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秀爷修真中》 2第1章 25人军械库,最终boss萧杀面前,时间正是凌晨一点。 整个团已经磨合了两轮,团长把俩水货踢了,又补足了两个保cd的老手,见人齐了,又开了一套桌子:“快快快,桌子小药都嗑起来,buff补一套,清心袖气般若雷,发个团确好了点掉。三队的五毒秒睡了没睡就点掉,我妈叫我吃宵夜叫了快半个多钟头了,都要狂暴了都。” 是个青年的声音,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团队指挥,说话的声音已经不再像开始那么有力,尾音带着些微的疲惫,“好了,所有人都到齐了,最后一次过掉他,上去开,3,2,1,给我暴力撸” 乒呤乓啷,鸡飞狗跳,带风的带风,带龙的带龙,被火圈炸到天花板上掉下来摔死的,两秒一过又被迅速战复起来,继续满场乱窜。到最后全团五个战复都交出去了,有肾职业的蓝也耗得没多少了,走完剧情,boss终于含恨而终。 没半点停顿时间,剩下活着的全争着冲上去摸装备 “别挡路啊看老子的天卦小红手” “跪下了求捡尸体啊嘤嘤嘤” “出玄晶快出玄晶” “啊啊啊” yy频道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躺在地上还在团队里可怜地求好心奶妈捡尸体的顿时不满到了极点:“鬼叫什么摸出了什么发出来啊,欺负老子爬不起来”有离得近的把掉落的东西复制上了团队,看完之后原本躺地上的也诈尸了,“啊啊啊玄晶老萧掉玄晶了啊啊啊发达了嗷嗷嗷” 众人激动不已,开麦吼的开麦吼,不能吼的狂敲字:“团长团长快看老萧掉玄晶了团长你人呢团长” 狂喜之后,他们才意识到指挥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了,一看团队面板名字是灰的,再一看yy频道,黄马也不见了。 “团长团长你掉线了吗团长你还活着吗喂喂秀爷别走哇好歹拍完玄晶分完钱再去吃你的宵夜啊喂” “哈喽,这位操作犀利走位风骚的秀爷你还在吗qaq” 躺在地上等不到人来拉的也终于自己爬起来,急哄哄地往人群聚集的地方钻:“玄晶呢玄晶呢卧槽老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着玄晶快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说着往地上一蹲,伸手一摸,“卧槽玄晶呢谁拿走了” 一切似乎都发生在一瞬间,团里剩下的二十四个人再一看,箱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卧槽玄晶啊五万人民币啊谁拿走了” 除了貌似掉线的团长,团队里一个人都没少,团长一掉线这分配权是去谁那里了 “分配权在谁那里” “不在我这。” “也不在我这” “卧槽谁都没拿到分配权,那是还在楚天身上”楚天就是那个刚干掉boss就离奇失踪的团长,人物角色是个七秀成女,说话声音却是个年轻男声。 七秀坊号称只收女弟子,唯一的秀爷孙飞亮还为爱远走成了个大毒尸。不过剑三玩家里玩女号的男性玩家大有人在,这是事实,不需要葵花宝典跟小剪刀他们也照样能摸上七秀坊,通常对玩七秀的男性玩家,剑三er有个别称,叫秀爷。 团长掉线,分配权按惯例应该落在另一个人头上,要是没有那绝逼是出bug了。 “别玩了,这可是人民币谁拿了赶紧站出来,不然让老子知道了见一次杀一次,杀到连你娘都不认得” “真没人站出来别敢做不敢认啊,联系g一问就知道这些东西是落在了谁口袋里,到时候你脸上也不好看。” 一片静默,等了好一阵子也没人站出来。 “行了,这里的人都待着别走,我去打电话问客服。”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在频道里敲字:“都等了那么久了,怎么团长还不回来” “谁晓得,指不定人把我们的钱跟玄晶都黑了,准备改头换面去了。” “不大可能吧他掉线的时候玄晶不是还没摸出来么。” “你看着他什么时候掉线的啊,就把玄晶插给自己然后拔主机电源需要多少时间指不定就是他干的,一大老爷们玩什么七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喂,你骂归骂,别地图炮啊。” “老子就地图炮了怎么着你不爽啊,有种来揍我啊你们这群死人妖。” 矛盾渐渐从针对掉线到现在还没回来的团长升级到了针对整个基三玩七秀的男性玩家。 那个打电话问客服的人回来了,同时带来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他们说,刚刚出了bug,分配权还在掉线的游戏角色身上。” “卧槽人干事那王八蛋团长黑玄晶啊” “真是他妈蛋我们818见” “玄晶都黑了你818有什么用,换个名字不照样还是玩。” “那不然还能怎么样,还能把他人肉出来真人k一顿吗呵呵。” “妈蛋怒刷世界楚天这个死人妖楚天不是人王八蛋团长黑玄晶啊” 就在所有人都在世界上刷楚天这个名字的时候,s市某高档住宅区的其中一户人家,餐桌上放着的水饺已经没有了热气,而楼上靠北边的卧室里也空无一人,只有电脑屏幕还在幽幽发亮。 凌晨一点半,小区深夜,万籁俱寂。 那个被二十四个人诅咒得肠穿肚烂的黑玄晶团长到底去了哪里这个问题恐怕连团长他自己都不知道。 楚逍,男,二十一岁,正值大三暑假,无聊之余发展出了一个新爱好渣基三。 楚天这个号所在的帮会是全服第二大的恶人帮会,他的号又是新近加入,所以帮会开团通常没他什么事。两个月前剑三开九十级,出了新副本和新日常,早些时候日常大战简直就是烧点卡,没有25皇宫破军套毕业野队基本没有人愿意组。 求人不如求己,在研究了几个大型本的基本打法之后,楚逍干脆用自己的七秀号开起了团,在世界上组人打本,磨合了几次也就熟练了。 今天是25军械库的最后cd,楚逍这一周遇上事多,都没怎么上游戏,今天也就想着清下cd,倒没想过会出什么好东西。 结果这个cd总共出了三把武器,这群野人拍得也挺疯狂,光是前面四个boss就总共拍了三十几万,全装在了他的包裹里,就等着最后一个boss打完发工资。 可没想到萧杀他掉居然玄晶啊 这种程度的惊喜对毫无心理准备的人来说无疑都够得上惊吓了,楚逍被耳机里突如其来的尖叫声震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就意识模糊了。 照理来说吧,他也不该是这么脆弱的人,可今天发生的事就完全不能用常理来解释就像他现在明明坐在光线充足的电脑前,却感觉所有的声和光都在离他远去。 楚逍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无尽地下落,也不知要落到什么地方去。他很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去看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对身体的控制力却越来越微弱,眼睛能感受到的光是橙红色的,周围像是被一些液体包围着,很温暖。然而越是下落他的手脚就越是无力,周围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简直要让他不能呼吸了 终于,一阵强大的压迫感后,他彻底从那个温暖却狭窄的地方脱离出来,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一张嘴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等等,这是身体自然的反应,他自己可完全不想哭而且这个哭声听起来好像也不对,楚逍觉得事情有点不妙,但他根本没有办法控制 有人用柔软的布擦干了他身上的水,又用什么把他裹了起来,然后抱着他从一个地方来到了另一个地方。哭声依旧在持续,不远处好像有什么人撞翻了椅子,然后一双有些颤抖的大手从这个柔软怀抱里接过了他。 手的主人声音听起来是个沉稳的男人,虽然现在正强抑激动地问道:“红衣,箐箐她” 红衣笑着回答道:“回少爷的话,少夫人很好,正在里面休息。倒是少爷你快好好看看小少爷吧,少夫人可是为你生了位漂亮的小公子呢” 楚逍被这个男人抱着,简直震惊得一塌糊涂,连哭声都变得货真价实发自肺腑了。 他刚刚不是正坐在电脑前好端端地打本吗怎么boss才爆个玄晶他就变成刚出生的婴儿了 对了,说到玄晶,那块刚爆出来的玄晶到哪儿去了 刚荣升人父的楚琛欣慰地低头看襁褓里还红彤彤的儿子,虽然刚出生的婴儿长得一点也不好看,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儿子长得很好,眼睛可能会像自己,鼻子像他娘亲,小嘴咧开大哭的模样也是精神头十足。 “等等,逍儿嘴里好像含着什么东西” 楚琛皱起眉头,伸手试探着分开婴儿一闭一合的嘴巴,这是楚家长孙的第一个孩子,可谓承载了所有长辈的厚望。楚家老祖在闭关前就给尚未出世的孩子起好了名字,若是男孩便名逍,若是女孩便名瑶,所以楚逍变成襁褓中的小婴儿之后,仍然叫楚逍。 楚琛动了动手指,从大哭不止的儿子口中取出一块幽幽地折射出暗金色光芒的透明晶石,这晶石不知是如何生成的,竟有着极其瑰丽的色泽和规则形状,大小正适合被婴儿含在口中。楚琛将晶石拿到面前端详,红衣同样没见过这么奇异的石头,她看了一眼从晶石取出后便没有再大哭,而是抽噎着睡着的小婴儿,又看向那块石头,忍不住轻声问楚琛:“少爷,这是什么石头” 若是楚逍此时还醒着,让他见到这块石头,一定一眼就能认出它的来历这可不就是他掉线前萧杀爆出的那块玄晶五万人民币 楚琛摇了摇头,饶是他游历天下,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么奇异的矿物,竟是自己的儿子从胎中带来的。他看了看皱着小脸睡着的小婴儿,心里止不住的惊奇,将那块晶石轻轻地放进了小襁褓里,微微露出笑容道:“既然是从逍儿身上带来的东西,那回头就让人锻一条链子镶了,让逍儿带在身边吧。” 说完抱着襁褓里的婴儿往内间走,“你去派人告诉族中长辈,少夫人已经为我们楚家诞下麟儿,待我进去看看她。” 作者有话要说:楚逍:为什么 十七:啥 楚逍:为什么我要含着玄晶出世 十七:因为背包里没位置放了。 tgt ttrgt: 3第2章 这是一间极为宽敞的屋子,其中的家具摆设无一不是精品。 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走进来的男人身形高大,面容英俊,身上的冷冽气势也因着儿子的出生,被初为人父的喜悦和对怀中婴儿抑制不住的疼爱冲淡了不少。 万雁城地处西北,气候干燥多风且寒冷,因此这里的人多数以毛皮为服饰。 高大的男人身上穿着一袭华美的白色毛皮长衣,衬得身形眉目越发英挺。怀中小小的襁褓里,小婴儿似乎觉得有些不舒服,挣扎着将一只小手从里面伸了出来,在父亲胸口摸索几下,抓到了柔软的毛领。他在上面摸了几下,似乎很满意这个触感,干脆把自己整张脸都埋了进去,无意识的动作十分可爱。 内间的床榻上,腮畔仍旧挂着汗水的清丽少妇听见丈夫的脚步声,很快睁开了眼睛。看到丈夫怀中抱着的襁褓时,她脸上虽然还带着生产后的一丝虚弱与疲惫,眼中却流露出无限的喜悦和暖意:“琛哥,快过来,让我抱抱孩子。” 楚琛来到床边,将近两米的身高在床榻前竟也没显出违和来。因着楚家功法特殊,子孙俱是身形高大,府内的所有家具器物都是加大的。 少妇支撑着自己从床上坐起来,虽然刚生产完不久,但行动间看起来已无大碍。她从微微弯腰的丈夫怀中接过了襁褓,在收回手臂时,发现小婴儿的手居然还揪着父亲衣服上的毛领不肯放,她伸手拨开了那几根小小的、却意外有力的手指,轻轻的笑出了声。 “这是我们的逍儿,箐箐。” 楚琛看着床榻上的妻儿,眼底浮现出柔情,“他不仅是我们的儿子,也是楚家这一代第一个男孩儿,箐箐,辛苦你了。” 天南楚氏,以捕捉圈养妖兽起家,在万雁城立宗数代,近百年前一跃而起,隐然成为城中三大巨头之一,与城中另外的秦、钟两家分庭抗礼,呈三足鼎立之势。 在九洲,无论何处,俱以强者为尊,修行之风极为强盛,只要是稍有底蕴的家族,都有自己的独门功法传承。楚家功法至刚至阳,极为霸道,非男子不得修炼至极致,楚琛这一辈,包括他在内已成婚的嫡系子孙也有数十人,这几年传出喜讯的也不少,却始终无人能够诞下麟儿。若是生不出男孩,家传功法无法修炼到极致,只怕再过几十年万雁城就要没有楚家的立足之地了。 “琛哥,那逍儿出世的消息,你告诉爷爷和爹没有”少妇闻言也是一喜,虽说无论男女都是自己的孩子,但能让族中长辈高兴一些,总是好的。 她低头望着怀中熟睡的婴儿,眼中满是疼爱,心中也生出了感慨,对着他轻轻地道,“小东西,知道么,你可急坏你爷爷和太爷爷了。” 楚琛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轻声道:“方才我看过了,逍儿虽然不足月,个子较普通孩子要小一些,根骨却是上佳,日后修炼起来,定能够事半功倍。” “那便好。”听得这句话,床上的少妇仿佛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低头望着怀中的小婴儿,眼底隐隐有泪光,“我一直担心我动了胎气,害得逍儿不足月便出世,也不知他会不会有所不足,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不会的,箐箐。”楚琛揽过妻子柔弱的肩膀,依着她在床边坐下,“我们的儿子注定不是凡夫俗子,你看。” 说着从襁褓里翻出了那颗楚逍含着出世的宝石。 程箐接过那颗泛着奇异光泽的石头,拿在手里看了一阵,又疑惑地看向丈夫:“琛哥,这是” “这是逍儿从胎中带出来的宝石。”楚琛淡淡道,“从一出生起逍儿就大哭不止,我便在他口中发现了这颗宝石。” “原来如此。”程箐眼中闪过惊奇,了然地点了点头,又将这块石头反复地看了看,最终才叹息道,“想不到你我夫妇游历甚广,竟也看不出这块石头的来历。如今只是光看这上面的晕泽,也觉得此物不凡。逍儿含着这样的宝物出生,想来日后成就定然不会局限在这万雁城,天南府。” 婴儿的小手微张着,程箐将这块宝石放进他的掌心里,小婴儿立刻紧紧握住。 程箐将儿子的手放回襁褓里,看着他熟睡的脸,忍不住在他脸颊上亲了亲,然后偎依在丈夫怀里静静地闭目调息。虽是生而不凡,但修行之事本就是逆天而行,日后这条路该怎么走,又能走多远,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转眼间,四季更替,天地间已成苍茫雪色。 这是楚逍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冬天,因着夜里下了一场大雪,第二天整个天南府疆域都是万里冰封,银装素裹。矗立在天南边境的万雁城在雪线上显得格外显眼,堆积了冰雪的黑色城墙自古朴中透出一种积淀了经年的寒意。 然而城内却与城外是两个世界。 临近新年,处处都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热闹至极。 楚琛与程箐夫妇二人走在一处,身上俱穿着华美精致的毛皮长衣,身后跟着四名侍女,随同一干护卫。半空中风势未消,又下起了小雪,只是这雪一挨近夫妻二人周身一丈处,就被一堵看不到的墙无声地挡去,随后消融了落进泥土里。 程箐抱着安安分分待在母亲怀里,眼睛却转个不停的儿子,微微一笑,对身畔的丈夫说道:“琛哥,这新年的气氛,仿佛都要将寒冷给驱散了。” 一年过去,楚琛修为更有精进,身上的冷冽气势更是凌人,半分看不出天南楚氏至刚至阳的功法特点。只有看过他出手的人才知道,这个万年冰山一般的男人动起手来,气势有多么疯狂,至刚至烈,一往无前。 十分有幸的,今年两岁的楚逍就曾当过一次观众。自打他亲眼看着自己今世的父亲如何赤手空拳地打死一只发狂的妖兽,便打消了在亲爹面前玩叛逆耍性子的念头,楚琛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听话得很。 他穿过来的时候刚好临近年关,一满月就算作一岁,如今过去一年,又长大一岁,便算作了两岁。实质上,楚逍小婴儿如今满打满算也不过就是一岁多大,声带都还没发育好,也不会说话,但作为一个成年人,见了这番热闹的场景,又听到母亲说话,他不由自主地就嗯了一声,还严肃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样的动作在一个一岁多的小男孩做来,真是可爱到不行。 程箐轻声笑了出来,连楚琛的眼底也露出了笑意。 在楚逍看来,自己这位母亲的性子着实像一个人,那便是金庸老先生笔下的黄蓉。年少时性情跳脱,俏皮可爱,嫁作人妇之后也没有改变。她停下脚步,轻轻地摇晃两下怀里表情严肃的儿子,笑道:“小东西,娘刚刚说了什么,你又听懂了” 他当然听懂了。 现代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强,经过一年多的婴儿生活,楚逍对自己玩个游戏都能穿越的事实早就认命了,好歹boss爆的玄晶还跟过来了不是那颗在游戏里曾经拍出过无数天价,引得无数玩家眼红的玄晶此刻正藏在他的衣襟里,由一个漂亮的长命锁镶着,贴着他的小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之所以表情严肃,只不过是为了维护一个装在婴儿身体里的成年人那点可怜的自尊。 于是楚逍再次嗯了一声,眼睛盯着前方一个卖糖画的小摊,仍旧严肃着表情点了点头。 这回不止是他娘,就连后面跟着的四位婢女也笑了。 当初亲手把他接生出来的红衣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笑着说道:“少夫人,依奴婢看,小少爷倒像是真的听得懂呢。” 楚逍板着一张脸,你们可以把那个“像”字去掉了,谢谢。 “呵,逍儿他就这么一丁点大,能听得懂什么。”程箐说道。 但见儿子脸上的表情着实可爱,她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一面笑,一面亲了亲他的小脸。 楚逍厚着脸皮受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一整年他被人亲亲摸摸的事哪里还少了要是个个都去计较,那他不用活了。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没事,我这不是还小么,才两岁,小婴儿呢。 全然忘了前头还在为维护尊严板着脸附和母亲的事。 他如今眉眼全长开了,再不是刚出生时又红又皱的模样,皮肤雪白,两只眼睛又圆又大,小小的嘴唇总是像小大人一样微抿着,跟他爹一样没多少表情,让所有见着他的大人都忍不住想逗他。 可秀爷岂是你们想逗就能逗,系统自带的脸才不会因为一串糖葫芦或者一个小玩意就露出别的表情呢,鱼唇 楚逍不动声色,缩在袖子里的小胖手动了动,熟悉的游戏界面立刻从视野里浮现出来血条,经验条,技能栏,人物头像,气力值,小地图,任务指示,什么都没变过。七秀坊的门派标志是把小扇子,游戏里有很多玩家习惯保留系统设置的基础头像,从来不去改。血条跟蓝条再下一行,又是一个扇子图案,不过图案是暗的,剑舞值也是空的。 楚逍看了一眼小扇子旁边那个明晃晃的“1级”,顿时心口一痛,照这样一岁一级要升到九十级那得熬多久 游戏里好歹还可以做任务打怪,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他可是一个头顶金色任务卷轴的nc都没遇到过,这是要他上哪接任务去那少得可怜的血蓝,空荡荡的技能栏,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随便一个稻香村混混上来都能把他给弄死 也不知在这里死了还能不能复活。 龙搁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楚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动了动手指,在背包图案上点了点,看到背包里的东西总算让他感到好受了些。 各种高级材料,宴席,小吃,小药,五行石,五彩石,没有插石头的极品装备,还有老五萧杀爆的一把双剑,堆满了背包里的所有空位。不过这都不算什么,他最好的收藏都在帮会仓库里,要是能拿到那些就好了。 “现在背包里最有价值的就是这四十五万金了。”楚逍心念一动,背包面板上的450000金20银38铜顿时变成了449998金20银38铜,而穿着白色皮毛小袄的小婴儿手里则多出了两锭金子。 他捏了捏手里的金子,感受完自己现在到底有多有钱以后,才满足地把那两锭金子收回了背包里,接着继续在母亲怀里心无旁骛地看热闹。 虽然在游戏里这只是一堆数据,可到了这里就不一样了,这么多足色的金子,用来砸都能砸死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没话说 以头抢地鱼唇的作者居然把45000当成四十五万酷爱停止笑话我qaq tgt ttrgt: 4第3章 从那片商贩聚集的区域出来的时候,四名侍女手上又多了几个篮子,其中大多是程箐为儿子楚逍买的一些小玩意。这些玩具楚逍其实并不缺少,平时他也没对它们表现出多大兴致,不过程箐只要看到了新奇的小东西就是想买,楚琛也从不阻止。 楚逍算是看出来了,自己的父亲虽然看上去十足高冷,但在对待妻子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百依百顺,让掏钱就掏钱,让他拿着那个可笑的木头鸭子走,他也只是浅浅一笑,没说什么就照做了。 在卖木雕小玩意的摊子上,程箐选中了一只有楚逍这么大的木头鸭子,打算走人。楚逍原本乖乖地待在她怀里,手里攥着一只糖葫芦,目光落在摊子上的一对小木剑上,顿时伸手抓住母亲的衣襟,同时眼睛牢牢地黏在那对小木剑上,奶声奶气地开口道:“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楚逍严肃的脸上。 程箐惊奇地站起身,看向怀中的儿子:“逍儿,你刚刚说什么” 楚逍不说话,小嘴紧抿着,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对小木剑。 开玩笑,这么奶声奶气的声音,听个一次就能打击他好半天了好吗才不要说第二遍。 “小少爷刚刚可是说要剑” “是啊,我也听到了” “天呐,小少爷还这么小,我可是第一次听他开口说话呢。” 侍女们在背后面露惊奇,小声议论。 楚琛眼底闪过一丝光芒,将那个木头鸭子放在一边,伸手抱过了儿子,将儿子的小脸转向自己,“逍儿,告诉爹,你想要什么” 旁人的小孩第一次开口,叫的无非是爹娘,楚逍虽然早慧,好像大人们说什么他都听得懂,不过除了一些嗯嗯啊啊的单音节以外,从没听他开口说过话。 如今第一次开口就是为剑,若是真如自己所想楚琛眯起了眼睛。 在场听到小少爷开口的,不止一个人这么想。几乎所有侍卫都目露殷切,期望从楚逍嘴里再次听到那个字。侍从与主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有能够入选嫡系近卫的人,都是世代侍奉楚家,忠诚早已刻入骨髓。楚逍生为嫡长孙之子,又是这一辈第一个男丁,意义非凡,若是嫡系一脉能出个天才,天南楚氏便是想再上一个台阶,也是指日可待。 等等,为什么都这样看着我 楚逍原本正估量着自己这小身板能不能转得动这两把小木剑,听得父亲问话回过神来,就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都用一种殷切得让他头皮发麻的目光看他,正抱着他的父亲虽然情绪要内敛一些,但那眼底的期待却是错不了的。 楚逍原本就圆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圆了,小胖手不安地攥住了父亲衣服上的毛领。 “琛哥,你们吓着逍儿了。” 程箐见状有些心疼,伸手要去抱儿子,楚逍立刻配合地向母亲伸出两只小胖手,不想却被父亲挡下,“箐箐,我天南楚氏百余年前尚是万雁城的一个二流宗族,如何只凭百余年之功便可与秦钟二家分庭抗礼,你可知道” 程箐一愣,丈夫此时竟是用了传音密技,说的话唯有自己一人能听见。 “琛哥,这是为何”一怔之后,她也立刻用上了传音之技,与丈夫交流。 楚琛望向怀中儿子漆黑的眼睛,淡淡道:“只因百余年前,我天南楚氏一脉出了一个绝世天才,仅仅修炼了二十年,便由后天踏入先天,之后更是拜入星河剑派长青子门下,短短四十年由筑基修炼到金丹,如今应当也到了冲击元婴的时候。仅凭他一人威慑之力,就让我天南楚氏在万雁城立稳脚根,一飞冲天。” 修仙一途,乃是逆天而行,以毕生功力与天道相争,自绝境中偷取一线生机。寻常人降生在这世上,踏上修仙之途,要讲机缘,也要讲个人悟性。从后天到先天就是一道天堑,世间有多少惊采绝艳的武者被挡在这一步,无法寸进,活过寥寥百余年,便身死魂陨,浑浑噩噩,再入轮回。 入得先天,方才真正踏入修行之门。 在这之后,筑基,凝煞,结丹,有哪一步不是异常艰辛,步步都是在与天争,与人争。 从凡人到金丹修士,这条路何等艰巨,哪怕是天南楚氏中修为最高的楚老祖,如今也不过只是金丹前期。而那位拜入星河剑派的楚氏子弟正是楚老祖的第三子,楚琛的三叔楚凌云,像这种修炼不足百年便踏入金丹之域的修士,可谓是凤毛麟角。 本来除去这位惊采绝艳的楚凌云,天南楚氏之中也还有不少优秀的子弟,像楚琛自己就是一名先天武者,若是一时生不出男婴,倒也没什么。可如今楚凌云冲击元婴,已有数年未有讯息传来,若是这位天才一朝陨落,那天南楚氏在万雁城中的地位定然要一落千丈。 这万雁城中的大家族绵延上千年,底蕴绝对不是仅仅立族数百年的楚家可以相比,所以一年前楚逍出生的时候,楚琛才会失态地将椅子撞翻在地上。 他与妻子程箐皆是先天武者,生下的孩子资质自然也要比寻常夫妇的孩子好上许多,可若是他们的儿子有望成为第二个楚凌云,那么哪怕是三叔冲击元婴失败,他们楚家也依然还有翻盘的机会。 “箐箐你知我紧张,却不知我为何如此紧张。”楚琛缓缓道,随着一个字一个字从他口中说出,他的眼睛也变得越发深邃,“我天南楚氏的第一人,昔年还是一幼小孩童时,直到三岁为止也不曾开口说话,而他开口说的第一个字,便是剑” “我儿口衔异宝而生,雏鹰初啼,不曾呼喊阿父,也不曾呼喊阿母,一出口便是一个剑字。若真如昔日我的三叔,那便是上天对我天南楚氏的眷顾” “琛哥。”程箐总算明白了丈夫为何会如此不平静。 楚氏一门在这万雁城中看上去虽风光无限,实际上却已岌岌可危,他们崛起太快,根基不稳,唯一可以仰仗的楚凌云一旦冲击元婴失败,他们便要从这云端摔下来,摔得太狠,很可能从此就会一蹶不振,整个氏族都成为这万雁城中的历史。 程箐看向儿子,正好楚逍也疑惑地看向她,那乌黑的眼睛里带着孩童的纯真,倒映出她的影子。楚逍此刻的表现触动了楚氏最脆弱的那根神经,甚至让一贯不为外物所动的楚琛也传音同她说了如此多的话。 程箐摸了摸儿子的脸,柔声道:“逍儿,你刚刚说了什么,再说一遍好吗” 楚逍不知自己开口要把剑到底哪里不对,对着程箐温柔中带着殷切的目光,他只能硬着头皮再说了一遍:“剑。”生怕母亲不理解他的意思,还用那只没有拿糖葫芦的小胖手指向小摊上那两把小木剑,“剑,娘。”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眼睛俱是一亮。 程箐看了丈夫一眼,见楚琛也是如释重负地看着自己,不由地摸了摸儿子楚逍的脸,柔声道:“逍儿喜欢这剑,娘就给你买了。” “嗯。”楚逍坐在父亲怀中,小大人似的点了点头,天晓得要把刚刚那两个字清晰地说出来费了他多大的劲。 程箐买下那两把小木剑,命红衣拿着,见楚逍的目光仍然黏在那两把剑上,又道:“逍儿若是喜欢,等你再长大些,爹和娘便送你两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嗯。”楚逍又点了点头,想到背包里那些405、445品的极品武器,又瞥见自己头像旁那个刺眼的“1级”,只觉宝物蒙尘,明珠暗投,自己当初花了那么多钱把它们拍下来,如今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用得上,顿时悲从中来,不能自已。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份没写完我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拜谢各位厚爱。 tgt ttrgt: 5第4章 无论如何,此番出门得了两柄小木剑,楚逍还是很满意的。 虽然这个身体里装的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但婴儿的身体终究嗜睡,由父亲抱在怀里走着走着,上下眼皮便开始打架,最后把脸往这个宽阔温暖的胸膛里一埋,便睡着了。当婴儿就是好,虽然不能说话,也不能靠自己的手脚到处跑,但走到哪里都有人抱,什么时候困了倒头便睡,别的什么都不用管,真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了。 见儿子睡着,程箐也停下与丈夫之间的交谈,上前替楚逍理了理衣服上的小毛领,看向丈夫:“琛哥,我们回去吧” “嗯,我们出来也有小半天了,回去吧。”楚琛点了点头,“今日是爷爷和父亲出关的日子,我们应当提早回去做些准备。” 说话间,感到胸口那一小团动了动,像是怕冷一般往自己怀里钻了钻,饶是向来情绪不外泄如楚琛也忍不住露出温和笑容,运起烈阳功,身体自发地释放暖意,让畏冷的儿子停止了往自己怀里钻的举动,陷入更沉的睡梦中。 高大英俊的男人抱着熟睡的小婴儿,身畔立着温柔美丽的妻子,两人相视而笑,在落着雪的长街上,犹如一对神仙眷侣,任所有人看了都羡慕不已。 然而只有他们身边的四名侍女跟一干侍卫才能听到主上冷然中带着一丝杀意的声音:“今天的事,没我的准许,任何人都不准泄露出去。那个听到我儿开口说话的商贩,派人去给他一笔钱,带他离开万雁城,让他永远别回来。” 众人心下一凛,尽皆低下头,不敢出声。 楚琛又低头看了儿子一眼,在心里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谁也不知道,上天这一次是否还会眷顾他们天南楚氏。可哪怕只是有这么一个可能性,他们也绝不容许有所错失,或许天南楚氏的未来,就系于他怀中这个小小的,柔软的身体里。 天南楚氏由捕捉妖兽起家,昔年楚氏三兄弟初至万雁城,身上不过只一张祖传的九州寻驹图,除此之外,孑然一身。数百年过去,楚氏一门在万雁城中开枝散叶,到如今雄踞一方,当年的兄弟三人中也只剩楚老祖一人,楚大楚三在修行一道上的悟性均比不上自己的兄弟,二人止步先天,早早大限降临,只有楚老祖一人成功筑基,又在海外历经生死劫难,凝煞六品,修成金丹,寿限突破至五百年。 在这一方世界,寻常人若无修行潜质,寿命不过百余年,若是踏上修行之途,突破先天,寿限则可延长至两百到三百年不等。运气若是再好些,修成金丹,则可享寿五百年,惊采绝艳者如楚老祖第三子,冲击元婴成功,则寿限可绵延千年。有千年时间来修行,便是此生再无突破,这威慑之力也尽够了,只要一个元婴修士活着一日,他的氏族便可安度一日,在后代中培养出下一个天才,一个接一个地庇佑族人。 楚家老祖楚惊天今年已经四百七十八岁,眼看大限将至,也再无突破可能。楚凌云生死未卜,若是楚惊天一去,天南楚氏便将落入任人宰割的境地,所以在最后关头,楚老祖命其余三子与自己一同闭关,希望在大限来临之前再搏一回,即使自己无法突破,也要将自己这些年在修行上的心得体会悉数告知三个儿子,但愿对他们能够有所帮助。 万雁城,楚府。 所有楚氏子弟都聚集在凌日阁外,鹅毛般的大雪不断地落下来,将他们的头发和眉毛都染成了白色,却没有人离开,也没有人运功抵挡。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扇紧闭的木门上,连呼吸的频率都尽量放低了,静静地等候着。 忽然,天地之间响起一声朗笑,木门缓缓开启,一名须发皆红的魁梧老人出现在门后。他一出现,便犹如升起了一轮烈阳,将院中的雪炙烤得连融化都来不及,就化成了雾气。所有人身上的水汽和寒意俱被驱散,面露激动,齐齐朝魁梧老者行礼:“恭迎族长出关” 魁梧老者豪迈一笑:“哈哈哈,想不到此次闭关,老夫停滞已久的境界居然又有寸进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三个高大魁梧的中年人也跟着从老者身后走出来,为首与楚琛长得有七分相似的中年人微笑道:“恭喜阿爹,我兄弟三人此次与阿爹一同闭关,也是获益良多。” 魁梧老者满面笑容地点了点头,转瞬间却又露出些微的失落与无奈。 “可惜,可惜,若是能再给老夫数十年的时间,说不定老夫就能修炼到金丹后期,冲击元婴。”老者一面叹息,一面看了这满院的子孙一眼,“若是侥幸成功,老夫便能再庇佑我楚氏子孙数百年,只可惜,可惜啊,唉” 这英雄末路的一声叹息落在了所有人的心里,让小院中的楚氏子孙心中均是一颤。 “族长” “阿叔” “爷爷” 若不是他们无用,若不是楚家只得一个楚凌云,族长又何至在大限之前都还不得安心 “罢了。”魁梧老者楚惊天却摆了摆手,重新露出豪迈笑容,“说这些作甚老夫闭关一年,你们可有为老夫添几个小孙孙” 目光一转,首先落到了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楚琛与程箐身上。 “琛儿。”楚惊天高兴地看着自己最疼爱的长孙,细细打量一番之后点了点头,“好,这一年过去你的烈阳功似是又有精进。” “爷爷。”楚琛上前一步,看向台阶之上的魁梧老人,“去岁年关,箐箐已经为我楚家诞下麟儿,当时爷爷正在突破的紧要关头,故父亲未曾惊扰。” “哦”听闻这个消息,楚惊天很是欣喜,开口道,“我那小孙孙在哪儿快抱来让老夫看看。” 楚琛与楚惊天说话时,程箐已经去走廊下从红衣处将楚逍抱了过来。楚逍从街上回来之后便睡得雷打不动,连婢女给他洗澡换衣都没把他弄醒,如今被裹成一个圆圆的团子,由母亲抱过来,带到太爷爷面前。 “哈哈哈,琛儿,这孩子长得可真好。”楚惊天一面欣喜大笑,一面伸手从孙媳妇处抱过了裹得严严实实的楚逍,说道,“箐箐,这孩子像你啊,哈哈哈哈” 隔代的孙辈总是特别得年长者喜爱,尤其这还是隔了两辈的第一个男丁,不止楚老祖一个,便是他身后站着的那三位也对这粉雕玉琢的小婴儿越看越喜欢。 来到并不熟悉的怀抱,又被用这么热情的目光注视,楚逍便是睡得再沉也醒过来了。他睁开朦胧的小眼,第一眼就看到面前这个须发皆红的魁梧老人,顿时吓得整个都清醒了,睁圆了眼睛跟他对看。 楚惊天哈哈大笑,转头对站在身侧的长子楚凌海道:“这小东西在看我” 楚凌海含笑不语,剩下两个高大的中年人也在旁或是抚须,或是颔首,面带笑容。 楚逍大惊,这位抱着自己的老爷爷声音洪亮真不是盖的,要是换了别的小孩早被他吓哭了。 见小家伙一直盯着自己看,楚老祖也难得生出了点玩心,点了点楚逍的鼻子对他说道:“小家伙,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呀” 楚逍当然不知道,他下意识地就看向了离自己最近的父亲。 楚琛接收到儿子的小眼神,嘴角一勾,声音低沉地道:“逍儿记住了,这是你太爷爷,我们天南楚氏的族长。” 小婴儿听了这话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乌黑的眼睛瞪得更圆了,目光在父亲脸上停留了几秒,又移回眼前这个正抱着自己的魁梧老人身上。见他看过来,楚老祖对他露出疼爱的笑容,说道:“小东西听见没有,我是你太爷爷,叫声太爷爷来听听。” “阿爹,逍儿年纪尚小,怕是不会叫人。”楚凌海性子沉稳,虽然也喜爱这个小孙子,却不似父亲这般玩心大起,只在旁含笑道,“再等个一年半载,兴许就能听这小家伙叫您一声太爷爷了。” “哈哈哈,说来也是。”楚老祖晃了晃怀中眼睛明亮的小婴儿,对他笑道,“是太爷爷心急了,我这小孙孙还小呢。” 程箐只在旁露出温婉笑容,同丈夫楚琛站在一处,并未多言。 众人都只当楚逍年纪尚小,不会说话,却不知这小东西心里正在天人交战。 这是叫还是不叫好呢 楚逍从穿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来,就一直表现得不像是寻常婴儿,现下开口叫这红发老人一声放在他身上倒也不怎么稀奇。况且最重要的是,面前这位可是楚氏一门的当家人,放着这么粗的大腿在面前不抱,那也太对不起他前边多活的那二十几年了。 打定主意,楚逍立刻张嘴,冲抱着自己的红发老者力求清晰地叫了一声:“哒也也” 声音落下,他自己先整个人都不好了 哒也也,那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口齿不清地卖个萌。 tgt ttrgt: 6第5章 须发皆红的魁梧老者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抱着石化的小婴儿转向三个儿子:“听见没有,我这小孙孙在叫我呢,哈哈哈哈” 眼角瞥见三人忍俊不禁的表情,楚逍顿时更不好了,恨不得能有个地缝让他钻进去。 本来他还想一鸣惊人,好抱牢太爷这条大腿。况且退一步来讲,小孩子嘛,口齿不清就当卖萌算了。可卖萌归卖萌,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犯蠢,就算他脸皮再厚也没办法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啊 楚惊天不知自己抱着的小婴儿心里正在如何后悔,只笑着将怀中的小婴儿交还给站在一旁的孙媳妇,对着小院中的子孙一挥手,豪气干云地道,“今天是个好日子,老夫出关,我这小孙孙又开口说了话,今晚便摆宴云涛阁,让我们一家人一齐贺一贺” 老人一面说,目光一面一寸一寸地在院中一众子孙的脸上扫过,笑容渐渐变得慈祥,“希望以后年年今日,都能看到我楚家子弟齐聚一堂的景象。老夫也没别的心愿,只希望你们都好好的,都好好的” 老人道,“愿我天南楚氏福泽深厚,绵延千年。” 云涛阁的贺宴一直持续至深夜,楚逍由母亲抱着从晚宴上离开的时候,屋外已经是星斗满天。厚重的雪云尽皆散去,露出深蓝色的夜空,月光并不亮堂,但照在脚下的积雪上时,依旧反射出洁白清冷的光芒。 楚逍被屋外寒冷的空气一激,不由地打了个喷嚏,小小的鼻尖变得微红。 方才的晚宴上,美酒佳肴像流水一样被呈上来,云涛阁里处处浮动着美妙的乐音和香气,一群身着彩色舞衣的少女在场中起舞,这种场面在后世极其难得能看见。吃了年龄的亏,楚逍既不能吃,也不能喝,只能由侍女抱着,睁大眼睛看场中飘逸的舞蹈,不多时又开始像小鸡啄米一样,脑袋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 等到楚琛跟程箐跟一众长辈告辞,起身退场时,他已经好好地睡了一觉,现在正精神地盯着头顶清冷的夜空看。 “琛哥。”程箐的声音温柔地响起,带着一丝疑惑,“逍儿的事,你今日为何没有对爷爷和父亲说” 楚逍竖起耳朵,他的事 “我不说,自然有我的道理。”楚琛沉默了片刻,方才回答道。 程箐并不理解,在积雪的石子路上与丈夫并肩而行,轻声道:“可是琛哥,今日爷爷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楚家如今已经到了这般境地,所有族人都需要有人来给他们一个希望,一个念想,你若是说了,爷爷心头的大石也能卸下一些。” 侍女提着灯笼,走在两人前方,楚琛脚步未停,对领路的侍女吩咐道:“你下去吧。” 侍女低声应是,向着另一条小路退去,静谧的院落里于是只剩夫妻二人与打起十二分精神在听他们说话的小婴儿。楚琛揽过妻子的肩,步履沉稳地向着他们居住的院落走去,一时间耳边只剩下两人的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的细小声音。 楚逍动了动缩在袖子里的小胖手,把游戏界面调出来,看了看左上角显示的时间。 这都快凌晨两点多了,正是一天之中屋外最冷的时候,他觉得鼻子被风吹得发痒,差点又要打喷嚏,于是整个往厚厚的小棉袄里缩了缩,把鼻子和嘴都掩住了,只留下两只眼睛在外,等着爹娘继续说那件跟自己有关的事。 又走了一段,程箐才忍不住低声叫道:“琛哥。” “箐箐。”楚琛叹息一声,道,“我何尝不想告诉爷爷和父亲,我们楚家或许要再出一个像三叔那般耀眼的天才人物,我何尝不想对着众多族人说一声,上天还在眷顾我们楚家,不必太过担心受怕。可是你想过没有,若逍儿不是这样一个人呢若这一切只是一个巧合,他长大之后,在修行一道上只是普通资质,那我们楚家又待如何” 需知道,世界上最残忍的事不是不给人希望,而是在给他以希望之后,又让他看着希望破灭,毫无办法地坠入深渊。 他看向醒着的楚逍,也不知这早慧的孩子将自己话中的含义听懂了多少,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低声道:“若是这样,倒不如从来不要给他们希望,到时要承受这失望的,也不过是你我二人而已。” 程箐道:“不,我不会失望。”见丈夫深邃的眼睛看向自己,她微微绽开笑容,“无论逍儿长大之后究竟是个天才还是普通孩子,我都不会感到失望,这是我们的儿子啊,他该是怎么样的,就是怎么样的。但琛哥你说得对,这些担子确实不该由逍儿去背,若是天南楚氏注定要遭此一劫,你我也不过竭尽所能,与宗族同进退,共存亡耳。我嫁入你楚家门,便是你楚家人,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绝不会退缩。” “我会永远挡在你和逍儿前面。”楚琛缓缓道,目光渐渐柔和,“况且我这几日隐隐感觉到了,我的烈阳功已经至臻圆满,突破在即,待到筑基之后,我便会回师门,求师尊替我寻一套凝煞法门。等修成金丹,哪怕到时情况再坏,我亦可竭尽所能,护得楚氏一门周全。” 程箐动容,眼中隐隐带了泪光,柔声道:“那便好了,琛哥。” 在楚凌云之后,楚琛已是楚氏子弟中资质最优秀的一人,三十岁入先天,不过而立又将筑基,只是前者光芒太盛,掩盖了他的资质。 不过这一番话听下来,楚逍也算听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自己竟然被认为有可能是个绝世天才这个认知让楚逍又困惑又得意,躺在母亲温暖馨香的怀里,不停地想着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让爹娘给了自己这么高的评价。 可惜任凭他怎么发散思维,也想不到自己白天开口要那两把小木剑的举动上面去。 倒是回到温暖的屋子里,由侍女脱去了厚厚的小棉袄,检查他有没有尿裤子的时候,楚逍因为思考得太投入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当着一屋子人的面脱掉了裤子。小屁股露在外面飕飕的凉,侍女还在笑着夸奖道:“小少爷今天可真乖,也没有尿裤子呢。” 楚逍躺在柔软的小床上,整个人都僵住了,沐浴着一屋子侍女和爹娘的目光,一张小脸变得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打出生以来,这是楚逍第二次控制不住自己这具婴儿身体,理智脱序,嚎啕大哭。 婴儿身体什么的真是不要太麻烦啊啊啊自己这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成威武霸气的秀爷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眼神死这一章更少了啊啊啊 下一章就长大了从婴儿变成萝太 总之,威武霸气永远只是个梦。 tgt ttrgt: 7第6章 草长莺飞二月天。 凛冬过去,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虽然万雁城外呼啸的狂风仍未消停,但城墙下的泥缝却已渗出星星点点的顽强绿意。 三岁的楚逍穿着一袭华美精致的兽皮小衣站在院中,一脸严肃地感受完阳光的晴暖之后,便迈着两条小短腿从屋外跑进来,从母亲的侍女手中接过那两柄小木剑,站到院中,闭目感受一下天地之间流动的气息,然后两手各执一剑,开始 转、圈、圈 “噗。”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正坐在窗边撩开了纱帘往院中看的紫衫少妇见了他的举动,不由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放下纱帘,抱着孩子转过身来,乐不可支地望向坐在上方的程箐:“嫂子,你家宝贝疙瘩每天早起就这样拿着他的小剑玩耍” 楚逍甫一出世便受到阖府上下的关注,当日楚惊天出关时他那声咬字不清的太爷爷也让他博得了这位大长辈的喜爱。从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婴儿长到能跑能跳,再不用被侍女脱了裤子看小屁股的三头身小正太,即使是猫嫌狗厌的年纪,楚逍在府中也依然颇得众人喜爱。 主要是这张脸长得真的不要太好,眉宇间既有楚琛的清冷,又有程箐的秀丽,这两人的气质跟基三系统自带的脸结合在一起,看起来真是漂亮得不行。尤其楚逍现在年纪又还小,由着母亲程箐给他选择穿着的衣物和配饰,一头黑发扎成两个圆圆的小包顶在两边头上,白绒绒的毛领间露出一张没有表情的小脸,是人见了都误以为这是个小萝莉。 他喜欢那两柄小木剑,每天一大清早起来就拿着它们在院子里玩转圈圈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偶尔来这院子里找他父母的长辈们全都喜欢突然把他的小剑拿走,或者干脆把转圈转得全神贯注的可爱小正太直接拎起来,然后摸着他的包包头哈哈大笑。 用楚逍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打扰别人练功,这群人可真是无聊透顶。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看起来确实有点傻,可技能熟练度你不刷它能自己长吗 刷名动四方熟练度的秀爷你伤不起啊每天不停地转圈转圈都要转到吐了啊 院中那小小的身影就像站不稳的小陀螺一样,举着两柄小木剑晃晃悠悠地转着圈,从这头转过来,那头转过去,身后的侍女只得跟着到处转,生怕一不小心把这小祖宗给摔了。 程箐每日都见着儿子,自然知道他现下在外头怎么折腾,当下只微微笑着叹了一口气,柔声道:“男孩贪玩,现在是年纪还小,等再过些日子,爬树掏鸟,上房揭瓦,什么不干你只看着,等到那时再来回想现在这番光景,就知他如今有多让人省心了。” 紫衫少妇笑着点头道:“说得也是呢。”一面说着,一面颠了颠自己怀里的小男婴,小婴儿被母亲颠得咯咯笑。他母亲也乐了,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子,道,“小笨蛋,你笑什么是不是长大了你也要来闹娘亲我呀” 程箐也随着她一同笑出声,思绪却飞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丈夫身上。 因着感到突破在即,楚琛离开万雁城到云湖边静修,到今天已经有大半个月了。他的剑走的是杀伐之道,讲求在厮杀中突破自身,于是他白日里便深入群山,斩杀妖兽,夜晚则回到云湖边的草屋中,静心感悟白天所得,养精蓄锐,待明日再入深山寻访对手。 当日她生下儿子,原本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身上,但丈夫的一席话让她从这种状态中惊醒。在那之后,她便换了平常心,看着当初襁褓里那小小的一团慢慢长大,学会了站立,也学会了自己奔跑,从拿得动小木剑之后,就更是每天剑不离手。 然而这孩子喜欢剑,不过也就是提着两柄小剑终日玩耍罢了,偶尔玩累了,还会蹲在地上用剑去捅地上的蚂蚁窝,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若是当初对长辈们说了那番猜测,再看到逍儿如今的表现,长辈们都一定会失望至极吧。 程箐的目光透过纱帘,追逐着院中那个白色的小身影,轻轻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楚逍完全不知母亲心里的想法,他只觉得自己很苦逼。 都说万花苦逼了一整个八十年代,可说这话的人到底有没有想过七秀啊 他大七秀坊也很苦逼好吗 基三这游戏要是能撑到换上拟真系统,那七秀坊的玩家每天光是下个大战本都要转得天昏地暗,玩上个把月就可以直接上载人航天飞船了好吧 他们打怪要转圈圈,给人加血也要转圈圈,最坑爹的是移动它还掉剑舞剑舞掉光了要是不记得发动名动四方,那你就要站着活活挨打了啊进攻技能一大片全是暗的啊一整个八十年代,他每次跑路都要分神盯着自己的剑舞啊,一停下来就要发动名动四方啊,给人加血也不能一味地追啊,还要看自己的剑舞有没有保持住啊 比起唐门躺着都能自动回神机值,七秀简直就是个杯具啊 亲生的跟捡来的就是不一样。 后来开了九十级,郭炜炜良心发现,改了游戏设定,他们大七秀坊在移动中终于不掉剑舞了可他还没高兴多久呢,结果来到这里又被打回原形了。 穿过来三年,他的等级终于提升了一点,从可怜巴巴的一级变成了三级,放回稻香村顶多也就打打果子狸。作为攻击技能的江海凝光倒是亮着,只是就那一发招身前就开出一片花的效果,他现在还真不敢随便尝试。 默默安慰着自己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楚逍绷着一张小脸,一遍又一遍地发动名动四方。他身边的两个侍女雨舟和云铃只觉得小公子今天的兴致好像特别高,这院子里的每一寸地方都让他转着圈圈给踩遍了,也不见他停下来捅捅蚂蚁窝。 “我不行了,雨舟。”云铃直起身,一张清秀的脸在太阳底下晒得红扑扑的,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小少爷这会儿还没觉得累,我倒先被他给转晕了。” “你要是累了,就到走廊下面歇着去。”雨舟道。 两个人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少女最美好的时候,云铃为人处事要跳脱一些,雨舟比她先入楚府,又在程箐身边跟了颇长一段时间,因此言谈之间也显得沉稳。 “雨舟你最好了。”云铃拉过她的手,眉开眼笑,然后看了不远处的楚逍一眼,小声嘟囔道,“真不知道这样转来转去有什么好玩的,小少爷该不会是脑子有什么毛病吧” 楚逍闻言嘴角一抽,还没等他有所反应,雨舟就一巴掌打在了云铃脸上。少女清脆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你是楚府买进来的奴隶,别以为小少爷年纪还小,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就可以乱说话。对自己的主人,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云铃被雨舟这一巴掌打懵了,捂着被打的那一边脸,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雨舟看着她盈满泪水的眼睛,摇了摇头,说道:“去那边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好。” 于是楚逍在面向这边的间隙里就看见少女捂着一边脸,一面掉眼泪,一面匆匆地跑开了。他心情微妙地看着这一幕,作为一个现代人,要接受这种等级森严的奴隶制度果然还是不那么容易,他觉得这小姑娘充其量也就是吐槽了他一句,雨舟犯得着对她这么严厉吗 正这样想着,楚逍无意中对上雨舟的眼睛,看到了那里面的愧疚和隐隐的惶恐,于是觉得自己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要好。 他是小孩子可以装作没听到,但屋子里坐着的两个人可不行。 程箐同楚琛一样是先天武者,与她同坐的紫衫少妇则是楚琛唯一的妹妹,虽未晋升先天,却也是后天圆满的武道修为。两人的听觉何等灵敏,即使在交谈当中,这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也没有逃过她们的耳朵,程箐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屋里的气氛顿时没了先前的温馨融洽。 “岂有此理”那紫衫少妇也是十分恼怒,将怀里的孩子往程箐手上一塞,抽出腰畔悬着的红色长鞭就要往外走,“这贱婢说的是什么话我楚家的子孙岂是她们这些下人能够置喙的待我去好好教训教训她” “玥儿。”程箐抱着小外甥,连忙起身拦住了这个脾气火爆的小姑子,“别冲动。” 楚玥昔日在闺中便被父兄宠成了这样火爆的性子,后来嫁到夫家,又连着为夫家生了三个儿子,让婆婆和丈夫惯得脾气更加见长。她远嫁东流府,因着路途遥远,成婚之后不过回来几次,一见大哥的孩子就喜欢得不行,如今让她撞见一个卑贱的下人都敢在小侄子背后说闲话,让她如何不动怒。 楚玥握着手中的红色长鞭,柳眉倒竖,怒道:“嫂子别拦着我,我今天定要给那个贱婢一个教训,便是杀了她都不为过” 程箐见一时拦不住她,便松开了手,抱着小外甥坐回了椅子上,只道:“你若是现在去教训了云铃,叫逍儿看见了,你叫他如何作想” 楚玥一愣,随即便停下脚步,高傲地道:“告诉逍儿这贱婢惹了他姑姑我便是,规矩就是规矩,做错事就该受罚。” “可是玥儿”程箐叹了一口气,“这府中人多口杂,你杀得了一个云铃,封得住这院中下人的嘴,难道还能将逍儿拘在这院落里,永远不让他出去不成他始终会听见,始终会知道这些人在他背后说了什么。” “嫂子”楚玥一跺脚,将手中的红色长鞭泄愤般的扔到了一旁,坐回椅子上,恨恨道,“我咽不下这口气逍儿可是我大哥的儿子,是天南楚氏一脉将来的继承者,岂能任由这些下人这般说道” “若是他日后够强,这些声音自然就会消失。”程箐轻轻摇晃着怀中可爱的孩子,对他笑了笑,把他胖乎乎的手指从那张小嘴里拿了出来。“若是不够强,那即便他坐上族长的位置,宗族中质疑他的声音也永远不会变少。” 屋子里于是再次变得寂寥无声,隔了一会儿,楚玥才开口道:“嫂子,逍儿如今也三岁了,可以开始学习我楚家的烈阳功了。若是由大哥亲自教导,哪怕是资质一般,逍儿日后的成就也绝不会比任何人差。” “你大哥如今正在修炼的紧要关头,更何况”程箐顿了顿,才缓声道,“他一旦筑基成功,便要回他的师门去,寻求凝煞法门。待到凝煞成功,修成金丹,中间又不知要费去多少光阴。昔日他还在楚府中时,我每日看着他逼着自己一刻也不放松地修炼,修炼,再修炼,你叫我如何又好让逍儿的事阻碍了他的修行” “大哥要筑基了”楚玥先是一喜,随后又是一忧,“原来三叔还是没有消息,怪不得大哥要这般逼迫自己。” 程箐勉强笑道:“如今只望逍儿能够早日懂事” 话音还未落下,就只听外头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是墙壁倒塌和妖兽的咆哮 “逍儿”程箐眼中厉色一现,神情一改往日温柔,将怀中孩子交还给楚玥,身形一闪便从窗口掠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 星期四的一更大概会在下午两三点 tgt ttrgt: 8第7章 内院一片混乱,倒塌的墙体和满地的碎砖周围还混杂着残肢和血迹。 在侍女们的尖叫声中,楚逍下意识地调出了游戏界面,就看到一个有着银色毛发的巨大头颅顶着许久不见的凶残红名从破碎的墙壁后伸出来,浑浊的眼瞳中满是戾气,尖利的牙齿间还有着鲜红的碎肉和白骨,刚刚被它咬碎的侍从还有一只手臂露在它的齿缝外面,随着两排利齿的咬合无力地晃动。 妖兽 红名,主动攻击怪 楚逍眼疾手快地给自己刷了个袖气,红色绸带的幻影一闪而过,连带着增幅了几个正从外围冲向妖兽的护卫的基础属性。几个护卫只觉得自己奔跑的速度好像快了些,但事态紧急,由不得他们分神细想,纷纷与楚逍擦身而过,将这个小小的身影留在身后。 “妖兽是发狂的妖兽” “发狂的妖兽怎么会出现在内院怎么会刚好出现在栖云小筑” 发狂中的妖兽实力大增,那几个已经练出了内劲的护卫迎上去,不过一息时间,就被撕得粉碎 楚逍这时还是没有什么真实感,将目标锁定在那只有着人首蛇身却神智尽失的妖兽身上,试图查看它的信息,结果等级差距过大就只看到一排问号。 刚刚3级的小秀爷:“呵呵。” 还等什么,跑哇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那人首蛇身的妖兽将周围敢靠近自己的人都撕碎以后,浑浊的目光立刻落在了面前这个小小的、人类的崽子身上。它想起来了,这种小崽子的肉吃起来是最鲜嫩美味的。它从混沌中逃出来,穿过了那道缝隙来到这个世界,吃过许多人凡人,修仙者,只要是实力不够的,它都吃了。 人肉真是这世上最美味的东西了,这种人类的小崽子吃起来更是鲜美,就是太小了,一口下去就没有了。 它盯着面前这个鲜嫩的小东西,心想着自己这次也许可以吃得慢一些,把这个小东西吃下去以后放在嘴里嚼得久一些,这样的话,那种美味在嘴里停留的时间大概也就能长一些。 这样想着,它伸出分叉的鲜红蛇信,发出了嘶嘶的叫人胆寒的声音。 楚逍被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惊得寒毛都竖起来了,他已经顾不得别的事情,直接进入了轻功状态开始全力奔跑七秀的轻功用起来简直美爆镜,双剑大扇子花瓣雨,空中转体定格再旋转360度,可现在楚逍根本无心欣赏,他只想跑得更快啊啊啊 但众所周知,最开始练级的时候,剑三的气力值就那么一丁点啊飞个一两轮它就见底了啊见底的时候要是飞在半空中,新手掉下来一般都要手足无措地摔死啊楚逍正飞到二次函数的最高点,眼角瞥见归零的绿色小圆圈,顿时在心里暗骂一声次奥,然后做起了自由落体运动,刚好躲过人首大蛇的血盆大口 好像在玩贪吃蛇 楚逍一面下落,一面脑洞大开地想到,然后在快要落到地面的时候接了个蹑云,向前窜了一段距离继续拔足狂奔。 这时他离自己和父母住的栖云小筑越来越远了,一路上的画梁雕栋亭台楼阁全被这条发狂的大蛇毁了大半,它在内院中横冲直撞,恍若无人之境,所有冲上来绞杀它的护卫都变成了地上的残肢和血水。 “这到底是一头多凶残的妖兽”楚逍尽量不去看自己脚下踩到滋滋作响的血肉是出在人体的哪部分,他很清楚这内院中的守卫能力,最低也是后天圆满的武者,就算是先天也有,居然都挡不住这头妖兽。 轰轰轰 人首大蛇的长尾一连砸倒了几面墙,口中的嘶嘶声变得急促而暴怒,这些该死的房子阻碍了它的行动,让它的速度变成了平常的一半,每次都差了一点追不上前面那个穿着白色兽皮小袄的小东西 这小东西是它见过跑得最快的人类崽子了,而且身形诡异,有时明明跑得慢了下来,就见他周身凭空生出一圈紫色的风纹,瞬间速度又再次变快大蛇泄愤式的用尾巴拍击着左侧的朱红柱子,几声木头断裂的声音过后,曲折的游廊也塌了下来,碎石纷飞 “不好,蝶弄足的时间快到了。”楚逍瞥了一眼头像下加速buff的剩余时间,时间已经进入了最后五秒的倒计时。他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刚刚逃命的过程中,他已经把蝶弄足跟重置蝶弄足的邻里曲都用过了,气力值又还没回起来,难道今天他要交待在这里吗 背后忽然风声大作,楚逍往旁边一闪,躲入一座假山背后,见蹑云的时间好了,马上发动,小小的身子向前一窜。然后就听身后假山轰然一声炸开,拳头大的碎石朝着他蹑云激射过来,原来是那人首蛇身的妖兽耐心尽失,一头撞了过来,将那座假山撞得粉碎。 楚逍暗呼好险,脚下更加不敢停留,火光电石间发现一块拳头大的碎石正朝着自己的脑袋砸过来,想也不想就举起手臂护在头顶,继续往建筑物密集的地方钻。 那妖兽大蛇一击不得手,顿时变得更加狂怒,昂起上身发出震天怒吼。楚逍被这音波一震,顿时有些心神失守,恍惚间又被高速飞来的另一块碎石砸中背心,顿时一口鲜血喷出:“噗” 小小的身体被砸飞出去,一管血瞬息就下去了一半,衣服上的白色毛领也被他自己的血染成了斑驳的红色。楚逍紧绷着一张惨白的小脸,用手背一擦嘴角的鲜血,从地上站起来,看着那头发狂的妖兽,他明白自己跑不动了,而且跑了这么久也没人赶来救他,估计也是不会有人来了。 巨蛇浑浊的眼瞳正死死地盯着他,那种如坠冰窖的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一直淹没到头顶。楚逍冷哼一声,举起了自己的小木剑,遥遥指向头顶的庞然大物,喝道:“孽畜来战” 人首大蛇看着底下这小小的人类幼崽,从喉咙里发出了嘶哑的断断续续的笑声,居然口吐人言,声音晦涩无比,就像是刚学会说话一般:“有意思哈哈小东西” 妖兽不比人类,大多寿命漫长,却不易开启灵智。若是未开启灵智,除去生有异能,力大无比,它们与寻常野兽也没什么不同,照样为人类所捕获,驯养,当成坐骑或者材料出售。它们凭借本能,经过漫长的岁月修行到先天,才渐渐开启灵智,变得与常人无异。 这只妖兽能够口吐人言,起码是先天之境的修为,一头先天之境的妖兽出现在凡人生活的城市中,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楚逍深吸一口气,为自己放了一个妙手回春,回了少量的血,便用稚气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坚定道:“今日你乱我楚府,杀我楚逍的账,我算不了,自然有我父亲长辈为我讨回” 说罢,小小的身体开始旋转起来,名动四方 双剑一划,身前开出一片繁花,正是三级之下唯一的门派攻击手段,江海凝光 剑光落在巨蛇犹如铜墙铁壁般的鳞片上,不过轻飘飘地留下一个白点,连给它挠痒痒都不够。 “哈哈哈”巨蛇仰头狂笑,用晦涩古怪的语调嘲弄道,“小崽子,就凭你也想伤我哈哈哈” 就趁现在楚逍沉着一张脸,瞄准了它身上最脆弱的部位,扬手就是一镖 虹气长空 人首巨蛇发出一声怒吼,毫无防护的右眼被楚逍射中,犹如水缸一般粗的长尾一甩,将一排参天古树拦腰截断,然后狠狠地抽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将楚逍整个抽飞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时间总是比现实时间要晚一天 tgt ttrgt: 9第8章 程箐手执长剑,身影犹如一道白色流光从屋檐上跃下,从不断在建筑物间扫荡的巨大蛇尾后方飞奔而至,正好看见儿子小小的身影从空中重重落下,在地上砸起一圈灰尘。从他身体跟地面接触的地方,缓缓地浸出鲜血,而小男孩一张漂亮的脸此刻苍白如纸,两眼紧闭,头软软地耷拉在一边,了无生气。 程箐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嘴里发出凄厉痛苦的呼喊:“逍儿” 然而那小小的孩子依旧在砖石碎瓦间躺着,对她的声音没有任何回应。 “啊”胸腔里的痛楚一瞬间达到了极致,程箐周身气机暴涨,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嘶喊,手中长剑猛地挥出只见一道夺目的蓝色剑光飞出,直接划破长空向着因楚逍伤了自己而暴怒的人首巨蛇 轰然一声,剑光与巨蛇体表黑色的鳞片相击,直接破开了那足足有水缸大的鳞片,砍入巨蛇的血肉之中,形成了一道巨大的伤口。巨蛇吃痛,发出一声怒号,一低头张嘴便喷洒出一片黑色毒液 程箐赤红着双眼,身形急退,这些毒液腐蚀性极强,饶是她也不敢硬接。只见她原来站立的地方落下一片黑色的毒雨,一接触到周围的植被便冒出黑烟,将花木腐蚀得滋滋作响,不多时便在地面形成了无数个深坑。 “人类尔等竟敢伤我”巨大的蛇尾拍击着它所能碰到的所有建筑,将其中哭喊着尖叫着的侍从和守卫全都砸成了破碎的血肉,它现在出奇地愤怒它修行千年,从来没被人类这样挑衅过,先是一个小崽子,如今又是一个女人,“我要杀光你们” “孽畜”程箐双目赤红,几欲滴血,“你杀我爱子,我今天一定要将你抽筋剥皮,以祭我儿” 逍儿,她的逍儿啊 若不是她在孕中遭了暗算,动了胎气,她的孩子也不会提早出世,身子天生就要比其他孩子弱小,不适宜过早修行。若不是当初她没有防备,伤了肺腑,以至修为倒退,她也不会如今才赶到,让她才三岁的孩子独自面对一只先天妖兽,在挣扎和恐惧中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我不与你们抢宗主之位,你们却一再逼迫于我” “我顾念姐妹之情,不曾与你们为难,你们却狠下毒手,连我腹中的孩子也不放过” “如今我便对天发誓,今日我所受的一切,来日我定当十倍奉还” 程箐眼角滑落一滴清泪,女子为母则强,即使要独面这一头发狂的大妖,她也绝不会后退半步 “孽畜,纳命来” 白色的纤细身影化作一道流光,跃上半空,持剑直刺巨蛇双目,与这头庞然大物战作一团。 “嫂子”楚玥提了红色长鞭匆匆追上来,见程箐状若疯狂,一副要与这头巨蛇同归于尽的模样,不由地大惊,目光在四下一扫,发现躺在瓦砾间生机已绝的小侄子时,心口瞬间痛楚难当,眼眶欲裂 “孽畜”楚玥狠狠咬牙,然而她不过后天圆满的修为,深知自己无法掺和到这场战斗中,只能将身法运起至极致,犹如一阵风般掠向楚逍的方向,抱起小男孩依旧柔软温热的身体,掠向远处。 府中今日守备空虚,自己的大哥因着突破在即,离开万雁城已有半月时间。而三日前恰好是九州寻驹图发布妖兽捕捉点的时间,妖兽在突破虚空来到九州大陆的那一瞬间,会因天地间元气的排斥而实力大减,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只要成功捕捉到妖兽,将之驯化,驯化之后的妖兽便是大陆上人人渴望的上佳坐骑,日行万里也不在话下。 九州寻驹图出自九阳宗,是一件入阶法宝,每隔两月便会发布一次妖兽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天南楚氏一脉的祖上曾经出过一位精通演算的老祖,便是拜入了这同样以神机妙算而闻名的九阳宗,传下了这张九州寻驹图和一门烈阳功。 九州寻驹图演算精妙,从未出错,它算出今日出现在天南府的将是一头差一线火候就要晋升金丹的大妖,因此捕捉的难度极大,抢夺也十分激烈,天南楚氏的精锐力量可以说是倾巢而出。 这头先天大妖不会凭空出现,定然是有人窥得了机会,就将它带入了守备力量最薄弱的内院。楚玥紧紧抱着小侄子的身体,想尽所有办法也没能让怀中的孩子睁开眼,美丽的脸上一面流下泪来,一面浮现出狠绝的神色。 若是让她知道是谁在背后做的手脚,哪怕付出任何代价,她也不会放过他们 楚逍一被那巨蛇的尾巴抽出去,剩下的那小半管血就彻底清空了,一点血皮都没留。 游戏角色死掉的时候好歹还会叫一声呢,他这小身板吭都没吭气就倒下了。 他就没想过如果这个世界跟游戏不一样,自己不能复活了该怎么办。可能在潜意识里他就是想死一次看一看,能不能重新回到地球去,回自己的房间去,回到自己那具估计还趴在电脑前的身体里去。 来到这个世界两年多,他始终没有归属感,虽然这个世界也有爱他的父母,疼他的长辈,但他始终觉得这是个大型游戏副本。没有nc,没有任务卷轴,没有红名怪,他都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通关,从这个游戏里离开。 可是,当视野变成熟悉的灰色的时候,楚逍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了母亲悲痛欲绝的表情,听到她看见儿子的尸体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在看到唯一的儿子死去以后,这个一贯温柔爱笑,连重话都没有对他说过的母亲居然露出那样狠戾的目光,一挽长剑便跃上半空,同巨蛇缠斗在一处,状似疯狂。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凭程箐的实力是绝对杀不死这头疯狂中的先天大妖的,硬碰硬的下场只会是两败俱伤,或者干脆是同归于尽,但没有人出来阻止,程箐自己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的嘴角溢出鲜血,肩膀也被巨蛇的毒牙划破,伤口周围泛着黑色的死气。 楚逍急了,下意识地就想选择原地复活,可默念了半天原地复活视野也没变回来,他烦躁地调出为了减少视野遮挡而退掉的游戏界面,定睛一看差点爆粗口这什么见鬼的设定为什么原来只要十几秒缓冲时间的原地复活到了这边会变成要一分钟 他这才第一次死吧又不是短时间内连跪两次死了一分钟再诈尸跳起来很吓人的好吗 迫于无奈,他又看了看另一个选项,回营地复活倒还是很正常地亮着可尸体突然消失又从别的地方跑回来,那样只会更吓人吧 而且谁知道复活点会在什么鬼地方,权衡再三,楚逍最后还是选择了待在姑姑楚玥的怀里,等这难熬的一分钟过去。 先天级别的战斗已经牵动了天地间的元气,这一片区域中的元气都被搅得动荡不堪,程箐与人首巨蛇的碰撞简直是惊天动地,城中所有先天以上的强者都被惊动了,纷纷跃上屋顶,看着元气震荡的战场中心。 “那不是楚家”秦家的府邸上空,一老者摸着胡子惊奇地道,“那与这头大妖对峙的女娃像是楚老头的孙媳妇,咦,奇怪了,怎么看起来倒像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爷爷,我们可要过去相助”老者身旁的青年不过弱冠,望着妖兽肆虐的方向,眼中带着一丝忧虑。 “不急,呵呵。”老者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摆手道,“等那妖兽跑到我们秦家来的时候,我们再出手也不迟。” “哼,楚老鬼凭着那张九州寻驹图,一生抓过多少厉害妖兽,如今自己家里后院起火,我倒是要看看那张得意洋洋的老脸上这回是什么表情。”钟家家主端坐大厅,在人首巨蛇震天的咆哮中慢条斯理地用茶杯盖拨开了浮在杯中的茶叶,略一皱眉,“这畜生可真吵” 坐在他左手侧的短须中年人问道:“三弟,可要我带人去绞杀了那畜生” 钟家家主抬了抬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二哥,不急。等那畜生搅完了楚家,顺道搅了秦家,我们再送它上西天也不迟,现在就喝茶吧。” 数息过去,程箐已经明显体力不支,受伤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楚玥在下方看得心焦,恨不得换了自己冲上去与这该死的畜生相搏,半点没察觉怀中小侄子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 一分钟时间一到,楚逍立刻选择了原地复活,所有感觉瞬间回归到身体里,不再像是漂浮在空中,于是那瞬间袭来的巨大痛楚让他差点叫出声来,堪堪咬住牙才发出一声隐忍的闷哼。这声不比蚊子叫大多少的闷哼,却成功吸引来了姑姑楚玥的注意,楚逍虚弱地睁着眼睛看她,毫不意外地看到自己姑姑脸上的错愕和惊喜混杂的表情。 “姑姑”楚逍惨白着一张脸,眼睛里因为差点被抽成两截的痛楚而渗出了泪水,用稚气的声音虚弱地道,“我好疼” “逍儿,好、好孩子”见断气的小侄子竟然死而复生,楚玥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听楚逍声气微弱地叫疼,此时更是心疼得厉害,慌忙掏出治伤的丹药喂他吃下,一手抵在小男孩柔弱的背心,源源不断地为他输入真气,“逍儿不要怕,没事了姑姑为你疗伤,很快就不疼了。” 说到后面,连声音都在微微颤抖了。 楚逍躺在她怀里,原本想让她扶自己起来打坐,这样恢复还更快一些,但是看到她脸上的不断滑落的泪水,他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没说出这句话来。 吃了疗伤的丹药,又有源源不断的真气输入身体里,他的血条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涨起来,身上的痛楚慢慢地退去了,惨白的小脸也恢复了一些血色。楚玥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停止了往他体内输入真气的举动,指尖犹自颤抖着落在小男孩沾了几道灰尘的脸蛋上,流着眼泪道:“逍儿,你吓坏姑姑了,日后再遇到危险,记得跑到姑姑和娘亲身边来,知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tgt ttrgt: 10第9章 楚逍本来就心虚得很,见了楚玥苍白的脸和脸上的泪水,心中更是愧疚。他本就不是此世中人,此前与那人首巨蛇相抗,未尝不是存了仍旧置身游戏当中,最坏不过身死,十五秒之后又是一条好汉的念头。 只是他忘了,此世与前生已经是两个世界,身边这些挡在他身前,为他痛哭的俱是看着他长大的亲人,其中更有怀胎十月将他生下的母亲。 他们不是游戏里的nc,也不是曾经跟他一起组队打本的玩家,他们全都是活生生的人,有感情,有思想。他们将自己当成心头至宝,拿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何见得他在妖兽身前横死 且不说上方还在同人首巨蛇以命相搏的母亲,就是如今含泪将自己抱在怀里的姑姑,也是冒着生命危险奔赴过来的。他们可不知,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是个彻头彻尾的异类,即便是死了也能复活。 虽然此刻四肢里仍是感觉使不上力气,楚逍仍旧勉力举起了一只短短的手臂来,用那小小的、温热的手心贴上了姑姑楚玥的脸,用他平日最厌恶的软糯童声认真道:“姑姑不哭,逍儿听话。” 楚玥叫这小小的温热手掌贴着脸颊,又听得那稚气的话语,鼻中更觉酸楚,眼泪一时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纷纷落下来。 她素知小侄儿楚逍生得早慧,此刻见他方经历过一场生死大劫,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虽有自己喂下疗伤丹药,又以己身真气灌输,但这身上的伤痛一时半会儿恐怕还难以消除。除却最开始的时候,这小男孩叫了一声疼,之后就再没说过,如今还这般安慰自己。楚玥心中怜惜他,却也无法为这小侄儿做什么,只在心中暗道:“上天若是有眼,只盼能让逍儿逃过此劫,若他此番能够大难不死,今日便是要我折在这里,也尽够了” 今日楚家遭此劫难,阖府上下的战力都远在千里之外,城中亦是人人等着看好戏,无人来援,只怕等程箐力竭,便是自己身陨之时。 想通此节,楚玥抬头看了一眼天上与巨蛇缠斗的纤弱人影,眼中再次悲怆地落下泪来。她虽性格火爆,看似冲动,实际却和兄长一样头脑清醒,杀伐果断,当下便一咬牙,抱着小侄子站起身,运起身法,身形在满幕烟尘中微晃几下,便化作了一道紫色轻烟,向着战场之外奔去。 巨蛇身上俱是程箐的剑气留下的深浅伤痕,此妖一面发出震天怒吼,一面用长尾四处拍击,试图将面前手执长剑的纤弱女子击落。楚逍由姑姑楚玥护在怀里,看她险之又险地避过了大蛇的几次砸击,飞快地掠向栖云小筑。他这才意识到楚玥这是要带他离开,眼看离战斗的上空就要越来越远,他心系母亲安危,立刻挣扎起来,焦急地道:“姑姑,我不要走” 三岁的孩子这点力气当然挣不开楚玥的怀抱,只是引来这美丽的紫衫少妇低头看了一眼。那目光里饱含着无尽的疼爱和不舍,让楚逍心神一颤,忘了要挣扎,只听她柔声叫了自己的名字,在满耳风声中轻轻地道:“逍儿,好孩子。” 她是后天圆满的顶级武者,只差一步便能踏入先天,即使在高速飞奔中,气息也丝毫不乱。她望着楚逍的眼睛,声音他耳边平静地响起,“逍儿,姑姑送你出去,你要好好的。待你父亲回来之后,你就去同他学习我族中的至高功法,日后晋级先天,诛尽此方大妖,便算为我和你娘报仇了。” 楚逍听出她话中诀别之意,竟是要在将自己送离之后,再次折返那先天之战的争斗中心,同自己的母亲一起去对抗那蛇妖。楚玥与程箐不同,程箐乃是先天武者,全力爆发之下才堪堪同那巨蛇打了个平手,她的修为境界都远远不如程箐,现在回去只能是去送死 然而楚玥身法高明,不过数十个起落,栖云小筑的一角便隐隐可见。 “不行,姑姑不能回去”楚逍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她自寻死路,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了力气,两只小胳膊紧紧抱住了她的脖子,更是紧紧地皱起了眉,“你打不过那巨蛇,回去也只能白白,白白” 余下那两个字他却说不出口,只能抿了抿唇,用孩童乌黑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他如今才3级,放在游戏里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 玩过剑三的人都知道,除去九十年代新出的丐帮,九大门派的心法皆分为两种,而七秀的两种心法正是冰心诀和云裳心经。跟奶永远是紧俏货,打个大战喊t喊奶都要喊得半死,只要搞套治疗装备,稍微练练手法,就不怕找不到团本下。 3级的小秀爷如今正是急需升级的时候,自身的心法就只有冰心诀,而且这个心法下唯一的复活技能心弦鼓还不能学按照系统这尿性,云裳心经的开启估计得等他升上十五级,现在就算他有心切回治疗把死马当活马医,他也根本做不到啊 楚玥却道:“逍儿莫要任性,我身为楚家人,如今楚家有难,我怎么能退缩” 楚逍动了动嘴唇,很想对她说你嫁都已经嫁出去了,嫁出去的女儿那就是泼出去的水啊,没理由娘家出了事还要你回来陪葬啊。但对上楚玥的眼神,他没法说话,那是一双坚定的,一往无前的美目,决然中带着七分煞气,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回到栖云小筑,楚玥的侍女早将小公子送出去,正在院中等着。这侍女生得高挑消瘦,竟也有后天圆满的修为,虽遭逢妖兽作乱,亦是处变不惊。楚玥将楚逍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掰开,又将这倔强的小男孩交到了自己心腹侍女的手里,下命道:“颜夕,你带着逍儿和我儿立刻离开,我回去阻那孽畜一时,为你们争取时间。” 那名叫颜夕的高瘦侍女点了点头,也不说话,楚玥见状却是极其放心,转身便要走,不想衣角又被一只小小的手拉住。 她心中一酸,强自压抑情绪,说得:“逍儿快放手,你娘快支撑不住了,姑姑要立刻赶回去。” 楚逍不说话,只拿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这个什么也不能做的小身板了,哪怕是有心为楚玥刷个袖气,手上却连能用的兵器都没有,就连那两把玩具小木剑也在他被抽飞出去的时候折断了。 没有趁手武器,小秀爷就是个战斗力负五的渣渣。 楚玥从他手里扯走了衣角,不再去看小侄子的眼睛,手执火红长鞭就从断墙上飞掠过去。楚逍心中生出无尽的不甘,身不由己地由着侍女抱走,眼睛却一直盯着楚玥急速缩小的背影,像要把她的身影死死地记在心里 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谁来 谁能够来 谁能够来救救他们 颜夕抱着他飞快地掠出了府外,一辆套好的马车正在门口停着,见这小少爷死死地盯着他们身后的红墙高瓦看,颜夕不由地开口道:“小少爷,只要你还活着,终究有回来报这血海深仇的一天” 话音刚落,天地元气一片震荡 轰 这声势比起之前程箐与那人首巨蛇的碰撞要来得更加骇人连天边的云霞都被震荡得破碎不堪。在这震荡之中,楚府上空的一人一蛇的交战甚至有一瞬间的停滞,冥冥之中,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降临在这天南府疆域的大地之上,让这一片天地之中的事物都受到了一瞬间的干扰。 钟家家主放下手中茶杯,眼底有着掩不住的震撼,随即嘴角又浮现出一丝苦笑,“看来连老天都在偏帮楚老鬼,没了一个楚凌云,又出来一个楚琛。此子不过才筑基,便能引得天地异动,声势浩荡恐怕整个天南府都震动了。” 那秦家老者也对着自己的孙子摇头道:“回去吧,没什么看头了,楚家命不该绝。” 说话间天地之间的震荡已经散去,霎时间又是雷音滚滚,紧接着一股浩然剑意降临在这万雁城之上一道足足有上百丈长的白色剑光从数百里之外瞬发而至,犹如炙热烈阳,瞬间将那百丈大蛇从头至尾劈成两半其中蕴含的烈阳剑意更是将飞散在空中的血珠蒸发,连被劈开的蛇身血肉都被这剑意烤得焦卷起来。 那人首巨蛇与程箐缠斗半日,此刻却连哀嚎都没发出一声,便已身死,待到那两半蛇身落到地上砸起无数灰尘,发出这道浩然剑气的人才后发而至,整个人就犹如正午炽阳,全身剑气外放,叫人不敢直视。 绝境逢生,楚玥心中不由地惊喜万分,抬头见了空中那道白色人影,一时更是百感交集,只将身法提升到极致,朝着那人飞奔过去:“哥哥” 程箐经受丧子之痛,又不顾身体,强自爆发,与那妖兽生死相搏,本已经是强弩之末,此刻见大敌被除,心头一松,痛失爱子的悲恸顿时又袭上来,让她在半空中再也停留不住,竟是连发出这惊天一剑的人是谁都没看清楚,眼前一黑,直直下落。 楚琛掠至楚府上空,在空中将妻子软倒的身体接住,自上而下将府中惨状收在眼底,眼底森寒杀意更甚:“今日之事,无论主使何人,一旦查出,我楚家都将以十倍报之” 作者有话要说:把拔拉风登场。 tgt ttrgt: 11第10章 在一府精锐悉数出动去捕捉妖兽时,一头先天妖兽来袭,对楚家来说无疑是一场浩劫。虽有楚琛在最后关头筑基成功,引动天地异象,又一剑斩杀了那头人首蛇身的妖兽,死去的护卫侍从依旧是死了,楚家费时百年修建而成的府邸也在战斗中被毁去了大半。楚家此次欲捕捉的妖兽也不是凡品,妖兽修炼艰难,一旦修成便有惊天动地之能。想要活捉这头半步金丹的大妖,要付出的代价自然不小,这样算来,天南楚氏这次可谓是元气大伤。 幕色四合,一弯银月高悬空中,楚琛合上手中统计伤亡损失的册子,不再去看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只对立在身旁的老者道:“但凡身死者,一律向其家人补偿十个月的薪俸。至于卖身入我们楚府为奴的,若是能找回尸骨,也一律厚葬了。” 老者接过他手中账簿,微红着眼眶,恭谨地应道:“少爷宅心仁厚,实乃我等之幸。” 原来这老者的次子也是一名武者,自十六岁上便在内院中当值,一朝惨死,竟是连尸骨也寻不得了。主人家愿意给他们十个月薪俸的补偿,已经是格外宽厚了,若是换了别家,只怕主人家连过问都不会有一句。 毕竟自家都已损失惨重,又何谈顾及他人 楚琛看了这老者一眼,道:“是我楚家累了你们,你下去吧。” 老者听了这话也是什么都说不得,想起尸骨无存的儿子,浑浊的眼中又是流下泪来,向楚琛行了一礼,便佝偻着背出去了。 楚琛在昏黄的灯火下静坐,周身不时冒出炽烈的剑光来,正是刚刚突破,境界尚未稳固,剑意还不得收放自如的表现。今日在府中搜寻时,有一护卫在内院外围发现了一只炼妖壶,这炼妖壶正是天南楚氏这般的世家捕捉到妖兽之后,将之拘束之所。 不同品级的炼妖壶,所能拘禁的妖兽自然也不同,在内院外围找到的那个正是用来拘束先天妖兽的器物。将妖兽吸入壶中,再辅以各家手段,就可以将妖兽驯化成各自所需。九州之大,有灵气稀疏之地,自然也有灵气聚集之地,这些福地夺尽天地造化,养育出的人踏上修仙之路也比他人顺遂,世世代代积累下来,一座城中几乎所有人都是修行中人,也不尽出奇。 楚琛昔年在九州游历,也去过这样的地方,在那处生活的修士与凡俗中人也并无区别,照样有秦楼楚馆,有赌坊食肆,只不过那秦楼楚馆中皆是有修为在身或有鼎炉之身的女子修士,而赌坊中往来皆是灵石,食肆中所烹煮的也尽是妖兽灵物。 在凡俗的斗兽场中,凡人观兽,尽是从山林之中捕捉而来的猛兽,看两头猛兽在笼中厮杀,那飞溅的鲜血,锋利的爪牙,确实让人兴奋。修士之中也盛行斗兽押注,只是他们所抓捕的不是凡俗之物,皆是开了灵智的妖兽。有人为了让妖兽相互厮杀得更厉害,将妖兽捉来后便会在炼妖壶中投入使其发狂暴怒的药物,这样将之一放出来,发狂的妖兽便会不顾一切地与自己的对手厮杀,让斗兽变得更加精彩。 将炼妖壶遗弃在内院外围的人,显然是用了令那人首巨蛇发狂的药物,将其变做一尊毫无理智只懂杀戮的煞神,再放入内院中肆虐,心思不可谓不狠毒。若是那妖兽未曾发狂,出了炼妖壶,也不过就凭本性在楚府之中破坏一通罢了,只消程箐出手一惊,便会自行遁走。 而如今楚逍目光冰冷,周身剑气外泄,将身后的书柜都切割出无数木屑。楚府被毁去大半,府中下人死伤惨重,自己的妻子与那蛇妖以命相搏,至今未醒,两人唯一的儿子更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丹田肺腑尽皆受损,日后别说是修行,恐怕就是要健康长大也不易。 究竟是何人,对他们天南楚氏下如此重的手,二者之间究竟有多大仇怨,会让他用上这般狠毒的手段,连三岁小儿都不放过 他闭了闭眼,将心中杀意压下,这才步出房间,在如水的月光下穿过了寂静如坟的院子,向着对面妻子所在的屋子走去。 屋中燃烧着儿臂粗的蜡烛,灯芯在火焰之中不停地变短,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 高大英俊的男人停住脚步,拿起一旁的剪刀,挑起过长的灯芯,剪去一截,犹如刀削斧砍的侧脸被摇曳的烛火映得明明暗暗,只有一双眼睛沉淀着森寒的杀意,仿佛半丝光芒也无法渗透内里。 程箐做起了噩梦,梦中又是遮天蔽日的烟尘和那巨蛇震天的怒吼,长尾一扫,将那执着双剑的小小身影抽飞到半空中。她惊骇欲绝,将身法提升到了极致想要去接那从高空中跌下的小小身体,却无论怎么奔跑都跑不近那处,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像断了翅的小鸟一样从空中落下,摔倒地上,四分五裂 “啊”程箐满头冷汗地大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一下子抓住了停在上方正在为自己擦拭额头冷汗的那只手,睁开了满是凄楚的眼睛,喃喃道,“逍儿,我的逍儿” 楚琛被她抓住了右手,也不动作,见爱妻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即便剑心坚固如他,也觉得胸中传来痛楚。 “箐箐”楚琛将人抱在了怀里,一手在她背上安抚地轻拍,“没事了,都过去了。” “琛哥”程箐慢慢回过神来,两行清泪顿时蜿蜒而下,双手攀上了丈夫宽阔的背脊,“琛哥,逍儿他” 楚琛不知楚逍此前已经死过一次,只道程箐自责,便叹了一口气,将责任揽了过来:“箐箐,这不怪你,是我不好,我来晚了。” 程箐心中悲恸,明知不该怪责他,却还是忍不住从他怀中抬起头来,泪盈于睫地望着丈夫:“你怎么不早点回来”若是早一些,若是早一些,他们的逍儿便不会死了。 楚琛微微皱眉,沉声道:“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们母子。” 程箐望着他,露出凄苦笑容,原本清丽的面容此刻看起来更是让人心生怜意。 楚琛方才察觉出她身上万念俱灰的哀戚之意,心下疑惑,还未问询,便听程箐低低地道:“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逍儿已经死了,是你的错也好,我的错也好,我们的儿子都不会再活过来了” 楚琛心中一凛,程箐此刻竟是有入魔的征兆,他立刻打了一记清心咒入妻子面门,双瞳带着消融一切魔气的炽阳真意,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里:“箐箐你快醒一醒,逍儿没有死。” 程箐双目无神,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逍儿没有死”尔后那漆黑如墨的眼瞳中像有一点光源生发,渐渐恢复清明。 楚琛见状,知她已然清醒,终于松下了紧绷的神经,将眼中炽阳真意敛去,用指尖拭去她脸上泪痕,低沉地道:“只是受了重伤,伤及丹田肺腑,体内已有沉疴,日后恐怕修行不易。” 程箐闻言,心中因儿子未死而生出的那点喜悦又被冲散,目中流露出无尽苦楚:“逍儿” 楚琛揽过她的肩,冰冷道:“他是我楚琛的儿子,便是一生无法修行,我也能用手中之剑护他周全。” 程箐却摇了摇头,低低道:“便是护得他一生周全,我儿也无法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样安宁喜乐。”语气一转,流露出无尽的悔意和恨意,“只恨我当初太过心软,她们这般对我,我都没有” “箐箐。”楚琛打断了她,为防妻子再为心魔所惑,尔后停顿了片刻才道,“待爷爷和父亲归来以后,我欲带逍儿回师门。我师门长者擅长丹道,想来要为逍儿洗经伐脉,重塑丹田,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仙道中人寿命悠长,在世俗中的子孙自然也多,若是其中有格外喜爱的子孙,想要将之引入修行之门却又为资质所限,一般都会赐下丹药,让其洗经伐脉,脱胎换骨,日后入了仙门也能够走得更加顺遂一些。 这种丹药可以让资质不够的凡人变得能够踏入修行之门,不消说也是逆天无比的存在,因此要炼制这种丹药也是难之又难,楚琛并无把握,此番一说不过是想给妻子一个希望,让儿子的事不至于成为她的心魔,成为她的修行道路上的阻碍。 程箐听完之后,静静地点头,低低地道:“如此也好,琛哥你带逍儿去你的师门,我也需回一趟云天宗。” 楚琛瞳孔微缩,良久才道:“箐箐你” 程箐依偎着丈夫,慢慢地阖上眼:“女为母则强,我是为了逍儿才回去,琛哥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能够和你在一起生活,为你生儿育女,这是我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 此后,两人之间再无话语,只静静地偎依在一处。 红烛燃烧,楚逍躺在自己的屋子里,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也没有睡着。 跟这个不眠之夜里的其他人不一样,他们是一闭眼就给吓醒,而他是给活活痛醒的。 这时候距离他复活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楚玥喂他吃下的丹药效力也已经完全发挥,身体里被药力压制的痛楚像炸弹一样猛地爆发,让他在睡梦中也发出一声惨叫,像是刚复活的那一刻一样,痛得他整张背都是冷汗。 痛,简直就像整个人都被拦腰斩断一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楚逍脸色发白,不敢乱动,刚调出游戏版面,就看见自己那少得可怜的血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空下去,然后没等他反应过来,视野就又变成了代表死亡的灰色。 小秀爷:“” 原地复活选项上的倒计时一分钟像在嘲笑他的天真,什么十五秒过后又是一条好汉,这简直是在痴人说梦好吗 一分钟过去,楚逍立刻选择了原地复活,心里后怕着还好这一分钟里没人进来,不然看见他的尸体肯定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他定了定神,调出了自己的人物面板,开始查看损失。 今天上午虽然他也复活过一次,但彼时情况危急,楚逍根本没去检查自己死过一次会有什么后果。像在游戏里的时候,死一次之后再原地复活,身上的装备耐久度就掉10,可问题他身上什么装备都没有,能掉什么耐久度 他把自己的情况细细检查了一遍,觉得这些面板上的数值好像哪里乖乖的,但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发了半天呆,瞥见自己的小扇子头像,忽然发现上方那管本来就短得可怜的血条怎么好像更短了 再把属性调出来一看 “卧槽,这不坑爹吗”死一次掉一半属性,以后都死不起了啊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好像我的小主角们都很苦逼 tgt ttrgt: 12第11章 复活之后的三秒无敌时间过去,楚逍立刻惊恐地发现自己刚回满半管的血条又开始往左边滑,很快就到了警戒线,整个视野都开始发出红光警报 卧槽,酷爱住手,他死不起了啊啊啊 事实证明,人在生死关头总能爆发出巨大的潜力。刚刚还像死鱼一样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楚逍完全忽略了身体内部爆发的痛楚,不知从哪儿生出了一股力气,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随即盘腿坐下,双目阖起,两手放在膝头,掌心向上,指若莲花,摆出了标准的五心朝元姿势。 一秒后,他的头像下方亮起了调息的buff,身体也停止了掉血,维持在十分之一处不动了。 捡回一条命的小秀爷:“” 虽然不用死,可这种情况一点也不让人高兴好吗他打坐状态下每秒恢复多少点血,他每秒就掉多少点血,收支相抵,只能让他吊着一口气不用再次跪下,却不能让他的血量恢复到警戒值以上啊 他要是想尿尿怎么办他要是想喝水怎么办一解除打坐状态这血就跟大姨妈似的掉啊掉回“1”他就又要扑街了啊卧槽这这人干事啊 楚逍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流下两条宽面条泪,果然天下没有毫无顾虑的死亡,更没有毫无代价的复活。以为自带游戏系统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死,自己果然还是图样图森破啊。 这问题要是解决不了,那以后他该怎么办太坑爹了 偌大的房间里,小小的孩童背脊挺直,坐在床上保持着五心朝元的姿势,屏息凝神,一动都不敢动。无数道天地元气化作微小细流,盘旋着环绕向这小小孩童,悄无声息地融入他的身体里,在四肢百骸中游动前行,最终汇集到丹田处,沉寂下来,不再游动。 楚逍不知周遭变化,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少,只觉体内痛楚渐渐地减弱下去,四肢百骸都在生出淡淡暖意来,整个人仿佛泡在温水之中,感觉舒适得很。 “好舒服啊” 一生出这样的念头,楚逍就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孩童的身体原本就嗜睡,他被身体里的痛楚惊醒,白日损耗的精神气依然没有补充完足,那巨大的痛楚一旦消失,他马上又变得昏昏欲睡,再维持不住头脑清醒。 很快,背脊塌下去了,指诀也维持不住了,脑袋一耷拉,一串小呼噜立刻从嘴里窜了出来,穿着单衣的小身体向前一倾,咕咚一声从床上滚了下来。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醒,趴在地上继续睡得雷打不动。 小头像下方的静坐调息buff消失了,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血条继续往左侧移,游戏面板周围的红光又开始不停地闪烁,直到血条上显示的数值落回1,这红光才慢慢地暗淡下去,而楚逍的人物视野也再次变成了代表死亡的灰色。 他就这样在睡梦中,安详地去世了 结果第二天,楚逍是被端水进来的侍女的一声尖叫给吓醒的。 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正好看见一个铜制的水盆落到地上,从里面倒出来的水把门槛边铺着的兽皮地毯都给浸湿了。一个他没见过的小侍女匆匆忙忙地跑出去,跑得急了还在门上绊了一跤,不过很快又爬起来往外跑,一边跑一边颤着嗓音哭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小少爷出事了” 楚逍趴在地上还没转过神来,主要他这视野有点不科学,哪怕变成了尸体他想着要睁开眼睛,也还是照样能看到周围环境,就是身体不会做出相应的动作罢了。他趴在地上琢磨了一会儿,这小少爷说的不是自己吗自己出什么事儿了不好好地待在屋里吗 他一面想,一面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身体好像不听使唤,视野的颜色跟角度好像也有点奇怪:“不对,我怎么是趴地上睡的还有这屋子里怎么显得那么阴沉呢” 直到他看到自己的爹妈像两阵风一样从门外掠进来,一见着屋里的情况两个人都露出了悲痛欲绝的神情,小秀爷才反应过来,他又玩脱了 程箐一见儿子倒在地上生机全无的模样,昨日那幅画面又从脑海中浮现出来,接连两次打击让她眼前一黑,摔在了楚琛怀里。昨日因着丈夫对她说逍儿只是受了重伤,来日恐怕修行不易,于他性命却是无碍的,她才放下心来,没有过来镇夜守着儿子。今日方醒,就听侍女一声惨呼,儿子竟像是又出了什么事情,夫妇俩才匆忙赶来,一进门看见的却是儿子的尸体 程箐的眼泪流了下来,推开丈夫,跌跌撞撞地奔向儿子,将那小小的身体抱在怀中,跌坐在地,摇晃着怀中的孩子:“逍儿,逍儿快醒醒,别吓娘了好吗” 楚逍不知道因为自己昨天死了一次,让所有人都成了惊弓之鸟,一有动静人就都赶过来了。那端水进房想为他洗漱的小侍女在旁哭着道:“少爷,少夫人,奴婢也不知小少爷怎么会这样,昨夜奴婢来看小少爷的时候,小少爷明明还好好的” 她大概是昨夜当值,上夜进来看过楚逍,见他呼吸平稳,面色也不错,才放心离去。楚逍却是下半夜被痛醒,然后打坐保命的时候睡着了,失去意识从床上摔了下来,连吭都没吭一声就跪了,小侍女当时也在廊下睡着了,怎么会知道呢 程箐摇晃着儿子小小的身体,见他的头软软地耷拉在一旁,对自己叫他一直没有反应,不由地万念俱灰。这失而复得的孩子,如今却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然离去,她颤抖着手指抚上楚逍的脸,大起大落的情绪牵动了体内未愈的伤势,喉咙一甜,竟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将胸前衣襟和面前地板都溅上了星星点点的红色。 她抱着儿子,眼中闪过决绝神色,伸出右手抵上儿子的背心,将体内元力源源不断地渡了过去。这庞大元力进了楚逍小小的身体,却犹如泥牛入海,一丝反应都没有。程箐脸上闪过绝望,一咬牙,竟是要强行冲破体内禁制,楚琛眸光一闪,出手打断了她:“箐箐” “莫要拦我”程箐一手被丈夫钳制住,无法抽回,只好哽咽着望向他,“你不是说逍儿没有性命之忧吗为何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楚琛皱眉道,眼中划过沉痛,“我为逍儿检查的时候,逍儿确实只是有修行之碍,并无性命之忧。” “那便不要拦我”程箐意欲挣脱他的手,咬牙道,“逍儿既然命不该绝,我就一定能救活他先天之境不行,我便用金丹修为一试金丹不行,我” “箐箐”楚琛的手抓得更紧,冷声道,“那样你会死” 楚逍已经听爹娘之间的争执听得愣住了,自己的娘亲明明只是先天之境,如何谈得上金丹修为乃至更高深的境界 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他立刻调出游戏界面,选择了原地复活,身体的控制权和那可怕的痛楚立刻回到了他身上。饶是经受过一次复活的痛苦,楚逍还是惨叫了一声,那声音却比蚊子叫还要微弱,同丈夫对峙的程箐根本没有听见。 oh no娘你酷爱看到我啊 楚逍在那巨大的痛楚中艰难地吸了一口气,挤出吃奶的力气,颤抖着握住了母亲的手指,然后叫了一声:“娘”他全身上下的所有细胞都在拼命地放出“酷爱看到我”的讯息,小红条又要清空了,爹妈要是再不看这里,他就又要等一分钟才能复活了啊啊啊 程箐被他握住手,心头一震,眼中浮现出不容错认的惊喜:“逍儿”然后便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道,“我苦命的逍儿,娘竟是差点二度失去你了” 楚逍感到母亲的颤声 脸贴着自己,不断有温热的液体流进自己的脖子里,便知母亲如今是历经大悲大喜,竟连哭都不敢出声,生怕自己刚活过来又离她而去。 他很想用自己的手去抱住母亲的脖子,让她不要哭,可渐渐下滑的血条跟稀少的空气都让他嘴唇发白,眼看着又要背过气去。 接连着死两次,那就真的是不知道复活时间要翻成几倍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真的,除了几个经常见到的萌妹子,真的还有人在看吗 tgt ttrgt: 13第12章 楚琛未曾见到过儿子在蛇尾下丧生的情景,心情较程箐平静许多,很快便注意到儿子的异样。楚逍的下巴搁在母亲肩上,整个身子软软地陷在她怀中,小脸雪白,呼吸短促,瞳孔已经开始扩散。楚琛见状,立刻一手抓过儿子的手臂,将他小小的身体从妻子怀中带了出来,另一手迅速抵上他的后心,绵绵不绝地输入自身元力,沉声问道:“逍儿,可有哪处不舒服” 楚琛自四岁上开始修习烈阳功,至今已有数十载,元力中蕴含的炽阳真意纯粹无比,一送入体内,便让楚逍觉得犹如置身冬日暖阳下,每一个毛孔都惬意地张开了,身体里的痛楚也像雪一样渐渐消融。 小秀爷喘了两口气,终于从死亡线上挣扎了回来,分神去看自己血条。只见那血条已经在自己没注意的时候恢复了大半,当下还在随着楚琛掌下元力的输送慢慢回升。楚逍默默泪流,所以说,以后他的出路除了打坐回血以外,还可以选择扒在一个功力深厚的人比如他爹身上,让他一边走一边给自己传功吊命吗 这种事情真的不要太虐啊 程箐难过地看着这个好像一碰就要碎掉的小男孩,脸上泪痕未干,恨不得由自己替他去受这番痛楚。她伸手摸了摸楚逍的额头,楚逍感觉到来自母亲手上的温度,这才发觉自己已经疼出了一头冷汗,就听母亲哽咽着问道:“逍儿,很痛吗” 楚逍不忍再让她担心,这事情的起因分明是因为他自己作死,况且现在身上也确实不怎么痛了,便摇了摇头,道:“不痛的,娘亲,一点都不痛。” 程箐听儿子撒谎,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难受,这孩子哪里是不痛呢方才自己没注意儿子的异状,待到丈夫将他从自己怀中带出去的时候,这小小的孩子嘴唇都疼得发紫了,一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服,强忍着不肯叫出声来。 昨夜无人在他身边,他居然痛得连呼救声都发不出来,程箐不愿去想,自己的孩子究竟是遭了多少罪。 楚琛观察着楚逍的反应,见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悠长平稳,脸色也红润起来,便要将手掌从他后心上撤离,不想右手刚一移动,便让一双小小的手给按住了。 楚琛低头看他表情,却见儿子一脸纠结,不由地皱起了眉,叫道:“逍儿” “父亲”楚逍看了一眼又开始往左移动的血量,硬着头皮将楚琛的手按回了原位,恳求道,“别撒手”一撒手他就又得跪了。 楚琛沉吟着将掌心贴了上去,继续往这小小的身体里输送元力,问道:“可是又在痛” “嗯。”楚逍不敢再逞强,乖乖地点了点头,生怕一时不察直接当着爹妈的面翘了辫子。 “逍儿,是哪里痛”他一说痛,程箐就紧张了,“是胸口,背心,还是腰腹” 那炽阳元力在四肢百骸中流转,楚逍舒服得简直要出来,迷迷糊糊地回答道:“腰腹痛” 当初蛇尾那一抽简直把他整个人都抽成了两段,内脏碎裂,骨头估计也断成了几截,药性消失之后爆发出来的痛楚简直让他想自绝经脉再死过去。 程箐担忧地看向丈夫,却见丈夫对自己摇了摇头。 楚琛用元力在儿子体内检视了一番,发觉楚逍所说的部位均生长完好,没有隐伤。按照楚玥的说法,在楚逍醒转后她便喂他吃了一颗丹药,之后那人首巨蛇被他一剑斩杀,楚逍才由她的侍女颜夕照看着,精疲力竭地睡去,并未有什么特别的表现。 东流姜氏精通丹药之道,楚玥身为姜氏的女主人,能带在身旁的丹药自然不是凡品,便是说其能活死人肉白骨也不为过。他们的儿子服下此等灵药,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思索片刻后,楚琛沉声问道:“逍儿,今早侍女进来的时候,你为何会倒在地上” 因为打坐的时候太舒服,结果意识模糊坐着就睡着了,重心不稳一头从床上栽下来还继续睡这种事情听起来可不是一般的蠢。楚逍犹豫了半天还是把整个经过加工了一下,略过自己调息保命的那一段这不是都没保住吗只说是凌晨的时候被痛醒,滚下床之后就不省人事到刚刚。 楚琛与妻子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忧虑,儿子此刻看起来虽然已经大碍,但楚琛却不敢冒险将掌心从那稚弱的背脊上移开,怕是一移开,掌下这温暖柔软的小身体就要再次变成死一般的冰冷僵硬。 到底该怎么办 接连三天,楚琛的掌心一刻都没有从儿子身上移开,无论是在书房中处理事务还是外出,高大冷峻的男人都抱着一个身着白色兽皮小袄的孩子,时刻运转烈阳心诀,源源不断地从天地间汲取元气,将其转化为至纯的炽阳元力送进儿子的身体里,延续着他的生命。 “张嘴。”楚琛冷冷道,头发没有再像往日那样梳成两个小圆包,只是用发带简单地扎着,看起来更像一个小萝莉的小秀爷正坐在父亲腿上,由那只原本持剑的手一勺一勺地喂一碗药粥。楚逍乖乖地张嘴,任由父亲把小木勺里的粥送进自己嘴里,然后鼓起腮帮认真地嚼里面特意为他放的红枣。 小孩子嗜甜,红枣又补血,虽然这三天以来血条一直满着,但他还是没什么安全感。 楚琛很忙,楚家的下人死伤过半,府邸也被毁了四分,每日来向他汇报事务的人都有不下数百个。楚逍这几天跟父亲同吃同住,连洗澡睡觉都在一起,自然知道他有多少事情要管,每次在那股流淌在四肢百骸的暖意中靠着父亲的胸膛睡去,再醒过来,父亲也依旧还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锐利的眼眸中倒映着烛火昏黄。 一面要分心家族事务,一面又还要不断为怀中的小儿子输送精纯元力,好保住他一条小命,这种非人的精神消耗量就算是筑基期的修士也会吃不消,不过三天时间,楚琛就急剧地消瘦下来。 楚逍望着父亲眼下淡淡青色,顿时觉得嘴里香甜的枣子味如嚼蜡,机械地咀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第无数次地后悔那天作死的举动。如果一早玩的是明教就好了,小秀爷想,隐身状态下跑路那是妥妥的。不过删号重来毕竟不实际,所以他换了个实际点的想法,如果那天没作死,早往栖云小筑跑就好了,凭母亲的身手,也不愁撑不到父亲回来,哪里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见儿子呆呆地看着自己,楚琛喂粥的动作一顿,放下了小木勺,用盘子里放着的布巾给他擦了擦嘴:“怎么,饱了” 他全心修行,昔日即便在府中,也没有多少同儿子共处的时候,更别说亲手喂儿子吃饭,所以他也不是很清楚像楚逍这么大的孩子,一顿该吃多少才合适。这几天基本上是下人送来药膳,他就喂,他喂多少,楚逍就吃多少,吃完那一小碗就算完事了。 今天楚琛看了一眼还剩小半碗的药粥,没说话,将手里的布巾放回托盘里,抱着儿子就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吃饱了,那就去洗漱吧。” 楚逍的小身板僵直了一下,两手攥紧了父亲的衣襟:“” 他说真的,可不可以不要洗澡 一把年纪了还要在别人面前被脱光了摸来摸去,即使这个别人是他亲生父亲,那也太羞耻了好吗从他可以顺利自己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两步的时候,他就已经用绝食的方式对要别人帮自己洗澡的安排表示过抗议,成功争取到了自己单独洗澡,自己给自己穿里衣的权利反正衣服什么的放在背包里,往快捷栏一拖单击图标就好了啊 楚琛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冷冷道:“不洗不准上爹的床。” 这小东西虽然今年才一丁点大,就对在别人面前果体这件事情无比在意,每次给他洗完澡,他都会变得全身通红,活像一尾煮熟的小虾。 楚逍红着一张脸,奶声奶气地反抗道:“我去跟娘亲睡” 楚琛抱着他向浴池所在的方向走去,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你娘走了。” 楚逍被转移了注意力,皱着小眉头追问道:“娘亲走了娘亲去哪里了”他如今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程箐怎么可能放得下心,在这时候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tgt ttrgt: 14第13章 楚逍一路喋喋不休坚持不懈地追问自己的娘亲到底去哪儿了,一双小手紧紧地攥着父亲衣服上的毛领,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他除了是想逃避即将到来的洗澡酷刑,还有就是因为母亲程箐这一次为了他,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身体上受的伤害都不轻,这伤都没养好就贸贸然离开,实在是让他没办法放下心。 不过楚琛一路上都没理他,迈着沉稳的步伐一路走到了浴池所在之处,门口站着的两个侍女恭谨地叫了一声少爷,就为他们把门给打开了。楚逍坐在父亲怀里的小身板一僵,回想起前两次被强制脱光了洗澡的经历,顿时没了再追问下去的心情,闷闷不乐地闭上了嘴。 他不甘地想,当初那条蛇怎么就没把这个鬼地方给一并毁了呢 浴池修建在屋子正中间,四壁镶着十六个龙头,终年不断地往池子里注入活水。为了隔开前来洗浴的人与外头的视线,横梁上垂下无数重轻纱,再加上池子里的雾气一蒸,整个视野就变得朦朦胧胧,只听到从龙头里传过来的汨汨水声。 楚琛每日都在这个时候过来,侍女早将洗浴用具和替换衣物准备好,摆在池边。 高大冷峻的男人抱着一脸不高兴的小男孩走进来,门便在他们身后缓缓阖上,留下一屋袅袅的水汽与安静的水声。 楚琛伸指一勾,楚逍束发的发带就被勾下来,一头柔软细幼的黑发也跟着垂下,衬着精致的小脸,看上去简直就是个不高兴的小萝莉。做父亲的看了一眼儿子,也微微皱眉,孩子虽然还小,看不大出以后会长成什么样,但这副模样实在太容易让人误会他楚琛生的是个女儿。 楚逍不大爱照镜子,何况对着铜镜也看不真切自己的人物形象,所以他还不知道楚琛看着自己在想什么,他现在一心就想着要怎么样才能不让衣服离开自己身上。 可惜两秒之后,这个愿望就落空了,他被放到了池边的地板上,听见自己父亲冷冷的声音:“抬手。” 然后腰间的小腰带被解开,外头穿的白色小皮袄就被脱下来了。 接着就轮到里衣,裘裤,最后连脖子上镶着玄晶的长命锁也被取了下来,放到一旁的托盘上。 小秀爷羞红了脸,整个清洁溜溜地站在雾气升腾的水池边,两手捂着要害部位不肯放。 为儿子脱衣服的时候,楚琛的掌心就从他的后心上移开了,只有指尖落在这小东西身上的时候,才有精纯的元力透过去。不过短短一瞬的功夫,这庞大而精纯的元力就好像从眼前这个小小的身体里流逝了,楚逍没把游戏界面调出来所以看不到自己的血条下降,楚琛却看得很清楚,儿子脸上的血色在渐渐消失。 脱去身上的衣物后,高大冷峻的男人很快抱起了光着屁股的小男孩,顺着台阶踏进了水里。让脸胀得通红的儿子趴在自己身上,那双惯握剑的手掬起了这小东西细软的黑发,用皂荚在上头打出了细细的泡沫,然后指间一面透出精纯元力,一面不失温柔地揉搓着小男孩的头发。 楚逍自暴自弃地趴在父亲身上,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修长的手指在他的头皮上揉动了许久,终于停下来,接着父亲的声音再次传进耳朵里:“转过去,冲水。” 小秀爷沉着脸,依言转过身去,光着小屁股对着父亲,两只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温热的水柱从上方倾下来,冲去了他头上的泡沫,将那细软的黑发打湿了,紧紧地贴在脸和脖子上。那精纯的元力仍旧源源不断地从父亲身上传过来,一刻也没有停歇,小秀爷吸了吸鼻子,头上的泡沫虽然没有冲进眼睛里,但他却觉得眼睛有点酸,有点痛。 早知道就不作死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把,又是早知道,哪有这么多早知道早知道他还不渣基三了呢游戏穷三代,基三毁一生 “你娘亲回她的宗门去了。”正当他自我厌弃的时候,身后的男人忽然开口道。 “娘亲回宗门去了”楚逍愣了半天,接着才反应过来父亲是在回答自己刚刚问了半天的问题。 “嗯。”楚琛微一皱眉,淡淡应道,手上又浇了一勺水下去,将低垂在自己眼前,露出一截小小颈项的小脑袋彻底冲干净了,才放下长柄的木勺,伸手取过一旁的皂膏,开始给儿子清洗身体,“你娘亲的宗门比我的要大,宗门所在之地也离天南府更远,非门内弟子不得进入。所以不用不高兴,她不是打算不要你。” 楚逍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他不高兴跟程箐回宗门有什么关系,皱着小眉头琢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父亲楚琛是在安慰自己。没办法,这个男人说话永远是一副冷冰冰的语气,即使修炼的是烈阳功这种至刚至阳的功法,也没能让他的语气变得有温度一些。 “我又不是因为这个在不高兴”楚逍捂着小鸟,任由父亲给自己清洗短短的小胳膊和够不到的背,用孩童稚气的声音嘟囔道,然后因为手被猝不及防地扯开而哇哇大叫,像一尾小鱼一样在水里拼命扭动,“哇啊啊啊” 就是因为他老子每次都这样耍流氓,所以他才不愿意跟他一起洗澡啊啊啊 楚琛扫了楚逍拼命想遮住的小东西一眼,凉凉道:“那么小。” 楚逍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一面挣扎一面恼羞成怒地道:“万丈高楼平地起,就算是大象还有小的时候呢” 楚琛闷笑一声,英俊的脸上难得有了明显的表情变化,把掌下滑溜溜的小身体彻底清洗了一遍,才放过了小儿子。楚逍一得到自由就重新捂住了重点部位,一面在心里流下两行血泪,一面强撑着对父亲道,“我以后一定比你大” 说完瞥了水下一眼可恶他老子居然还穿着裘裤下水 啊啊啊太欺负人了 更气人的是,楚琛居然还用一种等着看笑话的语气对他说道:“为父等着。” 小秀爷气得差点怒摔玄晶。 把儿子擦干以后,楚琛又抱着他从水里出来,周身元力震荡,很快将体表的水蒸发。修道之人为了潜心修行,闭关数年是常有的事,自然不可能每天都去洗一次澡,只要元力震荡,就可将落在身体上的尘垢驱散,恢复洁净。 对此小秀爷嫉妒得眼睛都红了,直到穿上衣服,他还是一副倍感羞耻的样子,被穿戴整齐的父亲抱着从水雾缭绕的屋里走出来时,仿佛都能听到侍女们在背后偷笑的声音。 就在这时,天边突然生出红云滚滚,一阵豪迈的笑声从云上传来,瞬息就从百里之外来到了万雁城上空。楚逍忙不上跟父亲较劲,下意识地抬起头,就见云头上立着两个人,其中一名黑发黑袍的中年人身上气息雄浑,立在稍后半步的位置,而那架着云头的魁梧老者,不是他那须发皆红举止豪迈的太爷爷又是谁 楚老祖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拖到现在才发我真是太能拖了 10号的份,虽然有点少 下章小秀爷的苦逼状态就结束了,他要升级了 tgt ttrgt: 15第14章 “哈哈哈” 须发皆红的魁梧老者发出一阵豪迈笑声,声音回响在整个万雁城上空,“琛儿,你比老夫先一步回来,可是已经筑基成功看来继凌云之后,我天南楚氏又要多一名绝世剑修,哈哈哈哈” 城中,秦钟二家的两位家主听到这话俱是脸皮一抽,心中暗骂道:“这老匹夫。” 在九州大陆上,修行最艰难的当属剑修,修成之后威能最大的也是剑修,若是说寻常人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踏上修行之途,那么以剑入道的机会就只有万万分之一。筑基期的剑修遇上同级修士,动起手来就如同绞杀土鸡瓦狗,便是越级拼杀,也有一敌之力。 楚琛的剑道更是凶名赫赫的杀戮道,昔日尚在先天之时便可斩杀凝煞大妖,筑基之后更是精进一步,哪怕是对上金丹,凭了那鬼神莫测的剑术,也有一战之力。少了一个楚凌云,又来了一个楚琛,哪怕他没有前者那般妖孽的天资,只凭烈阳剑的凶名,其他人也不敢小觑。 何况剑修一旦筑基成功,从凝煞到金丹就是一片坦途,只有到了元婴期才会再遇瓶颈。楚家这回当真是咸鱼翻生,就算再想把它从三大世家的位置上推下去,其余两家也要再三思量,自己愿不愿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滚滚红云降临在楚府上空,楚老祖一挥袖,那漫天云霞便化作一道道云气,百川入海般化归到他身上的那件红色宽袍上,化作道道云纹,流动不休。 这件红色宽袍唤作火云衣,也是一件入阶法宝,乃是楚惊天昔年在海外闯荡,从九天之上采来精纯云气,请一位精通炼器之道的好友出手,以小诸天云禁真法炼制成一件法衣,兼有御守及飞行之能,赶路时只需放出云气,便有滚滚红云笼罩,十分壮观瑰丽。 楚逍由父亲抱在怀里,仰着头眯眼去看那片翻滚流动的红云,再次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穿越到了一个何等神奇的世界,便是看惯了电影里声势浩荡的打斗场面和绚丽的技能特效,一时间也为这奇景所震撼。 楚惊天脚下的红云渐渐缩小,先前他感受到长孙楚琛身上的澎湃剑意,一时高兴,没有细看下方的府邸,如今靠近了,才被眼前所看到的惨状震了一震。目之所及,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不复昔日的画梁雕栋,亭台楼阁,空气中甚至还隐隐带着血腥味。他与那黑发黑袍的中年人落到院中,火红长眉即刻皱起,发问道:“琛儿,这是怎么回事” “爷爷。”楚琛抱着儿子,目光在那陌生的中年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微微一皱眉才回答道,“我在云湖闭关突破,阖府上下则去了九州寻驹图所示之地,有人趁虚而入,将一头发狂的先天妖兽带入府中,放入内院,肆意屠杀府中之人。” 楚惊天身躯一震,上前一步按住孙子的手臂,肃容询问道:“伤亡如何,损失如何” 楚琛眸光冰冷,沉声道:“那妖兽状似疯狂,入我楚府有若无人之境,在我赶回来之前,只有箐箐在与之缠斗,而府中建筑被毁去大半,侍从伤亡无数,连逍儿也” 他的目光略显复杂地落在了怀中的儿子身上,小男孩的头发尚带着水汽,柔软地披散着。 “逍儿”楚惊天的目光落在楚琛怀抱的小男孩身上,忍不住又走前了一步,“逍儿如何” 楚琛摇了摇头,沉默着将抵在儿子后心上的手掌移开。楚老祖双眉一皱,就见自己的小孙孙唇上迅速地失去了血色,短短一瞬就变得呼吸微弱,奄奄一息,小小的眉头紧紧蹙起,嘴里发出一声小兽般的哀鸣,像在忍受巨大的痛楚。 他心下一凛,连忙抓过了小男孩的手臂,将自身元力送入他体内。 在金丹之域停留了两百年的楚老祖功力何等精纯,仅仅一缕火红的元力流进体内,就让小秀爷有置身火炉旁的灼热感,跟父亲那如同冬日暖阳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体内的疼痛很快被压下去,楚逍不但迅速恢复了正常,还觉得血液开始沸腾,整个身体都开始出汗。 一滴汗珠从他的鼻尖挂下来,楚逍第一反应就是刚刚那个澡白洗了 楚惊天握着这只小小的手臂,心下一沉,这个小小的身体竟像是被刺穿了无数的破洞,一点生机和元力都存不住,若不是楚琛一直以精纯的元力维持着儿子五脏六腑仅剩的生机,自己这小孙孙只怕早就没命了。 “好热,太爷爷”楚逍实在忍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他又得被抓去洗一次澡。 楚惊天略一思忖,将小家伙从楚琛怀里抱了过去,对高大的孙子说道:“老夫想到一个办法,兴许可以一试。” 楚琛看了儿子红扑扑的小脸一眼,沉声道:“最坏不过是如此,爷爷做主即可。” 楚惊天也不拖延,立刻对身后的中年人说道:“墨羽,我带我这小孙孙离去,你就坐镇楚府,与我的孙儿一起统筹全局,决不允许任何人再来我天南楚氏放肆” 莫雨 楚逍竖起耳朵,那不是恶人谷少谷主吗 这货小时候是惨绿少年,到了新版本男神之乱可是冷帅酷炫狂霸拽的领军人物啊。在枫华谷做任务的时候有多少妹子前赴后继地拜倒在他的裤脚之下,还丧心病狂地对着他的胸肌舔舔舔。 不过当小秀爷趴在大长辈的肩膀上,看清这人的长相以后,才觉得自己受了欺骗尼玛这哪里是恶人谷少谷主,这简直就是他师父雪魔王遗风啊那头飘逸的黑长直,一身宽袍大袖的打扮,腰间还挂了一把笛子,酷爱去改名啦 这名叫墨羽的黑发中年人微微笑道:“老祖放心,我定当尽心竭力。” 楚惊天闻言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掌中往小秀爷体内输送着精纯元力,抱着热得满头大汗的小孙孙就往自己的居所走。 大长辈的怀抱比父亲要热得多,不过楚逍仍旧忍着热意趴在他太爷爷的肩膀上,眼睛望着那个站在楚琛对面的中年人,嘴里叫道:“太爷爷,那个穿着黑衣服的大叔是什么人” 楚惊天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背,反问道:“逍儿,你可知太爷爷这次出门是去做什么” “听娘亲说,太爷爷是去捕捉一头大妖”等等,楚逍心里突然有了个模糊的答案,“那个穿黑衣服的大叔难道就是太爷爷你们这次的目标” 妖兽要化形那起码得是金丹期的修为,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中年人居然是个金丹大妖 楚惊天很满意他的聪慧,笑道:“逍儿很聪明,墨羽确实已经是半步金丹的修为。他的原身是一只黑鹰,体内带有一丝鲲鹏血脉,飞行速度极快,即使是我也奈他不何。” 鲲鹏,那玩意儿可是上古神兽,即使只是带有一丝血脉,那也很了不得了。 楚逍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稍微退开了一些,抱着大长辈的脖子问道:“既然奈他不何,那他怎么跟着太爷爷回来了” “哈哈哈哈”楚惊天抱着这小小的孩童在院落中穿行,发出一串豪迈笑声,“因为他想成就大道,却一直困在凝煞不得结丹,更不得化成人形。你太爷爷我便与他做了个交易,我以丹药助他化成人形,他便做我的妖兽,等到我百年之后,天地之大任他遨游” 楚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这金丹大妖愿意跟他回来坐镇楚家。 如今楚家一下子多了一头金丹大妖,又有楚琛这个筑基期的强悍剑修,一时半会儿估计没人再会来触怒这两人,总算是为楚家争来了喘息的机会。 “逍儿,至于你,太爷爷只想到一个办法。” 进了凌日阁,楚惊天随手发出一道气劲,厚重的木门便在他们身后缓缓阖上,将室内与室外隔绝。这凌日阁是楚惊天居住之所,旁人很难有机会进来,楚逍四下看了一圈,不由地感慨这里兴许是整个楚府最简陋的居所,除了简单的桌椅和一张床以外,什么都没有。 “你的身体如今全靠你父亲的元力延续生机,然而却存不住这元力,只能让他寸步不离地看着你,然后不断地为你补充元力。” 楚惊天来到居室中央,从戒指中取出两个蒲团,扔在地上,然后坐在其中一个蒲团上,将怀中的楚逍放在了地上,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一手仍旧握着他的手臂,“逍儿可知道,寻常人跟后天武者有何不同” 楚逍摇了摇头,他哪知道这个,爹妈都没跟他讲过这些事情。 楚老祖和蔼地摸了摸他的头,解释道:“我九州大陆灵气稀薄,九州修士也不比海外修士,能够轻易便引动天地元气入体。然而九州大能终究是为我等谋求了一线窥得大道的机会,创造出像烈阳功这样的功法,让普通人可以从后天开始修行,打通周身三百八十余处窍穴,以自身气劲感应天地,融会贯通,最后以武入道,成就先天。” “元气稀薄,在体内压缩到极致,便成了元力。后天武者可打通窍穴,在窍穴中积攒元气,当他的一身元气转化成第一股元力时,便是一个人由后天踏入先天的标志。” “你年纪尚小,未曾修习功法,故而周身窍穴未开。” “太爷爷今日便以自身功力为你灌顶,打通窍穴,只求保你一命。” “不用害怕,只要过了这一关,之后便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就是传功老梗 琉璃妹子你又说出作者心声了 tgt ttrgt: 16第15章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追逐着长生之梦,可其中有几个能遇上这种好事 楚逍盘膝坐在蒲团上,按照楚惊天的吩咐闭上了眼,脑子里想的却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佛家有醍醐灌顶的说法,武侠里也常有跳下山崖大命不死的主角在山洞中遇见大限将至的武林前辈,想着自己也不久于人世,十分干脆地就将门派信物和一身功力传给面前这个看上去呆呆傻傻的小子。 在小秀爷脑海中,无数个相似的场景重叠在一起,全都是前辈们一掌把主角给拍跪下,然后连点周身大穴,最后拔地而起,以天灵盖对天灵盖的高难度动作将一身修为倒灌进主角身体里。等到前辈们倒灌完功力从上面栽下来,咽下最后一口气,主角身上也就平添了起码一甲子功力,一出去那就是霸气侧漏,大杀四方。 当然了,楚小秀爷倒是没指望自己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他主要就是忍不住在想,大长辈要给自己灌顶,那得是怎么样一个灌法。如果是像天灵盖对天灵盖那种高端洋气的体位,就他现在这个小身板恐怕是要撑不住啊。 小秀爷这厢正在脑洞大开,楚老祖已经吸了一口气,猛然睁眼,须发皆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松开了握在那细小手臂上的手掌。紧接着掌上红光大盛,一抬一压,便落到了那小小的头颅上,一股精纯元力顿时犹如九天瀑布倾注而下,瞬间冲刷过楚逍体内无数条经脉,将他体内沉疴冲散,强行打通十余处窍穴 这十余处窍穴一打通,内里就生成了小小的元力漩涡,将经脉中四处流淌的炽热元力汇聚到一处,缓缓旋转,不断有赤色的火精之气自其中逸散而出,小部分归进了血脉中,不断滋养着血肉,大部分却还是消散在空气里。 楚逍只听得耳边人物升级特有的音效一阵响过一阵,到最后密密麻麻,连成一片,连他也数不清到底响了几声。过了好久,等到所有声音的沉寂下去,被巨大的眩晕感击中的小秀爷才睁开了眼,颤颤巍巍地调出游戏界面,目光落在了人物等级上 只见界面左上角一个代表七秀坊的小扇子,旁边的数字变成了两位数,那明晃晃的“15”映在小秀爷的眼睛里,差点让他热泪盈眶。从三级一下变成十五级,这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人好没有真实感 十五级意味着什么 十五级在游戏里就意味着他可以加入门派,可以学习新技能,最重要的是十五级他总算可以激活云裳心经,随时随地给自己加血了小秀爷泪流满面,这下总算不用再天天黏在父亲身上,被他投喂各种诡异的食物,还要一边承受着别人同情的目光一边被把拔耍流氓了 这人物等级一升,基础属性立刻跟着水涨船高,被妖兽拦腰抽成两段的痛楚也从身体里彻底拔除。楚逍欣慰地看到自己的血蓝上限提高了,技能栏里好几个技能都解锁了,生命安全也更有保障了。再把生活技能一调出来,之前学过的缝纫跟医术也亮了。 七秀坊嘛,门派地图里的生活技能训练师那里教的就是缝纫,坊内怀着建个可爱的萝莉号当成女儿养的心情的玩家大有人在。反正学了缝纫技能每天就给小女儿做做衣服啦,做做挂件啦,做做背包啦,怪蜀黍们心里美得很。 小秀爷当初在选择生活技能的时候虽然随了大流,但是七秀早期练级的时候实在太苦逼技能只有单攻,血又薄,一旦群到怪,十有八`九都要跪下。所以他后来又加修了医术,好歹能给自己做点红药蓝药,不掉血了也好歹能补补肾,有肾职业什么的最苦逼了。 把所有信息都迅速浏览了一遍,楚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念一动把心法切成了云裳,然后一本满足地关闭了游戏界面。虽然十五级的人物角色,背包里就没有他可以用的装备,但他总算看到了自己的升级之路既然升级有望,还怕永远用不上那些极品装备不成 只要升回九十级,别说是405的徐竹韵,就算把脖子上挂着的那颗玄晶做成大橙武他也拿得动。 他默默地想象了一下自己拿着九十级大橙武转圈圈的画面,觉得有点眼热。只可惜,他在副本里搜集来的小铁全放进了仓库里,背包里一块都没有,要是当初把仓库一起带过来了就好了。 他唏嘘了片刻,决定暂时先不管这些,手臂往后一撑,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对已经收势,正含笑看着自己的魁梧老人认真地道:“谢太爷爷出手相助,我身上现在已经不痛了,而且好像全身上下都是力气。”简直恨不得到外面去蹦跶两圈。 楚惊天耗费了数十年的修为将他身上最关键的十余个窍穴打通,眼中神光也稍显黯淡,面上笑容却是极为开心。 他坐在蒲团上,向体内生机明显不再消逝得迅速的小男孩招了招手,笑道:“逍儿,过来。” 楚逍听话地走上前,任由那只炙热的大手落在了自己头上,见须发皆红的老人左手一翻,掌心出现了两把玩具似的小木剑,正好跟他之前被毁掉的两把是一个大小。 老人笑眯眯地把这两把小木剑给了他,说道,“太爷爷听说你喜欢小木剑,这回出门正好见着一株万年乌木,差一点就开了灵智。太爷爷拿它的主干给你爷爷炼了一件趁手的法器,用两截树枝给逍儿做了这两件小玩意。太爷爷已经老了,天南楚氏以后就要靠你们了,逍儿既然喜欢剑,日后说不定也能像你阿父一般,踏上修剑之道,拿着它们,好好去玩罢。” 楚逍望着老人含笑的眼,接过那两把小木剑,有些不知所措:“太爷爷” 他虽生在这个人人追逐大道的世界里,却从未想过要踏上修行之路,拿了这两把小木剑不过也就是想刷刷技能熟练度,把人物等级升上去而已。老人将亲手所制的小木剑交到他手里,一并交付的不止是长辈对子孙的疼爱之心,更有他对自己的期望和守卫家族的重担,小秀爷一时间只觉得手上的小木剑重逾千斤,叫他拿都拿不动。 楚惊天却挥了挥手,含笑道:“去吧,太爷爷要休息一会儿了。” 他以金丹之力为楚逍洗经伐脉,耗费了数十年的修为,不过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之后却要以同等的时间苦修回来,突破更是无望。 凡人修仙乃是逆天而行,这条路虽苦,却有无数多的好处。一个元婴修士,便能使这九州大陆上的一个王朝绵延千年,待到成就传说中的元神,更是能跳出此方世界,斩破虚空,三千世界,随意穿梭。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在这条路上已经走到了顶,剩下更多的,也只能是期盼子孙,能够走得比自己更远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滚去吃饭了 下午继续更新 tgt ttrgt: 17第16章 深院之中,胆小的麻雀正在稀疏地长在角落里的草木间觅食,这凌日阁中平日里根本没有几个人敢来打扰,这些还没拳头大的小东西很放心地在这个主人疏于打理的院落里活动。 忽然听得那扇厚重的木门开启的声音,它们立刻犹如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唧唧喳喳地从草木间飞离,落在院中的一棵大树上,谨慎地盯着从那扇木门后走出来的小小孩童。 这身穿白色毛皮小袄的孩子跟这院子的主人比起来,只有一丁点大,手上提着两把小木剑,板着小脸从屋里出来,然后那扇厚重的木门又在他身后缓缓地阖上了。 树上的麻雀看着他在门口停住脚步,又转过身,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昏暗的屋子里,直到门彻底将他跟里面的世界隔绝开来,也没有调开视线。 在这之后又过去了许久,这孩子仿佛终于盯着门板看盯得累了,才收回了视线,一转身就用单足在脚下的石砖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化作一支离弦之箭,朝着院中的大树上飞来。 他的身体轻盈得像是一只白色的小鸟,手执双剑,身后却幻化出无数纷纷扬扬的花朵,去势将尽时手中的小剑又是一变,变成了一把有他人那么大的扇子,整个人在空中一个转身,高度又拔起一截,瞬息之后,穿着白色小靴的双脚稳稳地落在院中老树的一根树枝上。 “叽叽叽”停在树枝上的胆小麻雀早就扑棱着翅膀发出唧唧喳喳的叫声,像四五个灰毛球一样从树枝上落了下去,不敢跟这个异类独处。 楚逍也没去在意它们,只是在那根粗壮的树枝上盘腿坐下,手里拿着的两把小木剑自然而然地背负在了背后,两手捏了指诀往膝头一放,摆了五心朝元的姿势就开始在树上打坐。 他有些事情得想明白,而这些事情,也只能靠他自己做决定。 丝丝缕缕的天地元气再次朝着这个小小的身体汇聚过来,盘旋着围绕在他的体表,悄无声息地渗入体内,在周身经脉中游荡。有一道微小的气流游过某条经脉,来到窍穴中那缓缓旋转的漩涡附近,二者原本相安无事,那道细小的元气眼看着就要绕过去,忽然那缓缓旋转的元力漩涡中生出一股强悍吸力,红色光芒大涨,瞬息就将这道元气吸收得一干二净。 这道元气细流消失后,漩涡又恢复了平静,其中红色的光芒仿佛被冲淡了一些,依旧缓缓旋转着,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楚逍全心沉浸在思考中,并未察觉体内的异状,阖起的双眸更没有看到汇聚在周身的天地元气,比起游戏里打坐调息时的特效画面来,似乎又变得更密集了些。 他这在树上一打坐就是一个下午,小小的身影被浓密的树叶遮挡着,身上的气息与天地元气融为一体,淡到几乎没有。程箐留下的侍女到这凌日阁外来了好几趟,都没见着小少爷的人,还以为他还在楚老祖那里没出来,心中又是担忧又是焦急。 掌灯时分,楚琛终于处理完手上事务,从书房出来,在月光如水的庭院中静立片刻,想起由楚老祖带回了凌日阁的幼子,也不知儿子现在如何。高大冷峻的男人抿了抿唇,举步往凌日阁的方向去,途中却看到坐在一处半毁的凉亭中对月独酌的黑发中年人,当下脚步一顿,换了一个方向,朝着凉亭走去。 那黑发中年人坐在半毁的凉亭之中,仿佛全然不在意周遭的砖石碎瓦,一手执杯,一手执壶,模样甚是逍遥。楚琛走进凉亭,对这黑发中年人执了一个晚辈礼,然后在只剩一半的石桌旁坐下:“前辈好兴致。” 那黑发中年人拿着酒杯,不甚在意地对他笑了一笑:“琛公子,可要陪我喝一杯” 楚琛摇头拒绝道:“不必,前辈自便即可。” 黑发中年人也不在意,笑道:“那我可就独享这壶中美酒了,倒是这明月清风,你我皆可赏之,这人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倒也不尽让我一人占去。” 他虽是妖兽,言谈举止却极为儒雅,看起来也不像一名金丹大妖,反而更像本朝中几位有名的文人学士。他抬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杯中酒水倒映出天上的一轮明月,在杯中微微晃漾,开口道:“我等兽类,本就不及凡人受天道垂青,饶是耗费千年光阴,也不过堪堪结出虚丹,始终脱不了兽身。故而你家老祖一提出助我结丹化形,换我为你天南楚氏镇族百年,我就立刻答应了他,跟着他回来。反倒是你们,占尽天地造化,在这大好月色中却不能开怀畅饮,愁眉紧锁,对你们来说,难道这世上真有那么多忧心的事” “做兽类有兽类的好,人有人的难,等前辈做人做得久了,便能体会我这句话里的意思。”楚琛淡淡道,从石凳上起身离开,“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妨碍前辈在此处赏月了。” 他方走出两步,便听这金丹大妖在身后道:“公子所虑,我倒也猜到了些,若是要去寻你那小公子,不用打扰你家老祖,只需到那处院落中的一株老树上去寻便是。” 楚琛闻言,知他是动用了神识搜索楚逍所在的位置,金丹修士与金丹之下的最大不同,就是可以做到神识外放,神识覆盖下,轻易便可找寻到自己所要找的人或物。楚逍既不在凌日阁内,那他的身体多半也是没问题了,楚琛紧锁的眉总算慢慢地松开。 虽然不知这小家伙从凌日阁出来之后为什么没有回栖云小筑也罢,去看看就知道了。 “谢前辈告知吾儿所在。”楚琛对这黑发中年人点了点头,目光在他手中的酒壶上停留了一瞬,淡淡道,“回头我会命人送几坛美酒来,前辈若是还有什么要求,也可一并提出。” 黑发中年人含笑道:“并没有别的了,美酒倒是不错,公子现在且去,不必理会我。” 他既然都这般表态了,楚琛也不再多说,从凉亭中出来,仍旧朝着凌日阁的方向走,不出数息便来到了院门前。院子左侧栽着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树,月光从树上洒下来,几乎没有半点能透到地面上,楚逍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就在上方,虽然不注意根本无法察觉,却不再似之前那般生机微弱。 楚琛眯起双眼,身形微动,一瞬间就从地上消失,出现在了树枝上,没有引起树枝半点晃动。身旁多了个人,楚逍好像没半点察觉,依旧保持着五心朝元的姿势,周身涌动着无数道细微气流。 这些气流虽然用肉眼看不见,但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对天地元气的流动何等敏感,楚琛几乎一下就发现了这一点,瞳孔在黑暗之中微微收缩了一下。 传说中,上古仙人以泥土造人,因心怀怜悯,不忍自己所创的生灵永远困在这一方世界中,故而在离开此方世界之前,又在凡人神魂之中留下万千道种,给了他们一丝窥探天道的机会。 在这之后,亿万年过去,九州大陆上的元气渐渐稀薄,能够引动天地元气的修士变得越来越少。九州之上的大能者于是又穷尽毕生心力,创造出了烈阳功这般神奇的功法,令修行者打通周身三百八十余个窍穴,修成内劲,尔后以自身气机去感应天地,牵引天地元气入体,最终以武入道,成就先天。 能够在这般不得已的情况下寻求出路,甚至另辟蹊径创出功法,使九州大陆之人不至于断绝仙路,非大智慧者不可为。在此后的千万年中,九州修士之中的声名鹊起之辈,无一不是走上了这条以武入道的修行之路,反倒是流传在海外修士当中的诸多练气法门被遗忘得七七八八。 楚琛乍一见楚逍周身涌动的元气细流,第一反应便是楚老祖将上古练气法门传给了他,毕竟在传承数代的天南楚氏之中,自然也藏有这些被人遗忘的上古练气法门。若楚逍是先修习了其中一本,再机缘巧合引动天地元气入体,楚琛也不会惊讶到这种地步。但他在旁凝神观察了半天,儿子楚逍身上始终没有应有的功法远转的痕迹,他好像就是简简单单地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做,天地元气就向着他不停地聚集过来。 这已经不是用天才能形容的资质。 楚琛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一颗坚定的道心在这一瞬间竟产生了一丝颤抖。 所谓天才,指的是那些能够花费比其他人更少的时间打通周身窍穴,然后比别人更早一步感应天地,踏入先天的人。楚凌云,天南楚氏数百年来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当初用了八年时间就将烈阳功修至后天圆满,尔后又在后天圆满之境上停留了十年,才成功感应天地,晋阶先天,此后一飞冲天,锐不可当。 烈阳剑楚琛,资质尚逊他一筹,四岁上开始修习烈阳功,用了十年时间打通周身窍穴,此后却在感应一关停留了二十年,直到被游历至此的师尊收入门下,在无数场厮杀中悟出了一丝道之真意,才突破先天,真正了踏入了修行之门。 自己的儿子如今却在没有达到后天圆满之境,也未曾修炼任何上古法门的情况下就自然地引动了天地元气,只能说他天生就该是个修行之人。 这个小小的身体哪怕几经生死,五脏六腑内生机竭尽,根骨受损,也依旧无碍于他的修行。 月光透不下来,所处之处一片黑暗,楚琛却觉得此生从未看到如此光明的景象。 这小小的孩子背脊挺直地盘坐在树枝上,背影虽仍旧显得稚弱无比,却轻轻松松地担起了整个天南楚氏无数人的期望。 tgt ttrgt: 18第17章 翌日清晨,栖云小筑。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没有重量地落在眼皮上的时候,床榻上抱着枕头正在酣睡的小小孩童才动了动,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看了看四周,又像放下心来一般地睡了过去。 嗯,这回人是躺在床上的,视野也是正常的。小秀爷抓着枕头的一角,一只光溜溜的脚丫从被子底下探出来,安心地想到。看来人物升级的好处就是多,楚逍回味着梦境中长大成人,霸气侧漏的自己,吧嗒吧嗒一张小嘴,觉得很是满意。 过程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有哪个主角不是历尽跌宕起伏的升级之路,才站在强者如林的异世界巅峰的所以在昨天完成了从三级到十五级的蜕变之后,他已经想过了,原来的家是回不去了,在那边的爸妈虽然没了自己这个儿子,但还有他哥和他姐在,日子久了,总能抚平心中的伤痛。 自己穿到这个世界里,有了新的父母,新的家人,他们对他的好都不比前世的亲人差。不管是为了保住他这条小命而损耗了数十年修为的楚老祖,还是为了儿子连夜赶回宗门,去向门中擅长丹药之道的长者求药的母亲,甚至是将身体当成天地元气的转换器,以源源不断的精纯元力为他续命的父亲,都是他如今最亲近、最重要的家人。自己如果有能力完成他们的期望,那肯定是非常好的。 楚逍睁开眼睛,抱着枕头在床榻上滚了一圈,口中低喝一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赤脚站在枕头和被子之间,精神完满地伸了一个懒腰。不知是因为昨天接受了大长辈功力灌顶的缘故,还是因为人物等级升上来了,他觉得自己身体里的力气好像大了不少,虽然他的小胳膊小腿还是原本的小胳膊小腿,但总感觉能不带喘气地把屋子外头的养着荷花的大水缸给举起来。 也许他应该去举一举试试 小秀爷一面把自己的衣服跟鞋子往背包里放,一面调出游戏界面,默默地用意念执行鼠标的右键操作,把衣服跟鞋子给穿上了。 然后没过两秒钟就否定了这么不靠谱的念头,走到放着清水和粗盐的木架边去洗漱,拿柳叶沾了盐巴往一口小白牙上擦,默念道:“不行,这也太不靠谱了。” 平常他拿着两把小木剑在院子里转圈还能勉强解释为小孩子天真烂漫,喜欢玩大人们不懂的游戏,要是他真试图去把那口水缸举起来,看到的人肯定都觉得他的脑子被那条蛇给抽坏了。 “呸呸呸,好咸” 就这么稍微走了那么一会儿神,忘了把用来洁牙的盐给吐掉,楚逍就被齁得半死,连忙含了一口水,又赶紧吐掉,然后用了自己的布巾洗过脸,就算完成了早起的第一件大事。至于第二件事,楚逍走了两步,看到铜镜里自己披头散发的样子,决定装作不知道。 他原本住在自己的屋子里的时候,还有贴身侍女每天给他梳头,有时母亲程箐还会亲自上阵,把他的头发弄成她喜欢的样子。自从前几天母亲离开,他跟父亲楚琛睡一屋的时候,梳头的事情就落在了楚琛身上,两个大小爷们儿谁都没做发型的心情,父子俩的头发都是用发带随便一扎,不掉下来就算完事。 楚逍推门迎接大好晨光,心中满怀希望地迎来新的一天,很抱歉他真的不会给自己梳包包头也不会扎羊角辫啊哈哈哈,不用把头发弄成那么蠢的样子真是整个人都好起来了。 院子东面被巨蛇毁去的红墙已经重新砌了回去,除了永远离开的那些熟悉面孔,一切都还跟往常一样美好,宁静。 院子里头,楚琛已经早早起床在练剑,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剑被他拿在手里,一次次地挥动,反复进行劈、刺、撩、扫、崩、点、斩、架、截、绞、挑、拨、挂这基础十三式,每一式要反复挥剑三千次,十三式练下来就是三万九千次。这般简单又枯燥的练习,他每日要重复三次,分别清晨,午后,傍晚,每日合计挥剑就是十一万七千次。 楚逍站在门边,严肃着一张小脸,他才不会告诉你们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怎么修炼的时候,他几乎被吓尿。幸好这个修炼狂父亲没有用同等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不然用不着那妖兽给他一尾巴,他也早去见系统了。 小秀爷盯着父亲高大挺拔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于是也拔出自己昨天刚拿到的小木剑,站到晨光之中,感受一下天地间流动的气息,就开始了自己的修行 转圈圈。 名动四方一发动,云裳心经下的几个加血技能就瞬间亮了起来,楚逍看着熟悉的技能,在心中泪流满面。剑舞一层一层地升上去,很快就满了十层,楚逍马上给自己套了个翔舞,在持续buff消失后又补了一个上元点鬟,经过一夜变得只剩百分之八十的血很快就回满了,同时血条下方的蓝也短了一小截。 总的来说,效果不错,再一看这个技能的熟练度,也都从“0”变成了“1”。 恢复了部分实力的小秀爷于是乐此不疲地把所有能用的招式都用了一遍,像是回雪飘摇,妙手回春,猛虎下山,连扶摇直上都没落下。 从儿子开始跟个小陀螺一样转圈圈就没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的楚琛停下了挥剑的动作,站在院子里沉默地看着楚逍的动作,前面两个招式还好,翔鸾舞柳跟上元点鬟的画面特效都还是剑光外放。虽然振臂翘足的动作在三四岁的小男孩做来没有成女体型的半点妩媚,甚至还稍显笨拙,但楚逍脸上的表情很认真,仿佛他在做的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让人不忍心打扰。可一到回雪飘摇,状况就明显不对了,那两把粉色的小扇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说是人间武艺,那也不像,毕竟楚琛感觉不到这些招式中有任何的杀伤力。 说是府中典藏的功法,也没有这种可能,楚琛自己昔日在随师尊去游历之前,曾将府中藏书看了个遍,其中没有任何一种修习之后会能够有这般效果。 自己的儿子究竟是从何处学会了这些东西 小秀爷点好扶摇,看好下脚点,顿时纵身而起,轻飘飘地往屋檐上跳去。扶摇二重的效果一般,等以后级别高了升到最高重,能跳起的垂直高度自然就更高一些,不过现在要跃上这屋檐的高度,也尽足够了。 楚逍拎着自己的小木剑,看着屋檐离自己越来越近,而身体所蓄之势也差不多到了头,便做好准备想接个二段跳,往屋檐上落脚。不想身体刚到最高处,有一丝下落的趋势,就叫一只手臂给拦腰抱住,背脊依靠上熟悉的宽阔胸膛,由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身后的父亲带回了地上。 楚琛一手将儿子抱在身前,另一手仍旧握着剑,弯腰把这小家伙放到了地上。楚逍提着他那两把小木剑,眨了眨眼睛,有点茫然地看着高大的父亲,张嘴叫了一声:“父亲” 楚琛看着这小萝莉似的儿子,不知为何生出了一丝头痛感,冷声问道:“身上的伤可好了” 楚逍点了点头,那种忘了重要事情的感觉越发明显了。 问题是,到底是什么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小秀爷:我到底忘了什么 十七:你昨天在哪儿睡着的 小秀爷: tgt ttrgt: 19第18章 知子莫若父,楚琛一见儿子的表情便明白,自己若是不提醒,别指望楚逍能自己想起来,于是冷冷地道:“你昨日从你太爷爷的居所离开之后,去了哪里” 去了思考人生 小秀爷精神一振,但他当然不能这么回答,只能在父亲的注视下同样严肃着一张小脸,认真地回答道:“昨日从太爷爷的居所出来之后,孩儿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见院中老树浓荫,想着在树上肯定没人打扰,于是就在树上静坐了一下午。” 说到这里,楚逍终于知道他忘了什么,自己昨天从上了树就根本没下来 小秀爷紧了紧握在小木剑上的手指,紧张地想道,难道自己又在打坐的时候睡着了他一睡着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所以他爹是什么时候找到凌日阁来的 想想看,按照基三系统那尿性,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接小轻功不接二段跳那是必死无疑,可今天早上起来视野也没变成灰色,就证明他没摔死过啊。 难道是自己从树上一头栽下来的时候,他爹就来了高大冷峻的男人一踏进院中,便看见一团白色的东西从树上掉下来,于是顺手接了一下,结果低头一看却发现那是自己的儿子小秀爷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 父子俩都穿着由华美的白色皮毛缝制而成的衣服,一大一小站在清早晨风清凉的院子里,同样板着脸看对方。不同的是楚琛高大的身形显得充满压迫感,而拎着两把玩具小木剑的楚逍则像父亲气势压迫下的小动物,只是强自镇定。 隔了一阵,楚琛才再次冷冷地开口道:“现在想明白了没有” 从楚逍学会自己走路以后,楚琛对儿子的态度就由原本偶尔会抱抱他,起码还会对他笑一笑的状态变成了现在这种跟其他人相处没多大区别的冰冷模式,仿佛站在他面前这个不是一个软糯的孩子,而是一个已经成年的大人。 “想明白了。”楚逍点了点头,郑重地道,“父亲,我要修炼,我要修仙。” “修仙”楚琛心下一动,眼中却还是一片淡漠地看着儿子,“很好,身为我楚琛的儿子,应当有这般志向。有的人修仙是为了逃脱轮回之苦,跳出三界之外,得到真正的大逍遥大自在。有的人修仙,却是为了振兴家族,使自己的族人免受欺凌。有的人修仙,是为了追求大道极致,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任何人走上修仙一途,都有他们的初衷,逍儿,如今我只问你,你为何要修仙” 小秀爷被噎了一下,皱起眉头。这要他怎么回答,总不能说他想修仙是因为觉得这么做能有机会能让自己升级吧 “如何”楚琛眉目不动,看着像是被问住了的儿子。 楚逍想了半天,终于选了最适合的那个答案,缓缓道:“父亲,孩儿修仙,是为了振兴家族。” “很好。”楚琛略一点头,沉声道,“那么我再问你,你可知何为修仙” “孩儿不知。”楚逍严肃着一张小脸,说道,“请父亲指点。” 虽然自修真鼻祖之后,地球上的网文圈可谓发展出了各种修真体系,哪怕不是那么爱看小说的人,多少也知道一些其中的等级分化。可问题就出在这里,修真体系一旦多起来,就不知哪个才是这个世界的标准,最明智的做法就是闭上嘴,等他爹来科普。 楚琛看了他一眼,随手一掷,将手中的铁剑掷回了兵器架上,剑光一闪,正好落回剑鞘中:“好,那我今日便让你明白,什么是修仙。在上古炼气法门中,将修士的修行分为感应、筑基、凝煞、炼罡、金丹、元婴、返虚七个境界。” “上古时期,九州大陆上的天地元气远比现在浓盛。在那时,任何一个稍有资质的人修习功法,都能轻易感应天地,引气入体,进阶先天。” “感应之后,是筑基。修士突破到筑基期,方能御使法器,离地飞行。”说道这里,楚琛停顿了片刻,才沉声道,“当日为父便是突破筑基,御使了师尊赠与的一件飞星梭,才堪堪赶回万雁城,将那头大蛇斩杀剑下。” 楚逍一面听一面心驰神往,脑海中浮现出当日父亲那惊天一剑。 当时楚琛才堪堪突破,剑势就有如此大的威能,日后等修成金丹,真是不知要逆天到什么地步。而且御剑飞行什么的,光是想就觉得赞了,脚下剑光如雷,一袭白衣猎猎,即使他自己达不到这种高度,由他爹来达成,自己脸上也是分外有光。 要是修行之路不通,最后还是要等到七八十岁才能满级,那他就安心做一个纨绔子弟。平时也不给家里添麻烦,万一哪天出了意外,在外面惹上事了,就把他爹的名头往外一放:小爷的爹是烈阳剑楚琛,不服来战 有个绝世剑修老爹当靠山,不做纨绔子弟真是太可惜了 楚琛不知自己的儿子正在脑洞大开,依旧不紧不慢地把话说下去。 “筑基之后,是凝煞,在这之后,则是炼罡。天下间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这二者的境界成就你日后能够丹成几品。寻常修士在凝煞炼罡这两关若是运气尚可,数次尝试之后兴许便能成功,若是遇上运气不好的,在这两关滞留数十年也是常有的事,如此错过了最佳的修炼时期,日后多半也不会有什么成就。我等剑修则不同,金丹之前只有一道关卡,只消筑基成功,从凝煞到结丹都会是一片坦途。” “如今你太爷爷回来,为父也将不日起行,回师门寻了凝煞法门之后,便着手凝煞炼罡,罡煞合一,突破金丹。” 面前高大冷峻的男人轻描淡写地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让楚逍琢磨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爹妈都要走,那自己岂不是变成留守儿童了 “在金丹之前,无论是何等境界都与先天无异,寿命只有区区三百载。”楚琛看了儿子一眼,说道,“修行一途就是与天争,与人争,与己争,争赢了便能活下来。修成金丹,寿延五百载,像你太爷爷如今已经四百七十余岁,能庇佑楚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楚逍回想起那须发皆红的老人爽朗的笑容,抿了抿唇,有点不甘心地问道:“父亲,可有哪样天材地宝或者灵丹妙药,能够让太爷爷突破如今的境界”里不多的是主角放不下资质普通无法修行的亲人,想尽办法寻求灵药,好让至亲延寿万载,能与自己一同站在这世界最顶峰的桥段吗 果然听楚琛在沉默之后肯定地道:“有。” 楚逍眼睛一亮,眼底流露出一丝期待:“真的有这种天材地宝或是灵丹妙药” 楚琛淡漠地点头道:“有。”随即又戳穿了儿子的妄想,“就算是有,也不是我们能够接触到的东西。” 楚逍却道:“不怕它难得,就怕它没有。”像他这种一看就是主角命格的人,哪怕等级低的时候苦逼些,等到日后等级高了,有大气运加持,哪里会得不到这些东西说到底,还是要升级,他还是要试试怎么修炼。 “很好”楚琛缓缓道,这是今日他第二次说这句话,“金丹之后,是元婴。修成元婴,寿延千载,你若是有机缘在你太爷爷大限到来之前得到此等宝物,他老人家就再有千载光阴,便是不能再度突破,也足够了。” “元婴之后,是返虚,这也是炼气阶段的最后一个境界。到了返虚期,这等境界的修士就被称为地仙,距离跳出三界,得到真正的大逍遥、大自在,只差最后一步。”说到这里,楚琛终于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丝笑容,虽然看着仍旧十分淡漠,“在这九州大陆之上,百万年都出不了一个仙人,之后的事对如今的你来说,太过遥远。” 天劫之威实在太过骇人,如今儿子哪怕再早慧,自己再希望将他当成一个成年人来看待,恐怕也要把他的胆子吓破。陆地神仙,仍然要被禁锢在一方世界之中,唯有度过天劫,修成天仙,不入轮回,不再为三灾九劫所苦,才能真正算得上自在逍遥。 返虚期的仙人已经修成元神,若是渡天劫失败,肉身兵解,元神逃脱,还可修成散仙,每三百年历经一灾,九百年一劫,无尽重复,直至身死。如果不愿再苦苦支撑,散尽一身修为,再入轮回,强大神魂尚可封存前世记忆,随修为增长渐渐打开存封的记忆和对天道的感悟,再入仙途也比寻常人要快些。 其中也有不愿为自己留下丝毫后路的地仙,一旦渡劫失败,就是神魂俱灭,永不超生。 楚琛明白自己虽有求大道极致之心,但有宗族羁绊,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面前这个仍旧懵懵懂懂的小儿子,问他一下修行的初衷都还要皱着眉想半天,当然也不会是这种人了。 楚逍听了半天,觉得这些等级设置跟自己了解的那些也算八`九不离十,为了跟自己的人物等级有个更清晰的比照,便谨慎地问道:“父亲,那孩儿如今算是哪个境界” 楚琛冷冷地道:“半步先天。” 楚逍:“”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到凌晨两点以后还会有个短更: 20第19章 半步先天是什么半步先天就是说你一只脚已经踏入先天,随时可以把另一只脚也踏进去。在九州大陆这个元气稀薄修行不易的末法时代,这么轻易就把这么高的评价给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真的好吗 楚小秀爷觉得自己受不来这么高的赞誉,一般主角修炼得这么快,肯定也死得快。 凡事求稳不求快,正像八十年代在游戏里升级的时候,比起由三四个满级的大号带着去七十级左右秘境刷boss,他更愿意去跑地图做任务慢慢地升上来。通过打怪做任务的方式升到满级,技能熟练度也会同样跟着升上来。 他握紧了手中的小木剑,皱起了眉头,把自己所了解的常识严肃地说出来,“可是父亲,孩儿昨日听太爷爷说起,如今我九州之人要突破先天,必须打通周身三百八十余处窍穴,再以内劲牵引天地元气入体,方能成功” 而他昨日被楚老祖以自身功力灌顶,顶多就打通了十几处关键窍穴,堪堪能够存住外界输送进来的元力,保住体内生机,所以楚老祖才说这是保住他小命的权宜之计。光凭他这半桶水的功夫,怎么就一跃而起,成了半步先天 “没错。”楚琛也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微微皱眉道,“当你体内产生第一股元力时,便是你踏入先天之时。你如今的情况很特殊,虽未打通周身窍穴,却能做到牵引天地元气入体,所以为父才认为你只是一只脚踏入了先天。” 楚逍默默地扭过头:“”这是在逗他玩吧,他能引动天地元气,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楚琛见儿子将头扭向一边,皱着小小的眉头,眼里始终带着自我怀疑的神色,便弯下腰,将这小小的孩子抱了起来,一手仍旧像过去数日那样抵上那柔弱的背心。精纯的元力刚要输送进去,又忽然想起自己如今已经不用依靠这般手段来保住怀中这孩子了。刚刚凝聚的精纯元力于是在掌心消散,但这只属于父亲的手掌仍旧带着安抚性质地覆在小秀爷背上。 楚逍这几日被抱来抱去抱习惯了,一手自动自觉地搭在了楚琛肩上,一面琢磨一面开口说道:“父亲,姑姑她已经是后天圆满之境,周身三百八十余处窍穴尽皆打通,内劲浑厚,都没能引动天地元气。太爷爷昨日不过帮我打通了十余处窍穴,我如何能够” 三百八十个内劲漩涡一齐转动产生的吸力,怎么也比那十几个窍穴要强吧况且他还没修出内劲,窍穴里储存的都还是楚老祖留下的元力,越想就越觉得不可能。 “为父也不清楚。”楚琛沉声道,这个问题或许等带儿子去见了师尊会有答案。 他抱着楚逍往屋里走去,屋内,侍女们已经准备好早点,正在等待主人入席,“我如今只能告诉你,你的身体就像一间满是破洞的房子,原本的根基、架构都被损坏了,因为外力作用才没有顷刻坍塌。” 楚琛抱着儿子小小的身体,用尽量简单的说法告诉他目前自己所能了解的状况,“为父和你太爷爷能做的,只是在这间房子坍塌前,尽最大的能力去稳固它,之后的修补跟重建,还要再想办法。” 可就是这样一个连活下来都是侥幸的孩子,却比任何人都要轻易地入了修行之门。楚琛看了因为自己的话更加愁眉紧锁的儿子一眼,心中浮现出八个字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又默然地想道:“此番带逍儿回宗门,要请动门中大能者出手,个中关键还是要落在我儿的资质上。” 他的师尊昔年来九州大陆游历,心血来潮算了一卦,算到与自己有师徒之缘,才来这天南府万雁城拜访了楚家,将人带走。起初几年,灵霄散人似是对九州的风土人情极有兴趣,一面带他四处游历,一面教他剑术和修行之法。 楚琛将怀中小小的身体放到了他自己的座位上,回想起昔年跟随自己的师尊游历修行的情景,仿佛依然历历在目。他们每每在一处停留,停留多长时日,都是灵霄散人兴之所至,全无目的。直至师徒二人将整个大隋王朝疆土踏遍,才选了一座边境小城落脚。数年之后,楚琛的剑术小有所成,被允许外出游历,而他老人家却一直留在那座边境小城中,不曾离开。 这位矮矮圆圆,性情和蔼,全然不像剑修的师尊曾言,他们的宗门在海外,门中对收真传弟子的要求极其严苛,非金丹真人不收,修行时间在百年之上者也不收。自己若是做了他的弟子,日后回到宗门,也是真传弟子之一,所以达不到这两个要求,是永远也做不成他真正的弟子的。似乎是怕把自己的弟子吓跑,他老人家也说了,对他们剑修,宗门的这两个要求可以适当放宽些,筑基期以下不收,修行时间在一甲子之上者也不收。可总所周知,剑修一旦成功筑基,凝煞炼罡结丹就是手到擒来,算起来这两个条件反而还要严苛。 如今自己已经筑基成功,修行时间也不足一甲子,也算达到了这两个条件,再要为了独子的事去求师尊,也算名正言顺了。 父子二人皆入座后,楚琛方对屋里的侍从冷淡地吩咐道:“都退下吧。” “是。”几个侍从立刻恭谨地退了下去。 楚逍原本见他爹说完自己的健康状况之后,就一直面无表情地在想着什么,于是挪了挪身体,打算去够自己的碗,然后就见旁边伸来一只惯常握剑的手,将跟自己离得有些远的碗和筷子都拿了过来,塞到他手里。 “逍儿跟为父一道走。”楚琛看儿子的小胖手有些笨拙地拿着筷子,忽然开口道,“为父带你去见一个人。” “父亲说什么,要带我去见谁”楚逍捧着碗,心思还在自己是怎么感应天地的问题上打转,反应就有点迟钝,不知道是父亲漏讲了那人的名字,还是他自己没听到。 于是眼巴巴地望着楚琛,希望他能再把话说清楚。 楚琛看见儿子转过来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眼中的期待却怎么也藏不住,于是再次开口道:“这次为父要带你一起回师门,去拜见我的师尊。” 小秀爷精神一振,他爹的师尊,不就是他的师公那起码得是个金丹级别的剑修啊。 要是让他老人家指点自己一招半式,那他能再升个一两级也说不定啊。 “父亲,方才那么多个境界之中,师公是哪一个” 楚琛替他夹了个包子放进碗里,冷冷道:“问这么多做什么。” 小秀爷板着一张脸用筷子尖戳戳碗里的包子,要不是因为等级相差太多,看谁都是问号他至于问这个么他。 作者有话要说:一时间觉得可囧,不知说什么好了都。 这件事的关键就在于,你们的作者酷爱大四了 仍旧在人生的岔路口摇摆不定,不知该干嘛,这让我爹很看不惯。 他每天都在用砸桌砸椅的方式表达对我摇摆不定然后不作为的不满,以及对我码字这件事的不支持。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让我把不必要的事都停了专心该考研考研,该考公务员考公务员去。 总之,写小说是不必要的事 妈蛋这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啊我能放弃么我,当年高考的时候我都只能忍痛把主角写死在本子上,烂了尾才能专心考试去。 总之我爹不满yi,我每次都怕他把我电脑砸了,纠结得半死不敢写 这是作者失约两天的原因我都不知该怎么说了泪流满面 我不会放弃的。: 21第20章 大隋王朝在九州大陆绵延了数百万年,通过不断征战合并周边王朝,最终建成了一个超级王朝,坐拥城郭万千,子民无数,疆域更是辽阔到近乎无尽。大隋皇帝为了方便治理,将自己统领的土地分成十三个府域,从极东的东流府走到最南端的天南府,便是骑日行数十万里的先天妖兽,日夜不停地赶路,也要大半月才能抵达。 天南楚氏立足天南府,而灵霄散人落脚的黄沙城却在王朝的最北端,依荒漠而建,一天大部分时候都是黄沙漫天,无法出行。从天南府到北原府,一个极南,一个极北,便是像楚琛这般能够御使法器日行百万里的筑基期修士,在两城之间走一个来回,也要数月时间,可见这个王朝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庞然巨物。 昨夜迟了楚老祖一步归来的楚氏精锐,见了府中这番衰颓灰败的场景,自然又是一番震怒。楚老祖仍旧在凌日阁中闭关,不闻世事,楚琛于是又得为自己的父亲及族中其他长辈陈述一番当时的情况,这回相较他们的怒气,楚琛又显得平静许多。 这两日他从各方呈上来的消息中,再将楚家与周遭所有势力的关系仔细梳理了一遍,仍旧没有发现此事可为者。楚老祖兄弟三人昔年初至万雁城,因着势单力薄,所以为人处世都相当低调,处处与人交好,后来虽与秦钟二家成了鼎立之势,却也从未交恶。九州寻驹图虽是入阶法宝,但在这天南府中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同是以捕捉饲养妖兽起家的家族在这片领域上便不知几何。敌人来得蹊跷,与楚家任何一方都无关,只发动这一次袭击便又销声匿迹,实在让人猜不透动机。 所以此刻族中脾气火爆的长辈正义愤填膺,信誓旦旦要将做下这事的人抓住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楚琛也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很清楚,敌人在暗,他们在明,不管这些人出手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他们还没有达到目的,有了这一次,便还会有第二次。 他在临离开之前只对如今天南楚氏的族长父亲楚凌海道:“父亲,这些人来历不明,若是没有达成目的,只怕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楚家如今只能加多防范,让族中子弟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出去,他们上次既只是放了一头先天妖兽,就说明在这万雁城中动手,他们肯定还有顾忌,有顾忌,楚家便有喘息之机。” “唉,也只能如此了。”楚凌海眉头紧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看向儿子,“琛儿,你却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万雁城,我怕这些人会转而盯上你,对你和逍儿不利。” “无碍。”楚琛冷冷道,“他要来,我便战,再在这里拖下去,我儿的结局就只有一个死字。我如今突破筑基,便是对上金丹,也有一战之力,再不济也可凭了秘法遁逃。若来的是金丹以上,只怕我留在这万雁城,也逃不过。” “罢了,你自己小心。”楚凌海无奈地点了点头,小孙子的情况说不上好,儿子说的也是实话,若是对方连元婴老祖都能遣动,要将他们灭在万雁城中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只能看运气了。 自己的爷爷和父亲担心的事情,小秀爷一概不知,他如今正被父亲抱在怀里,在耳边猎猎的风声中赶路。楚琛脚踏星梭,在数百丈以上的高空中御风而行,无数细碎的剑意透出体表,在前进中不断切割粉碎迎面而来的暴烈罡风,硬是让身前半尺的空气维持安宁平稳。 在他们下方是辽阔的平原,在这个高度,以小秀爷的眼力只能看到一些斑斓的色块。于是在最初飞上天的新鲜劲过去之后,楚逍就收回了目光,小胖手攥着父亲的衣领,脑袋抵着身前宽阔的胸膛,有些昏昏欲睡。 他们这是披星戴月地赶路,从万雁城出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呢。 楚琛看到儿子在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简直像在小鸡啄米,却没打算让他这么睡着,一面御使星梭,一面淡淡地开口道:“今日我们离开府中之前,你跑去凌日阁做什么” 听到父亲问话,楚逍揉揉眼睛,打起精神,却没有立刻回答。 其实也没做什么,不过是整理包裹的时候看见了那十几组纳元丹,反正放着也是占位置,就拿了个侍女给他做的小荷包,鼓鼓囊囊地装了进去,想着送去给大长辈。毕竟楚老祖耗费了数十年修为救他的小命,这损失的功力还非得凭同样时间的苦修才能收得回来,老人家的时间本来就剩得不多了,那怎么撑得到他找了药回来至于纳元丹,渣基三的人都知道,这种东西就是用来恢复修为的道具,只不过一天只给吃一百颗。 而且基三九十级开放以后,膻中跟鸠尾被取消了,丹田里存着的修为除了能用来点奇穴技能之外,也就能给徒弟传传功,别的用处是真没有了。在起初的几天之后,很快就变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真是不要太鸡肋。 然而到了这个世界,却不一样。若是损耗的修为补得回来。那金丹真人元婴老祖们完全就可以随意在宗族中挑选有资质的子孙后代,以自身修为打通他们周身三百八十余个窍穴,直接免去他们数年乃至数十年的苦修,事后再吃点纳元丹补回来。这样直接粗暴的方法,简直可以说是在批量地制造后天大圆满,还增加了子孙后代成就先天的机会。 楚逍看了看手里的纳元丹,一面想着那般疯狂的景象,一面进了凌日阁。 他拎着小荷包,站在厚重的木门前,还未曾敲门,门就从里面开启了。须发皆红的魁梧老人盘腿坐在蒲团上,睁开了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冲他招了招手,问道:“逍儿怎么过来了” 楚逍迈着小短腿从高高的门槛上跨过去,走近了,将那装有十几组纳元丹的小荷包举到楚老祖面前。因为是给小少爷做的东西,侍女还特地在荷包面上绣了个憨态可掬的小鸭子,由楚逍的小胖手举着真是分外幼稚,一看就是小孩子喜欢的玩意。楚老祖却不在意,高兴地笑眯了眼睛,问道:“这是给我的” 楚逍其实自己也不确定纳元丹对楚老祖恢复修为会不会有效,他严肃着一张小脸,认真地回答道:“嗯,逍儿马上就要走了,这是临行前送给太爷爷留念的礼物。” 楚老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从来是他赐东西给年幼的子孙,哪曾见这么小的孩子说要给东西给自己不过看看那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老人家觉得里面大概也就是小孩子爱吃的糖豆,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确实是最心爱的东西了。 这样一想,心中就越发安慰,开口拒绝道:“逍儿自己留着吧,太爷爷是大人了,不用这个。”说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小秀爷一看到大长辈这表情,就知道老人家心里肯定以为这里面装的是自己喜欢吃的零嘴。不过也没多辩解,只坚持道:“给太爷爷,我还有。” 见他都这么坚持了,楚老祖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将那绣了小鸭子的荷包收下,又将这小小的身体搂过来,拍了拍小秀爷稚弱的背,说道:“老夫的小孙孙是有造化的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与你父亲离开之后,就不必牵挂家中了。” 楚逍大概也知,这家中所有的事务都瞒不过眼前这个粗中有细的老人,那怕此时他修为受损,人在凌日阁之中闭关,这府中一草一木的变化也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才是天南楚氏真正的脊梁,楚氏子弟是真正的仰仗。 楚逍默默地想道,比起那传说中天资纵横的绝世天才楚凌云,这独力支撑了整个家族的红发老人才更叫人敬佩。待到楚老祖将手掌从他背心上收回去,小秀爷便严肃着一张脸,在青石地面上跪下来,一板一眼地对疼爱自己的大长辈,叩了三个响头。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祖宗,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叫他向皇权产生真正的敬畏,恐怕打死他也做不到,但如今这一跪,却是跪得心甘情愿。 “楚逍今日在此立誓,终此一生,都将以振兴楚家为己任,竭尽所能,定然不叫太爷爷失望。” 直到这一刻,他的修仙之路,才真正变得不再只是为自己了。 回想结束,楚逍才板着一张脸缓缓道:“这是我和太爷爷的小秘密,父亲问那么多做什么。” 就不告诉你看我急死你 谁让他爹不肯告诉他,他的师公有多厉害。 “既是如此,为父便不问了。”楚琛干脆地道,声音并无异样。 他自然明白小儿子在闹什么别扭,但师尊灵霄散人的修为确实深不可测。即便自己如今突破了筑基,在外游历多年,也自认眼界开阔,但想起当日师尊在自己面前展露的手段,却依然无法估测他老人家的修为到底到了哪个境界。 星梭的行进速度非常快,他们的行进路线是在大部分是在荒原之上,因此碰见的人不多。身边偶尔也有筑基期的修士御使着法器匆匆而过,其中许多人,尤其是女性修士,都忍不住将目光在这对父子身上停留。只因在平日里,这般带着孩子赶路的修士是极少见的,这个身穿白色毛皮长衣的高大男子,面容英俊,神情冷清,一头黑发束在身后。他怀中的小男孩虽然身体好像不怎么好,模样却是极其精致,眉眼间依稀带着父亲的影子。 冷酷的剑修,一手执剑,一手却怀抱着自己的孩子,眼中的杀气与对幼子的温柔结合在一起,这种矛盾的特质,总能让女性修士格外的心驰神往。 父子俩从凌晨离开万雁城,御使星梭飞行,一上午少说赶了上百万里路。到头顶艳阳高照时,一座巍峨高城才隐隐出现在眼前,光是黑色的城墙便有上百丈高,城墙上残留着刀削斧劈的痕迹,极其肃杀。 此时却是已经出了天南府范围,到了澜沧府边境。 这连外围城墙都高达上百丈的巍峨高城,便是堪称澜沧第一城的截云城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你们听我牢骚嗷 我不再左右摇摆了揍死 就考公务员去 与此同时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讯飞语音及时拯救了我码字也变得格外高端呢揍死: 22第21章 截云城地处交通要道,往来商贾无数,气象自然不可与边境小城同日而语。 楚逍在父亲怀里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从天上回到了地下,父子俩正排在一队进城的人之中,依照次序向守城的军士交纳入城费。这些守在城门外的军士身上穿着黑色的盔甲,盔甲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表面盘绕着淡淡黑色煞气,而穿着盔甲的人身上亦有着浑厚的元力波动,竟都是入了先天之境的修士。 这便是截云城城主麾下的黑甲军,军中又分内外二部,三千内军,外军则是前者人数的百倍。欲入外军,只需达到后天圆满境界,欲入内军,却非得突破先天之境的修士不可。 排在前边的两名中年人望着前方,轻声感慨道:“这截云城城主可真是大手笔,竟让内军统领来守城门,即便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也仍旧叫人感到震撼不已。” “可不是么。”另一人回答道,“听说城主如今的修为也是至臻化境,没人知道他如今已经到了什么境界,也许再过上几百年,这澜沧府也能再出一位仙人。” “哈哈哈。”他的同伴正是澜沧府域的修士,听了这话不由地抚须而笑,显得十分自豪。 楚逍闻言也来了点精神,窝在父亲的怀里抬起眼皮,默然地想到,看来这座城的主人在本土修士中的威望很高。 队伍不停地移动,却从未缩短。截云城一天的人流量极大,排在前头的人进去了,后来的人又加入到队伍来。楚逍醒来时,他们就已经行进到了队伍前段,前头排着的两位修士模样的中年人一通过,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站在左侧的军士看了他们一眼,冷声道:“入城每人交纳一颗下品元石。” 楚琛也不是第一次来,早有准备,将儿子换抱到了另一只握着剑的手上,左手一翻,便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两颗下品元石,交给那黑甲军士。那黑甲军士接过元石,看也不看,就略一点头,示意他们过去。在他身后有一张木桌,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账房先生一般的文士,将那两颗下品元石记录在册,从桌上取了两个似木非木的牌子递过来。楚琛伸手接了,见怀中的小儿子好奇,又随手递给他一个牌子,另一个则消失在指间。 楚逍拿了那通行证一般的牌子,试着两手用力掰了掰,就见这牌子随着自己的力道弯曲之后,一松手又变回了原状。那负责记录的文士看了正窝在父亲怀里,好奇地研究牌子材质的小秀爷一眼,微微一笑,对着面前高大的男子称赞了一句:“令千金长得可真好。” 正在把玩通行证的小秀爷手指一僵,真切地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 楚琛对这文士冷淡地点了点头,开口道:“这是犬子。” 坐在木桌后的文士闻言一愣,正好看到这男子怀中的孩童也抬起眼来,一双乌黑的眼睛不高兴地看着自己,于是微笑着改了口:“令公子长得可真是好。” 好好好,好乃妈个头。 楚逍扭过头去不说话,也不再研究手里的通行证,小胖手攥住父亲的衣领,发出无声的催促,楚琛于是再对那文士略一颔首,一手抱着儿子就走进了高大的城门中,行走数十步之后,终于进入了这澜沧第一城。 这截云城从远处看城墙巍峨,进了城内,内里的建筑物也十分也格外高大,处处透着古朴和大气。一入城,熙熙攘攘的景象和人气便冲破了这古老城墙的封锁,迎面扑来。 “三百年份的火云草只需四十颗下品元石” “成套的五行法器,威力极大,后劲甚足,只需四颗中品元石” “喷云兽脚力上乘日行十万里也不在话下二十颗下品元石拿走” 楚逍初时虽是扭头对着父亲胸膛的姿势,不一会儿也忍不住转过头来,止不住好奇地看着面前这座与万雁城截然不同的城池。 他如今的视野已经换成了游戏界面,从方才站在前方的两人谈论起守在城门外的黑甲军士是先天修士,小秀爷就开始以自己的方式判断这些黑甲军士的等级,结果一看又是一串问号。这个认知让楚逍感到十分纳闷,照父亲楚琛的判断,他如今已经是半步先天的境界,跟先天之境应该差不了多少才是,有什么理由还看不到对方的等级 等到进了这截云城,将这街道上的行人一个个地查看过去,看到的居然都是问号。哪怕是那些在路旁摆摊出售商品的人,等级也全都是问号和人物信息也全是不可知。 虽然无法查看这些人的等级,也不像楚琛那样可以察觉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元力波动,楚逍却能够以经验判断,出这些人应当全是先天之境以上的修为。一旦想通这一点,小秀爷就不由地感到头皮发麻,这就像他一个十五级的人物本来在剑冢由大号带着升级升得好好的,突然就把他扔到了三十级副本灵霄峡,这等级差实在太可怕。 万雁城之中的先天加起来都不够三千之数,这条街上的行人居然全是先天以上,真正踏入了修行之门的修士,二者相比,差距立刻就出来了。且不说其他,便是这些摊子上所出售的货物,也与凡人聚集的集市不同,无数法器灵植随意地摆放在摊位上,在长街尽头的地方甚至还有人在贩售经过驯服的妖兽,若是过往的行人看中了,只需付出足够的元石,便能立即将其牵走。 小秀爷在震惊之后不免想到,难道这截云城中竟全部都是修士,都没有一个凡人 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楚琛一面在行人众多却不显拥挤的街道上前行,一面淡淡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澜沧第一城,城中最多可容纳数千万人,若这些人都是入了修行之门的修士,那得是一股多么可怕的力量。 “方才我们进城走的是西门。”楚逍听得父亲清冷的嗓音自上方清晰地响起,将个中关节缓缓道来,“截云城,号称澜沧第一城,地处交通要道,东西二城门高七十丈,宽四十丈,便是为往来商贾行者所开。截云城中每日来去人数在百万之上,在这往来的行人中,既有修士,也有凡人。为方便区分,凡人便由东门而进,修士则自西门而入,进城所需缴纳之物也不相同。寻常修士若是想进入截云城,便需一颗下品元石,寻常凡人若是进入截云城,则只需缴纳一定数量的金银。进了城,在这城中停留的时间也有限制,到了时间便要再缴纳费用。” 楚逍想了想,问道:“若是我们不走西门,走东门会怎么样” 楚琛淡漠地道:“若修士想要从东门进城也可以,同样只需缴纳一定数目的金银。但截云城的规矩如此,你付出了怎样的入城费用,就应当以怎样的身份在城中行走。后天武者到截云城来,常常也自西门入城,直接到修士聚居的地方去购买想要的法器或者丹药,若是在那个区域被修士杀了,也只能自认倒霉。自东门进入的修士则不可使用术法,一旦违反,便会由城中坐镇的高阶修士驱逐而出,也算是管理者为了保证一定程度的公平采取的举措。” 楚逍了然地嘀咕道:“这也算是变相地保护凡人吧。”不然一个筑基期剑修冲进去大开杀戒,就能把大部分凡人赶尽杀绝。 “我们今日便在这城中休息一日,等到明日再赶路。”楚琛道。 出门在外,所有事情都听有经验的老爹安排,小秀爷自然没有意见,于是点了点头。 长街两旁的建筑尽是酒家和客栈,父子俩一路向前,最终来到一处悬挂着青色旗子的客栈前停住脚步。楚逍在父亲怀中抬头,就见那旗子上写着青莲酒家四个字,字迹潇洒,颇为不羁。见来了客人,在门口迎客的两位娇俏侍女立刻迎上来,露出好看却不过分谄媚的笑容,微一福身,一齐娇声道:“青莲酒家恭迎贵客。” 楚逍仍旧开着游戏面板,下意识地查看这二人的等级,结果又是一串问号。 看来这截云城中为修行中人所开的店,连门口迎客的侍女用的都是先天修士,真是奢侈无比。 这二人之间似是以那穿着粉色衣裳的少女为首,只见她上前一步,娇笑着开口道:“不知这位仙长与小公子现下是要住店,还是要打尖” 小秀爷一听这话便默默地给这青莲酒家点了个赞,连门口迎客的侍女都那么有眼力,完全不像刚刚遇见的文士。 楚琛冷冷地道:“住店,给我一间上房,准备一些清淡食物。” 那侍女面上的笑容依旧热情却不过分地保持着,点头道:“如此,还请仙长与小公子随我来。” 说完便转身跨入店内,走在前面为父子俩引路。 作者有话要说:对了我一直忘了感谢给我砸雷的妹子,我真是鱼唇的人类啊 云暮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2023:59:10 琴郦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1816:41:10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1814:49:56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1814:46:57 绯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1813:40:28 琴郦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0820:12:07 烟韵空罗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0215:49:33: 23第22章 北原府,黄沙城。 正是一天中日头最毒的的时候,城外却偏偏狂风大作,卷起漫天黄沙,将头顶的天空都染成了别的颜色。原本想着趁天气好,把柜子里的棉被和厚重衣服拿出来晒晒太阳的妇人于是又匆匆忙忙地将棉被跟衣物收回来,一面还喝止吃过午饭想跑出去玩的两个刑子,简直又急又怒:“小兔崽子不想活了跑跑跑,跑到外头叫那黄沙里的大妖卷了你去” 两个小子被他娘拿话吓得多了,完全不当一回事,一面跑去开院子门,一面嬉皮笑脸地道:“娘又在说大话了,黄沙里头哪来的大妖,若是有便叫他卷了我们去,您也省心,哈” 妇人从厚重的棉被衣物之后探出头来,眼见两个小儿子要跑出去,手上又叫这物什沉沉地坠着,连迈步都艰难,只喊道:“你们要是敢出去,今日就不要回来了” 两个半大小子嬉笑的声音从墙外传来:“那我们今日可就不回来了,娘啊” 后面的声音却变成了拔高的惨叫,吓得那妇人两手一颤,差点将被褥跟衣物抛在了地上。反应过来正要真将这些东西往地上一抛,冲出去看自家的两个儿子究竟如何,却见一个矮矮圆圆的老头儿穿着一袭青色布衣,身上还用较浅颜色的布打了两个补丁,一摇一笑地从院门外跨进来。 妇人一见这老头儿,却是蓦地松了一口气,差点要抱不住这手上的事物,叫了他一声:“灵霄老先生。” 这矮矮圆圆的老头儿眯眯一笑,反手将院门关上了,落了栓,然后信手一挥,两个半大小子便昏头昏脑地从他的袖子中掉出来,两脚接触到地面的时候还没站稳,趔趄了一下。老头儿见了他们脸上茫然的表情,呵呵一笑:“你们这两个小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往外跑,可不是要叫妖怪给卷了去。” 这时两个半大小子终于反应过来卷了自己的不是妖怪,而是面前这笑容可掬的老者,纷纷露出兴奋的笑容,朝老头儿道:“老先生再来一回” 较小的那一个更是蹦跶道:“老先生教我们老先生教我们” 他们的母亲却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从屋里出来,一手拎了一个的耳朵,骂道:“去去去,都滚一边去,莫要来烦老先生” 她之前说的却不是假话,这黄沙中的大妖不知卷去了多少人,只是黄沙城乃是边境小城,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仙长路过,便是有,也自言不足与那大妖相抗。直到数十年前这自称灵霄散人的老者带着一个少年在此处落脚,在那大妖来抓人之时,悍然出手将此獠击毙,才有了今日黄沙城的安宁。 两个小子被母亲揪着耳朵,疼得嗷嗷直叫,一得到自由便飞快地跑回了屋里。这妇人这才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将凌乱的头发别回了耳后,带着一丝恭敬看向面前这个看似普普通通的老人,问道:“老先生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小妇人帮手做” 老头儿笑眯眯地道:“莫紧张,老夫的师弟今日忽然来了黄沙城,他人来得突然,我也没做下什么准备,于是便来让你帮手做点家常菜,让我这师弟也尝尝。他修道修道,修得可是越发没有这世间的人气儿了,我这做师兄的难得见他出来一次,可得让他感受一下这世间美食的好处。” 妇人一听是要自己做些家常菜,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紧张起来灵霄散人的师弟,那不也是一位仙长她平日里虽然也会将自家多做的饭菜送去给面前这位老先生,但也是因为跟这和蔼的老人相处久了,少了许多对仙人的敬畏,如今一听是要为他的师弟做些饭食,那些天然的畏惧又生了出来,不由地战战兢兢地道:“小妇人愚钝,不知老先生的师弟,这位仙长” 灵霄散人摆了摆手,和蔼地道:“我那师弟名唤崇云,你若是见了他,唤他一声崇云真人即可,他虽看起来冷冷清清,人却是不错的,你不用担心。” 妇人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又挽了挽头发,道:“那家里还有些材料,我就看着做了,做完再给您送过去” 灵霄散人想了想,却指了指屋内,笑道:“叫你家那两个小子也一并过来,我那师弟难得出来一趟,身上的好东西多得很,不叫他破财一番我却是不甘心的。” 妇人嘴唇一颤,听灵霄老先生的话,竟是要让崇云真人赐些东西给自家这两个小子了莫非自家这两个小子也有仙缘,能有机会踏上修行之路,变成同面前这位老先生一般厉害的仙人她叫这天大的欢喜砸中,一时间连话都不会说了,只连连点头道:“好,好,小妇人这便去将拿手的菜式做几个出来,再让那两个小子与我一同过去” 灵霄散人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信步向着盘满爬山虎的墙壁走去,身形一晃一闪便消失在墙这边。妇人这才反应过来,高兴地揪着两只手,又是高兴又是焦急,自语道:“我得好好看看家里还有什么东西可用的,都用上” 一面说着,一面急急忙忙地往厨房去了。 灵霄散人负着双手,一步一摇地穿墙而过,回了自家的院子。 像这般一进一出的小院落,在这黄沙城中是最常见的民居,屋子的前一任主人在靠近门的那扇墙下栽了一株葡萄藤,又用细竹竿搭了一个葡萄架,虽然此处环境恶劣,但葡萄藤依然顽强地存活下来,并且长出了巴掌大的翠绿叶子,生机勃勃地爬满了整个葡萄架。 在这适合夏日乘凉的细竹竿架子下,正立着一个男子,一袭宽袍阔袖式的白色长袍,一头乌发整齐地束在玉冠里,一阵风吹过,衣袂翻飞,恍若吴带当风的画中人。他拨开挡在脸侧的几条绿藤,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神情冷清的脸。他的五官生得极其好看,眉宇间自有一股出尘的气息,只是任何人第一眼见着他,目光都不是被这男子的样貌所吸引,而是下意识地看向他的眼,视线相接,仿佛能在他眼中看到无尽的落雪。 “师兄。”见了灵霄散人,白衣人略一颔首,从藤蔓缠绕的葡萄架下走出来。 “师弟。”灵霄散人一步一摇地走过来,笑眯眯地道,“再等一些时候,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了,我让隔壁的女主人准备了一些家常菜,这回师弟可有口福了。怎么样,我这葡萄侍弄得不错吧” “不错。”白衣人淡淡地道,“有师兄的灵酿灌溉,再有数百年光阴,或许就可生出灵智。” 黄沙城气候恶劣,别说是葡萄藤,就是生命力最顽强的野草也难以存活。灵霄散人平生最爱杯中之物,酿出的酒也蕴含灵气,为了让院中的葡萄藤好好生长,经常在自酌时给这株植物也倒一些在根部泥土里。 “到时它修成人形,正好可以与师兄做一个童子,也算还了师兄以灵酿灌溉的恩情。” “我也不过是自己住在这院子里,独酌无趣,想替自己寻个分享好酒的同伴罢了。”灵霄散人被戳穿了侍弄葡萄藤的手段,也不着恼,脸上仍旧带着和蔼的笑容,“唉,可惜我那徒儿不在这里,不然就有人陪我喝酒了。” 白衣人摇头道:“师兄既然觉得无趣,自可以回宗门去,青云峰上弟子众多,何愁无人陪师兄对酌。” 灵霄散人呵呵一笑,道:“小崇云啊,我在青云峰上住了那么多年,是个活物我都跟他喝过酒,何况是我那些弟子,当然也是因为觉得跟他们饮酒无趣,所以才离了宗门,到九州大陆来散心。” 白衣人就是崇云,对灵霄散人口中的这个称呼,他也没有表示不满。 在师门之中,他入门最晚,修行不过数载,师尊长青子便飞升去了仙界,大部分时间都是由几位师兄在指点他修行之道。灵霄散人在长青子门下排行第六,在崇云年幼时,最常带着他四处走动,二人年纪虽然差得极远,感情却十分好,所以这次来九州,才会先到黄沙城来探望自己的师兄。 他点了点头,用同面孔如出一辙的清冷声音道:“师兄既觉得此处好,便留在此处罢,我听闻师兄在九州收了一名弟子,若师兄暂时不想回宗门,我可以将他带回去,不知师兄觉得如何” 灵霄散人摸了摸唇上的短须,笑道:“难得崇云你会关心他人,说起来我这个小弟子小时候简直跟你一模一样,活像个锯嘴葫芦,半天闷不出一句话。所以有时候我都怀疑,我当年心血来潮起的那一卦是不是算错了,竟然收了你的弟子来。” 崇云道:“师兄不必担心,师尊一早推算过我的命格,此世我的弟子只有一人,并不是他。” 灵霄散人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地苦笑道:“小师弟你真是越大越不可爱了,明知师兄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不过这样,琛儿在游历时结识了他如今的妻子,两人成亲之后他总算是多了些人气,在这点上他可比你强多了。” 这圆圆矮矮的老头儿打趣完自己的师弟之后,才想起要问他此行的目的,“唔,不过说起来,师弟你此番到底是为何而来总不是单纯为了来看师兄我吧。” 崇云淡然道:“数日前我在小乾峰上悟道,心中若有所感,便起了一卦。卦象显示,此世与我有师徒之缘的那人正好在这九州大陆上,我便动身来寻他,途经黄沙城,正好来看看师兄你。” 原来是这样,灵霄散人恍然大悟,难怪自己这个一心追求大道,万年不离山门的小师弟会从小乾峰上离开了。 看来他们师兄弟跟这九州大陆还挺有缘的嘛。 老头儿笑眯眯地摸着自己的短须,还未说话,就听自己这个师弟道,“待我寻了他,将他引入大道,便算成全了此世我与他的师徒缘分,此后少了这些牵绊,我也能更专注于剑道极致。” 哎哎哎 灵霄散人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这个小师弟,见那双黑眸里没有丝毫波澜,朝自己略一颔首,“既然已经见了师兄,那我便去寻我的弟子了,师兄不必送。” 见他说完就要离开,灵霄散人连忙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叫道:“小崇云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没跟师兄把酒言欢呢,也没吃上此地的家常菜,怎么就走了不准走。” 崇云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袖,脸上没有不悦之情,只是实事求是道:“我来九州,意不在此,师兄若是想找我喝酒,只管来我小乾峰。” 灵霄散人马上换了一副表情,忧愁地道:“小崇云,师兄的三灾九劫马上就要到了,也不知还能不能熬过这一次去找你喝酒,你就忍心拒绝师兄的最后一个愿望” 崇云眼中仍旧没有丝毫动摇,缓声道:“师兄若是熬不过这一遭,不能再来找我饮酒,那也是天意。你我皆是修道之人,应当最清楚,便是你我也不能违抗生死定数。” 灵霄散人被他一席话堵得哑口无言,最后只好用了杀手锏,说道:“可我已经叫人为你做宴洗尘,这因已经因师弟你而种下,总不能让师兄我一个人去偿还这果吧” 此话一出,崇云果然不再急着要走,沉思片刻方点头道:“如此,我便同师兄一起用过饭再走。” “这就对了嘛,来,我们进去坐着等。”灵霄散人先是眉开眼笑,随即又做出愁眉苦脸的表情,故作叹息道,“师弟你再与师兄说说话。唉,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了呢” 又过了一些时候,那妇人用家中的材料做出了几个家常菜,用食盒装了,带了两个孩子将饭菜送来。她心中忐忑,进了灵霄散人的院落也不如往日放松。那两个孩子在家中被她耳提面命,今日老先生家中来了一位厉害的仙长,他们若是入了这位仙长的眼,说不定就能随了他去,入了神仙洞府,心中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母子三人进来,不似往日那般被那株生机勃勃的葡萄藤吸引,只径自往屋里走去。 灵霄散人所居之处并无特别,照样是简陋却结实的房屋,因着黄沙蔽日,光线黯沉,故而在屋中点了一盏油灯。灯火如豆,不过照亮了桌旁几寸的空气,母子三人见那圆圆矮矮的老先生坐在一张椅子上,言笑晏晏地同坐在对面的人说着什么,将目光移过去,却看到一个好看到极致的仙人,眉宇间的神色冷冷清清,身着白衣,仿佛让整个昏暗的空间都因他而明亮起来。 妇人一见这位仙长真容,心中更是觉得自己所做吃食简陋,不知合不合这般神仙人物的胃口。她忐忑不安地将食盒放在桌上,朝着两人的方向福了一福,口中称道:“小妇人见过老先生,真人。” 见那位崇云真人看向自己,连忙定了定神,将身后两个紧张得头都抬不起来的小子扯到身前,颤声道,“这是小妇人的两个儿子,虽不成器,但也算机灵快见过真人。”后面这句却是对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说的,说得又轻又快。 两个孩子连忙磕磕巴巴地道:“见见过真人。” 崇云并未出言,灵霄散人便在旁笑眯眯地道:“师弟你看,你与这两个孩子也算是有缘,是不是该送他们些什么” 妇人听了灵霄散人的话,面露感激,就见这位崇云真人沉思片刻之后,略一颔首。妇人顿时大喜,连忙对两个儿子道:“还不快跪下,谢过真人” 两个孩子也十分激动,欣喜至极,就要依言下跪叩谢,却为崇云阻止。 崇云看穿这母子三人的想法,摇头道:“不必如此,他们虽与我有些缘法,却不能入我门墙。” 听到自己的孩子入门无望,妇人很是失望,那两个孩子也站直了身体,将来到嘴边的一声师尊咽了回去。 崇云起身来到这两个孩子面前,并指在两人的额头各点了一记,只见两道白芒从他指尖脱出,冲进两个孩子的额头。两个孩子身体一颤,如遭重击,一声不吭便瘫倒在地,将那原本正殷殷期待的妇人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这位真人杀了自己的孩子。 她跌坐在地上,几乎晕厥,却不敢做声,只听那神仙一般的白衣人道:“师兄,如今我偿还了今日这果,这便走了。” 灵霄散人道:“唉,就知道留不了你多久,你去罢。” 话音落下,妇人便看着这连嗓音都冷得像雪的白衣真人消失在昏暗的室中,她抱着两个孩子的身体,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摇头叹息的灵霄散人,带着哭腔道:“老先生” 灵霄散人反应过来,看了那失去意识的两个孩子一眼,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这两个小子不过受不住我师弟的神念冲击,所以才晕了过去。”说到这里顿了顿,笑眯眯地道,“我那小师弟可是千万年也难出一个的剑道天才,你可知道他给了这两个小子什么好处” 妇人叫千万年这个数字骇得晕晕乎乎,只摇头道:“小妇人不知” 灵霄散人笑道:“我那小师弟以自身神念将他所创的两套剑法与感悟直接打入这两个小子的识海中,日后他们修行起来,将比寻常人易千万倍,这可是多少人想求也求不到的机缘。” 然后又道,“唔,也不知能与他有师徒之缘的人又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24第23章 tcentergt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 tfon orredgt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各位读者好,写得格外慢吞吞的作者下周要入v了,正在以时速五百的速度艰难存稿,今天就没办法放小秀爷出来跟你们见面了。 攻受相见总是让人格外激动,小高♂潮的最终抵达也让铺垫了一个月真的是一个月的作者格外高兴。虽然是慢吞吞的节奏,但我也是有追求的人,比如趁着秀爷年纪小的时候多卖卖萌,等长大以后卖萌就不合适了,就像你们的作者一样 如底下的一位读者所言,战线恐怕会拉得长长长,节奏当然也得随地图转换加强,但这个坑恐怕更多的还是小秀爷对人生目标的一个不断明晰、不断追寻、不断确认的过程,情爱、c只是人生的一部分。 谢谢过去一个月里所有读者对小秀爷的支持,对你们鱼唇的作者的支持 今天我爬上首页月榜的尾巴了你们发现了没有,233,人生第一次 至于更新频率,第一个月日更啦,后面的月份后面再说 超爱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gd1806102: 25第24章 用过午膳,楚逍雷打不动地爬上床睡午觉。 虽然今天一上午都在父亲怀里打着瞌睡度过了,但被人抱着睡总是没有躺着睡舒服。 他也不认床,脱了毛皮小袄就往被子里一钻,滚到里侧去睡了,一觉睡到天擦黑,才被结束每日挥剑练习的父亲从床上拎起来。 楚琛松开儿子,将手中剑插回剑鞘中,冷冷道:“洗漱,下楼用膳。” 小秀爷被放到地上,光着两只脚。这房间的地上铺着毛毯,一时也不觉得冷。他脸上还带着睡饱之后的满足和红晕,打着哈欠揉揉眼睛,一放下胳膊就看见屋里多了两个热气腾腾的木桶,一大一小,桶沿还搭着雪白的布巾,顿时清醒过来,狠狠地在心中为青莲酒家的服务精神点了个赞,然后高高兴兴地脱掉衣服往那个贴心的小木桶奔去了。 楚琛看着儿子小脸上严肃的表情跟那一蹦一跳的欢脱身影,觉得有些好笑。正因为三岁大的小东西脸上的表情跟行为永远搭不上边,所以其他长辈才会见着他就想逗弄,简直乐此不疲。 不过看小儿子跟防贼似的防着自己,一脱完衣服就把布巾围在了腰间,乌黑的眼睛警惕地看向这边,一面盯着父亲的动作一面踩着凳子往浴桶里爬,结果脚下一打滑差点直接栽进桶里,小模样看起来又好笑又可怜。 楚琛眼底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意,慢慢地转过身来,背对着儿子在桌边坐下,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不再管他。 背后的小家伙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爬进了浴桶里,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响起了水声跟小秀爷荒腔走板的天南小调,稚嫩的童声唱着妇人的闺怨,咿咿呀呀,到高处还转了几个音,唱歌者之陶醉惬意,让做父亲的不由地怀疑小儿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 楚逍惬意地洗完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赤脚跑过来,仰着脸看楚琛,叫道:“父亲。” 楚琛于是放下茶杯,伸手在他头顶拂过,精纯元力带着冬日阳光般的暖意自上方流淌而下,瞬间蒸干了头发上的水汽 所以说,跟把拔一起住最让人高兴的就是这种时候了 头发不再湿漉漉地贴在脖子上,楚逍很高兴地扭了扭脖子,然后被父亲转过去,用发带扎起刚刚过肩膀的细软黑发。 楚琛今日给他扎了一个高马尾,初衷是希望让儿子看上去英气一些,结果扎好一看还是七秀小萝莉,怎么也变不成南皇炮哥。 楚逍自己不照镜子,虽然父亲的表情看上去又是不怎么高兴,但他没打算去想是为什么,飞快地跑到床榻边,手脚还算利落地给自己穿好外衣和小靴子就折回来,对楚琛道:“父亲,下楼用膳吧。” 楚琛暂时没想到怎么才能让儿子变得更有男子气概些,便将桌上的剑收回了储物戒中,一言不发地起身,牵着儿子的手从房间里出去。 这个时段出房间下楼用膳的客人不少,楚逍由父亲牵着走了两步就又被抱了起来,从人来人往的走廊上穿过,顺着木质楼梯下了楼。今日接待他们的粉衣侍女正好站在大堂内,见了这两父子又带着明媚的笑容迎上来,福了一福身,柔声道:“楚仙长,楚小公子,二位可是要在大堂用晚膳” 楚逍一手搭着父亲的肩膀没说话,楚琛略一点头,粉衣侍女便侧身微笑道,“那便让小婢引二位入座。” 说完走在前方带着父子二人来到一张空桌前,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征询道,“楚仙长看,就在这桌可好” 楚琛弯腰将儿子放在椅子上,楚逍看着桌沿高度,试探着伸手去够,不过堪堪让眼睛高出了桌面,看得到桌面上的木纹肌理。 小秀爷:“” 那侍女忍不住笑了起来,见楚琛也在桌前入了座,方道:“待我去给小公子拿张小凳子来,往上一垫便好了。”说完又转向楚琛,询问道,“楚仙长,不知中午的饭菜用得可还满yi晚膳可还是要准备些清淡食物” 楚逍面无表情地道:“我不要,我要吃肉。”我要长高 楚琛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不要胡闹。” 小秀爷于是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了,留下一个头顶给他爹看,自他被蛇尾抽死的那一次之后,被投喂的就一直是些十分清淡的药膳,半点荤腥不见。这一次他当然也没有反抗成功,坐在加座的小凳子上总算能俯视桌上的清粥小菜,手里端着碗拿着小饭勺,就着他爹的面瘫脸把碗里的东西吃光了。 筷子一放,那粉衣侍女就跟掐好了时间一样出现在他们桌旁,手中持了一张淡金色的帖子,柔声道:“楚仙长,小公子,小婢让厨房准备的菜色可还合胃口” 小秀爷虽然不高兴,但还是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在这青莲酒家中往来的客人都是修士,从没有这么小的孩子入住过。那粉衣侍女原本就对他喜欢得很,见这面容精致可爱的小正太愿意搭理自己,便看了那位高大冷峻的剑修一眼,然后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楚逍的脸,将手中淡金色的帖子给了他,笑道:“这个给你吧,小公子,让你爹爹带你去看看。” 楚逍总算从要长高的执念里出来,从她手中接过了那淡金色的帖子,一面翻一面用稚气的童声问道:“是什么” 那粉衣侍女看着他,将手收回来,微微笑道:“是万宝奇珍楼的拍卖会。” 这万宝奇珍楼乃是九州大陆上首屈一指的大型组织,所有者据说是一位已经飞升上界的大能,平生最好搜集天下奇珍异宝,后来渐渐就做起了这其中的买卖生意,在九州大陆之上,只要是有人烟的地方,都有它的分楼。 截云城既然号称澜沧第一城,在这座城中驻扎的万宝奇珍楼,实力自然也雄厚,在这里所举行的拍卖会吸引来的修士只怕再多十个青莲酒家也住不下。方才离开房间之时,那些行色匆匆却并非来大堂吃饭的客人,应该是早早去了这万宝奇珍楼。 “万宝奇珍楼举办拍卖会,广发掠金帖,在截云城中所有店家都分到了上千张,只要是来吃饭住店的客人,我们都会送上一张。” 楚逍拿着这掠金帖,飞快地将上面写的字看了一遍,再看向坐在对面并未表态的父亲,终于明白为什么楚琛不忙着赶路,反而要在这截云城停留一日了。 万宝奇珍楼,分楼遍布九州,依据城池大小,城中势力多寡实力强弱,各个分楼的规模与坐镇的高手数目也不同。 万宝奇珍楼在截云城中的分楼足有十二层,整个楼身就是一件洞天法宝,从最底层到第十二层,放满了各个层次的奇珍异宝,从寻常武人喜爱的神兵利器到连仙人都要心动的仙器,应有尽有。因此,在楼中坐镇的高人数量也达到了上百人,据说在放有仙器的十二层,坐镇着一位仙人,只差一步就能斩破虚空,飞升仙界。 万宝奇珍楼的前八层平日里向所有人开放,到了第九层以上,就只对特定对象开放。然而在今天,却是整座楼向所有人开放,只是越是往上,从坐镇那一层的高手身上传来的可怕波动就越是明显,实力不到,便是上去了也坚持不了几刻。 楚琛一手执剑,一手抱着儿子楚逍进了万宝奇珍楼的大门,径自朝二楼走去,也不是第一次进出这样的地方。洞天法宝的格局本就可以随主人的意愿而改变,往日摆在第一层的柜台全部消失了,楼顶天光照射下来,在一楼中央形成天然的聚光,一个宽阔的展台就呈现在众人面前。 所有前来参加拍卖会的人都依照自己的修为层次上了不同的楼层,整座楼身呈环绕上升趋势缩小,让处在不同楼层的客人都能看到正中央的展台。 楚逍手里拿着掠金帖,眼睛忍不住四处看,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多人聚集在一个地方,一瞬间简直有了回到祖国怀抱的错觉。楚琛最终选择了二楼靠近窗户的一处座位,坐下之后将手中之剑放在一旁,却没有让楚逍坐到旁边的位置上去。小秀爷坐在父亲的腿上,又打开掠金帖看了一遍,一抬头就看到有侍者奉上茶点。 楚琛把自己的茶端给了他,然后将掠金帖从儿子的小手里抽走,放在了佩剑旁:“喝茶。” 小秀爷是个标准的茶缸子,不过这时却两手捧着茶杯没立刻喝,而是问父亲:“我们要买什么” 楚琛的回答一贯地言简意赅:“酒。” 酒 楚逍把嘴唇贴近杯沿,吹开茶水中漂浮的茶叶,默默地想道,什么人要喝酒,还得特意到万宝奇珍楼这么高端洋气的地方来买 就听父亲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师公如今住在黄沙城,平生最爱杯中之物,好好记住了。” 小秀爷于是捧着茶杯默默点头,买给师公的酒,那必须得高端洋气上档次。: 26第25章 在万宝奇珍楼,能用来招待客人的东西自然不是凡品。楚逍呷了一口茶,含在嘴里只觉得清香四溢,咽下去又感到一道暖流顺着食道流向四肢百骸,舒服得仿佛连身上的毛孔都张开了。 他十分迷恋这种像父亲将精纯元力渡入自己体内时的感觉,不由自主地一小口接一小口地喝着杯中的茶水,这一杯茶都还没喝完,附近还空着的座位就被来参加拍卖会的人坐满了。等到杯子里还剩几片茶叶的时候,拍卖会也开始了。 周围渐渐地静下来,所有人仿佛都察觉到好戏即将开锣,当偌大一座万宝奇珍楼静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的时候,楼顶悬挂的清音钟被侍者撞响。嗡的一声,无形的声波蕴含着清音咒在空气中缓缓荡开,落进每个人的耳朵里,都觉得灵台一片清明。 “欢迎各位来到万宝奇珍楼,今晚的拍卖会,正式开始”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钟声即将消散之时响起,掀开了一场盛宴的序幕。 小秀爷把茶杯从嘴边移开,一只惯常握剑的修长手掌立刻从右后方伸过来,拿走茶杯,同样放在了佩剑旁,压着那张掠金帖。 周围的修士中响起了一阵窃窃低语。 “是苏楼主” “竟然是坐镇十二层的苏楼主” “他老人家不是向来不在外露面,此次拍卖如何会由他开幕” 这二楼一层坐的都是金丹以下的修士,因为修为低微,对这些事也有更多的知悉渠道,在诸多枝末细节的信息拼凑中,往往也能将真相猜得八`九不离十。 “万宝奇珍楼的这场拍卖会延续三天,越是到后面,拿出来的奇珍异宝就越多连苏楼主都出面,难道这次拍卖的东西中有他们的镇楼之宝,传说中的仙器” 这样的猜测一出,众人皆是哗然 仙器这东西就算买回去了,境界不到也不能用啊 有能耐买下万宝奇珍楼的镇楼之宝,此人恐怕也是富可敌国,这种人哪怕是在整个大隋王朝中也没有几个,又偏偏选在截云城的万宝奇珍楼出手 “难道城主” “莫非是城主” “哈哈,定是城主看来这大隋王朝百万年未出的天仙,就要出在我澜沧府,截云城了” 猜到这一点的修士脸上皆是兴奋之情,简直跟他们自己要成天仙了一样,让楚逍再次见识到了这位截云城城主的高人气。 如果这些修士的猜测靠谱的话,看来三日之后不止万宝奇珍楼的仙器要重见天日,连这位截云城城主也会亲至拍卖会。 楚逍其实是很想见见这位城主真容的,能在把管辖下的城池治理成这样的同时还修炼到这种地步,实在值得所有修行中人学习。不过一想到三日后自己都已经在去北原府见师公的路上了,他又不由地在心中惋惜起来,看来是见不到人了。 这位苏楼主今日不过说了一句话,就在澜沧府域内的修士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尽管座中的窃窃私语很快消隐下去,但前来参加拍卖会的修士的心已经全然不在拍卖的东西上,前面放上展台的几套低阶法器都被以相对低迷的价格拍走,气氛并不热烈。 台上主持拍卖的青衣管事却是久经磨练,仍旧是气定神闲的模样,面上带笑,一点也不着急:“看来法器似乎不得今日诸位客人的心,那下面我们便换点别的事物。” 说完站在展台左侧轻击双掌,底下的侍者立刻端上托盘,将蒙着红布的物品放在了展台上。 “诸位请看。”青衣管事微微一笑,揭开红布。 红布下面是十只看起来颇有年头的瓶子,每个都只有半只手掌大,瓶口密封。 青衣管事拿起其中一只瓶子,向众人介绍道:“这是我们万宝奇珍楼上个月从几位散修手中收到的十瓶上古灵酿,他们在一处废弃的上古遗迹中找到了这十只完好无损的酒瓶,因为几位之间并无爱好杯中物的人,就送到了我们万宝奇珍楼。上古仙人酿造的灵酒与如今的灵酒有何不同,若是没有喝过,谁也不知道。想来对于真正爱杯中之物的修士,这十瓶上古灵酿才是真正不能错过的收藏。” 这青衣管事说得不错,对于好酒之人来说,这十瓶上古灵酿的价值远在之前拍卖的几套小极品法器之上。他的话音刚落下,楚逍就看到左右两侧有许多人都两眼发光,坐直了身体,目光落在那十只古朴的小瓶上。 青衣管事见状,嘴角笑意更深,将手中的瓶子放回托盘中,开口道:“十瓶上古灵酿,底价是一百颗下品元石,有意者可出价。” 坐在离楚琛父子不远的一个彪形大汉立刻出声道:“一百五十颗下品元石。” 有他起头,其他竞价的声音纷纷响起:“一百六十颗下品元石” “那老夫就出两百颗下品元石,哈哈哈。” “两百五十颗下品元石这上古灵酿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老夫是志在必得” “三百颗,你们都别与我抢了。” “哼,我出五百颗下品元石。” 十瓶上古灵酿的价格一路攀升,短短数息就从底价一百颗下品元石涨到了七百八十颗,远远超过上一样拍卖物品的拍出价,可见修士之中爱好这一口的人确实不在少数。 楚逍注意到,竞价的人大多集中在第二层,第三层偶尔也有一两个声音,到了第四层以上却是悄无声息。看来对于高阶修士来说,他们对这些东西就看得更轻,当然也不排除自矜身份,不便亲自出手与小辈争抢的可能。 在九州大陆,一百颗下品元石可抵换一颗中品元石,一百颗中品元石则可抵换一颗上品元石。当一名坐在第三层的金丹修士喊出十颗中品元石的高价时,二层中有意拍下这十瓶灵酿的修士都纷纷沉寂下去,十颗中品元石,在平时足够买下一件不错的高阶法器了,要他们用这么多元石来买几瓶酒,实在不是一般低阶修士能够做到的事。 场面一时沉寂,那青衣管事站在展台左侧微微一笑,这个价格对于十瓶没有任何增益的酒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 见场中一时间无人再出价,他便开口道:“这位客人出价十颗中品元石,若是场中没有人再出比这更高的价格,这十瓶灵酿就归这位客人了。” 楚琛方才一直没有出价,直到此时才第一次开口,冷声道:“五十颗。” 五十颗中品元石 这个价格让第二层中的不少修士都目光如炬地看过来,试图看清到底是哪个嗜酒如命又财大气粗的家伙,居然为了十瓶酒喊出这样一个天价。 “五十颗中品元石”那个最先喊价的彪形大汉舔了舔嘴唇,看向面色不变的楚琛,低声道,“在这万宝奇珍楼里,一件低阶法宝不过也就是这个价啊” 然后黯然地摇了摇头,看来他这次是没机会拿到那十瓶灵酿了,就算他全副身家加起来,不过也堪堪就是五十来颗中品元石而已。 楚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下连三层那位出价十颗中品元石的金丹修士都不再说话。 青衣管事终究见的风浪多,即便几瓶酒拍出了超过一件法宝的价格也没让他失态,仍旧神色如常地开口道:“这位客人出价五十颗中品元石,可还有其他客人想要出价若是没有” 一句话还未说完,三层就传来一声冷哼,一个阴冷嘶哑的声音缓缓响起:“这小子既然出价五十颗中品元石,那我就出一颗上品元石。”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颗上品元石,那就是一百颗中品元石,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要知道在这九州大陆,只有三级以上的矿脉中才能够开采出的上品元石,一处三级矿脉也不过就只能孕育数百颗上品元石。这上品元石的价值已经远远超出了它作为货币本身的价值,所蕴含的天地元气极其精纯,已经隐隐凝结成液,对修行极有裨益,因此极少有修士会拿上品元石来做交易。 饶是在游戏里见惯了土豪们下本拍装备时的疯狂,楚逍的小心脏也还是揪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抓住父亲衣襟上的毛领。游戏终究是游戏,像这样真金白银地来拍东西,给人的冲击和震撼果然还要更可怕 那人出完价,便语带嘲讽地道:“想来二层的那小辈也出不起比真人我更高的价格了,那十瓶灵酿这就给我送上来,我正好与我的老哥哥享用一番,兴许心情好了,还会告诉你们这上古灵酿是什么滋味。” 当真是飞扬跋扈,目中无人。 那青衣管事也未曾反驳他的要求,只笑道:“若是无人再出更高的价格,我们万宝奇珍楼定然会遵照客人的意思,立刻将客人拍下的物品送上。不知方才二层的客人,可还要出价” 楚逍立刻仰头看父亲,只见楚琛的神色依旧不变,只是左手一翻,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个青色玉瓶,径自向着场中掷去。那青衣管事也是顶尖的人物,信手一挥便将那青色玉瓶抄在手中,打开瓶塞一看,脸上淡然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改变。 第三层中,一名身形枯瘦,双手如爪的阴沉老者眯起眼睛,神情阴鸷地盯着那青色玉瓶,声音嘶哑地道:“那是” 坐在他身旁长得慈眉善目的胖老者吹开杯中的茶叶,呷了一口茶,笑容可掬地道:“我看老弟今天是夺不到那十瓶灵酿了,那楚家的小子看来也跟他三叔一样,是有气运加身的人,随手掷出一个青色玉瓶,都装着让万宝奇珍楼的青衣管事动容的天地元液。” 这老者的话一说完,果然就听青衣管事在下方语带感慨地道:“这位客人愿以三滴天地元液买下这十瓶上古灵酿,我想在座恐怕不会有人再出比这更高的价格了吧。” 阴沉老者冷哼一声,嘶哑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简直愚不可及,不知所谓老夫不与这个疯子抢了” 青衣管事于是露出笑容,宣布道:“那么今天这十瓶上古灵酿,便归二层的这位客人了。” 阴沉老者坐在三层之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二层中身穿白色毛皮长衣的楚琛和正坐在他腿上的楚逍,然后感到兄长的手在自己手背上轻拍了两下,笑着道:“老弟莫气,等杀了这小子,这灵酿跟元液还不都是我们的。” 阴沉老者发出一声怪笑,放松了握在椅子上的手,冷冷道:“老哥说得对。” 等到杀光楚家人,逼得楚凌云这只躲躲藏藏的老鼠出来,还有什么不是归他们碚灵二老的: 27第26章 十瓶上古灵酿拍出三滴天地元液的天价,将今晚的拍卖会推向了一个高`潮。 那青衣管事接了楚琛掷出的青色玉瓶,很快便命人将十瓶灵酿送到第二层楼。楚琛将这十只古朴的小瓶收进储物戒中,拿起放在一旁的剑,一手抱起儿子,起身离开了这万宝奇珍楼。 小秀爷趴在父亲怀里,恋恋不舍地看着展台上刚刚被送上来的一颗妖兽蛋。 据说这颗蛋里孕育的飞禽身上含有一丝凤凰血脉,若是修行得当,未尝不能修成如它祖先一般有着毁天灭地之能的大妖,实在是杀人放火、跑路逃难的最佳小伙伴,最适合像他这样多灾多难的人了。 可惜他父亲一掷千金买完那些古董灵酿,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是夜,截云城之中一片灯火通明。 因着万宝奇珍楼中举行的拍卖盛会,路上行人稀少,除却客栈之外,其余店铺也早早关门。高大冷峻的男子一手持剑,一手抱着儿子,走在安静的街道上,步履沉稳。 楚逍回想了一下方才父亲拍下那些灵酿的经过,两只短短的小胳膊抱着他的颈项,问道:“父亲,什么是天地元液” 楚琛道:“天地之间存在混沌元气,天地元液便是在天地元气浓稠到极致的宝地中形成的yè体,每一滴都蕴含了天地间最精纯的元气,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物。” 小秀爷:“” 那么贵重的东西,为什么你一下子就当垃圾一样给抛出去了 楚琛看着前方,淡然地解释道:“昔年为父在海外游历,有过一番奇遇,得了不少元液,此番费去少许,并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今年三岁的前团长默默地想道,卧槽真土豪 他抿了抿唇,想起那颗妖兽蛋,忍不住说道:“既然我们不差钱,为什么不在拍卖会上多留一会儿就算是看看有没有能够让太爷爷突破元婴的天材地宝也好” 楚琛直截了当地回道:“买不起。” 小秀爷:“”刚刚还夸你土豪呢 “你该上床去睡了。”自从妻子离开之后就将儿子的作息饮食一手抓的父亲不容置疑地道,“明日一早我们还要赶路。” 被培养出良好作息时间的楚逍简直像被养成了条件反射的小狗一般,刚被命令去睡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眼里冒出一点泪花,很快就趴在父亲的肩上,在上涌的困意中妥协了,一路被父亲抱着回到住的地方,在房间里装着干净水的黄铜盆前放下。 小秀爷站在地上,迷迷糊糊地被毛巾擦了脸和手,又被脱掉小靴子跟身上的毛皮小袄,一沾到枕头就迅速地沉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睁开眼看到的又是漫天星斗,看来他爹又是在凌晨出发,披星戴月地赶路。 正想着,楚逍表情忽然一僵,在父亲的怀抱中扭动一子,脸颊微微泛红糟糕,想尿尿 察觉到怀中小儿子的动静,楚琛开口道:“醒了” 楚逍嗯了一声,然后小声地说道:“想尿尿” 作为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有这样的需求很正常,所以当爹的也没笑儿子,略一点头便御使着星梭从数百丈之上的高空开始向下飞,落到地上之后就把儿子放了下来,冷冷地道:“去吧。” 小秀爷四下看看,他们如今从截云城离开也不知有多久了,那巍峨的城墙早看不见了,降落的地方是一片荒野,连棵草都不长。这没遮没挡的,他也就没走远,走到一处小土坡前就开始背对着父亲解决个人问题,刚刚睡着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开闸才觉得憋久了,淅淅沥沥的水声响了好一阵才停下。 把膀胱里储存的yè体都排空后,楚逍整个人都舒爽了。刚要提起裤子,想着是从背包里抓个五莲泉呢还是中冷泉出来洗手,就听天上传来一阵瘆人的怪笑:“小子,你可还认得我” 卧槽偷看小孩子尿尿,这是人干事 小秀爷顾不得想该拿什么水来洗手,赶紧把裤子提起来,三两下扎好腰带,跑到父亲背后,对天上那两个疾驰而至的人影怒目而视。 那二人的速度极快,一下子就到了父子俩面前,楚逍板着一张脸一看,却是一个神情阴鸷的枯瘦老者和一个慈眉善目的富态老者。前者正用阴冷的目光盯着父亲楚琛,而后者却满面笑容地站在旁边,察觉到自己的注视,还对他和蔼地笑了笑。 楚逍脑子里立刻冒出四个大字来者不善。 那神情阴鸷的枯瘦老者上前一步,声音嘶哑地道:“小子,你可认得老夫” 楚琛手中的剑已经出鞘,宝剑被主人的杀意催动,剑身微颤,不断发出低吟。楚琛手执长剑,面沉如水,他当然记得面前这人的声音,昨夜在万宝奇珍楼中与他竞价到最后的那人,便是这个枯瘦老者。 他也记得,这人当时是在第三层,显然已经是金丹期的修为。看他双手枯瘦,有如鹰爪,隐隐泛着金色,定然是练了极其厉害的手上功夫,以武入道之后,又将双手当成法宝淬炼,坚不可摧,寻常刀剑难伤分毫。 至于他身旁的富态老者,虽面容慈祥,看起来毫无恶意,但却让楚琛的眉头锁得更紧。 他不着痕迹地将儿子挡在身后,冷冷地道:“若阁下是为了那十瓶灵酿,我可以送阁下一半,我父子二人忙着赶路,阁下得偿所愿,也请不要再与我父子二人为难。” “哈哈哈哈,笑话”那枯瘦老者发出一阵笑声,站在原地不掩杀意地看着他,语气阴冷地道,“老夫要你的东西,杀了你自己拿便是,哪里还需要你来送。” 楚琛冷然道:“既然如此,你便来拿罢” 语毕手中长剑一抖,化作三道残影,刺向这阴鸷老者的头颅 那枯瘦老者冷笑一声,双手化作金铁之色,五指成爪,不闪不避地迎上剑锋,生生以手掌将这饮血无数的长剑格住,开口道:“小子,我听闻你在天南府中有个名号,唤作烈阳剑。” 楚琛瞳孔一缩,看来这二人是有备而来,绝不是只为了那十瓶灵酿那么简单。 他将儿子紧紧地护在身后,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长剑犹如迸射而出的箭矢突破对方五指的封锁 滋 剑身与那金铁般的枯瘦五指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然而最终剑尖堪堪在那阴鸷老者面前一寸的地方停住,无法再进一步。 楚琛目光森冷,一股惊天剑意自他手中之剑爆发,煌煌如正午烈阳,正面袭向那阴鸷老者,逼得他不得不撤手后退,躲开这煌然剑意。 那老者眼底露出怨毒神色,身形急退数丈才躲开楚琛这突然爆发的惊天一剑,脸上却被崩碎的剑意划出两道细小伤口,阴冷地道:“好一个剑修” 身形一闪,又从数丈之外回到自始至终没有出手的富态老者身边,抬手抹去脸上冒出的细小血珠,“同你那三叔楚凌云一样可恶” 方才两人的交手太快,楚逍被父亲护着,只看到剑光凛凛,一瞬间那面容阴鸷的老头便倒退开去,又闪身回来。此时听他用如此怨毒的语气说话,提到的名字却是他来到这世上短短三年中最常听到的那一个,也就顾不上躲藏,探出头来看这老者。 楚琛手中之剑发出清越的剑鸣,恨不得冲上去痛饮人血,然而他眼中盛满森寒杀意,说话的声音却一如平日清冷:“你知我身份,也知我楚家第一人的身份,出现在这里截杀我们,想必不会只是为了万宝奇珍楼中的事尔等究竟是何人,执意与我楚家为难,到底有什么目的” 那枯瘦老者冷笑一声,看上去不欲多说,只想将面前伤了自己的人杀死。站在他身旁一直没说话的富态老者却拦住了他,和善地笑道:“等等,人家父子待会儿都要死了,我们就当做好事,让他做个明白鬼吧老弟。” “也罢”那枯瘦老者为兄长所挡,也不再急着动手,“就由兄长你来做这好事,让这小子做个明白鬼。” 那富态老者点了点头,放下手臂,笑得越发和善,说道:“楚家的小子,当日那头人面巨蛇的表现可还好为了让你们阖府上下死得干净些,老夫可是特意挑中了这个发起狂来最可怕的家伙,才将它放入炼妖壶,带进你们楚家的内院中。” 楚逍顿时气炸肺,在父亲身后指着这笑得极其和善的老头怒道:“是你” 妈蛋老子可被你害惨了一生幸福都毁掉了 那富态老者笑眯眯地道:“可不就是我嘛,小姑娘。” “”小秀爷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人面兽心还极度眼瞎的老头,冷冷地道,“呵呵,你才是姑娘你全家都是姑娘。” 那富态老者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只露出恍然的笑容道:“原来不是小姑娘,男孩子长这么漂亮的脸作甚让爷爷来帮你在上面划几道疤,有疤才有男孩子的样嘛。” 说完一手向楚逍抓来 楚琛面色一冷,手中长剑迎上这富态老者绵软的肉掌,将儿子拉回身后,冷冷道:“滚” 这富态老者虽然体型庞大,动作却极其灵活,饶是楚琛将精湛的剑术发挥到极致,剑光把周身护得密不透风,楚逍的脸还是被那老者无孔不入的手掌抓到了一下,被生生撕下一块皮肉,痛得小秀爷面孔扭曲,眼泪瞬间就掉下来:“啊” “逍儿”楚琛周身杀意大盛,一剑削向那富态老者的手臂。 “哈哈哈”富态老者一击得手,就立刻退开,同面容阴鸷的兄弟站在一处,“你儿子今天也要死在这里,是美是丑又如何待我们先杀了你,我再慢慢折磨你儿子,将他全身皮肉都削下来,送去黄泉路上与你作伴。” 那阴鸷老者也露出笑容,开口道:“别怪我们碚灵二老没提醒你们,等到了阴曹地府,就去找你们那位绝世天才算账吧。谁叫他拿了不该拿的东西,累及全家,他躲躲藏藏不出来,我们便将他的亲人一个一个地杀光,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见高大冷峻的男人弯腰将脸上血流不止的小儿子抱起,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碚灵二老对视一眼,身上气机同时暴涨 元婴期 楚琛终于第一次变了脸色,他没想到,这二人居然还隐藏了大部分实力 楚琛握着长剑的手用力得指节发白,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寒意,也不知三叔楚凌云到底得到了什么东西,竟然让元婴老怪都找上门来 那阴鸷老者见他脸色变化,终于畅快地笑出声来,声音嘶哑地道:“想我碚灵二老自修成元婴之后,便一直在宗门潜修。此次楚凌云得罪了宗主之子,宗主大怒,将我兄弟二人派出来追杀此子,夺回本门至宝。我知道你是剑修,并且已经筑基,不出几年就能成就金丹,即使对上金丹期也有一战之力可你千算万算,终究没有算到我们会隐瞒修为杀死剑修真是世上最痛快的事,你便同你儿子一起去死罢” 说罢一爪抓来,站在他身侧的富态老者也是不再留手,同样拍出一掌,将父子俩所有退路尽皆封死 楚琛却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师尊留予自己的最后一道保命手段扣在掌心的乾坤挪移符塞到了儿子的手心里,握着那小小的手掌将乾坤挪移符捏碎,沉声道:“逍儿逃” 那阴鸷老者发出一声尖啸,一爪抓在楚琛肩上,五指深深嵌入皮肉之中:“你竟有乾坤挪移符” 楚逍还来不及反应,就叫这乾坤挪移符从荒原之上挪到了百万里之外,留下楚琛一人对上这两个元婴期老怪。 楚琛以剑去格挡那富态老者的手掌,却被从那掌上传来的一山之力击飞出去,落在地上以剑拄地,单膝跪下,才勉强定住身形,却也刚好脱离了嵌在肩胛骨中的锐利五指 那阴鸷老者发出嘶哑的笑声,周身狂风大作,将他的乱发吹得更是状若癫狂:“你救得了那小东西,却救不了你自己乾坤挪移符那般的宝物,我就不信你能拿出第二张” 楚琛吐出一口鲜血,缓缓直起身,整个人都仿佛变成了一把指天利剑,长剑缓缓举起,剑尖指向对面二人,冷冷道:“那等宝物,我是没有第二张,我一生修道,在无尽杀戮之中证道自我,自然也当在无尽杀戮之中了却此生” 说到这里,剑光如烈阳般在星夜之中袭向对方二人,声音冷冽,“与尔死战”: 28第27章 楚逍呆呆地站在一个矮坡上,从脸上伤口中流下的血已经染红了小半边的毛皮小袄,然而他此刻已经遗忘了脸上的痛楚,只睁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放眼望去,四野都长满了及人高的野草,草丛中甚至还有兔子在窜跑,上一刻他还被父亲抱在怀中,周围是寸草不生的荒原,下一刻却被传送到了这个地方小秀爷呆呆地站了半天,半晌才在矮坡上发出一声惨叫:“啊啊啊啊啊” 把拔你为什么要把乾坤挪移符塞给我就算是你自己错手用掉也好过现在这种情况啊啊啊 “啊啊啊”楚逍蹲在地上,抓狂地抱住了头,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 从乾坤挪移符被他爹塞进他手里,到他爹握着他的手把符捏碎,小秀爷从头到尾就没机会开口表明自己不要走,直到眼前一花被传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才反应过来他爹居然打算牺牲自己也要让他逃走活下去。 “我不会死啊蠢爹” 小秀爷抱着头,一面吸鼻子一面哀嚎,豆大的眼泪不停地往外冒,一开始确实是因为脸上的伤口太疼,到后来却是被他爹给急的。就算那两个老变态要虐杀他,他也可以自绝经脉再原地复活啊 其实刚刚一看父亲打不过那两个老怪物,他就想好了退路 首先双方交战,楚琛要是先死了,他就自绝经脉,反正角色一死亡,五感就会被剥夺,随他们怎么鞭尸。等两个老变态滚远了,他再选择原地复活,然后立刻对他爹的尸体用妙舞神扬,把人救活以后,马上拉着他爹逃跑 万一他要是先被那老变态抓住了,他就自绝经脉,然后以他爹的杀伐果断,肯定会为了给儿子报仇,全力遁走。要是他爹逃脱了就好,那他就选择回营地复活,不管最近的复活点在哪里,能被系统判定为复活营地那总是安全的。 同时,楚逍还做了最坏的打算,要是楚琛没能逃脱,被那两个元婴老怪追上给杀死了,他也会选择原地复活,然后再冲到他爹的尸体前,发动妙舞神扬,把人复活。 不管七秀的复活技妙舞神扬对这个世界的生灵能不能起作用,最坏不过是他一个人活下来。可是楚琛现在把乾坤挪移符给了儿子,瞬间把小秀爷传送到了百万里之外,他这小胳膊小腿的,要是楚琛被杀了,等他赶过去只怕他爹的尸体都腐烂了好吗 “呜父亲”楚逍发出受伤的小兽一般的声音,他竟是连挣扎都没来得及挣扎,就被迫要面对最坏的结局。那个不管是说话的声音还是表情都是冷冰冰的男人,就要这样把他一个人扔在这世上,一个人死去了 不行,不能这样 楚逍两只眼睛都变得通红,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从地上站起来:“不准哭” 他真是作为一个孩子活得太久了,都快忘了自己前头还活了二十几年,遇事不是先想办法,就只知道哭。 楚老祖送他的那两把小木剑被他从背包里拿出来,小秀爷红着眼眶,一张小脸都被眼泪和鲜血浸透了,硬是强自镇定下来,调出游戏面板,右脚在地上一蹬,发动了名动四方。 佳丽亮剑,名动四方 红色的光圈自他脚下扩散出来,因着在这黑暗的环境中,光圈的形状显得比平日里要清晰许多。 随后这小小的孩童右臂一扬,剑尖上指,红色绸带的虚影在剑身上一闪而过。 彩鸾遨游,拈枝舞柳 翔鸾舞柳的buff立刻出现在那小扇子头像下方,让楚逍空了一小截的血条每隔三秒就往上跳一跳。 小秀爷不过伤在脸上,流失的血气并不多,两跳之后空出的血条就被回满了。 然而翔鸾舞柳的增益buff仍旧在持续作用,不多时又是一跳,楚逍只觉得脸上的伤口一片清凉,原本止不住的血也停住了,等到翔鸾舞柳十五秒的作用时间过去,那被生生撕去的一块皮肉就迅速长了回来,那股牵着头皮的痛楚也消失了。 楚逍转圈圈的动作一顿,名动四方的技能效果顿时消失在他脚下。 他犹豫了一下,收回平举的手臂,试探着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刚碰到原本的伤口手就条件反射地抖了抖。没有血肉模糊的触感,那片肌肤一片平整,楚逍定了定神,又用手背触碰了一次,才确定自己的伤口真的长好了。 “居然好了” 小秀爷被自己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治疗技能的效果吓了一跳,不过现在不是让他自我陶醉的时候,既然脸上的伤口不再流血也不疼了,他就能更好地集中精神来想办法。 云裳心经的技能既然能够做到肉白骨这么逆天的一步,妙舞神扬说不定也真的能把刚死掉的人复活回来 他把两把小木剑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试图在自己的背包里翻出点有用的东西来。楚逍穿越的时候正在下团本,背包里把大部分能用的东西都预备上了,像四小药,磨石,瞬间能恢复上万点血蓝的声望药丸。当他的目光落在背包一角的聚义令上的时候,不由地眼前一亮,心念一动就从那一大打牌子里取了一块出来 聚义令 拾取后绑定 其他物品 使用:右键点击使用,召请指定五个在线帮众到自己身边。秘境中限制使用 生为帮中人,死是帮中魂 在剑三中有好几种拉人道具,能够在一个地图将另一个地图的好友给拉过来,无视空间距离。在玩家未满级的时候还可以满级的玩家为师,师徒面板上有个召请按钮,只要选中师父的名字,每天可以成功将师父召请到身边三次,每次耗费二十点精力。 楚逍捧着聚义令高兴得要命,马上去点那个帮会的图标,试图把他爹拉进帮会里,然后再用聚义令把人召唤到身边,结果却发现他根本点不开那个图标,因为他现在就是个游魂野鬼,根本没有帮会 刚看到希望又被扼杀在摇篮里,楚逍心慌得连那块聚义令都拿不稳,手一抖牌子就掉在了地上。安静的矮坡上,只听小秀爷带着哭腔骂道:“王八蛋” 他现在多浪费一秒,楚琛重伤死亡的可能就多一分。无视空间和战斗状态的拉人道具虽然逆天,但也要使用者发起邀请之后,另一个人选择同意才行。楚逍心慌得连去认真看有没有别的能用的东西都办不到,情急之下又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这才稍微镇定下来,继续在背包里翻找。 除滞散,战狂牌,返城券,义金兰等等,义金兰 小秀爷咬着嘴唇,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一些,有些哆嗦地将这个自己从来没有用过的道具从背包里取出来,拿在手里。 这玩意在游戏中就是个鸡肋,使用要求极其苛刻,亲密度得上了六重才能召唤对方。 在不做七夕任务的时候,即使是情缘之间也不会闲得无聊去刷亲密度,还要刷到六重这么离谱。亲密度这种东西吧,你一段时间不上线还是会掉的,楚逍穿越前他的好友列表里亲密度最高的也不过就是三颗心。 他拿着这块绿色的牌子,心里有些绝望,闭了闭眼才去点开自己的好友栏。好友栏里有着几十个在线的好友,没有等级显示,头像全是统一的大侠号,因为这个世界里根本没有系统默认的十大门派。 楚逍来到这个世界三年多,接触的全是楚家人,好友列表简直默认就是楚家族谱,活着的全在上面了。在这些头像中,排在第一的就是楚琛,楚逍深吸一口气,怀着最后一点希望去看父亲名字底下显示的亲密度,当看清那六颗全部呈金色的心之后,一颗剧iè跳动的心脏差点从他嘴里跳出来 卧槽居然真的有六重亲密度义金兰能用了 楚逍颤抖着嘴唇,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点开了父亲头像的密聊选项,口齿不清地道:“鱼唇的人类你不用死了你儿子来救你了” 只听一声密聊发送的提示音想起,聊天栏里出现了一行紫色的小字 你悄悄地对楚琛说:父亲能听得我说话吗大哭大哭 隔了上百万里的距离,谁也不知道系统密聊还能不能起作用。 楚逍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义金兰,两眼死死地盯着密聊窗口,生怕错过一点动静。 隔了许久,才听到提示音,他大哭的表情下面出现了一行新的文字 楚琛悄悄地对你说:逍儿快逃 楚逍盯着那行字,心中一时间悲喜交加。喜的是系统没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悲的则是即使他看到的只是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没有亲耳听到他爹的声音,也知道楚琛肯定是不好了。这两个省略号能代表的意义,实在太多了。 他一面控制着自己不要再去脑补,一面攥紧了义金兰给楚琛发送密聊信息。 你悄悄地对楚琛说:鱼唇的爹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不合常理的事,你都给我选择同意我会想办法救你 他现在要是不说清楚,待会突然有个对话框从楚琛面前冒出来,要他选择同意或者拒绝,想也知道他爹肯定不会去碰一下。这里虽然是个仙侠世界,什么奇怪的法术都有,但谁知道这种突然出现的奇怪法术有没有恶意 楚逍给父亲做好心理建设,也不等他回答,就立刻使用了手里的义金兰,对着上面显示的唯一一个能够召请的名字按了确定。 绿色的牌子消失了。 楚逍不安地等待着,几秒之后,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天南府,万雁城。 宽敞的正厅内,须发皆红的魁梧老人失手将茶杯打翻在地,原本拿着茶杯的手不停地颤抖。他低头看去,甚至用另一只手握上去,这突如其来的颤抖也一直停不下来。 “阿爹” 立在他身侧的三个中年人俱是一惊,面带惊疑地看过来,一时将厅内那位不同寻常的客人都忘在了脑后。 那与楚老祖平坐的白衣人也放下茶杯,眸光冷清地看过来,却并未出言询问。 楚老祖按着颤抖个不停的右手,心中感到一阵痛楚难当,除去当年他的两个兄弟油枯灯尽,在他外出捕捉一头大妖的时候去世,这高大魁梧的老人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过这样的感应。故而即便三子凌云一直在宗门中闭关冲击元婴,许久没有消息传来,他也不曾惊慌,只因他知道,若是自己的至亲骨肉一死,他就必定会有所感应。 这一次却不知出事的是谁了。 他闭了闭眼,将心中的沉痛压下去,方重新恢复平静对三个儿子摇了摇头道:“无碍。” 尔后转向白衣人,露出一如平常的笑容道,“真人来我天南楚氏,要在老夫的子孙中收一人做徒弟,却不知有什么要求。说来也巧,数十年前,同样有位前辈同真人一般飘然而至,说是欲在我天南楚氏的子孙中寻一个孩子做关门弟子。老夫当时便命我这长子,去将一众楚氏子弟都聚集到厅中来,一同晋见这位前辈。这位前辈却一言道出老夫长孙的名字,直言道他要收的徒弟就是老夫的长孙。” 楚老祖说起这番话原是感慨,不想眼前这看不出修为深浅的白衣男子却道:“你那长孙,可是名唤楚琛” 楚老祖有些意外,却依然含笑点头道:“不错,我那长孙单名正是一个琛字。” “如此。”白衣人也淡淡颔首,开口道,“如果我猜得不错,当年来贵府的人,正是我师兄。”: 29第28章 世上竟有如此凑巧的事 楚老祖与三个儿子面面相觑,当年楚琛被那圆圆矮矮的老者收为关门弟子,楚老祖就已然觉得这是祖坟上冒青烟。虽然那老者对他的宗门只字未提,而楚琛少时离家,时隔二十年归来,金丹之下,已无敌手,在自己问起此事,却也只是沉默地摇头道:“师尊曾道,筑基不成,不得入门,我也不知我这位师尊究竟来自何处。” 时隔数十年,楚琛的师叔竟然又在并不知情的情况下来了他们楚家,言明要在楚家子孙中收一人为徒,可见他们天南楚氏确实是与这个神秘的宗门颇有些缘法。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位白衣真人显然也是一名剑修,一身修为深不可测。若是天南楚氏能够再出一位战力卓绝的剑修,楚老祖暗暗想道,便是自己立刻寿终正寝,估计也没有人有胆子就这般欺凌上来。 想到这里,他露出豪爽笑容,拱手道:“看来真人的师门与我楚家确实颇有缘法,老夫斗胆问一句,不知真人却是哪个门派的弟子令师兄待老夫那不成器的孙儿期望颇高,要求也严格,竟是从头到尾都未告知老夫的孙儿,他究竟出身何处。” 楚老祖问出这番话,让楚凌海与两个兄弟都是心下一紧,不知老父为何突兀地追问对方的宗门。在他们想来,既然是师出同门,做师兄的没有告诉他的弟子,做师弟的自然也不会乐意告诉自己这些不相干的人。 不想那神色清冷的白衣男子却开口道:“我与师兄虽系出同门,对门下弟子的要求却不同。师兄门下有十大弟子,境界最高的已经是空冥中期,最低也有元婴前期的修为。楚师侄是师兄的关门弟子,若是连修成金丹的资质都没有,即便是回了宗门,也无立足之地。这次我来,除了是为我弟子的事,还有一部分是为了楚师侄,若是他已经成功筑基,我此次便接引他一同回宗门。” 他眸光清冷地看了楚老祖一眼,顿了顿,才道,“方才问起我师兄弟二人师承何处,也没什么不可说,我的宗门不在九州,却在海外,唤作玄天宗,亦有别称玄天剑门,你们九州修士兴许也有所听闻。” 楚老祖蓦地睁大双眼,颤声道:“玄天剑门” 何止是有所听闻,这玄天剑门的名头在修真之人听来简直是震耳欲聋整个浮黎大世界,最厉害的剑修都出在这里 “玄天剑门玄天剑门”楚凌海更是神情恍惚,口中喃喃地念着这名震整个浮黎世界的绝世宗门,一时想起早逝的结发妻子,竟是两眼发红,在心中暗道:“宁儿,你听见了没有,我们的儿子竟是入了玄天剑门可惜你看不到看不到这一天” “大哥”排行第二的楚凌昆连忙扶住他,兴奋地道,“大哥,竟是玄天剑门琛儿将来的成就,只怕比起凌云还要高出许多” 楚凌云所在的万剑门虽然在九州大陆之上也是人人仰望的庞然大物,可是跟玄天剑门比起来,却有如米粒之光,让人完全忽略。 “除了琛儿,我们天南楚氏还要出一名玄天剑门的弟子”排行第四的楚凌岳更高兴的却是另一件事,“却不知我楚家后辈中有哪个同琛儿一样,会有如此机缘” 崇云也不欲再多说其他话,径直道:“据我所算之卦,我的弟子应当就是这三年内出生在天南楚氏的男丁,并且是你们楚家的嫡系。” 楚老祖还在思忖:“近三年内出生的嫡系子孙,还是男丁” 楚凌海却是浑身一震,失声喊道:“近三年出生的嫡系男丁,那不就只有逍儿” 这话一出,在场除崇云之外的四个人神情都变得微妙起来,楚琛拜在灵霄散人门下,他的儿子楚逍却拜在灵霄散人的师弟门下,这辈分可是有点乱啊。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楚老祖最先回过神来,对着眼前的白衣剑修苦笑一声,说道:“真人可来晚一步,昨天琛儿便带了逍儿前往黄沙城,找他师尊去了。” 天边已隐隐透出亮光,星辰也随之黯淡下去。 关键时刻,还得看义金兰楚逍喜出望外,大叫一声,就要扑到那浑身是血的人身上去,待走近些在渐渐明亮起来的天光中一看,他却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在眼里所看到的惨状中丧失了所有声音。 躺在地上的人是楚琛,但他的脸已经完全看不出像楚琛。 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从下颌开始一直延续到额头,斜劈了整张脸,伤口周围的血肉狰狞地翻开,可见这一刀若是劈得再实一些,就要将他的头骨整个劈成两半 小秀爷呆滞地看着面前血泊中抽搐的身体,机械地走上前去。在他印象中,父亲是极为高大的,挡在自己前面的时候,那身影就像一座沉稳的高山一样,坚不可摧。如今倒在血泊中的楚琛整个却平白矮了一截,楚逍将目光移向他的双腿,从膝盖以下的部分都被连根斩断,大量的血正是从这两个伤口里不断地冒出来,浸湿了他身下的泥土。 “父亲”楚逍小声地叫道,这声父亲恐怕除了他自己以外,谁都听不见。 他跪下来,觉得鼻端全是楚琛流出的血的味道,一手无意识地撑在地上,手心触到的全是温热湿润的泥土。他愣愣地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手按的地方,不明白为什么这里原本应该有的坚实手臂会消失不见。 这是楚琛握剑的右手,也同样没有了,肩膀下来就是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血流不止。 他呆了两秒,终于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向自己的小木剑跑去,眼泪一面像决堤的河水一样涌出来,一面握住了他的小木剑,然后发动名动四方。 剑舞状态一出来,他就拼命地往楚琛身上套状态,上持续,用回血飘摇,嘴里哭喊道:“爹啊爹啊啊啊啊老爸爸爸父亲啊啊啊啊啊” 把所有能喊的称呼都喊了一遍,嗓子都哭哑了。 在他的目标视野里,楚琛那快要见底的血终于回升了一小段,而他自己的蓝却很快见了底。 背包里没他这个级别能吃的蓝药,楚逍二话不说,立刻坐到地上打坐回蓝,然后又开始重复套状态,上持续,单加回血的举动。可是没有用,楚琛的血不但没有回起多少,反而掉的幅度更大了。 这种状态在游戏里,只有在被救治的目标身上中的持续dbuff造成的伤害,比治疗能够达到的最大治疗量还高的时候,才会这样。楚逍泪眼模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臂还在执着地挥动小扇子的虚影,试图把楚琛的血加上去。 楚琛在血泊中缓缓地睁开眼,看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儿子又在用那天自己看到过的奇怪招式,一边哭得打嗝,一边挥舞那粉红色的小扇子。他虽然不知道楚逍在做什么,但在弥留之际却觉得有点想笑,只轻声开口道:“逍儿来” 楚逍不肯,用哭哑了的嗓子道:“不不能停下为什么要放弃治疗” 楚琛这才明白小儿子这架势,是在试图用他那奇怪的功法救自己,但仍旧抬起仅剩的左手,向儿子招了招:“来傻孩子,你咳救不了为父咳咳” 说着咳出一口鲜血,手也摔回地上。 “父亲” 楚逍都不知道一个人身体里怎么能够流出这么多血,他那一管可怜兮兮的蓝又见底了,见楚琛的眼睛仍然望着自己,那张脸上的伤口虽然那么狰狞,他的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小秀爷终于停下来,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在父亲面前跪下,“不要死啊啊啊不要死我要救你” 楚琛已经没多少力气,他望着儿子脸上已经消失的伤口,虽然疑惑,但也还是没有问。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哪怕是他的儿子。 他喘息了片刻,重新积攒起一些力气,开口道:“逍儿,去黄沙城咳咳,找你师公。等师公带你回宗门,替你洗经伐脉,让你踏上修行之途你再去云天宗找你娘咳咳。我的丹田已经被废了,一身修为化为乌有,便是救活我也只是废人一个。” 楚逍前后二十几年的人生加在一起,从没哭得这么惨过。 是的,一个剑修如果以后都不能再握剑,让他苟延残喘地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 楚琛用最后的力气看了儿子一眼,然后便在血泊中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楚逍看着父亲残缺的尸身,呆坐了几秒,然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像疯了一样捶打地面。又隔了几秒,目光落在妙舞神扬那黯淡的图标上,眼底忽然生出了一点希望,挣扎着伸手捡起被扔在一旁的小木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再次发动名动四方。 亮起来亮起来快亮起来 他将目标放在了父亲的尸体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紫色的图标,直到它一点一点地亮起来,点亮他心底最后的希望。 清歌妙舞,神采飞扬 代表来自生命的召唤的紫色光圈在他脚下亮起来,扇影舞动,光华流转,楚逍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妙不可言的境界,每一举手一投足,都牵动着天地间最神秘的力量。 这力量主宰着生死,在通过他的身体,唤醒已经死亡的灵魂 叮 系统提示音响起,一个从未见过的窗口出现在他眼前,上面闪烁着一行淡金色的字迹 你正在试图复活已死之人,为换取他的重生,你是否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 小秀爷想也不想就咆哮道:“废话老子当然愿意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为了避免你们再揍我,这是完美复活。 把拔复活起来跟全盛时期是一样样的 明天见: 30第29章 话音落下,楚逍脚下的紫色光芒就像认同了他的誓言一般,砰然在空气中绽放出无数虚幻的花朵,紫色的光粒子汇成了数十道光绦,奔流一般涌向楚琛倒在血泊中的身体。 楚逍站在那片炫目的光芒中哭得直打嗝,两只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父亲的尸体。妙舞神扬的读条已经结束了,他的规定动作也做完了,这如果是在游戏里,楚琛早就该完好无损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然而此刻,他仍旧苍白地躺在血泊中,始终没有动静。那些紫色的光粒子像花粉一样附着在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上,微微闪烁着,在简直又要开始绝望的小秀爷面前上演了一副活死人肉白骨的绮丽画面。 躺在血泊中的人虽然还没有呼吸,但那道贯穿了一整张脸的狰狞刀伤却已经在攒动的光粒子下彻底愈合,完全看不出数息之前伤口周围的血肉还发白地外翻的恐怖。 小秀爷的眼睛肿成了两个小桃子,眼里又抑制不住地涌出新的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仰躺在地上的楚琛。 他哭着哭着又打了个嗝,赶紧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手脚发软地走近两步,继续盯着地上的人看。 要付代价他都愿意付了,蓝也空了,要是楚琛再不活过来,他也没办法了。 虽然楚琛身上的伤口正在愈合,被斩断的双腿和右手也在从膝盖和肩膀一点一点地恢复完整,新的血肉长出来的速度肉眼可见,楚逍却还是觉得这几十秒种过得太漫长。 漫长到什么程度漫长到他觉得撑着自己的一口气都要散掉了,那些附着在楚琛伤口上的紫色光粒子才逐渐消散,而他爹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原状,看不出丝毫受伤的痕迹。 当最后一丝紫色也消失在空气中的时候,朝阳破云而出。 阳光照在被黑暗尘封了一夜的大地上,照亮了及人高的野草上凝聚的晶莹露珠。 楚琛的胸口开始平稳地起伏,仿佛他只是陷入了一场长长的睡梦,随时都要在这象征新生的阳光中醒来,睁开双眼。 小秀爷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两条小短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口齿不清地安慰自己道:“有呼吸了就好,人还能救回来就好,系统诚不欺我” 到了这时他才有了余裕去思考,那所谓的要他付出的代价,会是什么。 从发动妙舞神扬把人完整地复活起来以后,他一直没有感到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对,等级没掉,身上也没缺胳膊少腿。从之前死过几次以后,楚逍也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个异端,所以每次原地复活他都要掉一半的属性,掉着掉着他就只能挣扎着活下来,再不敢轻易死亡。 这个世界的天道自有一套平衡之法,他如果想在这个世界里好好地活下去,就不能做太多违反生死定律的事。复活自己有代价,复活别人也有代价,小秀爷隐隐察觉到,这些代价看起来虽然小,不至于一下子就让他永远成为死人,没有再次复活的机会,但累积在一起,却已经剥夺了他在这个世界里的许多特权。 再这样下去,他终究会变成一个普通的人,会死亡,不能越过生老病死的定律。 不过人活在这世上,总有不能趋利避害的时候。 楚逍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做得对,就不再担心这事。他始终没把目标从楚琛身上切走,在游戏界面中看去,楚琛头像下的血蓝都是满的,没有要再掉的意思。 小秀爷看了一会儿,就自动自觉地把腿盘起来,摆了五心朝元的姿势开始打坐回自己的蓝,却没把眼睛闭上。他坐在像是睡着了的父亲身边,两人的头顶遮蔽着浓密的树荫,默默地等着。 他耐心地等了很久,游戏界面上显示的时间从六点变成了八点多,可他爹楚琛也没有丝毫要醒来的意思。 楚逍坐得腿都麻了,又从地上站起来,在矮坡周围走了两圈,回来蹲在地上看父亲。见楚琛的嘴唇有些发干,就从背包里掏出五莲泉来喂了楚琛两口,自己也喝了一些,然后又继续蹲着耐心地等。 这一等就是一个上午。 当日上中天,楚逍第四次笨手笨脚地喂父亲喝水的时候,楚琛终于有了些反应。 在楚逍的注视中,他漆黑浓密的睫毛先是颤抖了两下,然后眼睛才慢慢睁开了。他像是有些困惑,但看见蹲在身旁小脸严肃,眼睛红肿,衣服上还满是血迹的小儿子以后,就变得安心下来,紧接着那眼睛里凝聚的神采又慢慢消散,人也是极其疲惫地重新阖上了双眼。 楚逍好不容易见着他有反应,哪能让他就这么再晕过去立刻就把手里的泉水往旁边一抛,伸手去拍他爹的脸,说话的声音又变得有些哽咽,道:“蠢爹呜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没把你救活呢父亲爹喂喂,老爸你怎么又晕了” 是的,他在这里等了半天,结果楚琛只是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就又不省人事了。 这让小秀爷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蹲在他爹身旁连拍带摇,却怎么也没法把人弄醒,最后只好自我安慰着人能醒就好,脑子看起来也没被劈傻,再等等,再等等。 他这般忧愁地想着,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中高悬的烈阳,忽然觉得眼前一黑,映入眼中的耀眼日光瞬间变得微弱、黯淡,乃至彻底消失。楚逍不由地一愣,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折腾了这么久,早饭跟午饭都没吃,肯定是低血糖了,于是闭上眼睛使劲地摇了摇头,再睁眼,看到的还是漆黑一片。 简直就像是瞬间由白天变成了黑夜一样,小秀爷呆呆地想道。 可是不对啊,就算是晚上,也不能黑成这样啊隔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伸手往旁边摸了摸,手指摸到父亲楚琛温热的手臂,才感到安心了一些。 他挪动自己的身体,往父亲的方向凑近了些,想了想,也跟着躺下来,把楚琛的右手当成了枕头,垫在脑袋底下,瞎睁着眼睛仰面躺着,嘴里小声地对自己道:“喂,楚逍同志,你该不会是瞎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超级短小的一更 不过先放出来啦,再去撸一章。 话说超超超级有爱的明河妹子撸了把拔怀抱小秀爷的图如此绝色必须加更待我选个良辰吉日加个长更: 31第30章 烈日下,一行车队正在缓缓行进。 在这支队伍中,总共有四辆马车,前前后后的随行人员大约有二十来个,虽个个都衣着朴素,所骑的坐骑也不过是低阶的喷云兽,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无论是这二十多个人,还是被他们护在最中间的那辆不起眼的马车,来历都不简单。 行在最前方的一名黄脸中年人看了看头顶烈日,又看了看前方矮坡,略略露出笑容,对身旁的青年道:“看来我们在日落之前就能赶回垂星城。” 听了这话的年轻人也显得极为高兴,说道:“那便好了,爹,出来这么久,我可想念娘做的饭菜了。” 黄脸中年人摇了摇头,笑着道:“你啊。” 他们此次护送夫人与小姐出门,路上虽没遇到什么问题,但毕竟路途遥远,小姐在病中又受不得颠簸,只能一再放缓了行进速度,竟是走了整整一个月才从坠月湖回到垂星城来。这是儿子加入护卫队以后,第一次随行出任务,黄脸中年人正要再对儿子说些什么,却听青年道:“爹,前方矮坡上好像有人。” 他闻言转过头去,眼中也生出了一些戒备,说道:“他们若是不主动找上门来,就别去管他。” “可是爹”青年却是看清了那矮坡上一大一小的人影,大的那个好像是受了伤,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小的那个则手里抓着一只兔子,跌跌撞撞地从草丛里走回去,摸索着爬回矮坡上,沿途跌了几跤。他终究动了恻隐之心,对父亲道,“爹,我过去看看,那么小的孩子若是在这荒郊野外出了事,我们又见死不救,我恐怕一生都不会安乐。” 说完便驱了胯`下的喷云兽,朝着那矮坡下的人去了。 黄脸中年人来不及阻拦,先是叹气,然后又是一笑:“罢了。” 这小儿子终究还是太年轻,但年轻人最可爱的地方,也就是在这里。 喷云兽脚程极快,不过数息之间,青年便已经从远处回来,怀里抱着个三四岁的小孩,背后还带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他一回到车队中便出声道:“快来帮把手,这里有伤者” 无论是他怀中的孩子还是身后的男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可见受过极重的伤。 他这么一说,很快就有其他人上前将他的喷云兽上带的人搬下来,黄脸中年人叹了一口气,示意属下去向夫人禀报,自己则看着青年抱着那孩子,从坐骑上矫健地跃下来。 青年走到他面前,仰着头叫他:“爹,是一对遭人劫财追杀的父子。” 黄脸中年人点头道:“嗯,爹知道了。”目光却看向那个安静地待在青年怀中,不哭也不闹的孩子,看清那没有被血渍和尘土掩盖的左半张小脸之后,也不由地在心中感慨了一下,这孩子生得可真好。 青年用干净的手帕擦了擦怀中孩子的脸,温和地安慰道:“别怕,你和你爹爹都没事了。” 黄脸中年人看那孩子默然地点了点头,一双乌黑清澈的眼睛却像蒙了一层薄雾般,没有一丝灵动。 在马车中坐着的人听了外头传来的话,便命车队暂时停止了行进,让人将那还清醒着的孩子带过来。 这位面容端庄气质温婉的夫人坐在车中的软榻上,怀中抱着一个鼻息微弱的小女孩,看上去不过也是三四岁的模样。她摇了摇头,对自己的侍女轻声叹道:“看来那孩子同媛儿一样,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她怀中的小女孩面白如纸,即使在睡梦中也被疼痛折磨着,嘴里发出细小的呻`吟。 有了她的吩咐,青年很快便将自己带回来的孩子送了过来,一面在他耳边叮嘱道:“别怕,我们夫人是好人,她问什么,你回答什么便是。” 那一直没有说话的孩子忽然抱了抱他的脖子,用软糯的童声道:“谢谢你,你也是好人。” 青年有些意外地红了脸,将那孩子抱上马车,说道:“去吧。” 楚逍放开了这个声音挺好听的青年,伸手在周围摸索了两下,才进了这个感觉颇为宽敞的马车,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没走两步就被绊倒在地上。还好这一上午抓兔子找吃的他已经摔惯了,这马车里铺着厚厚的地毯,也没把他摔疼,所以他很快就站起来,只不过一时间迟疑着不知还该不该再往前走。 “再过来一点。”正当他迟疑的时候,一把温婉的女声在马车里响起来。 虽然这个声音跟母亲程箐完全不像,但一瞬间楚逍脑海中还是浮现出了母亲的面容。 如今自己为了复活父亲付出了失明的代价,头像下方挂了一个无期限的“目盲”dbuff,他爹又还在昏迷当中,也不知他娘现在怎么样了。 小秀爷一边想着,一边摸索着身旁的物品,又走了两步,手臂叫一只属于女性的手托住,然后听那温婉的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秀爷下意识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偏了偏头,却不知这般动作让马车中的两个女人心中更觉得自己可怜。他辨明了说话的人所在的位置,便将刚刚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夫人,我叫楚逍,夫人的护卫刚刚救下的正是我与父亲。我父子二人遭到歹徒追杀,那些人抢走了我们的财物,又要杀人灭口,我父豁出性命,以秘法带我遁出,逃遁到此,却重伤不支,倒地不醒。” 那温婉的声音又道:“你说你父亲身受重伤,我那护卫方才却告诉我,你父亲身上并无伤口,气血完足,不过体内生机却极度衰竭,故而才昏迷不醒。这与你所陈述的事实,好像有些不相符。” 楚逍深吸一口气,这才是重头戏,他特意停顿了片刻,才开口道:“父亲确实身受重伤,已陷入弥留,如今看来并无大碍,是因为我在绝望之中,觉醒了前世记忆。” 一个听起来更年轻一些的声音惊讶地道:“转世仙人” 这真是太好了就怕你们不猜这个 小秀爷默默地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目的达到,见好就收,不再多说。 作者有话要说: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2816:31:39 迷津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2812:51:11 紫綾飄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2811:17:17 日暮迟归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2809:53:18 翡翠荆棘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082801:21:40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2720:57:37 玄幽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2720:20:39 青木鱼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082711:21:37 三日月星奈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2623:44:52 垂目一笑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2406:58:32 大战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2402:06:06 浮生若梦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2300:59:10 若即若离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2212:29:09 拖到现在才来感谢砸雷的读者们完全是因为我对着倒数第三个酷帅狂霸拽的名字感到不知所措啊啊啊 本子没电了,我还没写到关键呢: 32第31章 转世仙人这种存在,听起来很玄乎,实际上也确实不太寻常。 上古大能开辟浮黎世界,撒下万千道种,悠悠亿万载岁月中,这一方世界不知涌现了多少惊才绝艳的天才人物。其中一些大能在跳出樊笼之后,心怀悲悯,为了能让凡人也有机会修成正果,就联手建立了轮回之地,让这浮黎世界中的生灵在消亡之后,可以神魂不灭,再塑肉身。 在他们的后代中,也有资质上佳者,或因气运不济,或因性格好斗,一旦修成法术神通,便不再顾及自身修为提升,四处寻找对手,与其相斗。这般情况,即便他们有望修炼到极高的境界,也会在流逝的光阴中渐渐走到寿元将尽的时候,哪怕最后幡然醒悟,也始终是差了那么一步。 修行一途,一讲求机缘,二讲求悟性。悟性高者,往往在修为尚浅时就能触摸到大道的门槛,悟出一条完整的道,哪怕境界不及旁人,也能凭借自己领悟的道之真意,将其击败。剑修之所以能够越级而战,正是因为剑修收徒对悟性极其讲究,像灵霄散人这般,楚琛若是一甲子内不能成功筑基,便永远入不得他的门墙,师徒之间的缘法也就仅止于此。 他们的长辈不忍见子孙一身修为付诸东流,便会在他大限将至之前出手封住他的记忆,再亲自将他送入轮回之地。再入轮回对神魂的损伤也不是一般的小,所以每个人再降生时也是懵懵懂懂,神魂则在新的肉身中渐渐将养恢复,何时彻底复原,何时就能重开灵智。 寻常人的肉身消亡,再入轮回,别说是前世记忆,就是要他记住自己原先的名字也难。也只有修为高深到了一定地步的高阶修士,有强韧神魂支撑,又有长辈护法,才能保住一些记忆,时机一到便能觉醒前世记忆,恢复一定的实力与手段。像这种存在,便被称为转世仙人。 这种人虽然不一定曾是地仙散仙,但前世修为也已经高深到了一定程度,身后也有起码是天仙级别的长辈撑腰,一旦出现,肯定就会为各方势力所拉拢。楚逍找了这样的借口打掩护,一方面是刚好可以给自己的人物技能做出合理的解释,另一方面也是给自己的来历加点砝码,让人即使心怀不轨,也不敢贸然对他这种上头有人的仙二代动手。 小秀爷是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确是上头有人,所以得意之余也有些心虚,生怕面前的人看穿了他的谎言,把自己从马车上扔下去。 他忍不住抿了抿唇,在空气中谨慎地捕捉着对方的呼吸频率,试图通过这一点来判断这马车里的两个人有没有相信自己,结果却意外地发现这两个人的呼吸一个忽然顿住,另一个却变得有些急促 等等他不过就是隐晦地说了一句自己应该是转世仙人,又不是真的仙人,为什么这两人听完以后会那么激动 听完这小小孩童的话,呼吸顿住的是那抱着女儿的端庄妇人,控制情绪的能力稍弱一筹,让自己呼吸变得急促的却是刚才扶了小秀爷一把的年轻侍女。 她的手仍旧托在小秀爷的手臂上,惊喜地去看身旁的夫人,心中想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去求见坠月湖的医圣项凡尘不得,回垂星城的路上救起这么一个孩子,居然会是个刚觉醒了记忆的转世仙人,而且他所领悟的道,竟像正好是夫人这些年遍寻不得的那一种 这位端庄的夫人心中也是颇不平静,一个刚刚觉醒前世记忆的孩子,又为自己的护卫所救,听他方才那么急着将自己遭遇的事情说出来,想来也是想向自己寻求帮助。若是这样,想让他试着救一救自己的孩子,真是远比去求那桀骜不驯的项凡尘要简单多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呼吸微弱的小女儿,定了定神,方用温婉的声音开口道:“楚小公子,方才我的侍卫救了你,恐怕还未告知主人家的身份。我夫家姓白,你可以称呼我白夫人,我夫君名唤白钧,是澜沧府垂星城的少城主。” 小秀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以掩饰自己是地理盲的事实。出了万雁城他就是两眼一抹黑,有他爹带着四处走,哪里知道垂星城是什么地方。不过少城主这个称号听起来倒是很厉害的样子,等城主一翘辫子,他就是这垂星城的主人了。 这位白夫人,恐怕来头也挺大的,毕竟强强联姻才是王道嘛。 白夫人从他走进马车的第一刻起,就发现这孩子的眼睛是瞎的,要说起下面的话来,心中也有了底气。她思索了片刻,方温和地问道:“楚小公子虽是转世仙人,又在危急关头觉醒了记忆,以秘法救回你父亲的生命,然而你如今终究没能完全恢复实力,父亲又因体内生机衰竭,无法清醒,不知小公子你是否还有别的亲人或者说,你和你父亲原本是打算要往哪里去” 万雁城是肯定不能回去的,楚逍板着一张脸,在心里琢磨着。回去了也没用,那两个老妖怪都说了要杀尽天南楚氏一族,把他那便宜三叔公给逼出来。为今之计,还是只能去黄沙城找师公,请求师公或者楚琛宗门中别的长辈出马,化解天南楚氏的危机。 楚凌云这种人生赢家,天资纵横,又有大气运加身,放在家的小说里就是标准的主角。主角的人生确实是风光无限,哪怕眼看就要山穷水尽,也能够再度柳暗花明,绝处逢生。但作为用来铺垫主角人生的家人,哼哼,楚小秀爷阴暗地想,那就要看作者是打算走天煞孤星复仇升级的套路,还是想写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完美结局了。 没有主角命,就只能自己努力去抗争。像今天一样,荒郊野岭的没东西吃,背包里的食物又因为自己等级不够,拿都拿不到,他就只好去草丛里抓兔子。为了复活他的蠢爹,小秀爷被剥夺了视觉,即使是在游戏界面里,能看到的也就是他自己的角色数据和各种快捷栏。 不过幸好基三还有个目标选择神器tab键只要在选择范围内,按住tab键就随便切 他靠着目标选择神器和小地图指示,在茂密的草丛中一连捕杀了几只兔子因为一开始没选对技能,剑气长江一爆直接把兔子炸成了肉酱。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几只黄名的兔子居然还给他贡献了小半截经验,让他从十五级升到了十六级。 小秀爷拿着两把小木剑气得手都抖了,早知道杀几只兔子就能升级,那他早就冲到厨房去大杀开戒了啊啊啊 现在,既然这位白夫人都主动问了,他也就顺势回答道:“不瞒夫人,我与父亲此次出门,就是为了去北原府黄沙城见师公。如今父亲昏迷不醒,我年纪又小,若不是为夫人的护卫所救,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夫人是好人,楚逍也没有别的想法,只希望夫人能将我和父亲带到最近的城池去,我再请人代我前往黄沙城,请师公他老人家过来。” 听到这话,白夫人心中更是安定,脸上也有了笑容,柔声道:“楚小公子说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垂星城离这里只有小半日的路程,你和你父亲只管随我的车队一起回去便是。” 见面前的孩子表情不变,小小的肩膀却明显放松下来,她才继续说下去,“只是垂星城到黄沙城路途遥远,即便是精通遁法的金丹期修士全力赶路,也要十日左右才能到达。且不说这十日内你父亲的伤情会有什么变化,就说小公子你,却是准备拿出什么代价来请动一位精通遁法的金丹期修士,为你跑一趟呢” 楚逍摇了摇头,他身上确实没有可以让金丹期修士动心的东西,哪怕是他最宝贝的玄晶,估计对这些人也没什么用。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可能还是要落在自己这个伪转世仙人的身份上,看能不能打动某些势力,愿意派人去替他传这个话。 白夫人看着这孩子的表情,微微叹息,伸手抚上女儿的脸,轻声道:“如果我有办法,能够在半日之内为小公子将话传到黄沙城,并且拿出可以恢复你父亲体内衰竭生机的灵丹,不知小公子又愿不愿意跟我做一个交易”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滚回学校了: 33第32章 白夫人的要求很简单,她希望楚逍能够出手救一个人。 作为一个万年中立的双修七秀,小秀爷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忍不住激动了一下。 非治疗职业大概永远理解不了他这种心情看到队友的血条空了就忍不住想给他加满,不加满就浑身不对劲。有时在成都争分夺秒地做盗宝贼,看到地上有尸体,第一反应就是跑过去捡,哪怕尸体所躺的方向跟目标小绿点完全相反。 真是说起来都是泪。 楚逍默默地压下心中的冲动,总算没忘记他为了捡自己的爹所付出的代价,微微摇头,用孩童稚气的声音说道:“夫人要求的事,楚逍恐怕做不到,哪怕觉醒了前世的部分记忆,如夫人所见,我也不过是个连独自赶路都办不到的孩子。” 白夫人抚摸女儿头发的手一颤,隔了片刻,方道:“我对小公子提出这个交易,定然是建立在对小公子有信心的基础上。” 她轻叹一声,纤指覆上女儿苍白的小脸,“媛儿是我的独女,自小体弱,三岁时生了一场大病,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这一年来,我寻访了无数名医,却都对媛儿的病情没有帮助,眼见这孩子一步一步走近鬼门关,我也没了法子,唯有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隐居在坠月湖的医圣身上。” 楚逍一面听,一面在马车里切换着目标。自从不能视物以后,他的其余四感就变得灵敏了许多,一进马车就听到了三个人的呼吸。其中二人气息悠长平稳,一人却微弱得像风中烛火,不用想也知道是这白夫人的女儿。 目标一切换到白媛儿身上,楚逍的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原本正在说着自己带女儿去求见医圣却与医圣失之交臂的白夫人一见他的脸色,便立刻停住了话头,转而问道:“小公子的神情有变,可是对小女的病情有什么看法” 几个人虽在同一辆马车内,楚逍却与她们隔了有数步之远,正常来说谁也不会去问一个明显瞎掉的孩子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白夫人只因笃定楚逍前世定是悟出生死之道的修者,所以才对他的手段深信不疑,不想却歪打正着。 小秀爷确实是对这个病人有些看法。 他“看”着那四级的人物等级旁边清空得只剩最后一丝血皮的血条,一瞬间有种回到基三游戏里的错觉。 在基三游戏里,人物角色只有重伤状态,没有死亡,确切来说,三大门派的治疗技能只能将重伤之人救起,却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然而在现实世界里,没有人能在血就剩一点的情况下活这么久,就连楚逍自己都是一跌破一点就会立刻死亡,一个四岁的小女孩能在这种重伤状态下活着,真是奇迹了。 要是这样的话,复活已死之人需要付出代价,治愈重伤之人说不定就用不着他付出代价了呢 小秀爷难得在捡尸体的问题上纠结了起来。他在这头天人交战,看着他的白夫人心中也不平静。她见这小小的孩子握着拳头,为难了半天,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抬头“望”向自己,认真地道:“好,楚逍愿意一试,还请夫人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 白夫人心头一松,也颔首道:“小公子放心,我虽是妇道人家,却也知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不管小公子此番出手结果如何,我都会命家臣火速将话带到黄沙城,再为小公子的父亲提供灵丹以恢复体内生机。” 说完便命人带小秀爷到安置他父亲的马车上去,又令车队启程,全速赶路。 她坐在车厢中,身体随着车轴滚动的频率轻轻摇晃着,一手抚着女儿的小脸,这一年来笼罩在她眉宇间的愁色终于散去了不少。 侍女看着她的模样,欲言又止,白夫人淡淡地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那年轻侍女叹了一口气,说道:“夫人说到擅长遁法,可在半日之内由垂星城赶到黄沙城的人,我们府之中确实有一位。”那是一名效忠白府的金丹大妖,他的原身乃是一只噬空狐,天生异种,一旦修成金丹便能轻易撕开虚空,穿梭一度便可前进千万里。“然而夫人为何要骗楚逍小公子,说他父亲体内生机衰竭,拖延久了伤情会有变故” 要知道只要是真正踏上了仙途的修士,哪怕生机几近断绝,只要肉身未曾受损,还有一口气在,就能逐渐恢复,完全不需要外力相助。那孩子看起来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偏偏又极为紧张父亲的伤情,最后会答应下来,多半还是出于这一点。 白夫人沉默了一刻,方轻声道:“我也不想骗他,不过也就是想着试探一句罢了。这件事情是我不对,若这孩子能够治好媛儿,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他。” 白夫人命车队全力赶路,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了垂星城。楚逍既然答应了跟她做这笔交易,也就丝毫不打算拖延,一洗干净身上的泥和血,换了衣服就直接去了白媛儿住的地方,板着脸把人都赶了出去,把门关了,将所有视线都隔挡在门外。 白夫人守在院中,当下便命那噬空狐赶往黄沙城,将楚家父子的消息带给那位灵霄散人,又命人在库房中挑选了上好的恢复生机的灵丹,送往楚琛所在的院子里。她的命令传下去不多时,紧闭的房门便打开了,一个穿着白色毛皮小袄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白夫人一下子站起来,饶是久居高位,这一回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便弯下腰来,问道:“楚小公子如何” 楚逍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因为眼睛看不见,就叫人给了他一根黑色的布条,将眼睛遮了起来。这三指宽的布条蒙在他的眼睛上,越发显得这小男孩年幼可怜,白夫人见他点头,心中顿时生出无尽欣喜,顾不得再说什么,便急匆匆地进了女儿的屋子。只见女儿脸色红润地坐在床头,呼吸平稳,一脸懵懂,见了自己眼中才露出欢喜,娇憨地叫道:“娘” 白夫人快步走上前去,将她抱在怀里,泪如雨下:“媛儿娘的乖媛儿” 原本奄奄一息,随时都要小命不保的白媛儿如今活蹦乱跳,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欢喜不已,自然就没人想起那个眼睛上蒙着黑布的小瞎子。楚逍见这里也没自己什么事了,于是看着右上角的小地图,摸着墙一点一点地挪回楚琛被安置的地方。等到回到屋子里,一身白衣服又变脏了,楚逍从背包里掏了泉水出来洗干净手,才脱了鞋子跟外衣,爬到楚琛睡着的床上去。 白夫人十分讲信用,他这边一进去,那头就送了药过来,马上就喂楚琛吃了。楚逍伸手摸上他爹的脸,摸完鼻子摸眼睛,掌下的肌肤都是平整的,没那天他看到的恐怖伤疤,他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知道这场追杀暂时算躲过去了。 他摸索着把楚琛的手从他身侧搬起来,当成自己的枕头,安稳地躺下去。在他的人物头像底下如今又多了一个dbuff图标,因为给白媛儿放了一个妙舞神扬,把人从垂死边缘拉回来了,系统“奖励”了他一个禁言七天的负状态。 这下子好了,楚逍在父亲的臂间挪了挪脑袋,本来就是小瞎子,现在又成了小哑巴,不知他爹醒来见了他,会不会不认他了。 楚琛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很长的梦,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身上没有痛楚,被连根斩断的右手和双腿也都还在,下意识地运起烈阳功,破掉的丹田内依旧微微发热,仿佛从未受到损伤。 他微微怔忪,不知到底是何人将自己救起,甚至能将他破损的躯体恢复如初,脑海中却不期而然地浮现出小儿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怜样。他撑着床坐起来,小东西从出生之后就很少嚎啕大哭,总是十分镇定的样子,哭成这么惊慌还真是第一次见。 说起来,楚逍呢 楚琛皱起眉,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直到看见背对着自己坐在窗户底下的小小身影才停下来。正是明月当空,月光如水地洒下来,照在小男孩的头顶上,照出一个可爱的发旋。楚琛走过去,小儿子似乎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像是想要回头,中途又停了下来。 高大的男人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他的目力极佳,即使是在黑暗中,也将儿子脑后用黑色布条打的那个结看得一清二楚。他心下一颤,脑海中不知为何又闪过小儿子哭得一塌糊涂,还试图用他的奇怪招式救活自己的画面,脚步变得沉重,一步一步,慢慢地绕到了儿子面前,看清了他的脸。 还是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一条三指宽的黑色布条蒙住了双眼,这黑色布条让这孩子显得越发小,也越发苍白,仿佛连他的生命都随着那逆天的秘术一起释放出来,倾注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楚琛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来,自己残缺的躯体是如何在那紫色的光华中恢复如初,胸膛再度开始起伏,呼吸重新变得绵长安稳。 他慢慢地蹲下来,伸手解开了蒙在小男孩脸上的黑色布条,那双乌黑的眼睛虽然立刻就睁开了,里面却失去了往日的光华和灵动。他一手握着那黑色的布条,另一手则伸向了小儿子的眼,指尖落在那与妻子有着几分相像的眉宇间,沉默而痛苦地颤抖起来 小秀爷感受到父亲心中的痛楚,那点因为他爹终于醒来的欣喜也顿时烟消云散。 他不能说话,只能凭感觉伸手摸向父亲的脸,然后用手心轻轻地在上面拍了拍,以示安慰。 楚琛微一闭眼,眼泪就贴着儿子的掌心流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七天之后就不是小哑巴了昂 眼睛嘛,等升到三十级就好了 我真是亲妈。: 34第33章 楚逍叫掌心传来的温度惊得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将小胖手从父亲脸上移开,移到一半又觉得不对他爹都哭了啊赶紧又把手放了回去。 楚琛这种人吧,面冷心也冷,走的又是杀戮道,要是没遇上程箐又有了儿子楚逍,现在保不准要变成多冷血无情的杀戮机器。 总之一句话,这种男人是标准的流血不流泪。 这样一想,小秀爷就觉得这么安慰力度还是不够,干脆整个儿贴了上去,用两只小胳膊笨拙地把他爹圈在怀里,一手轻拍他的肩背。 要是他的喉咙里还能发出声音来,他肯定会安慰楚琛说,不哭啦,有什么好哭的,这不两个人都好好地活下来了么要知道,那两个来截杀他们的可不是什么虾兵蟹将,而是货真价实的元婴老怪。就算楚琛很厉害,在这场早有预谋的截杀里,他们父子俩能活下来,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哪里还顾得上抱怨别的。 在楚逍看来,用自己的一双眼睛就能换回楚琛的命,那是多赚的一笔生意,哪怕时间重来他也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可惜他现在不能说话,只能环抱着父亲的颈项,试图把自己的心情传递过去。 楚琛闭着眼,脸靠着儿子温热的小胸膛,听着那一颗小心脏在里头扑通扑通地跳动。 他少年从师学艺,剑术小有所成之后便到海外游历,师尊灵霄散人一共给了他三道乾坤挪移符作为保命手段。其中有两次陷入极度危险的困境,都是靠了这挪移符逃脱,渐渐修为境界和经验上来,就一直没再动用这第三道符。 这一次带着儿子从万雁城出来,楚琛也知那将发狂的妖物放入楚家内宅的幕后黑手未尝不会趁机出手,然而他总认定凭了手上一道乾坤挪移符,最起码也能保住儿子的命。剩下自己一人,哪怕是不敌,也可全力逃脱。 不想,对方派来的竟是两名元婴,他将儿子楚逍送走之后,竟是一点喘息之机都找不到,更别说是遁走。终究还是被小儿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从碚灵二老的包围中救走,又以双目为代价发动了逆天秘术,将自己完好无损地从鬼门关抢回来。 “是为父太自大”楚琛伸手将这小小的身体抱在怀里,终于声音低哑地开口道,“才会害你这般” 楚逍拍他肩背的手一顿,隔了一会儿才又显得很无所谓地拍了拍。 小秀爷虽然眼盲,心里却看得很开。他想道,不就是看不见了么,这世上牛哄哄的瞎子可多了去,难保小爷我以后也能变成他们之中的一员。 他刚因为自己这个念头而生出万丈雄心,下一秒就被他爹从地上抱起来,听他爹用低沉的声音道:“我们这就走,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为父一定会治好你。” 说完也没管别的,直接扯了床上的被单把只穿着单薄里衣的小儿子给裹住,就要推门出去。楚逍那一身衣服被他自己跌摸滚爬,四处挨挨蹭蹭的,刚洗好就又脏了,不穿也罢。 楚琛刚醒来就要抱着他走,这完全打乱了小秀爷的计划 他的报酬还没收齐呢 白夫人派手下去黄沙城找师公,他们这一走肯定又错过了,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走啊啊啊 小秀爷急得想开口,又发不出声音,只能徒劳地拍打父亲的肩膀,下手还不敢重了。他这点小力气在楚琛看来简直跟小猫挠爪子差不多,完全没放在心上,薄唇在儿子脸上安抚地碰了碰,还是继续往门口走。 小秀爷平日里没少被亲脸,不过那都是些女性长辈,放在他爹身上这还是头一回。他就这么一呆,楚琛已经推开房门,放出星梭,就要带着他离开白府。小秀爷被逼急了,“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声音嘶哑而怪异。 这一嗓子成功地让楚琛停下了动作,也让白夫人正好从院门外走进来,视线与楚琛在明亮的月光下对上。 她手里牵着女儿,看上去丝毫不意外地朝这个高大冷峻的男人露出了微笑,轻轻颔首:“想不到楚先生这么快就醒了。”看了一眼微微发光的星梭,她又开口道,“楚先生与令公子都是我白府的贵客,何需如此急着离开” 楚逍一出手就把白媛儿给彻底治好了,白夫人在确认这一点之后,才想起被冷落在一旁的小男孩,却听下人说他们竟是一个人也没顾上这孩子,让他独自一个摸索着回了他父亲所安置的院子里。 白夫人顿时心中倍感愧疚,听守在院中的侍从一回报,说院中人已醒,才立即带了女儿及一干酬谢的物品赶过来,正好遇上抱着儿子想要离开的楚琛。 楚琛看了她一眼,也看出这女子来历不俗,却不打算与她多言,只道:“我父子二人如今会在贵府,定然是多得贵府中人出手相救,只是在下急着赶路,改日有机会再报答贵府收留之恩。” “楚先生”白夫人拉着女儿的手,上前一步,扬声道,“我知先生父子此番出门,目的地是北原府黄沙城,要去见先生的师尊。只是由此处到黄沙城路途遥远,为报答令公子于小女的救命之恩,我已派手下家臣去寻先生的师尊,只消半日就能将话语带到。在先生的师尊到来之前,还请二位在府中小住,有什么需要只管对侍候的人吩咐。” 楚琛微微皱眉,看向她手中牵着的那女童,又将目光转向两眼蒙着黑布的儿子,冷声道:“我儿于令嫒有救命之恩” 白夫人略一抬手,身后就鱼贯出来十几个人,手中均捧着红布盖住的托盘,看向楚琛道:“这是为了答谢小公子所准备的一些薄礼,其中包括三百滴天地元液,三千块上品元石,和一些调养身体恢复元气的灵丹仙草,望先生能够收下。” 楚琛的瞳孔微微一缩,且不说其他,光是这三百滴天地元液,三千块上品元石,这两样东西无论放在哪里,都算得上是大手笔。这眼前的女子眉头也不皱就拿出这么多东西,可见这白府底蕴之雄厚,另一方面,也可见小儿子于对方的救命之恩,不是普普通通就能揭过的事。 他看向怀中的儿子,有点不愿听见答案地开口道:“逍儿,你做了什么” 楚逍攥着他的衣襟,半晌才迟疑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楚琛心下一凛,加重语气叫他的名字:“逍儿” 这小东西还是抿着唇没有说话,一张脸显得稚弱又倔强。 白夫人略感意外地看着这对父子,白媛儿摇了摇母亲的手,娇憨地问道:“娘,弟弟为什么不愿说话” 楚琛却是已经猜到,小儿子为了求眼前这位白夫人出手搭救,派人去黄沙城请动师尊灵霄散人,与她做了交易,要救活她手中牵着的女童,怕是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了。 他闭了闭眼,方低声道:“逍儿,你可是已经不能说话了” 小秀爷迟疑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然后又伸手贴上父亲的脸,让他不要太担心,不能说话,也就七天而已。 月光中,楚琛看到儿子小小的手上的一道道擦痕,割痕,手心手背都是这样不流血的小口子,心中更是痛楚难当。 他的孩子,就这样瞎了,哑了。自己躺在房中昏迷不醒的时候,这小小的孩子就这样看不到路,也磕磕碰碰地摸索回来,碰疼了,说不出话,自然也不能告诉他。在这种难捱的静默中,楚逍缩回了手,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搓了搓,有点明白父亲大概又看到了什么,想把两只手藏起来。就是因为不大疼,他才没去管,早知道会让他爹那么在意,刚才就不要偷懒,给自己上个翔舞愈合一下好了。 白夫人何等敏锐,一听便知楚逍出手治好自己的女儿,竟是要付出这般代价,难怪自己当时一提出要求,这小小的孩子会如此犹豫为难。目光再看向那蒙住双眼的黑布条,一时间也立刻联想到,恐怕这双眼睛以前也是充满灵气的,只不过为了保住父亲的命,才会变成这样罢了。 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若是治不好,或者没有大机缘,这孩子这辈子恐怕也就废了,哪怕他是转世仙人又如何 白媛儿仍旧懵懂地看着这个漂亮的弟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说话。白夫人却是苦笑一声,挥手示意院中的侍从退下去,等到院中只剩下自己母女与这对父子,才出声道:“抱歉,先前我不知道要令公子出手救媛儿,会让令公子” 可就算知道,她还是会在那时候提出同样的要求,说是挟恩以报也好,趁人之危也好,为了自己的女儿,她别无选择。 她轻吁一口气,说道:“如今的情况,先前送上来的那些东西就没意义了。” 楚琛明白现在儿子会这样也是因为面前这个女人算计的结果,目光就变得更加森冷,开口道:“既然如此,就无需再送这些东西过来。我父子便在府上再叨扰一宿,夜已深,我们也该休息了,夫人请回。” 下完逐客令,便不想再看到这将儿子算计成这样的女人,将星梭收回,抱着儿子转身要回到房中去。 白夫人连忙道:“且慢,我是真心想要补偿小公子。” 楚琛脚下一顿,背对着站在院中的人,听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地道,“若是楚先生愿意,我可以让小公子拜入清源宗。清源宗乃九州第一宗派,我垂星城引荐小公子入了清源宗,让族中长辈收他为记名弟子,他便是一世如此,也不会受苦,先生不妨考虑。”清源宗,传说中的九州第一大派,莫说是记名弟子,便是随便一个外门弟子出来,在俗世中也是权力无限。 楚琛犹豫了一刻,这女人说得没错,逍儿若是能进这清源宗,成为其中的记名弟子,便是一世如此,也不会受苦。更何况楚家这次十分可能因楚凌云而招致灭门之灾,即便自己见了师尊,凭师尊一人之力,也不一定能保住整个楚家。让逍儿进了清源宗,这些人便是看在清源宗的面子上,也不好对他下手,反而能够保住逍儿一命。 自己该不该答应这个条件 白夫人见楚琛对自己的提议心动,总算露出笑容,用温婉的声音道:“先生不必立刻回覆我,在府中休憩的日子,先生可以尽情地考虑。我只是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小公子做一些补偿罢了,那我母女便不打扰” “不必。”她的话音尚未落下,就叫一个仿佛从九天之上传来的清冷嗓音给打断。那人还未至,声音就先缥缈地传来,“他此生只能是我的弟子。” 作者有话要说:深瞳123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100:55:34 败类是什么种类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3122:44:23 yue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3118:45:58 潜着水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3116:29:43 夏娃娃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3114:33:10 疯淘淘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3105:58:49 紫綾飄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3105:45:17 离苏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3020:11:44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3000:09:20 黎夜未息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2914:53:50 花开荼蘼落雪成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2912:05:14 13738192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2907:24:59 郁雪霏霏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2903:09:03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2902:30:59 紫綾飄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2901:55:59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2900:13:23 竹罄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2900:01:55 扶影流墨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2823:22:51 deter扔了一个地雷 好多雷昂: 35第34章 玉冠白衣,目若寒星,说话的人瞬息间便由九天之上飘然而至,足下剑光发出一声龙吟,如狡兔般腾起,化作一缕清光在周身一绕,剑光如丝,没入指尖。 他清冷的目光落在那眼上蒙着黑布的小小身影上,只见这小小的孩子正下意识地朝自己的方向侧着头,像是想要将这边的动静听得清楚一些。崇云看着他抓着父亲衣领的小手和那张秀气的小脸,平静的心湖忽然生出一丝波动,这便是他的弟子。 院中陡然多了一个白衣剑修,所有人心中都免不住有一丝紧张,那些被白夫人遣散开的侍从和护卫也纷纷从院子外围跑进来,警惕地盯着这个眸光清冷,样貌生得极其好看的白衣男子看。 白夫人习有独门观气之术,很轻易就看出面前这个白衣人虽然气度不凡,却只不过是金丹修为,与自己相当。她于是挥了挥手,示意侍从与护卫退后一些,才开口道:“不知阁下深夜来访城主府,有何目的” 崇云将目光从那小小的孩子身上移开,清冷地落在这说话的女子身上,启唇道:“我为我的弟子而来。” 他从宗门离开,来到九州大陆,就是为了寻这个与自己有师徒之缘的孩子。在天南府万雁城,楚老祖一说楚逍已经随楚琛一同上路去了黄沙城,他便又动身回到师兄灵霄散人所居之处,打算等这两父子,结果却有只噬空狐跑来传话,说他们在澜沧府遭了劫杀,为它的主人所救,正在他们府上养伤。 灵霄散人一听,自是立刻动身前往这垂星城看徒弟楚琛现在是什么情况。崇云的剑光快他一线,先来到了这城主府上空,却听这女人在说要将自己的徒弟引入清源宗,拜入她族中长辈的门下。他自然不会允许自己的徒弟拜入他人门墙,才没有等师兄灵霄散人,出声打断了白夫人的话,按下剑光落在这白府的院落之中。 白夫人迎上这白衣剑修的目光,四目相对,仿佛能从那双清冷的眼眸里看到无尽的落雪。 她不知为何感到心神一颤,定了定神才能够不落下风地开口道:“阁下来此,意欲收楚小公子为徒,却不知是何方的名门高足。俗语有云,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小女蒙小公子出手相救,却害他付出如此代价。我身为人母,亦是怜惜这孩子,想代整个白家对他做出一些补偿。” 不得不说,白夫人之所以有此举,除了是为了补偿楚逍,还有一部分则是出于私心。 她看得清楚,楚逍如今还未真正踏入修行之门,就已经有了如此逆天的手段。若是入了清源宗,拜入族中长老的门下,有了真正的大机缘,来日一飞冲天,也将牢牢地绑在白家这艘战船上。这般既是弥补了自己设计他的愧疚,又能为白家增添助力,何乐而不为 所以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将这白衣男子古井无波的神情收在眼底,不由地皱了皱眉,又道,“清源宗乃是九州第一大宗,我族中长辈乃是门中太上长老,早已是洞虚后期的修为,小公子拜入他门下,只会得到更多的机缘,更好的庇佑。阁下不过是一届金丹,又不曾言明师承何派,便是收了楚小公子入你门墙,恐怕也只能耽误了他。” “笑话”崇云冷然地望进她的眼睛里,目中的凛然剑意叫白夫人险些惊得后退了一步。 她牵着女儿温热的小手,强自稳住心神,才见眼前这白衣男子嘴唇不动,清冷的声音直接在自己脑海中响起,“区区一个清源宗,还不配叫本座放在眼内。” 在修真界中,金丹期的修士可尊称一声真人,元婴期的修士则称老祖,能够自称本座的,却必然是权倾一门的高阶修士。这些人或掌管杀伐,或掌管门派机要,由于常年身居高位,身上自然有一股凌人的威势。 白夫人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老怪物,他们个个都修行了上万载的岁月,一身修为深不可测,便是那位洞虚后期的族中长辈在他们面前,也得像孩子一样乖巧。而这个白衣男子在一瞬间给自己的压迫感,竟然是同那些老怪物是一样的,仿佛只消一个念头,他就能轻易地杀死自己,将整个城主府夷为平地。 她背脊僵直,几乎要维持不住唇边端庄温婉的笑容,若是如此,面前的人定然是用秘法掩盖了修为,让她即使用上白家的观气之术,也无法看出他真正的境界。只是他既然有意掩饰自己的身份,为何现在又要主动暴`露实力 她来不及细想,稍稍落后一步抵达的灵霄散人也自云端按下了剑光,圆圆矮矮的身躯踏着一柄长剑,降落在这白府内院中。这圆圆矮矮的和蔼老者脚一站到地面上,就一振衣袍,宽袖一挥,从袖中抛出一个圆溜溜的毛球来。那毛球在空中伸展四肢,竟是一只尖嘴小狐狸,它在落地之前轻盈地转了一个圈,四足稳稳地接触地面,周身升起一阵白色烟雾。 烟雾散去,尖嘴小狐狸变成了一个身着黄衫的娇俏少女,她对灵霄散人笑着福了一福身,说道:“谢过散人。” 灵霄散人对她点点头,她直起身来,走回白夫人身后,活泼地叫了一声夫人,说道:“总算是在半日之内赶到了,纷黄幸不辱命。” 白夫人对她温婉一笑,说道:“好。” 灵霄散人将目光投向数年未见的关门弟子,满yi地看到楚琛身上剑意圆融,已经是筑基之象,便含笑叫了一声:“琛儿。” 楚琛见了师尊灵霄散人,原本平静的心湖也是一阵波动,半晌才开口叫道:“师尊。” 小秀爷待在父亲怀里,听得这老者的声音,比他爹还要激动,忍不住将身子往前倾了倾。楚琛一手扶住儿子的背心,正待让他开口叫师公,目光触及这张小脸上蒙着的黑色布条,才想起小儿子如今目不能视口不能言,不由地顿住,过了片刻方道,“逍儿,这是你师公。” 楚逍点了点头,自己脑补出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头,不像道骨仙风的高人,倒像是邻家老爷爷。 灵霄散人看了这眼上蒙着黑布的小小孩子一眼,眼角余光瞥见自己神情清冷的师弟,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又看向目光黯然的弟子,才指着玉冠白衣的崇云对他说道:“琛儿,快见过你崇云师叔。” 崇云对楚琛略一颔首:“楚师侄。” 楚琛虽对这白衣男子的身份感到意外,仍是执了晚辈礼,叫了一声:“崇云师叔。” 灵霄散人看向站在噬空狐旁边的白夫人,温和地道:“白夫人,我师兄弟二人今日便在府上叨扰了,还要多谢夫人伸出援手,收留了我的弟子和我那小徒孙。” 灵霄散人身上气机不显,站在那里就如同一个普通老者,但白夫人此前叫崇云震慑了一番,自然知道面前这老者的修为不俗,说话时便隐隐带了几分恭谨,道:“散人千万别这么说,还是多得楚小公子出手相救,我的孩子此刻才能够站在这里。”说到这里,又朝着楚琛父子的方向投去一眼,心中也知道此番楚琛师门中来人,自己肯定是没机会再将楚逍拉拢进清源宗。 她暗自叹息一声,才道,“那我就不打扰散人师徒叙旧,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院中下人。” 说完朝噬空狐幻化的黄衫少女一点头,便拉着女儿的手,从这景致清雅的小院中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扣扣群在这里 195512169 是个混合群,也就是说里面蹲我坑的妹子蹲得不尽相同,五花八门 谢谢又砸我雷的咁多位抱拳 格格巫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3090200:01:53 落痕无声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122:25:22 圈圈圆圆圈圈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121:11:54 晨曦的微風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120:15:32 若即若离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114:37:35 angang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114:31:18 曼舞飞花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114:20:10 月月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114:17:07 深白色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113:08:20 蝎瓶双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112:36:01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110:55:34 陌小魂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110:47:05 寂夜姬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109:20:47 墨洛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109:13:44 oi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109:02:37 出气刀刀扔了一个地雷 说到的事情我会尽量去做但你们也知道我时速五百,说起来都是泪 又卡情节了昂: 36第35章 一行人从院落中出来,白媛儿由母亲牵着,走了几步便开始揉眼睛,一副十分困倦的模样。白夫人于是命人女儿抱走,对两名贴身伺候的侍女吩咐道:“将小姐抱回屋里去,好好守着,有什么事就叫我。” 两名侍女均垂下头,回道:“是,夫人。” 白夫人微微颔首,看向趴在侍从怀里已经睡着的女儿,眉宇间的愁色散去了一些。 她走在那本体是噬空狐的黄衫少女前方,往自己居住的院落走去,行了几步,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跟在那灵霄散人身边,见识过他的手段,可看得出这师兄弟二人修习的是什么功法,到底是什么来历” 那黄衫少女把玩着自己的发辫,眼睛一转,说道:“回夫人的话,这灵霄散人同他的师弟真人,都是剑修。我看这老爷子虽自称散人,行事手段却极为大气,一身元力也是雄浑刚正,不像是寻常散修。这一路上我未曾见过他们的手段,只是有一件事,夫人也知我乃金丹中期的噬空狐,凭我破碎虚空的天赋异能,便是空冥期的修士在遁法上也及不上我。” 白夫人点了点头,她自是知道噬空狐的厉害之处,所以才会将她派去黄沙城传话。 噬空狐接着道,“然而在这二人的剑光面前,我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所以灵霄老爷子才用袖里乾坤罩了我,带着我一并赶路。所以要我看,他们的修为起码也在空冥期以上。” 并且身后还有着一个庞然大物做靠山,白夫人在心中补充道。若非如此,那崇云又怎么有底气说出那番话,竟是连清源宗都不放在眼里。 清源宗虽然是九州第一大宗,放在整个浮黎世界中却算不上什么,想到这里,白夫人还是将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你跟在城主身边,也算见过不少世面,当真认不出那二人的来历” 噬空狐摇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也是,天下有剑修的门派那么多,这两人又有意隐藏身份,看不透也是正常的。 这灵霄散人自称散人,又非散修,难道还能是散仙不成 白夫人刚生出这个念头,就把它抹去了,最后只道:“罢了,那孩子与我白家无缘。”顿了顿,又对跟在身后的侍从吩咐道,“若是那边有什么要求,也尽量满足他们。” 之后一路便再也无话。 白府众人离开之后,院落中就剩下楚家父子与这两师兄弟。小秀爷待在父亲的怀里,脸上还好,系统自带小面瘫,心里却对这两个素未谋面的长辈好奇得要命,控制不住地游戏面板里狂按tab键。 被系统坑久了,他也自己总结出了一套看人物等级的规律,不是等级相差太多只显示问号吗那就去数一数问号的个数像现在要是来个三级的新手小朋友来看楚逍的血条,就能看到三个问号,说明那是个可怜的三位数。小秀爷一边数数一边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骄傲,真以为不显示具体数值,他就猜不到对方的实力吗 你看,如果一个人的红蓝数值相差得大了,他还可以大致估测一下这是个强t还是个暴力ds,真是超机智 等到大人们在外头结束了初步交谈,一并进了屋里,在椅子上入座,楚逍也终于数完了那几排让人眼晕的问号,得出结论师公可以t,师叔祖血薄又肾亏当然这是相对于师公来说如果就这个数值他的等级都跟师公差不多的话,那他绝对是一代宗师时期的田螺唐,妥妥的暴力ds 经过刚才楚琛简单陈述,灵霄散人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看着坐在徒弟腿上的小徒孙就觉得心疼,一般这么丁点大的孩子哪个不是被当成宝贝一样疼,哪会遭这么大的罪。他一面想,一面朝楚逍伸出手去,说道:“逍儿来,师公抱抱,咱们还是第一次见吧” 楚逍正愁没法接近大长辈呢,一听这话立刻坐在父亲怀里朝师公伸手,小模样乖得不行。灵霄散人很是高兴地去抱乖巧的小徒孙,没想到从旁边伸过来两只修长的手,半路把他可爱的小徒孙给劫走了。 楚逍只觉得自己落入一个怀抱中,小脸蹭到柔软的布料,上面仿佛还带着冰雪的气息,脑海里那个朝他慈祥微笑的老爷爷顿时变了个样。 等等,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小秀爷下意识地攥住蹭到脸上的布料,这样想道。为了求证自己的第一感觉,他伸出另一只手,在四下摸索了一番,摸到结实的胸膛,感慨了一下师公宝刀未老,身材真好,又继续一路往上,摸到了抱着自己的人的脸。 咦,师公的皮肤还真是出乎意料地好呢。 小秀爷更意外了,听他刚才说话的声音,完全就是个老爷爷嘛。他干脆松开手,把另一只小胖手也放了上去,跪坐起来,全心全意地摸索着掌下的脸,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越摸越怀疑是不是自己手上的感觉出错了。 灵霄散人看着自己的小徒孙的动作,觉得心脏都有点受不住。师弟中途把这小家伙截去也就算了,毕竟马上就要成为师徒,按照小师弟的性子,想要看一下小家伙的资质也是正常的。可小徒孙未免也太不怕人了些,一上手就调戏师父,灵霄散人不由地开始担心自己的师弟会不会把这小家伙从身上扔下去。 不过他显然是想多了,崇云对自己唯一的弟子出奇的有耐性,见这小东西在自己身上摇摇晃晃地跪直了,想要凑上来,还顺手扶住他的背,不让他掉下去。 见儿子的动作越来越过,对着自己这位师叔不但用小胖手摸个没完,现在看起来还像是要上嘴啃,楚琛于是出声制止道:“逍儿,不得胡闹。” 小秀爷真心冤枉,他就是看不见所以只能用手摸,因为业务不熟练还总是对自己摸到的结果产生怀疑,想上脸蹭蹭而已。人的脸可比手敏感多了,衣服是湿是干拿在手上还不觉得,用脸一蹭就知道。被父亲这么一说,他于是停下动作,却听抱着自己的人开口道:“无妨。” 这个声音不是师公。 小秀爷一时困惑,两手扳着崇云的肩,脑袋无意识地向前倾了些,不知自己怎么跑到师叔祖这里来了。崇云话音落下,楚逍正好抬头,离得太近了,嘴唇正好蹭过崇云的侧脸。这湿软的触感不过是一瞬,崇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怀中的小家伙蹭的一下红了脸,脑袋上简直要冒出烟来。 初初吻 小秀爷捶胸顿足,他在那群热情过度的长辈之间辛辛苦苦保留了三年的初吻,居然就这么献出去了 灵霄散人趁这个机会把小徒孙从师弟手中抢了回来,生怕等崇云反应过来,把这小东西给揍了。楚逍被师公的胡子蹭到脸,觉得痒,于是把那长长的胡子攥在手里,一手摸了摸师公的脸。果然,就是要这个手感才对嘛。 老爷子不在意他揪了自己的胡子,朝自己的小师弟呵呵笑了笑:“师弟,孩子还小,说说他就好。你小时候刚被送到宗门里来,也是照样把师尊搞得不得安宁,他也没舍得揍你,还是这么疼你,是吧” 楚逍一心想知道大长辈长什么样,没想过自己这算不算熊孩子行径,这时一听才有点心虚。万一刚刚师叔祖被他惹恼了,把他吧唧一下扔地上,他也不能哭是不是 让人意外的是崇云的回答,他居然没发火,只是淡漠地道:“我小时候如何我并不知,只是师尊说过,在这么多个弟子之中,最让他头疼的就是大师兄,然后就是师兄你。” 他的目光落在小秀爷脸上,似乎要穿透了那黑色布条,望进他的眼睛里,对小秀爷平静地道,“我此生只有你一个弟子,定会将毕生所学都传授与你,将你护在羽翼之下,直到你能独当一面为止。楚逍,你可愿意成为我的弟子” 这下不止小秀爷愣住,连楚琛也感到意外。 灵霄散人含笑望着自己的弟子,开口道:“琛儿,你崇云师叔这次来九州,正是为了来寻逍儿。昔年你师公长青子在收你崇云师叔入门时,曾经为他算过一卦,他身上怀有天道之种,注定要入长生之门,命途与凡俗的纠缠极少,此生注定只有一个弟子。” 这世间有万般法术,千般大道,小道铸元神,大道得长生,唯有这天道方能成就主宰。上古大能在凡人体内留下万千道种,其中小道无数,大道稀有,天道更是寥寥无几。这些身怀天道之种的人,无论放在哪里,都是诸多门派抢夺的对象。 楚逍虽然也不是特别懂这些,反正看他爹那边的动静就知道这种背景很牛叉,自己要是拜了这么个师父,还是他唯一的弟子,那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世上有那么多四肢健全身无残疾的小天才在,人家怎么就看上自己了刚开始听师叔祖打断白夫人的话,他还以为是崇云看不惯清源宗,所以故意来踢馆呢。 知子莫若父,看着儿子嘴唇紧抿的模样,楚琛也沉吟片刻,才缓缓地道:“崇云师叔,若是在今日之前,你要收逍儿为徒,我定然不会有任何迟疑。只是逍儿如今为了救我性命,已经是双目失明,口不能言。我儿身有残疾,根骨也因之前遭逢大难,被毁去了大半,即使入了修行之门,也不会有太大的作为。” 楚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并不好,可没想到会这么作死,居然入了修行之门都不会有作为,这还真是不要太虐。 楚琛看向崇云,一字一顿地道,“逍儿如此,师叔可还要将他收入门墙” 楚逍也在师公怀里竖起耳朵等答案。虽然他爹的师叔要收他做徒弟,辈分一团乱,感觉也像是撞了大运,超级不真实,但如果师叔祖现在要反悔,他也会觉得可失落。 却听那个清冷的声音道:“我与师兄不同,收弟子本就不为此。楚逍既注定与我有师徒之缘,入得我门墙,就是我的人。若是一世碌碌无为,我便护他一世,直至二人之中有一人身死道消,若他能够一飞冲天,我自护得他直指大道。如此,楚逍你可愿成为我的弟子” yes,ido 小秀爷一面狂点头,一面瞪着头像下面的禁言dbuff,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自己居然不能说话,真是不要太扫兴 作者有话要说: 唯有楚琛看着三岁的小儿子,不知为何生出了一种嫁女儿的心情。 小柊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212:17:00 陌小魂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211:22:13 歆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211:12:38 白残墨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210:45:30 青木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210:07:43 羽夜流岚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209:59:00 一直没放出来,把拔挂件喂 明河妹子超赞拇指: 37第36章 楚逍一点头,崇云来九州的目的就算达到,清冷的眸光落在自己蒙着眼的小徒弟身上,一伸手又将人从灵霄散人怀里提到自己腿上,掌心抵上楚逍的背,将一股带着寒意的精纯元力送了进去。 小秀爷刚刚脸上的红晕都还没退下去呢,叫他师尊的元力一渗入体内,瞬间又像坠入了冰天雪地里,连嘴唇都冻到发白了。 灵霄散人这回根本没拦他,而是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琢磨,琛儿是自己的徒弟,崇云是自己的师弟,师弟收了自己的徒孙做徒弟,那自己的徒弟跟他的小儿子就成了平辈。唔,这倒还没什么,灵霄散人摸着自己的胡子摇头晃脑。修道之人寿命漫长,一生之中不知要收多少弟子,像大师兄丹尘子门下甚至有对祖孙,先是当爷爷的上了朱云峰,数百年后做孙子的也上了朱云峰,爷孙尽皆拜在同一师尊门下,倒也算一桩趣闻。 在玄天剑门中,无论是哪一等的弟子,只要能够晋级元婴,宗门都会分封给他们一座山头。祖师爷开山千万年,门中早已经不知出了多少元婴,每人都有自己的山头,在山头之上又自成洞府,广纳门徒,到最后宗门内光是大大小小的山头就有九千余座。门中弟子众多,门派资源却有限,各个峰都想为自己的弟子争夺资源,峰主大打出手,十分难看。 为了这事,历代宗主都头疼得很,都给吧,不成,都不给吧,那更不成。最后才在数百万年前订下了一个规则,宗门大比,每一百年一次,每座山头派出先天,筑基,金丹三个境界的弟子各一人,打谁打赢谁拿大头。 长此以往,玄天剑门里就分出了上、中、下三峰,上峰三千,中峰三千,下峰三千,剩下的零头没品级。灵霄散人虽然渡劫失败,成了散仙,在一众师弟中不及修成天仙的那几人风光,但他擅长教徒弟,对徒弟的资质又要求得极为严格,门下十大真传弟子个个都给他长脸,青云峰已经有上千年的时间没从上峰的名单上下来过。 小师弟崇云修成元婴后,也分封到了一座山头,他自己给起了个名叫小乾峰。小师弟身怀天道种子,一心追求大道极致,不喜欢欠人因果,更不喜欢与凡俗有牵连,在玄天剑门里是个典型的独行侠,都坐到太上长老的位置上了,身边还是没有一个弟子。 也就是说,他从来不趟宗门大比争上、中、下三峰的浑水,拿着太上长老的供奉,过得逍遥自在。可现在不一样,他有了个徒弟,而且也只有这么一个徒弟,他的小乾峰虽然跟自己的青云峰交好,但灵霄散人收了这么多徒弟,配置早就满了,所以以后小逍儿最有可能还是会挂到跟崇云交好的另外几个师兄弟的峰头上去。 灵霄散人忧愁地结束了自己的观想,这就意味着一百年后的宗门大比,自己的徒儿很有可能跟他的亲生儿子对上。 依照宗主的恶趣味,这绝对是有可能的,可能性还很大呢。 楚琛不知自己的师尊这么快就开始担忧下个宗门大比的事情,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儿子楚逍身上。崇云将元力在这个小小的身体中过了一圈,然后才慢慢地收回来,小秀爷已经冷得直打哆嗦,眉毛上甚至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冰霜。 见崇云收手,楚琛便要将儿子抱过来,以炽阳元力为他驱寒,却被崇云阻止。见楚琛目光冰冷地看过来,才开口道:“我为他检查了一番,确实如你所说,根骨受损,经脉萎缩,若是想在修行一途上走远,必须吃下可以洗经伐脉,重塑筋骨的灵药。” “我知道。”楚琛看着冻得小脸发白的儿子,沉声道,“只是师叔为何不让我为逍儿驱寒” 崇云波澜不惊地道:“你天南楚氏一脉,数代修习的都是从九阳宗流传出来的烈阳功,功法至刚至阳,修成的元力自带炽阳真意,非男子不能修习至极致。只是你所生的孩子却是难得的纯阴之体,楚师侄,你应该没有发现吧。” 灵霄散人听了这话,惊奇地扬了扬眉毛:“哦,天生道体” 所谓天生道体,就是天生适合修道的体质,体质越是纯粹,越是容易牵引天地元气。婴儿刚出生的时候,体质最是纯粹,若是从这时开始修炼,定当事半功倍,进展神速。可即便是转世仙人,也不可能在这时就觉醒前世记忆,像小秀爷这般的外来客,又没有可以修炼的功法。等到慢慢长大,吃进五谷杂粮,呼吸天地间的浊气,想要感应天地,就不再那么容易。 而纯阴之体和纯阳之体,都是一种十分特殊的体质,拥有这种体质的人无论吸进多少浊气,都能化解,身体永远保持在刚出生时那般最适宜修炼的状态。 楚逍先前觉得盘旋在体内的元力寒意刺骨,流经的地方血液都要结成冰了,后来适应了一段时间,渐渐又好受了些。等到这个连衣服上都带着冰雪气息的师尊将元力收回去之后,他还莫名觉得体内舒服了许多,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一并卷出去,带走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胸脯,原来基三给的身体这么好,真是意外。不过一想又对,七秀的门派内功不就是阴性的,要是他练了个小和尚过来,那妥妥的是纯阳之体。要是练了个明教可能就废了,阴阳平衡天地元气才不找你玩。 崇云从椅子上起身,走向屋外,清冷的声音随即从外面传来:“你们夫人离开之前是否吩咐过,我们需要什么只管开口” 守在门外的侍从不过是后天圆满的境界,被他的威势压得连话都说不连贯:“是、是的夫人是、是这般吩咐的。” 崇云冷然道:“送些纸笔到房中来。” 侍从忙不迭地应是,听动静像是飞快地跑着去取崇云要的东西了。 崇云一振衣袖,从门外踏进来,月光映着周身轮廓,越发显得清冷出尘。 侍从很快将纸笔送进来,崇云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连串炼丹材料的名称和年份,将纸给了战战兢兢的侍从。 “把这张纸拿给你家夫人。”他搁下毛笔,淡漠地道,“上面的东西也不算珍贵,顶多是难寻了一些,她若是想要对我的弟子做些补偿,就让她明日之前将这些都寻来,我们便算互不拖欠。” 那侍从接过这张纸,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听崇云说完这番话,立刻捧着纸去见白夫人。白夫人看着纸上铁划银钩的清俊字迹,将这纸上所写的材料和对应的年份都细细看了一遍,苦笑道:“他说得没错,这些东西对白家来说确实不算珍贵。”但要在明日之前收集齐全,也着实要耗费自己一番功夫。 她将这张纸平放在桌面上,对立在身边的侍女道:“去,将府中的四位管事都给我叫来,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客人要的东西准备好。” 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小秀爷已经彻底缓过来,眉毛上凝结的冰霜也化了。他十分好奇自己的新任师尊在那张纸上写了什么东西,就攥着父亲的衣袖,轻轻地拉了两把,然后啊地叫了一声。 唔,声音还是一样嘶哑诡异,难听得很。 他父亲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低声道:“没事,只是你太爷爷为你打通窍穴,将炽阳元力封存在了你的窍穴中,需要将其中蕴含的赤火之精拔除。” 楚老祖年轻时有过奇遇,吸收了一团差一步就要生出灵智的赤火之精,不仅须发皆红,连一身炽阳元力都化作了红色。这深红色的元力盘旋在小秀爷身体里,赤火之精又是至阳之物,纯阴之体当然不喜欢这样的存在,故而他一打坐身体就会引动天地元气,一点一点地把窍穴中的赤火之精冲淡。 楚逍琢磨了几秒,没十分明白,又听师尊的声音在旁响起:“今日你救了白夫人的女儿,为师便为你向她索取应有的报酬,因果偿还,你与她女儿之间便算作两清。修道之人不应与世俗有太多的牵扯,不要亏欠他人,也不要让他人亏欠你,少了这些不必要的羁绊,方能在大道上走得更远。” 小秀爷刚要受教地点头,就听灵霄散人在旁冲自己呵呵一笑,说道:“逍儿,你师尊这番话你有时候可以听,有时候可以不听。修道之人也是人嘛,身上多少也该有些烟火气才像话,你师尊也就还愿意听你师祖的话,来这九州收你为徒。日后师公我唔,不对,叫师公我就跟我师尊一个辈分儿去了。” 灵霄散人纠结了一番,最终决定无视辈分的问题,伸手抚了抚小秀爷的头顶,悄声道:“日后哇,把你师尊变得更有活人样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师公我功成身退啦。”: 38第37章 大概是跟冰山面瘫的父亲待久了的缘故,小秀爷觉得自己的师尊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所以他微张着嘴,没有表示答应或者不答应。灵霄散人却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重新在座位上坐直身子,对自己的弟子道:“琛儿,如今你已成就筑基,也算正式入了为师的门墙,等此番结束后,你便随为师回宗门罢。” 楚琛点了点头,沉稳地应道:“是,师尊。” 灵霄散人摸着胡子笑了笑,看到小徒孙坐在父亲的腿上,正微微向自己这个方向侧耳,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跟这个最小的弟子提到过宗门的事情呢。于是放下摸胡子的手,对楚琛道:“为师还没告诉过你,我们宗门不在九州吧” 小秀爷要是脸上没蒙着布,肯定要面无表情地送他师公一个白眼,把宗门告诉弟子多大点事就他老人家才一直神神秘秘的,搞得他爹跟个黑户似的。 本来就是,楚琛在海外游历归来,闯下烈阳剑的名头,绝对是这一辈当之无愧的楚家第一人。有多年没走动的亲戚朋友来万雁城,见了面第一句话当然是要问他师承何处,每到这时候他爹就要解释一遍,师尊有命,不方便透露宗门之事。次数多了大家心里难免会感到奇怪,这烈阳剑的宗门难道就这么见不得人么。 他在心里漫无边际地吐槽,灵霄散人这厢已经揭开了自己宗门的神秘面纱,带着颇为得意的笑容道:“上古仙人开辟一方世界,将陆地五分,九州居中,剩下四块大陆则环绕四周呈合围之势。极东之地名东莱,我们宗门就在这东莱仙洲之上,与云天宗并肩而立,在东莱乃至整个浮黎,都是首屈一指的宗派。琛儿,现在你可知晓自己的师门来历了” 楚琛饶是道心再坚定,听完师尊灵霄散人的话也不禁露出震惊神色,半晌才发出声音:“玄天剑门” “哈哈哈”灵霄散人难得从自己最小的弟子脸上看到别的表情,还是因为自己引以为豪的宗门,不由地开怀大笑,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两记,“不错,正是天下剑仙汇聚,被无数剑修当成心目中圣地的玄天剑门你如今一回宗门,便是我青云峰的第十一位真传弟子,下个百年之期的宗门大比,就看你的了,哈哈哈” 等了二十多年,终于能够真正将自己最喜爱的小弟子收归门下,灵霄散人也是畅快不已,又开始摇头晃脑地摸胡子。 楚逍到底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今年又才一丁点大,谁也不会天天在他耳边灌输这些宗门知识。何况玄天剑门这个级别的宗派,对万雁城这种小地方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存在,像楚凌云那样,能进个在九州大陆排名第三的宗派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所以小秀爷在听到这个宗派的时候,感觉并不像父亲楚琛那般震撼,关注点自然也就跟他不一样。在灵霄散人刚刚说的那段话里,他别的没注意,唯独被那个号称跟玄天剑门并肩而立的云天宗吸引了全副注意力。 云天宗,那不是他娘亲的宗门吗 他爹当时身受重伤,以为自己活不了的时候,还叫他先去黄沙城找了师公灵霄散人,然后求灵霄散人带他去云天宗找他娘亲呢。 玄天剑门既然在整个浮黎大世界都是首屈一指的宗派,可以跟它并肩而立的云天宗自然也应该是同一级别的存在,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这样说来,小秀爷默默地打开好友列表,看着排在第二个的头像,自己的娘亲感觉好像也很有来头的样子呢。 明明爹妈都很有来头,为什么自己还会被欺负得这么惨呢 小秀爷一边想,一边将目光移向列表上新增加的两个名字,一个是师公灵霄散人,一个就是他的师尊了。他想了想,对着师尊的头像默念右键,点了组队,一声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响起,游戏界面上出现了“第一次成功组队”的成就达成提示,顺带还奖励了一小截经验。 这让原本还软趴趴地窝在把拔怀里的小秀爷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兴奋地接连点了师公灵霄散人跟他爹的头像,把人点进队里,然后退了好友列表,满怀期待地去看队伍成员的等级。 在游戏里,无论等级相差多少,只要两个人组了队,就能看到对方的等级和血量。楚逍兴致勃勃地看过去,目光先是落在楚琛的头像上。唔,筑基期的剑修,换算成基三的等级系统现在是三十级,估计等凝煞跟炼罡这两关一过,就能变成四十级的金丹,血跟蓝都是几万,一般般,看样子明显是向暴力ds发展。看完他爹的等级,楚逍的目光才转向师尊崇云,这一看差点从楚琛腿上滚下去 九十级 妈蛋他的基三系统明显还停留在八十年代,要靠刷熟练度来给技能升级,怎么可以一下子冒出来一个九十级的大号 前面说过,在浮黎世界建号升级分十个层次先天、筑基、凝煞、炼罡、金丹、元婴、洞虚、空冥、返虚、大乘。返虚期的修士离飞升就差一步,所以被称作地仙,大乘期的修士则是渡过了天劫,随时都要飞升到仙界去,所以被称作天仙。 崇云是剑修,划分等级的标准还跟其他的修士不一样,人家是筑基四十级,中间的凝煞跟炼罡又占了二十级,混到九十级满打满算也才洞虚期。可剑修没有算中间那两个境界的习惯,一满九十级那就是实打实的返虚期,战力强悍,堪比寻常天仙。 这得是多硬的靠山,多粗的大腿,最重要的是他师尊的弟子还就只有他一个人 小秀爷被刺激得直捂小心肝,缓了半天才战战兢兢地去看师公灵霄散人的等级,九十五师公你可以去英雄大明宫做压轴boss了,安禄山的位置让给你 大乘期对应一百级,九十五那不就是说灵霄散人已经渡了天劫,不过没成功,舍弃肉身成了散仙难怪他管自己叫灵霄散人,这“散”不是散修,而是散仙的意思,实在太有欺骗性了 灵霄散人不知道自己隐瞒得好好的修为境界已经叫小秀爷给看穿了,正在对弟子楚琛说道:“琛儿,明日为师便同你一起回天南府,坐镇万雁城。那些人若是胆敢来犯,就由为师出面替你们收拾了,你放心吧。” 若是在与碚灵二老动手之前得到灵霄散人这番承诺,楚琛一定不会再有顾虑,而此刻他却不由地沉默若是只有师尊一人,会不会为自己的家族所牵连,无法全身而退 三叔楚凌云所得罪的宗派背景显然极深,随便都能派出两个元婴来截杀自己和逍儿,还能逼得万剑门妥协,对外放出楚凌云正在闭关冲击元婴的消息,摆明了是被逼得无法回护自己的弟子。 这些人如此强势,说不定之后也能派出更强的修士,可能连师尊都对付不了 灵霄散人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弟子的回答,不由地叫了一声:“琛儿” 楚琛抿了抿唇,这才开口道:“师尊,我们尚不清楚对方的来历,若是只有您一人坐镇楚府,我担心” 老爷子脸上的笑容一僵,看见坐在旁边一直不发一言的师弟也朝自己投来淡淡一瞥,不由地觉得很丧气,不高兴地开口道:“琛儿,你就这么信不过为师” 在这九州大陆上,除了大隋王朝那个老不死的昱帝,这其他人自己根本都不放在眼里好吗也怪自己,当初为了让小弟子多经受些磨练,怕他打着师门的幌子,不靠自己,走了歪路,就没把自己的来历告诉他。 唉,哪怕就稍微给他透露那么一点点,自己也不至于被质疑成现在这样啊。 楚琛皱了皱眉,还待说什么,却叫腿上的小儿子在手背上打了一下。 小东西没多大力气,胖乎乎的手打在上面也感觉不出疼,只不过是想吸引父亲的注意力。楚琛低下头,就看见儿子头顶可爱的发旋,那两只小胖手正在将自己的手翻过来,掌心朝上,然后开始用手指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字。 等他写完,楚琛略一沉吟,捏了捏他肉呼呼的手指头,问道:“逍儿让我放心” 楚逍点点头,灵霄散人见状,胸中的郁结立刻不翼而飞,高兴地道:“还是小逍儿最懂师公,师公跟人动起手来就从没输过。” 从小徒孙这里找回了自尊,老爷子很是有找到知己的感觉,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爱怜地道,“以后小逍儿看上师公什么本事,师公统统教你,不教你爹。” 老小孩,小小孩,老爷子活了上万载,性子也变得越来越可爱。 小秀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凭着记忆往崇云坐的方向指了指,然后拍了拍灵霄散人抚在自己头顶的手。 老爷子笑眯眯地道:“知道你有师尊,可师公愿意教你东西,你也得接受啊。” 小秀爷一想也对,张无忌太极耍得这么好,不也是他师公张三丰教的吗于是点了点头,继续给他爹爆料。 他眼睛看不见,字也写得慢,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让楚琛越看脸上的表情就越难以捉摸。最后等他把师公跟师尊的实力爆料完,仰起脸小嘴微张,等着他爹表扬,就听他爹平静地开口道:“睡觉时间到了,到床上去睡吧。” 小秀爷:“”这是亲爹吗不带这么玩他的 奈何生物钟被楚琛训练得太好,楚逍被放到床上,一挨着枕头没挣扎几秒就睡着了。 见小东西不滚来滚去踢被子了,楚琛才回到桌前,在师尊灵霄散人双膝跪下,磕了一个头:“弟子谢过师尊。” 灵霄散人呵呵一笑,把人扶起来:“你我师徒,就不必说这么多客套话了,明日我随你回万雁城,就让你崇云师叔陪逍儿留在这里。” 楚琛从地上起身,知晓崇云的真正实力,将儿子交给他也让他放心许多:“那便有劳师叔。” 崇云淡然点头:“无妨,楚逍如今已经是我的弟子,看护他是我分内之事。” 于是等第二天小秀爷醒来,房间里就只剩下自己跟师尊两个,父亲跟师公一大清早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零色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309:59:36 紫綾飄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303:54:49 紫綾飄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303:48:02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302:34:10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301:49:55 青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300:12:51 幻月水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223:35:28 0418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219:58:58 阿米打不过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218:38:02 唯安小熊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218:32:40 今天就一更 昨天玩脱了 谢谢砸雷的读者 deter泥砸了我好多雷还有格格巫的火箭炮待我恢复元气为泥萌刷一更以表爱意 欠着明河妹子的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痛快地撸出来尔康手 本来还以为今天可以两更到报仇的呢qaq: 39第38章 楚逍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眼睛上蒙着的布条让楚琛在他睡着的时候给摘掉了,乌黑细软的头发垂落在脸颊边,睡眼惺忪地望着崇云所在的方向,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个看不见东西的小瞎子。 修为到了崇云这个境界,睡眠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他在屋中静坐了一夜,此刻听得床榻上的动静,便睁开眼睛。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他如同白玉般的脸上,轮廓泛出淡淡莹光,真正是美人如玉,偏偏他眼中的光芒又极其清冷,叫人觉得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 因为这个缘故,在玄天剑门中敢直视他的人并不多,那些后辈视线同他对上,往往不到一息便要慌乱地别开眼去。 虽然知道自己的小弟子看不见,但那双还带着孩童天真的乌黑眼睛定定地望过来的时候,崇云心中还是生出一种微妙的情绪。 这就是他此生唯一的弟子。 从昨日第一眼见着这个小东西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那种冥冥中的羁绊。 这是一种非常玄妙的存在,在清晰地感受到这种羁绊的那一刻,崇云就明白,这种羁绊并不是自己将他引上修仙之途后,就能够因果两清的事。 比起活过了数千载岁月的自己,这个出生不过三年的小东西实在太柔弱,但又坚强得出乎众人意料。 崇云看着小弟子那张对于男孩子来说过于精致秀气的小脸,从桌后起身,缓步走到床榻边,将这小小的温热身体从床榻上抱了起来。 初秋的早晨,空气中带着一丝舒爽的凉意,被师尊从床上抱起的时候,小秀爷还有些茫然,小胖手下意识地攥住他的衣襟。 崇云抱着小弟子从床榻边离开,伸手一挥,将房门从内部打开,一早准备好洗漱的用具和一身小衣服的白家仆从便低着头,自门外鱼贯而入,将各自手上的东西放在应放的位置上。两名一看就是这白府中的大丫鬟的侍女一左一右地迎上来,朝抱着小弟子在桌前坐下的崇云行了一礼,迎上这白衣玉冠的美男子清冷的目光,壮着胆子道:“仙、仙长,将小公子交给奴婢就好,让奴婢为小公子梳头更衣。” 楚逍一下手发现手里抓的不是熟悉的毛领,而是一种入手沉坠的衣料就知道,抱起自己的人不是楚琛。再一闻到师尊身上特有的冰雪气息,还不知道这里就只剩他跟他师尊了吗要是楚琛还在,儿子的事肯定是穿衣洗脸一手包办,才不会烦劳别人。 他虽然对父亲和师公又早早走人,没能跟他们告别而感到失望,但也明白现下的时局如何,他们当然是越早回到万雁城去越好。事情想通了,他也就穿着单衣,光着两只脚丫子,乖乖待在这个让他感到分外安心的怀抱里,调出游戏界面,打开了世界地图。 跟游戏里的地图比起来,这个世界地图还是相当不完善,楚逍现在能看到的区域就只有三块天南府,澜沧府,还有一个灰暗的帮会领地。他自己出生的万雁城、待过的截云城跟这垂星城,在两片府域内就是三个微微闪烁的点,点开了才能看清地图全貌,重重叠叠,可见这九州大陆到底有多大。 小秀爷在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把万雁城的地图点开,果然在楚家的位置上看到了代表父亲楚琛和师公灵霄散人的两个小蓝点。看样子对九十五级的散仙来说,穿梭这段距离还真是弹指一挥间,难怪那么快就能从黄沙城赶过来。 确定了父亲和师公的位置,楚逍点掉地图,想了想又把好友列表调了出来,点了母亲的头像,想把她组到队里来。可是接连点了几遍,小队里都没有多出代表程箐的账号来,楚逍一愣,想到这组队大概也是有距离限制,他娘现在估计都已经回到东莱仙洲上去了,组不到也不稀奇。 这厢楚逍沉浸自己的世界里,那两个侍女已经叫崇云的目光看得低下头去,脸跟脖子都是一片赤红,心也跳得厉害。这白衣男子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她们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然而心如鹿撞之余又想到自己若是搞砸了这边的差事,怠慢了贵客,不知要受到什么责罚,心下又慌乱起来,连脸上的红晕也褪去了。 好在隔了片刻便听这白衣男子的声音冰冷地响起来:“将衣物拿来。” 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应是,随后将那身适合三四岁男童的小衣服拿了来,为他怀里坐着的孩子穿戴好,又为那嫩生生的小脚丫穿上了鞋袜,这才看到刚刚被自己忽略的孩子竟也长得这么精致,不像小男孩,倒活像个小姑娘。 这白府准备的小衣服也是白色的云锦所裁,小秀爷穿上去,又由侍女将柔软细黑的头发用同色的发带挽起,往旁边一站,活脱脱就是他师尊的缩小版。除了年纪还小,身上没有那种凛然的剑意和威势,板着小脸倒是和崇云一脸清冷的神情有七分相似。 两个侍女见了都忍不住抿着唇偷笑了一下,其中一人瞥见放衣物的托盘里还搁着一块黑色的布条,不由地伸手拿了起来,有些纳闷地看了同伴一眼。崇云的目光在那黑色布条上停留了一瞬,想到楚逍小小的脸被这布条遮去三分之一,显得越发幼弱的模样,弯腰将已经洗漱好换上了衣服的小弟子抱起来,开口道:“这个不需要了,撤下去吧。” 他抱着这小小的温热身体回到桌前,桌上已经摆上了许多光是看都让人食指大动的食物,他修道数千年,并不重口腹之欲,只挑了一些清淡的点心,配着那碗带着荷叶清香的小米粥,用勺子舀了喂给怀中的孩子。 白府确实用心,食物送上来都是刚好入口的温度,然后崇云将勺子送到小弟子面前,轻碰那小小的嘴唇后,却不见这小家伙张口。他将勺子放回碗里,问道:“可是不合胃口” 小秀爷想的却不是这回事,他挂念着自己用来绑在眼睛上的布条。 他摇了摇头,伸出还带着刮痕的小胖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然后对崇云啊了一声。 崇云立刻明白这小家伙在担心什么。 楚逍的眼睛看不到之后,他变得更加想要保护好自己的两只眼睛,万一哪天走路不小心,摔到地上磕坏了眼睛,那怎么办就算以后还有机会好起来,那他的眼睛也已经坏掉了啊。是,云裳心经的治疗技能可以让伤口复原,可谁知道对着自己用的时候,能不能让眼睛再长出来呢。 他都想好了,现在布条先用着,以后有机会了就给自己打造一副金属面具,把眼睛给遮了,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他坐在师尊腿上,拒绝进食,想要先把自己的布条给争取回来。不想那仿佛带着冰雪气息的指尖却落在了他的眼皮上,小秀爷的睫毛立刻紧张地颤抖起来,像风中幼小的蝴蝶翅膀。崇云的指尖先是在那薄薄的眼皮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感觉到小弟子的睫毛像小昆虫一样不安地在掌心里颤动,崇云开口道:“不需要那些,以后为师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再大的风雨,也该由庇佑者承担下来,而不该让尚未长成的雏鹰去独自面对。 他顿了顿,又道:“为师会治好你,你会重新看到这个世界,不要怕。” 掌下柔软的睫毛又颤抖了一下,随后两只温热的小胖手攀上来,微微用力将自己的手往外拉。崇云顺着小弟子的力道将手掌从他眼上移开,就见这小东西抓住自己的手,仰头看向自己,然后点了点头。 看着这张认真的小脸,那种微妙的感觉再次袭了上来。崇云这一生中从没遇见过这么柔弱幼小的生命,被这样全心依赖信任,这小家伙跟任何人都不一样,简直是毫无顾忌地在亲近他。 他重新拿起碗里的勺子,将粥送到这小东西面前,看他一口含住勺子,腮帮鼓鼓地把粥吃下去。 这样能让他觉得被峰顶终年不化的雪冰封的心微微热起来的小东西,天地间大概不会再有第二个,所以他会好好保护着。 作者有话要说:晚些见,气死我了。: 40第39章 楚逍毕竟年幼,吃了一碗小米粥,两块小点心就觉得饱了。哪怕高冷的师尊难得亲自投喂小动物,喂到第三块点心的时候,小秀爷还是摇头拒绝了师尊继续投喂的举动,拍拍小肚子表示自己饱了。 不能说话可真痛苦,吃太饱的小秀爷瞥了一眼头像下方还在跳时间的debuff,皱起了小小的眉头。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还有六天半的时间,忍吧。 见楚逍吃饱了,崇云也没有进食的需要,便命站在桌旁布菜的侍女将没怎么动过的食物都撤下去。桌面方收拾干净,白夫人便牵着白媛儿从门外走进来,身后跟着比昨天更多的侍从,手中均捧着红布盖住的托盘。 这一行人走进来,崇云的目光先落在了那为楚逍所救的白媛儿身上,见她面色红润,体内生机茁壮,果然是完全拔除了病根的样子。白夫人见这屋里只有楚逍和这白衣剑修二人,也不意外,想来早在楚琛与灵霄散人离开的时候,就有人去禀报了她。 她看向坐在崇云怀中的小男孩,眼里闪过一丝歉疚,随后才将目光转向崇云,开口道:“道友纸上所列的材料,我都已命人备下,一些灵草元丹的年份,均在纸上所列之上,只除了一样” 白夫人与崇云如今显露的修为相仿,崇云又不曾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她这般称呼他也不算失礼。只是话一出口,就见这白衣男子收回目光,眼也不抬地帮怀中的孩子揩去嘴角的点心屑,淡淡地道:“乌金草。” 仿佛一早就猜到一般。 白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白家统领一座城池,却连这样一点报酬都拿不出来,说出去确实是极其没面子的事。但是没有办法,乌金草的产地在北原府,寻常人家也用不上这种吸收金气而长,叶子硬得像金属一样掷地有声的灵草,何况崇云所要的乌金草年份又不低,四位管事寻遍了整个垂星城也没找到一株合适的。为了此事,今日白夫人只好亲自将这数十样材料送过来。 她略一抬手,身后便走出一名侍从来,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一只细颈玉瓶和一个像是没装什么东西的小袋子。白夫人看向这无论从目光还是到说话的语气都是冷冷冰冰的男人,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这里是六百滴天地元液和六千颗上品元石,我白家找不到上千年份的乌金草,只能以此作为补偿。” 跟昨天拿出的报酬相比,竟翻了一倍。 楚逍一直竖着耳朵听她说话,想着这六百滴天地元液跟六千颗上品元石的价值,不由地脑洞大开起来 要是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永远入不了修行之门,是不是可以回万雁城开个医馆医馆的名字就叫就叫回春阁连广告词他都想好了,活人不医 yooooooooo大湿胸你来咬我呀 白夫人还在继续道:“离垂星城百万里之外的截云城,乃是澜沧第一城,万宝奇珍楼这三日在截云城中举行拍卖。这种场合,想必上千年份的乌金草也是有的,道友若是急需这味灵草为楚小公子开炉炼丹,不妨前往截云城”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坐在崇云腿上的小秀爷啊地叫了一声,小胖手抓住师尊的袖子,脸上难得显出惶恐。 白媛儿见了没有把眼睛蒙起来的楚逍,对这个漂亮的弟弟越发喜欢,摇了摇母亲的手,小声道:“娘,弟弟怎么了,他好像很害怕” 白夫人自己也是一愣,不知楚逍为何对自己的话反应这么大。只有崇云伸手抵上小弟子的背心,将这小小的身体里传来的恐惧和颤抖悉数接收了,停顿片刻之后,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不怕,为师在。” 小秀爷满脑子都是楚琛断手断脚,一道狰狞伤口从下颚一直贯穿到额上的模样,他确实被那两个老变态给吓怕了,连崇云的境界比他们高了无数倍这件事都忘在了脑后。他缓了缓,还是觉得心里有阴影,不想回到那里去,于是摸索着抓住崇云的手,抿着嘴唇,红着眼眶,不停地朝他摇头。 小弟子越是这样,反而让当师尊的越想到那里走一趟。 崇云信手一挥,宽袖拂过,那些放在托盘上的材料连同细颈玉瓶和乾坤袋都被收走,只留下上面盖着的红布还软塌塌地留在托盘上。 “因果两清。”他的目光落在白夫人身上,淡漠地道,“我的弟子与你们不再有任何牵扯。” 话已至此,以白夫人的身份,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她点了点头,牵着仍旧在盯着小秀爷看的女儿,端庄稳重地从这个院落里离开。一干侍从随在她身后,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崇云这才能够专心来看自己的弟子,看了小秀爷鼻头微红的样子,他伸手碰了碰这张即使害怕得想哭,也还是板着的小脸,轻声道:“为师送个玩具给你,可好” 小秀爷红着鼻头没说话,他可不是真正的孩子,才不会这么简单就被玩具转移注意力,而且他现在又看不见,给他什么玩具他也不会玩得尽兴。 崇云摸了摸他的脸,然后并指成剑,在他的额头上轻点一记。楚逍只觉得脑门被戳了一下,然后脑海中就多出来一团微微发亮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由无数道剑气组成的小笼子,里面还关着什么。 “这个法术叫做樊笼。”在小秀爷好奇地“看”着脑海中这只发亮的小笼子的时候,他师尊的声音在上方清冷地响起来,“是将万千剑术封在一团神念中,剑气成笼,剑意化形,你试着去碰一碰它。” 怎么碰当然是用思维的触角去碰。 小秀爷脑子里现在还没神念这么高端洋气的东西,只能想着让这团微微发光的神念放大一些,好看得清楚一些。果然他这边心念一动,那小笼子就瞬间放大了,只见里面盘膝坐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小人,面容长得跟楚逍自己有几分相似。仿佛感觉到楚逍的注视,他睁开眼睛,慢慢地站起来,拔`出背后的剑就开始演练剑术。 这剑术精妙,饶是小秀爷对这些一窍不通,也渐渐看进了脑子里,手脚也有些蠢蠢欲动。很快,这白衣小人一套剑术耍完,就恢复了盘膝而坐的姿态,楚逍觉得不满足,又想着让他再起来练一遍。于是那白衣小人又慢慢起身,拔`出长剑,却开始演练另一套剑法。 小秀爷惊呆了,这“樊笼”既然是万千精妙剑术封存于一体的法术,那要看完岂不是都要很久而且创造这个法术的人上哪儿去找这么多剑术出来 崇云问他:“喜欢吗” 小秀爷呆呆地点头简直不能更喜欢 而且他还隐隐感觉到,这个被自己的师尊当成玩具送出来的东西,恐怕比卖了自己还要值钱 见他喜欢,崇云似乎也觉得很高兴,只是声音依旧是淡淡的,道:“喜欢就好,这些全是为师年少时所创的剑术,到了这个境界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不过给你当玩具还是好的。” 小秀爷:“”凭一人之力就能创出这么多剑术,师尊你年少时是有多天才 连里面的剑术都是出自他师尊之手,恐怕那剑意化形的小人和整个小笼子也不是假手他人了。 之前听师公的话,好像一直在抱怨他师弟宅,楚逍却觉得自己的师尊何止是宅,简直就是个技术宅,技术宅才是真绝色啊有没有 咦,等等,这里面的剑术演示居然还有用双剑的这简直就是为他而设的啊啊啊 小秀爷欣喜若狂,一头扎进了万千剑术的海洋里,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师尊已经抱着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崇云一手抱着小弟子,一手执着长剑,手腕一抖,一剑劈开虚空。他抱着楚逍,迈入虚空,雪白的袍角在桌角拂过,一大一小瞬间消失在屋中。 目的地,截云城。 作者有话要说:我科普一下,大湿胸是万花的那个,名叫裴元,是药王首徒,号称活人不医。 我昨天作死啊没有码字去折腾支付宝啊,结果回头时间不够没在十二点之前发出三千字啊捶胸顿足 小红花没了气死我了 这个故事就教育我,不作死就不会死,大家都吸取教训 下章速览一剑斩杀蜡烛: 41第40章 院落中枝干虬结的老槐树,小巷子里奔跑笑闹的垂髫幼童。 青石砖垒成的矮墙后,空气被一道流星般的剑光给劈开,白袍玉冠的仙人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童,从破开的虚空中现身。原本趴在老槐树下小憩的黄狗警惕地竖起耳朵,从前掌上抬起头,见了面前的生人,立刻龇着牙发出警告的吠声:“汪,汪汪呜” 在屋里纳鞋底的妇人腿脚不便,听到自家狗的叫声后,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扬声叫在后院劈柴的丈夫:“当家的,快到前院去看看,是不是有人来了。” 不多时,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人便拎着一把钝刀从后院走进屋里,一面用手背擦掉额头冒出的汗,一面往犬吠不停的前院走去。走到前院,他往狗吠的方向看了一眼,纳闷地回过头,对屋里的妻子道:“没人啊。” 说完目光落在老槐树下拴着的狗身上,提刀作势要劈,吓得黄狗呜咽一声,夹着尾巴躲到了树后。小秀爷趴在师尊的肩上,小下巴蹭着崇云的衣袍,听那小院的男主人在训斥自己家的狗,“再瞎叫,老子就把你宰了做成狗肉煲。” 他们走在街道上,周围是鼎沸的人声和烟火气息,崇云的步伐明明跟寻常人没什么不同,身形却缥缈得犹如一道轻烟,即使跟迎面走来的人擦身而过,对方也看不到这个白色的身影。 这样的人,哪怕行走在这情景鲜活的俗世中,也不会有半分融入其中的意思。 小秀爷即使看不见,也知道自己现在由师尊抱着,仿佛就是行走在另一个时空中。周身都能够感觉得到这俗世的人气,伸手却触碰不到实体,难怪灵霄散人要那样对自己说了。 崇云抱着小弟子,一面走,目光一面在这浮生万象中扫过。 截云城是一个有趣的地方,这座城的城主也是一个特别的人,他可以将自己管辖下的城池一分为二,一半让这些寻常百姓安居乐业,另一半则招待那些有飞天遁地之能的仙门之士,两边井水不犯河水,向来相安无事。 走了一段路,他略微停下脚步,清冷的目光落在几步之外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身上。这小贩身边围着三四个跟楚逍差不多的孩子,像嗷嗷待哺的小鸟一样仰着头,朝那插满糖葫芦的秸秆套伸出手去。一个中年武师模样的男人从怀里掏出四枚铜板递了过去,那小贩便拔下四串糖葫芦,给那几个孩子一人手里塞了一串。 拿到了糖葫芦的孩子心满yi足,围在那武师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崇云的神识可以轻易地笼罩数千万里远,自然听到这些孩子口中叫着师父,不停地对这中年武师撒娇,说着好话。他们的师父面带微笑,随意地摸了摸这几个孩子的小脑袋,便带着他们走了。 神仙中人有神仙中人的仙途,凡俗中人有凡俗中人的武道,这番师徒相处的画面,让崇云心中也是微微一动。尤其是在看到那几个与小徒弟年纪相仿的孩子得到糖葫芦以后,小脸上欢欣雀跃的表情,让他的目光不由地落在了自己的弟子身上,看这张小脸上带了点茫然,小手抓着自己的袖子。 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刚收起那四枚铜钱,就觉得迎面吹来一阵风,叫风沙迷了眼睛。他一手擎着插满冰糖葫芦的竹竿,一手揉了揉被刺激得流泪的右眼,方觉得舒缓些睁开眼来,就看见面前出现了一双不染尘埃的白靴。 他抬起头来,只见一个玉冠白衣的仙人抱着一个金童般的孩子站在自己面前,伸手拔下一支冰糖葫芦给了怀中的孩子,尔后抛出一锭碎银子。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如梦初醒,在这仙人清冷的目光中忙不迭地伸手接了那碎银子,方要开口说自己没那么多铜钱,怕是找不开,还未能出声又是一阵清风迷眼,再一醒神,那白衣仙人跟他怀里的小金童就不见了踪影。 小秀爷手里拿着那串冰糖葫芦,自始至终脸上都维持着茫然的表情。崇云施了术法,掩蔽了师徒二人在凡人眼中的行踪,看了小弟子一眼:“怎么了,不喜欢这个” 楚逍拿着冰糖葫芦,小脸上露出了点纠结的表情。 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在游戏里他也经常遇见可爱的小萝莉就喂她们吃糖葫芦,听小萝莉说“楚天姐姐是好人”、“楚天阿姨对我最好了”之类的角色喊话,总之萌得不得了。但是反过来自己被投喂糖葫芦的时候,感觉就很奇怪了。只不过难得崇云放段,主动给自己的弟子买这么有烟火气的东西,楚逍考虑再三,还是觉得应该对自己的师尊表示感谢和鼓励。 他拿着糖葫芦,小心地抱着师尊的脖子凑上前去,脸挨着崇云的脸,像小动物一样亲昵地蹭了蹭他,还尽职地在心里给自己配音道:“谢谢崇云大哥哥,崇云大哥哥对我最好了” 感受着小弟子软软的脸颊和小孩子身上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温度,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衣剑仙忽然就生出了“凡俗的事物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这样的念头。 师徒二人来到万宝奇珍楼的时候,时间尚早,守在门口的护卫见了崇云,以为他是要来参加今晚的最后一场拍卖会,于是迎上来对他行了一礼,开口道:“这位客人,我们万宝奇珍楼的拍卖会要等到今晚亥时才开始,客人可以带小公子到城中的客栈先住下,等到晚上再” 崇云淡漠地道:“不必,我来此不是为了你们的拍卖会,让你们的管事来一趟。” 这护卫能在一楼迎客,自然有一番察言观色的本事,也见过不少棘手的客人,很快想清楚应该怎么处i比较合适,便点头应是:“是,请客人到楼内稍等,在下这就去找我们管事。” 楚逍拿着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芦,嘴角沾着几块糖渣,被师尊抱着进了万宝奇珍楼。他毕竟还小,对周围的感知不灵敏,没有发现身后两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带着一丝讶异和狠毒。 在万宝奇珍楼对面的茶楼中,一个枯瘦老者跟一个富态老者看着师徒二人进入楼内,收回目光,摸着手上戴的两个戒指,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桌上。 那面容阴鸷的枯瘦老者眯起眼睛,声音嘶哑地道:“想不到这小子倒是命大,一个人被传送到百万里之外,居然还活着” 那富态老者脸上仍旧带着和善的笑意,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仿佛很失落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想不到,这小东西不但还活着被人救了起来,这短短两天,竟然连脸上的伤都被治好了。”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放下茶杯,“男孩子可不应该长这么漂亮的脸蛋,还是毁了的好。” 他们两个在这截云城守株待兔,虐杀了楚琛,却意外放走了这个小东西。原本想着夺了楚琛的储物戒也就算了,这小东西不过才三四岁,能成什么气候。所以在废了楚琛的丹田和一只手,砍断他的双腿毁了那张脸以后,他们就把人扔在荒野之中,等着他在痛苦中慢慢死去,现在想来,既然这小东西都能被救,会不会他爹也没有死 碚灵二老对视一眼,一并露出了笑容,救了才好,丹田被废,他就永远只能是个废物叫楚凌云知道了更好,定然能够将这只老鼠气得跳脚,按捺不住地跳出来,自投罗网。 那阴鸷老者再看了一眼方才那一大一小消失的门口,阴狠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偏要闯进来,那就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富态老者也是褪去了笑容,缓缓点头道:“时间确实不多了,等今晚一过,我们便去万雁城,将楚家杀个片甲不留,提前送这小东西去等他的家人,也是好的。” 阴鸷老者冷哼一声:“跟那小东西在一起的,一看就是可恶的剑修,到时也一并杀了” 富态老者又提起茶壶,给自己和兄弟分别斟了一杯茶,笑容和善地道:“这一次,我们可以在这小东西面前把对他父亲做过的事情,再做一遍,让他看个清楚。我就不信,他这次还能有第二张乾坤挪移符。” 这二人既有了决定,便不再着急,只在这茶楼上吃着小菜,耐心地等着。 原以为那一大一小要在万宝奇珍楼里待上半天,没想到一会儿工夫那白衣剑修的身影就再次出现在门口,似乎已经买到了他要的东西,抱着那嘴上还沾着糖渣的楚家小孽种不紧不慢地朝着街道的一端走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转角处。 碚灵二老对视一眼,从椅子上起身,将几块下品元石扔在桌上,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在茶楼中。 他们紧随着那小孽种的气息,隐匿了行踪,随着前面的人往巷子深处走,越走越偏僻。走到一个巷口拐弯,却见走在前方的人停了下来,在他身后已经是一个死胡同。碚灵二老没想到这个金丹期的小辈还敢在他们面前玩引君入瓮,一起在空气中显出身形,停下脚步。 那阴鸷老者一撤掉隐匿便发出一阵阴冷笑声,嘶哑地道:“小孽种,你可还认得老夫” 楚逍待在他师尊的怀里,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指紧紧地抓住了崇云的衣领。怎么会不记得,就是这两个老变态把他爹伤成那个样子,要是义金兰跟妙舞神扬之中的任何一个没起作用,楚琛现在就已经死了。 那阴鸷老者见了他害怕的样子,眼中流露出一丝扭曲的快意,然后发现这小孽种的眼睛一直呆滞地盯着一个方向,并不像之前那样瞪向他们,不由地更是惊奇:“咦,老哥,这小孽种的眼睛竟然像是瞎了哈哈哈哈” 他一面说着,一面去看自己的兄长,“哈哈哈,这楚家人真是窝囊,大的死了小的瞎了,居然还没人出来找我们报仇,哈哈哈哈。” 楚逍一开始还觉得害怕,现在一听这话却气得浑身发抖,张开嘴像受伤的小兽一样朝这笑得张狂的两人啊啊叫了几声,声音嘶哑而且怪异。 那阴鸷老者一听,笑得更是夸张:“哎,看来不仅是瞎了,还哑了,哈哈哈真该让楚凌云看看,看看楚家都出的是些什么废物” 崇云从头到尾都只是用清冷的目光看着这两人,并没有开口说话。那富态老者面带笑容,看起来慈眉善目,对崇云道:“年轻人,我们碚灵二老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是我们跟楚家的恩怨。若是你现在把你怀中那孩子交给我们,然后离开,我们二人绝不与你为难。” 他看得出来,此人已经是金丹期的修为,要拿下他,定然还要耗费他们不少力气。不过这不代表他们怕了他,他们兄弟二人成名多年,手上也有几样压箱底的法宝,想要将这白衣剑修击杀,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那阴鸷老者却道:“跟这小子说那么多干什么,不从杀了便是。” 说完阴毒地看向那又瞎又哑的小孽种,恶狠狠地道,“小家伙,上次是你运气好,你爹送你走得快,他自己的下场就没那么好了。你不知道吧,我们毁了他的丹田,斩下他的两条腿和一只手,又毁了那张脸,就把他扔在荒野之中,让他一个人等死。现在既然这小子救了你,老夫就给你个机会,让你在旁边好好听着,我们是怎么把他的手脚砍下来,毁掉他的丹田,毁掉他的一切,最后才让你在他的哀嚎跟惨叫中死去怎么样这样你就知道,你爹是怎么在痛苦中死去的了,哈哈哈哈” 话音落下,崇云的剑已经握在了手里,剑尖斜指地面,声音冰冷地响起:“说够了” 楚逍攥着师尊的衣领,更是气得两只眼睛都红了,嘴里不停地发出啊啊的叫声,恨不得立刻就能消掉那个禁言debuff,对这两个王八蛋破口大骂。 那富态老者见状叹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两个散发这腐绿之气的手套戴上,摇头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看来又一个天才要死在我兄弟二人手上了。” 那阴鸷老者五指成爪,皮肤表面浮现出淡金色,脸上有着残忍的快意:“哈哈哈哈,老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喜欢杀剑修了上” 说完右手一探,在空气中带出一串残影,那富态老者也是一掌拍来 两人并肩作战多年,配合无比默契,爪影和掌印一同袭向手执长剑静立不动的崇云,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已经可以预见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在这双重袭击下会伤得如何惨烈。 眼见二人的身体扑至眼前,崇云方举起长剑,平淡无奇地在身前一划,那阴鸷老者怪笑一声:“不自量” 最后一个字却在那瞬间爆发的绚烂剑光中被淹没 这阴鸷老者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肉身和元婴就一齐叫这剑光劈成了两半,倒下的时候血肉上都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一滴血也没溅出来。 “白符”那富态老者惊骇欲绝,收掌急退,目光在空中与这玉冠白衣的剑修交汇,嘶声叫道,“你不是金丹你是你是” 是元婴是洞虚是空冥他慌作一团,无法细思,“前辈饶命前辈手下留情晚辈乃是九州第一宗派清源宗的人,专门为宗主办事前辈前辈定然不会想因为一个楚家就跟我们清源宗对上吧” 崇云目光冷清地看向他,开口道:“清源宗” 这富态老者一喜,觉得此人对九州第一宗派有所忌惮,连忙道:“对,是清源宗,正是清源宗” 可还未等他松一口气,一道细若游丝的剑光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颈边,在上面一绕,将他惊喜的表情定格在了那颗往后抛去的头颅上。只见那没了头的尸体胸口白光一闪,一个巴掌大的元婴惊慌地御使了一件圆盘模样的法宝想要遁走,却听对面传来一声冷哼,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让他全身元力顿时没了踪影,不受控制地落到那白衣剑修手中。 这巴掌大的元婴依稀是这富态老者的缩小版,在崇云手中苦苦挣扎,声泪俱下地哀求他:“求前辈放过小老儿,小老儿修行不易,如今肉身已叫前辈一剑毁了,还请饶小老儿一条性命” 崇云指上用力,叫这元婴痛得全身颤抖,方冷冷地道:“你毁我师侄丹田时,可有想过他修行不易” 元婴慌乱道:“你师侄前辈的师侄那楚琛竟是前辈的师侄” 听得这一茬,他心中更是有苦说不出,不是说着楚家除了楚凌云的宗门之外,就没有任何靠山了吗这楚家小子如何会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师门长辈若是早知道,打死他也不会接下少宗主的这个任务。 他连忙道:“前辈,冤有头债有主,这原是我们少宗主让我们做的事。您要为您的师侄报仇,应当去找我们少宗主。” 为了活命,竟是连主子的事情都抖了出来。 崇云看着他败露的丑恶嘴脸,神色依旧没有变化,只淡漠地道:“本座说过,区区一个清源宗,本座还不放在眼内。冤有头债有主,你断了本座师侄的手脚,毁了他的丹田,将逍儿害到如今这番地步,本座自然要找你算账。” 这元婴见事情破败,顿时心如死灰,喃喃道:“难怪难怪你一剑杀了白符,却将我的性命留下” 隔了一会儿又癫狂地大笑起来,“好如今我落在你手,你待如何你毁我元婴,我便再入轮回,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楚逍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真实感,听那阴鸷的老头被自己的师尊一剑斩杀,如今这笑里藏刀的阴险老鬼的元婴又落在他师尊之手,死到临头,还如此张狂。 他待在崇云怀中,听他用一种辨别不出情绪的语气说道:“待本座搜魂之后,你的神魂还能保留几分完整,能够再入轮回,本座很期待。” 那元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煎熬:“搜魂你竟敢用搜魂你不得好死我赤玄做鬼也不放过你啊啊啊啊啊” 在一阵穷途末路嘶哑的叫喊之后,万籁俱寂,只听到巷风吹起一些废弃的竹篓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楚逍出了一头冷汗,半晌才从大仇已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感觉有丝凉柔软的布料印在自己的额头上,却是他的师尊在用手帕为他擦干额头的汗,随后将他压进怀中。崇云收了长剑,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一面绕过了地上结冰的尸体,一面安抚地在小弟子背上轻拍,沉声道:“万事有为师在,不用怕。” 楚逍趴在他肩上,良久才点了点头。 后来等他长大了,对这段苦逼的岁月没记得其他,就记得他师尊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十分可靠,让人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堤岸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510:54:30 浅因月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501:00:40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500:43:26 莫衣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419:20:10 纪如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415:13:48 叶西c可逆不可拆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412:10:58 一卷冰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410:33:48 疯淘淘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090403:45:57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400:15:20 青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400:00:34 谢谢所有投掷小能手 今天就这么一更啦,鱼唇的我因为爆字数时间又拖了二十分钟昂 以及上章我又搞错了qaq 裴元大湿胸是药王首徒,硬要叫他大湿胸也没什么不对啦但是万花谷的正牌大湿胸是传授招式的那个昂 就这样,大家睡吧: 42第41章 阴凉的青石巷道人际罕至,碚灵二老的尸体留在空旷的小巷中,伤口凝结着一层淡淡的冰霜,封住了血腥的气息,不知还要经过多长时间,才能被这城中的人发现,或者等到宗门中人赶来替他们收尸。 但不管来的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无从得知这两个元婴究竟是为谁所杀,只因崇云灭杀他们的那一剑不仅绚烂至极,也简单到了极点。 虽同是剑修,各人所追求的道却不尽相同。崇云抱着怀中的小弟子,步履沉稳地自巷中走出来,没有再遮掩身形,暖融的阳光照在这一大一小身上,与那巷中阴凉的空气一道,仿佛将巷内和巷外分隔成了两个世界。 他所走的道不重杀戮,所以方才只是将那阴鸷老者一剑斩杀,将另一人的元婴留下,却是为了用搜魂之术,获悉整件事情的始末。人若身死,则神魂会被引向冥途,再入轮回。神魂乃是人之根本,神魂不灭,就总有再世为人的机会。 元婴修士的神魂比起凡人来,已经是坚韧千万倍,但也抵挡不住这搜魂之术,遭到搜魂的人,轻则神魂受损,无法恢复,重则魂飞魄散,彻底消亡。在修真界中,若非双方仇怨极深,断然不会下这么狠的手,这搜魂术已然不是仙家手段,崇云也不过是偶然在一本上古残本中学会了这门狠绝秘术,今日第一次用了出来。 神魂在极度的痛苦和煎熬中,自然无法隐瞒心中的所有想法,不过瞬息他就从这些庞杂的信息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让手中的元婴在嘶哑的叫喊中烟消云散。 且不说这赤玄老者破碎的神魂究竟能不能支撑到他转世投胎,转世投胎之后又会不会变成白痴,光是从他的神魂中搜索到的信息,就让崇云微微皱眉原来楚凌云一直就在这截云城中。 得罪宗派,牵连家人,连族中后辈在这里遭人截杀都不曾出头,这种人实在是叫人生不出好感。 东城与西城之间只隔着一条长街,这些偏僻的巷陌便是两个区域间的最后一道分隔,走过长满青苔的青石路,师徒二人便又回到了这热闹的俗世之中。街市之中的叫卖、孩童的嬉闹,这鲜活的一切像浪潮一样打过来,叫小秀爷这才稍稍放松地松开了紧紧抓在他师尊衣服上的手,却还是明显沉浸在刚才的那场杀戮中,小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崇云对这所谓的楚家天才心生不喜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又回到了清清冷冷的模样,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楚逍在热闹的街市中慢慢地走着。走了几步,见着又一处卖糖葫芦的,便缓步行过去买了一串糖葫芦,放到小弟子手里,然后继续向前。 有过一次经验,这一次他便彻底放开了手,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就买什么。对活了上千年的剑仙来说,钱财这种东西早已经成了身外之物,碎银子用光了就开始用整锭的银子,整锭的银子用光了就开始用薄薄的金叶子。也幸亏小秀爷看不见,不然他看到自己的师尊这般视金钱如粪土,肯定会忍不住放弃灵霄散人交给他的任务,让他师尊继续不食人间烟火也好,千万别这么糟蹋银子。 今日沿街贩卖一些有趣小玩意的商贩都撞了大运,货摊上不过值几枚铜钱的东西,都卖出了几年都赚不到的天价,让他们拿着手里的金银喜上眉梢,眉开眼笑。 崇云花钱如流水地给自己的小弟子买了很多东西,有糖葫芦,有猴子面具,有布做的小老虎,还有活灵活现的小糖人,纸扎的小风车。楚逍被他高冷的师尊抱着,来什么他就接什么,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怀里的东西已经多得放不下了。 小秀爷:“” 他刚才一直沉浸在近距离“看”死人的震撼中,也不知道自己接过来的都是些什么,只知道再这样下去,这整条街都要让他师尊给搬空了,连忙啊地叫了一声,吸引师尊的注意力。 这玉冠白衣的美男子终于停下脚步,垂目看向不能说话的小弟子,顿了顿,才将他手里拿不下的东西都收进了储物戒中,只留下那个照着他的模样做的小糖人跟纸糊的小风车,淡淡道:“这些先放在为师这里,等到想要玩的时候,再拿出来给你。” 小秀爷迟疑了片刻才点了点头,看上去像是不高兴跟这些有趣的小玩意分开,实际上心里却在默然地想着,自己大概永远也不会有再想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的时候。他拿着师尊买的小糖人跟小风车,心中不由地生出了点感慨:年长者在给这个年龄段的幼儿买玩具的时候,审美还真是惊人的一致呢。即使是像崇云这样的返虚期剑仙,也完全没有想过送他一把小木剑之类的。 楚逍一手拿着小糖人,一手拿着小风车,对自己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玩这些小孩子的东西感到无奈。不过当风吹动他手里的小风车,风车叶子转动时发出呼呼的声音,又很快吸引了看不见东西的小秀爷的注意力。阳光洒落在他可爱的小脸上,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整个人却被晒得暖洋洋的,渐渐就在这阳光中轻松起来,把那两个死掉的老变态忘在了脑后。 他想道,像这样一边举着呼呼转的风车,一边由师尊抱着走,也挺好的嘛。 崇云带着楚逍回到万宝奇珍楼,他在楼中订下了一株千年份的乌金草,还租用了万宝奇珍楼的一间炼丹室,只因在门口察觉到那两个元婴不怀好意的窥视,才借口带弟子出去走走,将那两人引到了巷中,最后一剑斩杀。 他虽样貌出众,气质出尘,但一身的修为却不过压制在金丹前期,在这强者云集的截云城里并不显得特别打眼。回到万宝奇珍楼,门口的护卫已经是今天里第二次见他,大概是被管事嘱托过,于是一见这一大一小就恭敬地迎了上来,笑道:“这截云城可不小,想不到客人这么快就回来了,在下还以为客人会带小公子多逛几圈呢。” 他说得很自然,仿佛完全没有发现崇云怀里的小秀爷眼睛看不见,抱剑行了一礼道,“赵管事交代过,客人所订下的炼丹室跟材料都已经准备妥当,让在下见了您便引您过去,客人您看” 崇云从戒指中取出一颗中品元石,递给这护卫,朝他淡漠地点头:“有劳。” 这护卫一喜,接过那元石,转身进了楼在前方引路:“客人里边请。”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章快被蚊子咬死了嘤嘤嘤 传说中的罪魁祸首三叔公很快就要出来了,待我明天就是今天啦,加更。: 43第42章 万宝奇珍楼网罗天下奇珍异宝,做的是仙凡两道的生意。 有不少仙道中人正是冲着这天下第一楼的名号,到楼中购下天材地宝,意图为修行无望的至亲者改善体质,不求长生,只求延寿。然而此等灵物既能被称作是天材地宝,定然是夺尽天地造化,汇集钟神灵秀,内里蕴含的药性便再是温和,对凡人的身体也会造成极大的痛苦。若是遇上药性暴烈的,让普通人就这么吃下去,不要说延年益寿,只怕当场就会让那人爆体而亡。 为此,这些仙道中人在买下此等灵物之后,多半是先将其炼成灵丹,再给至亲者服用。这样,使得其中的药性变得和缓又精纯,对服用者的好处也比直接吃下去要多得多。 道理是人人都懂,但炼丹这种事要讲天分,就跟领悟剑道一样,不是人人都会。崇云的师尊长青子热衷卜卦,所以他门下的弟子也秉承了这一优良传统,个个都喜欢靠起卦来决定什么时候收弟子,还能算得出自己该到什么地方去,选择何人为弟子,在玄天剑门中算得上是多才多艺的一脉。像崇云这样在少年时就能创下万千剑术,修行不过千载就能成就返虚,离飞升之差一步的存在并不多。再说到精通卦象,还在丹道上有一定造诣的,那就更少了。 需知大道无情,任凭你资质再好,若是不下苦功,大限一到,照样要落到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所以修道之人大多在选定自己的道之后,就会一门心思地走下去,不再分神于其他的道。所以万宝奇珍楼也就招揽了一些炼丹师,在楼中开辟了炼丹室,专门为这些客人提供服务。 这护卫引着身后的人不断往前走,脚下的阶梯呈盘旋下降之势,一路深入这万宝奇珍楼的最底层。像这些炼丹室一般会建在地底,由擅长布阵的修士引来地火,聚集在丹炉之下,为丹药成型源源不断地提供热量。 终于,盘旋的阶梯行到尽头,变成了一道燃着鲛人脂油灯的长长走廊,走廊两边的墙上嵌着许多扇石门,其中几扇门后还隐隐传来龙吟虎啸,让小秀爷有些紧张地往师尊身上靠了靠,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小糖人。 他的师尊适时地伸手,在他的背上轻拍,出声道:“上品灵丹出炉时,会引动天地异象,这是很正常的事,莫怕。” 那在前方带路的护卫听了崇云的话,也转过来看了这漂亮的小男孩一眼,笑着道:“小公子不用担心,这是我们万宝奇珍楼的几位大师受城主所托,要为今晚的最后一场拍卖会增添一些彩头。这灵丹出炉,每次都要闹出挺大的动静,小公子随在你师尊身边多见几次,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说到这里,他心中也有些感慨,身后这位客人出手大方,身上的元力波动也是雄浑刚正,难得的是居然还在丹道上颇有造诣。方才赵管事在交代他的时候无意中说了,能够用上这乌金草的丹方都不简单,不是寻常丹师可以炼制。这么厉害的一个修士,怎么收的徒弟却是个小瞎子呢。 他这样感慨着,带着这师徒二人停在了一扇石门前,深吸一口气,将手抵在门上,然后口中爆发出一声低喝:“哈” 这逾千斤重的石门在他的全身发力下缓缓开启,一股热浪立刻席卷向三人。 楚逍呼吸一窒,有种头发都要被燎着的错觉,然后身上又是一凉,清冷的冰息封闭了周身一尺内的空气,将热浪隔绝在外面。 那护卫擦了一把汗,转过身来对崇云恭敬地道:“客人,您要的材料我们都给您准备好了,就放在里面。等您进去以后,石门上的禁制就会开启,任何人若是想闯入炼丹室,我们万宝奇珍楼都会第一时间发现,请您放心。” 崇云因为气息外放,整个人也就显得更加清冷,对这护卫略一颔首,就抱着小弟子进了这热浪逼人的炼丹室,厚重的石门在他身后缓缓阖起。 石室中与需要鲛人脂油灯来照明的走廊完全是两个世界,楚逍看不见,所以看不到空气中离散的火之精。地底奔涌的岩浆被归引到数指粗细的石渠中,一道道相互连通,填满阵法高手布下的渠沟,形成一整个聚炎阵。在阵眼上方浮着一个遍体通红的三足丹鼎,鼎身上隐隐流动着耀眼的红纹,越是走近,那离散的火之精便越是多,尽皆来自这悬浮在半空中的丹鼎表面。 三足离火鼎。 崇云在石床前停住脚步,将怀里的小弟子放下来,目光落在不远处石桌上放着的那株遍体乌黑、表面隐隐有着金属光泽的灵草上用三足离火鼎来融化千年份的乌金草,炼制乾元丹,确实是上佳的选择。 小秀爷盘腿坐在石床上,茫然地仰着头,感觉师尊的手抚在自己的头顶,听崇云的声音清冷地响起:“在这里等为师,为师现在要去炼一炉乾元丹,可要你那些玩具” 小秀爷连忙摇头,举起手里的小风车,鼓着腮帮吹了吹风车叶子,表明自己有小风车就够了。崇云于是将手从小弟子细软的黑发上移开,在他周围布下一道禁制,让热浪无法逼近石床一尺,然后抬手一招,将石桌上的乌金草凌空摄来,拿着这奇异的灵草向丹炉走去。 见师尊离开了,楚逍才把小风车放下来,开始竖起耳朵听那边的动静。 崇云立在聚炎阵边缘,打了个起字诀入三足离火鼎,鼎盖立刻滴溜溜地从鼎身上飞起来。趁着鼎盖脱离的间隙,他将手中的乌金草掷入鼎中,随后双手毫不停歇地自储物戒中取出白夫人准备好的数十样材料,一样接一样,看也不看地抛入鼎中。等所有材料都落入三足离火鼎,在半空中滴溜溜地转的鼎盖正好严丝合缝地盖回鼎上。 崇云上身不动,十指如飞,打出一连串繁复指诀,化作白色的虚幻指影,接连撞在三足离火鼎的鼎身上。通红的鼎身上流动的光纹凝滞了一瞬,忽然开始逆转,在空中生出无尽的吸力,将游离在整间石室中的火之精都吸回鼎身上。这时,他又是一串指诀打入地上的聚炎阵,地面顿时一阵晃动,原本在石渠内平静流动的岩浆纷纷变得暴烈起来,阵眼中央红光大盛 楚逍听不出那边他师尊具体做了什么,心痒得像是有只小猫在不停地挠炼丹什么的真的不要太高端啊啊啊 在基三里,他们的生活技能中也有个制药技能,叫医术。楚逍的七秀号专精了缝纫,辅修了医术,虽然有部分专精技能限制的配方他不能做,但剩下还是有挺多药品他可以制造的。 想想看,当你站在大药臼前,开始选择制造某种药物的时候,游戏界面上就会出现一个几秒钟的读条,等条读完了,药也就做好了,一点特效都没有,就跟开着唐门号搓了个蛋似的。现在难得有机会可以近距离接触修真界最古老的一项活动炼丹,自己却看不见,小秀爷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三足离火鼎下方的地火已经从红色变成了一种炽烈的白色,在鼎下暴烈地燃烧着,鼎内的数十种材料受到高温炙烤,开始发生了不同程度的融化。寻常炼丹师若是炼制复杂的丹药,定然是将手上的材料一样一样地扔进去,等前一样融化成粘稠的液状,才用元力包裹了与新放入的材料分隔开,以免两者混在一起变了药性。 这样做固然稳妥,但耗费的时间却多。崇云方才听到那护卫的话,心念一动,就已经决定今晚要带小弟子一起到这最后的拍卖会上去看一看。他神识强悍,可以同时分出数十团元力将融化程度不同的材料包裹在内,以指诀激发三足离火鼎上的符文,改变各个方位的火焰温度。 这数十团或全融或半融的药液悬浮在鼎内,吸收着从鼎身上传进来的离火之精,一面蠕动一面改变着形状。崇云立在聚炎阵之外,一时之间没有其他动作,楚逍坐在石床上,周围浮动着清冷的冰息,等了半天,见连之前不时传来的金属碰撞声都停止了,这才认命。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坐的地方,发现底下好像是一块挺大的石板,于是把手里的小糖人塞进嘴里,把小风车放在了一旁,一边咬着糖人一边打开了自己的游戏界面去看他的目盲debuff。那个代表目盲的图标还是老样子,禁言图标上的时间倒是减少了半天,楚逍盯着这两个图标看了半天,最终移开了目光。 血条小秀爷皱起眉头,是他的错觉吗怎么上限变成了四位数 他这样想着,再看蓝条,结果蓝条的上限也是诡异地增加了,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通常这种时候,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在做梦,另一个就是他升级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发。 明河妹子又来给我们送福利了qaq 手机党注意昂,有图啊: 44第43章 三足离火鼎中,数十种材料都已经融化成色泽或深或浅的yè体,其中的杂质已经彻底除去,一团团澄清的药液被包裹在元力中,各不相融。这一炉丹药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崇云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在聚炎阵前站了半天,额头上连汗都没有出一滴。 他重新将双手举在身前,十指变幻,向那火焰中的丹鼎打出一个指诀,这白光撞击在通红的鼎身上,将沉重的丹鼎撞得微微一颤,内部元力震荡不休。隔了许久,等到这震荡平静下来,才又打入了第二个指诀。 同方才行云流水的动作相比,这第二个指诀打上去的时间间隔了许久,此时三足离火鼎内部的由元力包裹的药液已经少了一半,竟是在刚才的震荡中两两相融了一次。白色的指影迅疾地撞到三足离火鼎上,让鼎内刚平静下来的元力再次震荡,开始了第二次融合。 再是第三次,第四次。 越到后面,崇云打出指诀的时间就间隔得越久,鼎内剩余的药液团也越来越少。当最后一记白光消散在鼎表的时候,两团看不清颜色的药液终于在ji烈的震荡中开始相融,yè体的形状也不停地伸缩改变。三足离火鼎在半空中微微摇晃着,鼎内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 崇云的眸光清冷,右手并指在掌心迅速一划,从伤口逼出纯粹精血,又打出一记起字诀,在鼎盖飞起,内里的药液将冲破封锁时,将己身精血打入那已经变得犹如一团流动的金属的药液中。 这几滴精血一融入其中,就散发出无尽的寒气,让那原本灵动如活物的液团瞬间被寒气禁锢,无法改变形状,只能悬浮在三足离火鼎之上。崇云指法再变,一连打出三道法诀,密密麻麻的符文印在液团表面,随着光线改变而折射出冰蓝色泽。 鼎周开始蔓延出森寒的白气,从离那符文闪动的药液最近的鼎口开始结了一层冰霜,无视阵眼中心燃烧的白色火焰,不停地向着炉鼎下方蔓延。冰火两重,这悬浮在半空中的三足离火鼎终于不堪负荷地产生了裂纹,从一处开始向整个鼎身扩大,最终鼎身一块一块地脱落下来,分崩离析。 那团药液也在不断向周围扩散的寒气中完成了最后的蜕变,从奇异的金属色泽变成了一种纯粹的蓝色,最后从其中爆发出一声不甘的龙吟,终于不再躁动。崇云并不理会那在空中化为碎片的三足离火鼎,翻手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白玉瓶,单手打出了一个分丹诀。 那团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的蓝色yè体顿时分裂开来,化作数十颗拇指大的丹药,被崇云抛出的白玉瓶收入其中。 他略一抬手,将收取了乾元丹的白玉瓶摄回,倒出一枚丹药在手中。只见那惯常握剑的修长手掌上静静地躺着一枚丹药,不断散发出白色霜气,凝视间还可看见一头神形兼备的冰螭虚影,在其中缓缓游动。 崇云审视片刻之后,便收起了白玉瓶,拿着这枚乾元丹走向石床。 石床上,小弟子咬着他的小糖人,把风车丢在一旁,看样子像是在发呆,自己抽走他嘴里的小糖人,这小东西也没有反应,不知在想什么。 楚逍正沉浸在自己一下子升了十多级的震撼之中,冷不防地听到师尊的声音:“张嘴。” 小秀爷于是下意识地张开嘴,感觉嘴里被扔进来一颗凉飕飕的糖球,没两秒就化成一股冰凉的yè体,从食道一直滑进胃里,冷得他一哆嗦,几股淡淡的火精之气也从七窍中渗了出来。 这是什么玩意儿 那凉意从胃里一直往上顶,直接冲到了大脑皮层,让楚逍清醒过来。他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听到两道密集的系统提示音,小扇子旁边的人物等级又连着往上窜了两级,从二十七变成了二十九,眼看就要变成三十级 小秀爷:“” 三十级,三十级那是什么概念三十级那就是先天之境啊 这一步在九州大陆上卡死了多少人,数都数不清;有多少惊采绝艳的武者因为不得其门而入,落了个英雄早逝的下场,没人知道。 楚逍盯着自己的人物头像,整个人都飘起来了他这是三年不开市,开始吃三年啊 他这才刚想明白,自己升的那十一级大概是因为师尊崇云击杀那两个老变态的时候,跟他是组队状态。 返虚杀元婴,就跟满级号刷低级本一样拿不到经验,所以击杀这两个老怪的经验就只分摊到了他这个小号上,让他跟坐火箭似的蹭蹭蹭连升十多级。 可这还不算完,刚被师尊喂了个小药丸,就又连升两级,这要是再让他吃多几颗,那不是连怪都不用打了 这种人生简直就是在开挂 想到这里,小秀爷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像文里的主角一样霸气侧漏,大杀四方既然来都来了,也回不去了,当然还是尽量把人物级别升上去,将来做什么都有底气。 经过这短短几天发生的事情,楚逍已经深刻了解到,消极地对待自我能力提升的问题是不对的,因为哪怕他们一家人安安分分地待在万雁城里,麻烦还是会自己找上门来。想要安稳生活,而不是天天胆战心惊地怕亲人遇害,怕自己被杀,只有升级,只有变强。 他心中生出这点明悟,顿时一改之前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是哪里的心态,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人物练到满级。 所以当前最佳的选择,还是嗑药 “不行。” 白衣女子冷冷道。 她站在床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弟子,“我不会让你回万雁城。你忘了,你这一身伤是在何处所受你离开万剑门,在外躲避清源宗的追捕,若不是中途起了心想回去看你家人一眼,如何会叫清源宗的人抓住,又如何会在那群人手中差点丧命” 床榻上坐着一个俊美的青年,长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一袭蓝色锦衣,腰间一把玉笛,任谁见了都要赞叹一声“好一个翩翩公子”。然而最吸引人的地方却是他身上那种忧郁的气质,哪怕是将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摆在他面前,也无法让他眉宇间的忧郁稍褪。 他仿佛受过极重的伤,虽然表面看着已经痊愈,实际上却还时刻受着伤痛的折磨,刚要开口辩驳,便发出一阵咳嗽:“可是师尊咳咳咳” 白衣女子眼中流露出疼惜之色,然而转瞬间又恢复了冷淡,冷声道:“你还当我是你师尊,为何这些年不回来找我。” 蓝衣青年抬头看了她冷若冰霜的脸一眼,叹了一口气,伸手拉住了她没有握剑的右手,道:“师尊这是还在生我气。” 白衣女子的目光黯淡下来,开口道:“到了此刻,你还叫我师尊。” 蓝衣青年拉着她的手,将她朝自己的方向拉过来,而后环住她的腰身,将脸贴在上面,叹息道:“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师尊。你既然愿意为了我与宗门反目,又正面与清源宗对上,这么多事情你都不在意,为何还要在意这么一个称呼” 白衣女子的指尖颤了颤,终究落在了青年的发间,轻声道:“凌云,我确实为你与宗门反目,与清源宗结仇,只因我背后有我父亲,有这截云城,我可以不在乎。但我不仅仅想做你师尊,我更想成为你的妻子。” 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可是你我师徒之间有这般感情,便是为世俗所不容,我不想时时刻刻都叫这两字提醒着,我陆星辰与你楚凌云之间是有违伦常。” 青年埋首在她的怀抱中,微微地笑起来,说道:“有违伦常何为伦常。在我看来,我与师尊之间就是顺应天道,哪里需要受这世俗眼光的干扰。” 陆星辰像小时候那般抚摸他的头发,轻声道:“可自你知道我的心意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找我,我以为你是在意这些,所以我也变得十分在意。” 楚凌云摇头:“我从未有过这种念头,我只是怕我回来会连累了你。” 自他得了那天仙墓的十把秘钥之一,清源宗就对着他穷追不舍,让他四处躲藏,不敢露面。因为一直抓不到自己,清源宗还向他的宗门施压,让整个万剑门上下都对他闪避不及,更毋论伸出援手。 陆星辰其实在听他说上面那番话时,心中就已经放下芥蒂,嘴上却还是忍不住道:“你怕连累我,却不怕连累你的家人。” 她身后立着截云城,截云城背后则是整个大隋王朝,她父亲又是公认的近百年内最有望飞升的截云城城主陆翰飞,根本不在乎得罪一个清源宗。这天南楚氏却不同,修为最高者不过是金丹,根底尚浅,身后最大的靠山也不过是万剑门,若是清源宗有意出手,只怕是片刻也抵挡不住。 楚凌云在万雁城外被勘破行踪,引来清源宗十个元婴长老围剿,陆星辰带着护卫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一见到她,就只来得及露出一个笑容,便陷入彻底的昏迷。 截云城中虽有灵药无数,名医无数,楚凌云却还是昏迷了有半月之久,陆星辰亲自在这里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十几天。结果昨日才见他睁开眼,今日就听他说要回万雁城,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楚凌云知她已经解开心结,还是放开她,仰起头来望着她的眼睛,解释道:“我当日回万雁城,只不过是想远远地看家人一眼,确定他们都好便离开。但若是见了你,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不出来见你。” 他说完又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若是可以,我真不愿去什么宗门秘境,也不会在里头得了天仙墓的秘钥。这天仙墓不过是个传说,只有上古修士才见过它,这亿万年来,你又听谁说过有这么个地方出现还不知是真是假,就闹得腥风血雨。” 陆星辰也是叹气:“只怪九州元气日益稀薄,各大宗派都已经有数千年未曾出过飞升的修士。传言说,只要是能从天仙墓中活着出来的人,都能得到诸多好处,便是白日飞升也不在话下。这些人都是被逼急了,所以才会闹成现在这样。” 既然闹了,那就不在乎再闹大些。 这是她爹陆翰飞的原话。 在她把人带回来以后,她爹便开始着手策划万宝奇珍楼今日这场声势浩荡的拍卖会。先是放出自己要买下镇楼之宝的风声,引得万宝奇珍楼主动上门,后来又命人广发掠金帖,将整个澜沧府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里,直到今夜。 陆星辰轻声道:“凌云,过了今晚,整个九州都会知道天仙墓重新现世的消息。而作为这十把秘钥之一的主人,你身后站着整个截云城,我们截云城主动发出纳贤令,邀请那些有意进入天仙墓的高阶修士,在五日后与你我一道进入天仙墓中。这样,清源宗就算再狗急跳墙,也不敢贸然与整个九州为敌。” 她伸手抚摸他的脸,安抚道,“过了今晚,你便可以堂堂正正地回到楚家去,不用再东躲西藏,没人可以再伤害得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为上一张图加更 下次我再把三张图的地址都贴出来昂,困了: 45第44章 自打从游戏里掉线,穿成嚎啕大哭的小婴儿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刻起,楚逍就不断被迫刷新自己对这个坑爹的游戏系统的认识。系统坑爹,尤其是在最要紧的升级问题上,简直不管玩家死活,打开地图一个任务卷轴都没有所以作为这个世界里唯一的玩家,楚小秀爷不得不自己摸索攻略。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综合这几次升级的情况来看,楚逍总结出自己想要升级,无非有三条路 第一,活多六十年。 这过一年长一岁,长一岁升一级的设定也不能说不贴心,起码如果从现在开始他什么也不干,只是老老实实地在他师尊身边混吃等死,六十五岁一到那也是妥妥的满级。 就是不知道通过这么不思进取的方式来升级,一身实力能有多少长进。 付出多少就得到多少,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他之前辛辛苦苦给自己抓兔子当午饭,不也成功地升了小半级么。 楚逍一面想着,一面抓住师尊的衣袖,被从石床上抱起来,带着来到石门前。崇云伸出一手抵在门上,轻轻一推,就将之前那护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推开的石门给挪动了。 石门一动,门上的禁制也跟着被打破。赵管事坐在房中,霍地睁开眼睛,身形一晃就出现在石门外,正好同推门而出的白衣剑修打了个照面,也将炼丹室内的惨状收进眼底,瞳孔微微一缩。 崇云的冰息外放,冻结了聚炎阵,现在整个炼丹室内都是蔓延的冰息和白霜,就连炙热的岩浆也被冻住。赵管事即使站在门外,都能听得到寒霜在石壁上凝结蔓延发出的细微声响,更别说室中迎面而来的寒气。 他愣了一会儿,才在脸上扯出笑容来,看向抱着小弟子楚逍的崇云,问道:“真人的灵丹可是炼好了” 李护卫才刚把人送进去不久,人就出来了,还把炼丹室折腾成这样,可见这位客人虽然修为不浅,但在丹道上的造诣却不过如此 赵管事的目光停留在这神情清冷的白衣青年身上,没从他脸上看出丝毫恼怒或者别的表情,一时间又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差了,其实人家已经把灵丹炼出来了呢 他正琢磨着,就听面前的白衣剑修开口道:“不,失败了。”语气淡漠,仿佛完全没把他炼毁的一炉丹药当成一回事。 赵管事想起那株千年乌金草,不由地有些肉疼,哪怕是在他们分楼也没多少株年份这么高的乌金草,真是暴殄天物。 他心里虽然心疼着被白白毁掉的乌金草,脸上却没显露半分,而是问道:“那真人现在是”是要再买一株同等年份的乌金草,换间炼丹室再开一炉丹,还是怎么着 崇云简短地道:“用膳,迟些时候再回来。” 他可以不吃饭不喝水,可是楚逍不行。从早上吃过一小碗粥跟几个点心之后,这小家伙就只吃了两串冰糖葫芦跟一个小糖人,也该饿了。 得知面前的客人没有再继续糟蹋灵草跟丹炉的意思,赵管事很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崇云在买下乌金草之后,万宝奇珍楼的炼丹室就是免费向他开放的,不管他破坏了几个也不能让他赔钱。 于是脸上的笑容就更恳切了一些,一面走在前方为师徒二人带路一面说道:“先带小公子去用膳也好,晚些时候真人师徒再回来,正好赶上今晚的最后一场拍卖会,能再遇上合适的炼丹材料也说不定。” 崇云没有说话,抱着楚逍登上了阶梯,一步一步地往上走。楚小秀爷一手搭在师尊的肩上,明白高冷的师尊是在藏拙,把炼丹室破坏成这样多半也是有意的。有这么一个战斗力逆天还会隐藏实力的大号带着升级,楚逍觉得自己前半生受的苦大概都是为了等这一天。 虽然即使满打满算,他今年也才四岁。 但一般人四岁的时候可不会有四五次差点翘辫子或者真的翘辫子的经历。 他想着,下意识地往自己的师尊靠过去这第二条路呢,就是跟着崇云打怪吃经验。 从前是他的活动范围太局限,没见过活的黄名小怪物,每天被下人抱着在花园里院子里溜达,偶尔上一次街,看到的都是绿名的友好nc,让他绝望地认为这世上已经没了人形怪这种东西。 现在好了,三叔公楚凌云捅了个大篓子,人形怪估计还会前赴后继地涌来。小秀爷想着那些丰厚的经验,不由地舔了舔嘴唇,脑洞大开地想道要是师尊崇云一怒之下直接杀上清源宗,自己会不会一夜之间就升到小七十级。 到时候把门派技能都学齐了,人身安全就更有保障了昂。 这时崇云已经从万宝奇珍楼里出来,一垂目正好看到小徒弟在舔嘴唇,于是用指尖摸了摸他的小脸,问道:“饿了” 小秀爷满心阴暗地舔嘴唇:“” 果然是饿了。 崇云放下右手,目光清冷地在四下转了一圈,落在一处悬挂着青色旗子的酒家门前,身形一晃,便抱着小徒弟出现在了门口迎客的侍女面前。 今日守在门口的仍旧是那穿着粉色衣裳的娇俏侍女与她的同伴,见了这玉冠白袍的美男子,先是为他的相貌和清冷眸光所摄,愣神了片刻才迎上前来,微红着脸朝这位客人福了一福,齐声道:“青莲酒家恭迎贵客。” 待到直起身后,方注意到他怀中抱着的小男孩,粉衣侍女不由地对他露出笑容,想要上前摸摸这精致的小男孩:“楚小公子,还记得我吗” 楚逍听她的声音有些耳熟,但不知自己又回到了这青莲酒家,一时间想不起这声音的主人,歪着头十分困惑地搭着师尊的肩膀。 粉衣侍女见楚逍不答话,乌黑的眼睛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顿时觉得奇怪。然而她的手还未碰到楚逍的脸,就叫一层无形的力量给震开了。她低呼一声,收回右手,却看到抱着这孩子的客人目光冰冷地看着自己,于是连忙解释道:“仙长恕罪,奴婢只是几日前见过楚小公子,当时楚仙长正好也带了小公子在青莲酒家落脚奴婢不是有意冒犯,请仙长恕罪” 楚逍这才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来,于是啊地叫了一声,将他师尊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以后,就认真地点了点头。这妹子看人的眼光好,服务态度也很不错,自己还给她点过赞呢,吓坏人家就不好了。 见楚逍认出自己,这粉衣侍女才松了一口气,却不敢再去摸这小男孩可爱的脸,更别说是问他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好像看不见,又好像不能说话,只重新打起精神,向着面前的白衣男子询问道:“不知仙长是要住店,还是要打尖” 崇云看了一眼怀中的小徒弟,按天色其实还没到用晚膳的时候,于是用清冷的声音道:“一间上房,沐浴的热水,还有清淡的食物。” 楚逍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又是清淡的食物,他这都多久没吃肉了,以后长不高那还能跟小伙伴愉快地玩耍吗 他连忙啊啊啊地叫了几声发出抗议,然后又用两条小胳膊一起抱住他师尊,像小动物一样讨好地拿脸蹭他,打滚卖萌,无所不用其极。至于他曾经誓死捍卫的节操跟尊严,那是什么,能吃吗 两名侍女都叫他的举动给逗笑,还是那粉衣侍女开口道:“看来小公子是馋肉馋得紧了,这样吧,我们青莲酒家的大厨有一道拿手好菜,菜名叫素肉丸子。虽是一道素菜,吃起来却有肉的味道,不妨让小公子试一试。” 楚逍一听,立刻为她的机智点赞,就算吃不上真正的肉,能尝出点肉味也好哇。 崇云感觉到从小弟子身上传来的渴望,摸了摸他的脸,然后对这粉衣侍女点了头,道:“好。” 粉衣侍女于是笑着道:“那奴婢这就去叫厨房准备。”说完给同伴递了一个眼色。 另一个绿衣少女立刻领会,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开口道:“仙长请进,奴婢为您和小公子带路。” 楚逍沉浸在马上可以吃到肉的幸福幻想当中,把崇云前面提到的沐浴用的热水给忘在了脑后,直到热气腾腾的洗澡水注满了大木桶,送水的人退出房间带上了门,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吃肉之前要面临什么。 束在一起的头发被放了下来,小腰带也被解开了,当外袍要从身上离开的时候,小秀爷醒过神来,下意识地捂着里衣不给脱。解他衣带的手也跟着停了下来,可还没等他松口气,就听他师尊清冷的声音在上方响起:“脱衣服,准备沐浴。” 小秀爷:“”他去年买了个表哇刚出狼口又入虎穴 你们玄天剑门的剑修是有多爱洗澡啊你们玄天剑门的剑修是多爱给别人洗澡啊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又一章呢,卖萌: 46第45章 小秀爷觉得自己八字跟洗澡犯冲,不然怎么会老是遇上这种事 他那点小猫一样的力气落在崇云眼中完全不痛不痒,很快就被脱得一块布都没剩下。小秀爷脸红地跪在床榻上,两手很不好意思地捂着小丁丁,不过他的师尊显然没有楚琛那么恶劣,从头到尾都没有嘲笑小弟子的尺寸的意思。 这让第一次在师尊面前光着身子溜小鸟的小秀爷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没把捂着小丁丁的手松开。 楚逍红着一张小脸,不高兴地想道,要不是鱼唇的父亲给自己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说不定小爷现在就能超级自信地遛鸟了呢。 正想着,光溜溜的身体就被一双坚实的手臂从床榻上抱了起来,小秀爷一贴上这个光洁的胸膛,就忍不住伸手在上面摸了一把 好手感,好身材,竟然还有胸肌平常隔着衣服根本感觉不到,好嫉妒 他这样一边想着,又一边把安禄山之爪伸向了别的方向,然后摸到了垂顺的、像缎子一样的手感这是头发 哦漏,洗澡的时候师尊把头发也放下来了,这手感,啧啧,这长度,他的小短手都一下摸不到头了。 被这光溜溜的小东西这样明目张胆地在身上摸来摸去,崇云想当做不知道都不行,一垂下眼睛就看到小弟子的脸上带着不明显的赞叹,好像还有些嫉妒。他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说话。 他自幼被长青子带入山门之中,又身怀天道之种,命格与世俗几乎毫无牵绊,因此七情六欲也同他的人一样,极其淡薄。在他心中一心追求剑道极致,对自身的皮囊反而从未有过关注,也不明了此刻小弟子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心情。 万物顺应天道而生,一身皮囊是美是丑,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事。人最初来到这世上,身上便是寸`缕不着,待到渐渐开化,生出了礼义廉耻,有了种种规矩,才披上了一层布料,好遮住自己,不让身体暴`露在他人面前。 既然最初来到这世上就是一`丝不挂,那么回归本初也用不着不好意思。 崇云抱着怀中的小弟子继续向装满热水的木桶走去,他的一头乌发失了玉冠的束缚,便垂顺地披落下来,让这张脸上锐气的五官多了几分柔和。他虽对这些事不甚在意,却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灌输到小弟子的头脑中,只是带着这小小的身体一同浸入水中,然后开始取过一旁备好的皂荚,帮他洗漱。 楚逍的羞耻度维持时间并不长,再加上师尊从头到尾都只是一言不发地帮他洗澡,虽然动作没有他爹熟练,但胜在不会让自己提心吊胆会被嘲笑尺寸,所以他很快就适应了光着身子跟师尊待在一处的节奏,开始往水里缩了一些,噗噜噗噜地吐泡泡玩。 崇云人生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与剑为伍,他的小乾峰上终年积雪,山顶洞府有只有他一人在,平日里别说是这么大的孩子,就是毛茸茸的小动物也不曾出没。他第一次照顾楚逍这般幼小的小东西,仿佛指尖的力道过一些都能叫这稚弱的身骨折断,因此更加小心,虽然不擅长这种事,也让小弟子没有任何不适地洗完了这个澡。 当然,洗头搓背什么师尊代劳,小丁丁果断还是放着自己来 洗完澡之后,楚逍被包裹在干燥的床单中,头发跟身上的水都叫崇云以元力蒸干,现在不觉得湿,只叫他师尊那性属阴寒的元力弄得有些冷,不由地打了个喷嚏。崇云换上干净的里衣,又换了一身宽袖长袍,并未系起腰带,长发也未曾干透,仍旧带着湿润水汽披在身后。 他从宗门前往九州,储物戒中自然准备了换洗的衣物,然而小弟子的衣物全都被收在了师侄楚琛的储物戒中,方才杀了那二人,他又没有将戒指取回,所以小秀爷洗完澡就不得不面临没衣服穿的窘境。 楚逍光着身子坐在床上,对没衣服穿这件事感到很不习惯,他刚在被窝里挪了挪身体,就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粉衣侍女身后跟着两个黄衣仆从,两个仆从手里都端着托盘,上面除了几样菜以外,还有两碗米饭。她刚一放下敲门的手,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乍一眼见到站在门后的人,粉衣侍女立刻怔住,随即慌乱地垂下目光,开口道:“仙长,奴婢已经将晚膳准备好了”这白衣男子长发披散的样子,看上去跟方才完全不一样,因为刚沐浴过,身上仿佛还带着水汽,更叫人心如鹿撞 想完她定了定神,对身后两名仆从招了招手,二人立刻低着头将东西送了进去。 她壮着胆子抬起头,迎上崇云清冷的目光,不到一息又低下头去,正好见送饭菜进去的那二人从房里出来,于是在有些ji烈的心跳中开口道:“若是仙长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就先” 那清冷的声音在身前响起:“等等。” 粉衣侍女心下一喜,柔声道:“仙长有何吩咐” 崇云道:“去替我购置两身男童的衣物。” 粉衣侍女抬起双眼,视线越过了他,落在房中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的小秀爷身上,微微笑道:“仙长为小公子购置衣物是吗” 崇云略一颔首,这粉衣侍女便大着胆子再看了他一眼,然后福了一福,带着两名黄衣仆从离开了。 崇云阖上房门,见小弟子待在床榻上,全副注意力都落在了桌上的食物上。这几样菜色中,香味最诱人的当属那道侍女特别推荐的素肉丸子,楚逍闻到肉味,原本没觉得有多饿的肚子也开始不停地叫。要不是他现在没穿衣服,早从床上爬下来,摸到桌子上去吃饭了。 他的师尊走过来,见了小徒弟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由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开口道:“为师已让人去为你购置衣物,等衣物买回来,就可以开始用膳了。” 楚逍皱起小眉头,还要等衣服买回来光给闻不给吃不要太残忍啊 可即使这样,他师尊好像也不打算松口,让他裹着被子在床上吃东西。小秀爷被那肉香勾得肠子都要打结了,他调出游戏面板,点开人物角色,就看到一个光溜溜的小男孩在上面遛鸟。 小秀爷:“”基三好歹还会给他留条裤衩呢,剥光算什么啦。 他想了想,又去点开第二套装备。 在游戏里,人物角色一般可以穿上三套不同的装备,一般配合冰心诀跟云裳心经,楚逍第一套装备会穿ds装,第二套装备才是奶装。这样设置虽然方便,不过有时候下本会切了心法忘记把套装也切过来,闹出打不出ds或者奶不上去的笑话。 他一穿过来,人物等级就清成了“1”级,身上的装备自然也脱离下来,回到了包裹里。果不其然,他点开第二套装备,看到的也是一片空白,即使这样,他还是点开了第三套。 楚天这个号是万年中立ve,所以这第三套装备楚逍从来用不上。只是他有搜集套装的嗜好,十五级入门送的第一套门派套装他没丢,一直穿在第三套装备上,入门的时候掌门给的那两把双兵他也一并保留着。于是楚逍一点开这第三套装备,就意外地看到了熟悉的轻罗套和自己的武器。 手里陡然多出两把剑,差点把被子捅了个窟窿,还好他反应迅速,把手里的剑收回了背包里,这才有机会仔细看自己珍藏的轻罗套。奇怪了,这些装备不是一早被装卸回了背包里,什么时候又自己装备上去了 因为小秀爷一直缩在被子里,他的师尊也就没看到小弟子身上突然套上了衣服。楚逍先没管自己现在穿着门派套装是什么样的,而是打开背包开始清点物品,果然发现一直搁在最后几个格子里的装备不见了,这才确定轻罗套是真的跑回了它们原来待着的位置上。 不用溜小鸟了,小秀爷很高兴,重新点开人物角色,开始欣赏自己的新造型。 总所周知,七秀是个纯女性门派,最大的特色就是它繁复美丽的门派套装,几乎全是清一色的粉色调。在楚逍看来,成女穿起来最绝色的套装当属南皇套,至于小萝莉小萝莉穿什么都好看。 这是真心话,想当初一开九十级出的狼烟套,那可真是丑到了极点,为了不看到那可怕的帽子,他还特意取消了帽子显示。但即使是丑成这样的狼烟套,小萝莉穿起来也是萌到爆。 这第三套装备一点出来,自然就直接穿在了楚逍身上,理所当然的没显示帽子。他现在这个年纪看起来跟小萝莉没两样,穿上轻罗套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就是粉红色的小衣服,小鞋子。 唯二的改变是原本带着花边的小裙子变成了小灯笼裤,连带着袖子的款式也变了一下,成了七分连袖,虽然还是很萝莉风,但总显得没原来那么女气。 楚逍左看右看,觉得这么穿出去也还算能接受,于是一头钻近被子里,然后取消了隐藏帽子的选项。 崇云一直看着这边,不知道小弟子忽然钻进被子里做什么,见被子里半天没动静,才开口叫小弟子的名字:“逍儿” 被子动了动。 崇云目光清冷,伸手掀开了被子,就看见穿着一袭粉色衣衫的小弟子正好抬头,细软的黑发扎成了高高的马尾,两把装饰性的小扇子别在发间,配着他像小萝莉一样秀气的面孔,看起来十分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修了一下。: 47第46章 见师尊一时没有动静,小秀爷心里有种踩空了楼梯的感觉。 萝莉这种生物对一般男性来说,是十分难以抗拒的生物,这个论点看练萝莉号的剑三er跟楚逍自己的无数小号就知道除了本体是七秀成女,剩下的九大门派他练的全是萝莉 难得他还将节操这种东西置之度外,想用轻罗套来刷师尊的好感度,现在看来好像是没戏了。 轻罗套小秀爷忧郁地想着,坐在床上朝师尊伸手要抱抱,既然刷不了好感度,那就先吃饭吧。 隔了几秒,崇云才伸手从床上抱过了小弟子,走向摆着饭菜的红木桌。 楚逍趴在他肩上,手指碰到师尊垂顺的长发,越发觉得自己的师尊不喜欢他这身装备。 可是没办法,七秀门派套装全是一个色调,要别的颜色恐怕是没有了。想看不那么花俏的,也有,烛天套就刚刚好,缩了毒姐的胸,挡了炮姐的大长腿,全门派都是一个德行。 可惜啊,自己玩的不是纯阳,不然纯阳的金虚套应该会更符合他师尊的审美观吧。 小勺子抵在嘴边,小秀爷张口咬住,一边嚼着素肉丸子一边想,算了,待会要是衣服买回来,他就把轻罗套换掉好了。不管怎么说,目前都要以师尊的喜好为重,再说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成天穿粉红色小衣服也不叫一回事。 楚逍想得如此投入,以至于没有感受到那道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忽略了他师尊投喂时略不连贯的动作。有时他张大嘴巴等上半天,下一口饭才会送过来这抱着白衣小正太跟粉红色小萝莉的感觉,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粉衣侍女按着楚逍的身量把衣服买回来的时候,崇云刚好结束喂食工作,抱着小弟子坐在椅子上,给他盛了小半碗汤,一手端着让小弟子慢慢喝。楚逍喝完汤之后,摸了摸圆滚滚的小肚子,动了动身体要从师尊身上下去走两步。 崇云把小弟子放下去,看他伸出两手往前摸索,走得摇摇晃晃,于是从桌前起身,伸手握住了他,清冷地道:“为师牵你。” 小秀爷点头,然后就由他师尊牵着在屋里稳妥地走来走去,经过房门口的时候正好听见有人敲门。崇云随手一挥,将门打开,看到捧着衣服站在门外看自己的粉衣侍女。 她一见崇云先是红了脸,再见穿着轻罗套在散步消食的小秀爷,眼睛一亮:“小公子身上的衣服真漂亮。” 楚逍闻言停下脚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是吧,漂亮吧,大基三不拖欠美工工资的时候,美工的水平还是很有体现的。 粉衣侍女走进来,在楚逍面前蹲下,将手里的几身衣服交给了他,偷空看了牵着他的崇云一眼,柔声道:“那这几身衣服小公子就可以先收起来了。” 楚逍看不到,所以不知道她一直在看自己的师尊,就听师尊清冷的声音响起来:“有劳。” 说完手里多出一颗中品元石,递给蹲在小弟子面前的少女。 粉衣侍女直起身来,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元石,又略抬起眼,目光与这白衣男子有了一瞬间的交集。几秒之后依旧是慌乱地错开,心中有些难过地伸手接下了自己的报酬,朝崇云福了一福,便从这个房间离开。 这位客人在看自己的时候,眼中完全没有寻常男子见她的温柔小意而产生的意动,这种人完全不是她所能亲近的。 小秀爷看不到刚刚这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情景,等房间门重新关上以后,立刻捧着衣服仰头朝崇云啊了一声,请示师尊自己是不是应该把衣服换上。结果手上一轻,他师尊把那几身小衣服收走了,伸手轻抚他的头顶,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穿你自己这身就好。” 小秀爷:“”看来不是不喜欢,只是他师尊比较闷骚而已,总觉得自己好像无意中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呢。 又走了几圈,小秀爷觉得肚子没那么撑了,就停下脚步,自然地向师尊伸手。两只肉嘟嘟的小胳膊露出一小截,手腕上还套着两只小镯子,在粉色衣袖的衬托下显得越发像两截小胖莲藕,让人忍不住想在上面咬一口。 崇云弯腰将一身粉色的小弟子抱起,然后放到了床榻上,返身去将披散的头发重新束起。小秀爷坐在床沿把自己的小鞋子脱了,百无聊赖地晃着腿,万宝奇珍楼的拍卖会子时才开始,换成二十四小时制也就是晚上九点,他刚才看游戏面板上显示的时间还没到六点呢。 正想着剩下三个多钟头该怎么打发,他师尊就回来了,取出玉瓶倒了一颗乾元丹出来,送到他嘴边:“张嘴。” 楚逍立刻听话地张开嘴,把那颗让他心心念念的乾元丹吃了下去,然后充满期待地去看自己的经验条。他总结出的第三条升级之路,就是吃药,不停地吃,各种吃,直接把人物等级堆上去。 乾元丹落在嘴里,很快就化成了yè体,带着熟悉的凉意滑下食道,从胃里向着四肢百骸扩散。楚逍一边哆嗦,一边看自己的经验条慢慢地涨了两格,很快就不动了,不由地有些失望。 看来这灵丹也不是一直都那么见效,第一次吃可以让他连升两级,第二次却只能涨两格经验。要是想靠吃灵丹妙药来堆等级,恐怕比第一条路还要困难,那个二十九级看起来可真闹心。 有升级强迫症的楚逍一边想着,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 崇云的目光落在楚逍身上,连续吃下两颗乾元丹,从他身上逸散出来的赤火精气的颜色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已然彻底拔除。他伸手抵上小弟子的背心,将元力送入,在乾元丹药力堆积的经脉中冲过,将药力均匀化开,修补这小小的身体中干涸枯萎的经脉。 他炼丹时在其中加入精血,为的就是提升乾元丹的品级,让它能够稍微改善小弟子的体质。楚逍如今已经打通了四十余处窍穴,元力漩涡在其中缓缓运转,生出吸力,将天地元气引入身体中,主动修补经脉。然而这对他大半经脉枯竭萎缩的身体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玄天剑门本就不比云天宗,后者以丹道立宗,门中丹道宗师无数。崇云能够炼出稍微改善小弟子体质的灵丹,却没有让他重塑经脉,脱胎换骨的逆天手段。他一面引导楚逍体内那点微薄的元气在经脉中流转,一面阖上双眼,在小弟子识海中直接以神念传音:“为师现在传你一套练气功法,名唤。这套功法并无稀奇之处,在浮黎世界流传甚广,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水精之气滋养经脉。现在为师念一句,你记一句,心神合一,仔细体会为师的元力走向。” 楚逍连忙摒除杂念,全心追寻师尊的元力的走向,在直接响起在脑海里的清冷嗓音中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功法修行。 这一修就是三个多钟头。 等到他完全记下的口诀,自己调动体内的天地元气顺着经脉慢吞吞地运行了一周天以后,游戏界面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变成了晚上九点。 初次练习,练的又是低阶功法,楚逍根本感觉不出什么,经验条也没动。 他一停止运转功法,在旁静坐的崇云也睁开眼睛,开口叫他的名字:“逍儿。” 小秀爷甩掉失落,打起精神转向师尊所在的方向,等着他后面的话。 崇云看着他的脸,轻声道:“你是纯阴之体,感应天地对你而言易如反掌,因此无论修炼任何功法,晋升筑基都是水到渠成。你入为师的门墙,哪怕天资悟性再差,为师也能让你在十年内领悟剑意,触摸到剑道门槛,踏上剑修之路。你若选择了这条路,由筑基到金丹,又是一片坦途。” 不论资质,十年内领悟剑意,摸到剑道门槛,这种话除了崇云这种剑道天才,只怕没几个人敢说这种话。要是换别的小孩听了,早乐晕了,也就楚逍才没露出疯狂崇拜的表情,只是颇为高兴地点了点头,能当暴力ds谁不乐意。 崇云目光清冷,抬手抚过小弟子的细软乌发,道:“你若此生只求逍遥自在,就这般修炼下去也无妨,但若是心中还有更多抱负,那么在为师找到方法替你洗髓伐脉之前,你都不得筑基。一旦筑基,你此生所能达到的高度便会定下,想要再改就难了。” 小秀爷一愣,那怎么办,不修行了不升级了 他啊啊地叫了几声,才想起自己现在被禁言,于是把师尊的手从头上拉下来,开始用手指在上面慢慢地写字。他写得歪歪扭扭,软软的手指头在崇云的掌心划过,有些痒,崇云曲了曲修长的手指,看懂了小东西写的话。 待到楚逍停下以后,他便将这那小小的手指头握在掌心里,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道:“你必须修习,以滋养经脉,保住体内生机,否则等不到为师寻得洗髓伐脉的灵药,你就已经死了。” 所以简单来说就是药不能停,不能放弃治疗是吧 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经验条满了自然就会升到下一级,他控制不了啊。 就听他高冷的师尊说道:“所以你一旦筑基,为师就会出手废掉你的修为,将你的境界打落这个过程不会比死更好受,你自己决定。” 小秀爷:“” tobeornottobe,这是个永远困扰人类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1100:20:19 冰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1012:57:00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1002:01:00 三毛gg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090920:59:45 13381320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917:32:00 okie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090913:32:43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819:28:49 紫綾飄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807:00:05 笑看鸯鸯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804:15:51 qgg094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800:10:04 ryaru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723:50:59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722:59:24 笑看鸯鸯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722:55:26 离苏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716:58:22 oi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709:00:08 13408893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622:14:11 米粒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619:59:01 离苏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618:02:30 星月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617:11:07 寂夜姬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608:56:37 deter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090602:17:59 ki853dd5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601:32:52 青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601:03:08 11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601:02:04 ryaru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521:48:35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0519:53:02 这两天死盯着小红花到现在才感谢各位投掷小能手 一想到小明河随时都要画崇云哥我就激动不已: 48第47章 同世界的很多事情一样,路长辈可以给你铺好,但要走哪一条,却要由你自己来做选择。崇云虽然可以让自己的弟子在修行之途上少走一些弯路,但却不能帮他决定他的人生。来到万宝奇珍楼门口时,崇云垂目看了怀中的小弟子一眼,看到他无意识地攥着自己的衣袖,小小的眉头皱在一起,似乎对这件事感到极为困扰。 崇云心中一动,抬手用指尖抚平他的眉心,想道,虽然有转世仙人这个身份,但这终究还是个孩子。 小秀爷被师尊的指尖打扰了思考,不高兴地伸手握住那有些冰凉的手指,然后就握着不放了。崇云感受着从指尖传来的温度,没有将手指从小弟子柔软的掌心抽出来,抬眼看向眼前的万宝奇珍楼。 今日这里举行的是最后一场拍卖会,很快就要到亥时,楼内已经座无虚席。今日在门口当值的护卫送完一波客人进去,脸上带着笑意回来,他今天一天的收入都快抵上平时的十倍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感慨地想道,不管城主今日是否真的要一掷千金,买下万宝奇珍楼的仙器,还是想借这场拍卖会来做别的事情,那些能够亲身体验楼中这场盛宴的客人应该都会觉得不枉此行。 这最后一场拍卖会,他们的楼主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他一回到门口,就看到玉冠白衣的崇云和他手里抱着的楚逍,顿时眉开眼笑地迎上来:“客人您来了,时间刚刚好,让在下引您和小公子进去” 崇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略一点头,掌心一翻,又取出一颗中品元石。 那护卫接了,带着师徒二人进了座无虚席的万宝奇珍楼,一路引着崇云上了第三层。 二层所设座位最多,上了三层,座位就明显变少了,因为这一层的客人修为都在金丹层次。护卫记得分明,昨天第二场拍卖会的时候,这第三层的座位都还有小半空着,今天上来一看,却发现所有位置都已经坐满了,还有些年轻人因是跟着长辈来,虽然身上也是金丹修为,却不得不老老实实地站着。 他刚擦干的额头上顿时又冒出汗来,回过头对着崇云赔笑:“客人,这这”这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让人家到二层挤,二层没位置了。让人家在三层站着,那也不叫事,人客人手里还抱着一孩子呢。况且眼前这位客人出手阔绰,不过带了两次路就赏了自己两颗中品元石,都抵得上今天一半的收入了。 护卫很着急,不过他在这楼里就是个小人物,完全说不上话。想不出解决办法,他脸皮都涨紫了,就听这客人清冷的嗓音响了起来:“这里没地方,那就再上一层。” 护卫傻眼,再上一层四层那可都是些元婴老怪,听赵管事说面前这位客人不过是金丹修为,如何能在第四层待得下去 崇云并未看他,直接转身走向楼梯:“带路吧。” 这护卫在原地呆立了片刻,连忙疾步走过去,赶在这白衣玉冠的美男子前面踏上了楼梯,一面引路一面苦笑道:“客人上了四层可要小心,这四层之上,可就是元婴期的修士了。” 没有听到身后的人的回应,护卫脸上的苦笑就又明显了几分,等到上了第四层见到仍是座无虚席的场景,他就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他停住脚步,再次回过头来,低声道,“客人您看,这第四层也已经满了,要不您回三层等着,在下去找赵管事来,看能不能” 崇云淡漠地道:“无妨,再往上走便是。” 护卫诧异地迎上他的目光,硬是在脸上挤出了一点笑容出来,低声道:“客人有所不知,这四层以上,却不是我这种小鱼小虾能够上去的” 他想说您虽然一看就是大派弟子,身份尊贵,但这四层之上的高阶修士若是遇上个喜怒无常的,被惦记上了谁管你是何门何派,这是要吃亏的。动了动嘴唇,却又没敢说,只有些惭愧地低下头。 崇云目光清冷,神情未变。在师尊的怀中,轻罗套小秀爷更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发表意见的意思。 护卫低着头,听得面前的人淡漠地道:“我自行上去,你且离开。” 然后便越过了他,步履沉稳地拾级而上。 万宝奇珍楼如今改了格局,由十二层楼变为了八层,崇云一路上行,并未在坐了寥寥数十人的五层与六层停留,而是径自上了第七层。 这第七层中有两个座位,位置上却只坐着一个人。 他的面孔长得极英俊,鬓若刀裁,剑眉斜飞入鬓,虽然看起来不过才三十出头的年纪,一双眼睛却像看透了尘世沧桑,带着一丝倦意。 他坐在座椅中,独饮一壶酒,看见来到这第七层的另一人似乎也毫不惊讶,只举起手中酒壶,朝那玉冠白衣的不速之客晃了一晃,声音在这空旷的楼层中低沉地响起:“不知阁下来这第七层,是单纯想来找陆某人喝一杯,还是有别的来意” 这在第七层独酌的英俊男人,正是一手将截云城打造成澜沧第一城,号称大隋王朝百年内最有望飞升的截云城城主陆翰飞。 他如今已是返虚后期的修为,哪怕不刻意释放身上的气势,也足以叫人心惊胆寒。小秀爷天人交战了半天,刚下定决心要为自己的人生选择哪一条路,就叫这返虚期修士的威压给刺了一刺。 但随后一股冰寒的气息在他周身漫过,很快将这刺人的威压盖了过去,他攥着师尊的衣服,调出游戏界面,用tab键把目标切到了对面。然后他就看到了一长串熟悉的问号,还有目标角色的id 陆翰飞是谁 城主的名讳在截云城中从来不会轻易被提起,因此楚逍也不知道面前站着的就是他曾经想见上一面的人生赢家。在面前这玉冠白衣的不速之客释放出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元力波动时,截云城城主眼中的倦怠终于收了起来,慢慢地从椅子上起身,低沉地开口:“道友好手段。” 崇云眸光清冷地看着他:“不及城主远矣。” 陆城主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些自嘲:“若是我真有众人口中那般通天的手段,又何需折腾出这么多事。” 说完一振玄色衣袖,指向左侧的位置,“道友请,苏楼主在第八层镇守,我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实在是无趣得很。” 楚逍听他们二人说话云里雾里,被放在师尊腿上的时候,不由地拉了拉手里的袖子,仰着脸望崇云。崇云一手放在他的背后,在上面轻拍两记,楚逍就明白过来,现在不是合适“说话”的时候,于是乖乖地坐在他腿上不动了。 陆城主的目光叫这穿着粉色小衣裳的小正太吸引过去,不由地回想起女儿星辰还小的时候,也总是这般乖巧地让自己抱着,唇边露出一点笑意:“这是道友的孩子” 话音落下,就叫这五官精致的小东西“瞪”了一下。 小秀爷的眼睛现在已经丧失了基本功能,无法对焦,哪怕在游戏界面里认准了目标所在的方向,也做不出凌厉的眼神。 当然,他没失明的时候也做不到这一点就是了。 这一瞪不痛不痒,只叫陆城主想伸手去捏一捏这张没有表情的小脸。 他向来随性,既然这般想了,也就直接做了,只是手在碰到那张小脸之前就叫人格挡下来。 见他似乎颇感遗憾地放下手臂,崇云才眸光清冷地开口道:“逍儿是我的弟子。” 陆城主看了他半天,目光又转向板着小脸的小秀爷,忽然低沉地笑起来:“原来如此。” 自己是为了爱女,这位不速之客恐怕也是为了他这个可爱的小弟子。 陆城主笑了两声,意兴阑珊地饮了一杯酒,再去看崇云,心中颇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受,“还未请教道友师承何派” 崇云道:“琼华。” 他虽显露了真实境界,却不打算揭开所有底牌,只拿了依附玄天剑门的一个中等门派来做掩饰。 陆翰飞点了点头,垂下眼帘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掩去眼底的若有所思。 东莱琼华派不过是一个中等门派,放在九州也不过与万剑门相当,即便此人没有说真话,真实身份也应当不会跟这差多远。盖因那些真正的大派从来不会有断掉传承的危机,哪怕传说中的天仙墓出世,也不会叫他们动心。 一方世界存在得越久,就越容易产生一些传说。 这天仙墓,便是属于远古传说的一部分。 天仙墓是一个没有人知道确切位置的秘境,它的出现很偶然,也很神秘,每次现世都会放出十把钥匙。没有人知道这十把天仙秘钥会在何时出现,也不知道这十把秘钥是如何选择自己的主人,只知道在秘钥出现后的第七年整,就是天仙墓开启的时候。 整整七年时间,这十把秘钥的主人都会生活在腥风血雨之中,或者杀死来抢夺秘钥的人,或者被对方杀死。他们在被选择以后,就无法放弃,想要提前退出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死亡。 这场厮杀游戏似乎早在那最初的十个人毫无征兆地得到了天仙秘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通过在厮杀中无数次地选拔,最后才有脱颖而出的十个人站到顶峰,每把钥匙的主人可以带着另外九个人一起进入天仙墓。 钥匙总共只有十把,能够进去的人也就只有一百个,僧多粥少,永远也不够分。 天仙墓是个叫人疯狂的地方,它起初并不叫这个名字。只是后来人们渐渐发现,不管是谁进入了秘境,只要能够活着出来,就定然能够斩破虚空,飞升天界。与此同时,他们又发现,哪怕你是返虚期的修为,进了这个秘境,也有很大的可能无法活着走出来。 天仙墓,天仙墓,它既能够诛仙,也能够造仙。 这明面上看起来一半一半的几率,足以让已经有数千年无人飞升的清源宗失去理智了。 楚凌云手握重宝,却让清源宗知晓,即使这些年来东藏西躲,也没能躲到天仙墓最后开启的时候。陆翰飞对女儿喜欢的这个小子,实在感到很不满yi,但陆星辰执意要同他一起进入天仙墓,哪怕身为父亲他也无法阻止,又不能放下截云城,随她一同去,只能借了这万宝奇珍楼的幌子,多为女儿招揽一些高手。 清源宗逼得他的独女如此狼狈,这些人越是想将天仙秘钥在楚凌云手中的消息压下,他就越是要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清音钟敲响,英俊的男人也放下酒杯,噙着一抹笑容坐直了身体。 好戏开演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把子时当成亥时容我先去死一死。 还有,筑基是四十级不是三十级剑修筑基就跟孕妇生孩子一样我在说什么,有助产也不容易 以及崇云妹子不对是明河妹子又给我们送福利了 这回是拆掉了发冠的师尊,一秒钟变花哥连破军笋花衣都神似呢楚逍小盆友大概会觉得很难脱: 49第48章 钟声落下,一个高大的人影从第八层飘然而下,落到展台中央。 这老者须发洁白,精神矍铄,穿着一袭普通的蓝色长袍,衣料的颜色甚至洗得有些旧了,完全看不出这是万宝奇珍楼在截云城分部的一楼之主。他伸出枯瘦的右手,掌心一翻,手中顿时出现了两把发出湛然神光的仙剑。这老者面无表情,将剑往展台上一放,便收回右手,站在一旁,用苍老的声音宣布道:“青凰双剑,仙器上品,底价上品元石,十万颗。” 十万颗上品元石楚逍坐在师尊腿上,和他的小伙伴一起惊呆了楚家的全部资产加起来都不知有没有三万颗上品元石呢 这还是楚家三代人苦心经营的结果,换了别的人家还不一定能拿出这么多元石来。 看来仙器果然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买得起的。 在场的修士大多跟楚逍是一个想法,都叫这个天价惊得倒抽一口凉气。这苏楼主不按常理出牌啊,一上场就直接进入高`潮,叫人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 照理来说,仙器在浮黎世界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件,真正是有价无市,开出十万颗上品元石这样的天价来也不算过分。但像他们这些底层人士,一辈子能见着几次仙器总该给他们留点幻想,别一棒子打死吧。 其实在座的人都知道,万宝奇珍楼肯将镇楼之宝青凰拿出来拍卖,卖的完全是截云城城主的面子。所以在五层以上坐着的修士中虽然也有不少有能力喊价的,但有能力归有能力,他们根本不会去开这个口,平白得罪两个返虚期修士。 所以老者说完这句话之后,除了底层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一时竟形成了无人竞价的诡异场面。 高大英俊的男人坐在椅子上,脸上虽然没有写出志在必得四个字,但整个人都悠哉得很。他没有立刻开口出价,而是将目光移到了一旁那小家伙的脸上,饶有兴味地看着楚逍不自知地表现出来的好奇和渴望,略一挑眉。 没错,仙器确实是人人都喜欢,但这么小的孩子会对青凰露出这种渴望的表情,就让人不由地觉得有意思。 这是纯粹对仙器感到好奇,还是骨子里对力量的追求,又或许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两把剑很漂亮陆城主首先将最后一个选项排除了,要知道,这小家伙可是连青凰长什么样都看不到呢。 崇云的注意力一直在怀中的小弟子身上,自然没有错过他脸上流露出的渴望,微微沉默之后,开口叫了他的名字:“逍儿。”见小弟子如梦初醒地从好奇和渴望中回过神来,仰头转向自己,这才清冷地问了一句,“喜欢” 当然喜欢。小秀爷点了点头,发间的小扇子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仙器啊,那简直就是浮黎世界的大橙武,居然还是一对双剑,试问有哪个大七秀坊的弟子会不喜欢 可他点完头不到两秒就觉得不对,问这话的不是别人,是他高冷的师尊崇云是什么人平时给个小费都是中品元石,说不定一口气花掉十万颗上品元石也是眉头都不带皱一下。一想到这一点,他就立刻又开始摇头,生怕自己的师尊一开口把这两把剑给买了,人真正的买主还在旁边坐着呢。 崇云抬手抚过小弟子的细软乌发,神色不变,并没有像楚逍所担心的那样出手跟身旁的截云城城主竞价。九州大陆上的仙器之所以寥寥无几,全是因为这里百万年来飞升的天仙越来越少,与上界断了联系。 东莱却不同,光是玄天剑门在这天地元气不断流失的百万年里,就不知出了多少个飞升上界的剑仙。这些玄天剑门的后辈在飞升之后,很快就会有宗门前辈前来接引,上界的师长更是会赐下更高品级的仙器。因此,那些同他们一起经历了天劫成功进阶仙器的法宝就通常会留在宗门的天兵峡中,等待有缘人来取。 这天兵峡乃是一条横跨大半个玄天剑门的峡谷,谷中终年云气缭绕,有阵法加持,哪怕是返虚期的剑修进去了,也要迷失其中。玄天剑门自立宗以来,每隔数百年就有剑仙飞升,留下同自己一齐进阶的仙器,赶上飞升者多的时候,甚至同时会留下两三样。这漫山遍谷的仙器就这样随意地散落在其间,年代久远之后,大部分都叫泥土掩埋,只留下一小截在外头,光华不显,犹如凡兵俗铁。 剑修多是心高气傲者,其中又以玄天剑门中人为最,个个都不愿用门中前辈的兵器,情愿自己去山中寻一块陨铁来,铸成剑胚收在体内,以神魂滋养。九州的仙器是用一件少一件,玄天剑门的仙器却是来一件积灰一件,最后还是没得办法,强制性地将进入天兵峡挑选一件趁手兵器列入了宗门大比的前二十名的奖励中,这才解决了宝物蒙尘无人问津的问题。 事实上,他们说是选择仙器,还不如说是去被仙器选择。崇云望着展台中央的两把剑,微微地眯起了眼睛,青凰双剑之所以能够成为万宝奇珍楼的镇楼之宝,除了因为它是上品仙器的缘故,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这件仙器不挑人。哪怕任何一个人买下它,也可以发挥出与其修为匹配的威力。 天兵峡中的仙器却不同,物似主人型,个个心高气傲,非强者不肯从,还发生过有弟子进去挑选兵器,结果漫山漫谷的仙器一起装死,最后叫人空手而回的事。这些仙器若是拿到这里来,恐怕只能让客人欣赏,却没法卖出一个好价钱。 崇云如今的佩剑名唤青冥,是他的师尊长青子飞升之后所留在天兵峡的仙器。他六岁入道,十岁筑基,翌年丹成,两年后宗门大比,雏凤初鸣,一举拔得头筹,成为玄天剑门当之无愧的天才第一人。在这小小少年踏入天兵峡大阵的那一刻,漫山遍野的仙器都像活了过来一样,一齐发出湛然神光,剑身轻颤,发出各色长吟,同他的大师兄丹尘子入阵时的待遇相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天兵峡中的所有仙器都希望能被这个少年选中,有好几把离得远的甚至按捺不住,拔地而起,带着剑鞘朝着这边飞来。崇云依稀记得其中有两对双剑,剑身上光华内敛,品级不在这青凰双剑之下。然而他却只挑了一把离自己最近、看着最眼熟的青冥剑,让飞到一半的那几把仙器在空中顿住,随后颇为失望地掉头往回飞去。 小秀爷被摸了摸头,没听到师尊开口竞价,稍稍放下心来,就听他师尊清冷的嗓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等回了宗门,为师带你去天兵峡。” 小秀爷:“”不知道天兵峡跟自己师尊的渊源,听到这句话只感到一头雾水。 这时旁边的截云城城主终于收回了目光,打算开口叫价,一锤定音。等将这本就是卖他的面子才摆出来的仙器青凰买到手中之后,也该是宣布今日的最终目的的时候了。 他的唇边露出笑容,轻启薄唇道:“十” 另一人的声音却将他即将出口的叫价打断,声音不怒而威:“十一万颗上品元石。” 这一叫价倏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门边,只见一个留着三缕长须的中年人身着道袍,披着月色出现在万宝奇珍楼门口。他丝毫无惧展台中央蓝袍老者的威势,一甩手中拂尘,一步一步地走进来。 有低阶修士认出了他的身份,压低声音对同伴说道:“是清源宗宗主叶天元。” 他的同伴吃了一惊,看向那正走向展台中央的清源宗宗主,同样压低声音道:“今日是陆城主要向万宝奇珍楼买下镇楼仙器,清源宗怎么也来凑这个热闹” 清源宗宗主叶天元与截云城城主陆翰飞,论修为,两人同是返虚期的修士,论地位,一个是九州第一大宗派的宗主,另一个则是澜沧第一城的城主。后者表面看上去虽不敌前者的权势,但宗派之中各个势力交错纵横,这截云城在陆翰飞的治理下却是一块铁板。何况陆翰飞与皇室关系匪浅,背后站着的是一整个大隋王朝,两厢比较,倒是没有太大差距。 所以清源宗宗主在这时候出手,与截云城城主对上,难道是因为他也要突破了 在场不止一个人是这般想法,只有蓝衣老者苏放与坐在第七层之上的截云城城主才知晓,此人的真正来意究竟是什么。 叶天元来到展台左侧,停住脚步,对蓝衣老者微微点头:“苏楼主。” 蓝衣老者看了他一眼,用苍老的声音道:“叶宗主。” 此时一个面容英俊却冷漠的青年从第四层跃下,手持长剑,落在叶天元身后,开口叫了一声:“父亲。” 这下谁都清楚了这青年的身份清源宗少宗主,叶天元的独子,叶恒昭。 楚逍听得下面的动静,不由地有点兴奋,哦漏,这是有人来跟这个姓陆的抢仙器 就听旁边的男人低沉地笑了一声,振衣而起:“来得好,就怕你不来。” 说完对他们道了一句失陪,便身形一闪消失在这第七层之中。 小秀爷坐在师尊腿上,还在疑惑怎么目标距离一下子拉远了,便听得那个低沉动人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响彻了整座万宝奇珍楼:“叶宗主,夺人所好,可不是君子所为。” 作者有话要说: 师尊抱抱 我顺利地卡文卡到小明河把轻罗套小秀爷画粗来了233333333333揍死 这次是大福利彩图啊同志们 手机党们还好么: 50第49章 今日拍卖会的主角一出现,整座楼里的气氛就明显地热闹起来,在他们看来,城主一露面,就说明他要突破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故而他的话音刚落下,楼中就有不少人无视了站在下方的清源宗宗主,兴奋地出声道:“城主,您可是真要买下这青凰双剑您真的要突破了” “哈哈,那还用说”有人立刻道,随后又说,“不过城主您的动作可真慢,老朽和一干朋友都等着看您出手等了一晚上了。” “城主得了这青凰双剑,更是如虎添翼,想必渡劫也一定更有把握。” “百万年了,看来我们澜沧府终于也要出一位天仙了,哈哈哈哈。” 群情振奋。 三层以上的高阶修士虽然不像二层的低阶修士那般情绪外露,但看面上神情就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府域能够出一位天仙感到与有荣焉。楚逍被这种狂热的气氛所感染,暗暗咋舌这截云城城主的高人气,他这一出场,跟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叶宗主一比,顿时高下立见。 这时候小秀爷还没反应过来截云城城主就是刚刚坐在旁边的人,还觉得可惜,不能近距离接触一下偶像就算看不到脸,数一数他的等级旁边有几个问号也好嘛。 他不比师尊崇云能够神识外放,可以将这楼中所有修士的动静都收在眼底,也就不知道这位叶宗主正是跟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不但把自己害成这样,甚至差点让整个楚家毁于一旦。 所以小秀爷只是乖乖地坐在师尊怀里,觉得有点无聊,还扯了扯自己袖子上的花边,然后就感到他师尊身上的气息陡然变得冰冷起来。 小秀爷:“”他师尊有没有喜欢轻罗套到这种地步,连扯一下花边都叫他不高兴。 被小徒弟彻底误会的崇云垂下眼帘,收敛了一瞬间暴涨的剑意,周身的气息重新恢复了平和。当他得知这二人的身份时,心中的杀意陡然爆发,青冥剑也在泥丸宫中被杀意引动,剑身震颤不已。 这与他一贯的行事准则相违,那二人与他并无直接的因果关联,他不该生出如此重的杀念。 因果循环乃是天道的一部分,对修道中人来说是第一等要事。今日若是种下了这个因,来日定要承受相应的果。所以即使他们有毁天灭地之能,也不能无妄杀生,若是想要杀人,害得处心积虑借他人之手,好让罪业不至于直接落到自己头上。 清源宗宗主派遣碚灵二老来将楚家赶尽杀绝是为此,碚灵二老将发狂的先天大妖放入楚府肆虐,也是为此。 崇云从四岁入道始,就一心追求大道极致,从不欠人因果,一身磊落,与俗世全无纠缠。杀了那碚灵二老,不过也是对方主动种下了因,他即便出手杀了这两人,也全然不需负上责任。 然而他清冷的目光落到小弟子脸上,看到那双无神的眼睛,心中的杀意还是有增无减。 他想起师兄灵霄散人总是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小师弟啊,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比你所追逐的大道更加宝贵,等你什么时候找到了,师兄也就能放心地散尽一身修为,转世重修去。” 灵霄散人渡劫失败,成了散仙,硬是三灾九劫地扛着不肯散去修为,重入轮回,为的就是师尊长青子飞升时对他的一句嘱托。这老头儿固执地要等到小师弟找着比他所追逐的大道更珍贵的东西,完成师尊的嘱托,让这个小师弟不要跟个小冰人似的活着。 灵霄散人的执念要是让楚逍知道,肯定要对这小老头几千年如一日的执着佩服到五体投地,然后才明白对他师尊的改造工程有多么困难。 任重道远的小秀爷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于是把脸扭过来,有些疑惑地等师尊开口。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脖子都有些酸了,又才小小地啊了一声,把头转回去。 崇云看着小弟子稚弱细白的一小截颈项,原本只是想将他带回宗门,引入大道,如今却连原则都有所动摇。若不是自己当日收他为徒之后,为他起了一卦,卦象显示他的机缘在这万宝奇珍楼的拍卖会上,他也不会为了一株乌金草继续在九州停留。 若是楚逍身体健全,崇云也不会顾虑这些,一点机缘,错失了便罢了。然而如今的情况却让他不得不在意,若是错过了此次机缘,让楚逍此生无望恢复,那这件事就会成为他的心障。 这个小弟子在他心中的分量,不知不觉中竟变得如此重要。 展台右侧,两方巨擘的对抗已经悄无声息地进入了白热化。 截云城城主在一众修士之中的威望如此高,清源宗宗主叶天元早有耳闻,他不退不避地看着一身玄色长袍的陆翰飞,开口道:“万宝奇珍楼开门做生意,将镇楼之宝展示出来,又定了十万上品元石的底价,想来应该是人人都可竞价的意思,陆城主又如何能说是叶某夺人所好,你我不过是公平竞争而已。” 陆翰飞眼眸深邃,微微笑道:“叶宗主掌管九州第一宗派,清源宗内什么神兵利器没有,又何必跟我截云城争这一件仙器。” 他的话音一落,小秀爷就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清源宗这人是清源宗的宗主 清源宗已经有数十代无人飞升,如何能有多余的仙器可用叶天元叫他戳到痛处,却不能承认宗门内部也缺少仙器,面上神色依旧不变,点头道:“陆城主既然开了这个口,照理来说叶某也不应再与城主争,只是城主需要这仙器青凰,将心比心,我又何尝不想追回宗门至宝还请陆城主看在叶某让步的份上,将在城主府做客的楚凌云请出来,让我派得以从此子手中追回至宝。” 说完仔细分辨了一番陆翰飞的神色,又放缓了口气,开口道,“若这件事给城主带来了损失,城主不妨与叶某一起坐下来喝两杯茶,我们可以慢慢谈。” 他说出这样的话,其实也是一种让步,按截云城城主的头脑,定然明白清源宗这是愿意同截云城一起分享天仙墓的秘密。 然而他却没有想过,有些事情不是他想妥协,别人就会愿意接受。 陆翰飞听完,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低沉地道:“既然如此,我便不跟叶宗主客气苏前辈,十二万上品元石,这青凰双剑我就拿走了。” 苏放点了点头,用苍老的声音回答道:“好。” 陆翰飞这才重新将目光放在清源宗宗主叶天元身上,脸上笑容褪去,声音也变冷了几分:“叶宗主这是想跟我截云城合作那我想问叶宗主,你所说的宗门至宝是什么与我截云城有何干系,与我独女星辰又有什么关系” 叶天元样貌生得一派正气,微一皱眉,却没有开口。 在他身后,一直没有出声的叶恒昭冷着俊颜道:“陆城主,这件事与星辰并无干系,她的弟子楚凌云才是清源宗的目标,这件事我们从未针对过她和陆城主,也无意与截云城为敌。” 楚逍心头还笼罩着阴影,在这地方简直坐不下去,何况师尊崇云从未跟他提到过他对那老妖怪搜魂的结果。 他十分想不明白,他那便宜三叔公到底拿了人家什么东西,为什么这清源宗的人非得赶尽杀绝,甚至想将整个楚家置于死地。 崇云察觉到小弟子的不安,于是淡淡地开口道:“清源宗为什么会盯上你们楚家,很快就会知道了。之前那两个元婴在清源宗地位不高,为师没有查出什么,今天带你来这里,并不为此,而是为了你的机缘。” 什么机缘那玩意儿可以吃吗小秀爷极度暴躁,他自带系统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个bug他不想要机缘他只想去弄死下面那两只人形怪 陆翰飞冷笑一声,说道:“若是贵宗说不清楚自己到底丢了什么,我截云城的客人可不会无缘无故就让你们当成贼抓了去,否则是要将我陆某人的颜面置于何地” 他这样一说,低阶修士中立即有人出声响应:“城主说得对” “若不把事情挑清楚,我们截云城的客人怎能任由你们宰割。” “对,今天就当着大伙儿的面把话讲清楚了” 叶天元眼角一抽,瞪向陆翰飞,声音也冷了下来:“宗门重宝,不便外传。” 陆翰飞见他面露怒容,便不再刺激他,只道:“好,既然如此,那陆某也不勉强叶宗主。”说完不再看他,转向其他人,抬起右手往下压了一压,示意众人安静片刻,“诸位,叶宗主不方便说出清源宗所丢失的重宝,陆某今天却是有件秘闻要与大家分享” 叶天元闻言心头一跳,一甩拂尘,欲伸手去抓陆翰飞的手臂:“陆城主”事到如今,他再猜不到陆翰飞的心思就怪了,此人居然如此丧心病狂,想要将天仙墓出世的消息公诸于世 陆翰飞身形一晃,从他掌下躲开,站定之后看了他一眼,深邃的眼中并无波澜。这目光叫叶天元心中一跳,就听这万宝奇珍楼中唯恐天下不乱的修士在纷纷道:“城主有什么事就说吧。” “对,城主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陆翰飞收回目光,喉中发出低沉的笑声,缓缓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响在每个人耳边:“陆某今日确实是要请各位助拳,不知在座的各位有没有听说过天仙墓的传说” 这层窗户纸居然被如此干脆利落地捅破,叶恒昭的脸色还好,一直显得有些阴沉,叶天元的表情却显得极其精彩。 他死都没想到陆翰飞竟能经受住这么大的诱惑,将天仙墓现世的秘密告知世人当时知道楚凌云在三大宗派弟子试炼的秘境中得到天仙秘钥,他就是为了不让其他两个门派来分一杯羹,才寻了重宝失窃的借口,不断向各方施压,试图将秘钥据为己有。 多一个人来分一杯羹,就意味着他们能拿到的好处要少上一分,陆翰飞同他一样身居高位,叶天元不明白这个疯子怎么就敢这样做。这样一来,清源宗这七年来辛苦遮掩的力气就彻底白费了。 众人叫这个消息震撼了一下,最先反应过来的人立刻出声同陆翰飞求证道:“天仙墓,城主是说传说中那个进入之后只要能活着回来,就能让人成就天仙的天仙墓” 他一说完,立刻有人开口道:“那不是传说中的秘境吗” 陆翰飞站在下方微微一笑,又有一个粗犷的声音感叹道:“天仙墓上一次现世,距今已经有上千万年,每次现世都是悄无声息,城主如何能够知道天仙墓现世的消息” 他看了一眼叶天元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朗笑了一声,开口道:“我如何知道,正是因为持有这十把天仙秘钥之一的人,如今就在我府中。” 这句话一说出来,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能够得知天仙墓出世的消息跟能够有机会进入天仙墓,这完全是两码事 这十把秘钥的其中之一归属于截云城,而城主又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不就意味着他们澜沧府的修士也有机会进到这天仙墓中去 这九个名额,若是运气好,能多活着回来几个,那他们澜沧府不是又要再多几位天仙 截云城城主低沉的声音回响在众人耳边:“这秘钥之主,乃是我独女星辰的弟子,他得了秘钥的事泄露出去以后,就不断被九州宗派追杀,东躲西藏,连家都不能回,上个月还差点死在对方手上。”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发出一声嗤笑,“说来可笑,这些人枉称名门正派,为了一把天仙秘钥却能逼得万剑门将弟子逐出山门,为了将这个幸运的小子逼出来,甚至连他的整个家族都不放过。” 他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叶天元的表情却越来越难看。 楚逍坐在师尊腿上,拳头也是越握越紧,恨不得现在就九十级毕业,夺了那青凰双剑把这清源宗宗主给杀了。 杀人夺宝,在修真界中本就常见。 有太多人得了宝物却没有能力护住,叫心生贪念的人给杀了,也怨不得别人。 这本就是因果循环,谁也不会无故被杀死,杀人夺宝者也不需要担心产生罪孽。 但因为找不到这至宝的持有者,就将杀念动到他的家人身上,这即便天道可容,世理也难容。 修真界自有修真界的规矩,有多少惊采绝艳的修士出身于寻常家族,族中多是对着仙家手段没有抵抗力的凡人。若是允许了这种事情发生,那整个浮黎世界就会乱成一团,到时不用等天地元气彻底枯竭,浮黎世界中人都会因为自相残杀而彻底消亡。 众人听完都是义愤填膺,有不少人猜到了城主话里话外嘲讽的对象,正是那面色铁青的清源宗宗主。 崇云垂下眼帘,握住小弟子用力得颤抖的小拳头,将这小小的手包在掌心里。 天仙墓,看来卦象上显示的机缘,就是落在这里了。 陆翰飞没有理会叶天元难看的脸色,在众人的情绪稍稍平静下去以后,重新出声道:“我截云城如今庇护了这秘钥的持有者,所以这次天仙墓开启,他决定将剩下的九个名额全都交给我来分配。” 楼中的修士尽皆安静下来,所有的声音都在陆城主这句话说出来以后消失了。 只见他们的城主沉吟了片刻,方道:“小女星辰决意同她这个弟子一起进天仙墓,我这个做父亲的坐镇截云城,分`身乏术,只能向苏楼主请求援手。今日我买下万宝奇珍楼的镇楼仙器,为的也是小女,在万宝奇珍楼举行了这三场拍卖会的原因,相信大家现在也清楚了。秘钥之主一共可以带九个人进入天仙墓,为向苏楼主表示感谢,我已经将其中两个名额赠与了万宝奇珍楼,剩下六个名额,却是希望澜沧府的诸位,能够参与其中。” 长久的静默之后,修士之中才有人感叹了一句:“有城主这般胸襟广阔之人,实在是我澜沧府之福。” 是的,别人得了这天仙秘钥,哪个不想要藏着掖着,好让自己的宗族独享。截云城城主却将这个消息公诸于世,还将其中过半的名额拿出来,让整个澜沧府域的修士去争取,这对没有大宗派的资源,只能自己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散修来说,是多么大的机缘。 若是能够活着从天仙墓里出来,所得的好处,恐怕不成天仙也是一生都受用不尽了。 陆翰飞看着自己的话所造成的效果,与苏放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划过一丝异彩。 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在楼中响起:“诸位在进入天仙墓之后,均是自由之身,不需受任何人制约。陆某的要求很简单,只需得到这六个名额的人,能够护得小女与她的弟子平安进入天仙墓,不受其他意欲抢夺秘钥的人所害,便足够了。” “我已请万宝奇珍楼中的几位大师出手,炼制了一批灵丹,只要最终能够成为进入天仙墓的六人之一,截云城都将送出足够的灵丹与元石,让诸位在天仙墓中没有后顾之忧。” 这一番话,让在座的修士更觉城主高义。 将所有的好处许诺出去以后,陆翰飞似笑非笑地看了叶天元一眼,问道:“叶宗主此番来得这么巧,不知是否也有意加入到这队伍中若是宗主有意,以宗主的身手,我倒是可以现在就腾出一个名额来。” 叶天元的养气功夫算是非常好了,被这样涮了一把也没有暴怒,只铁青着脸点了点头,道:“此等盛事,我清源宗定然参与” 陆翰飞又是一笑,可以放大了声音,转头扬声道:“此番距离天仙墓开启还有五天时间,诸位若是有意帮陆某这个忙,就将这个消息替我宣扬出去罢” 众人纷纷应道:“这有何难” “城主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一定会办到” 陆翰飞朝这些热情高涨的修士拱了拱手,当做谢过,尔后转向叶天元,略带嘲讽地笑了笑,说道:“如此,我便在城主府等候宗主大驾光临了。” 说完对苏楼主颔首示意,带着从暗处出来的侍从离开了比之前还要热闹的万宝奇珍楼。 叶天元心中憋着一团火,又不好发作,只能强压下去,对着独子点了点头:“走吧。” 小秀爷还陷在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状态里,忽然身子腾空,叫熟悉的怀抱给抱了起来。他以为崇云这是要带他走呢,心中更是不甘,见了仇人都没办法报仇,可又不能叫师尊替自己去杀人,就听他师尊的声音清冷地响起:“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他攥着师尊的衣襟,板着脸在心里阴暗地接了一句小人报仇,一天到晚。 等着吧,等他回玄天剑门练好了绝世武功,不对,逆天功法,迟早回来算账 他刚想完,他师尊的下一句话就传了过来:“在天仙墓寻个机会,一剑杀了便是。” 小秀爷:“” 作者有话要说:夜孤虹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1411:11:52 ryaru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1400:53:54 尉迟瑾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1400:42:24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1323:57:39 南柯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1212:18:56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1210:45:29 木端微尘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1209:53:19 扣5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091208:37:29 陌小魂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1208:11:52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1200:50:08 零色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1120:01:28 格格巫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3091119:34:50 荼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1119:20:14 翡翠荆棘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1118:42:13 oki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1117:25:44 各位投掷小能手的爱我收到了 无以为报,先么为敬3: 51第50章 陆城主回到府中,周身的桀骜立即褪去,又变回了那个历经沧桑眼底带着一丝倦意的英俊男人。他进入灯火明亮的主厅,目光在周围一扫,如意料中一般没有见到女儿的影子。到大门口迎接城主归来的中年管家一看城主眼底淡淡的寂寥,便上前一步,劝慰道:“小姐大概还在引凤阁,陪着那位楚公子,一时间没有察觉到城主已经回来了。” 依旧英俊但却不再年轻的男人勾唇一笑,低沉的声音里也含着寂寥:“罢了,便是没有那小子在,星辰也不会主动来见我。”他顿了顿,方低声道,“她心里一直怨恨着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我知道。” 管家眼中流露出一点焦急的颜色,用力地击了一下掌心,却又不知该怎么对城主说,只能还是将老话重提:“城主怎么能这么说,您可是全天下最好的城主,没有您截云城怎么会有如今的规模” 陆翰飞看了自己的老仆一眼,笑了笑:“所以我能当好截云城城主,却注定做不了一个好父亲,好丈夫。” 管家动了动嘴唇,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反驳他。 确实,他的主人在修行一道上是个天才,不然也不会在将老城主留下的截云城一手打造成澜沧第一城的同时,还能修炼到返虚期,只差一步就要渡劫成仙。然而他的心力消耗在修行和管理一座偌大的城中,却忽略了自己的妻子,让那位远嫁至澜沧府的公主因为得不到丈夫的爱而心生绝望,在女儿六岁时便郁郁而终。 等到陆翰飞完成了心中的抱负,回过头来看自己的女儿,却发现父女俩已经成了彻底的陌生人。尤其在他对陆星辰选择自己的弟子作为托付终身的人之后,父女俩之间的关系就变得越发僵硬。 陆翰飞想到那个让自己的女儿牵肠挂肚的青年,唇上掠过一丝冷笑,举步朝着厅后走去,一面走一面对跟在身旁的老仆吩咐道:“让底下的人把西边的院子整理出来,很快就有客人要登门了。” 管家应了一声是,也知道自家城主此番与万宝奇珍楼弄了颇大的动静出来,接下来这几天府中都有得忙了。他略一抬手,立刻有他手下的人走过来,听他详细地嘱咐了一遍,才领了命去办事。 陆翰飞为了把天仙墓的事宣扬出去,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过,步履也难得慢下来,忠心的老仆跟手下人交代完事务,一抬头见自家城主还没走远,便抬脚追了上去,缀在他身后苦口婆心地劝道:“城主,小姐不知道您这段时间来的辛苦,您不如趁这个机会把您为她做的事都说了,再对小姐和那位楚公子的事情松一松口,小姐应该就会知道您一直” 英俊的男人像是被他的话刺痛了哪根神经,冷冷地道:“老郭,别的事情我都可以任星辰自己做主,唯独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回转的余地。我的女儿是什么身份,那个姓楚的小子又是什么身份,他如何配得上我的星辰。” 自家城主将话说得斩钉截铁,郭管家想了半天,只找出了一个理由,小心地道:“可那位楚公子不是已经被天仙秘钥认作了主人,我看他虽然出身低微,但也是个有大气运加身的人。若是他能够从那天仙墓出来,说不定就能一飞冲天,到时候他成了天仙,也算能做我们截云城的姑爷” 叫穷酸小子拐走了独女,正处在气头上的陆城主却冷冷地看了老仆一眼,开口道:“便是他有命从天仙墓里出来,我也不会答应让星辰和他在一起。” 郭管家完全无语了,这父女俩的臭脾气简直一模一样,软硬不吃,叫人想在中间劝解都不成。这花园中的月色正好,他摇头叹息着跟在自家城主后面走了两步,眼角余光忽然瞥见站在凉亭中一袭白衣的小姐,一口气差点行岔 小姐怎么会在这里那刚刚城主说的话都叫她听见了 一袭玄衣的男人停下脚步,遥遥与亭中的女儿对望,眼底古井无波,看样子一早就已经知道女儿在亭中,这番话是故意让她听见的。 陆星辰与自己的父亲对视了许久,一言不发地从石椅上起身,背脊挺直地转身离开,用沉默表示抗争。 直到这白色的身影从视野里消失了,郭管家才松了一口气,他几乎怕小姐要同当初那样跟自家城主吵起来。陆翰飞目送女儿的背影消失在树丛之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当郭管家以为他就要这么沉默地在花园里站上一整夜的时候,他听到自家城主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来,带了许多复杂的情绪:“星辰的性子和她母亲很像,姓楚的那小子不是她的良配,我一看到他就想起当年的自己,一样的野心勃勃,一样的不安于室。他们两个要是在一起,他终究会为了追逐更强大的力量,将星辰忘在脑后,我宁愿现在拆散了他们,让星辰怨恨我,也不愿她有一日会像她母亲那样,因为得不到自己丈夫的爱,郁郁而终。” 说完便举步离开,留下老仆一人呆站在花园中,看着自家城主孤独的背影。 追逐大道,确实要放弃太多东西,当一个人站到了那个无人可以企及的高处的时候,才会真正体会出那种孤独和寒冷。 引凤阁。 一弯新月,一把长剑,一壶清酒,一个身着蓝色锦衣的翩翩公子。 陆星辰一踏入院中,就看到自己的弟子手里拿着一壶酒,半坐在栏杆上,看着掌中的一枚不过两指宽的白色玉牌。若是不说,谁也不知道这就是让修道中人为之疯狂的天仙秘钥。 楚凌云的目光落在这白色玉牌上,眉宇间的忧郁一直没有散去,看了半天,又仰头喝了一口酒,然后叫人夺去了手中的酒壶。他低咳了几声,抬头看向面沉如水的陆星辰,清明的双眼中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师尊。” 陆星辰没有办法对他发火,只将手上的酒壶往地上一掷,壶中清冽的美酒顿时从碎裂的壶身中溅出来,渗进底下的泥土里。陆星辰压下了接连叫两个跟自己最亲近的男人激起的怒火,才冷冷地道:“叶恒昭打入你体内的雷罡还未拔除,让你的伤势迟迟无法痊愈,你怎么还敢在这里喝酒。” 楚凌云微微地笑了笑,接着又是一阵咳嗽:“咳咳咳”等心肺上的痛楚过去,才道,“这伤不会因为我不喝酒而痊愈,也不会因为我喝酒而恶化,他的雷罡在我的五脏六腑窜来窜去,实在是疼,所以我才让师尊家的下人给我送了一壶酒过来。等喝醉了,兴许就不那么难受了。” 陆星辰看着他,伸出手来,指尖抚上了他的脸。 叶恒昭的雷罡霸道,即使自己的修为与他相当,也无法将心爱之人体内的雷罡驱除。若是父亲肯出手,他也不用受这么多的苦。可自己当日去求父亲,得到的回复却是想要他出手救楚凌云,就必须和这小子一刀两断。 陆星辰如何会答应,所以楚凌云的伤势才会一直拖到现在,迟迟不能康复。 她轻声道:“你不用担心,今日我爹已经将天仙墓的消息放了出去,很快就会有人上门来找我们。到时我只要放出风声,谁能够将你体内的雷罡驱除,就给他一个名额,总之,一定会有让你恢复的方法。” 楚凌云握住她的手,露出笑容:“没事的,星辰。我很好,一点都不疼,你不要不开心。” 陆星辰眼眶微红,刚要说话,就听郭管家在院子外面叫道:“小姐,有客人来了府上,说想要见一见楚公子。” 陆星辰收敛了情绪,冷冷地道:“我爹呢” 郭管家为难地道:“城主劳累了这么多天,这下正要沐浴,然后到静室里静修,怎么好打扰” 陆星辰明白父亲是不打算再管后面的事,于是冷声道:“来的是什么样的人” 郭管家连忙道:“是个白衣人,还带了个眼睛看不见的小孩。” 白衣人眼睛看不见的小孩 陆星辰略一沉吟,便将手从楚凌云的手中抽离,说道:“好,我这就过去。” 刚要迈步,楚凌云就在她背后站起了身,低咳了两声,才道:“我和你一道过去。” 见陆星辰皱起眉头,想要将他留下,楚凌云低声道,“人家要见的是我,我怎么好不露面没事的,这里是截云城,清源宗的人还没这个胆子在你父亲面前放肆。” 他这样说了,陆星辰也只好点头,带他一起去了正厅。 两人一入正厅,果然见到了郭管家所说的白衣人,和他腿上坐着的那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幼小孩童。 这清冷出尘的白色跟那软糯的粉色搭配在一处,真是怎么看怎么违和。 作者有话要说:恋女成狂的城主太抢戏我的错。: 52第51章 二人进入正厅的时候,灯火下坐着的白衣男子正低敛眼睫,用手中的杯子喂安静地坐在他腿上的幼小孩子喝茶。城主府的下人大概是见这孩子还小,就没有特意送上另一杯茶,所以他现在喝着的应该是这个神情冷清的白衣人的那杯茶。 陆星辰脚步一顿,很轻易就感受到了从这个白衣人身上传来的元力波动,给她的压迫完全不亚于她的父亲。楚凌云跟在她身边,略微落后她半步,陆星辰一停下,他自然也跟着停下,轻声道:“师尊” 陆星辰沉吟片刻,方用了秘法传音道:“此人是返虚期修士,一身修为不在我爹之下,你要小心些。” 若是毫无防备,对方一出手,可能她爹也没有办法赶在楚凌云出事之前赶到。 楚凌云沉默了片刻,才以同样的方法传音道:“放心,我不会这么容易死在这里。”他能够在清源宗的追捕中逃了七年,自然有一番保命手段。 陆星辰这才上前,朝坐在座椅中的白衣男子执了一个晚辈礼,这才淡然地开口道:“不知前辈到来,有所怠慢,还请前辈见谅。” 崇云将杯子从小弟子嘴边挪开,放到了一旁,淡漠地看向面前的人:“无妨。” 就是他怀里的小茶缸子刚才一连喝了两杯茶,再让他喝下去晚上就不用睡了。 楚凌云作为陆星辰的弟子,在师尊同前辈说话的时候,就站得离二人远了一些,忽然见这眸光清冷的白衣男子将目光转向了自己,高阶修士身上特有的压迫感让他不由地呼吸一滞。 不,不止是这样,在他身上还有一种更加恐怖的威压,只是被刻意收敛了,叫人察觉不出。 陆星辰见这白衣人的目光落在楚凌云身上,忍不住出声道:“前辈” 崇云却没有理会她,而是径自看向这个穿着蓝色锦衣的年轻人:“楚凌云” 在他的目光中,楚凌云露出一个苦笑,执了晚辈礼,道:“正是晚辈。” 窝在师尊怀里的小秀爷顿时来了精神,传说中的天才三叔公 不过他在崇云腿上刚动了一下`身子,见着天才本人的兴奋就像扎破了的气球一样,一下子漏了气。天南楚氏今日在万雁城中能有如此的地位,确实是因为这个三叔公,但家宅被毁,程箐远走,楚琛遭人虐杀,也是因为这个三叔公。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楚逍对这个声音听上去还挺好听的便宜三叔公感情顿时复杂起来。 楚凌云不知那眉目精致的孩子正纠结该用怎么样的态度面对自己,仍旧将全副注意力放在了这个让他从心底里感到畏惧的白衣人身上,开口道:“听说前辈这次登门,是想来见晚辈,不知晚辈可以为前辈做什么” 崇云坐在座椅中,眸光清冷:“我想问你要进入天仙墓的名额。” 听到是这个要求,陆星辰虽觉得意外,但也松了一口气,便点头道:“一个名额而已,凭前辈的修为,晚辈现在就可以做主,替我父亲答应前辈的要求。” 有这样一个返虚期的修士与他们一同进入天仙墓,哪怕叶天元要横插一脚,也要仔细掂量。 崇云看了她一眼,淡漠地道:“不是一个,是两个。” 陆星辰看了他怀中模样可爱的孩子一眼,生出了一个觉得荒谬至极的猜测,忍不住皱眉道:“前辈该不会是想将这孩子也带进天仙墓” 楚逍乖巧安静,长得又精致,便是一贯不喜欢孩子的陆星辰见了也忍不住将注意力分散了一部分到他身上。只是这么小的孩子,带上路只会是累赘,何况现在他们多招揽一个帮手,楚凌云的安全就能多一分保障。 她抿了抿唇,没有把话说下去。 只是小秀爷何等聪明,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三叔公的师尊不想带他这个小号。 小秀爷窝在自己的师尊怀里,暗搓搓地想:凭什么歧视小号,谁不是从小号练上来的。谁一建号就九十级了你不乐意带,小爷我还不稀罕呢。 天仙墓,天仙墓,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连天仙进去了都有可能死在里面,他怎么能让师尊为了自己进去冒险。 想到这里,楚逍于是拉了拉崇云的袖子,挣扎着从他腿上跪坐起来,转身用两只小胳膊抱住师尊的颈项,像小动物一样直接上脸蹭,嘴里小小地啊了两声。他这是在用唯一的办法对师尊表示感激,同时也是想让他不要再去什么天仙墓,直接带自己回万雁城找了师公和蠢爹,四个人一起回玄天剑门得了。 叫小弟子拿软软的温热的脸蛋蹭着,感受到从这小小的身体上传来的温度,崇云放在那稚弱的背脊上的手顿了片刻,才在小弟子背上轻拍了几记。 再抬眼,仍旧看向了楚凌云,淡漠地问道:“天南楚氏,楚琛是你什么人。” 楚凌云一愣,道:“琛儿他是我大哥的儿子,前辈如何得知” 小秀爷:“”蠢爹被他的长辈用这么可爱的名字称呼,真是无论听多少次都适应无能啊。 他趴在师尊的肩上装死,以沉默表示自己不想玩认亲戏码,但他师尊清冷的嗓音还是回响在耳边:“这是楚琛的儿子。” 楚凌云眼中露出惊讶神色,楚逍出生是在他被清源宗追捕的时候的事情。在逃亡途中,他曾经数次避过那些人的耳目,潜入万雁城,确认自己的家人是否还平安。有一次回到万雁城,正好听到楚逍出生的消息,却从未能见到这个要让长辈们宠上了天的小侄孙。 他的目光这才第一次真正落到这小小的孩子身上,虽然方才只是惊鸿一瞥,却也轻易就发现他的眼睛看不见,似乎连话也不能说。小秀爷在师尊怀里装了半天无尾熊,终于抵不过落在背后的视线,心情复杂地回过头来,张开嘴朝他的便宜三叔公啊了一声,又飞快地把头转回去。 楚逍。 楚凌云记得,这个名字还是在楚琛成亲的时候,父亲为他未来的小玄孙定下的。当时他从万剑门回来参加楚琛的婚宴,父亲那天十分高兴,喝多了酒,在凌日阁中跟他说了许多话,为整个楚家做了许多规划。 如今自己得到了这催命符一般的秘钥,像丧家之犬一样东躲西藏,有几次差点身殒在清源宗的高阶修士手中,也不知万雁城中的父兄如何,子侄后辈又如何。他心中苦涩,问道:“前辈,逍儿如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又如何会”独自一个与返虚期的修士在一起。 他甚至不敢细问,生怕听到自己最不愿意听到的事实。 小秀爷又回过头来,板着一张小脸,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他们父子在截云城外被清源宗派来的老妖怪虐得半死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出手相救 他正在心里吐槽着,就听见高冷的师尊说了一句:“楚琛死了。” 楚逍:“” 楚凌云一听,顿时不敢相信地后退了一步,然后心肺间的剧痛袭来,让他单膝着地,嘴角涌出一股鲜血:“琛儿琛儿竟我对不起大哥”他心绪激动之下,又开始剧iè地咳嗽,口中涌出的鲜血迅速在地上积了一小洼,“琛儿大哥大嫂” 他的母亲不过是个普通人,偏又体弱,不过三十岁就去了。父亲为了支撑起整个氏族,东奔西跑,他一直是由长兄和长嫂照顾。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即便后来有了楚琛,他们对这个弟弟的疼爱也不曾少一分。 楚凌云想起兄长和早逝的长嫂,眼中怔怔地落下泪来,楚琛的死定然与清源宗的爪牙脱不了干系。他如何会天真到以为叶天元不会对自己的亲人下手他便是自己不动手,照样有人愿意供他驱使,毁掉楚家。 “凌云”陆星辰见他捂着嘴的右手指缝间竟是血流不止,面色一变,顾不得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与他的关系,连忙冲过去将元力自他背后渡入,将暴起的雷罡死死压制。 崇云仍旧坐在座椅中,怀抱着小弟子温热的小身体,眸光清冷地看着咳血不止的楚凌云,数息之后方传音入小弟子的识海:“这下高兴了” 小秀爷简直要给他高冷的师尊跪下了,过了片刻才呆呆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感觉自己被放在了地上,手中多了一个小瓶子。 他用手指头捏了捏那个冰凉的小瓶子,感觉师尊的手在自己背后轻轻地推了一把,顿时身不由己地向前走了几步。正疑惑着,又听师尊清冷的嗓音在脑海中响起,“他体内有洞虚期修士留下的雷罡,如果你愿意原谅他的话,就把乾元丹给他。” 小秀爷皱起眉头,心中犹疑再三,听便宜三叔公在对面一边剧iè地咳嗽,一边反复地低喃着那几句话,终于还是挪动脚步,来到了楚凌云面前。 楚凌云的指间不断涌出新的血,他窒息在无尽的悔恨与痛苦之中,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换回楚琛的命。这时,血红的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两只粉色的小鞋子,鞋子的小主人走得并不稳,那只向前摸索的手碰到了他的脸,柔软的掌心像是确认一般地在他脸上拍了拍,方停下了脚步。 锦衣青年抬头,看着这个眉目间隐约带了他父亲的影子的孩子,眼泪慢慢地流下来。小男孩虽然看不见,却感觉到了掌心的湿润,皱起小小的眉头,朝他啊了一声,然后伸出另一只手。 楚凌云微微垂目,只看到那小小的、还带着许多细小划痕的手中握着一只白玉瓶子,听那始终坐在椅子上,眸光清冷的白衣男子道:“这是乾元丹,可以拔除你体内的雷罡。” 他望着那小小的手掌和其中的白玉瓶,还未反应过来,身旁的陆星辰就已经露出了一丝激动,说道:“晚辈陆星辰代凌云谢过前辈。” 崇云却淡漠地看了她一眼,道:“不必,你该谢的人不是我。” 她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皱着眉头板着小脸的小男孩,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的欣喜,伸手便将这小小的孩子拥进了怀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陆星辰跟崇云十分相似,比如都喜欢白色,比如静修的洞府都选在终年冰封的地方,又比如两个人身上的冰雪气息 但是,三叔公的师尊的罩杯,起码有d啊 小秀爷默默地想着,脸红到了脖子根。 作者有话要说:笔直笔直的小秀爷。 算了睁开眼睛就会弯的。: 53第52章 过了小半刻,三叔公的师尊终于放开了自己,努力维持正人君子形象的小秀爷立刻像一个小火车头那样,头顶冒着烟冲回了自己的师尊怀里,临走前还不忘把手里的小瓶子塞给了三叔公。 楚凌云的咳嗽终于平息下来,眼底的血丝却并未褪去,陆星辰将白玉瓶中的乾元丹倒出,让他吃了一颗,楚凌云的口鼻之间顿时蹿出数道细小的紫色雷罡。这霸道的雷罡一脱离他的身体,便消散在空气中,楚凌云肺腑间的伤势也开始缓缓愈合。 他的衣襟上沾染着血迹,脸色还显得有些苍白,在陆星辰眼中带着一丝紧张地望过来的时候,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才对重新将自己的小侄孙抱回了膝上的白衣男子道:“谢前辈赐药。” 崇云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再说不必谢他的话,只是淡漠地问道:“你可后悔” 楚凌云闻言,眼中的郁色更深,苦笑道:“悔不当初。” 楚逍看在三叔公刚刚变成了李探花的份上,已经打算就这么原谅他,可一听崇云师尊说话的语气,又忍不住竖起耳朵,想看后面自己的师尊还想说什么。 只听崇云道:“你我皆是修道之人,想必你也知道,修道最重的是什么。” 因果。小秀爷坐在师尊腿上,默默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从第一天见面起,他高冷的师尊就明确表示,不能随便欠别人的因,也不能随便欠别人的果,最好所有事情都能够因果两清,不受俗世烦扰,方能修成大道。 崇云望着面色苍白的锦衣青年,眼底古井无波,开口道:“你在秘境之中得到天仙秘钥,又为清源宗所知,这是因。清源宗生了贪婪之心,意欲夺走你手中的秘钥,你无力抗衡,又不愿屈从,便开始四处躲藏。到了天仙墓即将开启的最后一个月,清源宗寻你不得,便将矛头指向了你的亲人。府邸被毁,府中之人惨死,逍儿更是损了根基,照看的人若是稍不留神就要一命呜呼,这是果。” 楚凌云干涩地道:“不错,我躲过了劫难,却害我的家人吞了这苦果。” 崇云的声音冷了几分:“你命格不够,承受不起这福缘,却不自量力,硬要独占,这惩罚只有落到你的血亲身上。当日你若是答应清源宗的要求,今日楚家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我的弟子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小秀爷:“”怎么讲了一大堆,好像重点就只是最后一句所以师尊你这是嫌弃我了吗 陆星辰站在一旁看着心爱之人,虽然不忍,但却没有说话。 她同样想知道,为什么叶恒昭当初要自己的弟子跟清源宗合作,一向顾全大局的楚凌云会执意不肯,最后与清源宗闹翻。 楚凌云自嘲地笑了笑,低沉地道:“前辈,那清源宗的少宗主一心想娶我最心爱的女人,他的父亲更是数次向万剑门施压,逼我师尊低头。作为一个男人,这口气叫我如何忍得下去” 本来已经决定原谅他的小秀爷闻言,顿时生出了一种蛋疼感,几乎在他暴怒地“啊”的叫出来的时候,他师尊清冷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冷冷地斥道:“一派胡言。” 小秀爷愤怒地助势:“啊” 冲冠一怒为红颜这种事在二次元看来确实是很带感,可尼玛你现在只是个金丹啊人家施压了那么多次你心上人都没嫁,说明这施压的作用肯定很有限,你他妈急什么急什么 就说你现在妥协了,答应带情敌进那个天仙墓,你不会回头再跟你情缘解释,然后进了天仙墓就找机会在背后捅他们一刀哇就算捅不死,你在里头还可以跑路啊说不定你命大活着出来了,另外九个人反而直接死在里面了,简直兵不血刃就报了仇啊 真是想都不会想啊人头猪脑啊楚家怎么会有这么鱼唇的人类真是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锦衣青年的眼眸一黯,那小小的孩子嘶哑愤怒的叫声让他更加愧疚,简直不敢去看这小家伙的脸。楚逍非常生气,他的母亲,他的蠢爹,他的太爷爷,还有那些无辜的侍从,就是为了这所谓的尊严,被害成这样。 他像一颗小炮弹一样,挣扎着想从师尊怀里冲出去,连那两把剑都已经握在了手上,想冲上去直接划楚凌云几道。反正他们死了没关系,他的心上人才是最重要,那好哇,他也去死一死好了 死完了直接给复活起来,再杀一次 一次是为了他的蠢爹,一次是为了他娘,一次是为了他年事已高的太爷爷 他是可以复活,他也可以把人复活,可这不代表死亡的痛楚和失去至亲的痛苦能在心上轻易抹去啊魂淡 小弟子像一尾小鱼一样在怀中挣扎,崇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疯狂的模样,嘶哑地叫着,连眼睛都红了。他眸光一沉,劈手夺了他手里的双剑,扔到地上,冷声道:“楚逍,那是你的长辈。” 小秀爷挣扎:“啊啊啊啊” 没了剑他就是被剪了爪子的猫,嚎得嗓子都哑了也没有半天威胁力。 只叫人觉得心疼。 别说是楚凌云,就是一贯冷漠的陆星辰,也叫这小男孩的嘶喊弄得红了眼眶。 崇云将这小小的身体压进自己的怀里,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愤怒,和渐渐失去力道的挣扎。隔了许久,肩上一热,这小东西竟然无声无息地哭了,豆大的眼泪砸下来,浸湿了他肩上的一小块布料。 他沉默了片刻,抱着小弟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沉声道:“今日到此为止。” 楚凌云见他要带楚逍走,顿时想要开口挽留,但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陆星辰连忙上前一步,定了定心绪方道:“前辈,城主府已经准备好住处,若是不嫌弃,这几日不妨留在” 她还没说完,楚逍立刻从他师尊肩上抬起头,愤怒地啊了一声,表示自己很嫌弃。楚凌云眼中原本还带了一点希冀,见小侄孙如此的反应,那点光芒顿时黯了下去。 崇云抬手拍了拍他的背,才对陆星辰道:“不必了。” 说完目光又落在了楚凌云身上,缓缓地道,“你不是想知道逍儿为什么会落下残疾因为他们在截云城外被清源宗的人截杀,不过相隔百万里,却无人来救援。所以他用了秘术去救还剩一口气的楚琛,眼睛和声音就是代价。原本我还想过要问你,为何在与清源宗反目成仇后,不主动与截云城结盟,反而要等到身受重伤,才让你师尊救你回来。如今看来,答案恐怕还是跟刚才一样。” 话音落下,楚凌云的脸色更加苍白,看着崇云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一弯腰又喷出一口血。 “凌云” 陆星辰连忙去扶住他,却叫自己心爱的人抓住了手,听他低低地问道:“是不是真的,师尊琛儿和小逍儿在截云城外出事,却完全没有人去救他们,是不是” 陆星辰终究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知道,我一直守在你身边,怕你会再也醒不过来。” 楚凌云咳嗽了几下,将唇边的血沫抹去,低声道:“师尊不知道,有人却对整座截云城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他说完,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星辰,看来城主真的不是一般的讨厌我。” 崇云抱着小弟子往落脚的青莲酒家走,还处在出离愤怒中的小秀爷呆滞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他师尊最后说的那些话,真是神补刀不解释 他趴在崇云的肩上,默默地思考着,偶尔还要不受控制地抽噎一下。 所以他们这是彻底闹翻了,不用再去天仙墓了 崇云像是知道小弟子的想法,用清冷的声音道:“这几日我们便住在青莲酒家,楚凌云会主动来求为师带你去天仙墓。” 说话间,他身上的白色衣袍被夜风吹起,整个人愈发像是落到尘世之中的谪仙。 既然高冷的师尊说得这么笃定,小秀爷于是决定不再管这些事情,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楚凌云果然如崇云所说的那样,天天到青莲酒家来试图和小侄孙说话。他第一天来,就把楚逍那对被扔在城主府的剑带来了,然后知道楚逍喜欢双兵,每次来都要带一件。 楚逍始终板着一张脸,这个便宜三叔公在他师尊面前居然还能顶得住,每天都要跟他待上小半个时辰,然后才回城主府继续头疼下天仙墓副本组团的事。 如崇云所料,楚凌云确实顶住了压力,将两个名额定了下来。剩下万宝奇珍楼分走了两个,甚至连清源宗也分去了两个,最后就只剩下两个名额给从澜沧府域的各个地方赶来的修士。僧多粥少,陆翰飞又摆明了要做甩手掌柜,所以不管是楚凌云还是陆星辰都十分不好过。 组团真是超级艰辛的事,前25军械库团长楚逍同志对这事简直不能再更懂。 首先你得把各职业都喊均匀了,尤其是这种10人本,要是有职业重复到时候分赃不均,那就头大了。其次作为团长你还得有能够辨明水货和老手的本事,ds不合格一律得踢出去,不然准得纠结。 等他把各方面势力都平衡好以后,终于组满了人,还有个更让人头大的事情在等着,就是加进来的两个人加了团长仇杀,一进副本那分分钟是要k的节奏,哪里还能愉快地打本 最后他们九个人还要带他一个小号。 哦漏,这要真是开荒团,那不用打了,都回去洗洗睡吧。 但事实上有了系统的原地复活跟妙舞神扬,这个小号才是最大的bug。 这么想着,楚逍又觉得自己还挺有用的,不会拖到师尊的后腿。 想通之后,他就这么无忧无虑地过了五天,等到了天仙墓正式开启的时候。 这时,距离楚逍的禁言debuff解除还有最后二十四小时。 他穿着正常的白色小长袍,头发梳成了高马尾,待在师尊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啧啧,各位还记得小秀爷的天南小调吗 我一直觉得种马类型的男主角三观非常奇怪,不管自己当时是不是根葱,都要先过了嘴瘾才知道要后悔。 楚凌云虽然不是传统的那种主角他此生只爱陆星辰一个,但他的成长却非常有代表性。 智商在某些时刻总是会降成负数。 他是一个对照品,式天才跟式天才的一组对照试验吧原谅作者这个理工狗 我去洗澡啦3: 54第53章 最终确定下来要进入天仙墓的名单里,出人意料的有着四个返虚期修士。 崇云是其中之一。让人想不到的是,万宝奇珍楼方面派来的竟然也是两个地仙,一个是这截云城分楼的楼主苏放,另一个据说则是楼中的一位供奉长老。这二人都是垂垂老矣的模样,须发皆白,衣着朴素,完全看不出是跺一跺脚,大半个澜沧府都要摇一摇的大人物。 清源宗分去了两个名额,来的则是清源宗宗主叶天元和他儿子叶恒昭。 前者身上穿的依旧是整洁的道袍,臂间搁着一把拂尘,身上带着一股凛然正气。要是只看长相,谁也看不出这是个得知他派后辈被天仙秘钥选做主人之后,招揽到不成,便用尽手段想杀人夺宝,甚至祸及其家族的修真界败类。 所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楚逍知道武侠小说中多的是这种伪君子,没想到在修真界也有这种人,堪称修真界版岳不群。 与其父相比,叶恒昭倒依旧是一脸冷漠,没有改变。他抱着自己的剑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在陆星辰从内城出来的时候,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若是放在以前,楚凌云定然已经面露恼怒,但今天却变得意外地沉稳起来,连目光都没有在对方身上停留。 楚逍一早知道这趟会有什么人,见三叔公没有像预想中那样跟叶家父子起冲突,很高兴地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表明大丈夫能屈能伸,自己对他很欣赏。 楚凌云不由得露出苦笑,经过这几日的努力,小侄孙终于愿意搭理自己,叫他小小的手一拍,似乎连心中的郁结之气都散了一些,又涌起对他的愧疚。 昨日他照例来到青莲酒家,楚逍终于纡尊降贵,给了他一些回应。这让终于看到胜利曙光的楚凌云欣喜若狂,然而更让他高兴的事情还在后头。 崇云用了玄天剑门的秘法玄光术,与远在万雁城的师兄灵霄散人联系上了,与楚家人通了话。玄光术之所以能够成为玄天剑门不外传的秘技,是因为它可以无视空间与距离,将施放法术的两个端,以音画的形式连在一起,在镜中不仅可以听到对方的声音,还可以看到对方的样子。 九州大陆之上通信手段匮乏,若是以寻常修行中人的手段传信,十分容易被人截下。楚凌云昔日在逃亡之中,三番两次想向家中传递信息,都因为这个原因而不得出手。 时隔许久再见到家人,虽然隔着一重玄光镜,他与楚逍也是无比激动。 小秀爷因为看不见,只能贴着玄光镜,试图从镜面上摸出自己的亲人的模样来。然而玄光术虽然神奇,却无法将人的体温也真实的传来,楚逍入手只能摸到一片冰凉,让他十分失落。 崇云抱着小弟子站在这一端,灵霄散人则站在玄光镜的那一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师弟跟小徒孙,很高兴地看到他师弟安抚地抬手拍了拍小家伙的背,称赞道:“看来小逍儿比他师公我厉害,小崇云现在看起来可比之前有人气多了。” 楚琛原本在师尊居住的院落中与师尊灵霄散人一道喝酒,玄光镜突然空气中出现,让两人都有些意外。但一看到出现在镜面后玉冠白衣的崇云,和他怀中抱着的楚逍时,楚琛就立刻放下了酒杯,出声叫儿子的名字:“逍儿” 他自回到家中之后,就一直牵挂着与崇云留在一处的楚逍,却不能离开万雁城。如今见了儿子,楚琛只担心这玄光镜瞬间就要消失了,连起身的动作都不复沉稳。 灵霄散人比他要淡定许多,捋着胡子笑眯眯地看了半天,在这端的镜面开始波动之后,才出手往镜身上输入力量,将波动的镜面稳定下来。 崇云看了他一眼,淡然地道:“我明日动身去天仙墓。” 灵霄散人脸上的笑容散去,隔了片刻方对自己这个小师弟说道:“天仙墓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师弟。” 崇云却道:“逍儿的机缘在那里,去了说不定可以找到方法让他恢复。” 灵霄散人不知该说什么好,想了半天,还是只能摇头叹息道:“唉,怎么偏偏是天仙墓呢。” 机缘这种东西还真是玄之又玄,哪怕他们玄天剑门什么天材地宝都不缺,若是少了这点机缘,小家伙说不定还真得又瞎又哑的过一辈子。 楚逍小小的手掌印在玄光镜上,仿佛想触碰到这边的人,他刚刚就只听到他爹的声音,然后人就不见了一样。隔了不久,玄光镜那端传来一串脚步声,仿佛许多人一起快步进入了这个院子里。 楚逍歪了歪头,就听到太爷爷楚惊天的声音:“逍儿” 小秀爷明白过来,原来楚琛刚刚是去通知其他人了,虽然看不到,却也不由得高兴起来,身体前倾着,伸手在镜面上拍了几下,啊地叫了一声。 见宝贝的小孙孙变成这样,楚老祖差点老泪纵横,隔着玄光镜看小孙孙黯淡的双眼,心疼得说不出话来。楚逍在家里确实得宠,这回出了事,难受的可不止楚老祖一个人。 见这一老一小隔着玄光镜,相顾无言地过了许久,崇云才将小弟子前倾的身体揽回来,开口道:“楚凌云在这里,你们谈。” 说完换了早已激动得红了眼眶的楚凌云站到玄光镜前,让他去跟楚家人把话说清楚,自己则抱着小弟子离开了这间屋子。 被抱离房间,小秀爷还十分不乐意,趴在师尊的肩膀上拼命地想听清楚屋里的人说了什么,可惜什么也听不到。 只听他师尊清冷的声音响起来:“等天仙墓的事情结束了,为师就带你回一趟万雁城,不必急着现在跟你的家人说话。” 提到说话,还在禁言的小秀爷立刻蔫了下来。 “为师会找到方法,让你好起来。” 楚逍只好扒着他的肩膀,点了点头。 却说昨夜楚凌云跟自己的家人见了面,说了话,陆星辰也与自己的父亲告了别。不知楚老祖对他说了什么,他今日看起来沉稳许多,也不知陆家父女昨晚的谈话中都提到了什么,在熟悉他们的郭管家看来,父女二人的关系竟也像是融洽了许多,不再同之前一样僵硬。 城门已开,一行人停留在门外,万宝奇珍楼的供奉长老已经放出一艘小巧的枣核船。船一落到地上,就变成了可容纳数十人的大小,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件极品飞行法宝。天仙墓的入口在海上,他们如今得到最近的海域去,再通过开启的通道,进入到这传说中的秘境当中。 今日换了一袭墨色长衣的陆城主看了一眼站在船边的九个人,叹了一口气,抬手想要拍一拍女儿的肩,却又放下去,只道:“去罢,等你回来,为父再和你谈这件事。” 陆星辰点了点头,耳边却回响起昨天父亲跟自己说的那几话。楚凌云站在枣核船之前,看她朝这边走来,便露出了微笑。在吃过乾元丹以后,他的伤势已经彻底好了,体内的雷罡也被完全拔出。 看着自己心爱的人,陆星辰想到的却是父亲所说的话。 他说,这姓楚的小子不是你的良配。你和你母亲太像,都无法忍受所爱之人不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为父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是个心比天高的家伙,也有气运眷顾,等他在修行之路上越走越远,终究会将你忘在脑后。 会吗他会将我忘在脑后吗陆星辰想道。 等她走到枣核船前,穿着一袭蓝衣的老者苏放便对她点了点头,然后用苍老的声音对所有人说道:“上船吧。” 围聚在西城门的一众修士望着这即将进入天仙墓的十个人,看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枣核船上开启的门后,然后那扇门彻底合上。整只小船又变成了一个完整的枣核,毫无缝隙,船身上镌刻的法阵发出淡淡的光芒,轻微地晃动了两下便腾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空中。 这一刻,所有人都意识到,一个新的传奇,也许就要从今天开始了。 枣核船平稳地飞行,在九天之上的罡风中不受任何影响,瞬间便飞出了数十万里。 离截云城最近的海域叫冥海,因海中没有任何生命而得名。澜沧府之所以被称为澜沧府,正是因为它接壤海洋,府域中的四十座城,有近半都是临海而建。 楚逍坐在崇云腿上,乖乖地看樊笼里的小人演练剑术。此时船上的气氛还是十分平静的,谁也没有质疑为什么要带上这么一个孩子。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人会随便提出质疑。 那位供奉长老正操纵着枣核船的飞行方向,苏楼主便对楚凌云点了点头,看样子一早与陆城主达成了协议。楚凌云坐在陆星辰身旁,也对苏放有礼地颔首,然后伸出右掌,掌心出现了一个不过两指宽的白色玉牌。 叶天元看向这边的目光瞬间火热起来,眼底更是有一闪而逝的贪婪。 叶恒昭倒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楚凌云微笑着看向众人,出声道:“这便是我所得的那枚天仙密钥,待进入天仙墓之后,它会指引我们该往何处走。” 崇云没有说话,倒是那两位来自澜沧府域的散修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瓮声瓮气得开口道:“楚公子,我等没有这天仙密钥指引,也没有什么厉害的通信手段,若是不小心和你失散,岂不是就要永远困在天仙墓中出不来了” 在场的十个人,派系分明。 陆星辰与楚凌云是一路,崇云带着楚逍,楚凌云对小侄孙心有愧疚,自然不会丢下他们。万宝奇珍楼又与截云城城主有盟约,算是陆星辰的人,剩下的只有叶家父子和这两名散修。 这两名散修皆是洞虚期的修为,不过比叶恒昭高出一线,即便寻求了清源宗宗主的庇护,遇上危急时刻,叶天元也定然会首先回护自己的儿子,不会管他们。所以二人自觉地抱成了一团,并且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 这时叶天元也看了他一眼,平静得仿佛从未对他起过杀心,说道:“这个问题,本座也很在意,楚少侠不妨说说该如何解决。” 楚逍坐在他师尊腿上,听了这人说话只觉得吃下了一只苍蝇:“” 他高冷的师尊在杀人的时候,也曾经自称本座,小秀爷听了只觉得各种酷帅狂霸拽,恨不得立刻拜倒在他师尊的长袍下。可这清源宗的宗主一说,他就想直接踹他一脚,哪怕这个声音听起来再君子,再正气,也掩盖不了他的龌蹉内在。 陆星辰冷冷地看向道貌岸然的叶天元,担心身旁的楚凌云会被激怒,再次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然而意外的是,楚凌云脸上仍旧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甚至眼中也没有泄漏出半点恨意,温和地道:“叶宗主放心,在下已经做好了安排。” 说完掌中的玉牌一分为十,除了仍然躺在他掌中的那枚二指宽的白玉牌,其余九块都竖立着悬浮在他的手掌之上,绕着那块玉牌围成一个圈。 他微微一笑,转向那两位散修,解释道:“两位前辈请看,这九枚子牌与我手中的母牌乃是一体,母牌产生任何变化,子牌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这样大家即便是失散了,也照样可以按照玉牌的指示继续往前走。” 说完催动法力,将悬浮在空中的九枚子牌分别射向其余九人,叶天元与苏放等人均是伸手一抄,就把玉牌抄到了手中。 唯独楚逍那一枚啪的一声按到了他小小的额头上,让看不到所以没能伸手接的小秀爷愣了一下,然后理所当然地暴怒了:“啊” 于是剩下的时间里,楚凌云的全副精神都用在了如何让小家伙原谅自己这件事情上面,连分点注意力给仇人的机会都没有。当他再三对天发誓,自己真的不是故意让这位小祖宗出丑,而是一时糊涂忘了楚逍看不见以后,小秀爷才顶着脑门上的印子原谅了他。 楚凌云露出笑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试图伸手摸一摸去小侄孙的脑门,却叫眸光清冷的崇云挡下。 他一愣,看了崇云一眼,在没来得及说话之前,他们乘坐的枣核船就停了。 陆星辰一直看着心上人,对他有些茫然的表情叹了一口气,越过他用指尖碰了碰小男孩的额头,元力抚过,将那淡淡的印子消了下去。 女性的手与男性的手感觉完全不一样,小秀爷想起她的d罩杯,忍不住又红了脸,不安地扭了扭小身体。 待到所有人都从枣核船里出来,那位垂垂老矣的供奉长老才将它重新变小,然后收了起来。 楚逍由他师尊抱着,手心攥着他的衣襟,听着海鸟的鸣叫和海浪撞击礁石的声音,感觉湿润的海风吹在脸上,终于有了来到海边的真实感。 天高云淡,风和日丽,海面上一片平静。 几个人安静地站了一会儿,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小秀爷几乎都要错以为自己是来度假的。就在这时候,旁边传来他三叔公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来了。” 什么来了 他刚生出这个疑问,下一秒就感觉前方生出了一股强大的吸力,简直要把他从他师尊的怀里吸走 崇云没有在原处多停留,青冥剑出手,一手抱着小弟子,就朝着海上生出的无底黑洞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都要半个小时好虐: 55第54章 “鲜果子新鲜的果子嘞” “馄饨,吃来嘿” “磨剪刀嘞戗菜刀” 仿佛前一瞬这世界还是定格的,忽然就整个活泛过来,从边边角角里浸出了色彩。 白衣玉冠的谪仙人突兀地在这熙攘的街市中睁开眼,眼中仿佛酝酿着无尽的风雪。他怀中抱着的小正太抓着他师尊的衣襟,漂亮的眼睛仍旧闭着,叫这鲜活热闹的市井气息开启了剩下的所有感官,不断地耸动着小巧可爱的鼻子,吸入空气中飘荡的焦黄糖香。 这香甜的味道真实地刺激着他的嗅觉,按他多年的经验来看,离他们最多不过五步,肯定就有个卖糖画的小摊,摊主的铁锅里正烧着一大块橙黄色的糖,一勺子下去,舀上浅浅的小半勺,然后在那一小块板子上一斟一倒,一提一撩,就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动物。 他睁开眼,眼前却还是一片黑暗,这时将篮子负在胸前四处兜售果子的妇人来到他们面前,脸上带着淳朴的笑,朝这抱着孩子的白衣男子道:“公子,早晨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果子,拿一个吧,不甜不要钱” 小男孩歪了歪脑袋,不止为什么心中生出一种狭促的感觉来,动了动小小的唇,就要对这卖果子的妇人说,那给我一个不甜的。 然而这句话只完整地在他心里转了一圈,来到喉咙边的时候却被压缩成了一个短促的诡异的“啊”。 小男孩疑惑地闭上嘴,想了想,想起来了 对了,他暂时还是个小哑巴,要再过二十四小时才能解除debuff呢。 可是他记得自己看不见,还是个小哑巴,却不记得自己是谁。 想到这里,他在心里默念了一声游戏界面,做完这一点之后又盯着出现在视野中的条条框框纳闷了很久。 这是什么 他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界面上扫来扫去,直到看见左上角那个带着小扇子标记的数据条,目光触及到楚逍这个名字,脑子里被封住的记忆闸门才轰然开启,大量的信息一下子涌了出来,让想起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的小秀爷暗骂了一声卧槽。 前一刻才在海边,下一刻就跑到闹市里来了,这个天仙墓的入口怎么这么奇葩 他已经想起了自己是谁,也想起了这是什么地方,顿时开始关心师尊崇云的状态。就听他师尊清冷的声音响起来:“吃了这里的东西,是不是就该永远留在这里了。” 那妇人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脸上仍旧带着淳朴的笑,然而从她的嘴角开始,却化作细微的尘埃,整个崩然塌落。这风化一般的景象从她身上开始,迅速地蔓延到她脚下的青石砖,然后以师徒二人所在的一小块地方为中心,整个热闹的集市,包括那些鲜活的吆喝,都化作粉尘,分崩离析,连飘荡在空气中的糖汁香气也消失得彻彻底底。 一阵阵风吹过,压低了及人高的野草,在天空下方掀起一波又一波的草浪。 原野中没有任何集市存在过的痕迹,只有阳光尽情地洒下来。楚逍的小脸叫这太阳晒了一小会儿,就已经有些发红,鼻尖也渗出了细小的汗珠。崇云眯着眼睛,淡漠地看了一眼头顶炽烈的太阳,放出了冰息,将小弟子身上的热度降下去。 楚逍的脸被晒得有点发疼,有师尊做人型冷气机,干脆像小动物一样缩了缩,把脸贴在了崇云的胸膛上。 崇云抬手摸了摸小家伙另一边的脸,指尖的冰意很好地缓解了小秀爷被晒伤的痛楚。他们进入天仙墓的时候,辰时刚过,如今却明显已经超过了午时。崇云确定在方才的幻境中,时间只流逝了一瞬,因为他一直清醒着。 若不是天仙墓中的时间与浮黎世界不同,就没有别的解释了。 只是不知,这里的时间流逝该如何计算。 茫茫草原,一望无际。 这回却不再是幻象。 崇云抱着怀里的小弟子在烈日下步行了一段路,途径一条清澈的小溪,溪中游动着许多细小的鱼。这些鱼也是真正的生灵,幻境中的生物身上没有这种细小却勃然的生气,看来这天仙墓中确实像外面的世界一般,存在着活物。 这就意味着,即使外来者被困在这里,吃完了干粮,也可以找到食物。 小秀爷听到潺潺的水声,在师尊怀里扭动了一体,想要下去放水。 他现在不能说话,也就不能清楚的表达自己的意愿,还好他师尊很懂他,也不像他爹楚琛那样吐艳,这就把他放到了地上,然后手从他身上离开,开口道:“就在这里。” 小秀爷点了点头,开始解腰带。 普通人就是麻烦啦,像他高冷的师尊这种等级的存在,不用吃饭不用睡觉什么都可以不用,真是不要太让人嫉妒。 淅淅沥沥地放完水,把自己的裤子和衣服整理好,楚逍拍了拍手,一时在是去小溪里洗手还是用五莲泉洗手中间犯了难。五莲泉现在可是消耗品,用一个就少一个,以后遇上要用的时候拿不出来,那就悲剧了。 崇云原本正看着溪中的游鱼,心中隐隐生出一种违和感,不及细想就看到自己的小弟子摇摇晃晃地往小溪里走去,差点就要一只脚踩进水里。修长的白色身影一晃,一伸手将这小家伙提了回来:“做什么” 楚逍站直了身体,做了个洗手的动作,表示自己很讲卫生。 崇云于是让他站在原地,然后用了一个引水诀,将一个清澈的水团从溪中牵引出来,落到小弟子伸在身前的两只小胖手上。楚逍一碰到水,立刻开始洗手,反反复复把手心手背都洗干净了才仰起脸,对他高冷的师尊点了点头。 那个水团便飘到一旁,然后失去了元力牵引,哗啦一声变回了原来的状态,落在草丛间,迅速地融进了泥土里。 崇云取出一块手帕,弯下腰来,垂着眼帘,将小弟子手上的水擦干了,才将手帕收回了储物戒。小秀爷立刻站在原地,伸出双手跟他师尊要抱抱,然而崇云却没有立刻把小弟子抱起来。他直起身来,看向前一刻还日头毒辣,不到瞬息却变成红霞满天的天空,清冷的目光再落到溪流之中。 倒映着漫天红霞的溪流之中,几尾鱼苗已经长成了有成人小臂长的成鱼,尾巴一甩,在水面上一跃而过。 这个世界时间流速跟浮黎世界不一样。 在他们身上,时间流逝的速度大概比平常要快上八倍。 然而在这些鱼身上,时间的流速却比他们要快上数十倍乃至数百倍。 在崇云眼中,不过一个日升月落,它们却度过了一生。 方才跃出水面的那条鱼在瞬息之间就变得鳞片斑驳,然后在水底化成了枯骨,被水流带走。 他弯腰将仍旧举着双手,全心全意地等着自己来抱的小徒弟从地上抱起来,总算知道刚刚的那种违和感来自何处。 崇云抱着什么都不知晓,所以全然没有忧愁的小弟子从这溪流边离开,继续前行。那块放在储物戒中的子牌始终没有产生任何变化,他放出神识,可以轻易覆盖整个澜沧府域的强大神识却探不到这草原的边际。 没有一个确切的目标,也没有方向,玉冠白衣的剑修只是抱着怀中幼小的孩子,不停地朝探测到有生命的方向走去。 当天空彻底暗下来,空中只剩下一轮孤月的时候,师徒二人终于与那群生灵碰见了。只见黑暗中有无数双发出绿色光芒的眼睛,在夜空下越聚越多,体型巨大的饿狼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围上来,足足有数千头,不断缩小着包围圈。 青冥剑发出一声轻吟,出现在崇云手中,他一手持剑,一手抱着小弟子,清冷的眸光落在狼群之中。 小秀爷一手搭着他师尊的肩膀,望着视野中密密麻麻的红名怪,有点颤抖地按了tab键,随便切了一个目标出去。 哦漏,血条上全是问号,数一数刚好四个。 他默默地把目标切回来,做好了随时解除组队状态的准备,心想这些经验要是全吃下去,那得升到多少级啊。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直击当他睁眼的一瞬间我是不是该改个文艺的提要叫“一眼万年”: 56第55章 高天孤月,疾风劲草。 小秀爷攥着师尊的衣襟,听着渐渐围过来的狼群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不由地吞了吞口水,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那些体型巨大的狼像幽灵一样将自己的身影从黑暗中分离出来,四只脚掌无声地落在地上,缓缓地前进着。 崇云持剑而立,神情淡漠地看着这些妖兽,周身的气息依旧如往常一样平和,没有流露出半点杀气。他这样的表现,让狼群反而迟疑下来,晋级先天的妖兽灵智已开,这群青焰狼中修为最高的已经是元婴,最低也是炼罡,智商已经与人类无异。 它们停下脚步,一时没有再前进,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睛盯着包围圈中的异类。就在这时,在它们之间响起了一声低沉威严的狼嗥,这数千头狼听到这个声音,就像是得到了命令,落在崇云身上的目光一凛,全身毛发陡然竖起 黑暗中,无数道青色火焰从这些高大凶悍的妖兽身上窜起,将周围的空气都映成了青色。包围圈中瞬间跃出数十头青焰狼,在空中仰头一啸,身上火焰汇聚成数十道虚化的狼型,咬向下方的两个人。 妖兽跟人类修士拼杀起来,同样讲究战术,这一轮不过是它们的先遣部队。若是对手能够抵挡住第一轮攻击,它们就会调整攻击节奏和强度,不断叠加,直到将对手杀死为止。 若是对方连这第一轮进攻都没挡住,那么剩下的狼群就会一拥而上,直接把猎物撕碎。 足足有寻常成狼两倍大的狼王站在狼群的后方,没有情感的兽瞳注视着那包围圈中的人类修士,然后在那道寒星般的剑光在黑暗中亮起的时候,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迅速地站直了身体。 只见剑光过处,那数十头出来试探这人类修士修为深浅的狼均是身首异处,尸体在空中僵直了一瞬才掉下来,狼头滚到一处,草地上却没有溅出半点血。在僵直地落到地上的尸体与头颅上,一层白色的冰霜封住了整个断口处,白衣玉冠的剑修依旧站在原地,剑尖重新垂下来,仿佛从没有动过位置。 几乎在那数十头青焰狼在空中身首分离的那一瞬间,楚逍就听到了角色升级的系统提示音。 这个小升级强迫症患者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终于升到了三十级,耳边接着又响了好几声短促的系统提示音,把他吓了一跳,连忙把游戏界面调出来看。 这几十只怪这是到底让他升了多少级 视野中透入了一丝微弱的光线,小秀爷忙着确认等级,也没在意,直到看清小扇子旁的数字变成了“30”时,才松了一口气,又去看新弹出来的几个系统提示。 第一个对话框恭喜玩家升到三十级,可以在游戏中创建自己的帮会,是否缴纳10金,创建帮会 幸福来得太突然,楚逍被砸得有点蒙,隔了小半刻才晕晕乎乎地点了是,那叠在第一个的对话框立刻变成了输入框,让他为自己的帮会命名。这时狼王已经发出了急促的狼嗥,驱动剩下的青焰狼一齐袭向这个修为深不可测的人类修士,试图以数量压制住对方,想将这两个入侵了狼群领地的异族杀死。 崇云眼底古井无波,剑光所到之处,狼尸无不断成两截。 “蓬” 一头青色巨狼被剑光扫到,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犹如沙袋一般倒飞出去,砸在几头青色巨狼身上,将自己的同伴砸到了地上。 所谓铜头铁骨豆腐腰,那青色巨狼被崇云的剑招余波扫到腰部,虽不像它的其他同伴那样正面碰上那凌厉的剑光,腰部却也已经完全扭曲了。但狼是一种非常凶悍的猛兽,尤其是这种青焰狼,在狼王发出命令之后,便是战斗至死,也不会逃脱。 它猛地仰头一声狼嚎,用两只前脚掌支撑起身体,皮毛上窜起的青色火焰光芒更甚,两眼放出凶光,两只前爪一用力,就重新扑向了崇云。 崇云毫不在意,手中的青冥剑剑身轻颤,发出一声龙吟,剑身上陡然光芒大盛,一条碧青色的游龙出现在呈包围状的疯狂狼群中,鳞片与龙须分毫毕现,口鼻之间吐出森寒冰息。这青色碧龙一出,青焰狼就凶威不再,甚至连身上的青焰都被冻结。 待到青龙在狼群中游走一圈,仰头发出龙吟,大半的青焰狼都已经成了冰雕,剩下的也是力量衰退,火焰萎靡,身上有部分位置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狼王凶悍的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迟疑与恐惧,高大的身躯站在一片倒下的狼尸之中,显得格外显眼。 它终于明白,眼前这个人类修士与之前遇到的人不一样,若是他现在想屠尽自己的种族,只消一剑,就能办到。 狼王迟疑了一瞬,在这个可怕的人类的注视下,主动走过来,以一种臣服的姿态在崇云面前停下,口吐人言:“不知阁下进入我族领地,所为何事” 楚逍这时刚在输入框里输完他原来菜帮的名字穿上胸罩加点防捶地,然后花了一万金买了帮会领地,正满yi地看着大地图里亮起来的帮会领地,觉得自己这漂泊无依的人生总算有了根,再不必身似浮萍,随风游荡。 他顶着自己的新帮会,把提示框点了,又把后面那两个提醒他生活技能系统正式激活的提示也看了,觉得基三这回还算有良心。原本不能用的采集跟制造技能在解锁之后,会随着人物角色级别的提升同步恢复到原来的等级,总算不用再苦逼地刷熟练度。 等他做完这一切,满yi地抬头,却看到视野正中央那张好看到了极点的脸。 月光如水,在崇云脸上镀了一层清辉,楚逍从没见过有人能有这么清冷的眼睛,让人一看就要陷入到他眼中落雪无边的世界里去。 这个身穿白色宽袖长袍的男人的一头乌发整齐地束在玉冠中,将这张好看到了极点的脸完全展露在月光下,楚逍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正直直地盯着人家看,小秀爷已经完全看呆了。 他看着那两片淡樱色的唇微微开启,熟悉的清冷嗓音从其中传出来,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本座想知道,如何才能从此处离开。” 哎哎哎哎这、这是他师尊 狼王迟疑着,没有回话。 崇云也不多言,扬手一道剑光飞出,离得近的青焰狼群就由冰雕化作了齑粉。巨大的青龙在空中缓缓游动,垂头喷出一股冰息,顿时将剩余的青焰狼也全部冻住,尔后对着高大的狼王戏耍地喷了一股冰息,将它的后肢冻在了草地上。 狼王身形一僵,不敢反抗,只能任由自己的腿被冻住。 崇云淡漠地看着这头元婴期的妖兽,正欲开口,就听到一个陌生的软糯稚音在怀中响起。小男孩的声音听上去又惊讶又焦急,张嘴就是一声铿锵有力的 “卧槽” 被高冷的师尊的颜迷得七荤八素的小秀爷听到耳边一连串密集的升级提示音才猛然惊醒,解除组队状态啊人类说好的做彼此的暴力ds呢 一看人物等级,这瞬间又升了八级,都要突破到筑基期去了,被打落境界可不是开玩笑啊 楚逍抖了一下,赶紧把组队状态解除了,这才抬头去看他师尊。 对上美人师尊清冷的目光,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解除了禁言debuff的小秀爷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刚刚好像说了什么不能说的东西呢 他攥着崇云的衣襟,表面上没有任何反应,实际上却飞快地在游戏界面里调出了表情动作,然后选定高冷的师尊,补救式地对他用了个微笑的表情。 近聊你对崇云愉快地一笑。 游戏界面外,一直板着小脸没多少表情的楚逍被系统操控着,眼睛一弯,嘴角一扬,脸上甚至还冒出两个卖萌的小酒窝。 机智的小秀爷就这样在遍地尸体之中,朝他高冷的师尊露出了人生第一个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基三里的奇葩帮会名好怀念: 57第56章 楚逍没见过自己现在这张脸笑起来是怎么样的,有没有意想中萌动四方的效果,因为从崇云脸上,你很难看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小秀爷在这种时候还脑洞大开地对着他师尊的颜放飞想象的翅膀,思考着面前这张脸要是笑起来,那得有多好看。 不管怎么说,他这种恶意卖萌的行为似乎终于达到了目的,让他师尊的注意力不再集中与他刚刚爆出的那句粗口上,稍稍挽回了一点形象。 崇云沉默了片刻,开口叫他的名字:“逍儿” 然后第一次得到了小弟子的回应。 小家伙说话的声音里还带着孩童特有的稚气跟软糯,因为心虚,所以音调拖得有些长:“师尊” 他一开口说话,脸上像一样柔软可爱的笑容就消失了,瞬间变回了那个小面瘫。 崇云终于确定自己方才听到的是小弟子的声音,低低地道:“你会说话了。” 楚逍严肃着一张小脸,点了点头:“嗯。”禁言debuff忽然没了,自然就恢复语言功能了,然后又补充道,“眼睛也能看到了。” 说话的时候,乌黑清亮的眼睛一直盯着他师尊的脸看。 做了这么久的小瞎子,这才发现自己的师尊原来长得这么养眼,不由得有种亏大了的感觉。他爹楚琛已经长得够帅了,可直到见了他师尊的真容,楚逍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赶紧再多看两眼。 虽然楚逍的眼睛一直盯着他师尊,但配上那张严肃的小脸,并没有多少痴汉感。崇云看着他,问道:“怎么回事。” 这小混蛋装得特别无辜,“不知道呢。” 禁言debuff,这个事情好说,用秘法治好白媛儿,所以身体有所亏损,就有一段时间不能说话。可目盲debuff怎么也跟着消除了,他就不知道了,反正说不清楚,那就干脆什么也不说。 系统的事情解释起来很麻烦呐,现在要是再用转世仙人那一套骗过他师尊,回头还得用更多的谎言来圆这个谎,倒不如装作不知道呢。 崇云微微颔首,启唇道:“这或许正是你的机缘。” 楚逍立刻严肃地点了点头看,即使自己不解释,长辈也会主动给他找原因。机缘什么的,也有可能啦,不过楚逍个人更倾向于“突破三十级,整个人由内而外产生了质的飞跃,所以免除了一切负面状态”这种解释。 三十级放在基三可能不算什么,放在这个世界里可是好大一个坎呢。 想到这里,小秀爷的目光惋惜地落在被冻住后肢,正以臣服的姿态蹲在他们面前的狼王身上,默默地想道可惜了,要不是自己现在不能筑基,把这一群狼形怪全都吃下来,那得是多少经验啊。 崇云察觉到小弟子身上失落的气息,清冷的目光落在了这低垂着头的狼王身上,轻声道:“可要为师将这些青焰狼都杀了。” 小弟子的身体是在他斩杀了上千头妖兽之后才恢复的,说不定等他杀完这剩下的,会让这小家伙的身体再好上一些也说不定。 从大致上来说,崇云的思路是没有错的,不过楚逍可没想过自己的师尊会这么凶残,连忙道:“师尊,不要杀它们。”组队状态都解除了,你杀再多我也吃不到经验了。 青焰狼王蹲在地上动了动耳朵,心中诧异地想道,这人类的刑子倒有几分好生之德。 这念头才刚生出来,就听这小东西用一种可恨的天真无邪的语气说道,“我们要是把妖兽杀光了,那后来的人怎么办多少也留点给他们吧。” 狼王气结,你以为青焰狼是你想杀就能杀的吗 然而它的子民大半死在这身穿白衣的人类修士的手中,剩下的一半小命也都握在他手上,它便再是气,也不敢将这话说出来。 它正暗自恼火,就听那可恶的小人又开口了,这回他的声音倒是朝着自己来的,说道:“我师尊刚刚问你,我们要如何才能够离开这片草原方才已经给了你那么多时间,你想好要怎么回答没有” 这声音虽稚弱,语气却像大人一样成熟,口齿伶俐,条理清晰,让狼王不由得很担忧人类的刑子是不是都这么精。看他那小身板,一口下去都不够塞牙缝,今年才多大啊。 它哪里知道,楚逍平时是根本不怎么开口说话的。只是这七日里中了禁言debuff,让他所有话都只能搁在心里吐槽,憋得有些狠了。这会儿又急着转移崇云的注意力,才窝在他师尊怀里说了这么一番话。 说完这番话以后,楚逍很是有种狐假虎威的快感,第一次觉得自己奶声奶气的童音也不是那么讨厌。他从师尊崇云的怀里探出了一截身子,阴恻恻地低头,对狼王说道:“想想你死去的子民,再想想你族中的幼崽。你们今日若是全死在这里,也不知他们还有没有活路。” 这番话着实戳到了狼王的心。他想起后方的那些小狼崽子,其中有一些还没断奶呢。这头巨狼闭了闭眼,颇有中英雄末路之感,终于妥协道:“我族奉命镇守于此,已有无数光阴,对这片草原无比熟悉,族中随便一员都能带两位走出草原。” 崇云注意到它话中的字眼,眸光清冷:“奉命,奉何人之命” 狼王却道:“我等只知那位手段通天,却从未见过其真容,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请阁下不要再问了。” 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多说了。 崇云也不追问,只淡然地道:“好,那你便寻你族中一员带我们出去。” 说完略一抬手,将盘旋在空中的碧青巨龙招了回来,解除了剩下的青焰狼身上的冰封。 狼王见状,低着头踌躇了一番,随后点了点头,低声对崇云道:“请阁下在此等我。”说完便转身从此处离开。 那些解除了冰封的青焰狼还留在原地,神情萎靡,大多无法动弹。崇云并不担心狼王丢下它们,自己独自离开。只有小秀爷攥着师尊的衣襟,忍不住问道:“师尊,我们为何要急着走” 他们进来的这段时间里,除了最开始的那个幻境之外,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然而崇云却一改往日从容,显出紧迫感来,让楚逍很是困惑。 崇云看了小弟子一眼,开口道:“此处的时间与外界不同,从进来到现在最多不过是四个时辰,而这天仙墓中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小秀爷露出恍然的目光,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禁言debuff会消失得这么快了。但他仍旧不能理解师尊的紧迫感,不就是时间过得快点,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的师尊低声道:“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的时间,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方才在那条溪流中,那些鱼身上的时间,已经到了生死一瞬的地步。从天地间最初的时间开始,一步一步地加快,直到瞬间红颜枯骨,弹指生灭,又再回到原点。若是进到这天仙墓中的人也受到这种时间规则的影响,那他们身上的时间流速自然也会从八倍速逐渐演变到生死一瞬,而后再回到最初的正常流速,形成一个循环。 到了崇云这种境界,对天地间的规则变化感觉已经相当敏锐,在他跟小弟子轻声解释的这段时间里,天边已经透出了一缕晨光。 月落星沉,朝阳很快从山的另一边升起来,瞬间照亮了整个世界。 楚逍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这里的时间与外界有多大差异,就听他的师尊淡漠地道:“又变快了。” 小秀爷:“” 对拥有着万载寿元的返虚期修士来说,暂时陷在这里的问题不大,但对于楚逍来说,在这里待久了,就算有命活着出去也已经变成了一个小老头了,到时候还修炼个毛线 他看了一眼那些萎顿在地的青焰狼群,心中十分挣扎,是不是该改变主意,不要再做什么暴力ds,先把级别升上去了再说好歹升到九十级大小还能多苟延残喘一点时间,不会那么快化为枯骨 楚逍这个沉痛的领悟,也侧面说明了为什么天仙墓的生还率会那么低,真是不要太虐。 清晨的草原上飘荡着一重薄薄的雾气,高大的狼王就是在雾气中慢慢地走来,嘴里叼着什么东西。 它来到两人面前,依旧是以臣服的姿态低下头,将嘴里叼着的一团毛球放了下来。楚逍低头看去,只看到一只毛茸茸的小狼崽,把脑袋藏在两只小爪子底下,看上去像是刚从窝里被叼出来,还没睡醒。 不知是青焰狼的幼崽在小的时候,毛发就是这种雪一样的白色,还是这只是特例,总之小秀爷一看到它就想起前世家里养的萨摩耶。他家的小天使刚来的时候,也跟这只小狼崽子一般大,给它洗个澡它都要瑟瑟发抖半天,小模样格外招人疼。 他对这只小狼崽看了又看,精致的小脸上虽然保持着严肃的表情,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这是几个意思” 居然拿个小毛团来贿赂绒毛控,这是要闹哪样 狼王低声下气地道:“这是我最小的儿子,是个机灵懂事的孩子。”说这话的时候,它壮着胆子抬起头来,看了没有出声的崇云一眼,才继续说道,“阁下想要走出这片草原,只要跟着我的小儿子走就好。” 小狼崽在睡梦中吧嗒吧嗒嘴,不知梦见了什么好吃的。小秀爷被这个白色的毛团萌得心肝脾胃肾都不好了这么小这么圆的一团,走路得用滚的吧 就在这时,小狼崽张开了眼睛,喉咙里发出细小的呜咽,一抬头正好与低头看它的楚逍视线相撞。两个小东西被彼此所吸引,对视了很久,最后小秀爷才克制地挪开了目光,艰难地开口道:“然后呢,它带我们出去以后,自己回来” 狼王干咳一声,刚要说什么,便听到崇云的声音淡漠地响起:“本座不需要坐骑,它若跟着我们出去,只能做我弟子的兽宠。” 狼王看了看自己的小儿子,抬起前爪在它脑门上按了一下,把这雪白的小毛团按得打了个趔趄,低声道:“与阁下的弟子做个兽宠也好,总之能出去便好” 小狼崽子被父亲推了一下,一点也不记仇,又蠢萌蠢萌地蹭了过去。 狼王不舍地看了自己的小儿子一眼,对这师徒二人低下了头,然后转身发出一声低沉悠远的狼嗥,率先朝着渐渐消散的晨雾中走去。 受到召唤的青焰狼纷纷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跟在它们的王身后,一起走远了。 在茫茫的草原上,就只剩下满地的狼尸跟一只小狼崽子与师徒二人待在一处。 崇云弯腰将小弟子放下来,看到这小东西立刻跑向那跟着父亲的脚步走了一小段路,却被狼王一吼,呆头呆脑地停下来的小毛团。这两个白色的小身影很快融在了一处,崇云看着楚逍将这伤心的小狼崽抱在怀里,慢慢地朝着这边走回来。 小乾峰上没有生灵,这小家伙以后也不会有其他的同门,有只兽宠陪在他身边,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崇云这样想着,等待小弟子回到身边来,却见他走了两步,忽然在一匹无头狼尸旁边停了下来,眼睛一亮,蹲了下去。 他这是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补完了捏哈哈哈哈 他这是要做什么他能做什么他要庖丁啊捶地 这条小支线一言足以蔽之引狼入室。 晚安啦: 58第57章 楚逍想做什么他只是看到尸体手痒,忍不住想庖丁而已。 相信所有渣基三的玩家都不会忘记,系统自带的新手指引里那句果子狸已经死了,尸体闪闪发光默认的甜美女声,娇憨中带着一丝激动,就这样向一众新手灌输了“不要放过任何尸体”的基本准则。 可惜采集技能要等到人物角色满了十级,坐马车出了稻香村才能去主城学,不然稻香村的果子狸和小野猪恐怕也难逃庖丁狂魔的毒手。但无论如何,稻香村里果子狸闪闪发光的尸体,始终是基三玩家心中最美好的画面之一。 从此打开新世界大门。 这些青焰狼的尸体虽然没有闪闪发光,但也让小秀爷感到很是高兴,因为他在这些狼尸上看到了可以庖丁的标志 作为一个颇受欢迎的团长,受到一群逗比团员的影响,小秀爷对怪物的态度已经到了雁过拔毛,见到尸体就要庖,没有尸体制造尸体也要庖的地步。尤其到了后期九十级男神之乱,取消了庖丁的等级限制之后,各大地图上的怪都遭了十大门派的毒手。哪怕等级相差太大,无法庖出精华,只能庖出破骨头一类的东西,侠士们还是无怨无悔。 楚逍兴头一上来,就将小狼崽放在了一旁,然后对着无头狼尸默念右键。那天开团之前他刚买了把天工索野,还没来得及用上一回,就穿到这里来了。这玩意儿真是神器,一件顶过去五件,特别不占背包。 小狼崽站在地上,歪着脑袋看对着地上大狼尸体两眼放光的小秀爷,把父亲丢下自己的忧伤忘在脑后,然后就看到这个跟自己一样白白软软的小人手里多出一把小刀,在大狼的尸体上方凌空划了一刀,两刀,三刀 小狼崽迷惑地叫了一声:“嗷呜” 它还没有学会说话,只能咬住楚逍的袍角,往旁边拖了拖,试图求关注。 楚逍被它拉得晃了一下,庖丁的动作差点被打断,幸好这时比划到第四刀,那股控制着他肢体的力量就消失了。与身体被系统默认动作控制同时消失的,还有那没了一颗脑袋的青焰狼。 楚逍立刻点开背包来看,果然在里面看到了刚刚庖丁尸体得到的材料 一碗血,可以吃 两块精肉,也可以吃 一根狼骨,可以用来熬汤 三张狼皮,攒着,回头有了材料再缝件衣服 一头青焰狼居然庖出这么多东西,哦漏,这里还有张巨兽毛皮。 楚逍匪夷所思地看着这张蓝色高级材料,心想这是不是意味着基三里别的材料,也能从这些怪身上庖出来 他在地上蹲了太久,小狼崽一直试图咬着他的衣服,把他唤醒。 不过在它成功之前,那个之前一直抱着这个可爱小人的高大人类就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后,清冷的声音响起来:“逍儿。” 他这么一叫,这个发呆的小人立刻回过神来,从尸体消失的地方仰起头来看他:“师尊。” 小狼崽敏锐地觉得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了,于是松开了嘴,看着这玉冠白衣的高大男人弯腰将他抱起,问道:“你在做什么。” 楚逍如实回答:“在庖丁。” 说完把那张巨兽毛皮从背包里取出来,让他师尊看,“庖到了这个。” 一整张巨兽毛皮并不是很大,但胜在色泽十分好,只是实在看不出青焰狼身上有哪一部分的皮毛是这般紫白相间。 崇云目光清冷,没有问小弟子是同谁学了庖丁术,更没去关心为何庖了一整头青焰狼,只得了这么一小张皮毛,只开口道:“我们该走了。” 小秀爷严肃地点了点头,伸手攥住了师尊的衣领,他也不想再庖尸体了,刚刚就庖了那么一匹狼,就吃了两千多点经验。坑爹的,这不是80级的系统么,怎么会有90级才有的规则 小狼崽原本蹲在地上,仰着头看他们,乌溜溜的眼睛显得十分清澈,里面还没有属于狼的凶悍与铁血。任何幼崽在还小的时候,目光都是十分纯净的,它跟着楚逍走了,将来应该也不会同它的其他兄弟姐妹一样,容易为骨子里的狼性所控。 一见楚逍点头它现在已经知道这个可爱的小人叫什么了它就从地上站起来,开始向着前方跑去。它虽然年幼,却已经是一只实打实的先天青焰狼,它父亲说得没错,这确实是它最骄傲的孩子。 它身量还小,身上的绒毛又是白色的,四条小短腿跑起来,就像一团洁白的棉花在滚动。它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它要带着身后的人从青焰狼群镇守的草原上离开,然后等他们做完自己的事之后,就带它一起离开这里。 崇云跟在这只奔跑的小狼崽身后,脚步明明不疾不徐,却让小东西每次回头确认都能看到那白色的袍角在面前拂过。小狼崽停下来确认了几番之后,就明白无论自己怎么跑,后面的人也不会跟丢,所以干脆尽情地跑起来,不再回头。 楚逍被师尊抱着往前走,头顶很快又变成了烈日当空,晒得他的小脸又开始发红。他看着撒丫子跑得无比欢快的小天使,面无表情地用袖子挡住了脸,想了想又点开背包,找到了楚天账号下的徒弟出师之后,系统送的白色纸伞桃李情,然后右键使用,在头顶撑开了。 白色的纸伞遮挡了阳光,让小秀爷觉得脸上没那么火辣辣地疼了,就没注意到他师尊在纸伞上停留了片刻的视线。 崇云收回目光,他虽然没见过小弟子的储物空间,但这小家伙身上还真是装了不少零零碎碎。在崇云自己的储物戒中,除了元石和一些换洗衣物,连兵器都未曾多带一件对了,现在里面还多了楚逍的那些小风车和布老虎。 果然养个小家伙在身边,许多习惯都要受到影响。 说来奇怪,跟着这只青焰狼幼崽走了一段路之后,他的神识之前探测不到的边际,现在居然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看来狼王说的确实是真话。没有青焰狼族带路,一般陷进来的人还真的没有办法从草原上离开。 崇云的目光落在前方跑动的小狼身上,步履依旧是不疾不徐,开口问小弟子:“给它起名字了没有。” 小秀爷待在他师尊怀里,眼睛又在盯着师尊的侧脸看,随口应道:“起了。”见崇云垂下眼帘,他立刻严肃着一张小脸,认真地道,“叫毛团。” 跟主人家的微笑小天使用了同一个爱称的小狼崽正在前方继续尽忠尽职地带路,小屁股一颠一颠的,十分可爱。 爱子被人起了这么个名字,狼王若是知道,只怕要找这一脸认真的小东西来拼命。 崇云对小弟子的起名能力没有评价,只道:“它如今还小,你这般叫它没什么,若是以后等它长大,就不合适了。” 虽然今生的壳子是个萝太,但前世的灵魂还在,楚逍本质上依旧是那个被基三污染得节操沦丧的宅男,能起出什么好名字在脑子里闪过了好几个类似于东都一只汪、睡遍黄叽庄之类的名字之后,他很虚心地道:“那师尊给它起个名字吧。” 崇云思索了片刻,开口道:“楮墨如何” 这小狼崽遍体通白,只有头顶生着一撮黑色的毛发,像一点墨汁滴在了白纸上。 楚逍搞懂了是哪个楮,又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严肃地点头道:“谢师尊赐名,这名字一听就像是我楚家养的狼。” 正好这时小狼崽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来看他们,小秀爷就趁机对自己的新宠物教育道:“毛团,你以后就叫楮墨了知不知道” 小狼崽歪了歪脑袋:“嗷呜” 让楚逍一时不知它听懂了自己的话没有。 正要皱眉,就听脑海中响起一个稚气可爱的童声,似乎不习惯说话,一开口还有点小结巴,“逍楚楚逍” 小秀爷眼睛一亮,收起了手里的桃李情,被晒伤的小脸上带着两团红晕,在师尊怀里低头望小狼崽:“对,我是楚逍,你是楮墨,记住了。” 小狼崽仰着头看他,黑色的眼睛里像有着一汪水,“楚楚墨” 哦漏,它喜欢这个名字。 小秀爷心里已经被它萌哭了,会软软地对你说话的小天使真是不要太赞。 这个关于名字的美好误会,直到许久之后楮墨已经能够化形,跟着楚逍学写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才被解开。 而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草原边缘,小狼楮墨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这也就意味着,剩下的路要靠他们自己来走。 作者有话要说:要不是时间不够我真想点开烹饪技能先吃了狼肉再说: 59第58章 走出草原之后,出现在师徒二人面前的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他们如今便是停在这森林的边缘。崇云停下脚步,这座森林看上去很正常,有许多生灵在其中生存的痕迹,林风阴凉地从其中吹来,吹散了靠近草原这边的空气中的灼热。 楮墨低头嗅了嗅地上的一朵小花,然后被这花奇异的香味刺激得打了个喷嚏,懵头懵脑地仰起头来,在崇云脚下打了打转,发现不止他没理会自己,就连他怀里的小人注意力也完全没有在自己身上。 小秀爷正看着他的师尊,他们在这森林边缘已经停留了有一刻了,不由地开口问道:“师尊,怎么不走了” 崇云看向他,沉默了片刻方道:“从我们进来到现在,玉牌一直没有反应。” 他们先破了幻境,来到青焰狼镇守的草原上,崇云察觉到青焰狼聚集的地方,才带着楚逍一路往那个方向走。现在楮墨带他们离开了草原,接下来该去哪里,竟是连个方向都没有了。 天仙墓留在浮黎大世界的讯息实在太少,谁也说不清楚这天仙墓中的环境到底是怎么样的,也没有人说过这其中的时间混乱至此。光是在这片草原上遇到的两个物种溪水中的鱼与青焰狼群,再加上崇云与楚逍自己,三方身上的时间流速竟完全不一致。 传说中只提到进入了这天仙墓以后,若是能活着回来,就有极大的可能成为天仙。但谁也没有提到过,这些成了天仙的人,在天仙墓中究竟经历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好处。是能够让人突破所有修炼瓶颈的丹药,还是逆天的功法,又抑或是威力强大能够硬抗天劫的仙器 崇云能够找到的信息实在太少,若不是算出小弟子楚逍的机缘落在此处,他绝对不会参与到这种投入与回报完全不成正比的冒险中来。 他的目光落在小弟子精致可爱的小脸上,看那双属于孩童的乌黑眼睛正充满信任地望着自己,不再像之前那样蒙着一层灰色的雾气。如今他不但恢复了视力,也能够重新开口说话,自己的目的可以说已经完全达到,至于这秘境中的其他东西,反而成了其次。 只要按照古籍中所记载的,遵守天仙墓主定下的规则,找到秘境的核心,就可以找到出口,到时候他自然会带着这小家伙直接出去。只是崇云的目光一黯,那些古籍对天仙墓的结构说法不一,而他们此次进来所看到的景象,同古籍上所记述的情况都不吻合。 这天仙墓似乎每次进来,格局都会发生变化,可见墓主不仅掌握的时间法则,在空间上也有极高造诣。能够在时空之道上达到这样的高度,这天仙墓主恐怕已经不是一般的仙人了。 既然如此,哪怕是要避过仇敌,为自己留下道统,拿了这里的东西飞升到上界,也是一个烫手山芋。 这样的东西,他玄天剑门实在是不稀罕。 楚逍不知自己的师尊心中瞬间已经闪过了无数念头,只是他听了崇云的话,这才想起玉牌的事情来。小秀爷从背包里掏出之前楚凌云给了他们一人一块的白玉牌,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他先前因为看不见,一直被崇云抱着走,没有关注二人行走的路线,更没有去看背包中的玉牌有没有变化。 他对自己高冷的师尊有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尤其是在看到崇云的脸之后颜控晚期重病号简直是为这种盲目的行为火上浇油。 现在想来,他们要进入天仙墓的时候,师公灵霄散人确实说过他师尊太鲁莽,可见进到这天仙墓中来,就算是崇云也没有多少把握。 先前便宜三叔公楚凌云在枣核船上说的那番话,大概被同行的许多人都当成了心中的最后一个安慰找不到宝物,最起码他们还能按照玉牌的指示,从天仙墓里出去。 他将那触手生温的白玉牌握在手上,皱着小小的眉头,然后就见崇云也拿出了自己那块,修长的手伸出来,与他又小又短的小胖手放在一处。一大一小的两只手掌中,两枚白玉牌都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楮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半天没人搭理自己,就蹲坐在了地上,仰头看着崇云与楚逍。隔了一会儿,它动了动耳朵,听楚逍的声音在上方有点沉闷地响起来:“师尊,三叔公他是不是骗了我们”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将所有人都骗进来,给块怎么都没反应的白玉牌,按照这天仙墓中的时间规则,若是把人困在这里,就算是那叶家父子也逃不过死的结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楚凌云若是要借这个机会报仇,那也无可厚非,只是把自己的师尊也算计进去,小秀爷就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师尊崇云的乾元丹,他那个便宜三叔公现在还在s李探花呢,哪里还能活蹦乱跳地算计人。 楚逍的逆鳞先前是家人,现在同他师尊呆在一起,自然就变成了他高冷的师尊。别人若是只算计了他,他还可以看情节恶劣程度考虑要不要跟对方计较,因为生命不是一次性的,他的心胸似乎也变得开阔了许多。 但换了他亲近的人被算计,小秀爷就要炸毛了。要知道在游戏里他可不止是个奶,心法一切他就是个暴力ds 崇云却淡漠地道:“他没有骗你。” 楚逍听得真切,他师尊说的是楚凌云没有骗他,不由地皱起了眉。 崇云伸出一只手来,将小弟子皱起的小眉头压下去,开口道:“就算八枚子牌都是假的,他给你的那块也一定是真的。他对你怀有愧疚之情,你对他又有赠丹之恩,哪怕为了还这个因,他也会给你真正的玉牌。” 所以不想让他们好过的不是楚凌云,而是这天仙墓主。楚凌云自己现在多半也是在为失灵的玉牌而忧愁,没有正确的提示,他们就要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最后困死在这里。 听他师尊这么冷静地分析了其中的关节之后,小秀爷觉得心里好过了些,低头一看楮墨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于是拉了拉师尊的袖子,示意他自己要下去。他在不能说话的时间里养成了许多小动作,其中一个就是想从大人怀抱里下去的时候,就拉他们的袖子。 崇云于是弯腰将小弟子放到地上,看他蹲下去,将那毛团一般的小狼抱进怀里,先是蹭了蹭它,然后又用小胖手去摸它的脖子,一下一下地给它顺毛。小狼楮墨伸出舌头舔了舔小秀爷的脸,弄得他一脸口水,崇云清冷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这两个小东西玩心上来,全然忘了现在是什么时候,高兴地玩到了一起。 他移开目光,将视线投向了静谧的森林深处,微微皱眉,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楮墨很高兴地被顺毛,舔了自己喜欢的小人一脸口水,两只软软的脚掌搭在楚逍的膝上,正想要再接再厉,把这个小人给扑倒,忽然听到正在躲避它舌头的小人叫了一声,一下子站了起来,让它整个往后翻倒在地。 小狼崽委屈地叫了一声:“嗷呜” 它喜欢的小人却像是没听见,声音里带着点激动地对那个给它起了名字的高大人类说道:“师尊,我知道该怎么走了,跟我来。” 两个人,一只小狼崽进入了暮色中的森林。 为了更好地带路,楚逍下地之后就没让崇云再抱着,只是牵着他师尊的一只手,一步一步地踩着地上的枯枝落叶走。 虽然在玩耍中途被它喜欢的小人推开了,但小狼崽一点都不记仇,一转眼又高高兴兴地走在了楚逍脚边,尾巴不时勾到他的衣服。 他师尊的手跟他爹的手完全不一样,虽然两个人的手都惯常握剑,但楚琛的手十分温暖,而崇云的手则十分冰冷。这大概与二人修习的功法有关,楚逍小小的手掌被他师尊轻易地整只握在了掌心里,像是被一团冰雪包围着。 若说草原上的时节还在仲夏,那么这森林中就已经到了深秋,吹来的风中带了彻骨的寒意。崇云身上先前让楚逍觉得舒适的温度,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种负担,没走多久小秀爷就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目光落在视野中央展开了的地图上,这地图上标识着整个天仙墓的格局。秘境地图一展开,天仙墓的格局就十分清楚了,而且这次他们遇上的还是个典型的扁平格局,以秘境核心为原点,一共有着四个同心圆,很诗意地用春夏秋冬作为划分。 最外圈的是春天,接着是夏天,他们现在所在的区域是秋天,到了秘境核心就是凛冬。地图上有无数条路从外圈通向核心区域,这些路线大多扭曲得十分奇怪,有时两个地点之间明明空无一物,可以走直线,但这地图偏偏要绕过那片空地。 小秀爷抖了抖,想到这也许是同要楮墨带路才能从草原上走出来的原因一样,那空地上有让人陷进去之后很难逃脱的隐形陷阱,比如说瞬息加快的时间流速。 唉,这回他要怎么跟他师尊解释,自己知道怎么在天仙墓安全行进的路线 难道要告诉他,自己转世之前来过这地方,现在刚好想起来了 这是当谁是傻子。楚逍顶着楮墨的口水,面无表情地想。要是可以让师尊也看到自己眼中的地图就好了。 他一心想着这些事情,没有注意到崇云在他打完喷嚏之后,将身上的温度提高了,握着他的手现在已经是同常人一般的温度。 开了秘境地图作弊器,他们很快就从森林中走了出来,过程平静得根本不像是在一个以凶险闻名的上古秘境中冒险。 一走出森林边缘,灰蒙蒙的太阳就升了起来,阳光无力地透过密布的云层,叫人连天空的颜色都看不清。见地图上的路线没有出错,果然顺利地让他们穿过了秋之域,进入到核心的凛冬区域来。 楚逍送了一口气,看也不看前路就一脚踩了下去,结果瞬间没了小半条腿进去,下一秒就叫崇云提了起来,重新抱在了怀里。 但小狼楮墨就没那么好运了。 它一直生活在夏圈中,从没见过雪。刚刚见楚逍一脚就踩了下去,它也以为白白的雪那是平地,顿时一个飞扑冲出去,结果整个身子陷在厚厚的雪层中,在上面压出一个小狼崽的形状,直接在雪里没了影子。 小秀爷:“” 崇云抱着小弟子踏上这片雪域,向着楮墨陷下去的地方走去,一身白衣几乎与这雪景融于一体,却没有在雪地上留下半个脚印。 他将整在雪里委屈地呜咽的小狼崽拎起来,交给怀中的小弟子抱着,然后抱着这两个小东西往前走去。 这天仙墓主想要他们看到的东西,已经近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替换好惹我把看完惹23333333333333333 好好看: 60第59章 那是一尊雕像,不知是用什么材质雕成,雕像的每一寸都在发出莹润的微光。 楚逍眯着眼睛看这尊属于女子的雕像,她太高大了,即使离雕像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他也要仰起头来,才能看到这个女子的下巴。她穿着这个世界常见的衣裙,却有着这个世界的众多女性都及不上的美丽容貌。 楚逍自觉自己的母亲程箐已经是绝色的姿容,清丽脱俗,与这女子的雕像比起来,却不知差了多少。这还仅仅是看到这雕像,虽然雕刻的人雕功不俗,但少了那分生气,这份美丽终究要打上一些折扣。 若是这女子的真人站在这里,恐怕任何走到这里的人都要移不开眼了吧。 也不对楚逍转头看向自己的师尊,对着那张完美的侧脸发了会儿呆,要是长成他师尊这样,估计也不会对跟自己同等美貌的人露出痴汉脸。 像楚小痴汉这样的,大概是因为到现在都没有对自己的长相有个全面的认识。 他盯着崇云看了半天,开口叫他:“师尊。” 崇云的眼睛静静地看向他,神情仍旧是淡淡的,果然没有受那雕像美人的影响。 楚逍抱着一动不动,怕再陷进雪里出不来的小狼崽,严肃地道:“你应该像我一样,多笑一笑。”说得好像他有多常使用那个微笑的动作表情似的。 崇云没想到小弟子会突然说出这种话,脑海中闪过方才那雕像的脸,上面确实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笑容,有种难以言喻的美丽。小东西想到一件事就是一件事,立即就说出来了,所以崇云并没有生气,只是轻声斥道:“胡闹。” 一句轻斥简直不痛不痒,楚逍开了这个口,忽然就极度想看师尊这张脸上露出笑容,哪怕只是个微笑也好。于是干脆仗着自己的壳子年纪小,开始耍起无赖来:“师尊笑一个嘛,逍儿都没见你笑过。” 小狼崽动了动耳朵,转过头来,附和似的叫了一声:“嗷呜。” 楚小痴汉找到同盟,立刻对师尊继续死缠烂打:“师尊给我笑一个要不这样,我先给师尊笑一个”说完立刻翻出动作表情,选中崇云,对他用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近聊你对崇云愉快地一笑。 瞬间小面瘫变小酒窝萌萝太,最过分的是他好像还被“一定要看到高冷师尊的笑容”这个执念打开了什么开关,歪着头用没在抱宠物的那只手戳了戳自己的酒窝。 楮墨乌溜溜的眼睛亮了起来,然后兴奋地伸出舌头去舔它最喜欢的小人:“嗷呜” 小秀爷立刻破功,伸手去挡它:“不要再舔我了你的口水刚刚才干透你造吗” 小狼:“嗷呜” 很好,萌点不一致,同盟破裂。 在两个小东西闹成一团的时候,崇云已经抱着他们来到了雕像脚下,从近处看,更觉这雕像肌理细腻。这女子的长裙底下赤着足,一双玉足即使被放大雕出,依然没有半点瑕疵,美丽万分。 这雕像除了是用不知什么材质雕成,雕功精湛,令她看起来栩栩如生,连衣带飘动都分毫毕现以外,似乎并无半点玄机。崇云围着底座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身形一晃就到了底座上。 正好此时楚逍与楮墨的战争终于初步告捷,有了喘息的空隙,见自己离这雕像居然这么近,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摸。崇云仍在脑海中所看过的古籍中寻找这尊雕像可能的身份,一时未察,让楚逍的手碰到了雕像,立即冷然地开口叫他的名字:“逍儿。” 楚逍被吓了一跳,手仍旧放在那雕像表面,眼神有些迷茫。见他没出什么事,崇云冷然神色略缓,伸手去要将他的手拿下来,结果指尖刚碰到这温热的小小手掌,就叫一股犹如洪荒巨兽一般的意念冲击了心神 崇云的身形凝在原地,自在襁褓中被师尊抱上山以来的记忆像流水一样在他的识海中冲刷而过。四岁入道,十岁筑基,第一次握住手中之剑,第一次创出属于自己的剑法。第一次越级而战,杀死了高出自己两个境界的妖兽,元力枯竭,全身浴血,在妖兽潜伏的荒野之中几乎要支撑不住,力竭倒下。 在绝境之中,第一次为人所救,独来独往的冷漠少年在醒来之后见了那人的笑脸,生平第一次放慢了脚步,与这个笑容憨厚的同龄人一同上路。他第一次与人并肩作战,第一次将自己的后背如此安心地交给另一个人,第一次交到自己的朋友,然后,也是第一次识得被信任之人背叛的滋味。 从那时起便总是穿着一袭白衣,不喜言笑的少年,在杀尽了这些意图独占宝物的别门子弟之后,便将自己对镜练习了无数遍的笑容深藏回了心底,返回山门,在冰天雪地中潜修,将一颗心锤炼得坚硬如铁,冷若冰雪,与尘世纷扰再无纠葛。 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声音中似是蕴含着无上的法则与力量,一字一句地直接印刻在听者的神魂之上:“天道之种,剑仙之心,跳出五行,断情绝欲,很好。” 玉冠白衣的剑仙此时已经从被这雕像上传来的意念冲击的失守中回过神来,睁开清冷双目,眼中剑光湛然,启唇道:“天仙墓主。” 那声音的所有者低低地笑了一声,似是自言自语道:“天仙墓原来你们是这样叫这里。”随后略略提高了声音,对崇云道,“是我。你们来这里,不过是为了传承,你的资质哪怕是放在三千小世界的任何一界中,都是其中的佼佼者,连我都忍不住有些见猎心喜。尽管我开辟这一界,并不是为了替自己寻找传人” 后面的话声音却又低低地落了下去,尾音带了一丝叹息。 崇云听到这话,却是微微一皱眉,想不到这天仙墓竟不是普通秘境,而是自成一方的小世界。下界分作三千小世界,彼此之间各无影响,若是产生交叠,元气相互渗透,那一小片相交的空间就会形成一个秘境,以浓郁元气孕育天材地宝。 这天仙墓中既然自成一界,位置也自然就不是稳定的,所以才会每隔几千万年才出现一次。浮黎世界中的修士以为这天仙墓主是个陨落了的仙人,如今看来,却是所有人都想错了,能够有开辟一界的手段,修为境界起码在九天玄仙以上。 这种强者,如何会轻易陨落 这浑厚的男声静了许久,似是回忆起什么,又开口道:“今天我很高兴。”只是十分平常的陈述语句,听不出有多少高兴的情绪,“往日我不会与你们说这么多,不过今天我很高兴。” 崇云眸光清冷,落在小弟子仍旧按在雕像上的小手上,看着他失神的眼睛,没有轻举妄动。小狼楮墨在方才他们触摸到雕像表面,纷纷遭到意念冲击失神之后,焦急地在崇云脚下转来转去,又不敢发出声音,只好继续在原地团团转,见崇云睁开了眼睛才安静地蹲坐下来,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还没回过神来的楚逍看。 崇云不知这天仙墓主为何如此高兴,只安静地等怀里的小东西属于从他的幻梦中惊醒,回过神来。这才是这天仙墓中所隐藏的机缘,这天仙墓主不是为他自己寻找传人,想来就是在为这雕像的原型寻找传人了。 楚逍真正的机缘,竟是有惊无险地走过了这段路,在此静静地等着他。 他们又等了一刻,小狼崽已经坐不住地站起来,又开始在地上转圈,不时抬头看看它喜欢的小人醒了没有。崇云眼中古井无波,那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天仙墓主仿佛也一点都不急,又重新开口说话,似乎之前只是在思考该如何给来到了这里的白衣剑仙一些有用的事物。 他开口道:“你是为剑道而生的人,很巧,我所走的其中一条道也是剑道。只是你走的是一剑破万法的路子,与我的剑阵不合,否则我很乐意收你为弟子,让你继承我的道统。” 即便得到了这位疑似九天玄仙的强者青睐,崇云脸上的神情依旧不变,淡然地道:“谢前辈美意,既是无缘,便不必强求。” 天仙墓主低沉地笑起来,似乎在摇头叹息:“你竟唉,也罢,你我无师徒缘分,确实不必强求。”他嘴上这般说着,发出的低沉笑声似乎却是在说,你若是知道了今日自己拒绝的是谁,来日定要后悔莫及,“这令牌你拿着。” 话音落下,崇云手中就多了一块青玉雕成的令牌,与之前楚凌云手中的白玉牌不一样,这块青玉令牌入手便能感到一股浩瀚的气息从上面雕刻的异兽身上漫出来。那天仙墓主道:“等你渡了天劫,飞升到仙界以后,就带着这块令牌去天都府,找他们的府主。他们的府主见了这块令牌,自然知道要怎么做。”说完之后,又低沉地笑了一声,补充道,“你放心,这块令牌与我之前随手散出的那十块令牌不同,即便是你渡劫失败,重入轮回,它也会一直跟着你。” 他既然这样说了,崇云也就接下了这块青玉令,开口道了谢。 收起令牌后,又继续等着楚逍恢复神智。 却说楚逍,在这超越了无数境界的意念冲击之下,连崇云都没能坚守住神魂的防线,更别提是他这只连道意的门槛都还没摸着的小菜鸟。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记忆里的所有事情都被翻了出来,像走马灯一样一件一件飞快地在他面前闪过,无论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是他极力想隐藏的,还是可以无所畏惧地展现在别人面前的,都被这股可怕的意念从记忆深处冲刷出来,裸地摊晒在日光下。 小秀爷在这股仿佛要将他里里外外全看透的可怕意念冲击下,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年头卧槽这个世界还讲不律了,那是老子的啊喂 他在法治世界里生活了二十几年,维护的念头已经根深蒂固,即使在这悬殊的实力相差之下,也忍不住想要拼命维护住自己少得可怜的权益。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他短暂的两世为人的经历就这样像放电影一样被放出来,尤其在他两次出生的时候定格下来。 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在他脑海中直接响起,带着一丝兴味:“两世为人,能够自主保存记忆,有意思。” 楚逍:“”这是穿越者的基本福利你造吗 不仅如此,他还自带了人物角色跟游戏系统,只是还没来得及大杀四方,放光发热,普度众生 作者有话要说:最最最开头先奉上我通宵奋战地看完的的地址 noveid626977 作者很好调戏,文章一百五十万字还没完结,想象力突破天际偶像,而且没有入v 文荒的千万不要错过了 我老是看着看着就忘记给评论打分了太合你们作者的胃口了 这是上一章那段的完整版 开新坑的时候琢磨了半天不知开什么题材,就把想撸的都撸了个开头,结果撸了个连开头都没写的基三梗。 这是个抖s抖s抖s的替身梗重生复仇文因为太扭曲写了一万字觉得没把握好所以放在那里了2333 开头我还是很喜欢的 01 凌晨三点,从四十八层公寓的落地窗望下去,整个城市的灯火都已经变得黯淡。从噩梦中醒来之后,叶凛昭就坐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看dvd一遍一遍地重复播放自己的颁奖典礼。 “今年金云奖最佳男主角的获得者是叶凛昭” 主持人举着手里的信封,一脸振奋地向观众和嘉宾宣布道,“恭喜vcent第三次蝉联影帝宝座,打破了所有前辈的记录让我们欢迎影帝上来发表获奖感言” 现场顿时掌声雷动。 聚光灯在这时打到了坐在台下的自己身上,叶凛昭看着刚过完三十岁生日的自己从座位上站起来,风度翩翩地朝身旁跟他竞争影帝宝座的几名演员点头致意,又对着摄像机挥了挥手,才转身走上了领奖台。 那天他穿了一身黑色修身西服,面带自信的微笑,神情傲然却不让人讨厌,挺拔地走在镜头里,举手投足之间都在散发属于自己独特的魅力,就像一个耀眼的发光体。 三十岁的影坛神话,只要有他出演的戏,无论投资规模大小都能横扫各大颁奖典礼,本人更是凭借三部性质不同的影片中的出色表演,连续三年夺得影视圈最高级别的金云奖影帝宝座,这个纪录直到现在没人能够打破。 叶凛昭看着屏幕上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脸色被屏幕上的光映得青白发蓝,黑沉沉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时,客厅的灯被人打开了,强烈的灯光让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不由地闭上眼,等待这一阵刺痛的过去。来人从背后靠近他,将手温柔地放在了他的肩上,用低沉动人的声音问道:“怎么在这时候看这些,睡不着了吗” 坐在轮椅上的人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脸颊消瘦,透着一股久不见阳光的病态苍白,轮廓依然是极其俊美的,漆黑如点墨的眼睛显得越发地沉黑。他看着屏幕上正在致辞的自己,一言不发,直到手里的遥控器被拿走,屏幕上的画面缩成一点,彻底恢复了黑暗。 霍俊承把遥控器放在茶几上,绕到他身前,撑着轮椅扶手,弯腰在他唇边亲了一下:“乖,现在回去睡觉,等白天起床再看。” 叶凛昭用黑沉沉的眼睛望着暗下去的屏幕,好像完全没听到他的话。 男人并不在意,也不去推轮椅,而是伸手把他抱了起来,毫不费力地往卧室走去。 “你好像又变轻了。” 在把人放到床上的时候,男人这样在他耳边说道,接着伸手摸上他的腿。这两条曾经修长有力的腿如今骨瘦如柴,包裹在裤腿里显得空荡荡的,腿上的肌肉萎缩得厉害,已经不再有任何知觉。所以不管他怎么触碰,躺在床上的叶凛昭都没有反应,就像一个没有生气的人偶。 他任由霍俊承解开了他的衣扣,脱下他的裤子,在漫长的亲吻和爱`抚之后插了进来。 没有任何知觉,无论身上的英俊男人怎样试图挑起他的欲`望,身体都没有任何感觉,但霍俊承好像乐此不疲。做到后面,更是将他的两条苍白细弱的腿架上了肩膀,一面在他身体里律动,一面带着迷恋的神色亲吻那两条畸形的腿,然后在他体内喷发。 这是一个变态,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叶凛昭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这种生活他已经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清晨,等霍俊承一离开,他便睁开了眼睛。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他的药,旁边还有个用来解闷的平板电脑,叶凛昭看也没看就坐起来,把自己从床边艰难地挪到了轮椅上。他控制着轮椅在房子里转了一圈,目光落在客厅的落地窗上,阳光洒进来,外面的天空呈现出一种明媚的蓝色,刺激得让人想流泪。 叶凛昭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抡起手边的花瓶砸了过去,花瓶砸到玻璃上碎了一地,玻璃完好无损。叶凛昭并没有在意,控制着轮椅转身进了霍俊承的书房,输入密码,打开了他的保险箱。他从一叠纸钞上拿起了那把袖珍勃朗宁,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庆幸霍俊承习惯在书房里摆上一把枪,而且从来没对他这个身边人隐瞒保险箱密码。 他拿着这把枪,重新回到了客厅里,面无表情地对着落地窗开了一枪。 砰 坚实的玻璃瞬间布满裂纹,叶凛昭又开了两枪,三个枪眼呈三角形排列。他拿起剩下的另一只花瓶,用力地砸过去,这回落地窗终于碎了。来自高空的风从洞开的窗户里灌进来,吹乱了他的头发。他扔下枪,离开了身下的轮椅,跌到地上,用双手带着身体在满是玻璃碎渣的地板上挪动。那些碎片扎进了他的手臂,身体,真实的疼痛提醒着他正在一步步地接近自由。 等来到缺了一整块玻璃的落地窗前,他低声笑了起来,然后用了最后的力气爬向窗外,双手用力一撑,坠向了他渴望已久的自由 关于游戏专用术语解释 v:通常是指yervsyer的英文缩写,意为玩家对战,即一名玩家攻击另一名玩家而形成的互动竞技。 ve:yervsenvironnt的缩写,也即玩家vs环境。ve和v相对,指的是在游戏中玩家挑战游戏程序所控制的nc怪物和boss,ve有时候又被称作vc,在网络游戏中,主要指挑战强大的boss等活动。 剑三八十年代有五个日常五人秘境,十人副本也有好几个,二十五人副本有个到现在还很热的荻花圣殿,因为会出七秀的大扇子等特效武器有多少白富美是为了一把扇子反目成仇,高富帅则通常是为玄晶而自相残杀 ds:ds是每秒伤害的意思,同样代指可以输出的职业,这里的ds相对于t与治疗来说的。 治疗:又叫做奶,基三里有治疗心法的门派有三个五、七、万,也就是五毒、七秀、万花。 t:t坦克,能够有效承受敌人伤害的伤害承担者。职业同样有三个,天策,明教,少林,这三个门派在ds的状态下也应景的是近战,东都之狼头顶须须,明教很帅,大师的光头很亮23333 剩下的纯ds门派就只有唐门、纯阳、藏剑和后来出的丐帮,丐帮跟前面三个不是一个画风,这群拳皇。 剑三的轻功系统只能在非战斗情况下使用,如果飞到一半气力值没有了,你又没在落地前及时小轻功或者二段跳,那恭喜你,你要摔死了。 在明教的轻功出来之前,唐门一直以飞得高死得快著称,因为唐家堡著名人士唐什么来着,是断腿,所以唐门被称为大断腿堡你们的作者我的本体其实是个唐门,a的时候是标准的破军外观,靠深v吸引了一堆好基友 真是想想都觉得光荣呢喂 还有什么想问的问吧,下章回答你们。: 61第60章 人的大脑真是一种神奇的存在,一生中要经历多少事情,有些明明久远得连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是一到某个特定的时机比如说像楚逍现在这样,却又发现自己的脑海深处把这些事情记忆得不知有多牢固。 他一边麻木地看着诸多记忆一幕一幕地在眼前闪过,一边思考着自己的大脑还能被挖出多少料。从小学语文考试不及格,到十一岁第一次收到同班小女生的情书,再到外公被查出罹患癌症。 下一个画面,是刚上高中的少年穿着略有些不合体的黑色西装,手里拿着一束白色的花,看着老人的骨灰被下葬。之后就到了三年后的高考成绩出来,他孤注一掷地报了x大的医学院,如愿被录取,一个人去了北方念书。 这些原本已经被时光淹没在回忆长河里的过往,一点一滴地被翻出来,让他想起了最初的自己。生命如此脆弱,游戏外当个救死扶伤的医生,游戏里当个操作犀利的治疗,这就是他在二十一岁的时候所有的梦想了。 画面上刚放映完他短暂的前世,很快就开始放映他更加短暂的今生。 今生的“楚逍”生于年关,是天南楚氏第四代唯一的男丁,楚家人的心头肉。长辈健在,父母双全,虽然是一个大家族生活在一起,却相处和睦,其乐融融,没有什么勾心斗角之事。 那个声音有些戏谑地道:“想不到你虽然两世为人,两世竟都只活了这么一点岁数,加起来还没有人家一个零头。” 小秀爷不说话,他正看着自己被婢女扒掉裤子的那一幕,小脸都羞红了。 画面继续向前,过了他平静的两岁,三岁,直到那头先天大妖来袭,害他数次身死。灰色的视野有点奇怪,不过那个正在查看他记忆的人显然没有在意,让楚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直到画面来到了他与父亲楚琛在截云城外被人劫杀的那一幕。 小秀爷两眼圆睁,在师尊崇云将碚灵二老斩杀剑下之后,他就刻意将这些记忆忘在了脑后。如今被人翻出来,将当时的情景又重演了一遍,最后画面还定格在楚琛手脚被废,面容被毁,在他面前彻底咽气的那一幕,叫楚逍再次回想起当日生不如死、撕心裂肺的痛苦,小脸煞白,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 终于等到那可怕的意念确定了楚琛确实已经身死,画面又是一变,变成了楚逍用妙舞神扬将楚琛完整地复活起来的时候。紫光散去,楚琛恢复了呼吸,楚逍等了半天不见他醒来,也跟父亲一起躺倒,画面十分温馨。 然而楚逍此时却如同跟着记忆里的父亲一起死了一回一般,脸上不见半点血色,全身的血液几乎逆流 妙舞神扬,这已经是他身上最大的秘密了,他从没想过会这样暴露在别人面前。能够将已死之人复活,不过需要付出一些代价,这是何等逆天的事情即便是对着父亲楚琛疑问的目光,他也从未将实话说出。 连最大的底牌都暴露在别人面前,楚逍有种十分不安心的感觉。 但他此刻却不能说话,不敢说话,只能等着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来,像是在等待着一场判决。 那意念的主人仿佛也被这一幕所震撼,隔了许久,那低沉浑厚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低低地道:“起死回生你尚未入道,竟已有了起死回生之能。” 听他的语气,却像不是第一次见有这般能耐的人,这让小秀爷多少松了一口气。 只听那声音缓缓地道:“你虽不是此方世界中人,拥有前世记忆,活过的岁数加起来都还没有三十载,在生死之道上就已经有这般能耐很好,很好。” 竟是一连说了两遍很好,“在这漫长得连我自己都数不清的岁月中,你是我见过最好的苗子,你很好。” 哦漏,大人物就是大人物,有眼光 小秀爷莫名的生出一种喜感,那他接下来是不是还要送自己绝世功法 那浑厚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安静下来,同时那种玄奥的意念也从小秀爷的识海中退去了。楚逍刚生出疑问,就感到另一种更加飘渺,更加难以琢磨的意念寻了过来,春风化雨一般降临到自己身上。 与前者犹如洪荒巨兽一般的压迫感不同,这股意念温和如春日熏风,给人以勃勃生机之感。这股意念刚降临下来,楚逍眼前便出现了刚刚所见那尊雕像的真人。他们如今不知身在哪一个空间,这赤着完美双足的女子显然不是实体,周身的气息让楚逍莫名地感到熟悉。 他本就对这气息十分好奇,叫那如同秋水一般的眼眸望着,更是半分也移不开自己的眼睛。 这一身素衣,臂间挽着绿纱,一头如云的长发只用一根青翠的竹枝挽起的美丽女子走向他,每一个动作仿佛都牵动着天地间最玄奥的规则。她来到楚逍面前,略微弯下腰来,伸手摸了摸他精致可爱的小脸,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楚逍看着她柔美的笑靥,在她身上感受到了盎然的生机,同时也感受到了深沉的死气。他在这个世界中体验过的死亡,用一只手那根本算不清,有时是他自己死去,有时是看着别人死去,对这种死气再熟悉不过。 只是一个人身上,如何会同时存在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眼前这美丽的素衣女子就仿佛被分割成了两半,半身是生,半身是死。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后,想去找崇云的身影,理所当然的没有找到。他如今虽然感觉自己睁开了眼睛,可以感受到自己手脚的存在,却跟他的美人师尊和毛茸茸的小狼崽不在同一个地方。 那同雕像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正站在他面前,见他东张西望,也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只牵了他的手,慢慢地向前走去。 楚逍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她的脚步,看着她莲花一般的双足踩在荒芜的土地上,肌肤显得越发洁白无暇。 她牵着身旁这小小的孩子,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在她的双足走过的土地上,长出了星星点点的绿意。待他们走到山坡上,停下来回头看时,这荒芜的土地上已经多了两条碧绿的草毯,草丛间开出白色的花朵来。 小秀爷惊异地看着,这两条由青草生长而成的路在荒芜的土地上看起来分外显眼,充满了生气。只是右边的这条青草路长得要茂密许多,而他自己走过的路上,小草则显得要稀疏许多。 牵着他的素衣女子微微一笑,一挥衣袖,空中立刻飘起了雨。待到这如丝的细雨落到地上,荒地之中就生出了无数花草,绿意迅速在他们脚下向外蔓延,渐渐连成一片。 楚逍听到一把柔和的女子嗓音,在右上方对他道:“这是生。” 说完并不让他继续沉浸在这万物生长的画面中,又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下了山坡,依旧是一片绿地。 若说山坡的另一边是初春的景象,那么这一边就已然是盛夏。素衣女子在山坡下停住脚步,没有松开牵着楚逍的那只手,仍旧对着这片生意盎然的绿地一挥衣袖。 楚逍的瞳孔微微一缩,看着面前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老去,其中活动的生物也急速经历了生老病死,残骸腐埋,绿色褪去,整片土地尽归荒芜。 在他头顶,柔和的嗓音再次响了起来,对他说道:“这是死。” 一生一死,一饮一啄。 楚逍将目光从那笼罩着一层死气的大地上收回来,抬头看她,开口问道:“那我们是什么” 素衣女子脸上又露出她的雕像上那种悲天悯人的笑容,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轻声道:“我是已死之人,所以我是死,你是生。” 她收回自己的手,取出了一颗琉璃色的晶体,不过拇指大小,就像是一枚泪滴形状的琥珀,放在楚逍手里,“这个给你,小家伙。” 楚逍将这泪滴形状的琥珀握在手里,仰头看她,开口道:“这是什么”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o m 素衣女子蹲下来,对他微笑:“是礼物。你还这么小,就能够进到阿昊开辟的小世界里来,很厉害呀。” 楚逍没好意思说他有地图外挂,只能对面前的素衣女子说道:“是师尊带我进来的,他很厉害。” 素衣女子闻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微微笑道:“你会将来会比他更厉害的。” 楚逍严肃着一张小脸,像小大人一样点头道:“但愿如此。”然后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他两世加起来也有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眼前的素衣美人看上去不过也就二十六七的样子,光看脸这么叫也没错。 素衣女子大概没想到这小家伙会这么叫自己,微微愣了一下,才回答了他:“我叫阿和。” 楚逍点头道:“阿和姐姐,我是楚逍。” 阿和看着他像小女孩一样秀气的小脸,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柔声道:“楚逍弟弟,回去吧。” 虽然是第一次见阿和,但小秀爷没有理由地很喜欢她,点了点头,又问道:“以后还能见到阿和姐姐吗” 阿和摇了摇头,微笑道:“不能了,我是已死之人,留在雕像里的只不过是最后一点执念。” 小秀爷道:“等你入了轮回,我们还可以再见吗” 阿和却望着他,微微地笑道:“小傻瓜,轮回已灭,我如何能够再度复生” 楚逍皱起小小的眉头,轮回乃是天道的一部分,哪里是随随便便能够被毁灭的东西阿和却不打算再替他解惑,只伸指在他小小的眉头上轻按,然后身形开始变得虚幻,终于连最后一缕执念也消散在天地之间。 楚逍的身体一震,一下子从这个空间里被抛出来,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仍旧在师尊的怀里,一只手还按在雕像上。 崇云见他醒来,便开口叫他的名字:“逍儿” 小秀爷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感觉到与雕像相触的手心里有着什么东西,于是将它握住了,才收回手,抱住崇云的肩:“师尊” 小狼楮墨蹲坐在地上,可怜兮兮地看着它喜欢的小人,低低地叫了一声。 楚逍只顾着抱他师尊,完全把宠物忘在了脑后,“师尊,我见到了阿和姐姐,她太厉害了”说完放开崇云的肩,摊开小小的手掌让他看阿和给他的泪滴琥珀,结果掌心里什么都没有。 楚逍吃了一惊,低头去找,“怎么不见了,阿和姐姐明明给了我一颗” 崇云稳住他乱动的小身体,指尖落在他的眉心,淡然地道:“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在小红花时间过去四分钟后,系统让我更新了。 但是小红花已经没有了,全勤没有了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这意味着我不用再拼死拼活了呢真高兴以头抢地,超级不高兴 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居然没有惹系统你对得起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62第61章 叫师尊的指尖抵上眉心,楚逍愣了一下,然后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 果然,在眉心多了一枚小小的泪滴形琥珀,摸上去手感跟周围的皮肤不一样,是坚硬的。小秀爷放下手臂,心想道阿和给自己的琥珀不但缩水了,还擅自跑到他脑门上去安营扎寨了。 然后又一想,觉得这样也挺好,黏在脑门上不容易掉,就当多个装饰得了。 他想着,就试探性地晃了一下脑袋,眉心上的琥珀依旧稳稳地贴在上面,仿佛跟他的额骨长在了一起。于是小秀爷安心了,只要这枚琥珀没在他额头上开出第三只眼来,就没关系。 只是想到就此消失的阿和,想到她说的轮回已灭,楚逍就不由自主地伸手攥住了师尊的衣襟。这小小的孩子抬起头来,有点茫然地看着眼前高大的雕像,他们这次天仙墓之旅就这么结束了 他们走到了秘境的核心,找到了阿和姐姐的雕像,得到了功法传承 哦,不对,他还没得到绝世功法呢。 那股如同洪荒巨兽一般可怕的玄奥意念仿佛感知到了他的想法,再次从九天之上降临下来,天仙墓主低沉浑厚的声音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同他们之中的任何人进行单独对话,而是直接回响在了天地之间:“小东西,阿和已经将她的传承中最珍贵的那一部分给了你有了它,你此生将受益无穷。” 崇云抱着小弟子,心下微微一动。 他之前已经猜到这天仙墓主的来历非比寻常,定然是仙界的一方强者,既然能够说出这种话,说明自己的弟子所得到的确实是一件了不得的东西。 这样想着,清冷的目光又落在了楚逍的眉心上。这泪滴形状的琥珀除了晶莹剔透以外,看上去并无特殊之处。然而崇云亦知晓,这是因为自己的修为境界还没有到那个高度,所以才看不出这琥珀究竟有什么玄妙之处。 天仙墓主将话说得非常含糊。崇云收回目光,在心中默默地将他方才说的那句话咀嚼了一遍。得了它,你此生都将受益无穷此生,这是一个何其含糊的概念。若自己的弟子有足够的机缘,日后飞升仙界,就会拥有几近于与天同寿的生命。 生命漫长,变数何其多,如此算来,恐怕这枚平淡无奇的琥珀,才是他那一卦算出楚逍在此处的机缘,眼睛和声音的恢复,不过都是小打小闹。 想来这枚琥珀原来的主人,修为境界比起这天仙墓主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长青子门下的剑仙都是十分可怕的存在,不但精通神算之道,还能够以缜密思维在其中推断出许多信息。确实,神算之道在最初入门的时候,经常会出差错,若无法准确判断自己演算的结果正确与否,就非常容易错收弟子,误人子弟。 若不是丹尘子性情坚韧,即使被师尊长青子所误,最后依旧成功飞升,这件事恐怕会成为师徒二人的心魔。要知道,在修真界,任何事情跟心魔扯上关系,多半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到了崇云自己收徒的时候,也是耗费了百载修为,反复演算。像这般卜算,所要寻找的人与自己越是亲近,卜算之人要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崇云仍旧是算了三次,见算出的结果都没有差异,这才动身来了九州大陆。 楚逍不知道自己的师尊在动身来找自己之前,还曾经这般折损修为来确定自己的消息,否则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把剩下的纳元丹全给他了。只是这种事情若是周围的人不说,楚逍恐怕要等到很久之后才能够发觉,师徒二人的感情如今虽然不错,但脑电波实在不在一个波长上。 他如今被崇云抱在怀里,挨得如此近,关注的重点还是跟自己的师尊不一样,开口就问道:“难道每个人到这里来,得到的都只是一部分传承” 天仙墓主低沉浑厚的声音道:“只凭这一小部分,就足够让你们修行到天仙的境界。” 话音落下,稚气的童声立刻响起来,追问道:“那天仙之后呢” 天仙墓主低沉地笑了一声,然后笑声渐渐高昂,回荡在天地之间,使得天地元气震荡不休。楚逍的话似乎让他感到十分有趣,他笑了片刻,才停下来,仍旧带着笑意对板着一张小脸等自己回答的小男孩开口道:“等你飞升仙界之后,自然会再见到我。” 这句话无疑从侧面证实了崇云方才推测出的结论,这天仙墓主果然还活着,而且必然是坐镇仙界的一方强者。 只听他缓缓道:“阿和死后,我就开辟了此方世界,在下界寻找可以继承她衣钵的人。这么长时间以来,进入过此方世界,得到了阿和传承的一部分又活着出去的人不知几何,然而我最终却没有等到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此话一出,别说是楚逍,就连崇云都是心中一凛。 能够从天仙墓中活着出去的,日后没有哪一个不是成功飞升仙界,到最后竟没有一个人可以见到这天仙墓主。可见飞升仙界之后,想要得到完整的传承,其中的考验有多么严苛。 天仙墓主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带着怀念之意的语气再次开口道:“我亲手为她雕了这尊雕像,将她的最后一缕神念放入其中,本以为再有亿万年也不会有人触动她的神念,没想到她今天却选择了你她对你说了什么” 小秀爷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偷偷地贴着自己的衣袍擦了擦,才将与阿和的最后一缕神念在那空间中独处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阿和与他说的那几句话中并无特别,这天仙墓主听了却沉默了许久,久到楚逍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以后,才听他的声音低沉地响起:“不错,轮回已灭,她不会再回来了。” 楚逍正待问为何说轮回已灭,就听天仙墓主说道,“你既得到了她的认同,日后走的定然也是同阿和一样的道。若是换了旁人,我向来不屑于多说,不过你是她选中的,我便要说上几句。此道修至高深,任何人都耐你不得,唯有一件事你要记得定夺他人生死的前提,是你自己能够活着。阿和她救得了别人,却救不了自己,我只望你能够记住一件事,永远不要轻信他人。” 楚逍一愣,刚要说话,就叫天仙墓主打断了:“这番话我是单独对你说的,你若是要告知你身边的人,我也不会阻止。我只想说,小家伙,我等着你来见我。” 说完便结束了同他的单独对话,让楚逍被迫把满肚子的话憋了回去。 楚逍有些怔忪,听这天仙墓主的话,阿和姐姐竟跟自己一样,能够左右他人的生死。不,应该不止是简单地左右他人的生死,她的能力似乎是比妙舞神扬这种复活技能更高级的东西。 她的死,是因为有人想要利用她这种能力,结果她能够改变他人的生死,却无法操纵自己的命运。轮回轮回,轮回已灭究竟是什么意思,浮黎世界的轮回之地是一干大能合力建成,难道阿和所在的上界,轮回之地也是人力所创 事情感觉一点也不简单,让向来机智的小秀爷都觉得自己的智商有点不够用了,刚刚天仙墓主说的那些话全是跟自己一个人说的,师尊一点都不知道。照理来说,他现在应该把事情告诉师尊,然后向他求助。然而在崇云清冷的目光看过来,无声地询问他有什么事的时候,楚逍却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把刚刚跟天仙墓主的对话瞒了下来。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事最好别让崇云知道,那么多得到了阿和传承的人都死了,事情总让人感觉很蹊跷。楚逍无言地看着师尊移开目光,对着周围忽然开始波动的空间微微皱眉,他打算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告诉。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师尊,不相信自己的亲人,只是觉得他们知道太多只会被拖累。 他最大的底牌还在呢,连天仙墓主翻他记忆的时候都没注意到这个,阿和跟之前的传承者着了道,他可不怕。 谁想过这世上还有他这么一个异类,不但能复活别人,还能复活自己呢 周围的空间波动得越发厉害了,楮墨对这种波动似乎十分敏感,焦躁地在崇云脚下转来转去,想要去咬他的袍脚把人从原地拖走,但是又不敢。它虽然很喜欢楚逍,但对崇云却有一种天然的畏惧,这是一种小动物的直觉。 崇云弯下腰,将在自己脚边转来转去的小毛团提了起来,塞到小弟子的怀里,尔后身形一晃,从雕像底座上下来,瞬间退出去数十步,在雪地中站定。 天空中又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下鹅毛大雪,楮墨窝在楚逍怀里,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自己喜欢的小人的脸,雪花一点也没有沾到他们身上,每到离他们还有几寸的时候,就被看不见的罩子弹开。 楚逍被它舔了一脸口水也没像之前一样把小狼崽推开,因为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里。两个人,一只小毛团,只有专心致志地亲近主人的小狼楮墨才没有注意到扭曲的空气中出现的十来个人影。 这些都是通过了考验,抵达了核心区域的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身上都带着伤,只有小部分还毫发无损,但显然也承受了许多压力,精神完全不同轻易抵达了雕像下的崇云与楚逍这般好。 师徒二人远远地站在雪地中,看着这群突然出现在雕像周围的修士,这群修士也同样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站在数十步之外的两个人。崇云的修为之高,让他们忌惮,同样他怀中的楚逍修为之低,也让他们惊讶。即使是宗门长辈带后辈来秘境中历练,也没有来天仙墓的道理,这奇怪的二人组合是怎么回事 讶异归讶异,他们也没有盯着人家看太久,因为在雕像之下,有一对比那雪地中的一大一小更奇怪的组合。 那是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活人一个死人。 在天仙墓里死人很常见,他们进来的时候总共有一百人,走到这里,剩下的就只有十来个。一般人都会选择埋葬同伴,或者直接将他们的尸体收在储物戒中,若是自己有命走出天仙墓,再将他们的尸身交还给他们的宗门或家人。 然而这个青年穿着一身染满血迹的蓝色锦衣,周身散发着森冷的杀气和暴烈的剑意,虽然只是洞虚前期的修为,却叫人不敢轻视。死去的女子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被青年当做珍宝一样抱在怀中,他的手臂犹如铁打铜铸一般,一刻也不曾把人放下。 可想而知,在这个白衣女子死去以后,蓝衣青年是如何将她抱在怀中,一步一步地走到这里来。他们或者是在女子死之前遭遇过拼杀,或者是在女子死之后,青年带着她不断从敌人剑下逃亡,但他始终没有放下她,更没有将她已经变冷的尸体收进储物戒里。 任谁都看得出,这是一对情人。 楚逍板着一张脸,看着那死去的白衣女子和蓝衣青年低头看她时眼底的伤痛,用稚气的声音说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小狼崽听不懂,不过这不妨碍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小秀爷的脸:“嗷呜” 楚逍面无表情地伸手把宠物推开你是狼啊少年,你不是狗你造吗 崇云看了小弟子一眼,知道他多半没有认出那是谁,也没追究他是从什么地方学来这样不合他年龄的诗句,只淡淡地道:“那是楚凌云。” 小秀爷瞪大了眼睛,三叔公 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那蓝衣青年的脸,然后得出结论 长得不像太爷爷,跟自己的爷爷倒是有三分像,挺帅,不愧是楚家人。 第二反应才是去看他怀里抱着的人,反复确认之后才跟记忆里最深的柔软触感对上号截云城城主之女,陆星辰。楚逍感觉有点凌乱,为什么他觉得三叔公看她的眼神不像在看师尊,反倒像是在看三叔婆 真是神雕侠侣既视感 真人版师生恋,稍微有点刺激过头,尤其是在尿性发作不由自主地把自己往里面带入以后,小秀爷表示自己要先缓一缓。 但话又说回来,这是他三叔公的师尊,为什么她跪下了,她徒弟反而还活着 他的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罪魁祸首出现了。 清源宗宗主叶天元是返虚后期的高手,他一出现,周围的修士就忌惮地后退了几步,看这个身穿道袍的中年人走到那满身煞气的蓝衣青年面前。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那死去的白衣女子身上,尔后才发出一声冷笑,正气的面容在这冷笑中显得有些扭曲:“烂泥扶不上墙,陆家的丫头都拼着不要了这条命,将毕生修为给了你,你也不过从金丹后期变成了洞虚前期,最后还不是要死在我手上。” 脸上的表情永远是冷漠的叶恒昭抱着剑站到父亲身后,看着生机尽失的陆星辰,沉黑的眼底滑过一丝心痛。他恋慕陆星辰,但从未想过要强迫她,知晓她一颗心都系在了楚凌云身上,他也没有再强求。 只是他想放手,他的父亲却一直施压,在楚凌云得到天仙秘钥之后,更是想要对此子狠下杀手。叶恒昭担心父亲的举措会伤到陆星辰,所以一直跟随父亲左右,参与了这件他本不想参与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在这天仙墓中,陆星辰终究还是为楚凌云断送了性命。 叶恒昭很想问她一句这样到底值不值得,但斯人已逝,再也听不到这个他恋慕了许多年的女子回答他这个问题。 楚凌云接下来的动作让楚逍看着就觉得揪心,他先是将陆星辰的身体放在了一旁,然后伸手抚过她的脸,接着唇对唇地亲了下去。 恋尸癖,好重口。楚逍的小脸皱了起来,但他切实地感受到从楚凌云身上传来的愤怒和哀戚,感觉十分沉重。 他亲完尸体站起来以后,周围的人都是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洞虚期对上返虚期,用不了多久这个青年也会跟他心爱的人一样,变成一具尸体。楚逍一瞬间都觉得楚凌云根本就没有想再活下去的心思,不过金丹变洞虚,连跳两级,这很明显是主角才有的待遇,他怎么也不该死在这样一个初级副本里。 蓝衣青年没有多说什么,只两眼充血地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叶天元” 清源宗宗主被一个看不上眼的后辈直呼姓名,脸色一沉,拂尘出手,甩出万道丝影,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那样罩向楚凌云:“鼠辈” 整个清源宗出击追捕一个金丹期的万剑门弟子,追了整整七年,最后要对他的宗族下手,才把人逼出来,叶天元对这件事可以说是耿耿于怀,这是他一生都无法忘记的耻辱 “老鼠也敢来戏耍猫,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一面怒火高涨,一面催动元力,拂尘丝上顿时弥漫起无形火焰,却是连本命之火都祭出来了,恨不得一招之下就把楚凌云给灭掉 楚凌云冷笑一声,手上原本只有一把剑,忽然空着的另一只手中也出现了一把。两把剑合在一起,相互辉映,剑招威力顿时暴增,将袭来的万千银丝尽皆削断。 仙器青凰,无惧凡火,青凰双剑被截云城城主买下来,本来是当做两把单兵,给了女儿和她的弟子一人一把,双剑合璧,同样可以发挥出强大的威力。现在陆星辰死了,青凰双剑就落到了楚凌云一个人手上。他虽心死,却不愿让叶天元就此得逞,哪怕今日要身殒此处,也要将这老匹夫恶心一番。 他见叶天元连连皱眉,顿时朗笑一声,将手中青凰双剑一抛,喝道:“万剑归宗” 话音落下,密密麻麻的小剑从他身后飞出,在空中形成尖锥状,最前端正是青凰双剑 楚逍看得眼前一亮,只因他所接触过的剑修,无论是父亲楚琛也好,师尊崇云也好,走的都是一剑破万法的路子。像这般以剑阵对敌的浩大场面,他却是从没亲眼见过的。 楚凌云这一招万剑归宗用出来,先不说威力,光是在规模上就够惊人了。 密密麻麻的小剑像流星一样在眼前划过,冲向漫天的丝网,剑尖撞上燃烧着无色火焰的拂尘丝之后又返身飞回剑阵中,犹如撞击在石头上溅回的水花一般,在尖锥两侧形成美丽的弧形。 拂尘的封锁禁不住剑阵毫无止境的一再冲击,终于被冲破了一个口,无数银色的飞剑立刻在青凰双剑的带领下,再次形成密集凝实的尖锥状,呼啸着刺向叶天元 然而面对这样的攻击,叶天元也只是冷笑一声,拂尘在身前一摆,就设下了无形的屏障,任由那些剑来势再猛,撞上屏障也只能无功而返。 这就是等级的差距,这就是洞虚期跟返虚期之间的差距。 楚凌云眸光黯淡下去,要支撑剑阵的心神消耗不小,他不过是初入洞虚,又连续作战,已经没有后继之力。当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最爱的人身上时,却叫眼前的画面刺激得几乎失了心智:“星辰” 被斩落的拂尘丝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了陆星辰的身体上,上面附着的无形之火已经将她整个人都烧成了虚幻的形影,只留下一点朦胧的轮廓。 叶天元冷冷地看着几欲疯狂的楚凌云,抑制不住心中快意,开口道:“无形之火,鼠辈,你可知它为何叫无形之火因为沾染上以后,你就会慢慢地同化成无形之物,你会极度的痛苦之中,看着自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却无能为力。你现在就可以扑到你亲爱的人身边去试试,看她身上的无形之火会不会把你一同焚烧殆尽” “啊”蓝衣青年双目欲裂,为他所操纵的剑阵顿时崩溃,青凰双剑重新回到他手中,整个人一个腾跃袭向在原地岿然不动的中年人,“叶天元你不得好死” 清源宗宗主露出狰狞笑容,甩开拂尘,泛着黑色的手掌朝着楚凌云当头罩下:“鼠辈,本座送你归西” 寒星般的剑光一闪,众人就听得一声惨叫,一只泛黑的手掌就掉在了地上。那五只手指还在不断地抽动,断口附着一层薄薄的冰霜,没有流出半点血液。 叶天元握着同样覆盖了一层冰霜的断手,脸色煞白地后退一步,众人原本以为死定了的那个蓝衣青年却完好无损地站着。 不,也许并不是完好无损。 楚凌云叫这剑气带到,后退了几步,气血翻涌,一口血喷在了地上。 鲜红的血衬着洁白的冰雪,很是刺眼。 虽然是突袭,但清源宗宗主却没有半分躲开的把握,他挣开了儿子扶住自己的手,转身向这一剑来的方向看去,却看到数十步外那个玉冠白衣的男子和他怀里抱着的孩子。他一手抱着那板着一张小脸,怀里还抱着只小狼崽的小男孩,另一只手中却执着一把剑,剑身隐隐泛着青光。 叶天元瞳孔微缩,返虚期,剑修。 崇云抱着自己的小弟子,从风雪中一步一步地走近前来。 不止是叶天元,叶恒昭,楚凌云,还有在场的其他修士,都在看他。 谁也想不到他会是返虚期的剑修,谁也想不到他会突然出手。不止一个人在想,他同那蓝衣青年是什么关系为何一早不出手,到了这种时候才悍然攻击,削掉了那返虚期修士的一只手 没有人知道,除了楚逍。 不过在看到扭了扭小身子,想要从他师尊怀里下来的小侄孙的时候,楚凌云也知道了。他看着两只小脚落在地上,将毛茸茸的小狼崽也放下来,然后手里多出了两把小剑的楚逍,眼眶泛出湿意,唇边却挂起一个轻而且苍白的笑容。 小秀爷默默地发动了许久没用过的名动四方,然后目标选中笑起来比哭还难看的三叔公,给他套了一个翔舞,再套了一个上元点寰,最后才开始挥舞粉红色的小扇子,发动了回血飘摇。 在楚凌云看来,楚逍只是做了几个奇怪的动作,然后自己身上就顿时一暖,这些天一直没来得及恢复调养的气血和精神都一点一点地饱满起来。虽然不明显,但他确实感到好多了,这种浸透到血脉之中的暖流在楚逍收起他的小剑之后,仍旧在他身上盘桓了许久。 这不同寻常的恢复方法,随便一想也明白这是小侄孙的秘密,所以即便顿时好了起来,楚凌云还是保持着惨白的脸色,没有做出其他表现。 小秀爷默默地在心里给三叔公的机智和演技点了个赞,然后滚回师尊身边去了。 叶天元与崇云面对面站着,面色并不是很好。 还在船上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个截云城邀来的返虚期修士,但那时候他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这是个剑修。返虚期的剑修,那已经是浮黎世界中最极致的人物了,无论走到哪里,凭借强悍的实力,都可以横行霸道。 这种人,只有同等级的剑修才能对付,他们杀起寻常的返虚期修士来只会如同杀土鸡瓦狗,让人毫无反抗的余地。 所以即使一照面就被砍断了一只手掌,叶天元还是不能和对方翻脸,只能问道:“不知这位道友跟清源宗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楚逍小小的个子,站在他师尊身边还没有他的腰那么高,脚边跟着小狼崽,拉住他师尊没有握剑的左手,冷冷地道:“误会没有误会,砍的就是你。” 返虚期修士之间的对话,突然插入一把软糯的童声,虽然这小男孩刻意冷着脸,但还是让人觉得无比好笑。 叶天元的目光移到他脸上,见这小男孩面容精致,眉心还镶着一点琥珀色,不由地皱起眉:“小家伙,大人说话,你怎么可以乱插嘴” 他在清源宗积威已久,就算是在截云城,那位陆城主也不敢完全不卖他的面子。叫这么一个小东西插嘴自己与这个返虚期剑修的交谈,下了他的脸,他真是恨不得一掌击碎这小孽种的天灵盖 楚逍见师尊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怒喝道:“我全家都差点叫你这个老王八蛋给杀了,就剩我一个活的,我不开口谁来替我家人开这个口你们清源宗,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九州第一大宗派,却能为了独吞天仙秘钥干出虐杀普通人这种事我家得罪你了吗就不把天仙秘钥给你怎么着你咬我啊来啊” 周围的尽是九州修士,听到这其中的龌龊事,不由地开始窃窃私语。 叶天元气得嘴唇发抖。他在暗地里虽然干了不少黑心事,但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当面捅出来。他向来爱惜羽毛,在九州大陆上声誉极好,他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敢这么骂他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了 他被楚逍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然而有崇云在,他又不可能将在场的人全部杀了,只能强压火气,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问这该死的小杂种:“小友,你可是搞错了我叶天元行得正,站得正,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告诉本宗主,本宗主定然为你主持公道。” 楚逍腰杆硬了,脸上居然露出个前所未有的欠揍笑容,连他自己也没发觉,牵着他靠山的手呵呵了叶天元一脸,说道:“呵呵你猜。” 见叶天元脸色铁青,随时都要撕破脸,楚小秀爷也不想玩了,冷下脸,说道,“老子姓楚,天南楚,全名叫楚逍。老楚家一百多年前出了一个叫你膈应到不行的楚凌云,人现在就站在那儿。” 说着一指他便宜三叔公,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跟着这小孩的手指看去,然后把他刚刚说的事情跟今天这场连了起来,纷纷露出了了然的眼神。 完了楚逍收回手,又用食指指了指自己,冷冷地说道,“三年前的冬天,老楚家又多了小爷一个,今天就要来取你狗命。”说着搓了搓手指,像自言自语地开口道,“天凉了,就让清源宗宗主去死吧。” 可惜隔了无数个次元,没人理解他天凉王破的幽默,他只是在叶天元破釜沉舟地主动攻击的时候被崇云抱进了怀里,然后看着眼前无数道绚烂剑光像流星一样交织着飞过,印在视网膜上久久都消不下去。 叶天元拼命了,他疯狂地燃烧元力,从一开始想要置面前的人于死地,到最后只求拖延死亡的来临,不过也就是比碚灵二老坚持多了几息的时间。 崇云一剑削了他的右手,一剑削断了他的两条腿,然后一剑毁了他的容。在楚逍看来,这清源宗宗主也算是个中年帅哥了,可惜心是黑的,死有余辜。 他在这头被虐杀的时候,叶恒昭正在跟楚凌云缠斗,两个人一个洞虚中期,一个洞虚前期,斗得旗鼓相当。崇云最后一剑灭了叶天元的躯体和神魂时,叶恒昭正好寻了楚凌云的一个破绽,破局而出,见了这一幕脸上冷漠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变成了孤狼的狠戾和痛苦,嘶声道:“父亲” 但叶天元已经死透了,他就跟当初的楚逍一样,只能看着自己的爹残缺的尸体,什么都没法做。 楚逍心里没多少复仇的快感,他看着叶恒昭就只想起自己看着楚琛死的时候,要是那时候妙舞神扬没起作用,那他就跟眼前这个人一样了。 事情到了这份上,杀不杀叶恒昭,对死去的遭了罪的楚家人都有了交代,毕竟叶天元才是罪魁祸首。不过事实证明,楚逍的思考方式还是有点浪漫主义色彩,崇云就比他理智得多,眼也不眨地抬起了剑,打算一并把叶家父子送到黄泉路上去作伴。 叶恒昭知道这人要杀了自己,也知道在返虚期的剑仙面前他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于是干脆就一动不动,等着那道清冷的剑光落下来。 崇云神情淡漠,手腕一动,青冥剑带着淡淡寒气,眼看就要落在这人的颈项上,却叫天仙墓主从天而降的浩瀚意念阻止了动作:“住手罢,方才已经让你杀了一个,这个却是接受了我的传承,不能杀。” 崇云却没有将手中的剑移开,淡漠地道:“杀一个是杀,两个也是杀。” 天仙墓主道:“此子资质尚可,杀了可惜,不过若是你愿改走剑阵之路,接受我的传承,再来多少个也任你杀了。” 他这样一说,崇云反而将剑从叶恒昭脖子上移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收回泥丸宫。 两人的对话不过一瞬,又发生在崇云的识海中,所以众人只见这玉冠白衣的剑仙将剑架在那清源宗少宗主的脖子上,然后又移开了,直接消失在掌中。 楚逍大奇,见自己的师尊仿佛有些不悦,就没问什么。倒是叶恒昭在地上顿了一瞬,慢慢地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只有眼中带着孤戾,眼眶微微发红:“今日你不杀我,杀父之仇,来日我定当奉还。” 崇云目光清冷地与他对视,片刻后才开口道:“那么本座就在玄天剑门候着。” “玄天剑门” “这位前辈竟然是玄天剑门的人” “这清源宗在九州虽然也算得上是庞然大物,可跟玄天剑门比起来,能算得了什么唉,我看这少宗主的仇是难报了。” “小声点,找死吗清源宗收拾不了玄天剑门的人,难道还收拾不了你” “啊,当我什么都没说” 这窃窃私语传入叶恒昭耳中,让他的脸色更加阴沉,眼角发红,抿了抿唇方道:“阁下可敢留下名讳。” 玉冠白衣的剑仙目光清冷:“玄天剑门,崇云子。” 作者有话要说:一章顶三章我真是炸天了姨妈正汹涌 请假我忘记请假惹,运气不好刚被小红花伤到就接着生理期啊 别生气惹你们看我这不就回来惹 白林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413:09:55 叶微岚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411:11:20 云醉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408:37:47 咕噜小月亮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401:47:08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400:46:31 菊花好养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400:18:08 佳佳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092300:25:15 菊花好养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300:23:19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300:18:10 绯雨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223:00:01 oki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201:41:26 勿忘心安丶33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200:54:07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200:07:13 小方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117:07:02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100:56:06 勿忘心安丶33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009:3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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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秀爷不傻,他就算再不想看到自己的师尊冷血地屠杀没有太大过错的人,也知道这事不对劲。开弓没有回头箭,结下了杀父之仇,留着这个人就是个祸患,尤其像他师尊这样最重因果的人,没理由在种下了因之后,不顺手一并了结了果。 最关键的是,崇云的剑都架他脖子上了,怎么还会临时改变主意这个清源宗少宗主就算再罪不至死,今天也得死在这里,将来才不会变成发展成更大的麻烦,自己的师尊怎么就放虎归山了 想到这里,小秀爷攥紧了崇云的衣襟,有些着急地转向师尊,皱着小小的眉头叫道:“师尊” 崇云低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清冷,只是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楚逍见状,心中疑惑更甚,但又做不了什么,只能回过头去,看着叶恒昭抱着他父亲残缺的尸体,一步一步地从他们面前走开。这向来剑不离手,神情冷漠的青年每走出一步,身上的戾气仿佛就要重上一分。 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毫不怀疑,只要他活下来,定然会拼命报复杀死他父亲的人。 楚凌云看着这个对手,心中渐渐生出一种扭曲的快意来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无法阻止,也无力报复,这是何等的痛苦如今,终于有人跟自己一样尝到了这种滋味,而且这人还是他的仇人之子 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在叶天元被冰霜覆盖了大半的尸体上时,心中又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凭什么凭什么他死后还有尸骨留下这个伪君子害死了他的星辰,不但让他们阴阳相隔,甚至害得她连身体也无法完整地保存下来 楚凌云的双眼再次充血,握着仙器青凰的手也用力得指节发白,如今除了那些与她共处的记忆之外,他竟是什么都没有了在他的生命中,竟连半分属于她的痕迹都没剩下 叶恒昭抱着叶天元的尸体,慢慢地走远,后背暴露在他的眼中。楚凌云心中杀意翻腾,他虽不知崇云为什么最后会改变了主意,放过了叶恒昭,但他却不打算放过这个人。是迁怒也好,被仇恨冲昏了头也好,他都想杀了此人,再将整个清源宗毁于一旦 陆星辰为他而死,将毕生修为都转移到了他身上,本来他从金丹后期突破到洞虚前期,在叶天元手下也不过是一个死。然而这天仙墓的主人却不知为何出手救了他,将他和陆星辰的身体一起转移到此处来。 绝处逢生,楚凌云却没有丝毫欣喜,只因他最爱的人已经再也无法醒转。听得这天仙墓主用低沉的声音说明出手救他的原因,竟是因为陆星辰的舍身,他心中更是空落。他想起陆星辰在替他挡下那一击之后,以秘法将己身修为转移到他身上,弥留之际说的最后一句话 “父亲说凌云你是同他一样的人,我若和你在一起终有一天你将将会忘了我所以我想,我若是为你死了你便会永远记得我了罢” 是的,他确实满腹野心,不仅仅是想要在大道上走得更远,他还想有一天能够手握无尽的权力。他有私心,所以不愿将天仙秘钥交出去,也没有第一时间同截云城结盟,因为他有自己的打算,自己的计划。 他知道这需要付出代价,但他没想过这会让自己心爱的人死在这里。 陆星辰的献祭为他争取到了一线生机,还让天仙墓主愿意出手相救,给了他自己的部分传承。 “我原本不需要传承者。”在绝望和后悔中,楚凌云听那低沉的声音这样说道,“只是今日刚好有人拒绝了我的传承,我又恰好救了你。你我都是一样的人,挚爱因我们而死,我们却无法替她们报仇。” 他没办法报仇,他最大的筹码已经失效了,天仙秘钥没有给他带来预期的收获,反倒带来无尽的痛苦和悔恨。 然而天仙墓主的话给了他最后一点希望,“我给你的东西,你若是能够领悟其中一分,也足以手刃仇人。你比我幸运,起码你还能报仇,不是么” 是的,起码他还能报仇。 即便叶天元死了,他还有整个清源宗可以报复。 楚凌云唇边浮现出一丝冷笑,握紧手中的仙器青凰,突然暴起,向着叶恒昭的背影袭去 就在此时,一股众人熟悉的浩瀚意念降临下来,让暴起伤人的楚凌云与猩红着双眼出剑反击的叶恒昭同时消失在这个空间中。崇云的目光微闪,弯腰将小狼楮墨拎了起来,让小弟子好好抱着。 原以为那两人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修士都懵了,就听见天仙墓主低沉浑厚的声音在九天之上响起,开口道:“此番进来一百人,能够活着出去的还有十三人,不错。方才那两个,都是得到了这墓中传承的人” 他之前听了天仙墓这个名头,竟是也毫不客气地拿来用了,把楚凌云与叶恒昭得了传承的事情说出来,却绝口不提得了最大好处的楚逍。 这墓中传承是多宝贵的东西,竟叫那两个洞虚期得了去,众人不由地交换了几个眼神,心中颇有几分不服气。只是见来自玄天剑门的崇云都没得到传承,他们心中又感到平衡了些,连浮黎第一大宗派的弟子都得不到的东西,自己得不到也不奇怪嘛。 天仙墓主此时又道:“你们既入了天仙墓,我也不好叫你们空手而回这是十一件上品仙器跟十一样极品功法,你们剩下的人可以随意在其中挑选一样,都挑选好以后,我便送你们出去。” 话音落下,众人面前果然凭空出现了十一件仙器,件件清光湛然,造型各异。崇云是进过天兵峡,受到过无数仙器哄抢的绝世天才,对这十一件仙器自然不会露出什么表情。至于楚小秀爷,他虽然对仙器有点好奇,不过一看那些仙器里没有像青凰那样的双兵就没了兴致。 他还小呢,拿了仙器也用不上,再说他自己背包里还有绑定405、445武器,属性还挺不错的。至于楮墨,小狼崽连化形都还不会,玩什么仙器它只对楚逍有兴趣,抓紧一切机会舔舔舔。 真正对着仙器和功法两眼放光的只有剩下的九个人,他们之中最后竟然有八个人选了仙器,只有一人选了功法,可见九州大陆的仙器匮乏程度。等到崇云选的时候,他一眼扫过去,在剩下的十本功法中选了一本,然后又让怀中的小弟子自己挑:“挑个你喜欢的。” 那个犹豫了半天才咬牙选了一本功法的修士看着这俩跟在挑大白菜一样的师徒,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不愧是玄天剑门出来的,竟然连天仙墓主赐下的极品功法都看不上眼,让一个说不定连字都还没认全的小东西来挑功法。 他还真没想错,这个世界的文字虽然跟汉字挺像,但在结构上要显得复杂许多,楚逍再怎么天赋异禀,也没能在三年里把所有字认齐。只见他指着其中一本功法的封面,转过脸来问崇云:“师尊,那个字念什么” 那个艰难地选了自己心仪的功法的修士简直要哭了:“” 最后楚小秀爷终究还是选了一本封面上的字自己全都不认识的,心想就算这玩意拿回去不能练,用来当幼儿启蒙认字教材也好。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ο M 全天下能够像他这样拿极品功法来当启蒙教材的,恐怕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等所有人把东西都选好了,剩下的那几件仙器和功法就重新消失在空气中,紧接着空间一阵波动,众人就被天仙墓主给移了出来。楚逍眨了眨眼,他们正站在海中的一座孤岛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看来这传送还是随机的,刚刚楚凌云跟叶恒昭被传送出去,也不知被传到了哪里。湿润的海风吹在脸上,楚逍出神地望着蔚蓝的海面,连他怀里的楮墨也忘了它最喜欢的小人,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从未见过的瑰丽景色。 他们一个来的时候还是小瞎子,另一个从出生以后就没离开过那片草原,都叫这平静地折射的阳光的海面给晃晕了眼。楚逍沉醉了半天,总算还记得要问他师尊刚刚的事,于是在小狼还沉浸在海天一色的美景中时,开口问道:“师尊,方才为何没有杀了那清源宗的人” 崇云身上的衣袍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眸光清冷地望着海面,淡然地回答了小弟子的问题:“天仙墓主。” 小秀爷抿了抿唇,攥着他师尊的衣襟,天仙墓主想保的人,还真不好在他地盘上直接动手呢。但放虎归山终究是个祸患,既然他们现在都从里面出来了,是不是该趁敌人没成气候,先杀到清源宗去把人给杀了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思考回路已经开始变得具有修行中人的特色,直接,粗暴,碍事的人要先做掉。光看表面,恐怕任谁都不知道这软软的、五官精致的小男孩在想的不是午饭吃什么,而是反正他们已经跟清源宗结了仇,干掉了他们的宗主,干脆买一送一,把他们少宗主也砍死算了。 然而崇云却似乎没有再追杀叶恒昭的打算,只淡漠地道:“此间事了,为师带你回万雁城一趟,明日便启程回宗门。” 竟是真的纵虎归山,不再管那叶恒昭与清源宗将来会如何疯狂地报复。 楚逍脑内阴暗的杀人计划被打断,一时思维有些跟不上,茫然地抬起头来看自己的师尊:“回宗门那清源宗” “你是我唯一的弟子。” 崇云清冷的目光落在楚逍的脸上,开口道,“在你身后站着的不仅有为师,还有整个玄天剑门。清源宗若是不想与整个玄天剑门为敌,便不会再对你的宗族出手。” 霸、霸气侧漏 小秀爷再次为宗门的霸气所折服,想当年一个万剑门都能让楚家在万雁城中一跃而起,如今有两个楚家子孙成了玄天剑门的真传弟子,那不是要在整个天南府都横着走 希望老楚家一直这么根正苗红,别养出欺男霸女仗势欺人的子孙来。 阿弥陀佛。 不对,担心这个做什么,他现在最关心的是他师尊。 小秀爷理了一下思路,认真地对他高天孤月一般的师尊道:“师尊,清源宗与我楚家的恩怨,原是我的事。因为我还小,受了他们欺负也不能反击,所以师尊才会插手。师尊说过,修道之人最重因果,如今师尊牵扯到楚家与清源宗的事端中来,种了原本不该由师尊来种的因,却没能及时了结了可能的后果。我实在不想让师尊因我而受拖累,我我或许能够找到叶恒昭的下落,师尊给我时间,让我去想办法杀了这人可好” 他现在哪怕将身上的秘密暴露出一部分,也想要找到这清源宗的少宗主,趁早把人给杀了,以免除后患。 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哪怕有觉醒前世记忆这一层做掩护,也不免会让人感到这孩子杀心太重,心机深沉。说实话,楚逍并不想给自己的师尊留下这种印象,但相比起纵虎归山的后果,这点事情在他心中又算不上什么。 他说完这番话之后,仍旧板着一张小脸,内心十分忐忑地等着崇云的反应。 他等了许久,才等到崇云抚在他头顶的手,听得这样清清冷冷的一番话:“你叫得我师尊一日,为师便护得你周全。我虽一心追逐大道,不喜欠人因果,却不在意为你挡下这几道劫数。逍儿,你有机缘,你有资质,但你还未长成,稍大的风雨就能将你轻易摧毁。清源宗的事你不必理会,你只需活着,好好地、长长久久地活下去,这是为师对你唯一的要求。” 楚逍没法反驳他师尊的话,只好认命:“是,师尊。” 他这还是命比纸薄,不让操这心就不操吧,要是万一真有那么一天 听清楚了他指的是万一他这师尊真因为今日所种的因给跪下了,他就算拼上了这条小命,也要把人给救回来。那绝对是完完整整的,一点瑕疵都没有的,完美的复活。 楚小秀爷想着,感动于他自己的伟大,板着小脸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是四五个小番外的集合 不会太长我觉得,然后就是喜闻乐见的转眼间十年过去惹ヾゝ: 64第63章 01 长青子是个十分不靠谱的人,这一点从他收徒的习惯就看得出来。说他没有规矩,其实他要求最多,说他有规矩,人又随性至极,时常不按理出牌。玄天剑门中的其他人收徒,往往讲求天时地利人和,最好的时机便是宗门每三年开放一次山门的时候。 彼时整个东莱,乃至整个浮黎世界的天资出众的少年都会被族中长辈送到玄天剑门来接受考验。这些少年通过了考验,便有机会进入到玄天剑门中来,成为外门弟子,资质出众者还有机会被各峰峰主选中,直接成为某一峰的真传弟子。 这是为自己的峰头觅得好苗子的最好时机,每到这时,各个峰头之间都是暗流汹涌,有时为了争抢某个资质上佳的弟子,甚至会大打出手。这毕竟关系到百年一度的宗门大比,关系到一峰的排位和他们能够分到的资源多寡,任众多峰主修为境界再高,阅历再深,也没法心平气和地对待。 唯有长青子是个异类,他从来不掺和各峰争抢优秀弟子的事情里来,上面给他分到几个人就是几个人。但即使是怀着这么消极怠工的态度,也还是有不知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到青云峰上去,只因哪怕是在玄天剑门这一代妖孽辈出的师兄弟之间,长青子也算得上出类拔萃的人物,名声极其响亮。 这些满腔热血的少年要加入青云峰,长青子也没有拒绝,资质不错的留下,做记名弟子,资质稍差的也不赶走,做个外门弟子在峰上打打杂,帮帮手。平日里不折腾峰上的弟子,指点起修为来,给起奖励来,他也是毫不吝啬,光这三点就堪称绝世好师尊。 唯独一件事情,就是他不收亲传弟子。 确切地说,是不收他卦象里没算到的人做亲传弟子。 在他的诸多记名弟子中,资质出众,惊才绝艳的不在少数,放到别的峰头上绝对要被当成宝贝给供起来,长青子虽然也惜才,在这件事情上却从来不肯让步卦象里没有的他不收,卦象里有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高人嘛,但凡有些怪癖,长青子就是这样,极度醉心神算之道。但卜算这种东西不仅讲求修为,还讲求悟性,他悟性是不低了,但架不住第一次收徒的时候还是个元婴期修士。境界不高,卜算的时候难免会出错,一对双生子,命格本就相近,他错将兄长收入门墙,把应当是他大弟子的幼弟留在了世俗中。 长青子不知自己的卦象出了错误,兴致勃勃地把年幼的丹尘子带回宗门,等到他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丹尘子进了天兵峡,居然没有一把剑对他有反应,这是何等的虐心这不明摆着是在说他的大弟子不适合当一名剑修吗 是,把这孩子收进门墙以后,长青子确实也发现了,自己的大弟子在剑道上的进展非常慢,这跟卦象上说的完全不一样,卦象上明明显示他的大弟子会是个绝世剑修,不出三千年就能修炼到渡劫飞升。他看着小小的丹尘子从六七岁的幼童长成二十六七的俊美青年,看他从原本的活泼可爱变得温文尔雅,沉稳可靠,俨然是青云峰上下最信任的大师兄。 他知道自己在剑道一途上天赋不如自己的师弟,甚至不如师尊的几名记名弟子,但却从未放弃,付出双倍的努力不行,那便付出四倍,八倍,十倍,终究能够用这些将他在天赋上比别人少的东西补偿回来。 这让长青子每次看到大弟子单独练剑的身影,看到他筋疲力尽之后一步一步地走回自己的房中,只睡极少的时间,第二天起来仍旧是那个带着温文尔雅笑容的丹尘子大师兄,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如果可以他真想进天兵峡里削那些破铜烂铁一顿他的丹尘子都那么努力了,你们给点反应会死啊活该一辈子烂在天兵峡里没人要 连同最小的弟子崇云在内,长青子这一生总共收了九个亲传弟子,他最宠爱的是小弟子崇云,最喜欢的是六弟子灵霄子,最心疼的则是大弟子丹尘子。要不是为自己的卦象所误,丹尘子早就该入了云天宗,成了丹道宗师,早早渡劫,而不是硬生生拖多了三千年才飞升。 当初那对双生子,两个都是要追寻天道的命格,兄长的天赋在丹道之上,幼弟的天赋则在剑道之上,合该一个入得云天宗,一个入得玄天剑门。然而被长青子这么一搅和,丹道宗师入了剑道,剑道天才也早早夭折,让他真是悔恨不已。所以后来长青子再以同样的手段搜寻弟子的下落时,就没有再马虎,老老实实地算了三遍,确认无误了才去把人带回宗门。 到后来,哪怕他已经是返虚期的修为了,也依然保持着同样的习惯,半点也不敢松懈。这个习惯渐渐成了他这一脉的传统,到了崇云收徒的时候,也慎之又慎地演算了三遍。 丹尘子在丹道上是绝世不出的天才,在剑道上却是资质平平,然而却依然用了双倍的时间,付出了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努力,以剑仙之身白日飞升。他的坚持,多半还是为了让犯下错误的长青子能够解开心结,即便当初是他带着他入错了门,他也照样能够抵达同一个目的地,只不过是绕了远路罢了。 长青子很感慨,真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的大弟子一样,被不靠谱的师尊坑成这样,还能达到今天这个高度。 有徒如此,夫复何求。 02 说到长青子不靠谱这件事,还有一个受害者,那就是崇云。 众所周知,修道之人彼此称呼交往时,有些人喜欢用本名,有些人喜欢用道号,有些人喜欢用别称。像楚琛之前在外闯荡时,就有个名号叫烈阳剑,待到正式成了玄天剑门的弟子,又多了一个道号,合计起来就有三种称呼了。 在这个人人都有三四个名头的世界里,崇云依然是个特例,他只有道号。 看到楚逍震惊的小眼神,灵霄散人在青云峰上暖融融的阳光里眯起了眼睛,开始笑呵呵地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小师弟被师尊带回来的时候,比小逍儿你现在还要小呢。” 楚逍默默地脑补年纪比自己还要小的师尊,那岂不是连话都还不会说 “那日见师尊抱了一个才一岁大的孩子回来,大师兄连笑都笑不出了。”灵霄散人坐在摇椅上,摸了摸胡子,想起一贯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的丹尘子当时空白一片的表情。 他们师尊带个三四岁的回来也就算了,他自己飞升在即,小师弟之后肯定又是要托付给大师兄。要是这小东西长个两三岁,带在身边照顾也方便一些,起码还听得懂他想说什么。这么小的一个宝宝,恐怕还在吃奶呢,这是要大师兄怎么带 小婴儿睡得很安稳,长青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又干了什么好事,还在高兴地用手指戳小婴儿的脸。丹尘子走过去,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但还是顾及小宝宝,将声音放低了:“师尊。” 长青子听到大弟子的声音,立刻兴奋地朝他献宝,将怀里的小婴儿稍稍竖起来给他看,低声道:“小丹尘看,这是你的小师弟,可爱吧” 丹尘子见状,不由地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他想眼前的人若是有尾巴,只怕早就摇起来了。他怀中的小婴儿实在可爱,小小的拳头握着,抵在脸侧,五官生得十分精致。他的目光软了下来,伸手从师尊怀里接过了这孩子。 长青子对自己的关门小弟子喜欢得紧,忍不住拿脸去蹭他柔软的、还带着奶香味的脸颊,然后听大弟子的声音在问道:“师尊是在何处寻到了小师弟” 长青子直起身来,看向自己的得意弟子,回答道:“自然是在卦象所指示的地方找到的。”顿了顿,有些底气不足地道,“为师算过几次了,不会错的。” 在丹尘子面前,他大概永远不会有底气充足的一天。 丹尘子抱着这软软的小婴儿,轻声道:“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师尊将小师弟带回来的时候,可曾跟小师弟的家人说过” 长青子却皱着眉摇了摇头,道:“为师找到你小师弟的时候,屋子里就只有他一个,那座府邸看上去倒像曾经是一处人间富贵之地,只是为师去时却已经满布死气。你也知晓,你的小师弟身怀天道之种,注定是要与这世间无多少纠葛” 那死气弥漫的府邸中,多半是没有什么活口了。 天道无情,作为怀有天道之种的宿体,命格之中多半没有亲近之人。 他们能够走得更远,却注定比其他人更孤独。 丹尘子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既然这样,师尊想必也是不知道小师弟在俗世中的名字罢” 长青子道:“确实如此,为师没有在那间屋子里找到任何关于你小师弟的东西,只不过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依稀记得屋檐下悬挂的灯笼上写了云府二字。为师已经为你的小师弟想好了道号,以后他便叫崇云。” “小师弟长到五岁,师尊就飞升了,没过几年,大师兄也渡劫成功,飞升去了仙界。”灵霄散人跟讲故事一样跟小秀爷讲完这段往事,在阳光中眯起了眼睛,笑道,“后来我接手了青云峰,小崇云就一直跟在我身边,直到他修成元婴,宗门分了一座山头给他,他才从青云峰上离开。小逍儿这几日住的屋子,就是你师尊当初在青云峰上的居所,他小时候用过的东西都没挪过位呢” 小秀爷一下子跳起来,说道:“师公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情没做,下次再来陪你玩”说话间人已经跑远了,只留下声音还从远处传来。 能够近距离接触师尊的童年什么的,不能更赞 灵霄散人摸着胡子笑了笑,在温暖的阳光中闭起了眼睛,嘴里哼起小调。 师徒之间嘛,当然要多多了解,才能够促进感情羁绊加深,自己真是太睿智了,哦呵呵。: 65第64章 01 我叫长青子,我每天都是在五万多平米的洞府中醒来,面对两百多名可爱的弟子当然,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飞升之后,我虽然仍旧住在五万多平米的洞府里,但身边就只剩两只跟着我飞升的灵兽。 长生不老是所有人的梦想,然而成功飞升仙界并没有让我感到快乐,我只希望回到那段跟徒弟们生活在一起的日子早早陨落的老二和老七,失踪的老四,喜欢喝酒的老六,还有越长大越像小冰人的小崇云。 我的所有宝贝徒弟都让我放不下,但我知道,自己最挂念的还是大弟子。 小丹尘不在身边,真是做什么都浑身不对劲啊。 走开,你们这些该死的仙器,都给我滚去天兵峡,我唔钟意你地啊 02 我叫丹尘子,我每天都是在师尊五万多平米的洞府中醒来,面对两百多名师弟师妹,尽心尽力地做青云峰的大师兄。 师尊飞升之后,将他这座五万多平米的洞府留了下来,所以我仍旧住在这座洞府中,每天都能听到师弟师妹们叫我大师兄,却再也见不得师尊整天无所事事地晃来晃去的身影。 我在剑道一途上资质平平这件事,是在参加宗门大比之前就知道的,只是我不知自己的资质竟差到这种地步,天兵峡中的仙器竟没有一件愿意择我为主。师尊知道这件事以后,差点气得要提起青冥剑直冲天兵峡,嚷嚷着要给那些仙器一点教训。 他这般气愤,一点都不像个返虚期的修士,我心中那点不郁之气顿时就散了,反过来还要劝慰火冒三丈的师尊,让他不要与那些仙器一般计较。 没有仙器选择我又如何,我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够在他之后,也成功地飞升仙界。 对于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我从来是十分清楚的。 师尊长青子同当年我第一次见他时相比,没有丝毫改变,仍旧是一张笑嘻嘻的脸,也不怎么看重修炼,没事就跟在几个年幼的师弟身后晃来晃去,看他们对着高深艰涩的剑法皱起小脸,然后四下张望,发现站在身后笑嘻嘻的师尊。小师弟们立刻就像寻到了救星一般,叽叽喳喳地向师尊求助,每到这时,他总会很高兴地展现自己身为人师的价值,毫不吝啬。 这个喜欢卜算,喜欢收弟子,喜欢无所事事地到处走动的人,一旦拿起手中之剑,就会变成另一个人,总是挂着纯粹笑容的脸会变得极其认真,眼中映着清冷剑光,仿佛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把出鞘的利剑。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剑光凛然,衣袂翻飞。 任何剑法在他手中使出来,都是行云流水,剑招转接没有丝毫滞障。 师尊在剑道上的天分极高,在青云峰上的众多弟子中,资质能够与他比及的只有小师弟一人。同样的剑法,他只需教上一次,小师弟便能分毫不差地用出来,然而无论我花费多少力气,也达不到他的十分之一。 这便是差距。 我并不在意这些,但师尊却要比我在意许多,在小师弟记事以后,我不止一次听师尊这般叮嘱他说:“小崇云,以你的资质,来日参加宗门大比,定然能够大放异彩。到时进了天兵峡,那堆破铜烂铁见了你肯定都跟当年见了为师一样,恨不得全都往你身上贴。听为师的话,到时你一下都不要搭理他们,只去拿为师的青冥剑,哈哈哈,气死它们。” 原来他虽然没去找那些仙器的晦气,却一直记恨着要伺机报复。 小师弟脸上的表情从来都是淡淡的,听了他的话也只是点头道:“是,师尊。” 于是师尊又会寂寥地摇头叹息:“唉,若不是我当初弄错了卦象,误了你大师兄,他又怎么会被那些破玩意给欺负。小崇云最乖了,一定要替你大师兄报这一箭之仇,师尊我啊,最疼小崇云了。” 我不由地生出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早在那年宗门大比之后,我便知晓了自己的天赋其实不在剑道,而在丹道,完全怪不得天兵峡中的兵器。后来小师弟在宗门大比中拔得头筹,去了天兵峡,果然按师尊的叮嘱做了。当时漫山遍野的仙器都因这小小少年的到来兴奋地发出轻吟,放出耀眼光芒,恨不得主动飞到小师弟手中去。小师弟在山坡上站了半天,让那些仙器从极度的兴奋变得犹疑,然后又从犹疑变成了低落,最后才镇静地取了师尊的青冥剑,离开了天兵峡。 我想,天兵峡之中那些高傲的仙器,大概从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种事。 我叫丹尘子,万万没想到,我在丹道上的天赋能够让我在修行上取得如此突破,在师尊长青子飞升后的第八年,便以剑仙之身渡劫,飞升仙界。 师尊虽因我而生出心障,迟迟才勘破,能够放下过往,渡过天劫,但他大概也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快就上来陪他。 听前来引仙池接引的宗门长辈说,师尊来了仙界以后,仍旧住在一座庞大的洞府之中,身边一开始只有两只灵兽陪伴。我心下一软,他最喜欢热闹,过着这种没人陪伴的日子,怕是一点也不开心罢。 却听身旁长辈道,“不过去岁长青师侄又收了三四个小弟子,云天宗那边也有好几位仙子与他时常来往,想来丹尘你能够叫一声师娘的日子也不远了。” 我:“” 后面身旁的宗门长辈还说了什么,但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师尊长青子不过分离八载,这人不但收了新的弟子,竟然连道侣都快有了。 早知如此,我当初就应该改剑易丹,或许还能同他一道飞升,守在他身边,如今多半已坦白心意,便是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也不会同今日一样横生枝节。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原以为有些话,说与不说,都不重要,如今看来若是不说,却是再没有机会了。 03 我叫长青子,万万没想到,我刚收了几个小徒弟,我心心念念的大弟子就从下界飞升上来了。 可是,师徒重逢明明是那么值得高兴的事,在看到我那温文尔雅、沉稳可靠的大弟子之后,我却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是为什么 04 仍旧是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气息,长青子却觉得面前的大弟子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说不上来,只能看着仿佛和他相见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的青年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在他面前温顺地单膝跪下,垂下俊美的面孔,用他所熟悉的温润声音说道:“拜见师尊。” 长青子一下子从那种奇怪的感觉中摆脱出来,低头看向跪在身前的丹尘子,在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青年惯穿的玄色衣袍下的宽阔背脊和披在身后锦缎一般的黑色长发。一切都没有改变,还是八年前的那个丹尘子,长青子眼中的迟疑褪去,又露出了纯粹的笑容,弯下腰去将人扶起来:“小丹尘你总算来了,为师等你可久了。” 丹尘子顺着那两只手臂的力道站起来,看向面前这个叫他日夜思慕,愿永生陪伴的人,忽的露出一个笑容,不顾师徒身份,伸手将这人紧紧地拥入怀中。他比长青子要高小半个头,正好将自己的师尊牢牢地拥在怀中,像是用手臂跟胸膛围成了一座牢,能够将喜欢的人紧紧缚在身边,叫他哪里也去不得。 他感觉得出,叫自己抱住的长青子虽一时有些奇怪,但很快便想开了,伸手反抱住自己,在背后像哄年幼的师弟们一样轻轻地拍了拍,笑着道:“我的小丹尘好久没有这样抱为师了,怎么,小丹尘也那么想为师” 丹尘子克制地闭了闭眼,压下想将怀里的人揉进骨血里的冲动,控制着手臂的力道,然后放开了他,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来。他看着他的目光十分温和,没有任何超出界限的炙热,将自己的情感封锁得滴水不漏,放轻了声音道:“师尊有多想我们,我们就有多想师尊。” 这句话正好挠到长青子的痒处,他平生最得意的事迹有二,一是剑法,二是教出了一群好弟子。只是他从未想过,青云峰上的事大多是由丹尘子在打理,峰上的人一多,资源分配就要纠结,日常相处也不免产生摩擦。 若是没有这个沉稳的大师兄在管理调度,从中调解,只怕他那一群大大小小的弟子早就闹翻了,哪里还轮得到他如此逍遥。 一想到自己的那些宝贝弟子都没把师父忘在脑后,长青子就十分得意,脸上挂着纯粹的笑容道:“就知道师尊没白疼你们。” 丹尘子看着他眼底的快乐,心中不由地也跟着生出一点欢喜,然后就听他的师尊道,“为师在仙界无聊,前些日子又收了几个徒弟,都是些好孩子。现在你来了,就又是大师兄了,丹尘可要好好照顾你这几个小师弟。来,为师叫他们出来见见你。” “是,师尊。”丹尘子表面上仍旧温文尔雅地笑着,心中却颇为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原想着来了仙界,就能与师尊单独相处,没想到他居然又收了新的弟子。 他默默地想着,那三四个小弟子很快便从洞府里出来,都是四五岁的年纪,仰着头天真地看面前的陌生青年。长青子笑嘻嘻地告诉几个小弟子,这便是他们几个的大师兄。 丹尘子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十分得孩子们的心,他只是朝这几个孩子微微一笑,便很快得了他们的喜欢,听他们用稚气的声音喊道:“大师兄好。” “见过大师兄。” “大师兄以后是要和我们住在一起吗” 丹尘子微微愣住:“这” 按理来说,他飞升仙界以后,是应当有自己的洞府的。昔日在青云峰,也是因为师尊长青子将洞府开辟得极大,所以一众师兄弟在结婴之后才没有搬离到别的峰上去,现在来了这里,他已经是做好准备,要在长青子的洞府近旁选一座自己的洞府,与他住得近一些。 就听长青子不甚在意地说道:“丹尘你就住为师这吧,要什么东西都有,省得再去来回折腾。为师如今的洞府跟青云峰上是一样的大小,就算整座峰上的人飞升上来也住得。” 丹尘子心中一跳,又听长青子漫不经心地抱怨了一句,“跟你们住在一起的时候,什么事都叫你给打理好了,刚开始的那几年为师一个人住在这洞府里,没你在身边真是做什么都不对劲” 于是,他心中那点犹疑也叫这句话给浇散了。长青子久久没有听到回应,抬起头来,就见自己的大弟子露出一个温柔到了极点的笑容,对着自己道:“那我就不再去寻别的洞府,直接在师尊这里住下了。” 05 沉稳可靠的大弟子一来,长青子觉得自己的生活zhi量直接上了好几个台阶。 不用每天想该喂小徒弟吃什么,也不用想该喂两只灵兽吃什么,教给徒弟的内容他的大弟子会准备,所需要传授的基础常识也不需要劳烦长青子。 他只需要每天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跟在大弟子和小弟子身后晃来晃去,偶尔去摸摸灵兽,再睡个午觉什么的,再在小弟子来求教剑法的时候一展身手,以惊鸿游龙般的身姿赢得小弟子的惊叹和赞赏。 这才是剑仙过的日子。每次他练完剑法停下来,看到站在花树之下,眉目含笑地看着自己的大弟子,长青子都会生出这样的幸福感。 丹尘子如今已经很少练剑了,他的天赋在丹道之上,所以他在师尊长青子的洞府中寻了一个炼丹室,在无事的时候便在其中修炼。玄天剑门与云天宗系出同源,原本是一个宗派,只是后来丹道与剑道分离,这玄天宗便分成了两个宗派,彼此的典籍却还有不少混杂着放在一起。 到了仙界,宗门中有关丹道的典籍更是多,丹尘子便寻了这些典籍来,自行修炼。长青子在这方面没有涉猎,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弟子如今的修为境界到了什么程度,他只知道师徒二人分别八年以后,丹尘子对他的感情好像变得更深了些。在丹尘子还小的时候,因为刚离开家所以不习惯,长青子经常带着他一起睡。等到这孩子长大了些,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再跟师尊同床了。 长青子默默地想着丹尘子还是五六岁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在自己出远门回来之后,会扑到自己身上,用稚气的声音叫师尊。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孩子就不再往自己怀里扑了呢总是显得十分沉稳,俊美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进退有度,半点也不逾越,无论对着谁都是一样。 长青子有个整人的喜好,就是喜欢突然从背后把人抱住,尤其喜欢突袭自己的小徒弟们。他的一群小弟子从来逃不过师尊的魔掌,只有丹尘子,背后像是长了眼睛,每次长青子想扑他的时候,都会从原地消失,让长青子扑了个空。 不过在分离八年之后,长青子恶劣因子发作,看着大弟子的背影忍不住又想扑上去。他也知道丹尘子会躲开,不过还是咦,居然扑到了,长青子抱住他大弟子的腰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丹尘子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无奈地让他放开,长青子才意识到自己扑到了大弟子,自此一发不可收拾,每天都要往丹尘子身上扑两次。 他的初衷原本是要吓人,或者让面皮薄的弟子涨红了脸说不出话,但他往丹尘子身上扑完以后,却发现自己的大弟子从来不会被吓到,也没有脸红的意思。这原本应该让他感到无趣,但事实恰好相反,反而让长青子扑得越发来劲。他就是忍不住想知道,丹尘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有别的反应,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长青子被压制在床榻上的时候,总算看到了他的大弟子不一样的表情。 事实上,选择在丹尘子出浴的时候突然出现把人给扑倒,要是回头让长青子自己去问自己,恐怕都不会知道他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丹尘子的作息时间十分规律,每天都有固定的时段沐浴洗漱,长青子是掐好了时间出现在他房中,然后将这几日玩上瘾的游戏又重复了一遍 悄无声息地往他的大弟子背上一扑,然后等着看他的反应。 丹尘子的反应没有让他失望,应该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恶作剧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叫一股大力甩到了床榻上,被钳制了双手沉重地压制着。 丹尘子刚洗过澡,身上的里衣只是松松地系了带子,动作一大,便露出结实的胸膛。他是脱了衣服比穿着衣服健壮的人,平日里长青子看着这俊美的青年,只觉得他身材比例不错,猿臂蜂腰,却不知他内里还有这么强悍的力量。 他被压在丹尘子的床榻上,身上压着床榻的主人,呼吸间都是青年身上的气息。他的大弟子脸上褪去了温文尔雅的笑容,眼中像是什么都没有,又像有着极度压抑的、就要沸腾起来的炙热情感。那种不好的预感又来了,长青子再次反省了一遍,自己为什么会选中这种时候来对自己的大弟子恶作剧,是因为丹尘子最近对他实在是太纵容的缘故吗 隔了几秒,长青子才挣了挣被青年钳制的手,感觉手腕上的压力减少了些,身上的人却没有完全放开的意思。长青子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连忙露出他惯常的笑容来,开口道:“小丹尘” 话还没说出口,就叫压在上方的青年打断:“师尊。” 那声音分明是温润的,长青子却在其中听出一丝危险和压迫,他下意识地把开玩笑的话咽了回去,开始跟大弟子道歉:“对不起,丹尘,为师就是有点无聊。因为太无聊,你又好像不介意,所以” 然后就听丹尘子叹了一口气,从他身上起来,松开了对他的钳制。 青年意外的反应让长青子彻底失去了玩心,打定主意下次也不来闹他的大弟子了,正想起身离开,就听丹尘子温润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来,是在极度地自我克制的音色:“弟子很介意,师尊,下次请不要再这样了” 长青子就算神经再粗,也发觉事情有点不对劲,又听丹尘子道,“不然弟子还是在近旁寻个洞府搬出去吧,这样平时也还是可以过来替师尊照看几位小师弟” “不准搬。”长青子想都不想就否决了,没了大弟子在,他不是又得过回原来的生活就算每天从五万多平米的洞府中醒来,坐拥无数仙器,没有丹尘子在,他也不会觉得快乐。 看到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丹尘子注视他的眼睛里浮现出压抑的情感,渐渐地溢满,已经快要无法掩饰,笑容到了唇边,变成了苦笑,轻声道:“你啊,什么都不知道,真是残忍呢。” 什么残忍长青子本来想问,但目光触及到大弟子脸上的表情时,突然就失语了。 一个人脸上怎么能够同时呈现出这么多的情感压抑,克制,狂热,痛苦,犹豫,期待,还有很多更深层次的东西,他没看懂。 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连他都不知道的心事 “丹尘。” 长青子叹了一口气,伸手想去摸他的脸,青年眼中划过一丝挣扎,像是想要躲开,但最终还是没有躲,任由那带着薄茧的手指落到了自己的脸上。 长青子见状,又是一声叹息,“你如果不喜欢,你可以躲的,为什么不躲” 说着要将手收回来,却叫青年比他快一步地握住,掌心贴在了他刚刚触碰过的侧脸上。青年压抑着感情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来:“不是不喜欢,是太喜欢,师尊。” 若是不躲,便要暴露,若是躲了,又怕失去他已经快要叫这苦苦压抑的感情给逼疯了。 青年终于不堪这压抑了他数千年的感情的折磨,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说了出来。 “我不想做任何人的师兄,弟子只想独占师尊。每一天,每一秒,每一时,每一刻,都想让师尊只看到弟子一人。” “弟子不敢接近师尊,因为弟子怕师尊会发现弟子心中所想,然后将弟子彻底推开。” “我原以为,到了仙界,师尊身边就会只剩我一个人。这样我就可以陪伴在师尊身边,哪怕永远不让你知道我的感情也好,只要能够留在你身边就好了。然而我费尽心思,终于以剑仙之身飞升仙界,却被宗门长辈告知师尊你已有了新的弟子,甚至还可能很快会有道侣,我便想,我若是再不说,恐怕就再也没机会了。” 长青子听自己最得意的大弟子轻声诉说对自己的情意,那声音温润却压抑,仿佛已经被逼到了尽头,再不说就要被这禁忌的情感彻底焚烧殆尽。他的手心贴着青年的脸,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性,为什么他的丹尘子在长大以后会渐渐疏远了自己这个师尊,却没想到他最喜欢的弟子会对自己产生这般禁忌的情感。 丹尘子已经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都说了出来,他看着长青子的目光仍旧是极度克制的,唯有最深处那点炙热的光泄露了他的内心。他不想放开师尊的手,因为放开之后,也许再也没有机会牵到,但他已经习惯了压抑和克制情感,所以他仍旧放开了那只手,轻声道:“所以师尊回去吧,明日一早我便去另寻洞府,若是师尊不愿再看到我,我便离得远一些,只求师尊” 求他什么呢求他可怜自己,接受自己,还是求他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仍旧当他是他最得意的大弟子丹尘子抿了抿唇,没有说下去,他的掌心仍然残留着师尊长青子的温度,叫他忍不住虚握了一下右手,仿佛这样可以将那温度停留得久一些。 就听他师尊道:“这事情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你让我好好想想” 轰然一声,青年只觉得好像有千万朵烟火在眼前炸开,他原本已经为自己定下罪名,只等待一个刑期判决,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长青子活了几千年没被人告白过,一时之间倒没想到什么师徒伦常啊同性禁断这种事,他只是在思考自己对大弟子丹尘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丹尘子没把话挑明的时候,他没往这方面想过,等他一把自己的感情给说出来了,长青子就觉得事情好像哪里不对。 丹尘子躲他,是因为怕自己的感情被发现,他逮着大弟子不放,难道就不是出于什么奇怪的心态在青云峰上的时候,老五跟老八也这么躲他,怎么没见自己逮着他们不放,天天往人背上扑 长青子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问题,他对这个大弟子的愧疚之情太深,变得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上找原因。他现在就觉得丹尘子会对自己产生喜欢的情感,会不会就是因为受了自己的影响 如果是这样,作为一个倔强有原则的男人,他一定得负起责任来。 他打定主意,这才去看在自己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一直沉默的大弟子,结果一抬头看到俊美的青年红了眼眶,骇得长青子当下就改了口:“不用想了,为师会对你负责的。” 这世上没有比丹尘子更知道他思考回路的人,一看便知他肯定又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但他背负这沉重的感情那么久,如今好不容易看到曙光,却不想另一人如此儿戏地回应了自己,日后徒生烦恼,只能压抑了情感,对长青子温柔地道:“师尊不必在意我,师尊没有拒绝我,更没有赶我走,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喜讯。若是师尊愿意回应我,我只希望师尊能够好好想清楚,你对我是否真的有同样的情,而不只是因为愧疚。我终究是追着你上来了,我们的时间还很长,很长。” 叫这温润的声音所蛊惑,长青子点了点头,换来他的大弟子一个温柔的笑容。 06 小弟子们发现,自己的大师兄跟师尊越来越神秘了,两个人经常同时消失,半天不见人影,等到吃饭的时候才出现。 因为两人每次消失再出现之后,看上去都跟平时没什么两样,所以小弟子们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许大师兄跟师尊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呢,他们只要乖乖的修行就好了,天塌下来还有大师兄跟师尊顶着。 炼丹室。 丹鼎之下燃着金色的火焰,丹鼎表面却源源不断地冒出丝丝寒气。 两个身影纠缠在丹室内唯一的一张石床上,室中诸多灵草药液蒸腾的清香中混入了情热的气息,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 长青子将温文尔雅的大弟子压在身下,与他交换着炙热的亲吻,在确认对丹尘子的感情之后,他就秉承了一贯的行事准则,将两人的关系迅速推往全新的高度。丹尘子的性格使然,让他即使感情堆积到濒临爆发的地步,也依旧保持着克制守礼的心,若是要等他主动,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更进一步。 两人的衣衫凌乱,身上的热度随着忘情的亲吻逐步攀升,长青子在亲吻的间隙里发出了浅浅的呻`吟,这让丹尘子更加无法抑制自己的情动,含着长青子的舌尖吸吮,反客为主地探入他的口腔内,仍旧有些生涩却煽情地舔着他柔软敏感的上颚,舌头与他纠缠在一起,舌叶剧iè地摩擦,尽情地掠夺长青子的气息和津液。 长青子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他的弟子近在咫尺的俊颜和沉醉其中的表情,在ji烈的亲吻中发出一声含糊的轻笑。这是他的弟子,他所学会的所有东西都是他教会的,如今用回自己身上,让好为人师者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拥抱,接吻,耳鬓厮磨,到最后的鱼水之欢,每一步都是由他手把手地教会。 两个男人在一起虽然有些背德,但既然确定了对彼此的感情,那就应该好好地做到最后一步。他的丹尘子恐怕永远也不会主动去学习双修之术,那当师尊的就只好自己出马,一点一点地将他引到其中来,一如当年教导他剑术。 从最开始连被轻轻碰到嘴角都会脸红不自在,到现在能够反客为主地将教导者吻得喘不过气来,长青子眯着眼睛感受在颈侧蔓延,渐渐来到胸膛的炙热亲吻,觉得自己的大弟子在此道上的资质应该能够同他在丹道上划个等号。 丹尘子的手已经探进了他师尊凌乱的衣衫下,在那光洁的肌肤上游移着,揉过这段时间以来他在这具身体上找到的敏感带。他将自己的感情压抑了数千年,因此在情`事上也依旧会下意识地克制,在些微的失控之后很快便会清醒过来,又变回原来的样子。因为这样,即使有长青子主动,他们所进行到的不过也就是用手为对方发`泄出来而已。 长青子的衣襟被扯开,胸口还有着昨日两人亲近时留下的吻痕,如今又添新迹。丹尘子温暖湿润的气息在他乳`尖上拂过,叫长青子轻颤了一下,两人的下`身早在亲吻和摩擦中挺立起来,隔着衣物相互摩擦。长青子撑着床榻坐起来,嘴唇叫身下的人吻得嫣红,眼中带着幽深的光芒。 他的发簪早已被丹尘子抽走,一头乌发披散着,他调整了姿势,跨坐在他的弟子身上,抬手解了腰带,脱了外衣和中衣,只剩洁白的里衣在身上,衣襟大敞,掩不住胸膛上暧昧的痕迹。丹尘子看着他,觉得喉咙一紧,没有人能够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做出这般举动还无动于衷。 长青子在脱掉外面的衣服之后,微眯着眼睛看自己的大弟子,然后用指尖抵上了右边的一点樱红,指腹按着乳`尖轻轻打转。随着他的动作,丹尘子觉得心脏鼓动得像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不由自主地撑着床榻坐起来,然后叫他的师尊伸手揽过。长青子稍稍跪直了身体,移开了手指,将青年压向自己,乳`尖正好碰到他的唇,声音里浸透了情`欲,变得暗哑:“丹尘,这里被碰到,也会有感觉” 剩下的不用再多说,贴着他的青年已经按捺不住地吻上了他的胸膛,灵活的舌尖舔过那已经叫他的师尊自己揉捻得硬起的乳`尖,无法克制地又吸又舔,将那颗红粒吸得发硬,长青子顿时叫出声来:“啊啊”腰肢一软,显得极为动情,若不是叫丹尘子的手臂揽住,就要跌坐回他身上。 胸前这一点叫自己的弟子玩弄竟会生出如此大的快感,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羞耻感,简直让长青子始料未及。丹尘子听到他带着快意的,身下又硬了几分,转到另一侧又去吸他的另一个乳`头,还用牙齿咬着轻轻拉扯,耳边顿时听到高了几分的呻`吟。他开始控制不住自己,将怀中人身上的布料彻底扯下,抱着这具他恋慕的身体,带着薄茧的手在他身上大力揉捏爱抚,渐渐就深入了禁地。 “好胀不要再吸了”胸口又爽又痛,长青子被自己弟子温热的口腔折磨得有些受不了,“啊啊” 丹尘子听到师尊的声音,却没有停下,发狠一般将两边的乳`头都吸到红肿,才放开了怀中人。长青子的目光有些迷离,眼角还泛着水光,俊美的青年凑到他耳边,手指仍旧揉捻着他红肿的乳`尖,轻声叫他:“师尊” 长青子看了他一眼,胸前仍在不断地传来叫他腿软的快感。他略一低头,与仰望着自己的青年交换了一个亲吻,然后拉住他按在自己胸前的手,开口道:“我们今天做点别的。” 说完沉下`身,隔着亵裤用臀肉去摩擦面前青年已经完全立起的火热,一面听得丹尘子渐紧的呼吸,一面用他最喜欢的、身为人师的语气问他,“你是想要为师上你,还是想上为师” 就如当年在知道卦象出错之后问少年时的他,你是想做剑修,还是想做丹修。 丹尘子的脸上泛出尴尬的红晕,他渴望着面前的人,但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种话来。他的师尊停下了让他整个快要爆炸的动作,轻笑一声,将他原本放在他身前的手往更身后隐秘之地带去,隔着一层布料探入臀缝中。 长青子抬手摸了摸他的耳后,眯着眼睛道:“让你来,知道该怎么做吗” 他连呼吸都是炙热的,说出的话语带着一种诱惑的气息,青年在他的注视中甚至连手指都无法动一下,最后却出乎他师尊意料地点了头,低声道:“弟子知道。” 看这沉稳可靠,温文尔雅的青年在自己面前局促脸红的样子,长青子心中莫名的感到快慰,丹尘子脱了自己的外裳,中衣,里衣,只留下亵裤,又强自镇定地伸手来解他已经松开的里衣。长青子倾身在他嘴角亲了一下,然后配合他抬手,甚至在丹尘子解开自己身上仅剩的布料时,为他抬了抬腰。 只要一想到他的弟子所有的局促和隐忍都是为了自己,长青子身上的恶劣因子就忍不住要发作,他身上的衣物已经尽皆除下,光`裸着与面前的青年紧贴。丹尘子呼吸微滞,心跳已经快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频率,必须用十分大的毅力才能克制住自己,缓和地进行下面的步骤。 他深吸一口气,下巴却叫身上的人抬起来,两唇相贴,交换了一个ji烈到让人窒息的亲吻。他一面与从喉咙里发出轻笑的师尊长青子接吻,一面将手指探到了怀中人身后,探到自己即将进入的地方,按压着羞涩的穴`口。 这么私密的部位叫他人的手指触及,长青子的背脊略略僵了一下,然后才离开了青年的唇,看着他越发局促的脸,笑着道:“原来小丹尘没有骗为师,嗯真的知道该怎么做。” 说话间那修长的手指已经探入一个指节,因为觉得干涩又退了出去。 长青子微微蹙眉,伸手环住他的肩膀,开口道,“男子不比女子,没有润滑怕是进不去,也容易受伤。丹尘可以先将手指啊,你放了什么东西进去” 他的弟子将什么东西推进了他身后,那圆润的一颗很快就被体温融化,在他体内晕开。长青子便是稍微收紧肌肉,也可以轻易感觉到内部多出了一些黏腻湿润的yè体。 丹尘子俊颜绯红,眼眸却极其明亮,望着他师尊的目光中除了无限的恋慕还有深沉的欲`望。他凑上前亲了亲长青子的脸,手指也没停,很快便借着那yè体没入小`穴中,轻轻地抽`插着,在脸色渐渐绯红的长青子耳边低声道:“是一种不常用的丹药,只要推入体内,便会融化。”说话间,第二根手指也加入了扩张,在温暖紧致的肠壁内摸索着,同时两指还微微撑开。 长青子叫身后怪异的感觉弄得有些不舒服,便挪了一下`身子,被吸得红肿的乳`尖蹭过青年身上的里衣,立刻从胸口传来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快感。他腰肢一软,丹尘子正好在此时加入了第三根手指,温润的声音浸透了情`欲,听起来叫人心底发痒。 “师尊里面好热,好紧”青年说着空出了另一只手,将硬挺的火热从衣物中解放出来,与长青子抵在一处,淫`靡地磨蹭在一起。长青子难耐地喘息着,心跳频率已经跟他变成了一致,两个人都已经彻底被点燃,他伸手握住两个人抵在一处的硬挺,开始握在掌心摩擦撸动。 丹尘子身形一僵,深吸了一口气,在他身后进出的手指也渐渐加快,那紧致温暖的肠道内分泌出的yè体被手指带出来,顺着指根流到掌心里。水声淫`靡,跟两人的喘息一起在室中回响。 隔了片刻,长青子喘息着推开他,让的穴`口与他的手指分开,全身呈现出情动的粉色。他背对着自己的弟子,在石床上伏下`身来,脸颊抵着两人脱下的衣物,臀部却高高翘起,两手绕到身后,用力地分开了翘挺的臀瓣,露出其中情动的、不断开合的小`穴,对青年喘息着命令道:“插插`进来。”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丹尘子的意志力,终于成功让青年失控,在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摆出这样直接诱惑的邀请之后,丹尘子只感到脑子里有根弦砰然断裂。他的全身血液都在叫嚣着要这个人,他按住长青子的腰身,将他牢牢定在身下,然后将亢奋到极点的硬挺一寸一寸地刺入他的身体里。 他的尺寸比三根手指要壮观太多,饶是经过了扩张,长青子承受起来也还是十分吃力。他抓着身下的衣物,蹙着双眉,将声音闷在了喉咙里,感到粗长的硬物不断顶开自己的身体内部,将他分成两半。就在他再也忍不下去的时候,后方的进入终于抵达了尽头,那可怕的巨兽在他体内沉寂了一瞬,猛然间活了过来。 一插到底的阳`具先是毫不留情地整根抽出,只余龟`头卡在穴`口,再狠狠捅到小`穴最深处,囊袋拍击在臀肉上,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迫得长青子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只能抓紧了身下的衣物喘息着,感觉巨大的快感在体内升起,夹杂着羞耻的痛楚,让他难耐地叫出声来:“啊啊丹尘好深太深了” 丹尘子被身下的人的反应激得更加失控,他清明的双眼叫情`欲熏得发红,双手掰开长青子挺翘浑圆的臀瓣,将阳`物捅入得更深,每一下都是全`根没入,每一下都顶到让他的师尊浑身发颤的一点。他已经无法思考自己在做什么,身下这个仿佛也不是他小心翼翼地克制着情感,耐心地守了几千年的那个人,他只想将心里最真实的欲`望释放出来,狠狠地进`入这个人的身体,从他口中逼出更多的声音。 “不要了嗯嗯啊太快了丹尘丹尘” 长青子被插得眼前发黑,两条腿连跪也跪不住,然而却叫青年强悍地搂住了腰肢,一手绕到前方抚慰他高高翘起的欲`望。龟`头抵着身下的衣物摩擦,前后的双重快感的夹击强烈到无法承受,只知道不停地向给他带来极致快`感的那个人求饶。 “师尊师尊”丹尘子弯下腰,喘息着贴近陷入迷乱的男人,将温柔的吻印在他失神的侧脸上。 与温柔的吻相反的,是他下`身狂猛的撞击,饱胀的精`囊随着性`器猛烈的抽`插将臀拍击得啪啪作响,他的师尊初经人事的小`穴被火热的阳`物一番狠干,湿得不成样子。 淫`靡粘腻的水渍声越来越响,连穴`口都被青年下`身的耻毛磨得发红,长青子的脚趾难耐地蜷起,呻`吟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撩人。 青年不可自抑地抱住他,亲吻他的嘴唇所能触及的每一寸肌肤,将性`器深埋进最深的地方,让他深爱的人在他的怀中叫着射了出来,白浊的精`液沾湿他的手指,溅在垫在身下的衣服上。而他也随即在肠壁的绞紧和痉挛中到达高`潮,将滚烫的精`液射在了在小`穴的深处。 眼前的血色褪去,理智归位,丹尘子喘息着想起自己方才的失控,不由地生出局促与懊恼。他小心地将从长青子体内退出,看着浓郁的白液夹杂着血丝从一时闭合不上的穴`口涌出,顺着臀缝缓缓往下淌,穴`口有些红肿,随着主人的呼吸微微开合,让俊美的青年呼吸一滞。 “我不行了”长青子彻底瘫软在床上,汗湿的长发贴着脸颊和背脊,有气无力地说道,“为师小看你了,小丹尘,你除了在剑道上没天分,在别的事情上都很懂行啊。” “师尊,你”定下心神,伸手去拿里衣擦拭两人身体的丹尘子一滞,耳根又有点发红。 长青子调息了一阵,恢复了一些,就在石床上翻过身来,仰面躺着,并不在意自己身上满是情`事的痕迹,脸上带着慵懒而满足的笑容:“难道不是吗” 虽然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青年在他的注视下还是局促地红了俊颜,半天才俯身下去,低头在他额前亲了亲,轻声道:“师尊,我抱你去清理,你休息一会。” 仍旧显得十分不好意思,好像刚差点把人做趴下的那个人不是他。 换了平时,长青子肯定要取笑他几句,主动的一方居然比承受的一方还害羞。不过做这事确实耗费体力,他现在只想闭上眼睛睡一觉,于是点了点头,就任由变回平常那个谦谦君子的大弟子将自己包好了,抱到浴池去。 之后之后的事情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只有小弟子们发现大师兄换了一身跟早上不一样的衣服,而且吃午饭的时候,师尊也不见人影,好像还在房间里睡懒觉。: 66第65章 上古大能开辟一方世界,定名浮黎,陆地五分,中间汪洋。 九州居中,余下东、南、西、北四洲环绕,天地元气由最中央向四面流动,再回归天地,化作雨雪,重新在九州落下,形成循环。 不知从何时起,天地元气却开始流失,自九州流出之后,就再无法循环,回到元气中心去。日久天长,九州大陆上的元气便越来越稀薄,修士也越来越难沟通天地元气,修炼至高深境界。东莱仙洲多山多灵脉,自上古起便是一座天然的屏障,流动的天地元气经过其上,便有一部分分流,被锁在其中,滋养天地灵物。 久而久之,东莱仙洲之上积聚的元气渐渐浓郁,在九州中心无法再生出新的元气的时候,东莱仙洲便取代它成了新的修行圣地。无数修士涌向东方,在原本荒无人烟的山脉中开辟洞府,潜心修行,渐渐形成了新的宗派,迁移来凡人筑起了新的城市,新的村落。 但在玄天剑门与云天宗面前,他们始终是外来者,这两个超级宗派在东莱仙洲存在起,便扎根于群山之中。那是两个宗派还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玄天宗,一脉剑修,一脉丹修,整座东莱仙洲都在他们的宗门覆盖之下,这块土地上的任何地方,都是他们的道场。 在外来的修行者蜂拥而入之后,这个古老而庞大的宗派也显示出了自己的大度,将两脉一分为二,将各自的山门往山脉深处迁去,让出了更多的土地让外来的修士与凡人立足。在此之后,东莱仙洲上的新兴门派渐渐发展,纷纷依附了玄天剑门与云天宗,也在浮黎世界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这些小宗门自己所拥有的资源不多,所有如果宗门内有出色的弟子,往往会在三年一度的超级宗派开启山门,收纳新鲜血液的时候,将这些出色的苗子送去选拔。浮黎世界中有四大超级宗派,玄天宗一分为二,成了如今的玄天剑门与云天宗,于是东莱独占两个名额,剩下两个超级宗派则是分布在西屠仙洲与北冥仙洲之上,元气流失得最厉害的九州大陆与南蟾仙洲是一个超级宗派都没有。 玄天剑门重剑修,云天宗重丹修,西屠仙洲之上的万象门则包罗万象,门中什么样的修士都有,唯有北冥仙洲的逍遥宫,是一个基本上全是由妖修组成的宗派,人类的修士在其中几乎绝迹。万物均可向道,否则当初那位大能离去的时候,也不会在兽类身上留下道种,逍遥宫的弟子行事正气,与人类修士无异,所以在修真界中也不会受到差别待遇。 西屠仙洲上的地理气候与其余四洲相去甚远,不仅诡异,而且未开化的妖兽多,处处都是危险。所以一般人家即便有心让自家子弟拜入超级宗派,也不会将人往西屠送,玄天剑门与云天宗难入是难入了些,但终归是有机会,在东莱仙洲修炼,自家也安心一些。 所以每三年一次山门开启,都有无数少年或是由族中长辈陪伴一同上路,或是独自赶来,穿得或光鲜或落拓,修为境界或低或高,站在人群中,屏息等待着那座古老却宏伟的山门在云雾中现出轮廓,心中生起的都是一个念头他们一定要进到其中去 身着兽皮、满面尘土的少年阿七与周围的人有些不同,旁的虽也有从别的地方赶过来的人,他们哪怕赶路再匆忙,站在玄天剑门开启的山门前时也是将自己打理得干净整齐。唯有这赤`裸着还有些单薄的胸膛,背上背着一把像是由两片软木与一块铁片做成的剑的少年,身上不仅满是尘土,背上甚至还有像是被野兽爪子狠狠抓过留下的伤口,只简单地用草药做了止血,连包扎都不曾。 他身上的兽皮衣也像在打斗中被野兽撕破了,他自己用针线笨拙地缝了起来,又穿回身上,整个人灰头土脸,连精气神都有些萎靡,只有一双眼睛还像鲜活的小兽一样,散发着倔强的光芒。每一个看到这乡野少年的人都在想,他这样还想来参加玄天剑门的考验,如何能够通过兴许走到一半就会倒下去了罢。 只有阿七自己知道,他能够走到这里有多不容易。同旁人不一样,他是一个人从西屠仙洲深处走出来,又辗转来到了东莱,中间不知经历了多少波折,有好几次都差点死在妖兽跟不怀好意的修士手中。他喜欢练剑,所以当他知道玄天剑门这个存在的时候,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到里面去,学习更多的剑法,挑战更多的剑修,找到他自己的道。 当那笼罩在山门外的云雾散去,显出数百个淡青色的人影来,影影绰绰,却是瞬息就到了他们面前。阿七站直了身体,黑色的眼睛在看到这些来接引接受考核的少年的人手中的剑之后,一下子放出了更加炙热的光芒。那是剑,那是真正的剑,同他背上那把用铁片与木片拼凑成的剑不一样尤其,这还是玄天剑门给门下弟子的统一佩剑。 他想要这把剑,他一定要得到。 那数百个接引人像是极其习惯做这些事,很快便将等待参加考核的少年分成了数百列,每列都有二三十人,每人带了一列便往山门中走去。阿七同样站到了一列队伍中,接引他们这个队伍的是一个五官清俊的青年,穿着淡青色的衣袍,身上的气质显得越发温润。他对着这群少男少女,脾气极好地笑了笑,告诉他们今天将由他接引他们进入宗门,他们可以叫他文师兄。 确实,这群少年既然能够到这里来,就说明天资定然不差,便是在玄天剑门的考核中落了选,想要加入别的宗门那是绰绰有余。既同是修行中人,依照先来后到,叫他一声师兄,也不算唐突了。只是这位文师兄待他们这般温和,面容生得清俊又带着笑容,并无一般大派弟子的跋扈高傲,倒叫一群少年心生亲近,尤其在他们之中有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更是对着这位温润的青年暗暗动心。 前来接引这群少年的玄天剑门弟子有数百人,文煦似是排在中间,与他所引领的一群少年在侧旁站了几刻,前方已经有数十组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门之后的阶梯上,他才回头示意身后的少年都跟上自己,朝着前方的山门走去。 阿七打起精神,跟随着队伍穿过那座古朴的山门,走上了阶梯,抬头一看,这由青石板铺成的石梯竟像是无穷无尽,绵延至白云深处。那些先他们一步进来的人如今却是一个都不见,在这漫长无尽的阶梯上,仿佛只有他们一行。 少年皱起了眉,这么长的路,若是叫寻常人来走,只怕是走到一半就要支撑不住。这般想着,他便去调动体内的元力,试图运转功法,将身体的疲惫消除一些。然而这一动就叫他愣住了,他的身体竟像是回到了晋级先天之前,经脉里头空荡荡的,一点元力都寻不到。 他下意识地向前方看去,前方有个身穿白衣的少年,看上去比他要大一两岁,阿七当时一眼就看出了,这人是他们三十人中修为最高的一个。在进入山门之前,他似乎已经成竹在胸,目光淡然却自信,然而一通过那扇古朴恢宏的门,他的面色就微微地变了一下。阿七立刻想到,此人也跟自己想到了一样的问题,想要调动体内元力,却发现经脉中变得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阿七见他皱了皱眉,却依然一言不发地跟在文煦身后拾级而上,仿佛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一样。阿七单纯,见这人不说话,也就同他一样保持沉默。那些因为进入了玄天剑门范围而兴奋的少男少女围在身着淡青色长衣的青年身边,大着胆子问这个接引者问题,在得到他的回答之后就愈发兴奋。 阿七默默地计算着时间,调整着自己全身的肌肉和行走速度,力求不浪费身体里的一分力气。他的身上本就还带着伤,若是同那些少年一样,只怕走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倒下。在这群人中,最先察觉到无法调用体内元力的便是他和那从一开始就显得极为熟悉玄天剑门的少年,然而剩下的人终究不笨,在走了一段路之后,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凝重,也同阿七一样开始有意识地调节自己的呼吸频率和行走节奏,以保存体力。 他们在这长得看不到尽头的石梯上走的时间越长,便越多人发现异常,而从头到尾那位笑容温和的文师兄都没有提醒过一句,只是一边在前方行走,一边耐心地回答那几个凑到了他身边的女孩子提出的问题。阿七已经感到身体上的负担,更加小心地调整呼吸频率,不出意外的话,最先支撑不住的就是那几个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异状的少女。 果然,当一行人又行走了一段时间,队伍中只剩下那几个娇俏的声音,忽然就听她们之间传来一声惊叫:“啊,师兄,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为何我感应不到体内的元力了” 剩下两人听到她这样说,都从谈笑中回过神来,试图调动体内元力,果然什么都感应不到。 面容清俊笑容温和的青年略略停住脚步,仍旧用温润的声音对诧异的四人道:“从进入山门的第一刻起,你们体内的元力就已经被封住了,这台阶只能靠你们以身体的力量和意志坚持走完。这便是入我玄天剑门的第一关,若是连这关都过不了,后面的考验恐怕你们也用不着参加了。” 那第一个叫起来的少女感受到身体里流失的气力和疲惫,一双美目看着面前温文尔雅的青年,不由地开口道:“那、那师兄为何没有早些提醒我们” 队伍中的不少人顿时在心中发出一声冷笑,听前方领路的青年声音和缓地道:“几位师妹方才一直与我镇定自若地谈笑,未曾对眼前的出云阶露出惧色,我还以为几位师妹都已经发觉了呢。” 话说到这份上,谁都知道这也是考验的一部分。这三个花季少女羞红了脸,若是平时她们定然能够察觉到其中的异常,只是今日遇上文师兄这样出众的男子,让她们芳心大动,争着与他说话,还要与另外两人较劲,哪里还注意得到这些。 身着淡青色长衣的青年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表面却没有显示出什么来,只对她们笑了笑,转身继续一步一步地拾级而上。但现在所有人都不会觉得自己遇上的这个接引人好相与,就连那几个少女也是咬着牙,开始用最原始的吐纳法,来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 他们之中大多是直接由炼气进入先天之境,并不像九州的修士那样炼体,身体素质自然要差上许多,很快便露出了疲态。少年阿七走在队伍的中部,觉得体力在不断地流失,身体好像被打开了一个口子,无论他再怎么调整控制,也留不住它们。心跳的声音开始变响,血液冲击着鼓膜,背上的伤口似乎疼痛也加剧了。 但他仍旧一步一步地走着,没有人会愿意在第一关就被刷下来。他走了那么远的路,几次险些丧命都挺过来了,如何能够在这里停下 只是这没有尽头的阶梯实在叫人绝望,所有人到最后都是在机械地走着,手脚沉重得仿佛根本不属于他们自己。止不住的汗从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流出来,渗进衣服里,无论是先天还是已经早早筑基的他们此刻都好像变回了一个普通人,无法沟通天地元气,无法轻易地去除身体的疲惫。 好累,好沉重仿佛背脊都要被压弯了。 这么长的路,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叮铃 叮铃叮铃 当一阵清脆的铃声在离他们极近的地方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麻木了,只剩下`身体还在向前行走,大脑甚至不知自己正在做什么动作。那阵清脆的铃声离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一众少年就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闯入他们的视野,在看清那人的模样的时候,已经麻木的大脑竟然还第一时间产生了眼前一亮的感觉。 那是一个骑着毛驴的少年。 那是一个骑着毛驴,身穿红衣的少年。 那是一个骑着毛驴,身穿红衣,脸上还挂着一抹坏笑的少年。 他突兀地出现在这山道上,一身款式奇特,在他穿来却十分好看的红衣简直就像一团烈火一样,灼烧了因为出云阶的无尽头而生出绝望和麻木情绪的少男少女们的眼睛。一般男性不会像他这样,穿着这样耀眼夺目的红衣,然而这衣服的颜色都叫他的容颜压过,再炙热也不过是这少年的陪衬。 这世上面容姣好的美人何其多,便在这一群少年之中,也有不少姿容出众者,可便是他们,也从未见过同这红衣少年一样的美貌。乌黑的长发扎成马尾,发间斜插着一枚小扇子,那张脸上的每一分每一寸都生得像画里人,只是叫他脸上的坏笑一冲,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变成了一幅活着的画。 他就这样倒骑着小毛驴,翘着腿堵在他们前方的路上,手里还转着不知从哪揪来的狗尾巴草,一派悠哉。一众少年在惊艳之后纷纷醒过神来,不由地开始猜测这红衫少年的身份,看他的年纪与修为不过同他们一般大,实在寻常得很,若他也是来玄天剑门参加考核的,如何能够骑着毛驴走上去这分明是作弊 但对于这个少年的出现,阿七没有想太多,在最初被他的容貌惊艳了之后,他发现一直不急不缓地走在前方的青年竟然停了下来。他于是开始抓紧时间,迅速调整自己的呼吸和身体状态,以求撑过后面的一段路。他相信,这石梯肯定是有尽头的,玄天剑门不过是要考核弟子的心性和意志力,没理由要他们走死在这里。 他能够抓紧时间调整自己的状态,然而那三名从开始就没有保存体力,最后只是靠着一股意志力强撑的少女却撑不住了,双腿一软跌坐在地,脸色发白直冒冷汗,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在她们前方停住脚步的青年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一挥,宽袖拂过,这三名少女就在山道上不见了踪影。 剩下来的少年皆是静默,听那温文尔雅的青年开口道:“三人失去资格,剩下的路若是有人支撑不住了,我也会将他送走。”他说完这句话,才重新转向了突然出现在山道上的红衣少年,语带无奈地道,“小师叔,你怎么来了” 小师叔 剩下的二十来个少年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与他们差不多大的,修为境界也是稀疏平常的少年,看他拍了拍身下的小毛驴,小毛驴慢悠悠地倒退着走下来,脖子上拴着的铃铛叮铃作响。看着这美貌惊人的少年渐渐接近,眉心的一点琥珀也叫他们看得再清楚不过,所有人想到的都是一个问题 为什么他能够当上玄天剑门那些太上长老的弟子 那些太上长老不是个个都不问世事已久,怎么会将这么一个资质稀疏平常的少年收在门下 然后他们就听到面前这红衣少年坏笑着开了口,声音同他的人一样,也是听着就叫人沉醉:“没事,我就是闲着无聊,想过来关怀关怀后辈。毕竟当初你师叔我顶着太阳军训的时候,也受到过坐在树荫下吃冰镇西瓜给我们看的前辈的关照呢。” 一众少年:“”虽然不是听得很懂,但总感觉恶意满满的样子。 文煦像是拿这个少年没办法,只能无奈地道:“我这里也是没有什么好看的,小师叔若是觉得无聊,便去流云峰找我师尊。师尊最近又抱了一只灵兽幼崽回来,样子跟小师叔的灵宠年幼时长得有几分相似,小师叔不妨去看看” 红衣少年眼睛亮了亮,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从小毛驴背上跳下来,那只小毛驴瞬间就不见了踪影。他站起来的时候,高挑的身形才彻底显出来,带着少年特有的柔韧,还有些单薄。他用拿着狗尾巴草的手在高他小半个头的青年手臂一侧拍了拍:“年轻人,你很聪明嘛,知道怎么转移我的注意力” 这样跳脱的性子,这样的说话方式,温文尔雅的青年像是早就习惯了,只是望着他微笑,然后伸手拈走了少年发间的一片草叶。这算得上是他们一起看着长大的孩子,虽说辈分上要叫师叔,但他的许多师姐妹都把这个小师叔当弟弟。 小乾峰上终年冰封,连只普通灵兽的影子都没有,崇云师叔祖又只有这么一个弟子,他每次一闭关或者外出执行宗门任务,小乾峰上就只剩三四岁大的小师叔一个。他之前一直是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洞府中也没有服侍的童子,更没有记名弟子,所以他带着小师叔回来以后,就抱着当时还只有一丁点大的小师叔在几十个峰头之间走了一遍。 以冷漠无情、杀伐果断著称的崇云竟然会抱着一个软软的、除了可爱之外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小正太在一众师兄弟与几个亲近的长辈之间串门,这真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奇景。文煦记得,当年自己的师公看着师弟怀里抱着个可爱的孩子,长袍下摆上还挂着一个呜呜叫的毛团出现在流云峰的时候,当下就把一口茶喷在了他心爱的灵龟身上。 原来那毛团一般的小狼崽原来是那孩子的兽宠,那漂亮得像个小女娃一样的孩子就是他师弟的弟子。师公后来心有余悸地摸着他的灵龟,这样对自己的徒子徒孙感慨道。随后嘱咐他们只要这小家伙来了,他们就要把他当成小祖宗一样供着。他师弟的宝贝弟子,看这小家伙对着他那师弟都敢伸手要抱抱,高兴了直接上脸蹭的样子,要是摔了疼了指不定他师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因为崇云为了他的弟子,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他的师兄弟提出了“在我不在的时候,替我代为照顾我的弟子”这样的请求,让长青子一脉的剑修将这件事摆在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上。他们的态度间接影响了其他人,很快整个玄天剑门上中下九千峰都隐隐约约获悉,小乾峰上有位小祖宗,最好别惹。 当所有人都保持了一致的态度,再加上小秀爷确实惹人喜爱,也不闹腾,所以理所当然地被他的长辈、同辈、乃至文煦这样的后辈宠得没边了。当他那张脸跟灵魂彻底协调好了以后,面瘫小美人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个笑得蔫坏蔫坏的少年。他不能修炼,所以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只要他一笑,就准有人遭殃。 遭殃就遭殃吧,文煦心道。他师尊的灵宠遭殃,也好过这群少年的试炼叫小师叔给搅黄。 他放下了右手,正待说什么,就见身前的楚逍歪了歪头,看向他身后那群少年,嘴里咦了一声。文煦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视线落在一个身穿简陋兽皮,露出了大半胸膛的少年身上,听他的小师叔用了密音入耳的术法道:“师侄,那孩子受伤了,让我给他治治呗。” 他回过头来,就见楚逍将食指竖在唇上,对他笑了笑,然后往后一站,手里多出两把剑来。楚秀爷这些年身量高了,手里的双兵也渐渐用上了正常尺寸,只是等级始终死卡在四十以下。他调出游戏界面,选中了那个受了伤的少年,借着青年身体的遮挡轻巧地转起了圈。 红色光圈生起,名动四方发动。 翔鸾舞柳,上元点寰,等buff持续的那几秒过去,又再给套了一遍这两个持续加血技能。 再看,很好,血条满了,打完收工。 红衣少年立刻停止了转圈,手里的两把剑也收了起来,要不是回血飘摇的动作略大,还持久,用那个就更快了。 “好了,那师叔我就走了啊。”楚逍再次召唤出他的小毛驴,骑了上去。入了修真界以后他才知道,那些稀奇古怪的法术多了去,七秀的治疗技能在现阶段只让人觉得有点惊奇,只要不直接在活人面前用妙舞神扬复活死人,都没问题。 文煦站在原地朝他点了点头,无奈地笑道:“恭送小师叔。” 清脆的铃声渐渐远去,那红衣少年的身影也很快消失在渐渐聚拢过来的云雾中。一众少年看着那聚拢又散开的云雾,确定这条出云阶上果然有阵法,不可能像他们看到的这般无穷无尽。青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向他们,开口道:“若诸位通过了考验,入得玄天剑门,那一位也是你们的小师叔了。” 阿七原本因自己身上突然涌起的暖意和背上伤口的消失而震惊,忽然又想起那少年的笑脸,正忍不住要开口问个明白,就听一个努力淡然,却还是透出了惊异的少年声音在道:“那一位莫非是来自小乾峰” 阿七抬头,发现大多数人脸上都是一片茫然,而开口问文煦的,正是先头同他一起最先发现体内异常的少年人。文煦显然也没想到这个少年会一语道破楚逍的来历,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仿佛想起了什么,温和地道:“刘俊师伯是师弟什么人” 少年略略垂下了眼睛,开口道:“是家父。” “怪不得。”文煦微微一笑,算是承认了少年的话,“看来小师叔的名字都传到东陵峰去了,刘师弟说得不错,楚师叔就是小乾峰那位的弟子。” 刘姓少年点了点头,又想起方才骑着毛驴出现在山道上红色身影,终究心有不甘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虽然自己如今的境界已经稳固在筑基中期,但架不住刚刚那个家伙,入门两年便突破筑基前期,那时他才几岁 若不是根骨受损,一筑基就叫他师尊给打落回去,经过这些年,恐怕早已经不是自己能够企及的高度了。这种结果,真是叫人输得服,又输得不是那么服。 作者有话要说:刘少年:崇云太上长老我是你老缠粉让我做你弟子好不好: 67第66章 今日是山门开启的日子,平时在四处活动的弟子也少了许多。 楚逍在树下坐着无聊了一会儿,才等到一个流云峰的弟子,上前就扯了扯人家的衣袖。 那弟子正待御剑起行,回过头来看见小师叔,还未说话,就听小师叔笑眯眯地问道:“师侄这是要回流云峰吧” 那弟子反应过来,这是想搭顺风车呢,于是对楚逍笑了笑,说道:“师叔上来吧,弟子正好要回流云峰一趟。”事实上他才刚从流云峰上下来,不过被这小祖宗奴役惯了,一下没满足他的要求觉得好像就哪里不对。 楚逍于是很高兴地搭了一趟顺风车,站在别人的飞剑上飞上了流云峰,然后跟这个被他抓壮丁的师侄挥别,去找那个据说跟楮墨小时候有几分相似的小家伙去了。 到了流云峰峰主的洞府,楚逍就跟到了自己的地盘上一样,朝那两个迎客的小童子笑了笑,就悄悄地溜进去。胡子已经花白的流云峰峰主正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逗着一只毛茸茸的幼崽,眼角余光瞥见一袭红衣的少年探头进来,顿时高兴地朝他招手:“来,小师弟,师兄昨日刚得到一只雪狼幼崽,灵性十足,正想叫你过来看看的。” 楚逍于是也很高兴地露出笑脸,朝着这边走来,与流云峰峰主蹲在一处,两人一起去给乖顺的小狼崽顺毛。小狼崽被摸舒服了,乌溜溜的眼睛眯成了两条缝,还主动翻出肚皮给这两人摸,一点凶性都不见,果然十分有灵性。楚逍对着它认真地看了看,确实跟他家小天使小时候像得很,至于楮墨早长歪了,让他一边去吧。 这一任的流云峰峰主同上一任峰主一样,热衷于圈养灵兽,在楮墨还小的时候,曾经对这只遍体通白的青焰小狼眼馋得很。但楮墨除了粘楚逍,旁的人无论怎么讨好都得不到它的半分回应,在吃下众多天材地宝顺利地突破金丹化形之后,更是天天粘着他最喜欢的小人,眼里心里仿佛就只剩下他一个。 照理来说,兽宠对主人的情感深厚,无疑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他们会更加无畏地保护主人,而作为主人,楚逍也更不会遭到背叛。楮墨还没化形的时候,楚逍也觉得这家伙虽然粘人了些,但全心全意对你的宠物没有哪个寂寞的主人会不喜欢。 他的师尊是修炼狂,他的父亲也是修炼狂,一闭关就没完没了,到了今天,楚逍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崇云的面,楚琛更夸张,进了天魔窟之后整整七年都没有出来。要不是楚逍现在每天打开好友列表,上面楚琛的头像都还显示是在线状态,他早急得嘴上燎泡了。 他就是小白菜啊,少年秀爷摸着手底下小狼柔软的绒毛,爹不疼师尊不爱啊,娘亲还在云天宗根本见都见不着哇。凄凄惨惨地跟宠物相依为命,结果宠物修炼得比主人还快,没小半年就从小天使长成了威风凛凛的巨狼,还学会了化形。 小雪狼见这红衣少年停下了给自己顺毛的动作,于是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楚逍这才重新动起了手,一边抚摸着可爱的小雪狼,一边眯着眼睛在心里犯嘀咕:都说物似主人型,养的宠物越喜欢你,就会越来越像你。按楮墨对自己的钟情程度,化形之后怎么也该长得像他这个主人七八分吧,可为什么那家伙化形变成人却是 楚逍在心里发出一声扭曲的呻`吟,用他师尊少年版的脸整天做出那么蠢萌的表情,真的没问题吗原来楮墨你爱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是我师尊吗最后知道真相的秀爷还真是眼泪差点掉下来啊 原版见不到,只有个内部配置出了问题的高仿版在身边撒欢,楚少年觉得自己整个都不好了。再这样下去,不用等到崇云出关,他的形象就会在楚逍眼里彻底崩塌了,所以他把楮墨一个人扔在小乾峰上,让顶着跟崇云有七分相似的脸,却一副无辜表情的少年好好修炼,然后自己骑着小毛驴到处去散心。 等崇云出关之后见到楮墨的人形,心里会是什么感受,楚逍已经拒绝去想了。幸好这些年楮墨跟他一起出来的时候都维持着原型,没几个人见过他的人形,不然又是一场灾难。他在流云峰逗留了一整天,跟峰主一起把所有灵兽都调戏了一遍,然后起身告辞,准备打道回府。 流云峰峰主起身挽留他:“天色也晚了,小师弟就在流云峰住下吧,你的房间师兄也让小童打扫过了。难得来一次,用过晚膳正好与师兄说说楮墨的事,楮墨最近在修行上又有精进吧” 楚逍闻言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流云峰峰主立刻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两声,“对不住,师兄又忘了不该在你面前说这个” “算了,知道师兄你惦念我的狼。”楚逍自己也觉得无趣,周围的人都在不断进步,连楮墨都快突破到金丹中期,就只有他还吊在三十九级不能前进,“他最近都在小乾峰上修炼,用心得很,看样子不久就能突破到金丹中期,不枉我把你们送的天材地宝都给他吃了。” 师尊崇云带着他回到宗门的时候,惊动了不少人,后来又被带着在各个峰头之间这么一转,背包里顿时多了许多宝物。每个峰主都是有着不少私藏的人,对着楚逍也不吝啬,很快就让他积攒了一个小金库。其中有些吃下去能够平添多少年修为的好物,楚逍只是能看不能吃,很快就让他郁闷地喂楮墨了,他能修炼得比楚逍还快,这些宝贝功不可没。 流云峰峰主闻言眼睛一亮,还想游说小师弟在峰上留宿,明日再让他家楮墨来一趟,就听小师弟苦恼地道:“说到这个,我感觉我又快突破了,真是不要太虐” “又要突破”胡子花白的峰主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下来,看向这个小师弟的目光也充满了同情,“那师兄就不留你了,你还是回小乾峰去吧,崇云师叔这几日感应到师弟的气机变化,想来也会提早出关了。” 楚逍筑基的消息在临近的这数百座峰之中还真不是什么新鲜事,入门短短十四年,他已经筑基了四次,一次比一次声势浩大。第一次是在他入门第二年,自崇云的法术“樊笼”中领悟剑意之后,一举突破 然后被他师尊出手打落。 那属于孩童的哭声之凄厉将前来围观的一众剑修都吓了一跳,光是听着就觉得好痛好痛好痛啊对着那么软那么可爱的一个小东西,崇云师弟师叔居然也下得去手 事情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再加上眼前即将到来的这一劫,楚逍在短短的十四年里竟接连着突破了五次,要知道境界被打落之后想要再次突破可就难了。所有见过那一次比一次浩大的天地异象的人,都为这个少年的资质感到心惊,只有楚秀爷自己一个人在痛恨基三的人物升级不是手动这个设定。 流云峰峰主既不再留他,楚逍也就没再停留,放出一把小巧的星梭,踩上去就化作一道流光从洞府中飞了出去,飞向小乾峰。他手上其实有很多种交通工具,星梭啦,飞剑啦,云盏啦,今天骑的那头小毛驴也是他的代步工具之一。 夜风吹在脸上,头顶星辰闪现,在微暗的天光中绵延起伏的山峦呈现出一种磅礴大气的美。星梭飞得极快,也极其平稳,楚逍感受着在体内渐渐活跃的元力和那层松动的屏障,默默地为自己点了根蜡烛。即使小心翼翼地避免一切要使用元力的活动,出入都要抓壮丁,搭顺风车去别的峰头,也仅仅将这第五次突破延迟了十来天。 小乾峰近在咫尺,楚逍按下星梭,一靠近这座颇有些遗世独立地矗立在群峰之外的孤峰,就叫那终年不断的风雪冻得打了个寒颤。他身上穿的这身是仿了七秀南皇套做出来的套装,从生活技能解锁之后,他的缝纫技能简直就像变异了,高级套装穿不了是不是没问题,只要有模板,准备好材料,照样能做出当前等级就能穿的高仿品,而且套装属性还不差。 在小乾峰上,什么事都得自己干,年纪还小的时候楚逍就经常带着小狼楮墨在别的峰头上当托管儿童,这个月待这里,下个月又待那里,几乎每一个师伯跟师兄的洞府中都有他的专属客房。等渐渐长大了,他就很少去别的峰头上住了,师尊一旦外出或者闭关,他就进帮会家园里解决三餐,然后再把食物打包出来给楮墨。 小乾峰上有一处温泉,四面是天然挡风的岩壁,他每天晚上就头顶着星空和雪花,在温泉里泡澡,小日子惬意得很。唯一的问题就是衣服换下来要自己洗,而且还是拿回帮会家园里的唱晚池去洗,着实大费周章。 所以当高仿版南皇套做出来的以后,楚逍就放弃了做白衣飘飘的少侠的心愿,改为穿上一身款式奇异却好看的红色衣衫。要去温泉里泡澡的时候一键穿脱,衣服放回背包里,等泡够了再从水里出来,再一键穿上,衣服就又回到最初的干净整洁,方便得很。 玄天剑门只限制三代以下的弟子要统一服饰,楚逍虽然入门晚,但架不住他师尊辈分高,所以他爱穿成什么样都没人会有意见。他回到洞府之中,到楮墨静修的石室看了一眼,发现门上的禁制还在微微发亮,显然楮墨的修行还没结束。 楚逍想了想,就进了帮会家园一趟,打包了肘子、鸡肉跟蒸鱼出来,搁在静室外,让里面的人一开门就能看到。帮会食堂的饭菜从六点开始,一直提供到八点,不同的菜色吃下去还会得到不同的增益buff。他估摸了一下时间,决定先去温泉里泡个澡,再进帮会家园里吃饭。这几天入了秋,不止小乾峰上冷,别的地方也冷,在外头跑了一整天,回来泡个温泉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一走近温泉,周围的温度就明显地上升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硫磺的味道,但并不让人讨厌。温泉周围的岩石也是湿润的,雪花落在上面很快就融化成水,石缝中生长着一丛丛像芦苇一样的植物,在弥漫的水雾中掩映了温泉里的景色。楚逍把毛巾搭在颈间,哼着天南小调来到温泉边,在准备一键穿脱之前习惯性地扫了池中一眼,然后就看到了崇云熟悉的身影 哎哎哎楚逍毫无心理准备,不由地捏住了自己脖子上挂的毛巾,瞪大了眼睛,他师尊什么时候出关的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轴是距离返回宗门之后十四年,所以楚逍今年十七岁,尚直。 楮墨金丹前期,已化形狼子野心啊小楮墨 距离崇云飞升还有一段时间,距离楚老祖大限降临还有8年。 下章我又要来喜闻乐见了,相信作者还是有节操的吧: 68第67章 崇云浸在温泉中,背对着楚逍,肩膀以上的身体都露在空气中。因为长发仍旧一丝不乱地束在玉冠中,所以从宽阔有力的肩背到修长的颈项都无遮无挡地展露在楚逍面前,还有水珠顺着他线条完美的背脊滑落,在池面上蒸腾的水雾中连成一道,落回水中。 光是小露个背影都能让人看呆 楚逍隔了小半天才回过神来,脑补了一下他的师尊整个出水的画面,然后揉了揉鼻子,觉得那样的话自己大概要丢脸地对着同性的身体流鼻血,这个尺度略有些超过。楚小痴汉默默地关闭了脑子里妄想画面,同时为师尊爆棚的魅力值点了个赞。 从入了玄天剑门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的师尊在后辈心目中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用时髦一点的话来说,男神无疑。 在他没出现之前,不知有多少弟子哭着喊着要上小乾峰,供他师尊驱使。只要能近距离接触偶像,哪怕只做个剑仆,他们也愿意。老缠粉的心啊,那可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啊,因为这里头牵扯到了太多峰的后人,不少峰主都亲自来求崇云,让他做个决定,要么收了他们的后人做记名弟子,要么断了他们的心。 就崇云那个性格,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会怎么选,所以到现在小乾峰上才连一个仆人都没有。 楚逍站在温泉边上,望着袅袅水雾中他师尊的背影想,这要是他的老缠粉知道在小乾峰上待着还有这么大的福利,他们肯定会嫉妒得用目光戳死自己吧 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思考回路已经不知不觉地偏离了直男思维,寻常弟子连跟崇云对视都撑不了一息,哪里还会像这个小流氓一样,在男神泡温泉的时候还在后面脑补一堆有的没有的。 楚逍这厢正在脑洞大开,一早察觉到徒弟到来的崇云在水中候了半天,身后也没再传来动静。他于是在水中转过身来,目光清冷地看向弟子。这一眼,却叫他难得有一瞬间的怔忪,只见一名红衣少年立在池边,这漫天星光寒雪都不及他一人耀眼。 三年不见,他的弟子已经完全长成了少年模样,孩童的稚气在他身上完全褪去,年幼时只显得精致的五官如今已经显出了惊人的美丽,如同经过时光打磨的原石,到了今日,终于彻底显出灼目的光华来。 他看着楚逍,平静的心湖中生出一丝极其微妙的波动,难以捕捉,却又让他莫名在意,一时间就没有出声。楚逍到底还没到被他师尊看着还能继续大开脑洞的地步,三年不见崇云,对着他也是一阵紧张。一紧张就又变回了初始设置的面瘫脸,扯下脖子上挂着的毛巾,规规矩矩地朝崇云行了一礼,开口道:“见过师尊。” 暌违三年,他们师徒重见的地点也着实奇葩了些,只是见浸在温泉中的崇云神色如常,看起来就不像会在意这些,所以楚逍也就没觉得自己跪下来有什么不对。他的膝盖刚碰到坚硬湿润的地面,就听崇云清冷的声音在前方响起:“起来吧。” 他于是站起来,重新对上他师尊的视线。崇云的目光在他手中的毛巾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到他脸上,立在温泉中开口道,“逍儿也来泡温泉。” 楚逍脑子里本来还在转着师尊是什么时候出关的问题,一听崇云的话便想起了自己的来意,便拿起手中的毛巾晃了晃,点头道:“对啊,我本来是想来泡澡的,不过没想到师尊也在这里” 他是不介意跟三年没见的师尊一起泡澡,顺便联络一下感情,可他师尊不一定乐意。所以楚逍很识趣的没有说师尊我们一起泡吧这种话,而是打算先回洞府,等崇云什么时候泡完再说吧。 楚逍打定主意,就要开口跟崇云告别,却见崇云从池中水深处一步一步地走到水浅处,肌理分明的上身便从水中慢慢地显出来,无数水珠顺着他线条紧实却不夸张的上身滚落。楚逍看着面前高天孤月一般的美人,对着他平日隐藏在衣袍下的躯体表示各种羡慕嫉妒恨,作为一个两辈子都没练出肌肉的宅男,这种认知实在是伤自尊。 池中水深处,水面不过及到崇云的胸膛上方,浅处则刚好及到腰间,从楚逍这个角度看去,水下风光简直是一览无余。不过一眼,宅男的自尊又被伤到了,楚秀爷移开目光,在心中默默流下两行热泪为什么这人跟人的区别,比人跟猪的区别都大 池边有石阶,可以让泡温泉的人坐下来,崇云便背对着楚逍在池边坐下,让上身重新浸回了水中:“那便下来,与为师一起泡吧。” 楚逍于是扫去心中沮丧,拍了拍脸颊振奋精神,对崇云道:“那师尊我们就一起泡,我给你擦背。”他在心中不停地自我安慰,楚逍你还小,还在生长发育,好好努力还是有机会赶上的吧。 这样一面安慰着自己,一面就一键穿脱,一条裤衩都没留就下来了。 他入水的时候动静略有些大,让崇云下意识地看过来,印入眼帘是一具还带着几分青涩的少年身体,仿佛由一整块上好的暖玉雕成,每一寸肌肤都在泛着莹白的微光。少年特有的柔韧和美丽在这具躯体上呈现得淋漓尽致,而它的主人却仿佛一点都不知道,毫不羞涩地将这一切呈现在了另一人面前。 跟崇云说了几句话之后,楚逍已经找回了和师尊相处的感觉。他还小的时候,因为目不能视口不能言,那段时间几乎是天天黏在崇云身上,不知不觉就养成了到哪里都要崇云抱着的习惯。崇云对他可以说是宠到了没边,在崇云面前,楚逍对自己随着面部表情的丰富而渐渐显露的本性简直丝毫掩饰。等一找回这种感觉,他就没有顾忌了,开始泡在温泉里搓搓搓,嘴里又哼起了天南小调。 崇云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子,依稀记得楚逍年幼时还对自己的身体十分在意,不愿让人看,如今长大了,却变得满不在乎。他的目光在楚逍身上停留的时间长了些,叫楚逍注意到了,他愣了一下,然后领悟错了他师尊的意思哦漏,擦背。 “啊啊,弟子这就来给师尊擦背。”他说完把手里毛巾往肩上一搭,又从背包空间里取了一条新的出来,拿在手里对着他的师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师尊转过去呗” 崇云其实没有想过要弟子给自己擦背,但对着楚逍讨好的表情,他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只是一言不发地转过身,让背脊对着他。楚逍见状自然是抓紧机会表现,坐在他师尊身后认真地给他擦起了背,动作有力,手法熟练,一面擦还一面问崇云:“师尊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 除了自己的弟子以外,崇云其实没有多少跟他人共浴的经验,也无从比较,只是听少年如此自矜,背上的感觉又确实舒适,才略略颔首:“尚可。” 楚逍这时已经开始垫着毛巾给面前的人按摩肩膀,楚秀爷一得到表现机会简直是使劲浑身解数,手上动作,嘴上也没停:“师尊说尚可,那就是很不错了,师尊你不知道,我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只有我老爹才享受过我的服务。我爹一有空就抓壮丁,叫我去蒸桑拿,也不叫按摩师,就想压榨他儿子” 楚秀爷天花乱坠地夸了自己一堆,然后才想起事情不对,这世界哪里有什么桑拿,于是补救式地说道,“嗯,都是前世的事了,弟子最近又想起了一些事情来。然后师尊,我又快要筑基了。”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无奈和认命,一早在他来到温泉边的时候,崇云就察觉到了他身上的气机变化,确实是要再次突破的征兆。楚逍的动作停了一瞬,又恢复了原本的节奏,叹了一口气,嘀咕道,“这样升上来,打下去,升上来,打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想起伤心事,话痨变蚌壳,星空下的温泉里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崇云微微闭上眼,眼底神光蕴然,在心中算了算时间,方睁开清冷如初的眼眸,开口道:“快了,不出三月,便是你筑基成功的时候。” 他所说的筑基成功,却不是之前那样升上去还要再被打落回来的筑基。 楚逍眼睛一亮,接着意识到他师尊方才是又耗费修为给他算了一卦,于是纠结地开口道:“师尊,我就替你擦了一次背,犯不着为了这个就给我算一卦。” 这个世界啊,讲求的是因果循环,等价交换,进了玄天剑门以后,楚逍才认识到神算之道有多坑爹。每算一次就是耗费多少修为,算得越清楚,耗费的修为越多,不然你以外那个以推演之术立宗的九阳宗是怎么成为历史的就是因为全门派都热衷推演命数天道,把修为都耗费光了,所以才没一个活下来。 如果是楚逍自己,那还好办,修为没了啃九花玉露丸就是,这玩意他也多得很。只是他把所有纳元丹都给了楚老祖,身上剩下的九花玉露丸是绑定道具,医术又还没到能制造前者的等级,真是不要太虐。 他正忧愁着,就感到周围的水面晃动起来,抬头一看原来是他师尊转过了身,正用平静的目光看着他。然后面前这清冷美人的目光便稍稍柔和下来,甚至难得同他开了一句玩笑:“那便替为师多擦几次背,算作抵数。” 楚逍望着他师尊的眼睛,点了点头,然后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把崇云束发的玉冠给摘了下来。崇云没有阻止他的动作,或者说根本没想到面前的少年会这么做,长发如瀑,失去了束缚,顿时像墨色的锦缎一样滑落下来,披散在身前,让他身上的清冷气息瞬间被冲淡,连看人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温柔的错觉。 楚小痴汉拿着手里的玉冠,连眼神都有几分恍惚 真是发型决定气质,一秒钟就由纯阳变万花啊 黑长直好赞 师尊我也快成你老缠粉了怎么破 变成自己师尊的脑残粉没关系,但对着师尊的颜流鼻血问题就大了。 楚逍在鼻腔一热的时候,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等到两股热流憋也憋不住地从鼻腔里流出来的时候,他就彻底不好了。拿着手里的毛巾往鼻子上一捂,就跟烫着了似的从水里跳出来,然后一键穿上衣服跑了,连束发的玉冠都没还给他师尊。 崇云看着少年慌张落跑的身影,那种诡异的情绪又袭上心头,让他微微皱起了眉。 楚逍一路仰着头,拿毛巾按着鼻子狂奔回了洞府中,跑回自己的房里,往床上一摊,觉得自己今天真是丢脸到姥姥家了。他等了一会儿,鼻血渐渐止住了,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拿着他师尊的玉冠,不由地想抽自己一巴掌。 他此时还没有更高的觉悟,只觉得对着他高冷的师尊耍了流氓,还在他面前上火流鼻血,这一时半会儿哪有脸把东西给人家还回去看了看手里的玉冠,又看了看被他的血染红了一片的毛巾,楚逍最终还是把玉冠收了起来,进帮会领地去吃饭洗毛巾去了。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楚逍把洗干净的毛巾晾在一旁,穿着里衣躺在床上想自己怎么就把他师尊的玉冠给摘了的事情。一只雪白的巨狼顶开门走进来,脚步轻盈地来到床边,蹲坐在床下看少年的侧脸。它等了一会儿,见少年不理它,就上前用爪子推了推他。 楚逍还是在想事情,没把注意力分给他,雪白的巨狼于是变成了人形扑到他身上,低下头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用属于少年的声音欢喜地叫他的名字:“楚逍。” 两个少年蹭在一处,姿态暧昧,楚逍一抬眼看着楮墨那张脸,原本已经止住了的鼻血又开始往外冒。 楮墨又惊讶又紧张地撑起身子:“楚逍,你流血了” 楚逍一巴掌推开他,悲愤地道:“离我远点”这张脸看着真是太上火了。 楮墨有点委屈,又变回了白色巨狼,想了想将身体缩成了小时候的样子,蹭楚逍身边。楚逍用冷毛巾给自己止住了血,又收拾了手上的血迹,看了它一眼,终于没再把它推开。楮墨于是高兴起来,舔了舔楚逍的脸,趴在他床上和他一起睡了。 楚逍搂着这个温暖的小毛团,临睡之前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但又想不起来,就干脆不管了。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可惜没有肥皂可以捡喜闻乐见是重温跟师尊洗白白的日子啦 我节操依然在23333333333 无可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0221:40:47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0221:26:12 紫綾飄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0215:10:43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0212:56:58 十二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0210:58:31 紫綾飄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0122:10:02 墨染灬绯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0117:00:21 g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0112:58:44 蟮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3023:53:42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3023:46:45 云♂醉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3011:50:44 晚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900:24:25 洒洒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822:30:58 oki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820:16:00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810:25:20 紫綾飄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807:54:09 寂夜姬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709:22:25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709:10:36 耳朵的耳朵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3092709:08:49 etitia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707:22:35 蟮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705:55:30 白林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705:39:41 爱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703:26:16 漂在海里的云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617:13:13 玄素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615:50:39 故里旧亭相依色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601:00:41 谢谢投雷的小伙伴,先么为敬╭╮: 69第68章 楮墨就像一个小暖炉,抱在怀里仿佛连心脏都叫这小身体上传来的温度给熨烫了。有楮墨在的时候,楚逍向来都睡得很好,他年幼的时候并不畏寒,只是后来死了几次,属性狂掉,体质也变差了。在终年飘雪的小乾峰上,一入夜简直就像进入地狱模式,盖两床被子也不能让他的手脚变得暖和起来。 楮墨喜欢跟他挤在一个被窝里睡觉,变成人形挨在他身边摸摸蹭蹭,有时还会咬他几口,在他脸上留下一枚带着口水的牙印。楚逍有时候不理他,他也不恼,就变成雪白的巨狼趴在楚逍腿上,让楚逍给它顺毛。 只是不管他入睡的时候是什么形态,第二天楚逍醒来定然会发现自己跟一个和崇云长得有七分相像的少年睡在一起,胳膊缠着胳膊,腿缠着腿,不是脸贴着胸膛就是脸贴着脸。一大清早就玩这么刺激的y,正值青春年少的秀爷表示自己有点承受不来。 他移开楮墨横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从床上坐起,低头看正霸占了他半个枕头,睡得正香的少年。同一张脸,长在不同的人身上看起来完全是两种风格,楮墨即使在睡着的时候,脸上都还是带着一点天真的影子,嘴唇微微张开,睫毛长而浓密,整个人显得无比乖巧。 楚逍不由地脑补了一下这张脸的原版睡着的时候,觉得跟眼前的景色大概完全搭不上边。他默默地盯着熟睡的美少年看了半天,然后伸手去推他,低声叫他:“楮墨,起床了。” 楮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侧过头来看见穿着里衣的楚逍,就下意识地对他露出一个迷迷糊糊的笑容,接着脑袋又挨回枕头上,阖上眼睛继续睡。他现在比起刚学会化形的时候已经长大了不少,外表的年纪看上去同楚逍一般大,睡得迷迷糊糊就对人笑的样子虽然不像小时候那样萌杀四方,但杀伤力还是不容小觑。 楚逍手下的动作一顿,想到就算现在把人叫醒,估计还是要让他一个人留在小乾峰上修炼,不如就让他再睡一会儿。这样想着,就把手从熟睡的美少年身上收了回来,然后放轻了动作下床,离开时还顺手给他掖了掖被角。 屋里时常备着干净的雪水,楚逍手指一碰到盆中冷得刺骨的水,不由地打了个寒颤。他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开始飞快地梳洗,梳洗完之后,就调出游戏界面,把身上的装备切到了第二套上。于是洁白的里衣瞬间被红色的衣衫所取代,少年披散的乌发也被立即束好,发间一把小扇子,扇叶上装饰的珍珠随着他转身的动作微微地晃动了一下。 离开房间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床上躺着的楮墨,正好看到少年把被子抱在怀里,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道:“楚逍要吃鱼楚逍做的鱼好吃”还没醒过来,就已经开始惦记今天要吃什么。 这段时间楚逍出门都不带他,作为补偿,每天晚上给他准备好吃的。不过帮会食堂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菜色,楚逍有时吃腻了,干脆就去唱晚池钓鱼。钓鱼的地方有个火堆,只要花一金跟钓鱼商买个火折子,就可以烤鱼,至于能烤出什么鱼那完全是看脸。同一条鱼拿到火上烤,系统可以给你随机出不同的口味,清蒸红烧微微烧糊,得到的增益buff也不一样。 楮墨吃一次就惦念上了唱晚池的鱼,这让楚逍有些意外,他养的是犬科动物不是猫科动物啊。不过他从屋子里离开的时候,还是决定晚上去钓鱼,将来有机会的话,还可以带楮墨进帮会家园,让他自己钓鱼,然后在池边烤着吃。 想到这里,楚逍突然有点不确定,基三的帮会楮墨应该可以入吧 他一边走出洞府一边思考这个问题,脑海中浮现出雪白巨狼的影子,突然就想到了昨晚临睡前他忘记的事情。 他忘了问楮墨,他师尊出关的时候,有没有跟他打过照面。 虽然楮墨在小乾峰上的日常活动就是修行,偶尔下山觅食也是变回原型行动,但难保这两人不会刚好撞上。弟子的兽宠化形之后,居然跟师尊长了几乎一样的脸,这卑微无望的爱哦漏,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师尊见了楮墨有什么反应。 他开始后悔刚刚没把楮墨摇醒,问他昨天到底有没有见过自己的师尊,更后悔没在楮墨化形的时候就问清楚。他长得像谁不好,怎么偏偏选了他师尊的脸,这感觉真是不要太微妙。楚少年站在洞府门前犯了愁,那他现在是回去把人摇醒问清楚好呢,还是直接去问他师尊都到这个点了,他师尊肯定早就醒了,说不定已经练完剑回来了 洞府的禁制被从外解开,少了那一层屏障,风雪瞬间从洞府外席卷进来,让毫无准备的秀爷哆嗦了一下。今天的风雪感觉比昨天更大了,简直是由初冬变隆冬的节奏,这身单薄的高仿南皇套穿在身上根本没有保暖作用,风一吹那轻薄的衣料就贴在身上,让人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鼻子一痒,楚逍低头就打了个喷嚏,眼角因为鼻子发酸而渗出了泪水。 这一阵风雪很快叫重新阖上的禁制给挡下,楚逍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来,看见自己刚刚还想着的人就站在他面前,修长挺拔的身影逆着光,遮挡了洞府外风雪肆虐的景象。他放下揉眼睛的右手,想要开口跟他师尊问好,结果被眼泪模糊的视野里看到崇云今天的装扮,声音就被堵在了喉咙里。 崇云今日穿的不是他惯常穿的那身白衣,而是一套样式繁复,领口与袖口都绣有暗金色纹样的玄色长袍。同往日的宽袍广袖、吴带当风的装扮相比,这一身更显得庄重沉稳,同时也充满了禁欲感用楚小痴汉的话来说就是,一层又一层,让人看了就想扒。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自己的师尊穿这身代表太上长老权力和地位的玄色衣袍,但他还是看呆了,并且觉得面前的师尊好像还是有哪里不一样。 总觉得好像比平常更帅了。楚逍在心里暗搓搓地想道,带着一点嫉妒和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心痒,前两次见他穿这身,也没像今天这么帅啊。难道闭关还有变帅的作用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崇云穿上这身衣服的次数屈指可数,楚逍总共也就见过那么一两次。他飞快地开动脑筋,把往常的师尊跟面前这个做了几番对比,终于发现了问题发型他师尊今天没像以前一样把头发全束起来,只用了一根玉簪随意地挽起,乌黑的长发锦缎一般披散在背后,让他周身散发的气场都变得柔和许多。 在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楚逍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下老缠粉的数量肯定又要暴涨。 他师尊在玄天剑门的人气那不是开玩笑,至于那些对他不感冒的人,有很大部分都是因为觉得他太过冰冷,行事也太过无情。要是让他们发觉,其实他师尊也是可以走温和路线的,那想要为他献出心脏的人岂不是要挤爆整座小乾峰 楚逍:“”师尊是小爷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抢走。 他完全没想过这是因为昨晚怕在崇云面前出丑,连趁他师尊没防备取下来的玉冠都还在他背包里,就有些怨念地问道,“师尊怎么想起要穿这身衣服了”居然还换了发型,不换都已经够帅了,也给普通帅哥留点活路好吗 崇云见弟子微红着鼻头,一只眼睛也被他自己揉得有点发红,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目光清冷地看向他身上单薄的衣衫。楚逍在等他师尊回答的间隙里,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然后低头去揉另一只眼睛。他的体质有些差,也就不像其他先天修士一样百病不侵,每年都要发个一两次烧,每次都烧得说胡话。 崇云还记得将他小小的身体抱在怀里,却像在抱着一块木炭的感觉,因为所修习的功法的缘故,他自己身上的温度从来要比寻常人低许多,更不用说烧成像楚逍这样。他将自己身上的温度提起来,然后伸手将面前衣衫单薄的少年揽入怀中,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探向他的额头:“为何穿得这般少。” 他从三年前回到小乾峰上,就一直在闭关,也不知楚逍是什么时候开始回峰上常住。他只有这么一个弟子,对他并无约束,他平日里喜欢穿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只是小乾峰上不比别处,楚逍的体质也不比他人,需要穿更厚实的衣物来御寒。 少年的身量长得极快,三年前才到自己的胸口,如今抱着,却已经及到了下巴。崇云只需微微低头,就能望进他的眼睛里,长得这样快,那些衣物怕是早就不能穿了。 楚逍被崇云的气息包围着,从手脚到心脏都暖和起来,抬头对上师尊的目光,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今年弟子长得有点着急,所以去年做好的衣服都穿不下了,只好先将就着。”他没储备那么厚的衣料,也没模板可以照着仿造,只能等天气再冷一些,到周边的市集上去买几身。没学会原创设计,只能做高仿,真愁人。 待他身上的温度回起来,崇云就放开了他,淡淡地道:“今日与为师去一趟主峰,然后再去市集买几身衣物。” “师尊要跟我去逛市集”楚逍一听,就忍不住露出了高兴的脸,从回了宗门之后,他跟崇云就没多少师徒共处的时间。能够重温旧梦,跟师尊去逛街确实值得高兴,但秀爷觉得自己高兴得好像有点过了头,笑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傻。 楚秀爷是半年照一次镜子,每次照两秒的典范,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杀伤力有多大。崇云看着自己的弟子,被他身上传来的快乐所感染,向来淡漠的脸上有了一丝变化,眼底的冰雪仿佛也随着他唇边浮现出的浅笑而消融。 这一笑狠狠地冲击在楚逍那颗自以为无懈可击的直男心上,让他一瞬间什么都不能想,只听到他师尊清冷的嗓音变成整个世界里唯一的声音:“嗯,为师跟你去。”: 70第69章 楚逍在短暂的恍惚之后,很快把这种心跳加速感归结到了师尊的魅力还真是了不得,在不知不觉中连自己这样的同性都受到影响了呢,不愧是拥有数以万计的老缠粉的男人啊上,然后把自己的直男心给捡起来缝补了一下,就高高兴兴地跟着师尊到主峰去了,完全把楮墨的事情忘在脑后。 玄天剑门中有上万座峰,每一座都有自己的名字,这座主峰自然也不例外。它位于整个玄天剑门的最中央,山体仿佛从中部被人一剑削平,移去了山头,只留下一个平整的截面。饶是如此,这座被截去了大半的山峰依然是整个玄天剑门中最高的一座,从任何角度看,它都巍然矗立在视野中,在山体的截面上建起的庞大建筑群也显得像是一件玩具。 这座峰名为昭明峰,掌门所居住的昭明殿正是因此峰而得名。在昭明峰上,除了掌门居所,还有各个分殿,崇云所属的慎刑司也在其中。众殿各行其职,共同运转,将玄天剑门中的一切事务分管而治。除此之外,主峰上占地最广的就是演武场,可以容纳玄天剑门中的所有弟子三倍有多,每到宗门大比的时候,地表便会升起上万座石台,供众多弟子同时对抗。 而这里,同样是每三年通过玄天剑门考核的弟子,被分流到各个峰之前所要来的地方。他们将要在这里被某座峰选择,同时也选择他们心目中最想去的那一座峰。 当崇云的剑光在天际闪过,落到演武场上来的时候,他身上那身庄重繁复的玄色衣袍吸引了众多弟子的目光。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不知道这一身玄衣代表了什么,只是为来人的容貌所震撼,为对付的强大所折服。 他们此前见了许多穿着这样一身玄色衣袍的人,知道这身衣服大抵是代表了玄天剑门中某个尊贵阶层的存在。只是过往的人当中却没有一个能够像崇云这样年轻,也不如他这般耀眼。人都是视觉动物,第一眼看到的东西,最是让他们在意,所以这些少年很快就议论起崇云的身份。其中自然有人知晓这些信息,于是这些少年很快便知道,来人是玄天剑门之中最年轻的太上长老。 修道中人,大抵在天劫过后便飞升,或者失败身死,或舍弃肉身修成散仙。散仙渡劫失败,自然得不到像真正的仙人一般近乎无穷的寿元,他们会在无尽的三灾九劫中衰老,最后与凡人殊途同归,重入轮回。所以玄天剑门中的太上长老一般由渡劫失败的散仙担任,总人数保持在整百之数。每新入一人,便有一人可卸下担子,散去修为,由剩余同门护法送入轮回,成为可保有记忆的转世仙人。 崇云算得上是个中特例,除去战力强悍的因素之外,还有就是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入门晚,与他同辈的人不是已化作尘土,就是已经飞升去了仙界。如今入主昭明殿的辛垣掌门见了他,也要恭谨地叫一声崇云师叔,他一人独居小乾峰,不愿收记名弟子,自然也无法参与上中下三峰之争,竟是连一点宗门资源都分不到了。 辛垣夙之所以能在二代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浮黎第一大宗门的掌门,自然看得比别人长远。尤其他还是出自长青子一脉,自然不能对这个小师叔有所怠慢,破例让崇云进了慎刑司,成为了镇守宗门的百名太上长老之一。一位太上长老所能享受到的供奉,就不是一个普通的上峰核心弟子能够比及的了。 年轻,强大,地位高,身怀天道之种,就算撇开这些光环,光是没有其他徒弟跟前途无可限量这两点就足以让这些野心勃勃的少年为之疯狂。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一个强大的后台,比什么都重要,何况成为崇云的弟子,他们还能够独占资源,不用在其他峰跟别人抢地头破血流,这叫人如何不兴奋 有人立刻两眼放光地道:“我一定要成为小乾峰的弟子,拜在崇云前辈门下。”他们如今刚刚入门,还未确定辈分,对玄天剑门中的其他人还是大多笼统地称作前辈。 这句话显然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引来一片附和。 “对,若是能够入小乾峰,便是让我做个记名弟子都成。” 其中一个少女娇俏地哼了一声,叉腰道:“要我说,做就做真传弟子,做个记名弟子有什么意思。”她年纪不过十三四岁,修为已经在筑基后期,模样也生得极好,就是说话的神态跟语气,一看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天才。 在她近旁,一个显然跟她不对盘的紫衫少女则冷笑一声,说道:“依我看,这真传弟子你也不用做了,直接去做小乾峰之主的道侣。目标明确,也省得你多绕弯路。” “你”那率先开口的少女又羞又怒,羞的是对方确实说中了她的心思,怒的是自己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弄得下不了台。 不知崇云上千年来拒绝过多少峰主厚着老脸、放段上门的请求,只收了一人为弟子的人,自然还有心思做这白日梦,看热闹。只有真正生长在玄天剑门之中,耳濡目染了崇云所有事迹的那一小撮人才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嘲笑这些外来者的天真。 道侣,连云天宗宗主次女的联姻请求都被拒绝,一个骄纵无理、不知羞耻的黄毛丫头,是何德何能,想要攀上这样一轮高天孤月。 只听一个少年的声音冷然地道:“不知所谓。他若是会收下你们,那过去的千年之中小乾峰的门槛早就被踏破了,如何还轮得到你们。” 众人朝着说话的人看去,却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模样生得极俊,只是表情太过冷漠。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少年,眼睛又黑又亮,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整个人像一只充满力量的小兽。 那两个争吵的少女也安静下来,看向这个一脸冷漠地出言讽刺的少年,看他以更加嘲讽的目光看过来,将那两个字放在嘴里咀嚼了一遍:“道侣你们是觉得自己比云天宗宗主之女天赋更出众,还是身份更尊贵”他嗤笑一声,在那两个少女脸色涨红的时候淡漠地开口道,“别妄想了,你们配不上他,他此生只会收一人为徒。” 那骄纵的少女立刻抓住机会,怒气冲冲地反击他:“所以你就以为那会是你” “在那个人没有出现之前,所有知道崇云前辈的人都幻想过那会是自己,我也不例外。”白衣少年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不过在真正见到成为他弟子的人之后,我就放弃了,希望你们也会学着聪明一些。” 他说完便带着身后的少年转身离去,并不理会这些被他说得瞠目结舌又明显不服气的少男少女们。等到他的身影消失了很久以后,才有人低声问道:“这个说话的人是谁呀,这么拽,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似的” 有一直在冷眼旁观,现在打算走的人听到这话,便停下脚步,施施然地回答道:“他是东陵峰峰主之子,东陵峰在上三千峰中都是排名靠前的大峰,连他刘钧义都入不了小乾峰那位的法眼,你们最好也洗洗睡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话说到这份上,一众自觉比不上那位少峰主的少年已经自惭形秽,不打算对此再抱希望。只有那骄纵的少女还不依不饶,出声叫住说完话便打算走的黄衣少年,说道:“既然那么了不起,那本小姐问你,崇云前辈的弟子到底是哪个” 黄衣少年回过头来,不耐烦地看了这个刁蛮的大小姐一眼,在看到她身上那件红得像火一样的衣裙时眼睛一亮,朝她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笑容:“喜欢穿红衣服小辣椒大小姐你应该还觉得自己挺漂亮吧” 这面带骄纵的少女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衣裳一眼,原本想说一句那还用说,就听面前的人道,“方才同崇云前辈一道来的,跟你一样穿红衣服的,比你好看一万倍的那个男孩子,那就是崇云前辈的弟子。我看你筑基大概也就是八`九岁的样子,他也没早你几年,听我爹说也就是人家四五岁吧所以你看开点吧,哈哈哈。”: 71第70章 那骄纵的少女自视甚高,凭借着天资和容貌,走到哪里不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叫他这么一说,竟是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又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生疑,那同崇云一道来的红衣少年当真比自己还要好看只怪崇云的相貌和他身上的玄色长袍太过耀眼,才让她连半丝注意力都分不出来,连跟在他身边的少年长什么样都没细看。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跟她一样,只顾着看那位年轻得过分的太上长老,没有注意他身边那个红色的身影。他们不知楚逍的来历,那搅乱了一池春水的黄衣少年一走,寻问无人,目光自然不由自主地落到那刁蛮骄纵的少女身上。 美人脾气再差,终究还是美人,连生气的样子也比别人好看。 这让他们不免想道,要比眼前的人美上一万倍,根本就是不可能存在的吧 不可能存在的秀爷连打了两个喷嚏,一边吸鼻子一边低头去揉眼睛,把昭明殿中好几道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楚逍不知道有人在玄天剑门的新一代弟子中给他妥妥的拉稳了仇恨,他只知道季节变换,自己大概很快就要感冒了。等他揉完眼睛抬起头来,发现殿中的四个人都停止了交谈,包括他师尊跟坐在上首的掌门在内,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红着鼻头的秀爷:“” 他就打了两个喷嚏,这、这就干扰到他们的思路了那他是不是该站到外面去比较合适 但楚逍显然想岔了,在座的不管是掌门,还是另外两位太上长老,都没有要把他赶出去的意思,他们只是露出一种稀奇和感慨混杂的微妙神情在看他。这让楚逍下意识地就想躲到他师尊背后去,不过还是忍住了。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_8_0. c_o_m 只见辛垣掌门面带微笑地回过头去,与那两位头发花白的太上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口道:“像楚逍师弟这样的情况,两位师叔应该有很多年没有遇到过了吧。” 坐得离上首近一些的玄衣老者摸了摸胡子,笑着点头道:“确实是许多年没见过了,老夫的徒子徒孙中最小的都已经筑基,身体健壮的很,老夫从未见过他生过病。” 说完同另一名玄衣老者一道,用看熊猫似的目光继续含笑着看楚逍。 楚逍郁闷地发现,自己看懂了他们的表情,会生病的剑修可不就像在大街上乱跑的熊猫一样稀罕。 玄天剑门的弟子最低的也是先天修为,虽然称不上是百病不侵之体,但感冒发烧这种事人家还真不常有。所以就连常备的丹药里都没有专门治头痛发烧的,像楚小秀爷这样生了病,就只能找点对症的草药吃了,随便对付过去。 他们对着楚逍虚弱的体质感慨了一番,然后又忆苦思甜,交流了一些自己还是凡人躯体的时候,偶尔头疼脑热的感受。两名太上长老很是亲切的慰问了楚逍一声,又对崇云传授了一番教养弟子的经验,这才让话题回到了原来的方向上。 楚逍也松了一口气,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被当成熊猫一样被围观啊,要是可以的话,他也不想生病。他站在一直没有出声的师尊身后,见坐在上首的掌门收回目光,微笑着开口道:“下个月就是云天宗宗主的万载大寿,这次便由崇云师叔带领门中弟子,代表玄天剑门前去贺寿。” 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崇云也不再无所表态,楚逍看到自己的师尊端坐在座位上,在掌门的话落下后略略颔首。他身后锦缎一般的黑色长发随着这个点头的动作滑动了一下,呈现出一种幽蓝的色泽,将楚逍的目光吸引过去。他终于知道,崇云今日为什么要穿得这么正式到主峰来,相信在入峰仪式结束后,掌门就要在众人面前宣布这件事。 掌门见他点头,便放心地转过头去,对坐在左侧的两位太上长老道,“在各峰之中挑选弟子,组成贺寿队伍的事我便交给两位长老,玄天剑门与云天宗系出同源,素有往来,趁这个机会,自然要再好好亲近一番。” 两位太上长老均是赞同的点头。 辛垣掌门笑了笑,又像是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看向崇云,道:“其实有崇云师叔出面,已经充分地展现了我们玄天剑门的诚意。” 谁都知道当年云天宗宗主之女倾心崇云,主动提出与他结为道侣的邀请,结果为崇云所拒。自此之后,崇云便再也不曾踏足云天宗,谁都知道他不欲与那边多有牵扯。 说到这个,中间其实还牵扯到一桩旧事。 玄天剑门与云天宗从分宗之后,就一直以联姻的方式保持联系。崇云的态度这般决绝,云天宗方面其实十分恼火,跟玄天剑门的关系一度僵硬。但是因为十七年前云天宗宗主的幼女反悔了与玄天剑门现任掌门的联姻,宗主对辛垣夙感到十分抱歉,两厢抵过,不再追究崇云当初的断然拒绝,没让两个宗派的关系生出不可弥补的裂痕。 坐在上首的辛垣夙想起旧事,在心中哂笑一声,他生得与崇云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俊美,因为身居高位,所以每一个神情动作都自然带出掌权者的不凡气度来。他望着这个与他一般大,境界与实力却高出不知多少的小师叔,笑着道:“其实我这次试着提出这个要求,崇云师叔竟然会答应,还真是让我无比意外呢。” 楚逍对这些密辛只是隐隐约约知道一些,所以听他这么一说,也十分好奇自己的师尊怎么会答应。他望着崇云的背影,只听他清冷的声音在下方响起,语气平静:“两位师兄决定好人选之后,只需将名单交给我。小乾峰此次去云天宗的除了我,还有我的弟子楚逍,师兄可先将我弟子的名字记上去。” 他这样不加掩饰地说出自己的要求,之所以接受这次任务,完全是为了弟子楚逍,这让在场剩余的四个人,包括楚逍在内,都露出意外的目光来。秀爷还在师尊背后傻愣着呢,就听辛垣夙率先反应过来,轻轻地笑了一声,说道:“小师弟,你师尊还真是对你宠到没边了,连这么违背他原则的事情都做了。此番过去,想必也是希望能够借丹道圣门的手段,让小师弟的体质有所改善吧。” 楚逍的脑袋更加眩晕了,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击中,在混沌的脑袋里就只冒出一句台词 我的一生无悔啊 他这样想着,下意识地低头去看他师尊,但他所在的角度却只能看到崇云平静的侧脸,连他的眼睛都看不到。 负分,差评,什么破角度 那两位太上长老也摸着胡子,坐在下侧的老者笑着出声打趣道:“我们刚才还想教崇云师弟怎么照顾弟子,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你对你这个小弟子可是真心疼爱。” 崇云眸光清冷地望着他们,开口道:“师兄谬赞,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子。”其中隐含的意义自然不言而喻,若是不对他好,还能对谁好呢 楚逍:师尊不要随口放大招,也给别人一条活路吧。 果然,他这样顿时激起了掌门的反叛心理。 坐在上首的辛垣夙一双凤眼望着崇云,开口道:“今日正好是新弟子入门的时候,崇云师叔若是愿意的话,不妨去看一看这批弟子中有没有你看中的苗子,将他们收入小乾峰中。” 说着目光在楚逍身上意味深长地停留了一瞬,露出一个叫人难以拒绝的笑容,“收小师弟一个也是收,收几个也是收,这样小乾峰上也热闹一些不是小师弟有了伴,也就没那么孤单,小师叔可要再考虑一下。” 原来他到今日都还没有死心,还想说服崇云收徒。 崇云神色不变,淡然道:“不必,我此生不会再收其他弟子。”于是楚逍一颗心还没来得及提起来,就又稳稳地落回了原位。 辛垣夙见说不动他,便不动声色地调转目光去看楚逍,和颜悦色地开口道:“以楚逍师弟的辈分,也可以开始收弟子了,既然师叔不愿再收徒,不如这次你就收几个徒弟回去如何” 楚逍简直要对他坚持不懈往小乾峰塞人的手段和胆量给跪下,连忙拒绝道:“掌门师兄,我修为低微,自己都还顾不上自己,如何能够收徒。若是收了,那岂不是误人子弟” 坐在上首的人却朝他笑了笑,教导道:“这个你不必担心,你教不了的弟子,不是还有你的师尊么”他兴头上来,执意要看看小乾峰一脉为难的表情,就死活装作看不到两位太上长老在给自己使眼色。今日这番为难却是师出有名,这次入门的弟子比前几次都要多,如何分配是一个大问题。小乾峰作为玄天剑门的一峰,没理由置之度外。 楚逍被他半真半假的话堵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听他师尊淡漠地出声为他解了围:“掌门若是执意要把人送上小乾峰,我答应你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紫綾飄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0613:22:27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0600:28:21 孤寂陌雨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0519:31:23 叶西c可逆不可拆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0509:10:27 瑾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0414:10:30 陌小魂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0411:30:54 通微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0410:38:51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0409:32:07 431126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0408:27:27 etitia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0406:39:05 你高兴就好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100321:26:26 小伙伴们破费惹 那个悔婚遭封印,追求真爱的妹子是谁,你们肯定懂的。 下章直击 楚逍:师尊你要给我找女朋友 崇云:你若想要,可以。 楚逍:我要男朋友 楚逍:楮墨你为什么要变成这个样子 楮墨:为了让楚逍更喜欢我楚逍你怎么了你又要筑基了吗: 72第71章 辛垣夙这下是真的意外了,他倒没有想过崇云会松口,略一挑眉,同他确认道:“那崇云师叔可是答应了若是如此,我这就去对今年新入门的弟子宣布,他们一定会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崇云坐在下首,淡漠地开口道:“掌门既然让小乾峰分担入门弟子名额,我作为一峰之主,定然会负起责任。只是你将那些弟子送过来,我便会送他们到青云峰上去,你师祖留下的洞府这么大,再来几个也住得。这一任的青云峰峰主好为人师,想必也会乐意替我分担一些责任,好好教导他们。” 绕了这么大一个弯,还是不愿意把人收到门墙下,只是让在场的人都紧张得大喘气而已。 辛垣夙在他清冷的目光中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不自觉地握住了椅背的楚逍,方做出惋惜的表情,说道:“看来小师叔是铁了心要跟小师弟二人世界” 楚逍叫这个暧昧的说法搞得老脸一红,什么二人世界,楮墨怒刷存在感好吗 然而始作俑者却对着他恼怒的眼神报以一笑,轻巧地把事情揭了过去,“谁也不得插足,那就作罢吧。等哪天小师叔飞升在即,回心转意,想要为小师弟多寻几个作伴的人,再来找我也不迟。” 楚逍一愣,叫辛垣夙这么一说,他才想起自己的师尊迟早有一天是要渡劫飞升的。 即便现在小乾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别人都没法插`进来,可到了最后,也只是剩下他自己一个。这样一想,能够独占他师尊的喜悦就被冲没了,整个人都莫名地失落起来。 掌门不再抽风,剩下的事情自然好办,四人又再将贺寿的细节敲定了一番,便结束了这次商讨。辛垣夙起身离座,先将两名太上长老送出了昭明殿,自己则准备到演武场去主持新弟子入门仪式。 楚逍跟在他师尊身后,一齐踏出昭明殿,见送走了两位太上长老的掌门回过头来,含笑问两人:“师叔和师弟当真不随我去看一看” 崇云清冷地看了他一眼,回道:“不必了,多看无益。” 楚逍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还沉浸在失落中,没有说话。 辛垣夙见状,便笑着走上前来,问道:“小师弟这就担心起师尊飞升之后,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事情来了” 楚逍抬头看了他一眼,结果被这个掌门师兄一手压在头顶,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听他对自己说道,“这次你随师叔去云天宗,正好可以在跟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中寻几个你喜欢的,当成未来道侣交往一下。” 楚逍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辛垣夙见状不由地笑了起来,将右手放下,对他温和地道,“师叔难道没告诉你吗贺寿之行,其实就是两派的联姻做准备。修行之途漫长孤寂,多一个人陪伴在身边,总比一个人独自走要好得多。你看师兄我,师尊离开得早,自己又没有道侣,就只能孤零零地坐在掌门的位子上这感觉可一点也不好受。” 楚逍本来还因为崇云带他去云天宗,说不定可以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娘而有点小激动,听面前的人这么一说,心中顿时生出了另一种想法原来他师尊带他过去,是为了趁机会给他找个道侣吗 这、这真是楚少年都有点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了,这真是太贴心了好吗 他一边想着,一边偷眼去看师尊崇云,见他神色与往常无异,心中更是惊奇师尊你居然是认真的吗 给弟子包办女朋友什么的,这真是感动修真界,绝世好师尊 如此贴心,如此贴心可为什么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有个这么开明的师尊,楚逍觉得自己应该很高兴才是,可为什么心里却跟压着块石头似的,又堵又难受。 他蔫蔫地告别了掌门,跟着师尊离开,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最好去抓点药吃吃。 他们既然不去演武场看新弟子入门分峰,崇云便御了剑,带楚逍去了玄天剑门周边的市集。像这样的市集在玄天剑门中有好几处,混杂着玄天剑门的外门弟子与普通人,在其中贩卖各种物品。修道中人的日常生活所需虽然比其他人要少,但仍然还是需要定期出来采购。 崇云身上仍旧穿着那身繁复的玄色衣袍,只是收敛了身上返虚期剑仙的气息,削弱了周身的压迫感。饶是如此,当他按落剑光,带着情绪低落的楚逍出现在市集中时,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热闹的市集中摆着许多货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不比凡俗的市集清冷。整条街上能行走的地方只剩下一小片,走动的时候难免挨着其他人,崇云在玄天剑门中待了上千年,也不曾来过这里。他上一次踏足类似的地方,还是在九州刚收楚逍为徒的时候,那时楚逍只有三岁大,抱在怀里,十分乖巧。 崇云回想起小弟子那时软软的可爱的脸,跟他现在的模样做了对比,心下微微一动,便回头去看他。却只见身后的少年塌着肩膀,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落在他身后几步的地方慢慢地走着,连身上的红衣都变得黯淡了。 崇云停下脚步,楚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看路,没头没脑地就撞了上来。等他如梦初醒地抬头时,才发现走在前面的师尊已经停下脚步,正在低头看着自己,问道:“怎么了。” 刚才还是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好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整个蔫了。 楚逍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嘴唇,没说出话来,隔了半天才问道:“师尊你带我去云天宗,是真的想给我找个小姑娘做道侣” 崇云没想到自己的弟子是在纠结这个事情。 这不是他带楚逍去贺寿的本意,只是少年心性,爱慕好女,他会有这种想法也很正常。然而不知为什么,听到这话从面前的少年口中问出来,却让他隐隐地生出了一丝不快。 他皱了皱眉,将这丝细微的情绪压下,静静地看了弟子片刻,才回答道:“若你在云天宗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想要与对方结为道侣,自然可以。” 楚逍:“”他绝对是病了,听他师尊这么说,他竟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纳闷了半天,才再次开口道,“我没想过这个,我以为师尊带我去是为了让我有机会可以见我娘。” 崇云这次确实是因为想带楚逍去找他娘,他知道楚逍的母亲是云天宗的人,亦知道这个小弟子每到生辰的时候,就会特别挂念他娘亲。 楚逍刚来小乾峰的时候,因为小乾峰上终年飘雪,同他出生的季节很像,所以抱着楮墨念叨了好几遍程箐的事情。偶然撞见一次之后,崇云便想过带他去一趟云天宗。只是他拒绝与程竼结为道侣,身份就有些敏感,不方便私下过去,直到终于遇上云天宗宗主万载寿辰。 他望着面前闷闷不乐的少年,缓声道:“为师这次带你去,确实是想让你能够见你娘一面。只是此次贺寿之行,也的确是一次变相的联姻,逍儿若是能够遇上喜欢的人,想要和对方结为道侣,也不是不可以。” 每一个人所追求的东西都不同,崇云自己追求大道极致,只求斩断一身尘缘,却不能要求弟子楚逍也同他一样,去无情无欲地生活。 他说道,“你想怎么样就去做,为师不会阻止。” 楚逍自己也觉得自己别扭,当下便叹了一口气,对他师尊道:“我就想见见我娘,我不想找小姑娘当道侣。”萝莉根本不是他的菜,怎么着也得是御姐才行吧 在修真界,年龄差从来就不是个问题,要找道侣的话,当然要找个比他年长的。 唔,性子要好,为人处事比他成熟,知道的东西比他多,能引导他人生前进的方向。至于长相,楚小痴汉暗搓搓地擦了擦口水,长得好看当然是最好的,ds要是也暴力的话,那就更赞了。 等等,这个标准订得感觉略有点眼熟啊。 他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标准眼熟,就听他师尊的声音在耳边清冷地响起:“不想要便不要,没人可以逼你。” 楚逍一想也是,他师尊连人家宗主的女儿都给拒了,应该没有人会再来他们小乾峰触霉头吧 但事实证明他低估了云天宗弟子的战斗力,不过这都是后话了,他现在只是一扫心中的失落之情,高高兴兴地跟着他师尊逛起了市集。 楚逍最后买了几身适合自己身量的成衣,其实这些修士所开的店铺中,但凡挂出来卖的衣服,都是有品级的法衣,布料上编入了简单的符阵,无论多轻薄穿着都十分保暖,不比他身上的高仿南皇套。所以修道中人看起来才永远是飘逸无比,无论是在冰天雪地中还是在炎炎烈日下,都穿得一样多。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师尊对买衣服这种事情不会有什么兴趣,所以都是速战速决,选了几身衣服,连试都不用试,就让店家把衣服包起来。一件衣物占一个背包格子,打成一包就是一包衣物,占的地方也更少。等他选定自己要的衣物之后,回头去找自己的师尊,却发现崇云早走进了店内,由另一位女修带路转了一圈,叫她取下了七八身衣袍。 楚逍还以为这是崇云看中了这里的成衣,所以想顺便买几身回去,但看那几身衣物的款式和颜色都不像他师尊的风格,倒比较像自己这个年纪的人穿的,于是开口问道:“师尊这些衣服是” “买给你的。”崇云让他们将之前楚逍买下的那几身衣物同他选的放在一起,然后掏出元石付了钱,示意楚逍将这些衣服收起。 楚逍觉得再让他师尊放几次大招,他就要加入到他师尊的老缠粉俱乐部里去了,这还给别人活路不他一面感慨着,一面觉得师尊对自己这么好,自己也不能接受得太理所当然,总得想办法回礼才是。 他手上有好几个储物戒指,不过还是习惯用游戏里的背包,等收起那一包衣物之后,又抬头对那女修笑了笑,说道:“我还想买几匹织了符阵进去的布,你们这里有吗” 那女修愣了一下,方对这个漂亮得过分的少年笑了笑,说道:“有的,布匹都在里面。” 来这店里买成品法衣的修士占了大多数,也有少数人会来跟他们购买布匹,然而几乎都是女修。想要用织有符阵的布匹来做衣服,若是没有专门学习过,想要做出成品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外行者很容易破坏符阵的完整性。少年心性,买了布匹回去顽几回,兴许就会放弃了。 到楚逍离开市集的时候,背包里不仅多了十几身新的衣物,还多了几匹布。 他琢磨着是要给他师尊做一套高仿版南皇还是高仿版定国,一时间难以抉择。南皇恨天高真绝色,但是定国套的袖子和手套也超级带感。头不好看秀爷表示自己的师尊不用带头冠都帅得甩周围人几条街,啊啊,真是好难选啊。 他调出了外观界面,埋头研究衣服的细节,一路上全神贯注,还没注意两人就已经回到了小乾峰上。脚下的剑光消失,风雪席卷而来,不过瞬间又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下。楚逍两脚踩在雪地上,叫刚刚那阵凛冽的寒风一吹才醒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洞府门口,于是关闭了外观界面,准备往洞府里走。 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一直忘记问崇云的事,于是停下解开洞府禁制的动作,回过头来看他师尊,有些迟疑地开口道:“师尊,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崇云看着他,眸光淡然,等待着他后面的话。 楚逍壮了壮胆子,问道,“师尊出关以后,有没有见到过” “楚逍” 楮墨的声音由远及近,他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就感到背上重重一沉,挂上了一个少年的身体,听他在自己耳边委屈地指控道,“楚逍你今天居然不叫醒我,自己一个人偷偷跑掉”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用温热的脸蹭了蹭他,又委屈又得意地小声道,“楚逍大坏蛋,居然抛弃我,今晚给我做鱼吃我就原谅你” 楚逍僵直着背脊站在原地,看着他师尊落在楮墨身上的目光,干笑一声:“弟子就是想对师尊说一声,楮墨化形了,但不知为什么他化形之后长得不像我” 而像师尊你。 楮墨从楚逍身后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与崇云有七分相似,却显得更年幼,也更天真无害的脸。他比楚逍要高小半个头,这样从后面扑过来,几乎是将楚逍整个抱在怀里,这个画面简直就像崇云自己将楚逍抱在怀里一样。 崇云心中生出一种陌生的、极其怪异的感觉,他听见自己用平静的声音道:“为师也很好奇,你可以问问他自己。” 是夜,吃过楚逍钓上来的鱼,楮墨开始乖乖地接受审问。 楚逍严肃地盯着他:“我之前一直没问,怕伤害到你的小心脏,不过今天必须得问了。” 楮墨吃饱了其实很好说好,朝楚逍笑了笑,把石凳往他的方向挪近了些,点头道:“你问你问,楚逍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楚逍默默地想把身下的石凳往后挪,结果没挪动岂可修。他放弃了挪位的想法,纳闷地问道:“楮墨,你是我的狼吧你最喜欢的人应该是我吧我都已经准备好等你化形之后就可以带你去骗我爹了,你怎么就怎么就变成了我师尊的样子” 难道你当初从天仙墓跟着我们出来,其实只是拿我当烟雾弹,而真爱一直是我师尊 楮墨却再肯定不过地回答道:“我是楚逍的狼,最喜欢的人当然是楚逍了。” 楚逍看着他,背后几乎看得出具化的怨气:“撒谎,喜欢我为什么会变成我师尊的样子。”今天他师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肯定心里会有疙瘩,被弟子的宠物暗恋感觉好蠢。 楮墨一点也没有受到他怨念的影响,依旧用那张跟崇云长得有七分相像的脸冲他笑,说道:“因为太喜欢楚逍了,所以也希望楚逍能够多喜欢我一点啊。” 楚逍:“”神逻辑,有个无法沟通的宠物可真愁人。 偏偏楮墨还在跟他撒娇:“楚逍楚逍,我们去泡温泉。” 楚逍一把推开他,从石凳上站起身来:“要去你自己去。”说不定还会遇上你暗恋对象。 他觉得只是一套南皇已经无法表达自己的歉意,多做几套才不至于让他羞愧得想自绝经脉。 楮墨被他推开,仍旧没有放弃,兴致勃勃地道:“那我们睡觉吧,我想要楚逍给我挠下巴。” 楚逍望着他明亮的眼睛跟蠢萌的脸,决定下次去市集的时候一定要给他打副面具戴上,免得毁了他师尊的形象。他拒绝道:“今天你自己睡,养成好习惯。我很快就要筑基了,筑基以后就不能和你一起睡了。” 可怜楮墨还没反应过来筑基跟不能一起睡有什么必然联系,就叫楚逍赶出了房间,最后只好委屈地眨了眨眼睛,变成雪白的巨狼回了自己屋里。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那个就是秀爷的麻麻 大楚表示他的人生一片无悔。 楮墨存在的意义就是让师尊看着自己在对弟子ゞ亲亲\抱抱 然后被打开开关: 73第72章 楮墨在门外转来转去,试探性地用爪子去挠门,然而门上的禁制封锁得好好的,让爪子挠门的声音都传不进去。楚逍果然说到做到,不跟它一起睡,就连门都彻底对它关上了。楮墨的耳朵耷拉下来,雪白的巨狼垂头丧气地在门外转来转去,又蹲坐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紧闭的石门,过了很久才放弃了再去挠门的打算。 雪白的巨狼最后望了一眼门上的禁制,发出一声呜咽,转头走掉了。 它实在不知道楚逍筑基跟和自己睡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啦,楚逍筑基之后也还是楚逍啊。现在它喜欢的人不仅不和它一起睡,也不和它玩,没有给它做鱼,连肘子都没有给他打包,楮墨觉得自己已经彻底被坏蛋楚逍给抛弃了。 它出了洞府,身上的皮毛被寒风吹得不停地涌动。这几日楚逍不出门,都是楮墨自己下小乾峰去找东西吃,有时它还想带东西回来给楚逍,但东西放在他的房间门口,第二天来看却还是原样,根本没动过。楮墨只好自己把这些放了一夜,虽然没有坏掉却已经冷掉的东西给吃光,一边吃一边委屈。 凛冽的寒风夹着冰雪吹在身上,没有让楮墨感到不舒服,反倒有种旷远的自在感。它在风雪中仰头长啸一声,悠闲地朝着风雪中走去。它如今已经不像当初第一次见到雪景那样感到稀奇,任谁十几年如一日的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生活,也会习以为常。它身上皮毛的颜色几乎与周围的雪地融为一体,悠然自得地行走在风雪中,走过的地方没有留下半个脚印。 就在此时,天地间忽然降下浩然气息,让雪色巨狼从悠闲的状态中惊醒。它抬起头来,就看到周围的风雪瞬间静止,无数天地元气向着小乾峰上涌来。天空中的云霞呈现出一种只有傍晚才会有的瑰丽色泽,浩然的天地元气隐隐呈现出一道龙形,呼啸着向洞府深处一冲而下。 楚逍筑基了。 这样的天地异象在小乾峰一点也不稀奇,楮墨不是第一次见,何况它自己也是金丹期的修为,自然知道筑基是怎么回事。只是看到这一幕,楮墨心里隐约觉得比起前几次来,楚逍这次筑基的动静好像又更大了。 它仰起头来看着小乾峰上空的元气漩涡,同时感觉到洞府深处那个熟悉的气息正在渐渐茁壮。每一次突破,修士的身体都被最纯净的天地元气涤荡冲刷,这对他们其实是非常有好处的,起码经历过几次筑基以后,楮墨就感到楚逍的身体好了挺多。 雪白的巨狼耸了耸鼻子,只是等到筑基结束之后,楚逍又要被打落回去吧。 昭明峰。 小乾峰上引发的天地异象,声势好大到连主峰这边都感受到了。演武场上的内门弟子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北边天空中翻滚的天地元气和呈现出漩涡状的瑰丽绯色云霞,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那边有人在筑基” “好骇人的声势,也不知是哪一峰的核心弟子在突破” “就是啊,太厉害了,就是我大师兄筑基的时候,也没见天地元气动荡成这样” 慎刑司中,几名太上长老也感应到了那个方向的天地元气波动,甚至还隐隐听到从极远处穿来的风雷之声,间杂着低沉的龙吟。他们也停下了手头的事情,惊讶地笑着交换了几个眼神,看向从桌后静静地站起身,从窗户望向那个方向的崇云,开口问道: “那是崇云师弟的小乾峰吧” “哈哈,可是师弟那小弟子又筑基了” “啧啧,看这声势,比起上一次来可是又更惊人了。这小家伙也真是天赋了得,寻常人哪能像他这样,被打落之后还能进境一次比一次快。” 崇云望着小乾峰上空开始缩小的元气漩涡,确定自己的弟子此番筑基已经接近尾声,于是放下手中的卷宗,清冷的目光落到殿内的三名太上长老身上,开口道:“三位师兄,我回小乾峰一趟。” 那三位太上长老为刚筑基的楚逍掬了一把同情泪,其中一人感慨地对崇云道:“去吧,崇云师弟,只可怜你的小弟子,刚筑基就又要被打落回来。” 另一人也附和道:“是啊,都那么多次了,亏崇云师弟你下得了手。这要是换了老夫,早心疼死了。” 崇云神色不变,只淡漠地道:“师兄怎知我不心疼。” 几名太上长老均是一愣,然后就见眼前的人连青冥剑都没有唤出,直接破开虚空便消失在慎刑司内。 当崇云玉冠白衣的身影出现在小乾峰上时,楮墨正好在雪地中站着,见了崇云,便从喉咙里嗷呜地叫了一声。崇云没有停留,直接身形一闪,便穿过禁制,进到洞府深处。 楚逍的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天地元气,他整个人都浸泡在其中,畅快得很。这种脱胎换骨的感觉虽然他已经经历过四五次,但每次重温都是一样美好。如果他根骨完好,没有受过损伤的话,现在多半已经升到七十几级去了,哪里还用在经历过这极致的脱胎换骨快感之后,还要再次遭罪。 身上畅快的感觉渐渐退去,这场进阶显然已经到了尾声。楚逍睁开眼睛,呼出一口浊气,原本还在期盼着自己的师尊没那么快过来,结果一睁眼就发现崇云已经站在了面前。 楚逍:“”那种可怕的、深入骨髓的痛楚顿时从记忆深处涌上来,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再经历一次,秀爷简直都要哭了。 然而崇云从来不会因为他哭就放过他,楚小秀爷只看着他的师尊的身影不断靠近,强忍着往床角缩的冲动,哭丧着脸叫了他一声,“师尊” 崇云见了自己的弟子脸上害怕又苦闷的表情,心中也有些不忍,但表面上没有显露出丝毫,只走到楚逍面前,伸手罩上了他的头顶。楚逍这下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无比惨烈,明明闭上眼睛在等待着英勇就义,还在抖着嘴唇求保证:“师尊,我一定会变成很厉害的剑修的对不对” 崇云清冷的嗓音在上方响起,说道:“会的。” 随即掌中精纯的元力一涌而下,直直地冲进楚逍体内,将他筑基后刚形成的虚丹击碎 这巨大的痛楚让楚逍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硬是咬紧牙关挺了下来。 从先天到筑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体内多出的那颗虚丹。剑修体内一旦形成虚丹,就会生出吸力,在炼罡凝煞时主动融合罡气和煞气,使得这两个阶段可以毫无瓶颈地度过。在这之后便是罡煞合一,融入虚丹,使虚丹开始获得实状。等到丹体彻底凝实,便能一举爆发,晋级金丹,中途没有丝毫阻碍。 这般得天独厚的修炼速度,让剑修门派中的金丹多如牛毛,只要晋入筑基,就可以稳稳突破至金丹。崇云出手将楚逍由筑基打落回先天,也是将他体内所成的虚丹打破,断绝他继续晋级的可能,以求稳固。 狂暴的力量在楚逍体内交战,崇云带着彻骨寒意的元力与他自己刚刚转化的虚丹相撞,属于返虚期剑仙的元力中夹带的压倒性剑意,自然不是楚逍所能抵抗。只是拒绝虚丹为外力所破却是身体的自然反应,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反抗崇云。 这点抵抗就像单薄的纸一样,眨眼间就被崇云的力量撕碎,而反抗失败带来的痛苦却是加倍的。楚逍觉得自己的体内已经变成了一个战场,那些狂暴的力量简直要将他撕碎。这样强硬地将境界从上层打落,本就是违反了规则,他作为承受者,所要承受的痛楚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好痛 这不仅影响到了他的身体,更动摇到了他的神魂,若不是有师尊崇云护住,他经受这么多次的打落,早就变成了白痴。 楚逍死死地咬着嘴唇,唇下已经流出了几道血线。 他如今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是个可以肆意哭泣的孩子,再痛也只能忍着。他不敢出声,只怕一开口呼痛,就能听出其中的泣音。 然而他忍得住声音,却忍不住因为撼动神魂的痛楚而流出的眼泪。少年紧闭的双眼中不断地渗出泪来,心中因为这无止尽的痛楚而生出绝望。 太痛了真的是好痛苦 紧咬的牙关中泄漏出几声哽咽的呻`吟。 他不要做什么暴力ds了,他快撑不住了,真的好想死啊 “呜师尊”他的手指已经用力到发白,因为突破而带来的轻身感完全被绝望的沉重所取代,从天上被打落下来,向着无底深渊沉去,不知还要下落多久,“呜啊师尊我好痛” 楚逍的背上全是冷汗,在不断地流下来,带着泣音的呻`吟断断续续地从他牙关里泄漏出来,他快撑不住了。崇云的眸光一沉,放开了对他体内元力的控制,分散的元力像无数把锋利的刀刃一样,在瞬间狂暴地席卷了他全身经脉,将所有凝结的元力悉数绞碎。 “啊”楚逍的忍耐终于到了极点,因为这巨大的痛楚而嘶哑地叫出声来,然后全身颤抖地缩在一起,再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微弱地哭出声来,“呜,娘妈妈” 他开始意识迷糊地叫妈妈,却不知道是在叫前世的那个妈妈,还是今生生养了他的程箐。他与自己有过的两个母亲都已经分别了那么多年,如今却完全不记得,只像个年幼的孩子一样,想要回到让他觉得安全的母亲身边。 楚逍的眼泪落在崇云手背上,让崇云下意识地停住了去抱他的动作,似乎连心都被他的眼泪烫到了。楚逍低低地叫着妈妈,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越看越可怜,崇云终于在床榻上坐下,伸手把人拥入怀中。在楚逍的床上还散落着几块眼熟的布料,他筑基之前,似乎正在拿着它们捣鼓什么。 “没事了。”崇云将自己的元力和缓地送入怀中的少年体内,楚逍颤抖着伏在他怀中,像是抓住浮木的溺水人,额头抵着他的肩膀,不停地发出哽咽的哭声。 他已经被这痛楚折磨得完全顾不上其他,自然也管不了丢不丢脸,只知道在这个怀抱中释放自己的委屈。他从来到小乾峰之后,就很少哭,即使想念父母亲人,不过也就是抱着楮墨发呆,失落一阵而已。崇云每次看到自己的弟子哭泣的脸,都是在他被自己打落境界之后,楚逍每一次哭得都像是彻底爆发,但又还是十分压抑,连声音都不发出来。 崇云只能看见怀中的少年颤抖的睫毛和他紧闭的眼中不断流下的眼泪,被他自己咬伤的下唇上还带着血迹,跟他的肤色对比,有种触目惊心的艳丽。崇云少有觉得无法对着一个人狠下心的时候,但对着楚逍,他知道若是再有下一次,只要面前的少年一求饶,自己多半会没有办法再下手。 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种奇异的情绪充斥着,这种情绪生发得无由,不像是在单纯地怜惜一个跟自己有师徒之缘的少年。它们太过柔软,太过陌生,根本不像他的一部分。在他的生命中,向来只有风雪,只有剑,何时有了这些其他的部分。 这大抵都是楚逍带来的,这些东西就同他的人一样,在自己的生命里放出柔软又坚韧的光芒来。 他的小弟子已经长大了,跟小时候的他完全是两个模样,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将他抱在怀中的时候,就能更清楚地看到这一点。光是看着他隐忍哭泣的脸,就让人有亲吻他的冲动。 崇云清冷的目光落到他的唇上,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楚逍下在门上的禁制就被人从外面破开。变回了少年模样的楮墨从门外冲进来,迎上崇云的视线,顿时讪讪地停住脚步,表明来意:“那个,青云峰来人,让我告诉楚逍,楚琛从天魔窟出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楮墨你算了我不说你了。: 74第73章 楚琛所走的杀戮之道,在玄天剑门中并不特殊。 天魔窟的存在,正是为了给修习杀戮之道的剑修提供一处能够不断杀戮的秘境,在无尽杀戮中磨练自身的心志与剑术,从而证道。 天下生灵共有三种,其中人修道可成仙,兽修道可成妖,而这第三种却与前面二者都不同,乃天生就入的魔道。人与妖兽大多混杂而居,魔却独处一界,魔所生存的世界,环境往往比其他界要恶劣。除却他们自己之外,任何活物进入,都要被魔气所腐蚀。 或被同化,或因无法被同化而丧命。 天魔窟乃是玄天剑门与魔界连通的一处秘境,魔气比真正的魔界要淡薄。由魔界出来,游离在其中的魔物却不少。玄天剑门与云天宗的弟子进入之后,便在其中四处行走,寻找可以磨练厮杀的魔物。在猎杀魔物之后,还可以得到他们体内凝练出的魔晶,无论是交回宗门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还是将其中纯净的能量直接吸收,都十分有裨益。 借由这个秘境修炼的人有很多,除去玄天剑门与云天宗的弟子外,还有许多依附于这两个门派的小宗派。即使在以杀戮证道的剑修当中,楚琛的修炼方式也算得上是极其疯狂。寻常修士进入天魔窟数月后,便要出来休养一阵,哪里像他一进便是七年不出。 这秘境中的魔气哪怕再是淡薄,待久了也要是遭到侵蚀,这就意味着楚琛在不断杀戮证道的同时,还要能够维持神志清醒。若不是他留在青云峰上的本命玉简一直没有出现异状,所有人都要以为他大概已经被同化成万千魔物中的一员。 被同化为魔物的意义跟魔修又不一样,修士沦为魔物之后想要再开灵智,也是十分困难的事情。所以这天众多剑修照例守在天魔窟外,等着秘境开启,好再次进入天魔窟厮杀修炼,却见一个高大的、浑身萦绕着煞气和魔气的身影从其中步出,俱是吓了一跳。好在终究还是有人认得,这是青云峰七年前进入了天魔窟的真传弟子,才将青云峰的人叫了来。 楚琛一从天魔窟出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抬头去看头顶明日。阳光照在他许久未曾见光的脸上,胡子拉茬,十分不修边幅,身上的衣袍也不复整洁,手中一把剑更是缺了许多口子,不能再用了。 天魔窟中无日夜,他也不知自己在其中呆了多久,有多久没呼吸过此方世界中清澈的空气。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起在半月前的厮杀中心中忽生感应,算的那一卦。卦象显示,如今正是出关之时,所以他才又从天魔窟深处一步一步地杀了回来。 在生死厮杀的时候,往往不觉得疲惫,只有回到此方世界时,才感觉出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早已不堪重负。他在原地盘膝坐下,五元朝心,竟是等不及师尊灵霄子赶来,就进入了无知无觉的龟息状态。这七年的杀戮磨练,终究让楚琛透支到了一个极限,他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等再醒来,便能够知道自己为何该从里面出来了。 灵霄子匆匆从青云峰赶来,将人接回去安置好,然后立刻便派人去了小乾峰,将楚琛出关的事告诉小徒孙,想让他过来看看自己的父亲,也好安心。哪里想到这两父子一个是刚出关就进入龟息状态,另一个则是因为从筑基被打落,身体虚弱发起了高烧,父子俩竟是一个都站不起来。听到小乾峰传回来的消息之后,灵霄子无奈地表示,那就看谁先醒吧。 楚逍发烧了,他本来体质就差,在换季的时候特别容易生病。前几天隐隐已经有了感冒的征兆,结果因为做了个护手吃了经验意外升级,又叫他师尊给打落,感冒发烧就一起爆发出来了。如今躺在床上,烧得整张脸灿若桃花,吃了药也不见有好。 崇云将煎好的药喂他喝下,然后让烧得迷迷糊糊的小弟子躺回床上。玉冠白衣的剑仙鲜少有照顾人的时候,几乎每一次都是为了他的小弟子而破例。楚逍烧得实在厉害,放在脑门上降温的毛巾一下子就叫他的体温给捂热了,崇云于是又再去给他换。 虽然已经是修道中人,但烧得满脸通红正在哼哼唧唧的秀爷更像是世俗中不知忧愁的世家公子,有着修道中人没有的娇气体质,尤其愁人。 他方从楚逍身边离开,守在门外的雪白巨狼便偷偷地溜了进来,悄无声息地来到床边,将两只前爪搭在床沿上,探头去看床上烧得脸颊发红的少年。这个形态没有办法好好地触碰楚逍,所以楮墨就变成了小狼崽的模样,跳上床去蹲在楚逍枕头边,从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叫声,然后伸出舌头去舔他的脸。 楚逍觉得脸侧痒痒的,但实在是烧得厉害,连睁开眼睛都觉得眼眶里含着滚烫的泪水,看楮墨小小的模样都带重影。他没有去推开正在担忧地舔自己的小狼崽,只是声音嘶哑地开口道:“楮墨别闹。” 小狼崽见他睁开眼睛,顿时眼睛一亮,然后嘭的一下变成了十六七岁的少年,四肢撑在楚逍身侧,欣喜地叫他:“楚逍” 他这样一叫,自然就让崇云的目光看了过来。他早知晓雪白巨狼溜进来的举动,只是没有出声制止,楮墨从小就粘着楚逍,在他生病之后想进来看他是十分正常的事。唯一让他生出一丝违和感的,只有楮墨化形之后的脸。 楮墨十分高兴,顾不上房间里还有别人,更顾不上楚逍不喜欢自己变成这样子,在他师尊面前跟他亲近,就泪眼汪汪地开口道:“楚逍你吓死我了,你怎么烧得那么厉害啊你是不是要熟了啊” 崇云的颜真是超级大杀器,被楮墨做出这么泪眼汪汪的表情说出这番话,楚逍只觉得整个人都有点不好,强忍着喉咙的不适安慰道:“没事我不会熟的。” 楮墨泪眼汪汪地指控道:“你骗人,你都那么烫了。”说着低头去用额头贴了贴他,在崇云的角度看来,就是“自己”整个人都笼罩在楚逍上方,还蹭了蹭他的弟子,“比我烫好多,楚逍,呜” 楚逍烧得本来脑子就迷糊,在这么近距离看到跟他师尊这么像的脸,脑子里顿时嗡了一下,让他更加难受了,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难受的呻`吟。楮墨被吓了一跳,连忙退开一些,以为自己压到了他,继续泪眼汪汪:“楚逍,你没事吧你不要死呜” 楚逍简直要被鱼唇的宠物给死了,有气无力地保证道:“我不会死的,楮墨你先回去吧,有师尊在”等等,他师尊在这里 秀爷差点惊得从床上坐起来,不过背脊才刚离开床铺就又倒了回去,整个脑子嗡嗡作响他师尊一直在这里啊楮墨就顶着这张脸跟他挨挨蹭蹭,举动亲密,这是要崇云怎么想 他在心里哀鸣一声,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感觉喝过药脑子变得更混沌了。楮墨还在呜呜地哭,在耳朵无尽的轰鸣中,就听到他师尊清冷的声音在近旁响起:“你先出去吧,他用过药,需要休息。” 楮墨哽咽了一声,手脚并用地从楚逍床上爬下来,很小心地没有压到他,不安地跟崇云确认道:“峰主,楚逍没事吧要不要我留在这里照顾他” 楚逍挺尸在床,很想说不用了,你去休息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就好了。 就听崇云出声道:“不必,我会照顾他。” 楮墨于是吸了吸鼻子,十分不舍地看了楚逍一眼,才道:“好的,峰主,那我先出去了。” 然后拖着脚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 楚逍觉得自己的脑袋在呜呜地冒烟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脸红到底是因为发烧呢,还是因为不好意思。他感到毛巾被重新放回了额头上,然后崇云的手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是觉得小弟子的脸红得有些过分。 他手上的温度比楚逍要低上许多,在这种时候,特别让楚逍十分舒适。他不由地睁开眼睛,感觉视线有些模糊,但视野中崇云的影子还是十分清晰。那张脸上带着他熟悉的淡漠神情,清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仿佛这样都能让他身上的温度降下来。 楚逍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觉得喉咙烧得快要冒烟,呐呐地叫道:“师尊” 崇云将手从他脸上移开,问道:“要喝水” 楚逍嗯了一声,觉得眼睛睁久了都在疼,于是又闭上了。崇云的气息从床边离开,楚逍听到衣袍摩擦的声音,然后又是杯子被放在桌上,水流倾注的声音。仿佛只过了一会儿,又仿佛过了很久,那个让他感到舒适的清冷气息回到了身边。崇云在床沿坐下,将烧得满脸通红的小弟子从床上扶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将杯沿抵在了他唇边,开口道:“张嘴。” 楚逍闭着眼睛,药效已经开始发挥,让他整个人变得更加迷糊。他听话地张开嘴,让杯子里的水顺着他干渴的喉咙滑进胃里,一时间不知是得到了水而感到舒畅,还是因为回到他师尊的怀抱中让他感到舒服。 杯中的水见底,崇云便将杯子从他唇边移开,想要将人放下,却被烧得迷糊的楚逍抓住了袖子。他目光清冷地低头,只见怀中的少年面若桃花,美丽的脸因为在病中显出一丝脆弱和迷茫,睫毛也被泪水濡湿,方才还缺水起皮的嘴唇如今沾着几滴水,呈现出比往日更艳丽的色泽。楚逍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是贪恋着这个让他感到舒适的怀抱,顺从心底的渴望,轻声道:“师尊别走” 崇云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将手中的杯子放在了床榻的一侧,那里还放着楚逍剪下来的几块布料。他倚在了床头,将被子拉上来,让小弟子可以更舒适地靠在自己怀里,声音清冷地道:“为师陪着你,睡吧。” 楚逍得到保证,身体的难受也被崇云身上的气息和略低的体温所缓解,让他的眉心也渐渐舒展。他陷入安眠,眉心的一点琥珀依旧晶莹,吸引着崇云的目光,让他的指尖不由地落在上面。谁也不知道这个来自天仙墓的晶体究竟有什么作用,楚逍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修炼,所以也没有刻意去探求其中的奥秘。它就像一个装饰,装点着他原本就有着惊人美丽的脸庞,让每一个人都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 崇云的手指在楚逍安宁的眉目间划过,清冷的目光有了细微的变化,随着指尖来到他仍旧沾着水珠的嘴唇上。楚逍的呼吸炙热,意识已经有些放空,当感觉到嘴唇上有些痒的时候,便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他的手指在一瞬间感受到少年舌尖的湿润和温暖,指尖微微一颤,目光紧紧地锁在了楚逍微启的唇和他刚刚收回去的舌尖上。那种微妙的冲动再次从心中冒头,让他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慢慢地低下头,一点一点地靠近怀中人。在呼吸交融的距离里停留了一瞬,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动摇,最终还是顺应着心意凑了过去,让自己的唇与他轻轻相贴。 两唇相接,楚逍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沉进睡梦中,唇上接二连三地传来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睁开眼睛想确认,到底是谁在打扰自己的安眠。 视野中看到的是一张放大的熟悉的俊颜,楚逍脑海中顿时冒出一串问号:“” 他混沌的大脑艰难地运转起来,打死也想不到崇云会亲自己,茫然地联系了一下前因后果,便得出了自以为正确的结论哦漏,是楮墨。 想到这里,他有些蛋疼地微微偏开了头,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蠢狼玩死,这么要命的画面是让他师尊看到了怎么办因为能够退避的空间不多,所以他仍旧几乎是贴着崇云的唇在说话,呼吸吹拂在他的肌肤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别闹楮墨当心我把病气过给你” 崇云的眸光深沉,眼底因为少年的话而酝酿起一场暴风雪,拇指微微用力地抚上楚逍的下唇,声音冷然:“你们这样做过”连声音都变得一样了楮墨你的模仿功力居然又提高了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啦 “楮墨你”楚逍十分迷惑,事情好像哪里不对,但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完,在唇上摩挲的手指就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人略显冰冷却柔软的唇瓣。 这一次不仅仅是唇与唇之间的触碰,对方的动作一开始还有瞬间的凝滞,似乎不知该怎么做,但在舌头探进来,撬开了他原本就微微开启的牙关之后,动作就变得顺从本能,强势得不容抗拒。 “呜等等”熟悉的气息充斥在他的口鼻之间,让他既迷惑又有种发自心底深处的兴奋感。舌头被纠缠着反复吮吸,口腔内的粘膜也被舔到发麻,这样ji烈的纠缠让他连唾液都没办法咽下,只能顺着嘴角流下来。 “呜”他烧得太厉害了,这样的进犯只能让他更彻底地烧起来,与身上的热完全不同的另一把火正从他体内熊熊地烧起来,烧得他连脑子都无法运转,只能抓紧了亲吻自己的人的衣服,被动地承受着这个强势的亲吻。 情动和窒息感一起袭上来,完全充斥了他原本就混沌的大脑,他完全软倒在崇云的怀里,让崇云不由地收紧了手臂。少年的口腔因为发热而显得温度尤其高,让他忍不住一再深入探索,压着他反复纠缠,听到从他鼻腔中逸出的细小哀鸣,感觉他攀附在自己背上的手渐渐失力 在手指触碰到属于少年的、柔韧的躯体的瞬间,崇云被体内陌生而汹涌的欲`望瞬间惊醒,眼底的情`欲化作震惊,放开了怀中的弟子。楚逍已经被吻到晕了过去,眼角沾着情动的泪痕,红肿的唇上还带着水光。 崇云的眸光一片冷寂,他终于知道自己对这个唯一的弟子怀有是怎样的情感和欲`望,这来自他内心深处的欲`望犹如一头饕餮,几乎在瞬间将他的理智和道心都摧毁殆尽。他留在这房间中,静静地看了楚逍一夜,眼神从震惊到复杂再到漠然,从房间离开的时候,又变回了那个清冷孤高,遥不可及的剑仙。: 75第74章 楚逍烧了两天,身上的温度才彻底降下去。他一睁眼见着的就是趴在自己床边的楮墨,师尊崇云却不见踪影。因为境界被打落,他再次带上了有时效性的一个虚弱debuff,整整五天都躺在床上,哪儿也不能去。 所以楚逍醒来之后精神很好,只是身上提不起劲,对晕过去之前的那个吻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坐在床上,因为无聊,就拿出天工索野跟从市集里买来的布料继续捣鼓。楮墨就守在他床边,一边看他超级贤惠地做缝纫活,一边跟他说这些天外头发生的事。 楚逍一边听,一边胡乱地应着,全神贯注地做着手上的事。 系统技能就是好,即使是没摸过针线的大老爷们儿,也可以熟练地做出行针走线的动作来。只不过要做出定国套特有的花纹和样式,还需要他自己来控制下针的方位,还是比较费精神的。他之前就是因为做了一个护手,忘了练缝纫也要吃经验这回事,结果突破筑基。 被崇云打落回来之后,连带着经验条也降回了刚过一格多一点,还有足够的空间让他发挥。所以秀爷很淡定,这五天虚弱期就这么做着衣服给打发了。 “流云峰上那只新来的狼超级蠢的,一点都不机灵,哪里像我了。”楮墨抱怨完流云峰上的那只小雪狼,思路又绕回了楚琛身上,对楚逍说道,“楚逍,你爹从天魔窟出来啦,现在人就在青云峰上呢。” 楚逍闻言差点把针戳到手上,动作一乱,手里的布料就消失在空气中。系统设定的基础动作被打断,那个半成品自然就回到了背包里,还好不像游戏,不会动作一被打断就要从头来过。这时他身上的虚弱debuff就剩下几小时,楚逍多少能调动一些力气,撑直了身体怨念地望向楮墨:“你怎么不早说” 楮墨无辜地看着他,说道:“我以为峰主已经跟你说过啦。”他作为楚逍的兽宠,不能跟着他叫崇云师尊,只能叫他一声峰主。 被他这么一说,楚秀爷就更郁闷了,他醒来这么多天还没见过他师尊呢。 云天宗宗主的万载寿辰在即,崇云要负责的事务就更多了,白天不露面也正常。他之所以会这么忙,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这个弟子,这么一想,楚逍就不郁闷了,甚至还有点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小激动。 他一想通就重新拿出了那件做到一半的定国衣,继续完成剩下的部分,对楮墨道:“我这几天都没有见到师尊。” 楮墨也点头道:“峰主很忙啊。” 楚逍低着头,继续做贤妻良母状,如果能够赶在队伍出发前就把这身高仿定国套做好,就可以让他师尊穿着去云天宗了。楚小痴汉在心中默默地想象了一下穿着定国套的崇云,美男子全身都被包裹在衣袍中,连握剑的手都戴着白色的手套,没有露出一点肌肤,真是禁欲到爆棚,魅力值突破天际。 楚逍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嘿嘿地笑出声,楮墨看见面前穿着单薄里衣、拥着被子在做针线活的少年满脸傻笑,连手里的动作都停了,笑了半天才低下头去继续捣鼓他的东西。 他傻笑的脸落在从门外经过的崇云眼底,让他停下脚步,下意识地隐藏了气息站在角落里。崇云从那晚失控吻了楚逍之后,就一直避免在他面前出现,所以两人到现在都没见上过一面。少年看起来对那个失控的吻似乎没有一点印象,也没有发现站在角落的自己,崇云看着他无忧无虑地做着手上的针线活,穿针引线,眉目沉静。 这样的楚逍,让他看得越久,越是无法下定决心斩断这缕不应存在的、与他所追寻的大道相悖的情丝。 楮墨已经不止一次见楚逍做这种女孩子们做的事情了,因为他总是很高兴的样子,而且低着头认真的表情也十分好看,所以他很少打扰。只是前几次也没见他笑成这样,所以楮墨忍不住探头去看他这次到底做了什么。 唔,这次楚逍拿的居然是跟前两次不一样的素净衣料呢。楮墨伸手摸了一下,感到上面还有符阵元力波动的痕迹。虽然整件衣服还没做好,但已经可以看得出大致的模样,大部分是白色,布料上有着精致的纹路,只有边缘和外露的袖衬是黑色,结合在一起只让人觉得洒脱又凛然。 这个颜色不像是楚逍自己会喜欢的,楮墨想。先前看他做了几身红色的七秀坊套装,他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楚逍就喜欢红色。而且,这个尺寸也明显不是他的,所以这一身是做给谁的呢 他蹬掉鞋子爬上床,爬到了楚逍背后,去看在他飞针走线下飞快成型的定国衣,开口问他:“楚逍,这身衣服是做给谁的” 楚逍头也不抬地回答他:“做给师尊的。” 崇云站在角落里,心下微微一动,落在那衣袍上的目光也有了一丝变化。 楮墨又贴近了一点,虽然他不喜欢这种颜色,但还是诚心诚意地夸赞道:“这身衣服真好看,楚逍也给我做嘛。” 楚小秀爷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望进楮墨干净的黑眼睛里,然后开口道:“楮墨,待会儿衣服做好了你穿给我看看呗。” 这话一出,不只是楮墨,便是站在角落隐藏了气息的崇云也看向了楚逍。 “可是这个不是做给峰主的吗”楮墨还没天真到以为自己只说了一句话就可以把这身衣服抢过来,奇怪地发问。 楚逍对他笑了一下,笑容里有说不出的意味。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捏了捏楮墨的脸,看他依旧无辜又迷糊地看着自己,便咬着牙根道:“谁让你长了这张脸呢,老老实实地让我看看效果。等看过了,我再给你做身别的衣服。” 崇云微微地皱起了眉。 楮墨乖乖地让他捏着脸,因为他的许诺笑眯了眼,说道:“这是楚逍说的,我要跟你一样穿红色的衣服。” 楚逍想了一下十大门派里还有哪家的校服是红色的,很快就得出了答案。他松开楮墨的脸蛋,拍了拍他的肩膀,打包票道:“行,包在我身上。让小爷给你做身东都之狼的南皇套,穿上去绝对迷死一群小母狼。” 楮墨还没到懂得追求异性的年纪,闻言高兴地点了点头,继续跪坐在楚逍身后看他做衣服,然后想起刚才的事,就又追问了一句:“楚逍,刚刚你不是还想去看你爹吗怎么还能那么安静地在这里做衣服啦。” 楚秀爷叹了一口气,他的虚弱debuff还得持续几个小时呢,现在这样就算他想去青云峰看楚琛,也是有心无力。别人看不到他头像下方的负状态,他只能对楮墨说:“不急,等我做完这身衣服再说。我爹又不是没长腿,他自己不会到来小乾峰看我我还病着呢。” 说完觉得有点不对,楚琛出来这么久也不来看他,别真的是又把腿弄没了吧。 楮墨眨了眨眼睛,默默地把“你爹还在龟息着没恢复过来”这句话吞回了肚子里,继续睁大眼睛看楚逍。自带技能的秀爷做起针线活来那不是开玩笑,很快就把定国衣剩下的部分也做好了,然后让楮墨把外衣脱了穿上去试试。 楮墨拿着这身衣服,身上脱得跟楚逍一样只剩里衣,扭头对正在把前几天做好的定国护手、鞋子、腰带从背包里拿出来的楚逍说:“楚逍,我觉得这身衣服有点大啊。” 楚逍把做好的几件装备都拿了出来,放在床上,看向楮墨,淡定地说道:“没事,你就穿上去。”他的初始尺寸虽然是估算着崇云的尺码做的,但这本质上是无论谁都可以装备的江湖门派套装,楮墨穿上去之后,自然会缩到适合他的尺寸。 楮墨将信将疑,但又不敢反驳楚逍,于是就把定国衣穿到了身上。说来奇怪,这件看着明明比他的身形要大一号的衣服一套上,立刻就变成了合适他的尺寸,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楮墨高兴地看了看自己手上飘逸的广袖,然后摸了摸胸口,这才去拿腰带,接着又爬到床边,把鞋子也穿上了。 这一身穿戴起来,即使他身上的气质还是稚子的纯真和稚气,配着崇云的颜,依旧让楚逍看出了效果。楮墨好奇地看着这身自己从未见过的衣服,张开双臂在原地转了一圈,笑眯眯地看向半躺在床上的楚逍,叫他:“楚逍” 崇云看向楮墨,这身衣袍穿在他身上,就像穿在了崇云自己身上。 他的目光在这身衣袍上停留了许久,然后才转向正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的小弟子,一时变得复杂而深沉。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日,因为一个人而失去杀伐果敢,变得优柔寡断。楚逍不知自己正在被他心心念念的师尊注视,他正眯着眼睛看楮墨,然后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楮墨又摸了摸袖子,才走过来,被楚逍拉着坐在床沿,然后感觉身后的人挣扎着跪坐起来,抬手抽走了他的发簪。少年乌黑的长发顿时披散而下,楚逍将那天被他摘下来,忘了归还给他师尊的玉冠从背包里拿了出来,将楮墨的长发束起,照着崇云惯常束发的方式,束在了玉冠中。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放下无力的手,对楮墨道:“起来,楮墨,站到对面去。” 楮墨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对于楚逍的要求他一直很顺从,便乖乖地站起身来,走到离床四五步的地方,转过身来,看向楚逍。 崇云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弟子,听他犹疑了片刻,才用还有些哑的声音道:“不要笑,学一学我师尊的样子,用他的表情来对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找了几张伊吹的图让大家直观感受纯阳定国的魅力 这张是放下头发的 唉,若是能够掌握这个技能,就好惹。 这么一想忽然有些不愿意回到家里去虚度时光了,广州感觉学习这些会比较有路呢 总受十七22:35:31 在作者有话说里告诉他们,作者刷不开网页是基友帮忙的 看作者多爱你们 基友22:36::4 咩哈哈哈: 76第75章 楚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带出了一些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期待和恋慕,他自己没有发觉,站在一旁的崇云却看得清清楚楚,胸膛中顿时有什么炙热的东西破冰而出,汹涌得几乎将他整个吞没。 这种炙热而汹涌的情感 崇云按上自己的胸口,因为其中剧iè翻腾的情感而皱眉,目光却无法从楚逍身上移开。他从未想过在自己身上还藏着这么强烈的情感,有一天会尽皆倾注于一人身上。 惯常握剑的修长手指微微弯曲,崇云几乎要守不住坚定了千年的道心。 他从来到这个世上起,就注定是孤身一人,斩尽尘缘,一个人去追寻这望不到尽头的大道。千年时间都是这般清冷地过来了,就同这小乾峰上的冰雪一样,只有寡淡的颜色,回忆起来连半点波澜都催生不出。只有这个弟子到来之后,才渲染了不同的色彩,变得鲜活起来。 他对这个孩子起初只是寻常的师徒之情,或许还有一些舔犊之情,怜惜之意。无可否认,崇云在这个弟子身上确实寄托了很多情感,他毕竟是他与这尘世间剩下最后的羁绊。但这份情感究竟是什么时候变了质,两个人到底是谁影响了谁,谁也不知道。 一个人的意乱情迷,尚可克制,但若是两个人的情生意动却叫人如何还能保持清醒,不深陷其中像这样光是看着他,都会因他不自觉的回应而生出连心脏都要被摧毁的炙热和颤栗,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他的出现而染上鲜活的色彩,想让他的世界里只剩自己一人,眼中只看到自己,耳中只听到自己,再容不下其他人 不能再拖下去了。 玉冠白袍的剑仙看着坐在床上拥着被子,目光有些迷离,面带兴奋的少年,身形一闪消失在这间石室中。他的心境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平稳,做不到站在自己的弟子面前也能够不露半点端倪。 一阵轻微的空间扭曲之后,崇云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石门外,一步一步地向着甬道深处走去,眼底少了冰雪,多了无法抑制的情感和挣扎。必须尽早做决定,若是想要斩断这缕情丝,最好就是不再见楚逍,叫他永远也不必发觉自己的感情。 崇云步入自己所居的石室,石室冷清,除去一张石床外,几乎没有别的东西。他反手一挥,将厚重石门闭合,在蒲团上盘膝坐下,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崇云来过的事,屋里的两个少年完全不知道。楚小秀爷提出的要求难度略有点高,楮墨努力了半天才找到了点感觉。他化形之后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脸看起来就比崇云要稚嫩,因为常年跟楚逍在一起,性子又格外单纯,再努力也学不来崇云那种清冷孤高。 但这不妨碍楚逍从穿着一身高仿定国套,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冷漠,眼神却略带怯意的楮墨身上看到那个真正穿上这身衣服,眸光清冷地看着自己的人。 他恍惚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又有点不对了,这才回过神来,对忐忑地摆姿势的楮墨笑嘻嘻地点了个赞:“小楮墨你太赞了,等师尊穿上这身衣服一定很好看。” 楮墨也松了一口气,脸上维持的孤高假象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又变回那种毫无心机的笑容。他穿着一身定国,高高兴兴地扑回楚逍身边,称赞道:“小楚逍也最赞了,你做的衣服峰主一定会喜欢的。” 顶着跟他师尊一样的脸说这话,实在是太犯规了 楚逍不大想承认自己被激励到了,干咳一声,看了看debuff剩下的时间,宣布道:“今晚我们去泡温泉,我给你擦背” 楮墨很惊喜:“楚逍好久没有跟我一起洗澡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真是说风就是雨。 楚逍只好拦下他,说道:“过一个时辰我们再去。你现在把衣服脱下来,我给镶上石头。”这身高仿定国套已经代表了楚逍目前最高的缝纫水平,是身蓝色套装,有石头镶嵌孔,可以加属性。 他给自己做衣服的时候没想过往上面插石头,也没精炼,轮到给崇云做衣服的时候,却很认真地把这些孔都插上六级石头再精炼满,才觉得能够送出手。 精炼装备有一定的成功率,要是在成功率97的情况下失败,还能拿到一点也不让人高兴的成就。在失败了两三次,把背包里的一半五行石都用掉以后,楚逍总算把手上的定国四件套给插好了孔,并且精炼到满级,一本满足地去给楮墨做天策南皇套。 天策府在剑三游戏设定中是大唐的正规军,门派套装就是铠甲,穿起来非常帅气。这也意味着,想要做天策的门派套装,你得用不少金属。 楚逍在自己的背包里翻了翻,发现除了游戏里带来的金属原矿以外,就只剩下师门长辈送的庚金寒铁,还有稀有的星纹钢之类的材料,实在有点苦手。 楮墨把定国套脱下来以后,就没再把衣服穿回去,两个少年穿着里衣在床上对望,楚逍跟他打起了商量:“楮墨,等我下次去市集买了材料,再给你做衣服好不好我现在材料不够,没法做。” 楮墨嗯了一声,说道:“没事的,楚逍什么时候可以做再做,我可以等。” 楚逍简直被他的善解人意感动了,忍不住说道:“楮墨,我真是太爱你了。” 楮墨眼睛一亮,爬过来抱住他,蹭了蹭他的脸,撒娇道:“楚逍再多喜欢我一点吧,我那么喜欢你。” 楚逍摸摸他的头,问道:“你想要我有多喜欢你” 楮墨天真地道:“就像喜欢跟你一窝的小狼一样那么喜欢。” 他从第一眼见到楚逍,就是这么喜欢他,所以才拼了命地想跟他玩,让他高兴,讨他喜欢,甚至愿意跟着他从天仙墓出来。 楚逍嘴角一抽,说道:“我可不是狼。” 楮墨于是找了个比较合适的比喻,说道:“那就像喜欢峰主一样喜欢。”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楚逍道:“你又不是我师尊。” 楮墨退开一些,睁大了眼睛看他:“可我都已经跟峰主长得那么像了。” 楚逍:“”秀爷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终于第一次跟宠物的思考回路同步,艰难地开口道,“因为我喜欢师尊,所以你化形的时候就选择了师尊的脸” 楮墨点头道:“我想要楚逍也很喜欢我,所以才变得像峰主,楚逍不高兴吗” 秀爷一点都不高兴,他只想哭。 他说:“你还能变回来吗不用像我师尊,你只要跟我差不多就好,我会很喜欢你的。” 楮墨却认真地解释道:“不会的,我是很认真观察过的,楚逍最喜欢的人就是峰主啦。如果我变得跟楚逍一样,楚逍不会比现在更喜欢我的。” 秀爷:“”小孩子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总是这么天真无辜地伤害基友。 他看着楮墨的脸,心中一阵慌乱,但还是捧着自己那颗碎得不成样子的直男心在垂死挣扎,反驳道,“怎么会,我可是直男” 楮墨好奇地问道:“什么是直男啊” 楚逍:“” 他挥了挥手,武断地说道,“就是笔直笔直的男人。像朕这样的胳膊上能跑马的汉子怎么会对自己的师尊起那种心思绝对不可能,你快变回来。” “不能变了,定型了。” “坑爹呢这是你化形之前怎么也不跟我商量商量” 他们争论来争论去,天很快就黑了。 楚逍身上的虚弱debuff一消失,原本还病怏怏的人就马上生龙活虎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拉着楮墨就往温泉跑,楮墨还有些惊讶,慌乱中只来得及拿上衣服:“楚逍,穿衣服” 楚逍却等不及了,虽然小乾峰上冷,但他成天躺在床上没法洗澡,第一天发烧的时候可是出了不少汗,最后好像还热晕过去了,挨了几天他早就想洗澡了。 两个少年一路狂奔跑到温泉边,楚逍自带一键穿脱神器,脱得比楮墨更快,一下子就钻到了水里,整个没进去才再次冒出来,站在水中哈哈笑着朝楮墨招手:“来啊,楮墨。” 楮墨朝他露出纯然高兴的笑脸,高叫了一声:“我来啦” 然后变成一只白色巨狼跳了下来,溅了楚逍一脸水,玩闹得够了才变回人形。 两个少年毫无拘束地在温泉里嬉闹了半天,楚逍因为刚才楮墨说的话,心里对自己的性向产生了怀疑,在给他擦背的时候就趁机蹭了他几下,结果一点感觉都没有,于是安心下来。 从温泉里上来,楚逍习惯性地切了第二套装备,一身红色衣衫上身,衬得他刚泡过温泉泛着红晕的脸更加好看。楮墨不高兴地看着他:“楚逍每次穿衣服都那么快。” 哈哈,谁让你不是穿过来的,身上又没装插件。楚逍心情好,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帮他把头发弄干然后扎起来了,说道:“我们去青云峰看我爹吧。” 楮墨道:“你爹从天魔窟出来,到现在还没醒呢。” 楚逍道:“没醒也得去看,我真怕他又给我来一出缺胳膊少腿的,赶紧看完,我再给你钓鱼做饭。这几天多亏你照顾我,辛苦了。” 楮墨摇头道:“不辛苦,而且我只有白天在陪你啦,楚逍睡着以后都是峰主在照顾你呢。我还以为你醒来的时候见了峰主,他会把你爹的事告诉你。” 楚逍纳闷地看着他:“没有啊,师尊在吗我怎么一次也没见到他” 这几天他睡得格外沉,睁眼就是天亮了,屋里就他一个。所以乍一听师尊崇云白天要忙其他事务,晚上还要过来看着他,楚逍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又是窃喜又是失落的,揉了揉鼻子才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先过去吧,回头再跟师尊道谢。” 说来也巧,他刚能够下床蹦跶,楚琛就恢复了意识。见他醒来,负责照看的弟子立刻去通知了灵霄子,然后灵霄子匆匆赶来,就看见自己的弟子已经将身上都打理过,剃掉了碍眼的胡子,露出分毫未变的俊脸,身上的修为已经突破到了洞虚后期,只是周身带着一层魔气,眼神还是清明的,并未受到影响。 楚琛一见他,便立即从桌后起身,在他面前跪了下去,开口道:“弟子见过师尊。” 灵霄子笑眯眯地去扶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好,好,好,琛儿的境界果然如为师所想,一日千里。你进入天魔窟,进境连连,如今便要好好巩固。”楚琛顺着他的力道站起,灵霄子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几番,欣慰地道,“琛儿,你果然没有让为师失望,过几日待为师替你索要几味丹药,助你驱除体内魔气。” 楚琛对自己这位师尊十分敬重,在起身之后,就一直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老人。灵霄子自渡劫失败修成散仙,已经度过了近千载岁月,容貌敌不过岁月侵蚀,早已老去。楚琛与他七年未见,只觉得自己的师尊仿佛又衰老了一些。 灵霄子与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子一起来到桌旁坐下,笑眯眯地道:“琛儿,看到你现在这样,为师也算了却一桩心事。等到崇云师弟渡劫之后,想来为师就可以放下一切,散去修为,重入轮回了。你是为师最小的弟子,你的师兄一个两个都已经分峰出去,这青云峰,以后就要交到你手上了。” 生离死别,在修真界中也算惯见,知晓长辈还能够再入轮回,还有机会再见,他们也不会像凡人一样太过伤感。楚琛只在师尊的注视中点头道:“是,师尊,弟子定然不负师尊所望。”灵霄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又指点了他一些修炼上的事情,楚琛方微微蹙眉,问起了一直牵挂的小儿子楚逍,“师尊,不知逍儿”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叫一个像小炮弹一样的红色身影扑了满怀。 楚逍乍见他爹,第一反应就是扑了上去,全然忘了他两辈子加起来快四十岁的事情。等扑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跟楮墨一个德性 楚秀爷这边郁闷着,楚琛比他更郁闷,莫名其妙就扑过来一个人,他的剑差点就放出来了。高大冷峻的男人冷着脸,看着扑到自己怀里来的人抬起了头,顿时就皱起了眉,手上用力,把这个整个扑到他怀里来的人给推开,冷冷地道:“在下已有妻室,姑娘请自重。” 灵霄子见小徒孙来,原本笑眯眯地看着,听到弟子这话顿时为老不尊地大笑出声:“噗哈哈哈哈” 楚逍被他爹冷漠地推开,本来还莫名其妙,听到这句话表情直接就裂了,咆哮道:“姑娘” 灵霄子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 楚逍还在变声期,少年的声线已经有了男性的低沉,楚琛这才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穿着一身红裳,漂亮得过分的孩子其实是个少年。一开始因为震撼太大,没注意到他有喉结,更没将他如今的长相与七年前的小儿子叠在一起。 看着他怒不可遏的模样,楚琛缓缓地道:“我记得,我生的确实是儿子。” 又被亲生父亲补了一刀的秀爷:“” 一旁的灵霄子捶着桌子,笑得更大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我的节操就回不来了。 下章直击师徒,同为男子,大道,那又如何。: 77第76章 听到楚逍的咆哮,楮墨从门外探进头来。它跟着楚逍到外面来的时候,通常保持着小狼崽的模样。刚刚楚逍进门时,守在门外的两个小童子向小师叔讨要楮墨,楚逍就把楮墨留在外面陪他们玩耍。只不过楚逍咆哮的声音太大,让楮墨抖了抖耳朵,赶紧从小童子的怀抱中跳下来,飞快地奔向门边,就看见楚逍在里头抓狂。 “好,很好”楚逍憋得脸都红了,可对着自己的爹又不能爆粗口,只能握紧了拳头瞪他,一双眼睛就因为怒火而显得格外明亮。楚琛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点也没有要哄回儿子的意思,楮墨看到楚逍的两个拳头都因为用力而开始颤抖,听他从牙缝里逼出声音,说道,“你等着我要去告诉娘,你等着” 楮墨同情地看着他僵直的背影和发红的耳朵,又将目光移向了坐在桌后的人,那就是楚逍的爹了吧。雪白的小狼崽像一只雪团一样从门外溜进来,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这个陌生的英俊男子,试图寻找他身上跟楚逍相像的部分。 灵霄子看到它,于是笑眯眯地朝它招了招手,说道:“小楮墨,到这儿来。” 小狼崽朝自己熟悉的老者嗷呜地叫唤了一声,然后走到楚逍身旁,安慰地蹭了蹭他,眼睛仍旧盯着楚琛。就见他的视线看过来,然后对着自己皱起了眉,“青焰狼” 楮墨想在楚逍的父亲面前留下好印象,于是挺起小胸膛,冲他叫了一声,却听楚琛冷道,“楚逍,这么小的一只你养来做什么,像人家小姑娘一样抱着当玩具吗” 小狼崽躺枪:“” 它已经是金丹期的大狼了好吗它可以保护它喜欢的小人了质疑金丹期大妖的能力,这也太过分了 楮墨现在十分肯定,即使楚逍的爹爹没有老是外出历练闭关,跟他们常常见面,它也不会化形成他的样子,因为实在是太讨厌了 但不管怎么样,这终究是楚逍的爹,他都气成这样了也只能忍着。所以楮墨想了想,只是威胁地朝他亮了亮自己的小尖牙,然后就立在楚逍身边不动了,表达自己跟他同一战线的坚定信念。 楚琛一旦发起无差别攻击,杀伤力极其巨大,别说是儿子的宠物,就算是儿子的师尊在这,多半也逃不过被他攻击的可能。他心中的感觉十分复杂,在天魔窟时,他每天想的就是杀出去,然后见到妻子和儿子。小儿子一个人留在宗门中,身边没有别的亲人,他每一天都要做下记号,算着消逝的时间,在杀戮的间隙里想着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的样子。 虽然小时候长得太过秀气,但渐渐长大以后,终究会有个男子汉的样子吧。 结果楚琛默默地闭了闭眼,谁能体谅一个父亲的心情像自己的儿子这样,如果哪天有人上门来向他提亲,说要娶他楚琛的女儿,他一点也不会意外。 这个问题必须纠正。 他睁开眼睛,开始冷厉地纠正儿子的一切错处:“去把你身上的衣服换掉,像什么话。” 楚逍原本也没非高仿南皇套不可的意思,他师尊前几日才给他买了好几身衣服,但他现在就是想跟他爹对着干,面无表情地道:“我不,红色多喜庆,而且在天上飞着人家一看就知道要给小爷让路。再说了,脸长成什么样又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要赖只能赖你自己。”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拳头上能站人,胳膊上能跑马的真汉子,基三系统自带的长相就算再坑爹,也掩盖不了他真汉子的光芒。况且基三的成男体型脱掉上衣之后,那都是很有看头的身材,他一点也不怀疑自己正在朝那个方向发展。他表现得如此笃定,所以哪怕在旁人眼中看来,这个总是穿红衣的小师叔小师弟比玄天剑门中的所有女弟子都要漂亮,也不会主动去提醒他这件事。 做父亲的没那么多顾忌,一见面就一针见血地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让楚逍默默地咽下一口老血。楚琛冷然地道:“逆子,正是因为把你生出了这样,所以为父才要帮你纠正回来。你信不信就你现在这样去见你娘,你娘也会不认你” 楚逍被这刀插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害得楮墨紧张地在他脚边转来转去,差点就要变成人形了。他再三吸气,才压下了杀死亲爹的冲动,手一伸取了自己的双剑出来。 楚琛脸色一沉,原本一直在旁看戏的灵霄子见小徒孙气得都要跟他爹动上手了,连忙出来打圆场,劝慰道:“好孩子别冲动,你爹不像话,师公帮你教训他。”这父子兵戎相见,都叫什么事啊,“琛儿你也是的,孩子年纪小,喜欢这样颜色鲜艳的衣裳,有什么大问题” 楚琛冷然道:“师尊,他一个男孩子,怎么能” 说话间,楚逍已经发动了名动四方。 一袭红衣的少年手持双剑,在房中转起了圈,脚下一圈红光伸缩不定。 待到剑舞蓄满,便是目光一凝,招式发动,左侧剑尖上扬,周身闪过一道红绸虚影。 玉盘跳珠,香肩撼玉,正是云裳心经下的驱散技能跳玉撼珠。 在这个技能解锁之后,楚逍一早试过,用来解除什么虚弱啊中毒debuff那是小菜一碟。只是他每次生病都会得到一个虚弱debuff,让他连手都抬不起来,注定是只能医人,而不能自医。 他解了楚琛身上的两个不利效果,见他头像下方的魔气侵蚀跟煞气侵蚀的图标消失得彻底,才收起了剑,弯下腰去把楮墨给抱了起来。雪白的小狼崽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从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叫声,然后听楚逍干巴巴地道:“我回去了,师公。” 楚琛身上的魔气与煞气在瞬间被驱散,让灵霄子有些惊异地睁大了眼。楚琛知道儿子有诸多手段,这些年定然有所精进,所以并没有太过意外,只是皱了皱眉,起身想把人拎过来:“逍儿。” 楚逍抱着小狼,读条结束,身形一闪跃上了半空,然后直接消失在空气中。 神行千里什么的,也是神技啊。 再次显出身形,一人一狼已经回到了小乾峰的洞府里。 楚逍放下怀里的小狼崽,楮墨一落地,立刻变成了少年的模样,担忧地看着楚逍。楚小秀爷很汉子地抹了一把脸,然后拍了拍小弟的肩膀:“没事,像小爷这样的汉子怎么会被轻易打倒,我可是有着不死之身的男人啊哈哈哈。” 一边笑着,就一边在心里阴暗地扎小人,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你们好意思吗 三年跟七年的差别很大吗他师尊都是一眼就认出自己来了 一想到崇云,楚逍就想起刚做好的定国四件套,于是把手从楮墨肩上拿下来,说道:“我去把衣服送给师尊,楮墨你先回屋里等我。” 楮墨担忧地看着他,要求道:“今晚要和楚逍一起睡,我给楚逍讲故事。” 楚逍摸摸他的头,说道:“好吧一起睡。”不过你有什么故事可给我讲的还不都是我告诉你的那些。 让楮墨自己先回了房,楚逍就往他师尊的房间走,心想着这么晚了,师尊也该回来了吧。他把几件装备叠好了,连同上次被他拿走的那个玉冠一起,用个木质的托盘装了捧在手上。要是他师尊在的话,他就当面把东西给他,要是不在的话,是放在门口呢,还是等明天见了人再说 等他把各种情况都设想完,人也站在了崇云的房门外,就看到门上的禁制亮着,他师尊果然在里面。楚逍难得有点紧张,第一次给自己的师尊做衣服什么的,又不是小姑娘等等,秀爷的脸黑了下来,他的思路已经完全被他爹给绕进去了,练缝纫怎么了就算练的是缝纫,他也是纯正的爷们,六块腹肌 于是他镇定地解开了门上的禁制,推开厚重的石门就进去了,然后差点被从里面席卷而来的狂风给倒吹出去风龙肆虐,夹杂着霜雪,这里简直比洞府之外还要冷一百倍。他师尊的剑气,比小乾峰上终年不散的冰雪更森冷,仿佛连血液都会因此结冰。 楚逍顶着狂风睁开眼,看到无数金色的符文在眼前闪过,不断变化演算,仿佛天地之间最玄奥的变化都在其中。这些金色的符文以石室中那个熟悉的身影为中心,结成流转不断的复杂符阵,中心有无数符文源源不断地生成,边缘就有无数符文化作流光,向着四周延展,然后溃散在空气中。 这般阵势的推演,瞬息便能消耗演算者近百年的修为,楚逍心头生出惶恐来,看着处于风暴之中却连袍角都不曾被吹动的白衣剑仙,不知自己的师尊究竟在演算什么。他一刻也不敢移开目光,终于看到那金色的符阵从中心开始变得不稳,隐隐有溃散之兆。然而崇云却似乎没有算出他想知道的结果,将这波动强压下来,试图演算下去。 楚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那金色的符文被镇压下来,凝滞了一瞬,下一刻便全部崩塌在狂风中。崇云周身的金光消散,而石室中肆虐的风雪也停了下来,短暂的寂静之后,崇云忽然像是受了极大的反噬一般,身形微晃,一口鲜血咳在结了霜的地面上,滚落的血珠隐隐泛出金色,竟是修道中人最看重的心头精血。 楚逍心脏被狠狠揪起,连忙奔上前去,连手里的东西都往地上一搁不顾了,扶住他师尊的手臂:“师尊师尊你怎么了师尊你没事吧” 崇云抬起头来,脸色比楚逍之前见他的任何时刻都要苍白,嘴唇却是红的,嘴角还挂着一道血痕,看起来有种惊心怵目的美。楚逍与他四目相交的那一瞬,忽然生出了连魂魄都要被他师尊的眼睛给吸进去的错觉,崇云的眼眸无比的幽深,仿佛变成了最纯粹的黑色,连一丝光都折射不出。 他看得愣了,最终还是崇云先移开了目光,顺着楚逍的力道站起来,开口道:“为师无碍,逍儿无须担心。”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仿佛还有血滞留在喉中。 楚逍到现在脑子还是懵的,他从没想过强大如崇云,也会有这种虚弱的时候。 但如果只是这样,他刚刚看到崇云吐血的那一幕,不会差点连心脏都停止跳动。这种惊讶中还混杂了别的什么情绪,楚逍一时间想不明白,只是下意识地问道:“师尊刚刚在推算什么” 他们走到了石床边,崇云正由他扶着坐下,听到这话便抬起眼来看向少年,缓声道:“推算一些为师在意的事情。” 楚逍叫他清冷如昔的目光看着,心却跳得比往常厉害,舔了舔嘴唇才问道:“师尊可推算出来了” 崇云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他的唇上,想起那一夜自己失控的时候,亲吻眼前人的滋味,目光渐渐变得深沉:“没有,为师并未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但那又如何” 师徒名分,同为男子,与他的大道相悖,但那又如何 他原想推算出楚逍此世情缘,好让自己灭了这个念头,却发现一点都推算不出,还遭了反噬。这只能说明他们的命运已经纠缠在了一起,难以分别,所以自己才会推算不出。当他明白这一点,就知道自己此生,终究是没有办法彻底断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肉。: 78第77章 楮墨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好一会儿,把自己要讲的睡前故事琢磨了好几遍,才看见楚逍推门进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连忙放开了被子,从床上跳下来,穿了鞋子跑到楚逍身边,正要说话,就看楚逍好像完全没看到自己一样,神游着从旁边走过去了。 楮墨很纳闷,挠了挠脸颊,跟在楚逍身后回到床榻上,看他默默地发着呆。隔了挺久,面前的少年才像是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有什么事会让师尊这么在意,费那么大的心神都想算出来” 算算什么楮墨满腹疑问,忍不住拿肩膀撞了撞他,问道:“怎么啦,峰主不喜欢你给他做的衣服” “什么”楚逍被撞了一下,抬起头来,眼底的迷茫褪去,露出个笑脸,朝楮墨摆了摆手,“没这回事,师尊喜欢得很,说是有机会就会穿。” 崇云调息了一阵之后,气色恢复了一些,问起楚逍的来意。楚逍这才想起被自己扔在一旁的定国套,有些紧张地拿过来给他师尊看了,在他师尊的目光落在定国套上时,磕磕绊绊地表达了一番自己对他的敬重与感激。 同楚逍来的时候设想的一样,崇云收下了自己这个弟子为他做的衣饰,然后然后超出他期待值地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楚小痴汉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第二次了,他第二次见到他师尊的笑容了,真心大杀器啊 都说三笑留情,楚逍脑洞大开,再有一笑你可就是我的人了师尊,要不要这样 因为崇云这一笑,楚逍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一路上傻笑了半天,走到房间门口才想起来,他还没问清楚他师尊到底在推算什么呢 怒摔玄晶 好奇害死猫,楚逍一晚上就没睡好,脑子里浮现的全是那些玄妙的金色符文。在这旋转的金色符阵中,崇云吐血的那一幕与他幽深的眼眸交替出现在他眼前,让秀爷辗转反侧了很久才睡过去。 第二天起来,楚逍脸上挂了两个黑眼圈,精神前所未有的差。楮墨叫他一声,他要半天才会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他。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崇云居然也还在洞府之中,并不像前几日那样,一早起来就不见人影,直到晚上入睡前都不见他。 楚逍不知之前崇云是刻意要避开他,如今却做出了与他一贯的行事准则相违背的决定,不再想斩断情缘,而是想让自己的弟子也尽快开窍。他洞察力惊人,已经了然自己的弟子如今对自己抱有的情感,早已不像楚逍自己想的那样单纯。只是在这方面楚逍迟钝得惊人,都到了会因为崇云的一个微笑就心跳耳热的地步,还没有发现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又或者说,根本就是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些反常。 这几日忽然多出许多跟自己的师尊相处的时间,简直比过去十四年加在一起都多了,对着崇云脸红心跳的次数更是急剧上升,楚逍每晚失眠神情恍惚得连楮墨都看出不对劲了,他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出异常。崇云虽然对小弟子傻乎乎地看着自己,不加掩饰的恋慕目光很喜欢,每日对他露出笑容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但对楚逍不开窍这件事仍旧略觉头疼。 照楚逍的性情,对于他拒绝承认的事情比如说,他再努力也成不了六块腹肌的真汉子,他绝对会死不承认,逼急了说不定还会直接翻脸。这几日楚琛来过小乾峰几次,楚逍都把他爹撂在外面,不理不睬。如果直接告诉他,其实你早就喜欢上自己的师尊了,楚逍大概会被吓得直接跑路。所以,崇云在等,等楚逍一步一步地从壳里走出来,彻底看清自己的心,然后主动走过来。 他有足够的耐心,也有足够的时间,在这段漫长的等待中,所有引诱的手段他都不介意一试。崇云脸上的神色未变,目光落在正在练习基础十三式剑法的少年身上,只要能够使自己达到目的,他不会在意这需要用什么手段。 见楚逍在十步之外回头看过来,脸因为毫不间断地刺出上千剑而变得红起来,仿佛正在冒着热气,眼睛也显得格外明亮。崇云从石桌后起身,自被冰雪压满枝头的枯树下走过来,绕到楚逍身后,一手握住他执剑的手,另一只手臂则圈在了少年的腰上,掌控了他的身体,开始为他导正剑势。 “好好感受,当为师握着你的手让这一剑刺出去,你的手、肩、腰、腿,身体的每一部位都是如何发力的” 两人离得极近,楚逍的背贴着他师尊的胸膛,感到身后的人低下了头,在自己耳边低声说着动作要领。崇云身上的温度虽然比一般人低,但在这风雪初消的崖顶,却让楚逍生出一种要被拂过耳边的气息灼伤的错觉。 怀中人的耳朵在崇云眼中迅速地红了起来,这抹红晕还扩散到了脸上,向着颈上蔓延。若是再这样贴着他的耳朵说话,崇云毫不怀疑自己的小弟子会整个变成煮红了的虾子,但即便这样,他也还是没有开窍。所以在每一日的相处中,这样不露痕迹的引诱都会重复上演,直到楚逍彻底觉悟,又或者作为引诱者的人失去了耐心。 “照着为师刚才所说的要点,继续。”在怀中的小弟子整个自燃起来之前,崇云放开了他,嘴唇却像不经意一般在他滚烫的右耳上擦过。 楚逍手一软,差点把手里的剑给摔地上,他花了半分钟才消化了那个无意中碰到自己耳朵、冰凉却柔软的触感,是他师尊的嘴唇这个事实。然后自我安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意外地擦到了一下么。大家都是男人,碰两下又不会少块肉,酷爱练剑啦 楚逍脸红了半天,重新举起手里的剑,继续练起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崇云之前要么就不在小乾峰,要么一回来就闭关的缘故,楚逍觉得跟自己的师尊在一起的日子过得特别快,一转眼就到了云天宗宗主的寿辰。这回玄天剑门前去贺寿的弟子名额一共有三百个,在上、中、下九千峰之间分配,最后进入到贺寿队伍中来的,基本上都是大峰弟子,修为最低也在筑基以上,个个丰神俊朗,装备精良。 楚逍混在这一群天之骄子之中,难得生出了一点底气不足的感觉,他还没筑基呢。待会儿要是被要求所有人都要自己飞到云天宗去,他怎么办他体内那点微薄的元力也就够他踩着星梭在几个峰头之间转一转,这回他师尊又要走在最前方,他总不能也跟着黏上去吧 真是愁死个人了。 他今天没有穿南皇套,穿的是一身镶了白色毛领的长袍,外罩一剑银色纱袍,以银冠束发,腰间挂着一枚碧青色的玉佩,身影修长,背脊挺拔,往那一站便显出一股英气来。虽然这少年的眉目生得极好看,但任谁也不能将他错认成一个小姑娘,玉树临风,英姿飒爽,楚逍对自己今天这身打扮表示很满yi。要不是季节不对,他还想把背包里那把风色拿出来摇上两下,那就更符合他楚少侠的形象了。 已过辰时,各个峰上的弟子都已经来齐了,三两成群地聚集在这座地处西南的无名峰上,等待着门中长辈。楚逍从早上起床之后就没见过他师尊,一时间还很不习惯,等把闹着要跟他一起走的楮墨安抚好,文煦便已经到洞府外来接他了。这次流云峰上来了两名弟子,其中一人正是文煦,待带得楚逍一起到集合地点之后,他就叫别人给拉走了。 不知崇云与另外两位随同去的内门长老还要多久才来,各峰的精英弟子都在与身旁的人轻声交谈,秩序不见丝毫混乱,与当日楚逍在演武场上对那些新入门的弟子的惊鸿一瞥有着天壤之别。他在百无聊赖中调出了游戏界面,将这些弟子一个一个地看过去,从他们血蓝条上显示的问号判断他们都玩的是什么职业。这些弟子中大约三分之二是男性,只有三分之一是女性,在楚逍看过去的时候,大多会有礼地冲他点头致意。 楚逍看得出来,这些人大多不认得自己,就算听过小乾峰小霸王这个酷炫的名号,他们也只记得那个小师叔喜穿红衣,楚逍只消换一身皮,他们就不认得了。他对着这些天之骄子的实力估摸了半天,觉得没意思,就把游戏界面又收了起来,然后听到身后传来他熟悉的嗓音。 “逍儿。”楚琛走到他身后,少了魔气与煞气的影响,周身的气息都宁静平和下来,气机隐隐又有突破之兆。楚逍把人晾了几天,气也消了,便心平气和地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说道:“这回不叫逆子了” 楚琛今日也是穿了一身白衣,镶着毛领,与小儿子又是完全不同的气质。昔年跟楚逍站在一处,还看得出是父子,如今楚逍一长大,两人看起来就像是差了比较多年岁的兄弟一般。楚琛静静地看着他,像是要将自己错过的儿子成长的时间都看进眼里,然后才开口道:“为父有错,那日不该那样说你。” 楚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爹的面瘫脸,隔了几秒之后才摇着头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宰相肚里能撑船,说道:“行了,知道你那天状态不对”接着话锋一转,也拉下了脸道,“不过我还是要告诉娘,煞气让人暴怒,魔气则会将人的阴暗面放大所以,蠢爹你心里分明就是这么想的被自己的亲爹说娘炮,我受到了多大的伤害你造吗我一定要去跟娘告状” 楚琛沉默了片刻,方道:“相信我,你娘只会跟我说出一样的话。” 楚逍脸上的笑容一下僵硬了,什么锅配什么盖,这句话绝对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原本都已经打算跟楚琛把这件事给揭过去了,结果楚琛又来补刀,有这么当爹的吗 楚琛看了看儿子愤怒的眼神,平静地道:“所以这回你也不想跟为父一起,乘同一把剑过去了” 楚逍以更加愤怒的眼神作出了回答,完全没去考虑把他爹推开了,他还能搭谁的顺风车。 就在这时,一个属于少年的声音解救了他,征询地问道:“如果小师叔不嫌弃,可以和我们一起” 楚逍转过头,就看到一双像小兽一样充满活力的眼睛正在期待地看着自己,让他一下子就想起了被扔在小乾峰守门的小楮墨。眼睛的主人有着十分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个神情淡漠的清俊少年,一人穿着玄色的衣裳,一人却穿着白色,对比鲜明得很。楚逍一时间没想起自己在哪儿见过这两个少年,不过这不妨碍他一下子有了底气,就只差拿出扇子来摇上一摇了:“那就麻烦师侄了。” 那像小兽一样充满活力的少年闻言,有些腼腆地朝他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说道:“不麻烦的。” 在他身旁一直没出声的白衣少年却开口说话了,那眸光清冷的模样让楚逍不由地想到了另一个人,听他问道:“师弟修为尚浅,还请小师叔到时与我一道走,不知小师叔愿不愿意。” “我无所谓的。”楚逍随和地道,眼睛望着这个明显在s他师尊的少年,做出长辈的模样询问道,“不知两位师侄是哪一座峰上的高徒” 想趁机调查一下自己师尊的仰慕者分布区域。 只见面前的白衣少年斟酌了片刻,才说道:“在下刘钧义,旁边是我师弟龙崎,我师兄弟二人皆是今年通过考核,拜入东菱峰的新弟子。” 能够拜入东菱峰,还能拿到贺寿弟子的名额,看来后台很硬啊。楚逍在心中感慨了一番,正要再说些什么,就见天边急速划来三道剑光,却是崇云与另外两名内门长老一齐出现了。在他看清自己师尊今天的一身装扮的那一刻起,楚小痴汉就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数十步之外的那人身上穿着他一针一线缝制的定国套,与他做这身套装时幻想过无数次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没有丝毫偏差。 这一身衣袍穿在这样一个人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道骨仙风,姿仪风流。从眼角到眉梢,从前襟到完美地包裹着修长手指的白色手套,都端正无比地写着两个字禁欲。楚逍偷偷看了一下周围人的反应,发现大多数女弟子都对着他师尊看呆了,大部分男弟子则是露出了崇拜神往的神色,而他身旁的刘钧义却做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动作。 他看了崇云身上的衣服许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衣,然后皱起了眉头。 楚逍:“”好敬业的ser,总觉得定国套要在玄天剑门中引领新潮流呢 崇云在人群中寻了楚逍的身影,发现小弟子正盯着一个白衣少年看,眸光变得越发清冷,淡淡地开口道:“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抽风抽风兔呀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1410:43:04 d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1401:09:56 紫綾飄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1400:49:19 喵喵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1322:36:20 若水斋主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1317:12:34 奈斯琼妮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1312:06:23 奈斯琼妮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1312:05:20 奈斯琼妮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1312:01:46 奈斯琼妮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1311:59:34 奈斯琼妮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1311:57:24 草丛里的丛丛丛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1310:35:18 杯盏灯芯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1300:51:53 小方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1220:24:27 okie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101220:01:22 阿七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1207:58:30 紫綾飄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1110:41:04 etitia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1107: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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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黎第一宗派玄天剑门出行,无人敢撄其锋,但所有弟子还是保持着防御阵形,随时可以应对突发情况。实力高的弟子自觉地飞在外围,将实力低的师弟师妹还有楚逍这样的小师叔护住中间。 刘钧义御剑的手段十分高端,在空中飞得很平稳。进入剑阵之中,他很快就松开了握在楚逍手臂上的手,对他轻声说了一句:“小师叔得罪。” 楚逍对他露出一个笑脸,表示自己不在意,又说道:“多谢刘师侄。” 刘钧义学崇云,连性子都学了十足十,只微微点头便没有再同他说话,一心一意地御使着自己的剑光。崇云飞在最前端,身姿潇洒,再加上今日改了装扮,比平日更要吸引这群年轻弟子的注意力。 楚逍在飞行途中感到无聊,正侧着头跟飞在旁边的少年龙崎说话,耳边听到风声中间或传来的几声兴奋的私语,多是些被护在中间的女孩子。 “崇云长老今日的装扮与往常不一样” “这一身衣服好看得紧,由师叔祖穿着,更好看了。” 楚逍与有荣焉,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让原本在跟他腼腆地讲话的龙崎看得愣了一下。 这个主动相邀的少年便是当日在山道上,得了楚逍相助的少年阿七,龙崎是他的本名。他过了出云阶的考验,之后又与刘钧义联手,闯过了后面的几关,因天资出众被东菱峰峰主收入门下。 他入了玄天剑门之后,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再见楚逍一面,为当日的事向他道谢。然而东菱峰与小乾峰相隔甚远,直到今天才有机会见到这个小师叔,阿七抿了抿唇,没有打扰面前的少年,只是同他一样试图捕捉风中的只言片语。 “崇云长老今日穿的这一身,以前可没见过呀,难道是专门为了这次贺寿之行才准备的” “啊,这不能吧。师叔祖当年不是都已经拒绝了云天宗的程竼仙子,他还会为谁动心” “这倒也是” 楚逍听小女生的八卦听得津津有味,心里生出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超脱感。 他师尊才不是为了别人,纯粹就是穿给自己的弟子看,不然今天去云天宗,他穿的肯定是那身繁复的玄色长袍。楚逍现在只要一想这事,就乐得不行,难怪之前都不见他师尊把衣服拿出来呢。穿着他做出来的衣服出席这么隆重的场合,这真是对一个裁缝最大的肯定。 楚逍正抑制不住地得意着,两边嘴角都在上翘,忽然见站在前方的人回过头来,有些犹豫地看着自己。见刘钧义神色这么严肃,他也跟着严肃起来,收起了笑脸,还以为刘钧义要说自己太重,他带不动自己什么的,结果却听面前的少年低声迟疑地问道:“小师叔,崇云师叔祖身上这套衣饰是在何处购置的” 如果不是怕对方面皮薄,直接把自己从飞剑上推下去,楚逍简直要拍着他的肩大笑出声。这种粉丝对偶像的疯狂模仿,少年你简直尽得其中精髓好吗 他强忍笑意,拍了拍身前少年的肩膀,说道:“你要是喜欢,回头师叔送一套给你。” 刘钧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迟疑:“太麻烦小师叔了” 楚逍却道:“不麻烦,一回生二回熟。”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刘钧义就没有再推辞。只是又飞了大半个时辰,遥遥见着云天宗的山门与其他前来贺寿的门派时,随着众人一道将剑光按落,他才渐渐从楚逍的话中回味过来 一回生二回熟,难道这衣服还是这人自己做的 如果他生在楚秀爷那个世界,一定会摇着他的肩膀咆哮你都是怎么加技能点的 无意中伤害了自己师侄的楚逍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落在自己身后的少年看向自己的目光有多复杂,但崇云看到了。他清冷的目光落在这个搭了楚逍一路的少年身上,从他眼中读出了微弱的不甘和更多的认命,没有看到半分迷恋或其他情绪,这才将目光收回来。 在他收回注意力,继续听前来迎接的云天宗弟子说话时,却发现那少年也看向了自己。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上,崇云朝他微微颔首,那少年眼中顿时浮现出激动的神色,很快又令自己镇定下来,看着崇云移开目光。 云天宗宗主的万载大寿办得极其盛大,像这样古老的宗门,与外界交流最好的时机便是这样的时候。前来贺寿的门派除了玄天剑门与东莱仙洲上的其他门派,西屠万象,北冥逍遥,也都派遣来了门中举足轻重的高阶修士。其余九州、南蟾上的宗门,只要是接到云天宗邀请的,也都赶来了,其中自然有与崇云师徒结下仇怨的清源宗。 十四年前,清源宗宗主在天仙墓中被崇云一剑斩杀,留下少宗主叶恒昭,在天仙墓主的阻挡下保住一条命。只是他回去之后似乎从未跟其他人提起父亲叶天元的死因,这次来的是清源宗的几位太上长老,见了玄天剑门御剑而来的贺寿队伍,知道来的是崇云,脸上也没露出什么情绪变化。 这要么就是他们伪装得太好,要么就是叶恒昭根本没有将天仙墓里发生的事说出去。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崇云都不会放在心上,楚逍更是一心扑在前方逍遥宫带来的那些珍奇异兽上,根本没注意到清源宗也来了人。 四大超级宗派齐聚,难免就要生出一些攀比之心,大到出行排场,小到一件配饰,都是比较的标准。今日是云天宗的主场,作为主人,云天宗本就占了优势,剩下的只是在玄天剑门、万象门以及逍遥宫之间比斗。 剑修以剑立身,不拘身上有多少法宝,与心神相连的剑才是他们的根本。玄天剑门此番来了三百零三人,除去崇云与另外两位内门长老,剩下的都是从各峰出来的精英弟子,再不济也是天资过人、未经雕琢的璞玉。三百人御剑而来,从云端疾驰而下,剑阵凝而不散,自成一体,蕴含无数变化,虽然不及万象门那艘金光万丈的船楼,但是自有第一大派的气势。 万象门让所有弟子乘上一艘已经是次仙器的船楼,船身高达数十丈,长达数百丈,光是悬浮在上空都有够壮观。何况船身上的符阵还在不断地闪烁,放出耀眼光芒,天空中竟像一瞬间有了两个太阳。光是这一手,就赚够了全场的眼球。 逍遥宫中妖修多,稀罕的灵兽更多,而且妖修化人大多有着极出众的相貌,再加上自身种族浑然天成的诱惑之气,一群俊男美女站在各自色彩斑斓的灵兽旁边,自成一面风景。将楚逍的目光吸引过去的,正是一只非梧桐不栖的凤凰。 说凤凰也许还不合适,这只美丽的大鸟身上还没完全显出凤凰的特征,更像是一只鸾或者和。它低着头,用喙梳理着华丽的尾羽,淡然地接受周围人类看向自己的目光。楚逍没有离开队伍,只是走前几步,带着沉醉的目光看这只美丽而高傲的飞禽。 在他看得入迷的时候,一个清朗却偏偏透出诱惑的声音对他笑了一声,遥遥地道:“小家伙,你喜欢我的坐骑” 楚逍将投注在那美丽大鸟身上的注意力抽出来一些,就看到从凤凰身后走出了一个身穿白色羽衣的美人,他的长衣下摆一直拖到地上,其上点缀着孔雀羽毛一般的美丽花纹,呈尾状散开。他的眼角上挑,眉眼之间的神色显得高傲,却不让人讨厌,看着楚逍,伸手摸上了凤凰温暖的羽毛。 他遥遥地看着楚逍,勾起嘴角,说道:“长得不错,是本座喜欢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话时,其余逍遥宫的弟子都没有出声,只看着他与玄天剑门这边的楚逍。 楚小秀爷还没想清楚该怎么回答这个有点像搭讪的问题,就听他师尊的声音淡淡地响起:“逍 作者有话要说:新角色,埋过伏笔所以可以猜一下这跟崇云有什么关系 有了催化剂,所以下章我们再亲一下怎么样 在隔壁刨了个小短篇,二十万,加粗无虐加粗欢脱吐槽快节奏,可以弥补一下你们在这里受伤的小心肝。终于,我也双开啦,有更就两边都更,考试断更什么的就是两边都没有 来嘛英雄 唔,以及手机党要看就要明天或者什么时候手机显示才看得到了 最后再唠叨一句,没有第二个穿越者,也不会多写副c望天: 80第79章 师尊发话,楚逍莫敢不从,再喜欢那只闭着眼睛不看人的大鸟,也还是拔腿走了回来。他原本想往队伍里走,结果又听崇云叫了自己一声,抬起头来,就发现师尊正在看自己,于是领会了一下精神就往他身边走过去了。 崇云当年到九州去收徒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把楚逍带回宗门以后,也跟放羊似的养着这个小弟子。出了玄天剑门之外,知道楚逍存在的人实在不多了,所以所有人见着这个少年往崇云身边走,最后乖乖地跟在了他身后,都在暗暗猜测这少年的来历。 一般人不知,但在场最起码有三个外人是知晓楚逍身份的,一个是在万象门的船楼之上,神情复杂地看着崇云的紫衫丽人。同她正注视着的那人一样,她也已经是返虚期的修士,周身气机圆融,修为深不可测。 见她停下话头,看向了玄天剑门的贺寿队伍所在的方向,万象门的长老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唉,那一位的魅力就是大啊,能让云天宗宗主之女被拒亲之后,还对他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程简远嫁西屠,程箐悔婚远走,唯有程竼在为崇云所拒之后,一直孤身一人留在云天宗。 云天宗里早有传言,若是十四年前三小姐没有回来,宗主之位早就已经是她的了。 而今她在这万象门的船楼上,程箐便去了接待逍遥宫中的人。她同样穿着一袭紫衫,面上却罩着一层同色的轻纱,将清丽无双的面容遮去了一半,只留下一双眼睛还露在外面。 她见逍遥宫的三宫主在交谈之中离座,走了出去,似是对着玄天剑门的一个小弟子产生了兴趣,于是也略略转出来一些,想将外头的情况看清楚。这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漂亮得有些过分的少年,原先只是觉得这孩子盯着凤凰的样子可爱,当听到崇云叫他的名字时,却险些失声跟着叫出来。 逍儿 她的孩子 程箐一双美目急切地在玄天剑门的弟子中扫过,很快就发现了楚琛的身影,顿时更是让心头的欢喜与酸涩冲击得不知如何是好,眼中几乎要流下泪来。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都入了玄天剑门,却不能与他们相认,甚至连和他们见面的机会都找不到。她慢慢地阖上眼睛,再睁开,眼底波动的情绪就散去了,仍旧回到座中,不去看自己牵肠挂肚的两个人。 在场第三个认出楚逍身份的,却是刚刚问他名字的白衣人。 他看着回到崇云身后的楚逍,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地将目光移回崇云身上,开口道:“好久不见,崇云。原来这个小家伙就是你收的弟子,真是让人意外呢。” 崇云目光清冷地看着他,缓缓道:“别来无恙,宣羽。” 秀爷站在自己的师尊身后,看着对面的白衣美人与自己的师尊遥遥相对,彼此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在这云天宗的山门之外聚集着无数人,然而那高傲的白衣美人眼中就仿佛只剩下了崇云一人。 楚逍从他眼中看到一种十分微妙又熟悉的情感,同刘钧义那样单纯崇拜他师尊的老缠粉不一样,这目光中不但有倾慕,还带着隐晦的占有欲。楚逍心中顿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来修真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放了,连喜欢同性都可以这么不加掩饰地展现出来吗 而且不是说他师尊当年拒绝的是云天宗宗主之女,这个虽然长得十分美丽,却分明是个雄性的家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两个世间难寻的美男子,就这样遥遥地相对,让所有人都成了背景,然而除去最初的那两句话之后,两人之间却再没有任何后续。楚逍原本还在琢磨着这个像孔雀一样高傲又美丽的男人到底是谁,站在他身前的崇云就淡漠地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对方,对玄天剑门的一众弟子道:“进去吧。” 楚逍连忙打起精神,把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给驱散了,等着他师尊给他下命令。结果崇云没让他回到队伍中去,就让楚逍像只小尾巴一样跟着他,从云天宗的山门外一直跟到明心谷中,引得所有认得崇云子的修士都在暗暗打量跟在他身后的这个少年。 楚小秀爷表示,虽然被自己的师尊带出门来正身心情振奋,但被这么多人用抽丝剥茧的眼神打量还真是压力山大。 这种压力在进入明心谷之后终于消退了一些,因为眼前繁花似锦的画面实在太美丽,光是这片色彩斑斓,宽广得像是看不到尽头的花海,就足以让人迷失心神。 云天宗与玄天剑门曾是一体,两大宗门的建筑结构也十分相似,穿过花海,越过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见到矗立在眼前的宫殿群时,许多像楚逍这样第一次来云天宗的玄天剑门弟子,一瞬间都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昭明峰上。 明心谷与昭明峰,一个在群山的最凹处,一个在群山的最低处,形成一种像互补一般的鲜明对比。进了云天宗的迎客大殿之后,楚逍就没有再傻乎乎地跟到他师尊的座位上去,而是回头去找刘钧义和阿七,钻到他们身边去了。 崇云与两名内门长老在左侧最靠前的位置上入座,面前的长案上已经备好了茶水跟灵果。大殿上首最高的那个位置仍旧空着,今日的主角云天宗宗主程素还未曾到来。 他们入座没多久,逍遥宫与万象门的人也进来了,逍遥宫宣羽穿着他那身曳地的华美羽衣,与一个脸上蒙着轻纱,看不清面孔的紫衫丽人一道进来,在右侧的位置上落了座,凤眼微挑,依旧是远远地朝崇云望过来。 有刘钧义这个对崇云平生再清楚不过的崇拜者在,楚逍这回找到问话的人了,于是蹭到他跟阿七中间,暗搓搓地盯着对面的白衣美人,问道:“师侄,对面那个穿白色衣服的是什么来头” 刘钧义顺着这个小师叔的目光看过去,并不意外楚逍会问起这个问题,回答道:“那是逍遥宫的六宫主,宣羽。逍遥宫一共分九宫,每宫之下又分九殿,九殿再分,同我们玄天剑门的上下峰差不多。这宫主之职,相当于玄天剑门的太上长老,不过他们人更少罢了。” 楚逍受教地点头,身旁的阿七也同他一起听着这些事情,这两个少年,一个久居宗门,一个来自蛮荒,说不定哪个更像小乡巴佬。刘钧义见了他们眼巴巴的样子,于是又将另外两个门派的事也挑拣着说了一些,好让他们不那么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 楚逍认真地听这个少年语气平稳地将这些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才问了他在意的另一个问题:“那师侄,他跟我师尊有什么关系” 刘钧义一时沉默,没有答话,楚逍于是疑惑地去看他。 少年叫他用好奇恳求的目光看了半天,才说起了自己偶像的八卦:“据说在崇云师叔祖还未修成元婴,仍旧住在青云峰上的时候,那时还是少年的宣羽曾经随同族中长辈,见过一次崇云师叔祖在宗门大比中的表现。师叔祖天资纵横,让宣羽十分倾心,当场就说想要留在玄天剑门,与崇云师叔祖一起。” 卧槽,一起干什么楚逍瞪大了眼睛,坐直了身体等下文。 刘钧义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了下去,“宣羽宫主的原身是只白孔雀,乃是神鸟后裔,飞行速度极快,又有天赋传承,神通无数。他为了要留在崇云师叔祖身边,不惜说出愿意做他坐骑的话,但还是叫崇云师叔祖拒绝了。” 见楚逍一脸被震惊到的表情,他顿了顿,方道,“妖修的观念,本就与我们人族相去甚远,宣羽虽为男子,对崇云师叔祖咳,于他们妖修而言,也并不是什么太惊世骇俗的事,小师叔听过就算了。” “不行”楚逍也不知道自己听完这个故事心里是什么感受,但嘴上下意识地就反驳道,“怎么能就这样算了,那只公孔雀不是到现在都还没有死心,觊觎着我师尊” 刘钧义道:“崇云师叔祖若是肯答应,当年就不会拒绝,何况比一只白孔雀更好的选择也不是没有”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Ο_Μ 两人说话间,程竼也出现在大殿中,与方才先进来的蒙面女修一左一右地立在上首宝座两侧,刘钧义于是示意楚逍去看她,“那便是云天宗宗主的次女,也是天之骄女,当年崇云师叔祖拒绝的道侣,便是她了。” 楚逍看了那紫衫丽人一眼,与宣羽做了对比,前者在样貌上比后者多有不如,但在性别跟种族上,又远远甩了后者几条街。等等,她在看哪里楚逍顺着紫衫丽人的目光看去,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师尊那张俊美的面孔上:“” 程竼与宣羽都在看他,一个目光复杂,一个神情挑逗,偏偏崇云却像一个都没看见,淡然地垂目,品着杯中的茶。 楚逍看着崇云低垂的眼睫,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沉甸甸的失落来,在这世上,连程竼与宣羽这样的人他都能够毫不在意地拒绝,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叫他放在心上呢 自己没有像云天宗少宗主这样的身份,也没有像逍遥宫六宫主那样的能耐,只能给他添麻烦,拖后腿。像今天这样的场合,他师尊其实根本不用来,叫两朵烂桃花缠着不放,任谁也不会觉得高兴吧。 这种失落笼罩着楚小秀爷,哪怕那个传说中的云天宗宗主从虚空中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在上首落座,也没能让他提起兴致。唯一让他觉得意外的是,云天宗宗主竟然是一位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的中年美妇,气质雍容,十分大气,而且她的长相楚逍看了也有几分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今日是我的寿辰,很高兴各位能够前来。”在各个门派将贺礼一件接一件地呈上之后,云天宗宗主程素坐在上首,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了站在她右侧的蒙面女子,带着雍容的微笑,说道,“这盒中装的是二十枚仙级丹药,从收集材料到炼制都费了我不少功夫,在今日寿宴结束之后,明日在明心谷中便会设下赛局。依旧是各门派公平竞争,最后胜出的二十位除了可以得到一枚仙级丹药,还可与云天宗中的任一弟子结成道侣。” 话音落下,楚逍就听近旁的刘钧义低低地说了一声:“仙级丹药,好大的手笔” 楚逍来了点兴致,把上身歪向了他,小声问道:“刘师侄,这话怎么说” 阿七也凑了过来,三个少年聚在一处,在场有不少人同他们一样,所以三人的表现并不显眼。 “仙级丹药有很多种,全部解释起来有点困难。”刘钧义沉思了片刻,目光落在楚逍身上,开口道,“说得简单一些,就是这种丹药小师叔你吃下去,马上就能脱胎换骨,不用再被打落境界。” 楚逍的心顿时狂跳起来,下意识地去看师尊崇云,然后又去看楚琛,就见这两个男人一个放下了茶杯,一个眯起了眼睛,两个人眼中闪过一样的凌厉光芒。 等等,这分明就是个坑 师尊蠢爹你们别赶着往下跳啊喂 作者有话要说:撑不住了没写到亲亲本来想写六千字到亲亲的 你们都没猜对: 81第80章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比楚逍更紧张他根骨的事,那无疑就是崇云和楚琛,他们一个作为楚逍的师尊,一个作为楚逍的父亲,对楚逍的事都十分在意。即便前方是个坑,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尤其是楚琛。 玄天剑门的男女比例是二比一,云天宗的比例刚好相反,但前者多剩男,后者却基本没有剩女,除去内部消化之外,靠的就是云天宗宗主程素不时举行这样的变相相亲会的手段。 剑修多半专注于剑道,对结成道侣的事情反倒不是那么在意,何况楚逍也实在想象不出辛垣夙那样的人会有给人牵红线的一天。 所以他把对云天宗宗主的手腕和魄力而生出的钦佩之情抛在脑后,继续劝自己的父亲别往坑里跳:“爹你想想清楚,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寿宴一散场,各宗派的弟子被分别带到明心谷中的各个院落休息,为明天的赛事做准备。大大小小的院落彼此相连通,每个庭院中都有四五个房间可供来人休息。 玄天剑门安排到的住处在明心谷偏南,是一个雅致的院落群,出门就是一片紫色的花海,空气中浮动着馥郁的花香。进了庭院之中,目之所及也是各种珍稀又美丽的花卉,叫人看着就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弟子们各自选了房间,彼此告别过便进去了,只有崇云和两位内门长老还站在最外围的庭院中,与送他们过来的一位云天宗高阶修士在谈些什么。 楚逍见状,觉得等他师尊来不知还要到什么时候,于是就主动跟进了他爹的房间里,围着楚琛转来转去,嘀嘀咕咕。 楚琛有个习惯,就是一考虑事情就擦剑,他如今用的剑已经换了一把,仍旧跟上一把一样起名烈阳,一坐下来就被他招到手中,用一方布巾认真地擦拭着。他听着儿子楚逍在身后没完没了地分析利弊,还不停地走来走去,却一直没有说话。 楚逍拿拳头在自己摊开的右掌上轻击,一边低着头走来走去,一边话痨模式全开:“仙级丹药,你以为是那么好拿的而且仙级丹药的种类多了去好吗,只有恰好有那种洗髓伐脉功效的,给我吃了才会有用,不然都是白瞎。” 他琢磨来琢磨去,越发觉得就是这么个道理,于是扑到楚琛背上,摇晃着他爹说道,“爹你在听我说话没有我觉得那二十颗丹药里刚好有这种的可能性很小,我们没必要去掺和这件事。最好是等找到了娘以后,跟她问问清楚那种药炼制起来都需要什么原料,然后我们去找了,再请我师尊或者师公出面,拜托云天宗的哪个丹道宗师给炼制出来” 楚琛被儿子一扑,擦拭长剑的动作顿了顿,把手里的剑收回了体内,在楚逍的手背上拍了两记,神色不变地道:“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 楚逍闻言更加大力地摇晃他,说道:“你有打算个毛线,还不就是想着赢了这一场可以拿到仙丹,然后跟人家提出要跟我娘结为道侣。你除了知道娘是云天宗的弟子,名字叫程箐以外你还知道什么说不定连名字都是我娘随便掰的。这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人家云天宗宗主的小女儿还叫程箐呢,让你娶你敢娶” 楚琛沉默不语,楚逍说的这些确实也是他所顾虑的。他对妻子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两人当年在海外相遇,从相知到相恋,程箐都没有透露出半分自己的来历。只有在后来怀上了楚逍,决定脱离宗门,同自己一起回九州大陆,才对楚琛说了她出自云天宗的事。 至于她在云天宗的地位如何,师承何脉,为何脱离宗门要付出被封印修为,连腹中胎儿都有所损伤的代价,程箐只字未提,楚琛也无处得知。 他的眼底划过一丝暗沉,闭了闭眼,对儿子说道:“让为父好好想想。” 楚逍也觉得该给他留点空间,于是从他背上起来,说道:“那我走了啊,你好好想想,我的事不着急,娘的事你让我想想该怎么办。” 他走到门口,准备推门,又回头看了楚琛一眼,认真地道,“我会有办法的,你要相信我。” 楚逍没说真话,他确实有办法找到程箐所在的位置,可这前提是她现在得在云天宗。组队功能虽然能够查看队友所在的位置,但却有一定的限制,就是组队时对方得跟他在同一张地图上,才能成功。 楚逍调出游戏界面,晃回自己的屋子里,他的屋子跟楚琛离得有些远,跟崇云倒是近一些。他点开了好友列表,找到娘亲程箐的名字,正要发起组队,就发现自己的房里多了一个人。 确切来说,是多了一个漂亮的姑娘。 这穿着藕色衣裙的姑娘站在有些昏暗的屋里,见屋子的主人一回来,就冲他露出了一个甜美娴静的微笑。这场景,这画面,楚逍差点脱口而出我没叫客房服务,不过为了避免给自己的师尊和宗门丢脸,他还是及时堵住了自己的脑洞,走进屋里:“姑娘可是走错门了这是我的房间。” 对方却微微一笑,开口道:“奴婢找的就是小公子。” 楚逍纳闷地看着她:“小公子”从三岁以后就没人叫他小公子了喂,他看起来哪里小了 这气质娴静的侍女仿佛听到了他心底的疑问,一面伸出右手,掌心朝上,一面说道:“奴婢伺候的是小姐,小姐的儿子,自然就是小公子。小姐说,只要小公子见了此物,便会知晓奴婢的来意。” 楚逍顺着她的话,将视线移到了那只莹白纤细的手掌上,只见上面趴着一只小小的、陈旧的布老虎。看得出来这只布老虎已经有一些年头了,当初缝制它的人虽然很用心,但却明显是个新手,将鼻子和眼睛都缝得歪歪扭扭,针脚也疏密不均。 这么丑的布老虎,楚逍曾经得过两只,都是他娘兴致勃勃地给他做的。后来他爹回宗门以后,还把其中一只从家里带了过来,另一只却说是当初被他娘给带走了,楚逍一见这只熟悉的布老虎,立刻不顾男女之防,抓住了面前这只纤细的手,问道:“我娘在哪里是不是她让你来找我的” 被这个少年抓住了手掌,身穿藕色衣裙的侍女也没有露出尴尬神色,只微笑着看他:“小姐跟我说小公子性急,果然是这样。”楚逍脸一红,才意识到自己抓住了人家的手,连忙放开,就见眼前的人伸手一挥,随意地将房门阖上,又点燃了桌上的一盏灯,才笑吟吟地对他说道,“奴婢芙琴,打小跟着小姐,小姐说了,小公子见了奴婢,可以叫奴婢一声琴姨。” 原来是长辈,楚逍乖乖地叫了一声琴姨,多少减少了一些尴尬。这修真界也太有欺骗性了,光看脸还以为他们差不多大呢。 他叫了人以后,情绪也平静下来,他娘亲这也来得太及时了,他才刚想去搜寻她的下落呢。他对芙琴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问道:“琴姨,是不是我娘让你来找我,带我去见她” 芙琴点了点头,说道:“小姐今日见了小公子,想要跟小公子说说话,所以才让奴婢来了。” 楚逍眼睛一亮,娘亲看见了自己,那肯定也看见自己的爹了 真是太好了,刚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让自己的爹娘趁这个机会见上一见,商量商量对策,别让楚琛没头没脑地就往坑里跳。 但他刚说完楚琛也来了云天宗的事情,芙琴就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小姐现在的处境并不好,绝对不能暴露姑爷和小公子的存在,今日我来带小公子去见小姐,也是冒了风险的。待会儿小公子随我去见小姐,还要委屈小公子改了这身装扮才是。” 她开始说这话时,表情有些严肃,说到后面,却忍俊不禁地露出了笑容。 楚逍本来听得程箐的处境不好,还在为她担忧,见了芙琴的笑容却忍不住为自己担忧起来,警惕地问道:“扮、扮什么” 芙琴抿着嘴笑了起来,说道:“还要委屈小公子,扮成小小姐才是。”说着目光在楚逍身上转了一圈,笑道,“小姐说得对,还好小公子长得不像姑爷,穿起女子的衣裙来,也就是个生得高挑的小姑娘罢了。” 扮女人 楚逍从没想过自己还有一天要扮女人,但为了见自己的母亲一面,并且不给她惹麻烦,他还是接过芙琴带来的一套衣裙,转到屏风后面去换了。 芙琴原担心楚逍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自己穿不好,但不到数息从屏风后转出来的人却变成了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小美人,身上的鹅黄色衣裙穿起来正好,尤其是那纤腰一握,更是动人。目光再往上,就看到少年原本平坦的胸膛如今已经有了优美的弧度,让芙琴微微一愣。 楚逍走过来,见了她脸上的表情,便小声解释道:“我往里面垫了些东西咳,不能太平,琴姨懂的。” 芙琴没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抬手示意让楚逍坐到自己身前的椅子上,给他梳了一个少女的发式,又为他上了妆,将原本的容貌修饰了一番,将少年英气的部分给掩盖了。待到两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楚逍已经彻底成了一个高挑少女的模样,周身的气质也变了,任谁见了也不会将“她”和那个小乾峰小霸王联系在一起。 芙琴走在他身侧,安慰道:“小小姐不用太紧张,记着不要说话就好了。” 楚逍的声音,一说话就露馅,他点了点头,干脆装作自己是哑巴。 程箐的住处也在南边,与玄天剑门弟子下榻的院落群不远,楚逍跟着芙琴自僻静之处走,一路走到外围来,正待从侧门离开,无意间回头,却在无人居住的庭院中看到两个人的身影。站在外侧的紫衫丽人今日才在大殿上见过,正是云天宗宗主次女程竼,她正对着面前的另一人说着些什么。 楚逍心头一跳,停住脚步,朝着里侧看去。芙琴却神情微变,从指间迅速地弹出两枚丹药,分别给楚逍与自己吃了,将两人的气息化得全无,然后拉着他立即离开。 程竼一心与另一人说话,并未注意到他二人的到来,见没有惊动对方,芙琴松了一口气,却见楚逍神情有异,走起路来都有些心不在焉。 芙琴停下脚步,开口问道:“小公子怎么了” 楚逍摇了摇头,脑海中浮现出刚刚在眼角闪过的、熟悉的定国套花纹,将心底的郁闷压了下去,低声道:“没事,走吧。” 程箐站在房中,背对着大门,所有服侍的人都已经被遣走。 她微微闭着眼睛,听到从庭院外传来的两个脚步声,一个是属于芙琴,另一个却显得极为陌生。她的眼角慢慢地湿润了,听这两个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穿过庭院,穿过长廊,来到房门外,其中一人迟疑了片刻,才迈步进来。 芙琴悄悄地退了出去,留下空间给这对母子。 楚逍心跳得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看着房中站着的身影慢慢地转向自己,紫衣如云,轻纱蒙面,分明是大殿上立在云天宗宗主身侧的那个女修。然而她却伸手揭下蒙面的轻纱,一双美目看向楚逍,那熟悉的容颜,那熟悉的目光,却分明是他母亲程箐。 一语成谶,自己的娘亲居然真的是云天宗宗主的女儿 拒婚,私逃,又回到宗门,怎么可能在拒绝完玄天剑门的掌门之后,转身就嫁给青云峰的真传弟子啦 楚逍一面眼眶发热,一面不忘在心中给楚琛点了根蜡烛,然后扑向了自己的娘亲:“娘” 程箐伸手环抱住自己的儿子,哽咽地叫他:“逍儿” 楚逍此时已经跟自己的母亲一般高了,两个人抱在一起不像母子,倒像是姐弟。他感受着暌违已久的、来自母亲的拥抱,正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就听程箐哽咽地道:“我的逍儿,娘记得自己明明生的是儿子啊” 楚逍:“”妈蛋,顿时一点都不想哭了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82第81章 程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仍旧红着眼眶,把一脸不高兴的儿子放开,摸了摸他的脸,说道:“娘开玩笑的,不管逍儿长成什么样,都是娘最疼的儿子。” “这还差不多”楚逍觉得自己在楚琛被魔煞二气影响的时候所受到的伤害,终于在母亲这里得到了治愈,可这种说法为什么听起来还是怪怪的 程箐拉着儿子的手,在房中坐下,问道:“宝宝用过晚膳了吗” 楚逍:“” 他顺着母亲的力道坐下,觉得被她这么一叫浑身都不对劲,便硬着头皮道,“娘能换个叫法吗我已经长大了。” 程箐却道:“娘离开你的时候,你才三岁,如今一眨眼就过了十四年。”说着眼睛又是一红,别过头去,肩膀隐隐抽动,“逍儿长大了,连让为娘叫一声宝宝都不愿了” 楚逍顿时头大,妥协道:“好好好,给你叫,你随便叫。” 程箐的肩膀立刻不抖了,回过头来,脸上哪有半点泪痕,拉着儿子的手温柔地道:“回头送了晚膳去,宝宝可以多吃点,娘会吩咐他们多送些你喜欢吃的菜过去。” 楚逍认清现实,只点头道:“好的,娘。” 程箐看着他,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娘真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里见到你,更想不到娘的宝宝居然成了崇云的弟子。你师尊是个很不错的人,把你交给他,娘也放心。” 等等,这个说法好像哪里不对。要是放在平时,楚逍一定会两眼放光,跟自己的娘亲说半天她想听的事,比如自己的师尊对自己多纵容,送他一身衣服,他会很重视地放在今天这样的时刻来穿。 然而在刚才见到崇云跟程竼在那么偏僻隐秘的庭院相会,楚逍就一点谈起他的兴致都没有了,明明都已经拒绝别人了,为什么还要藕断丝连干脆一点就不行吗还是师尊你根本就是想欲擒故纵,想玩完不负责 楚逍一时间怒火上涌,然而他把这股怒火归咎于是偶像幻灭,岔开了话题,说道:“娘亲,我爹也来了云天宗,你真的不见见他吗” 程箐目光一黯,说道:“我知道,我见着他了。可是逍儿,娘这次见你已经十分冒险,没有办法再去见你爹。云天宗并不像表面这样平静,你外婆在宗主之位上已经坐了八千载,多的是想取而代之的人。” 她此刻仿佛只是一个为忤逆母亲而后悔的女儿,自桌后站起,望着窗外红霞漫天的天空,轻声道,“娘当年为了一己私情,辜负了你外婆的期望,情愿放弃宗主之位,离开云天宗。你外婆虽怨我不争气,却没有坚持反对,娘身上的封印和暗伤,都是拜娘的两个姐姐所赐。娘当时已经有了你,为了能够尽快离开,娘答应了她们的条件,接受封印。不想她们却还是不顾手足之情,留了暗手,害得你不足月就降生” 楚逍起身,站到她身后,安慰地抱住她的肩,说道:“没事,娘,这不是你的错,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 程箐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心疼地道:“你这样也叫好好的上个月又叫你师尊给打落了一次境界吧,疼不疼” 楚逍一想起那可怕的痛楚,脸就有些发白,硬着头皮道:“还、还好吧。” 程箐眼中流露出属于母亲的慈爱和疼惜,安慰道:“别怕,娘不会让你再受一次那种苦。”说完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与今日程素拿出的木盒是同一种材质,盒身乌黑,散发出奇异的香味,“若不是为了这个,今日娘也不会特意叫你来,拿着吧。” 楚逍正要伸手接过,忽然想起今日大殿上的一幕,那个他应该叫外婆的中年美妇将装有仙丹的木盒交给了自己的母亲,伸到一半的手顿时僵住。 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程箐见儿子傻愣着,便把他的手拉过来,将盒子往他手里一塞,叮嘱道:“拿好了,服下去的时候让你师尊在旁边守着,他知道该怎么做。” 楚逍拿着这个烫手的盒子,脑子一阵一阵地发懵,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母亲:“仙级丹药娘你监守自盗” 程箐淡然道:“没有什么,到时拿一颗轮回丹替上就好了。你外婆近一千年来已经基本不出手炼丹,散仙级别的丹道宗师炼制的轮回丹虽说难得,实际与洞虚期丹修炼出来的却没有多大区别,儿子你不用担心。” 楚逍拿着盒子的手在抖:“不是,娘你说了这么多,关键是你有另一颗轮回丹吗”不是说收集材料都要大费周章,你每天忙着跟自己的姐姐斗法,连见自己的儿子一面都要让儿子扮成小姑娘,你真的有时间去搜集这么珍稀的材料吗 程箐看了他一眼,果然说道:“暂时没有。” 他就知道楚逍当机立断,把盒子往她手里塞,皱眉道:“娘你拿回去,我不能拿走。除非你现在把药给了我,就答应跟我走,我把你跟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帮会领地虽然贫瘠,但好歹安全,他的父母可以在里面修炼,不用管外面这堆破事。 程箐接了盒子,手里又多了一个长颈白玉丹瓶,塞到儿子手里,冷静地道:“娘不能走,我已经辜负了你外婆一次,不能再辜负她第二次。云天宗如今暗潮汹涌,程竼已经按捺不住了,我虽不知她跟程简在酝酿什么阴谋,但这很有可能会动摇到云天宗的根本。” 说完又放软了语气,抚上楚逍的脸,说道,“宝宝,将这白玉丹瓶中的丹药带回九州,给你太爷爷。他老人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丹药一粒能够为普通人延长百年寿命,让你太爷爷服下,继续修行,突破瓶颈。” 楚逍听得心惊,不知云天宗如今的风光无限之下竟掩藏着这么大的动荡,他情愿是母亲猜错了,也不希望这个猜测会变成现实。他看着程箐打开盒子,掌中瞬间涌出精纯元力,将盒中瞬间像是挣脱束缚要放出万丈清光的轮回丹给牢牢擒住,封锁了一切气息,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自己的下巴,硬是让他把嘴张开,一下将那枚轮回丹送入他口中,接着又在他胸口拍了一记,让楚逍不受控制地就将那枚丹药吞了下去。 程箐的元力附着在轮回丹上,进入儿子的体内,依旧牢牢地封锁在上面,让丹药气息和药力都不得扩散,楚逍一时间行动并未受阻。她做完这一切之后,又并指点在了儿子的额头上,将云天宗至高的功法和自己的修行感悟印在了楚逍的神魂上,然后才放下了右手,对儿子笑了笑:“好了,宝宝回去吧,是阴性功法,最适合你筑基之后修炼了。” 楚逍因为一瞬间被她又是强行喂药,又是打入功法,脸被他娘的指力捏得生疼,脑子也在发晕,只听程箐在用一种大功告成的语气说道,“娘的元力大概可以维持到你回到你们下榻的院落,记得快点去找你师尊崇云,不然因为承受不住药力爆体就不好了。” 楚逍捂着喉咙,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爆体这么可怕的事,娘亲你说得这么愉快真的好吗而且他们难道就不能好好说话,非要用这么暴力的手段来沟通吗 程箐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眼中却浮现出一抹哀伤,没有把心中的愿望说出口。 要是为娘能够亲自为你疏导药力,亲眼看着你脱胎换骨,变得健康起来,那该有多好。 不多时,芙琴重新出现在门外,自始至终,这个院落中都没有过其他人的影子,程箐与儿子楚逍在房中待了有小半个时辰,也没有人来打扰。楚逍知道,自己的娘虽然处境艰难,但依然还是在宗门中站稳了脚,只是因为自己的到来,私自取用了轮回丹,在今天之后处境却不知会变得如何了。 他虽然难过,但还是没有继续拒绝母亲,而是跟着芙琴沿着方才走过的隐秘道路,一路沉默地回到玄天剑门下榻的院落中。刚刚被母亲硬塞进来的轮回丹就像一颗原子弹一样,被她的元力包裹着停留在他身体里,仿佛随时都会爆炸。 芙琴带着他从侧门进去,程竼与崇云已经不在这个偏僻的庭院中,想来两个人已经见过面,交谈过,以程竼的身份也不会在这里多停留。楚逍强行将这些念头从脑子里赶了出去,待会他还得去找他师尊呢,不然就等着爆体吧。 芙琴将他送到此处,就没有再前行,而是停下来对楚逍道:“奴婢就送小公子到这里,后面的路,小公子就自己走吧。” 楚逍点了点头,对她说道:“琴姨,我不在我娘身边,只能拜托你替我照顾她了。” 芙琴露出一个娴静的笑容,轻声道:“小公子放心,奴婢一定照顾好小姐,小公子快去吧。” 楚逍于是不再说什么,提起碍事的裙摆飞快地往前跑。 芙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身形像夜雾一样消散在长廊这一头。 楚逍跑得很快,他不知道轮回丹的药力什么时候会冲破元力的封锁,只能尽量跑快一些。他可不想穿着这一身去见自己的师尊,还打算回房洗个脸,换身衣服才去找崇云。然而,事与愿违,就在他跑过一个栽种着桂花树的院落时,耳边传来了熟悉的清冷嗓音。 “宣羽。” 楚逍一下停住了脚步,是崇云的声音。 另一个人发出一声轻笑,用清朗却带着诱惑的嗓音低低地说道:“我一直想知道,你的唇亲吻起来是什么滋味,这张脸在情动的时候,又会有怎样的表情崇云,我从来没有这么执着地想得到一个人,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情`欲是一种多么美妙的体验” 楚逍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等着自己的师尊拒绝的回答,然而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意料中的断然拒绝,渐渐传来的只有宣羽清朗又诱惑的笑声。 月光如水,两个世间难寻的美男子在浮动着桂花香气的庭院中靠得极近,其中一人身着白色羽衣,倚在另一人身上,并不在意他的清冷和淡漠。这是他活了千年来,第一次离这个人这么近,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动摇,仿佛坚硬的冰层被人破开了一道缝隙。他眯起眼睛,正待趁这个机会与自己迷恋了千年的人有更进一步的关系,就感到身后传来一阵风声,有什么人正在朝这个方向冲过来。 宣羽一瞬间动了杀念,但一想到这里是玄天剑门下榻的院落,便压下了这股冲动,只是闪身到一旁。他很清楚,哪怕现在向他们刺过来的是一把世界上最快的剑,崇云也可以毫发无损地躲过,何况只是一个搅局的人。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这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少女冲过来的时候,不喜欢与人接触的崇云却站在原地不避不闪,让这个少女直直地冲进了他怀里,一手十分自然地搭在了来人的腰间。宣羽眯起眼睛,掩去了眼底的震惊和不悦,却看到那个冲进崇云怀中的少女两手环抱着他的腰,在他身前转过头来,凶狠地瞪着自己。 这张脸 宣羽回想起白日见过的少年,与眼前呈现出一种充满侵略性的美艳的少女重合在一起,微微地勾起嘴角:“楚逍,打扰大人们的密谈,可不是好孩子” 然而他面前这个美丽的少女却皱起了眉,用属于少年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受够了,一个两个,没完没了被拒绝就该有点被拒绝的自觉,不要这么厚脸皮地贴上来啊魂淡”说完抬起头,瞪着面前的人,在蔓延到全身的热意驱使下,踮起脚就亲了上去。 光是触碰到这个人的唇,脑子就像要彻底停摆一样,楚逍没有察觉到在两人嘴唇碰到的瞬间,腰间紧了一紧的手臂。他的脑子热得一塌糊涂,什么直男,什么师徒,全都是浮云,亲完之后立刻转过头来,凶狠地宣告拥有权,“滚他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楚逍:等等,我为什么会这么热,这是怒火吗 十七:是轮回丹啊少年: 83第82章 楚逍的状态不大对,跟白天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这一点在场的两个人都察觉到了。崇云的感受更直观,怀中小弟子的体温比平常高得多,周身气机凌乱,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暴躁起来。 宣羽发现了这一点,就没有因为楚逍的态度跟他计较,也没有因为他这样一个示威的举动就后退,只是挑了挑眉毛。 孔雀是一种极其高傲的生物,除了对崇云低过头之外,宣羽还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输过阵,正露出一个傲慢的笑容,要开口说话,就听崇云出声道:“你先走。” 白衣曳地的美男子目光一凝,略略抬起眼眸,看向面前正环抱着这少年的人,心中生出一丝狐疑来。然而这丝狐疑在看到眼前人清冷如昔的面孔之后,便消失得干干净净,他所倾慕的人依旧是那个断情绝欲的剑仙,目下无尘,在他心中除了大道极致之外,再容不下任何事物。 连自己这样天生魅惑的妖修都不能让他动心,宣羽不认为,这个正凶狠地盯着自己的小鬼,能够打动这人的心。 只不过这个“唯一的弟子”,还真是让他上心呢。 让这样一个小鬼对他动心,他是要怎样狠下心来,去拒绝自己疼爱的弟子 宣羽低低地笑了一声,视线在崇云脸上掠过,轻声道:“你对你这个弟子的容忍度,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说完一甩衣袖,转身背对这个方向,“也罢,这小家伙不知吃了什么东西,全身血脉都充斥精纯药力,再不疏导就要吃亏了。你便在这里帮他好好疏导,顺便让他知道,他也不过就仗着你弟子的身份,痴心妄想罢了。” 楚逍对他怒目而视,明亮得异常的眼眸中甚至溢出了杀气,见眼前的白衣美男子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略略侧过头来,轻蔑地道,“没了这层身份,你以为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会比我高到哪里去欢迎加入我们这些被拒绝的失败者,好孩子。” 说完笑了一声,身体如万千羽毛一样消散,夜风吹过,他所站的地方什么痕迹都没剩下。 楚逍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不知是因为体内扩散的药力,还是因为这句刺人的话。 轮回丹已经冲破了程箐元力的桎梏,以楚逍的丹田为中心,散发出庞大的力量和生机,朝着他身体的各个部分涌去。楚逍体内枯竭堵塞的经脉就犹如久旱逢甘霖的土地一样,贪婪地吸收着这起初还只是涓涓细流的药力,不断地舒张伸展,重新焕发生机。 这种扩散到大脑深处的热意让楚逍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仿佛他所有的感情和欲`望都在一瞬间被无限放大。轮回轮回,所谓轮回,就是能够让服下丹药的人像再入轮回一般,重塑经脉,消除暗伤,重铸根基。再有一点,则是让服用丹药的人看清自己此生所有的执念,或是学会放下,或是主动面对。 只要能够消除执念,让自己从内到外都卸下担子,看得通透,在修行一途上,自然就能取得更大的进展。这也是为什么轮回丹能够成为仙级丹药的原因。光是洗经伐脉,重塑根骨,有许多丹药都能够做到,但能够提前一步将修行一途中的心魔和阻碍排除,就只有轮回丹才能做到了。 楚逍如今在轮回丹的作用下,心底隐藏的感情已经完全被剖开,等宣羽一走,他就立刻转向了崇云,看着自己师尊俊美熟悉的面孔,感受到心底像岩浆喷发一样的炙热情感。他为自己的情感无处释放而狂躁,又为崇云的清冷而感到痛苦,不由地伸手捂住胸口,咬着牙,嘴角泄漏出呜咽的声音。 为什么 凭什么只有自己受到这样的折磨,面前的人却可以无动于衷 他捂着胀满了沸腾的、被放大的情感,像是难受得要裂开的心口,眼中满是不甘。 为什么面前的人永远都像高天孤月一般遥不可及,仿佛这世间的任何事都不能叫他放在心上 师尊 他是他唯一的弟子,是这千百年来离他最近的人,然而也就是弟子而已。 他去拥抱他,亲吻他,他不避开,不就也因为自己是他的弟子吗 楚逍颤抖着,他一点也不希望自己的师尊是这样想,他想做的不止是他的弟子 宣羽说得对,如果他向师尊崇云告白了,结果大概也就跟他们一样,被自己的师尊给拒绝,但他还是想说出自己的心情。 心脏鼓动着,楚逍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抬起头来,觉得自己有无数的话要对面前的人说。说自己对他的感情,说自己想跟他在一起,想亲吻他,想触碰他,想要每天醒来都能第一眼就见到他。 但他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这么多的话,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崇云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弟子,像是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最终收网的那一刻。 他甚至回想起宣羽在自己耳边问出那句“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情`欲是一种多么美妙的体验”时,楚逍正停留在一墙之隔的长廊上,像只小动物一样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自己的回答。 他想着少年此刻可能有的神情,不由地就有些出神。情`欲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他当然知道,让他知悉这一切的人,此刻就站在墙后。崇云想起那一日少年无力地攀在自己肩上的手,湿润的眼角,在ji烈的唇舌交缠中从鼻腔里逸出的细小呜咽,胸口顿时开始发热。 那一瞬间的神情落在宣羽眼中,就成了动摇。 若不是已经认定了一个人,他如何会叫人看出端倪,看出他向道的心上裂开的缝隙 说吧,说出来,你想要什么。 崇云用尽了所有的耐心,才能够继续等待楚逍开口,只要说出来,就全都给你。 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情的时候,楚逍从不知道自己心里也能有这么丰沛的情感,然而它们瞬间爆发出来的时候,却将他想说的话冲得七零八落。越是说不出来,他就越是着急,尤其是在被崇云用这种清冷淡然的目光看着的时候。 就仿佛他的挣扎,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一样。 楚逍刚才那样冲动地亲了自己的师尊,虽然没有被推开,但心里已经有些后悔。可现在一见崇云淡然的神色,他脑子里有根弦就像突然被崩到极致,发出一声断裂的声音。 他红着眼睛,几乎恶狠狠地环抱住面前的人的肩膀,奋力地亲了上去。崇云的唇同他的人一样,带着清冷的气息,却又意外的柔软。楚逍觉得这种触感好像曾经什么时候有过,但他又完全想不起来,只能努力地踮起脚,像小狗一样伸出舌头去舔他的唇,跟他厮磨,祈求来自对方的回应。 两个人的身高有实际上的差距,崇云一直没有给楚逍反应,只是安静地看着连眼睛都红了、全身都在发烫的弟子,然后搭在他腰间的右手开始向他体内输送精纯元力。 这样踮着脚的姿势让楚逍有种无法传达自己心情的无力感,他在崇云唇上磨蹭了半天之后,有些颓然地退了下来,红着眼睛看面前的人,最后一咬牙,颇有些穷途末路地狠狠把人往地上推去。 这已经完全是在耍流氓了。 好在他还没完全失去理智,在把人推倒的时候还选择了左侧茂密的花丛,要是面前的人真的被他推动,倒下去的时候还有植物做缓冲,不会摔疼他。 他只是下意识地这么做了,完全没有想过能不能下克上这码事。然而眼前的人几乎是纵容地顺着他的力道往后倒去,让原本没指望能够推动他的楚逍有些措手不及,就想要伸手去拉住崇云:“师尊” 结果跟着一起倒下去,压在了崇云身上。 两个人倒在花丛中,楚逍把他师尊压在身下,一瞬间竟然有了一种终于可以完全拥有这个人的错觉。 他撑起自己的身体,低头去看被他压在身下的崇云,眼睛仍旧红着,终于颤抖着声音开口道:“喜欢” 崇云抬手碰了碰他的脸,这样像蜻蜓点水一样的触碰让楚逍心中又是甜蜜又是痛苦。他像着了魔一般地低下头去,重新覆上崇云的唇。没有别的办法,他的语言没有办法让这个人感受到他的心情,他只能试图用亲吻来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感情。 这个两世处男没谈过什么恋爱,跟女朋友交往的时候,最亲密也就是唇碰唇。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世上会有个人让他喜欢到心脏都发疼,想要触碰他,恨不得将他身体的每一寸都探索过,让两个人的气息彻底融合在一起。 楚逍不知道崇云现在在想什么,却能明显感觉到师尊的纵容,因为在他笨拙地将舌头探进身下人的口中时,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这个认知让楚逍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连呼吸间都是崇云的气息,他将舌头探进去,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崇云的舌尖,然后就飞快地退了出来。他不确定还能不能更加深入,却又不想就这么离开,于是又在自己的师尊唇上磨蹭了几下,这才抬起头来。 他的脸已经红了,身体里来自轮回丹的热流已经渐渐茁大,将他的经脉微微撑开,有种不怎么好受的酸胀感。他望着崇云,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小声地道:“师尊,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也喜欢我 崇云身上穿着他亲手缝制的纯阳定国套,黑发有些凌乱,唇上还有着水泽。这个在他心中原本像高高在上的神祗一样的人,如今却被他压在花丛中,弯折的花枝贴在他的脸侧,红色的花瓣与他的肤色形成了对比,让楚逍看得移不开眼。 这一幕,就好像他将自己的神从神坛上拉下来了一样,在他洁白的衣袍上染了别的颜色,这种渎神的快感和罪恶感,让他的背脊轻轻地颤抖起来。 他忍不住压下来,整个趴在崇云身上,死死地抱着他,感到自己体内的经脉已经开始生出撕裂的痛楚,仍旧咬着牙告白道:“我喜欢师尊” 崇云任他抱着,右手放在了弟子的脑后,精致的白色手套与楚逍乌黑的发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轻声道:“为师也喜欢你。” 楚逍闭着眼,死死地抱着他道:“不是那种喜欢我对师尊不是那种喜欢” 要是得不到对等的感情,他的痛苦不会因为这句话而减少。 我会想要亲吻你,想要触碰你,想要独占你,不允许再有其他人争夺你的注意力,把你的爱从我这里分走。 却听他师尊的嗓音清冷地响起:“为师对你,也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喜欢。” 下一刻,被压在凌乱的花枝间的人就换成了他自己,而再多的疑问,也被落在唇上的炙热亲吻给冲散。 作者有话要说:我没什么好说的: 84第83章 “唔唔嗯”楚逍瞪大了眼睛,但很快因为这个吻而沉醉,下意识推拒的手也变成了迎合地抓着崇云的肩,微微闭上眼睛,在自己师尊的舌头霸道地扫过口腔的每一寸粘膜的隐秘快感中,睫毛开始染上水泽,像蝴蝶翅膀一样轻轻颤抖。 带着冰霜气息的精纯元力自崇云的掌心透过来,从楚逍的背心源源不断地透入,顺着被轮回丹散发出的恐怖药力鼓胀得开始撕裂的经脉,一路溯回到丹田之中那颗散发着无尽生机与能量的丹药周围,渐渐包围压制。 丹田之中,原本耀眼发光的轮回丹表面罩上了一层晶莹的白霜,盈盈转动间仿佛都能发出噼啪的声响,将霸道的生气和药力压制到了一个相当缓和的度。涓细的金色yè体从被压制的轮回丹里慢慢地流出来,渗透到楚逍的每一寸血肉中,庞大的生机像春雨一样,修复着他因为方才过于霸道的药力热流而受损的经脉。 楚逍在情迷意乱之中,也能感到周身经脉里传出的压迫感在变小,连经脉和血肉被撑开的灼烧感,也被来自他师尊的冰寒元力所抚慰。那无数道细小的元力流在他经脉里经过时,甚至也能让他产生别样的快感,抓着崇云的肩的手指也再三地收紧又松开。 他睁开眼睛,在有些迷蒙的视线里看着正在亲吻自己的人,沉醉的神情直直地落入崇云的眼里,让这个深吻的ji烈程度再次攀升。楚逍从鼻腔中逸出一声细小的呻`吟,心脏因为这样亲密的举动而剧iè地跳动,有些忘情地抬手环住了崇云的颈项,手指探入衣领之中,在他师尊的颈后摩挲着。 “唔嗯” 再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像这样唇舌缠绕,承受着对方ji烈的进犯,舌头被纠缠着吮吸,唇瓣也被含吮得红肿发烫,所有情感都在两人紧贴的身体之间传递。 他的师尊说的喜欢,就是他想要的那种喜欢 楚逍意识迷茫地挺起了腰身,想要跟身上的人贴得更近一些,然后下一刻便感到师尊崇云的手在自己腰间强悍地收紧,让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几乎不留一丝缝隙。 这种心意相通,能够立刻便得到自己喜欢的人的回应的感觉,甘美得让人几乎连腰肢都要麻痹了。楚逍简直都要忘了他们还身处在云天宗的某处庭院中,身下是柔软的草木,头顶一轮明月高悬,照亮着无垠的夜空。 这个院落并不偏僻,甚至临近的几个院落中就有玄天剑门的弟子居住,然而他却在跟自己的师尊这样背德的、禁忌的纠缠在花丛之中,忘情地交换彼此的气息和情动。崇云的眼中已经褪去了清冷,注视着身下人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深沉,少年生涩但热情的回应几乎让他失去理智,唇齿之间的动作也变得更加疯狂。 这世间,终究会有一人,让他背弃一心向往的道。 这世间,终究会有一人,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的心。 这世间,终究会有一人,与他心意相通,连再入尘世,染得一身纠纷,也叫他觉得无谓。 这世间,终究会有一人,担得他所有的情爱,让他不必一个人走在这漫长无尽的大道上,落得一襟风雪不散。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唇才分开,楚逍恍惚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他的师尊正静静地望着自己,眸光中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深沉炙热情感,叫他心颤。他动了动手指,将右手从他师尊的颈后挪下来,指尖触碰到崇云的脸,然后被他握住,带到了唇边,将一个轻吻落在他的指尖上。 楚逍心头一颤,感到他的气息落在自己的指尖上,听他缓缓地开口道:“终此一生,永不相负。” 楚逍傻笑:“呵呵呵” 崇云横抱着他,从飘荡着桂花香气的庭院中走出来,被两个人压坏的花丛如今已经变得只剩下泥土,那一片花草全都被崇云的剑光绞成了齑粉,半点痕迹都寻不到。他束在发冠中的乌发因为刚刚纵容自己的弟子,被他推倒在花丛中,叫翻折的花枝勾得散下来一些。 楚逍在崇云将自己抱起的时候,又忍不住伸手把师尊的发冠给摘了下来,看他一头乌发披散在身后,低头看向自己,顿时露出一张痴汉脸朝他笑:“美人,给爷笑一个。” 他穿着鹅黄色的衣裙,梳的是少女的发式,脸上还有着芙琴一双巧手修饰出的精致妆容,眉眼弯弯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个小姑娘。被崇云抱在怀中,却对他说这样的话,真是十足十的不着调,崇云早知他是这样的性子,也不恼,只淡淡地道:“胡闹。” 他抱着怀中人,在长廊上穿行,从一个院落走到另一个院落中。 他们周围原本只有皎洁的月光,地面上映着花树斑驳的影子,走到外围的院落中时,渐渐见着了灯光和人声。 崇云仿佛毫不担心有人会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怕旁人看到他抱着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会生出怎样的想法,只是抱着楚逍,向着自己居住的院落走去。 他独自居住在一个院落中,并无其他弟子敢贸然亲近,清净得很。 行走中,他压制在楚逍体内轮回丹上的元力始终未曾松懈,源源不断地自手心与怀中人相触的部分输入,楚逍的身体接受着轮回丹缓和了不少的药力改造,期间又有崇云的元力在经脉间流动,除去经脉被拓宽时的灼热感,真是半点不适没有。 他不由地开始怀疑自己的娘亲所说的话,要是没及时找到自己的师尊帮忙疏导药力,他真的会像气球一样被轮回丹的药力给撑爆 崇云正要将人放在床上,就被自己的弟子抱住了脖子,听他问道:“师尊,要是没有人帮我疏导药力,会怎么样” 两个人之间离得如此近,连彼此的呼吸都可以感受到,崇云便顺着他的力道弯下腰,让少年往后躺下,而失去了发冠束缚的长发也从脸侧垂落。楚逍躺在床铺上,枕着柔软的被褥,抬手将他师尊的头发向后拨去,然后看着眼前的俊颜渐渐放大,红肿未消的唇上传来另一人嘴唇的触感。 “不会怎么样,只是你会需要遭些罪罢了。”崇云说道,他这次只是与楚逍轻触了一下,便起身离开。因此楚逍放开他之后,心跳并没有像之前深吻的时候那样剧iè,只是从这个亲密的动作中体验出一种温柔与缱绻来。 崇云暂时离开了他,反身去点亮桌上的灯,原本只有皎洁的月光从窗外透进来的房间中顿时明亮起来。他点亮这盏灯之后,就再次回到楚逍身边,将他抱在怀中,与他一起坐在床头,执起他的一只手,掌心对掌心地送入元力,助他化开轮回丹的药力。 楚逍在自己的师尊怀里调整了一下坐姿,难以置信地道:“她居然骗我,她说要是找不到人帮我疏导药力,我就会爆体而亡。” 崇云只要略微一思索,就知道自己的弟子说的是谁,问道:“你娘来了” 楚逍转过半个身子来,他从前就没觉得坐在自己师尊的怀里有什么问题,何况是现在确定两人的关系之后。 所以说,从小养成的习惯真是个要命的东西。 他看着崇云,老实交代道:“我娘派她身边的人来找我了,让我穿成这样掩人耳目,好去见她一面”说完想起自己还穿着女装,脸上的妆也没卸,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去师尊我去洗个脸,换身衣服再过来。” 他怎么就这样冲出来跟人告白了而且还是当着那只白孔雀的面真是太不男人了 崇云按住他:“别动,想试一试全身经脉不停断裂,然后再被一点一点接起的滋味么” 楚逍顿时不动了,乖乖地待在他怀里,隔了一会儿才问道:“师尊,如果没有人给我疏导药力,我就只能等经脉断裂,然后再重新生长回去是吗” 崇云在他耳边嗯了一声,然后轻声道:“为师说过,不会让你再受到这样的痛苦,不要怕。轮回丹是你娘给你的” 楚逍听到这句话,顿时生出了我的人生一片无悔的感慨,笑嘻嘻地像小时候一样凑上前去蹭了蹭他师尊的脸,说道:“弟子不怕。” 说完又想起轮回丹是怎么进到他肚子里的,叹了一口气,退开一些,“说到这个,我才知道我娘是个标准的女神,她怎么能瞒得这么紧你都不知道,原来她就是当年那个甩了掌门师兄,后来又从云天宗消失的三小姐所以说,我爹当年是怎么娶到她的” 崇云轻声道:“女神” “啊”楚逍抬起头,一秒钟变痴汉,抓紧时机地告白道,“你是我男神男神一生推么么哒” 作者有话要说:楚天,你以为你还在25战宝指挥卖腐吗: 第84章 楚逍眼睛明亮,像藏了两颗星星在里头,他总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哪怕得不到对方的回应,也能够自娱自乐,在玄天剑门中的每一日,他都过得十分开心。哪怕要和自己的父母分离,和疼他的大长辈分离,住在小乾峰上,一年也见不着自己的师尊几次,他还是快快乐乐地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崇云忍不住倾身上前,去亲他总是带着快乐的影子的眼睛。双唇落在少年下意识地闭起的眼皮上,感到他的眼睛在眼皮底下有些紧张地转动着,连睫毛也跟着颤抖。 像羽毛一样的轻吻落在眼睛上,又轻盈地落在脸上,楚逍没有睁开眼睛,他渴望着跟面前的人的每一次触碰,不管是温柔的也好,ji烈的也好,都能让他心中胀满的情感像水一样溢出来。 崇云的轻吻来到楚逍嘴角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个刚刚还在对自己耍流氓的小弟子,在用一种像做梦一样的语气在说:“跟男神做了恋人,总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师尊你说,我爹要是知道我娘的身份,是不是也跟我一样会觉得世界不真实” 崇云在离他极近的地方停下来,没有亲吻他,隔了许久才开口道:“有了你,他们之间就不再是梦境。” 楚逍睁开眼睛看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变得很小,落在那双渀佛蕴藏了一整个落雪无尽的世界的眼睛里,就好像眼前这个高天孤月一般的美男子的世界里,就剩下了自己一个。 他默默地为自己的想法点了一百个赞,然后顺势开始翻起了旧账,向他的男神认真严肃地提出要求:“你已经是我们老楚家的人了,要学会遵守我们老楚家的规矩。” 紧接着在崇云有所回应之前,就主动凑上前去,亲了亲近在咫尺的唇,保证道,“当然了,我也是你的,我的工资卡哦不,我的小金库随时为你敞开,你要多少就可以舀多少。我会很很你,这辈子都只你一个人,即使是楮墨跟你长得很像,我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留守在小乾峰上的雪白巨狼站在风雪中,眼巴巴地望着楚逍当日离开的方向,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雪白的巨狼摇了摇头,化成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把嘴里咬着的半只烧鸡舀下来,用另一只手揉了揉鼻子,委屈地嘟囔了一句:“谁骂我” 崇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手套的质感比起肌肤的直接触碰来,更让人想要汲取这布料之下的温度。他对着正在认真许下一辈子承诺的秀爷露出了一个轻笑,正要对他说你可以跟楮墨一起玩,结果立刻听到调整了礀势,面对面地跨坐在自己面前的小弟子咬牙切齿地要求道 “第一个要求,只、准、对、我、笑别的不管是云天宗的二小姐,还是逍遥宫的六宫主,都不准让他们看到你这样的表情” 楚逍暗恨,我容易么我,还没认清状况呢,就先喝干了两大缸醋 老婆的慕者一个两个脸皮都厚过城墙,被拒绝了还要再贴过来,也不看看他老婆是为了谁才到云天宗来没小爷我你们见得着我的老婆大人吗 楚逍简直越想越怒,在他师尊近乎纵容的注视中恨声道:“以后不要再见他们了,他们要是再来烦师尊,就直接跟他们翻脸好了”那只公孔雀不是什么好鸟,他那个姨妈也不是什么善茬,最好别再跟他们有来往才好。 “我们用不着怕他们,娘亲给了我轮回丹,我很快就能升到九十级,很快连1v5都不是问题了。以后就换我来保护师尊,我们老楚家的男人都是最疼老婆的了” 这声老婆楚逍原本只是在心里偷偷叫着过瘾,结果说得太溜,一下子不小心说漏了嘴,下巴立刻被他师尊钳住,动都动不了:“老婆” 他迎着崇云的视线,发觉这话实在没办法装作没说过,于是也光棍起来,撅起嘴要跟自己的师尊索吻,耍贱道:“来嘛,老婆,来亲亲” 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耍起贱来简直不留余力,连崇云都被他搞得有些头疼。 楚逍还在做八爪鱼状想往他身上黏去,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道,“长得漂亮的人就是老婆嘛,师尊你完全符合我的择偶要求,人长得美ds又高,打22我们必须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啊我当初肯定是以选老婆的标准选中你的,真是要被自己的睿智感动哭了” 楚小痴汉没脸没皮,不依不饶地撅嘴,“崇云哥哥亲亲,要亲亲” 这一声崇云哥哥让被他巴着的人彻底破功,松开钳制在原形毕露的小弟子下巴上的手,强硬地压上他的后脑,把人压向自己。楚逍已经开始习惯崇云炙热的亲吻,在唇舌交缠间放软了腰肢,完全靠在他身上,觉得自己的灵魂渀佛都要从口中被吸出去。 在房间这样幽闭的空间中,虽然不比在庭院中那样禁忌刺激,但身体却好像因为空间的私密性而放开了所有的顾虑,变得全心全意追逐起感官的刺激和享受起来。相贴的身体在肆意地发着热,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楚逍当然不介意在跟自己喜欢的人心意相通之后,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虽然没想过有天会跟同性做羞羞的事,但作为一个医科生,他绝对比谁都要懂行啊前列腺这种奇妙的存在,就是刺激得当能够会让人高`潮不断的快乐源泉,这时候就该放手让他来干啊老婆 每一个正常的男人在幻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做的时候,代入的都是主动方的角色,楚逍也不例外,他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 光是想到他师尊被他压在身下的画面,他就要流鼻血了好吗 在情迷意乱中,他努力地想解开他师尊身上的衣服,然而纯阳定国套要脱下来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楚逍睁开眼睛,暗骂一声,早知道就给老婆做五毒定国套了那玩意儿到了床上以后根本都不用考虑怎么脱 但事实就是他给崇云做了纯阳的定国套,哪怕他现在很想解开他的衣物,触碰到他的温度,也还是只能干瞪眼。两个人的唇已经分开,崇云的唇舌攻势正在向着怀中人的颈侧和锁骨蔓延,每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个红色的印记,都会引来楚逍难耐的喘息。 他身上属于少女的衣裙已经被解开了大半,露出白皙的肩头和小半个胸膛,胸前的两点红晕在布料下半遮半掩,显得十分羞涩。 两个人都已经明显地情动,这种情况要是再继续下去,大概今天就会做到最后一步。 楚逍双眼迷离地喘息着,两只手臂已经离开了他师尊的衣袍,下意识地抱住了他埋在自己颈间的头颅,指尖缠绕着他的黑发。 可惜,现在他们还在云天宗,还不是时候。 崇云从被自己留下了无数暧昧印记的少年身体上离开,扯过一旁的锦被,把春光外泄不自知的弟子包在里面。当另一人的温度从身前退开的时候,楚逍还沉浸在情动之中没回过神来,等到崇云把他包起来的时候,他就整个人都不好了卧槽气氛正好,老婆你突然把我包起来是怎么回事 像这样把欲`望撩拨起来又不做下去,跟打断万花读条有什么区别人干事啊 他脸上红晕还未消,眼里像是含着盈盈的水波,殷切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在被子里扭动着想要出来,嘴唇红肿得更厉害了:“老婆,为什么不做下去你不会吗让为夫来教你嗷” 脑门被弹了一下,听崇云低沉地道:“胡闹。” 只听声音,分明也是同他一样情动,连声音都浸润了情`欲,变得有些暗哑。 楚逍顿时扭动得更厉害了,还想着来一次彻底的亲密接触,却叫体内突然发作的寒冰属性元力给冷得整个萎了下去。 楚逍:“” 崇云低沉地问道:“还想对为师做什么吗” 楚逍心里流下两行宽面条泪,默默地摇头,都让你给冻萎了我还能做什么 啊啊,也不知会不会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什么的,不知以后还能不能站得起来 崇云把人抱到腿上,贴在他耳边开口道:“既已经得了轮回丹,我也没必要再去见他们,等回到宗门,直接闭门谢客便是。” 楚逍才回了一点血,闻言立刻就不死心地问道:“等回了小乾峰,我们就可以做全套了吗” 崇云嘴角掠过一个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垂目亲了亲怀中人的耳朵,低声道:“为师奉陪到底。”: 第85章 楚小痴汉这种不正常亢奋持续了大半个晚上,虽然被他师尊用锦被裹成了一个蛹,抱怀里就这么闭上了眼睛,开始静坐调息。但楚逍还是坚持不懈地扭动,终成功吸引了崇云目光,把他从被子里解放了出来。 精纯元力两人相接触身体之间流转,崇云睁开眼睛来看他,伸手替他把衣服给拢好了,问道:“还想做什么” 楚逍整个往下一滑,把脑袋枕到了他师尊大腿上,纯良地道:“我睡觉。” 人`妻枕达成 见他没有再闹腾意思,崇云也就收回为他拢好衣襟手,重阖上了眼睛。 他并不需要睡眠,一整夜都持续不断地以自身元力,疏导楚逍体内药力,将他经脉血肉被毁去重塑痛苦压到低。楚逍枕他腿上,嘴里不时冒出几句话,不说话时候就看着崇云闭着眼睛样子傻笑。 让这样一个活宝枕腿上,连修行了上千年剑仙也没有办法入定,崇云不时会睁开眼睛来看他,看下方少年转着眼睛,不知又打什么主意。等见自己师尊睁开眼睛看向自己时候,楚逍就会干脆地爬起来,贴上前去他唇上偷一个吻,然后又再躺回他腿上。 就这么往复循环,乐此不疲,直到困得支撑不住,迷迷糊糊地扯过了一旁被子,抱着怀里睡过去。等到东方初明,月落星沉时候,体内那颗轮回丹已经变成了原来一半大小,被崇云元力封住了,安安稳稳地丹田里打转,没有泄露出丝毫气息。 楚逍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体被人抱了起来,从一个地方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然后被重放回床上,盖好了被子。他大概知道自己是被送回了房间里,虽然是师徒,但共处一室也不怎么合适,他察觉到崇云手自己头发上停留了一瞬,然后那种来自他身上清冷气息就消失了房间里。 楚逍床上翻了个身,把够得到被子都抱了怀里,让意识沉回了未完梦境里 “老婆嘿嘿超级爱你,a” 早上阿七来敲楚逍门,并不知道屋里人昨晚根本没回来,现才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洗脸换衣服,所以等了一会儿才等到紧闭房门打开。门一开,少年就发现小师叔今天又穿上了那身张扬红衣,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第一次见他时候。 总觉得小师叔今天好像很开心呢。 阿七看着楚逍笑嘻嘻脸,忍不住也对他露出一个腼腆笑容。 他历练之中,见到再强悍再凶残妖兽都没有像遇到楚逍时候,不自觉地就产生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摆紧张感。他看着楚逍,隔了半天才开口道:“小师叔,师兄让我来叫你一起去用早膳” 寻常修士突破金丹之后,就能够进入辟谷之境,可以不吃不喝,只靠汲取天地间元气,维持自己生命。不过楚逍跟阿七一样,两个人都还没筑基,刘钧义便让阿七来,叫他一起去用早膳。 他敲门时候,楚逍才刚把脸上脂粉给卸干净,一听有人敲门,下意识就调了游戏界面出来,把身上这套让人误会少女衣饰切成了第二套装备,又抬手摸了摸自己头顶小扇子,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过去开了门。 听到少年来意,楚逍很高兴地拍了拍他肩,随手把房间门带上,说道:“正好我也饿了,我们这就去吃早饭吧。” 每个宗门都有众多修为不过炼气筑基低级弟子,这些弟子组成了一个宗派不可或缺后勤基地,日常琐碎事务被分散了交到他们手中,被一项一项地完成,为宗门中少数精锐提供各种便利,让他们能够有多时间修炼。 低级弟子所需要资源比起精锐弟子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所以为了好地安抚人心,任何宗派生活条件上都不会亏待这些弟子。 云天宗膳食是楚逍见过丰盛膳食,没有之一。云天宗以丹道立宗,弟子从入门开始就要学习如何炼制丹药,每日消耗灵草原料不知几何,这些药草又全都是靠着低级弟子侍弄,待遇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三个人跟着沾了一回光,用过早膳之后又回到下榻院落中,正好赶上队伍集合。 贺寿队伍之中,为了跟云天宗弟子结成道侣而来玄天剑门弟子不少数,今天是云天宗为宗内弟子挑选道侣设下第一道关卡,聚集这里大部分人都换了比昨天精良装备,显得加攻高防厚,锐不可挡。 楚逍原本以为这点考验对玄天剑门弟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他一连扫过好几张俊脸,看到都是严阵以待神色,不由地生出了疑问,转过头去问刘钧义:“云天宗考核很难” 刘钧义脸上露出了微妙神情,看了楚逍一眼,保守地回答道:“对本门大多数弟子来说,有些难度。” 楚逍很清楚他们这些人说话方式,说是有些难度那肯定就是很难了对玄天剑门出来弟子都有难度考验,其他门派就不用说了吧他外婆这到底是想把弟子嫁出去呢,还是不想把她们嫁出去 这种气氛下,刘钧义不方便多说什么,只对他道:“小师叔待会看了,就知道了。” 楚逍点头,心里却想着楚琛,也不知道昨天劝了他那么多句,他听进去了没有。昨天被他娘硬塞了一颗轮回丹,后来又光顾着跟师尊崇云腻歪楚逍脸红了一下,想起昨天药吃多了造成亢奋状态下抱着他师尊又亲又蹭,还不停地叫他老婆举动,默默祈祷崇云不会因为这事想跟老楚家退货。 楚小痴汉露出一个傻笑,为自己好运捂住了脸,看得身旁两个少年莫名其妙。 这简直是典型娶了媳妇忘了爹,都怪媳妇太美丽。 等他傻笑完,玄天剑门人也全到齐了,包括他美丽师尊跟被他遗忘老父亲。 崇云今日换上了太上长老玄色衣饰,跟昨天定国套是两种完全不同俊美,让点赞狂魔楚逍心里给自己师尊点了三十二个赞。真不愧是他看上人,不管穿什么样衣服都是那么帅呜,不穿帅。 一行人从院落中走出去,外头早有云天宗接引弟子等着,一路带着他们去了明心殿。 楚逍终于闹明白了云天宗设下关卡总共分两个部分,每个部分都用一天来进行,这第一天进行就是文斗。 昨日用来举行寿宴大殿今日已经换了一番布置,楚逍一进门看到这一排一排桌子,哪里还会不知道这文斗是什么意思,简直就是把所有门派弟子集中起来笔试好吗没想到打个游戏穿越到异世界,入了修真之途还能见着这么有天朝特色笔试场面,不消多说,想要跟云天宗弟子结成道侣人都主动入场,选了个位置坐下。 玄天剑门弟子中有六成都下场了,楚逍一点也不意外地看到自己爹也其中,只不过让他意外是,阿七竟然也跟着进去了,少年背脊挺直地跪坐一张矮桌后,看起来很紧张。 楚逍:“”这搞错了吧,怎么看也该是刘钧义去,不该是少年你吧 他扭头去看刘钧义,问道,“阿义你不去” 被他这么一叫,东菱峰少峰主顿时感到浑身不自。 阿七不习惯别人叫他名字,所以都是让自己喊他阿七,平日里相处也是叫自己阿义。楚逍跟他们混了两天,也嘻皮笑脸地跟着阿七这么叫他,还说三个人年纪都差不多,私下里用不着顾忌辈分,让他们也叫他名字。 阿七一听就红了脸,没有答应他,刘钧义到现也还是叫楚逍小师叔。他不自地清了清嗓子,才低声道:“我不去,我并没有想过要找道侣,我只想像崇云师叔祖一样,不陷红尘,不理凡俗,一心追求大道极致” 如果前几天他说这话还好,经过了昨天晚上事,楚逍已经完全无法面对自己师侄用这么单纯,这么推崇语气表达对他师尊崇云尊崇之情。 他脸上对眼睛放出坚定光芒东菱峰少峰主露出鼓励激赏笑容,心里却默默地跟他道歉对不起啊师侄,你偶像昨天已经被师叔我从神坛上拽下来了,他现已经是有家室人了,抱歉啊。 对眼前毫不知情少峰主忏悔完,楚秀爷继续追问内`幕:“那你为什么说这第一关很难”考试嘛,天朝人民必加技能点,每个人一生都是从成千上万场考试中挣扎过来,这个种族不怕就是考试了,徒手开平方吓死美利坚人民。 文斗很就要开始,大殿里渐渐地安静下来,刘钧义压低了声音给他解释:“云天宗以丹道立宗,考校自然也是与丹道东西,本门专注剑道,于此道上却是没有多少涉猎。修习剑道,忌分心,所以历次玄天剑门弟子都是第一关就会被刷下来,这也是为什么今日那么多位师兄师姐脸色都不好缘故。” 楚逍没忍住:“噗哈哈哈哈”云天宗这是针对玄天剑门吧一定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墨雅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21:27:29 咕噜小月亮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28:59:52 鸡仔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923:2:28 抽风抽风兔呀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922:38:23 零色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921:26:49 ki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919:12:59 ki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919:12:5 ki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919:12:42 ki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919:2:56 de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918:29:39 晚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9:46:35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823:1:36 双青之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822:46:3 11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822:17:6 江沉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82:4:51 咕噜小月亮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82:13:34 水愚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1311815:36:56 抽风抽风兔呀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812:56:8 稀饭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81:35:17 阿七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81:8:34 紫綾飄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89:5:47 胤宁 ant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88:59:11 奔出巢大喜鹊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88:58:12 陌小魂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88:31:4 晨曦微風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87:26:3 墨方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87:13:21 deete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83:29:49 晓x3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83:9:4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8:17:5 1485696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72:57:26 1485696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72:55:44 通微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719:8:29 ki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621:16:52 紫綾飄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611:23:37 晚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61:54:32 叶微岚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519:1:58 抽风抽风兔呀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518:51:34 狐狸玖鸢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516:3:37 双青之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512:52:57 11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51:21:41 小方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59:28:58 sansan n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57:1:43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terfsh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51:29:54 喵喵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142:41:27 几乎是一周统计一次鱼唇作者看着名单发晕: 第86章 他这一笑,顿时引来了许多道目光。 这穿着一袭红衣少年实显眼,这样半点不做作笑容放这张脸上,让看到人都不约而同地生出了惊艳感。修真界中,美人实不少,远不说,就说这次前来云天宗贺寿宗派中,逍遥宫宣羽,玄天剑门崇云,都是凶名跟美名一样盛名外存。 见惯无数美人之后,还有人能够让他们生出这种眼前一亮惊艳感,着实不易,所以他们听到楚逍突兀笑声后,并未对这个少年生出多少恶感,反倒开始试图回忆这一袭红衣少年到底是哪一门哪一派弟子。 楚逍刚笑出声就知道事情要不好,可惜没等他闭上嘴,一道金色光纹就将他和他身旁刘钧义给弹了出去。两个少年前一刻还大殿中看着准备参加文斗人,后一刻就被弹出了大殿之外,楚逍摸了摸自己胸口,觉得没受到什么伤害,于是疑惑地看向刘钧义,用目光向他求解释。 刘钧义叹了一口气:“文斗开始前,明心殿里是不准大声喧哗。”他笑得那么大声,半个明心殿都听见了,所以才会被术法给弹了出来,连带着自己也被连坐。 他们站台阶下,离殿门已经有数十步远,楚逍抬手摸了摸鼻子,问道:“那怎么办” 被弹出来就不给再进去了虽然他已经知道玄天剑门弟子多半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连进入复赛资格都没有,但他还是挺想看他爹对着一点都不会做卷子吃瘪样子。 玄天剑门跟云天宗之间联姻能成,多半是双方弟子郎有情妾有意结果,根本不用经过这两道多余关卡。他那些师侄们之所以穿得那么帅,完全是为了文化分丢失,体能分也没机会拿情况下,未来道侣面前还保留一点形象。 程箐当年既然敢悔了跟辛垣夙婚约,如今再回到云天宗,旁人眼中看来,自然也没有理由去接受一个地位不如辛垣夙玄天剑门弟子。而且照昨天她所说那番话,她是绝对不可能出来见楚琛,楚琛就算成为一匹意外黑马,过五关斩六将,站到云天宗宗主面前去,妻子也不会主动出现。 见刘钧义抿着唇没有说话,楚逍也知道两个人大约是没法再进去了,于是双手合十放头顶,朝他做了个无比歉意表情:“抱歉啦阿义,害你没法看阿七里面是怎么做题。” 说完又放下手臂,纳闷地问道,“说起来阿七到底为什么要去参加文斗,他懂丹道吗” 刘钧义看着面前少年,心道还不是为了你。 听到楚逍身体需要仙级丹药来调理之后,阿七就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着,天还没亮就到他门口来等着,问自己师兄云天宗考验都是什么内容,有没有可能他也去参加,然后找到机会给小师叔拿到他需要仙级丹药。 这个像小兽一样充满活力和斗志少年这样腼腆地站你面前,跟你小心翼翼地征求意见,就算是少峰主也没办法做到对他冷言相向,打破少年单纯愿望。刘钧义心想反正他也过不了第一关,就点头让他去了。 刘钧义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他现里头到底如何了。 两个人没法再进明心殿,就站台阶下,像把孩子送进了考场参加高考家长一样,傻乎乎地站着等。幸好文斗持续时间并不长,也就小半个时辰,而楚逍体质经过轮回丹改造,比起之前来已经好了许多,太阳下站着几乎没出什么汗,就等到里面人出来了。 楚逍心头一喜,正要迎上去,却发现先出来不是玄天剑门弟子,而是宣羽和他那群逍遥宫弟子。秀爷停住脚步,脸上表情接触到那白衣美男子视线时,从有点蔫坏笑容变成了面无表情。 修真界中,妖修虽不忌与人族通婚,但为了保持血脉传承,逍遥宫妖修大多不会选择跟人族修士结为道侣。他们玄天剑门还虽说是考不过,依旧诚心诚意想要跟云天宗联姻,这逍遥宫人又是怎么回事不打算娶还来凑什么热闹。 刘钧义发觉身旁人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劲,逍遥宫弟子同他们宫主一起走出来,宣羽还朝站台阶下两个人笑了笑,偏偏楚逍板着脸,连招呼都懒得打。对方毕竟是前辈,刘钧义只好回了晚辈礼,看着宣羽与他一众弟子离开。 逍遥宫之后,才是玄天剑门剑修,早上装备精良,严阵以待地过来参加文斗那些年轻人,从明心殿出来以后,一个两个都是愁云惨淡,一群人走一起简直是乌云罩顶。阿七微红脸跟他充满活力黑眼睛这群师兄师姐中简直是另类,少年人群中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站台阶下两个人,于是飞地跑向他们。 楚逍见了凄凄惨惨本门弟子跟走前面师尊,终于露出了笑脸,见少年飞地跑向他们,不由地对他说:“阿七别跑这么,考得怎么样” 阿七眼睛明亮地看着他,脸有些红,站定之后才腼腆地道:“还好,小师叔” 还好楚逍和刘钧义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楚逍知道这孩子不会说谎话,也不会夸大事实,他说还好,就肯定是有几分把握。刘钧义心中震惊却大,他与阿七有过几场默契合作,知道这个师弟说还好,就是肯定能通过了。 阿七仍旧微红着脸,对他们露出腼腆笑容,任谁也不知道这个来自山野少年竟然有把握通过云天宗第一关文斗,若是让其他玄天剑门弟子知道了,还不让他们捶足顿胸,怎么这个入门师弟不声不响就变种了,掌握了这么高端技能。 不管怎么样,楚逍还是赞赏地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好样,小黑马。”然后就从他们身边跑开,嘲笑他明显没过关老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安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229:51:54 安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229:46:48 vv安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2123:9:25 ki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2123:5:43 ki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2123:5:18 ki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2123:5:5 ki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2123:3:48 晚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2121:4:3 晨曦微風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2121:2:19 sansan n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223:7:46 sansan n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223:2:58 喵喵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1215:2:1 谢谢砸雷同志们,先么为敬3 短小君,我头发终于干了然后人也撑不住了 我明天粗长一点,对唔住啦qaq 下章结束云天宗剧情然后小乾峰温泉见,一决雌雄233333333333333嵿纀屘i a: 87、第87章 楚琛在煞气和魔气的侵蚀下,尚能以坚韧心性保住灵台一丝清明不灭,于天魔窟深处孤身厮杀七年,最终全身而退。然而到了云天宗,却没有办法在丹修设下的第一场文斗中过关,可见这设下的关卡纯粹就是用来打击玄天剑门的剑修来着。 楚逍来到自己父亲的身边,脸上又挂上了蔫坏蔫坏的笑容,运足了一腔气,正要借机打击报复他之前把自己错认成妹子的事。结果走得近了,看到楚琛平静的表象后掩藏的落寞,忽然就觉得不是那么忍心了。 在他心里,那个声音尖细的小恶魔在似模似样地吐槽道:哼哼,为了自己的妻子,去挑战了剑修那么不擅长的东西,你知道他有多努力吗 啊,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蠢爹有多努力了,这不明摆着的事么。 歹竹出好笋,当爹的不仁,做儿子的却没法不义。楚逍为自己的高尚情操而感动,感慨地收起了脸上的坏笑,默默地上前两步,伸手搭上了他爹的肩膀。楚琛看了儿子一眼,没说什么,就这么让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楚逍搭着他的肩膀,跟他走在一起,做着无声的安慰。 楚逍跟着他一起走,暂时把老婆都抛在了脑后,这种时候果然还是蠢爹比较重要。他心里除了感慨,其实还有点愧疚,因为毕竟是他隐瞒了军情,没告诉楚琛其实他已经跟自己的娘见过面,还拿到了轮回丹。 他良心不安地搭着自己父亲的肩,不时偷看他一眼,直到进了他们下榻的院落都没把手拿下来,最后直接跟着他进了屋。 进到屋里,父子俩并排走到了房间的木桌前,楚逍这才把手放了下来,拖出一张凳子在他爹对面坐下。他有心安慰面前神情冷然目光落寞的人,动了动嘴唇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什么好话,要是告诉他“你就算通过文斗跟武斗,我娘也不会出来见你”,那不是更打击人么。 秀爷挪了挪身下的凳子,想要坦白从宽,把自己隐瞒的事情告诉父亲,但又不知该怎么开头才合适。要是楚琛问他怎么不早说,难道他还要告诉自己的父亲,这完全是因为昨晚他跟自己的师尊告白成功,亢奋了一整晚,根本连自己姓什么都忘到脑后去了别逗了,他可不想看到楚琛跟崇云打起来。 正当楚逍埋头琢磨着该怎么温和地对他爹开口的时候,楚琛已经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两坛酒,随手拍开泥封,就这么开始就着酒坛喝。楚逍闻到酒香,一抬头就看到他爹在直接用坛子喝酒,连碗都懒得拿了,酒香越浓,他眼中就越显出落寞来。卧槽,这天还没黑呢就开始想把自己灌醉,要不要这么颓废 楚逍从凳子上起来,想伸手去抢他的酒坛,结果被楚琛稍稍侧身就避了过去,然后就着坛口又喝了一口酒。醇香清冽的酒酿有不少从坛外漏出来,沾湿了楚琛的衣襟,然而这个英俊的男人却一点都不在意,依旧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坛中的酒。 楚逍:“”玩颓废就这么有意思 他放弃地坐回凳子上,抿着唇看自己的父亲一个人在喝酒,然后伸手去够了桌上的另一坛酒,妥协地道,“看在你挂科的份上,就给你喝一坛,这坛归我了。” 说完把有四五斤重的酒坛收进了背包里。 楚琛看了他一眼,继续喝酒,没有说话。楚逍见他没开口要回被自己拿走的酒,还以为事情就这么解决了,结果他看着对面的人不多时喝光了一坛酒,手一翻顿时又取出一坛没开封的灵酿来,也不知在储物戒中放了多少这样的酒。 楚逍:“” 灵霄子平生最好杯中之物,楚琛作为他的关门弟子,在跟自己的师尊在黄沙城生活的时候,时常被他师尊拉着对饮,把灵霄子酿造灵酿的本事也学了十成。他的储物戒中存着无数美酒,在天魔窟中的七年,等到寻得片刻平静的时候,他便会像今天这样喝酒。只是彼时挚爱的妻儿都不在身边,如今小儿子坐在面前,分别十余年的妻子却仍然寻不得。 桌上放着一个空了的酒坛,手上的这个也很快就要见底,楚琛的眼神却依然清明。这样的灵酿本就不醉人,他的酒量又极好,想要喝醉都做不到,于是眼中又渐渐地透出一点无奈来。 就如同他知道妻子就在这里,却没有办法找到她一样。 很快,一坛酒又喝光了,俊美冷漠的男人猿臂一伸,将空了的酒坛放在桌上,结果被坐在对面的独子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手背。 楚逍跟自己的父亲对视了半天,放弃地举起了两只手:“怕了你了,娘昨天来找过我了。”楚琛目光一凝,就见儿子在用一种挺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说道,“她不肯见你,我很努力地替你争取过了,不过没用。” 楚琛抓在酒坛上的五指紧了紧,冷冷地道:“为何现在才跟我说。” 楚逍见他受的刺激有点过,于是把程箐强塞了他一颗轮回丹的事情说了,解释道:“我回来的时候差点被药力给撑爆了,还好撞上师尊,师尊帮我疏导了药力。”说着伸出一只手给他父亲,“剩下的半颗轮回丹在我丹田里呢,不信你看。” 这绝对是意外之喜,楚琛伸手按上儿子的手腕,用元力在他体内一探,果然在丹田看到了那颗被崇云的元力封印住的轮回丹。他的指尖微微地颤抖了一下,黑沉沉的眼底倒映出儿子的脸,那块在他心上压了十几年的巨石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面前的少年冲他笑着,眉眼间带着他母亲的一丝影子,楚琛却将儿子的脸同他更小的时候,终日像个小大人一样板着的小胖脸重叠在一起。他一刻也没有忘记过,自己已经是个死过的人。他曾经彻底失去呼吸和心跳,魂魄被某种力量吸引着,眼看就要投向混沌,却硬是被一道紫光拉回了人间。 将自己强行带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儿子楚逍。 逆了轮回,逆了生死,将一个丹田尽毁、手脚被斩断的死者完好无缺地带回人世,这浮黎世界有几人能够做到所以即使后来在天魔窟中数经生死,意识到自己曾经陷入更彻底的死亡,楚琛也没有问儿子,当年他究竟是怎么救了自己。 为了将自己救回来,当时只有三岁的楚逍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楚琛甚至不敢去深想。 程箐当年离开九州,就是要回到云天宗来,为儿子寻得灵药。时隔十四年,她终究是实现了当初的承诺,将洗经伐脉重塑根骨的丹药寻来给了楚逍,却对丈夫避而不见。 楚琛松开了儿子的手腕,能够拿出轮回丹这种仙级丹药的人,在云天宗终究只有那么几人。他在来云天宗之前就已经查过,云天宗内名叫程箐或者相近名字的弟子都有哪几人,如今哪里还会猜不到妻子的身份。 他面上神色虽然仍旧冷淡,眼中落寞却更甚,在未入得玄天剑门之前,他只道两人之间只有宗门的差距。等到真正入了这浮黎第一宗派,却发觉他们之间的差距没有拉近,反而远得像是隔了一道天堑。 云泥异路,便是她愿意再随自己离开,恐怕也会叫她的母亲拦下。当年连玄天剑门的掌门辛垣夙都叫她拒了,哪里有再下嫁一个弟子的理由 他这般想着,就更希望能够醉一场,然而手却叫儿子楚逍抓住,听他有气无力地道:“算我怕你了老爹,这一个两个钻起牛角尖来怎么都这么虐我想想办法,今晚带你去见一见我娘,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们自己把话说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是打算写个一万的大长更来见你们结果我论文撸到刚刚才完 想着能一下子写完的我真是太甜了。 中场休息章节,凑合着看两眼吧 明天待我一路战到小乾峰温泉我说的要是我跑完下场偷懒没写下去,你们抽我: 第88章 第一关文斗虽然要下午才出结果,但玄天剑门弟子多半已经放弃了进入到下一轮武斗希望,只寄望于未来道侣能够对自己不抛弃,不放弃,以后别老拿这件事来嘲笑他们。 像阿七这样小黑马,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反正通过一关算捡,通过两关算赚,能替小师叔楚逍拿到改善体质丹药就好了。 楚逍跟楚琛父子俩先行回了玄天剑门下榻院落,阿七落后面,跟师兄刘钧义一起回来,到了午膳时间又来敲楚逍门。他站门外敲了几次,也不见里面人应声,站他身后刘钧义便开口道:“小师叔应当跟楚琛师叔一起,还没有回来。” 阿七对通过上午文斗有了把握,原本有挺多话想跟楚逍说,见他不就有些失望,但还是回过头来对跟他一起过来刘钧义笑了笑,把心里失落忘了脑后,说道:“那我们就不等小师叔了,先去用午膳吧,师兄。” 刘钧义朝他点了点头,又看了楚逍房门一眼,才跟自己师弟一道走了。 楚逍去了哪儿他其实是带着楚琛进了帮会领地,编了一些话把这个一看就是独立小世界来历说了一遍,然后带着没有对儿子话发出任何质疑楚琛几个主要区域转了一遍,接了一系列帮会指引任务,又顺带把自己日常也做了,拿了一大截经验。 人物等级低时候,帮会领地日常是十分有用,到了临近九十级时候,吃经验任务也还是帮会领地里。虽然八十年代后半段时间,帮会领地日常任务已经不给帮贡奖励,但楚逍身上游戏系统明显还停留前半段。 他让父亲了解了游戏世界一些任务和规则,让他能够这里量多攒到一些帮贡,好购买一些有用道具,比如玄九丸,比如聚义令。 吃玄九丸升级,打怪时候可以得到双倍经验,聚义令则可以非秘境中同时召唤线五个帮众。这个道具平时可能派不上什么用场,但一到生死关头,持有人就可以将楚逍召唤到身边。即便多了他这个战力也逃不脱困境,但他有复活技能,只要付出相应代价,哪怕自己父母亲人伤得再重,他也能把人给救回来。 云天宗水深不可测,留母亲一个人此,楚逍也确实不放心。所以这次决定要帮父亲,让父母见上一面,他也是做好了到时候楚琛不愿离开,执意要留云天宗应对。 楚逍叹了一口气,觉得轮回丹虽然已经把他身体修复了一半,眼看完全恢复也是指日可待,但他还是觉得无力。无他,只因这些错综复杂阴谋面前,个人力量除非强大到可以逆转乾坤,否则都无法让事情发展顺遂自己心愿。他唯有掏出自己目前所有筹码,来保住自己双亲平安。 八十年代帮会菜园种植作物上交给n后,除了能够得到金钱,还能得到帮贡。楚逍领着楚琛自己秘密根据地转了一下午,教会他怎么种菜,怎么换取帮贡之后,就把他爹扔了帮会家园里,自己跑出来准备进行下一步了。 阿七与刘钧义见着他时候,楚逍正跟某座上峰女弟子说话,脸上带着高兴笑容。 他今日穿了他那身标志性红裳,任谁也不会错认这个小乾峰小霸王,这个看起来明显比楚逍年长年轻姑娘看着他,脸上带着温和笑意,对楚逍再三地摇头。 楚逍见状也不再执着要说什么,等两人渐渐走近,才正好听楚逍对她道了一声谢,然后那姑娘便跟这个小师叔别过,回自己房里去了。 两个少年停住脚步,见楚逍乐呵呵地把什么东西收起来,就要从这个院子离开,阿七才开口叫了他:“小师叔。” 楚逍回过头来,见了他们,高兴地打了个招呼:“阿七,阿义。” 刘钧义仍旧不习惯被他这么叫,隔了半天才嗯了一声,阿七却没有意,像小兽一样乌黑明亮眼睛望着楚逍,问道:“用午膳时候,小师叔怎么不” 楚逍今天午饭是帮会领地吃,正好跟他爹炫耀了一番辛大厨厨艺,便笑着回答道:“我跟父亲一起用午饭。” 阿七点了点头,刘钧义站他身旁问楚逍:“小师叔跟孙师姐借了什么东西吗” 孙碧清是流云峰人,性情温和,平日里跟楚逍也有来往,但楚逍特意上门话,无非就是想要向她借用一些物品了。 楚逍清了清嗓子,对他敷衍道:“小孩子家家,问那么多做什么。阿七把你家师兄拖回去,师叔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说完立刻转身走掉。 他来找相熟孙碧清,无非是想向她借一些女孩子用胭脂水粉,他晚上还要偷偷溜去找程箐,不化个妆感觉不像真正小姑娘。总之,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刚刚跟这个师侄借这些东西时候,这姑娘微微讶异表情就让他够郁闷了,真传出去,他们绝对要以为他是个心理变态。 到夜幕降临之前,楚逍又进帮会领地看了一遍,发现楚琛正花盆商身侧打坐,而菜地里刷出来毒人已经被他给劈了。他们菜地还是一级,种也是低级作物,成熟周期也短一些,楚逍一来,楚琛就睁开了眼睛,静坐着看儿子。 楚逍于是蹲下来,把自己今晚计划给他说了一遍,再三强调自己一个铁骨铮铮真汉子要扮成小姑娘有多不容易,结果被他爹捏住了脸,淡淡地道:“你不用扮,也很像。” 楚逍被捏着脸:“” 他不玩了 这真是亲爹吗这是萧杀掉玄晶时候送吧 不过他发火前,楚琛就松开了他脸,伸手把蹲面前儿子揽了过来,低声道:“为父一生大幸运就是遇见了你娘,然后有了你。逍儿,你长大了,为父对你多有亏欠,抱歉。” 楚逍叫这低沉声音弄得没脾气,下巴搁父亲肩膀上,手绕到他背后拍了两记,眼睛望着头顶天空,咕哝道:“你欠我我都记着呢,债主等你来还。撑不住时候千万记得用聚义令啊,我承受得起代价。”却承受不起失去你们。 楚逍记得,为什么自己会喜欢游戏,上手就练了个七秀奶。因为这个游戏里,身边人就算无数次地倒下去,他也能把人给拉起来。这个世界里,没有死亡。 换了一个世界,到了这里,他虽然需要付出代价,才能够留住别人生命,但他依旧愿意为自己不能失去人们这样做。哪怕曾经瞎过,哑过,以为再也无法恢复,他也不曾有悔。 虽百劫加身,不改初心。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文斗结果公布,阿七成为了玄天剑门唯一一个进入武斗弟子,让一群师兄师姐又是意外,又是嫉妒。 楚逍房间里悠悠地亮起了灯,他坐到梳妆镜前,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研究自己脸,对着镜子看了半天之后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有些赞同父亲观点这脸还真是不用化妆都像小姑娘,反正黑灯瞎火,谁看得清你是男是女啊摔 但工具他都已经从孙碧清那里借来了,不画上两笔又好像有点对不起自己,何况仔细看了以后,这张脸上属于少年英气还是挺多,不柔和一下穿上裙子简直像人妖。这样想着,秀爷终于鼓起勇气,拿起了眉黛,往自己脸上凑去,刚要下手,门就被人外头敲响了。 楚逍一阵手忙脚乱,扬声问道:“谁” 门外传来他熟悉清冷嗓音:“是为师。” 楚逍顿时松了一口气,装备不切了,桌上东西也不管了,提着裙摆跑过去给他师尊开门。门一打开,崇云看见他又穿上了这身鹅黄色衣裙,眸光微闪,从门外踏进来。楚逍把门给关上,就听他师尊轻声问道,“为何又是这身打扮。” 楚逍想起自己昨晚穿着这身干了什么好事,脸上一热,摸了摸鼻子才道:“我想去见我娘。” 崇云立他面前,开口道:“她让你去” 楚逍摇头,放下摸鼻子手:“我自己想去。” 崇云想起他方才慌里慌张声音,目光屋内掠过,落了梳妆台上。楚逍顺着他师尊目光看过去,看到那些自己还没用上东西,于是小声解释道,“我得化个妆再出门,不然不像真正妹子” 他话还没说完,玉冠白衣剑仙便携了他手,带着他来到梳妆镜前,执了眉黛,令他坐下,然后一手托起少年下巴,让他微微仰起了脸。 楚逍眼底倒映出他影子,心脏一阵乱跳,嘴上却笑嘻嘻地问道:“师尊会画眉” 崇云指尖他眉上抚过,轻声道:“画眉傅粉,轻点绛唇,我看过许多书里,都是这样写凡俗夫妻闺房之乐。” 他不自称为师,换了我,瞬间与面前人处了同等位置上,仿佛他们也不过是凡俗中再寻常不过小夫妻,指间眉黛落少年形状优美眉上,轻轻划过。惯常执剑手执起眉黛来,也是没有丝毫不稳,全神贯注,仿佛世间只剩下了他面前一个人,手中一件事,画完了右边,再画左边。 楚逍心一直跳得厉害,保持着一个姿势不敢乱动,等到崇云替他画完了两边眉,将眉黛放回梳妆台上,才彻底地舒了一口气。 孙碧清给他东西很齐全,有些连楚逍自己都闹不清要怎么用,所以他越看自己被化完妆之后形象越觉得不可思议,他师尊看都是什么书彩妆大全吗突然觉得自己没有生成女孩子,埋没了他师尊天赋啊摔 崇云替他画完妆,端详了他片刻,唇边浮现出一个浅浅笑容,以指背轻触他脸,轻声道:“脸这么红。” 楚逍觉得这样闺房之乐要是每天都来上一出,他迟早要跪下,于是抓住崇云抵他脸颊边手指,从梳妆台前站起来,抱着人就发狠地啃了一口,果决地道:“我去找我娘了,等回来再来找师尊。” 崇云被自己弟子唇上咬了一下,不痛不痒,但楚逍可能觉得自己咬重了,于是又上面亲了亲,留下了一点胭脂痕迹。他松开手臂,崇云也适时地松开怀抱,只见少年一副占了大便宜样子朝自己笑,得意地道,“这才叫点绛唇,哈哈哈” 然后又收住笑声,干咳了一声,移开目光,说道,“师尊要是喜欢,我没完全脱离少年期之前,我们都是可以玩这个闺房之乐。” 后面五个字说得又轻又,说完他就自己闹了个大红脸,然后提着衣裙从崇云面前跑开了,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对崇云说道,“我去了,师尊走时候替我带上门。”: 89、第89章 夜色渐深,红烛高照。 紫纱蒙面的清丽女子倚在窗前,望着左侧的烛台上燃烧的红烛,想起在天南府万雁城的日子。 在修真界中,照明的工具有许多种,云天宗的修士喜爱以特殊丹液作灯油,以青玉灯燃之,灯焰中自带清幽药香。明心谷中的每一处,几乎用的都是这样的药灯,然而程箐却撤下了住处里的青玉灯,以凡俗中最是寻常的红烛取而代之。 虽然后者点燃之后,没有前者那样柔和的光芒和清幽药香,但却让她有种回到从前的错觉。尤其是昨日见过长成了少年的儿子之后,她就忍不住更加怀念起那段过往,她独自在宗门中,能够借助的力量不多,时机未到,毫无证据,也不能向母亲说出程竼的阴私。如今又要再加上一个从西屠回来的程简,让她更生出孤立无援感。 她微微闭上眼睛,视野里仍旧残留着跳跃的明亮烛光,耳边忽然听到叮铃一声,随后传来了儿子楚逍的声音:“娘,你听得到吗” 程箐睁开眼睛,目光一凝,忽然听到儿子的声音,她心中警惕,就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楚逍已经从后门溜了出来,确定没人发现自己,才调出游戏界面,跟母亲发起了组队,确认她现在确实在她的院落里。然而就这样贸然过去,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别人在,所以他用了许久没有用过的密聊工具,想先问问程箐那边的情况。 第一次密过去,没有得到回应,他于是又密了几下 你悄悄地对程箐说:娘亲,你听见了吗我是楚逍啊快理理你儿子大哭大哭 你悄悄地对程箐说:娘你做的那个丑巴巴的布老虎我还收着呢花 你悄悄地对程箐说:你赢了,我不是你儿子,你夫君楚琛现在在我手上,想要见他就拿轮回丹来换。刀刀 程箐终于确定跟自己说话的真的是儿子,但不知道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将声音传了过来,于是在心里试探着问道:“逍儿你在哪里,听得娘说话吗” 叮铃一声之后,楚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听得到,娘,我刚想过去找你呢,方便吗” 程箐转过头去,对站在紧迫的芙琴递了一个眼神,芙琴立刻会意地走到外头,将守在门外的仆从驱使开去。程箐这才在心里回应道:“逍儿过来吧,可要娘让你琴姨去接你” 明日的武斗一结束,楚逍就要回他的宗门去了,母子俩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现在再看一看他,也是好的。 楚逍却道:“不用麻烦琴姨,我这就到娘身边去,娘你不要被我吓到。” 他的话音落下,不过间隔数秒,程箐面前就出现了儿子穿着那身鹅黄色衣裙的身影。打扮成少女模样的楚逍上前两步,张开双手抱了有些惊讶的母亲一下,笑嘻嘻地用属于少年的声音叫她:“娘。”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破开虚空的术法波动,程箐忍不住问道:“怎么过来的” 楚逍摸了摸鼻子,说道:“一些小把戏罢了。” 神行千里,读条十秒,冷却十五分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实用无比。 程箐于是不再问他,只是笑着打量又扮成小姑娘的儿子:“你倒是机灵,知道扮成这样。”细细看了他的脸,“脸上的妆是谁帮你上的” 楚逍看了看母亲的表情,心一横,说了实话:“是师尊。” 程箐的心头微微一跳,没有细想这点复杂的情绪来自何处,手指下意识地就弹上了儿子的脑门,轻斥道:“胡闹。” 楚逍一时冲动,想要试探母亲的态度,话一说出口原本就有些后悔。现在见了她的反应,知道她没往那方面想,心里松了一口气,但不由地又生出了点失落,嘴里小声道:“我这不是不会嘛我怕给娘惹麻烦,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他这样说了,程箐也没法怪责他,在她看来,楚逍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她在面纱后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又听儿子说道,“娘,我这次带一个人来见你。” 程箐唇边的笑容隐去,已经猜到儿子带来的人是谁了。 他来自己这里,能够这般悄无声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已是不易,然而又是怎么瞒过了他人的耳目,将自己的父亲也带进来的 见母亲没有说话,楚逍也没有迟疑,仍旧是毫无术法波动的,房间里瞬间又多出一个高大俊挺的身影来。程箐看着眼前人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身影,美目顿时变得湿润了,伸手摘下了脸上蒙面的轻纱。 楚琛见了妻子,目光一瞬间变得温柔而深沉。 程箐的双唇微微颤抖,开口叫他:“琛哥” 楚琛的目光紧紧地锁着面前的人,低声叫她:“箐箐。” 看着自己的爹娘在深情对视,像是随时都要拥住对方,楚逍瞬间觉得自己变成了八百瓦的电灯泡,只能一边往门外退,一边朝自己的娘亲苦兮兮地道:“娘亲你不要揍我,蠢爹他想死你啦,我实在被磨得受不了,所以就把你的身份告诉他了。我想办法把他给带过来,你们正好有什么事都赶紧说,不用太感谢我我出去跟琴姨一起给你们看门” 他刚想溜走,结束自己电灯泡的使命,就被他娘亲叫住:“回来,不准走。” 见楚逍停住脚步,站在原地朝自己赔笑脸,程箐才转过头来,对丈夫说道,“琛哥,这次我不能走。” 楚琛道:“我知道。”他望着自己的妻子,轻声道,“你有你的苦衷,有你要留在宗门的理由,我来不是来为了让你跟我一起走。” 程箐略感意外,出声道:“那你是来” 楚琛对她温柔地笑了笑,第一次见着他爹这么温柔的笑容,楚逍表示自己已经被闪瞎狗眼。他低声道:“我是来陪你的,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箐箐,当初你能够为了我离开云天宗,我自然也能够为了你舍弃在门派中的优越条件,留在这里。明日逍儿回去,我便会以外出游历为由,然后以低阶弟子的身份投入云天宗。” 程箐一听便否决道:“此事太过冒险。” 她嫁与楚琛,和他生下一子的事情,是她费了无数力气才压下的,无非是想护住自己的丈夫跟孩子,不让他们因自己而卷入到云天宗内部的斗争中来。楚琛入了云天宗,若是叫人发现,无疑是暴露了她的命门,她并不希望他为了自己这般冒险。 楚琛却望着她,安抚道:“不会有事的,这些年我在天魔窟中也有一些奇遇,得到了掩饰身份的手段。若是这样都能让人发觉,那我留在你身边,也没什么用处,我会小心,你不要太在意我。” 楚逍安静了半天,到这时也跟着帮腔道:“娘你就答应了吧,有我在呢,没事。” 程箐哭笑不得地看向他,轻斥道:“胡闹,有你什么事了” 楚逍却淡定地道:“就凭我能带着我爹来,没惊动任何人,你就该相信我有这个本事啊。对了,真的不要我出去跟琴姨一起看门,你们再互诉一会儿衷肠”说着露出一个坏笑,说道,“小别胜新婚,不要害羞嘛啊” 调侃爹娘的结果就是又被他娘在额头上弹了一记,嗔了一句:“没大没小。” 一家三口齐聚,楚琛与程箐都十分感慨。当日两人分开的时候,他们的儿子还是个幼童,如今都已经长大成了翩翩少年,其中多少事情,造化弄人,将他们一分隔就是十四年。程箐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若是丈夫一定要留下来,那也罢了,以她一人之力要与云天宗内部的暗流争斗,终究有所不逮。 到了如今,他们的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路,便是遭遇此劫,身死道消,也是无悔。 程箐微微一笑,还待说什么,就听前院传来芙琴笑意盈盈的声音:“子谦少爷来了。” 她脸色一变,将面纱覆回了脸上,楚逍则动作迅速地把他爹拉回了帮会领地,然后一脸淡定地站回程箐身后。 程箐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办多了。她牵过儿子的手,在他耳边轻声道:“来人是你表哥,你姨母的儿子,待会不要说话,让娘应付。” 楚逍会意地点头,与他娘亲一道坐在桌前,看她在桌上迅速地摆出了两盏茶,做出两人之前在喝茶谈天的假象。直到来人踏进门内,楚逍才随着他娘一起起身,侧过头来朝着从门外进来的人看过去。 哦漏,又是一个美男子。 从来云天宗贺寿的第一天起,楚逍就不断地见识到修真界中的顶级美色,目前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比较标准 男性比照崇云,女性就比照他自己的女体版然后还真没见过比他自己的女体化更美的。 这是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楚逍想了想,先是给基三美工点了个赞,然后又给自己点了根蜡烛。 满分十分制,从表弟这里得了个九点八分的穆子谦走进来,没想到自己的小姨还有客人。在那背对自己坐着的少女侧过脸来看自己的时候,他的脚步停了一瞬,叫眼前看到的美丽容颜所震撼。就在这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少女回眸的那一瞬间,他的道心生出了一道缝隙。 程箐起身迎上来,在面纱后对自己的外甥笑了笑,和声唤他的名字:“子谦。” 穆子谦终究不是会因为这些情绪失态的人,瞬间便回过神来,对她露出惯常的明朗笑容:“箐姨,子谦有许久未曾见你了。” 程箐望着外甥,温和地道:“西屠离东莱路途遥远,我这十多年也一直在外游历,所以才会许久都见不着你和子茜。子谦过来坐,你妹妹这回有没有跟你一道过来” 程箐虽然与自己的两个姐姐都站在对立面,但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外甥还是很喜爱,穆子谦同他喜欢掌控权势的父母不同,他道心坚定,性情也好,是万象门年轻一代最受拥戴的首席大弟子。她拉着穆子谦在桌前坐下,亲手为他斟了一杯茶,楚逍看着自己的母亲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表哥这么好,简直把他当成儿子,心里不由地有点泛酸。 穆子谦同程箐的感情确实很好,他先接过了那杯茶,然后才回答了她的问题,好听的声音里有种让人感到安宁平静的特殊魅力:“子茜此前在修行上出了点问题,损了根基,所以母亲才耽搁了许久,没有赶上宗主的万载寿辰。” 程箐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一瞬,尽量掩去了自己的情绪:“所以你母亲这次特意赶来,也是为了给子茜寻得轮回丹了” 作者有话要说:密聊系统的设定是,楚逍对着任何人发起密聊,对方只要在心里或者在嘴里对他说话,都ok。 滚去吃个泡面战第二更: 90、第90章 她瞬间的心境波动十分细微,连穆子谦也没有发觉,只是点头道:“母亲确实有这个意思。只是宗主这次一共只炼制了二十枚仙级丹药,其中轮回丹只有一颗,若是通过了两关的人之中有寻求轮回丹的,我们也不好强求。” 程箐的指尖放松,在面纱的遮掩下,红唇勾起一个微冷的弧度,声音仍旧同之前一样温和,说道:“此次入了武斗的万象门弟子共有四人,你母亲若是愿意,也可以让他们去争取这一枚轮回丹。” 穆子谦则笑了笑,说道:“人各有志,我的几个师弟都已经有各自的目标,如何能够让他们为了我母亲的意愿,放弃自己的目标转而去寻求子茜需要的轮回丹” 程箐则在心里对从刚才就叮铃叮铃个没完的儿子说:“听到没有,你表哥想要得到某样东西,从来都是堂堂正正地去取,如何会去主动跟他娘提这种事情何况连娘亲都想得到的事,你以为我那个姐姐会想不到”说完又顿了顿,才继续道,“只是真不知子谦如何能够生成这么磊落的性子,一点都不像他那对爹娘。” 语气里听起来对自己的长姐和姐夫都不怎么喜欢,却十分喜爱面前这个外甥。 话音落下,叮铃叮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却是楚逍没有说话,一直在密聊频道里给她发愤怒的表情。可惜程箐能够听到他密聊自己的文字转换语言,却见不到这些生动的表情,只当儿子是在故意闹脾气。 楚逍确实不高兴,这种好像穆子谦才该是她儿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坐在程箐对面,正好挨着,楚逍不高兴地盯着穆子谦看的时候,正好穆子谦也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遇上,穆子谦对他温和地笑了笑,脸长得好就是能加分,楚逍觉得这个笑容倒是不讨厌,所以收回了目光,没有再盯着人家。 穆子谦确定自己从未在云天宗见过这个女孩子,在楚逍转过头去之后,抬眼看向了程箐:“箐姨,这位是” 程箐微微一笑,目光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面不改色地扯谎道:“这是我昔年在外游历时,所结识的故人之女。” 话音落下,耳边又是叮铃一声,儿子的声音立刻得意地响起来:“没错,那个故人就是我爹,而我就是你们爱情的结晶。” 明面上,楚逍朝自己的娘亲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穆子谦点了点头,看向楚逍,结果被她脸上的笑容晃了眼,隔了片刻才问道:“这位师妹,不知师承何处” 楚逍看向他,没有立刻说话,心想,小爷师承何处,说出来吓死你,知道我师尊是谁么。 不过他不能说话,一说话就露馅,所以只能对穆子谦纯良地笑了一下。 他不说话的时候,只是静静地对着你微笑,那双眼睛望着你,真是让人觉得全世界最美好的事物都收进自己眼里了。穆子谦的心剧iè地跳动起来,像是随时都要冲出胸腔,他还是第一次对着一个人生出这种感觉,只听自己的小姨在旁温声道:“子谦,楚遥生有喉疾,不能说话。” 楚逍闻言转过头来,兴奋地瞪大了眼睛 你悄悄地对程箐说:嗷娘你们已经都把我妹妹的名字起好了吗什么时候让我当哥哥龇牙龇牙 程箐悄悄地对你说:楚遥就是你的名字。当初你太爷爷给你准备了两个名字,如果你当初生成女儿身,你现在就该叫楚遥了。 正在扮小姑娘的秀爷:“” 不要这样对他 被母亲套了一个失语debuff,楚逍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在s人鱼公主的错觉,为了心爱的王子用声音换取双腿什么的,感觉好稀奇。不过让他意外的是,穆子谦对他不能说话这件事居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怜悯或惋惜,只是十分温和地对楚逍笑了一下,轻声道:“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能够被冠以这个最字,多半不是因为毫无遗憾。” 哦漏,表哥你很会说话嘛,又一个把妹技能满点的。 楚逍有些稀奇地看着穆子谦,觉得自己就算真的是个哑巴,也会因为这句话变得高兴起来了。 程箐眸光温和地看着穆子谦,继续给自己的儿子编造身份:“子谦总是那么会说话,楚遥她是今年才拜入玄天剑门,具体是入了哪一峰,我一时间也忘记了。她这次来是替宗门的长辈送一些东西,正好就来见我一面,明天便要回宗门去了。” 楚逍听到她这番说辞,觉得果然没什么破绽,于是朝穆子谦点了点头,表示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穆子谦看着他,唇边带着好看的笑容,轻声道:“师妹应当多留几日,云天宗的风景我曾经看过十几年,都觉得看不够。” 比起在花海里躺尸,他还是比较喜欢在纯阳看雪啦。楚逍朝他摇了摇头,但穆子谦身上的气质还是很他的心,于是又对他笑了一下。他这么一来,倒也没做什么,只可惜自己不能跟爹娘在一起多待一会儿。 自穆子谦来了之后,程箐的小院中再无其他人来打扰,三个人坐在一张桌上,倒也相谈甚欢。当然,楚逍要装作不能说话,就只能喝茶,然后在密聊窗口跟被自己拉进了帮会领地的父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指导他怎么用菜园里种出来的作物去换取帮贡。 剩下的时间,则是对着自己的母亲笑,再对这个表哥笑,楚逍觉得自己这辈子的笑都交待在今晚了,回去他非得当几天面瘫不可。 待到房中的红烛燃尽,换了新的蜡烛,穆子谦终于微笑着起身告辞,而楚逍也顺势起身要离开。程箐送他们到院落外,穆子谦看楚逍与她拥抱了一下,算作别过之后,在旁对他露出好看的笑容,轻声问道:“师妹可是要在你师长下榻的院落住一晚” 楚逍当然要点头,然后就见穆子谦停顿了一瞬,才笑得更加温柔地说道,“师妹初次来云天宗,对这里的路应当还不大熟悉,我送你回去吧。” 好是好,程箐也点头了,可楚逍怎么就感觉事情好像哪里不对呢 除开这点诡异的感觉,其实跟穆子谦一起走还是一件挺好的事情,哪怕你只能笑,不能说话,他也不会让你觉得不自在。一路走回来,听着穆子谦讲西屠的风光,楚逍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自然,看在另一人眼里,让他的目光也同这明心谷中的晚风一样温柔。 两个人在皎洁的月色中慢慢地走,不知不觉就回到了玄天剑门下榻的院落群,穆子谦停下脚步,对楚逍微笑着许诺道:“师妹若是到万象门来做客,我一定带你去看这些。” 穆子谦实在是一个很难让人拒绝的人,何况楚逍让他口中的那些风光说得心驰神往,恨不得现在就神行过去看上一看当然也就是想一下,西屠的地图在他的系统里还没开放呢,便朝他点了点头。 青年的唇边浮上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将系在腰间的一块玉佩解了下来,递到楚逍面前,见她没接,只是微微仰头看着自己,便微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万象门弟子的信物,你拿着它来西屠,便会有人给你引路,让你能够找到我。” 楚逍一想,觉得以后自己确实有可能去西屠,于是就把玉佩接了下来,没有看到穆子谦温柔的目光。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正琢磨着该送什么回礼才合适,就听穆子谦的声音在身前响起:“师妹,那一位好像是你师门的前辈。” 哪个楚逍抬头,就看到玉冠白衣的剑仙立在院墙边的参天古树下,目光清冷地看着这个方向,衣袂在晚风中轻轻拂动。 穆子谦看着身旁的人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转过头来朝自己挥了挥手,就飞快地向着树下跑了过去。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一整晚他都没见她这h: 91、第91章 一回到崇云下榻的院落里,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压在门上堵住了嘴唇。 “唔” 楚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感到全身血液一下子冲到了头上,脸整个红了起来。 崇云在他慌乱的瞬间直接地撬开了他的牙关,舌头霸道地探入口腔,在每一寸粘膜上略显粗暴地扫过,每一个细小敏感的角落都没有放过。 “唔嗯嗯” 这样明显带着一点惩罚性质的吻比往日更粗暴,楚逍觉得自己的舌头都被吮吸纠缠得发麻发烫,口鼻之间充斥的全是崇云的气息。他下意识地攀上了自己师尊的肩膀,手指揪住他身上的衣服,半闭半阖的眼睛里生出了水光,颤抖的睫毛下隐藏的全是因正在亲吻自己的人而生出的意乱情迷。 想要更多 他的后背离开了门,身子下意识地向抱着自己的人贴过去,崇云原本捏着他下巴的手也绕到了他身后,将楚逍用力地揽向自己,让两个人紧贴得没有一丝缝隙。 “唔” 浓烈的亲吻像是能够吞噬掉一切,楚逍虽然耍起流氓来简直堪称没脸没皮的典范,但面对自己的师尊强势的亲吻的时候,却会脸红得不知该把手脚往哪里放才好。他意外自己的师尊会在外面等他回来,更意外一回到房中,就迎来让人兴奋到连背脊都要开始颤抖的吻。 他晕头晕脑地让自己的师尊亲得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无暇去想崇云的怒气到底从何而来,这样霸道得略显粗暴的吻,让人格外兴奋,明明已经感到缺氧,却仍然不舍得放开身上的人,只配合地让他更加深入。 直到崇云的怒气在这个吻中一点一点消弭,动作也从粗暴转为温柔,楚逍才有余裕喘息,开始主动回吻。两个人之间的热度始终没有消下去,甚至因为楚逍的主动回应,让崇云的指尖触碰上了昨日未曾触碰的地方。 “嗯师尊”楚逍的睫毛因为背脊上一阵阵流过的电流而颤抖着,眼角带着水光,因为亲吻而显得格外红润的唇中发出连他自己都没想过的动人声音,“嗯我还要去找阿七唔” 崇云的唇落在他痕迹未消的肩头,在上面留下一个暧昧的吻痕,指尖已经按揉在了他胸口未经采撷的红豆上,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让少年因为羞耻和欢愉微微地颤抖,很快就听他有点抓狂地说道,“不要碰那里啊嗯还是师尊你今天想跟我做到底” 他这么一说,崇云果然停了下来,目光深邃地看着他,被他抵在门上的楚逍已经有些站不住了,衣衫从肩头滑落,袒露出属于少年的、白皙的胸膛。楚逍总算不用再忍受乳`尖被他师尊的指尖玩弄时那种羞耻跟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快感,他衣衫大敞地喘息了一阵,将体内翻腾的情`热压下去,同时心中又忍不住生出一股失落来果然又是不打算做到底 被连续这么挑拨了两次又只能等身体自己冷却,真是好虐。 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痛痛快快地分个高下,一决雌雄,然后战个痛快吗他愤恨地拢了拢衣襟,事不过三,再有第三次他就不玩了因为在云天宗就不能做到底什么的,这种事情一听就是还没喜欢到那种想融为一体的程度,可恶即使是他主动告白,也不能这么耍人啊魂淡,两世处男也是有尊严的好吗 楚逍满脸的不高兴,还是对崇云说道:“师尊早点休息,我滚了。” 然而还没走,就被崇云压回了门上,两只手也被一手掌控,压过了头顶。楚逍的心立刻又狂跳起来,刚刚被挑起极致情`热的身体还敏感至极,在面前的人倾身过来,温热的呼吸落到他耳畔的时候,甚至轻颤了一下。 崇云在他耳边低沉地说了一句话,然后看着少年的耳朵瞬间红得像要滴血,于是又在上面印下一个轻吻,才放开了对他的钳制。 他师尊一松手,楚逍立刻捂住了听到他声音的那只耳朵,然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小的呜声,情`欲更加汹涌地反扑上来,让他蹲了下去,掩饰自己太过明显的反应 卧槽,用这种声音在他耳边说这样的话不要太犯规啊 楚逍的背脊上窜过一阵战栗,什么叫因为跟你做到底的话,就不会再克制,会有数月都不会放他走 崇云弯腰将缩成一团的人抱起来,用与往常无异的声音平静地道:“所以不要再说什么做到底的傻话,除非你想就这样在云天宗,在他们待客的房间里,跟我待上几个月。” 楚逍面红耳赤,嘴里却还在嘟囔道:“那样也好啊,那样的话,等我跟师尊从这里出去,全世界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了” 崇云将他放在床榻上,坐在床边看着因为这个念头而眸光明亮的人,心中想道,同样的,天下人也会知道你是我的,再不会有人像今天这样,对他的珍宝心生觊觎。 然而楚逍躺在床上,明亮的目光与崇云在空中相遇,彼此都知道他们担不起这样的沉重,付不起这样的代价。或者说,除却楚逍之外,不在乎世间任何事情的崇云可以这么做,但仍然处在世中,有着父母亲友羁绊的楚逍,却没有任性的权利。 楚逍想到了这一点,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愧疚来,他这两日因为从师尊崇云这里得到了他从未想过的回应,连智商都因为两情相悦的美好而倒退了,没有想过在这段感情中,两个人之间存在的不对等。 崇云可以给他所有的感情,他能给他的,却只是分割后的一部分。 就像现在这样,他分明可以毫无顾忌地跟他做到最后一步,事情传出去之后也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但崇云却再三克制。 秀爷看着面前的美人师尊,觉得自己就是个渣,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崇云的脸,说道:“师尊,快飞升。”等飞升到仙界,能约束他们的东西就更少了,仙人无尽的生命,让他们曾经看重的事情都变得无足轻重。 崇云捉住他的手,在他指尖落下一个轻吻,轻声道:“楚逍,快长大。” 楚逍从床上坐起来,抱住了他心爱的人,认真地道:“我会快点长大,然后追上你的。” 我一定会追上你。 终有一天,我会和你站在一样的高度,和你看一样的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我磨了很久,怕词不达意。 这一对是我目前写过最赞的从陌生到相爱过程了,我觉得我这章没写废话。 被自己感动了 那么下章跑剧情吧 忘记说,沙发留给小红药: 92、第92章 第二日的武斗从上午开始,用一整日的时间,以抽签对决的方式决出最后二十名。 第一日通过了文斗的弟子足有八十人,也就是说每人起码要经历两场武斗,才能够进入这最后二十人的名单中。在这八十人之中,万象门的弟子有四人,玄天剑门一人,逍遥宫无人出战。不过云天宗与玄天剑门和万象门历来就有联姻关系,这两个超级宗派的弟子想要跟云天宗的弟子结成道侣,完全不用通过这个途径。 所以被他们这样占去了五个名额,其他门派中的弟子心里也难免犯嘀咕,尤其是对着玄天剑门的剑修。还好玄天剑门历来都是专修一道,即便来参加云天宗的考核,也会在第一关就被刷下去,不然要是让他们进了武斗,台上哪还有自己立脚的地方。 在一群衣饰各不相同的弟子之间,穿着玄天剑门内门弟子衣饰的阿七手执长剑,背脊挺直地站在一处石台前。明心谷之中已经在一夜之间搭起了四十个高台,每一个都有十米见方,可供八十人同时对决,尽快决出最后二十名。 他们原本对这唯一入围的玄天剑门弟子十分忌惮,但在看到阿七以后,发现这个少年还没有筑基之后,又把高高提起的心下来。剑修固然可怕,可是还没突破筑基算什么剑修多费一些力气,也就把这小子给轰下去了,还能给玄天剑门那群剑修一点颜色瞧瞧。在他们的师长还是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来云天宗寻求道侣,就没少遭玄天剑门的人横刀夺爱。 外来弟子将阿七视为眼中钉,玄天剑门中人却对这个杀出重围、一洗他们在文斗中受的憋屈之气的小师弟关怀备至。在得知东菱峰有个今年新入门的小师弟进了武斗之后,来给他送法宝跟丹药的有,给他分析剩下的七十九个对手的资料的也有,甚至还有几个已经到了洞虚后期的师兄师姐,想给这个尚未筑基的小师弟来一场武斗前夕的特训,用一夜的时间,务必将他的实力提升到一个可以全新的高度。 不过他们最后都让刘钧义挡了回去,阿七本来还想着自己境界不足,若是能够得到几位师兄师姐的指点,明天定然能够多几分把握。但看师兄有礼却坚决的态度,一贯信任他的阿七也没有发出反对的声音,只是看这几位来自宗门排名前十的上峰的师兄师姐惋惜地离去,才见自己的师兄转过来,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复杂。 阿七想起师兄当时对自己说话的语气,觉得他好像很后悔没有和自己一样去参加文斗。刘钧义看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少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抿了抿唇才说道:“去我那里。” 他们同住在一个院落中,阿七才刚回到自己房间没多久,就让一群师兄师姐围堵,回来半天都没喝上一口茶,不过他还是跟在了刘钧义身后,向对面他的房间走去。跟阿七自己的房间比起来,这边就冷清多了,进去之后,就只有一人独坐桌旁,白衣如雪,眸光清冷。 少年站在台下,恍惚中又想起了自己的师兄说的话:“师叔祖来亲自指点你,阿七好好用心。” 听到立在石台一侧的云天宗弟子叫自己的名字,少年立刻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握住手中长剑,自台下一跃而上,看到了自己在这一场战斗中的对手。对方是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根长鞭状的法宝,境界显然比他要高出一层。 阿七没有丝毫恐惧,在他眼中,高出一个境界的对手跟体型大过自己无数倍的凶兽没有区别,他一瞬间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蛮荒中独自前行,想到心中的圣地来修行的小野人。 当时他没有学过任何剑诀,手上也只有一把用铁片和木块缠成的剑,依旧从无数次生死中挣扎过来,今日站在这里,有了一把真正的剑,还有了返虚期剑仙在剑道上的传承和指点,如何还会畏惧一场决战 小师叔,轮回丹。 少年眼中放出灼人的光芒,像初初露出獠牙和利爪的小兽,将自己的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对站在对面手执长鞭的少年发出了像他手中剑锋一样凛然又无声的宣战。 楚逍在帮会领地解决完早饭,从住的地方匆匆赶来的时候,数十场对决都已经进入白热化,其中有几对实力悬殊的还在他钻进人群里的时候就结束了战斗,得出了结果。 他用眼睛在人群中搜寻着玄天剑门所在的位置,宗门里就只有阿七一个人进入了第二关,今天大多数人都会来看他的比赛。少年的身量虽然还没完全长成,但架不住基因优良,站在一群成年人当中也不至于被淹没,很快就眼前一亮,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人。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楚逍在人群中穿行,向着阿七所在的赛台钻去。他昨天没有睡在自己师尊的房间,而是回房先洗漱了一遍,换了一身衣服,才进了帮会领地。那时候楚琛已经在帮会菜园种了第二茬菜,把第一回收获的作物都换成了帮贡和金子。楚逍一进去,就看到菜地里刷出了一个六十级的毒人,被他一剑了结。 他本来昨晚就想把人从帮会领地里移出去,但楚琛表示自己想在这里多待一阵,做完今天的任务,拿了帮贡去多买几个聚义令跟玄九丸,楚逍就随他去了,顺手还从背包里拿出几千金让他爹买道具用。修道中人跟凡俗脱离得久了,身上的金银之物自然不多,楚琛也没跟自己的儿子客气。 楚琛留在帮会领地里,楚逍就回自己的房间里睡觉,因为想着他师尊之前突如其来的怒火跟临分开时他说不必去找龙崎时的表情,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第二天阿七参加武斗,没人来叫他起床,结果他就睡过头了。 “借过”这一小段路程挤着的人实在太多,也不知这两个赛台上的对决是不是真有那么精彩,楚逍艰难地挤过去,感觉简直像是回到了大学饭堂的下课高峰期。 正在心里吐槽着,忽然被后方的人撞了一下,楚逍毫无准备,眼看就往地上扑去,却被从旁伸来的一只手稳稳扶住,见他站稳了才放开。 楚逍定了定神,差点出糗,正要抬头去跟这个伸出援手的人道谢,结果耳边却传来熟悉的嗓音:“这位师弟,还好吧。” 卧槽,表哥 楚逍硬生生地克制住了想扭头看他的动作,不敢让他看清自己的正脸,胡乱地点了点头,含糊地说了一声多谢师兄,就赶紧往目的地钻去。穆子谦没有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楚逍今天穿了一身浅灰色的衣袍,看上去格外不起眼,一混进人群里就不见了。 见自己没有露陷,楚逍松了一口气,心中生出了极度复杂的感觉。他昨天想了一晚上,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穆子谦做的那些举动,分明是对“楚遥”有好感,想要追求“她”的节奏啊 虽然是在扮成妹子的时候被不明真相的男性追求,但因为这样做的是穆子谦,这种事情在他做来,完全不会让人生出讨厌或者唐突的感觉。楚逍甚至都觉得,自己要是真有个长得跟自己很像,又叫楚遥的堂妹什么的,穆子谦绝对是良配啊。 可问题是他没有这么一个妹妹,他不但是个男人,还是个有情缘的男人。昨晚收下那块玉佩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后来一想,那简直就是块烫手山芋,最要命的是他还是当着崇云的面收下的,难怪一回到房间里就被压在门上那样亲吻。要是换了这么做的人是崇云,他早上手扒衣服了好吗哪里还能这么理智,压在门上亲亲就算了。 楚逍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打定主意不再跟穆子谦碰上,终于走到了阿七所在的赛台下。这时上面的两个少年却像已经分出了胜负,楚逍看到阿七的一只手软软地垂着,另一手仍然握着手中的剑,至于他的对手,那个手执长鞭的少年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道血线,心情复杂地看了这个还没筑基的少年一眼,便跳下了赛台。 站在赛台下的云天宗弟子宣布道:“玄天剑门龙崎,胜。” 楚逍直接愣住,自己才刚来,阿七就赢了 台上的少年看上去赢得并不轻松,不但叫对手断了一臂,身上大概也留下了不少暗伤,他还未曾筑基,算不得真正的剑修,要越级而战,实在是难为他。 楚逍看着阿七微微颤抖的手和身体,听到近旁响起了几个惊疑的声音,然而发出这些声音的却不是聚集在赛台周围的年轻弟子,而是几个来自东莱之外,同样是以剑道立宗的小型宗门的长老。 其中一人惊疑地看着在赛台上强自支撑的少年,开口道:“这少年是崇云子的弟子” 另一人远远见过当日跟在崇云身边的楚逍,仔细辨认之后摇头道:“不是。” 第三人闻言,脸上的表情比第一人更惊异,转过头来看第二个说话的人,急促地道:“可他用的分明是崇云子的剑法,就连那丝尚未成型的剑意也是” 第二人沉吟了片刻,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们不知道其中的缘由,楚逍却在这一刻意识到,为什么昨天分别的时候,自己的师尊会说不必去找阿七,原来他早就为自己想到了。楚逍看着台上像勇猛的小兽一样的少年,明白阿七今天会这么努力,是为了谁。 他心中一阵高兴,紧接着又是一阵难过,高兴是因为他身边的人都在以各自的能力为他解忧,难过的是他们要为了他这么遭罪。在阿七提着剑,摇摇欲坠地想从上面下来的时候,楚逍自台下一跃而上,正好刘钧义也同时跳上了台,两人便一左一右地支撑住了阿七,带着他从上面跳下来。 “下一场决战要在剩下的所有人都分出胜负之后,再抽一次签决定。”一边扶着少年往人群外走,刘钧义一边向楚逍说明了武斗的规则,“允许服用伤药,处i伤口,在抽签结束后直接进行第二场比试,需要尽快帮师弟处i身上的伤。” 在他们身后,还有许多玄天剑门的弟子想要跟上来,但楚逍拿定了主意,对想跟上来的人做了一个止步的手势,然后对刘钧义道:“找个安静一点,没人打扰的地方,我来给阿七治疗伤口。” 刘钧义没有迟疑,点头道:“跟我来。” 比起第一次来云天宗的楚逍,从小生活在玄天剑门中,经常在两宗之间来往的少峰主对明心谷就熟悉多了,很快就将人带到了一处泉眼前,周围植物高大茂密,遮挡了外面的视线。 “这里很安静,也很少人会来,适合疗伤。”刘钧义让阿七在地上坐下,看着楚逍道,“我到外面去守着,小师叔可以在这里为师弟疗伤。” 楚逍制止了他,从背包里拿了一对备用的双剑出来,说道:“你扶着阿七,我很快完事,待会儿还要你帮忙。” 说完脚下红圈闪现,握着双剑在水边轻盈地转起圈来。 两个少年都是第一次看他用出七秀坊的门派招式,一时间觉得十分奇异,但又不知这般动作除了好看之外,与疗伤有什么关系。 然而当楚逍剑尖上指,左足后踢,以右脚脚尖为支撑,在原地转了一个极好看的圈之后,阿七就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暖意落到身上。 少年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无比明亮,眼前的人却动作不停,那焕发着生机的暖意一层又一层地叠加上来,催动了他的气血,让他的伤口和被长鞭抽中碎裂开来的骨头愈合如初。失去的那些血液和力气仿佛都随着这源源不绝的暖意回到了身体里,阿七看着面前的人,不由地想象他穿着当日那身耀眼的红裳跳起这样奇异又美丽的舞,会是怎样的画面。 楚逍连着给他套了两遍翔舞跟上元点鬟,觉得自己的治疗量好像随着基础数值的恢复明显增加了,在来过一次回雪飘摇之后,少年剩下三分之一的血条就回复到了满格。出于一个辅助职业的习惯,楚逍又给阿七顺手补了一个袖气,直接让先前只是看着阿七的伤势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好起来的刘钧义也沐浴到了这种暖意。 生机。 第一次见楚逍用出治疗技能的少年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词语。 不是简单的术法,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招式,而是触摸到了大道法则以后得到的力量。 但看楚逍的表情,仿佛完全不在意这个,只是收起了他那两把剑,对面前的两个人说道:“好了,阿义你快把阿七的样子弄得惨一点。” 刘钧义拉着少年站起来,闻言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听楚逍说道,“兵不厌诈,他们现在肯定对阿七起了戒心,把他的样子弄惨一点,骗骗他下一场的对手也好。阿七不怕,只管揍他们,你撑不住的时候师叔就在下面给你偷偷治疗一下,磨都磨到他们服气。” 阿七对楚逍言听计从,听到这番话对他认真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刘钧义抿了抿唇,没有阻止这两人的阴谋。能够瞬间为特定的人恢复伤势,在对方跟其他人对决的时候还能提供支援,这根本就是两个人在打一个人吧。 不过他还是听了楚逍的话,把少年的样子弄得十分凄惨,看上去简直像是随时都要跪倒在赛台上。也许阿七的运气不错,他第二场的对手看起来竟然比他好不到哪去,前一场消耗了他太多的元力。见自己的对手看起来也在前一场伤得不轻,顿时就掉以轻心,急于求成,让阿七捡了便宜,还算轻松地把人踢出了局。 他们这边并不是最快结束的,据说第二轮有两个强手对上,打得天翻地覆,许久才分出高下。但不管怎么样,这最后的二十人当中终究有了阿七的一席之地,这个结果让他和楚逍都高兴得不行。 楚逍握着少年的手,认真地道:“阿七,你这回要帮师叔的忙,一定坚持跟他们要轮回丹,别的都可以不管。等以后师叔发达了,你跟我要什么丹药,师叔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你要一颗我给你两颗,一颗拿着吃,一颗扔着玩” 一席话说得简直让人不知该怎么吐槽好。 少年被他这样握着手,脸又红了起来,却同样认真地回答道:“我一定帮小师叔把轮回丹拿回来。” 哪里有什么轮回丹,轮回丹都在楚逍肚子里呢,还剩一半没消化。 可是为了让他娘亲的危机解除,楚逍只能一边在心里对少年说对不起,一边对他说你真好。 武斗从第二日上午一直持续到下午,才到最终尘埃落定。 入了最后二十名的各门派弟子都来到明心殿中,站在云天宗宗主程素面前,由她身侧轻纱蒙面的紫衫丽人将那二十枚仙级丹药的特质、用途告诉他们,让他们做最后的决定。 阿七作为这么长时间以来,少有的几个通过了文斗和武斗站在这里的玄天剑门弟子,得到了云天宗宗主的格外关注。程素坐在上首,美丽依旧的脸上带着雍容的微笑,目光落在这个尚未筑基的少年身上,开口问他:“这里二十枚仙级丹药,你选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少年身上,听他坚定地道:“轮回丹。”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另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语气同样坚定:“在下也想要这颗轮回丹。” 楚逍心下一紧,看向那个说话的少年,听刘钧义在旁低声道:“是万象门的人。” 他们果然来抢了 程箐目光平静,仿佛最终是谁得到轮回丹都不会让她在意,坐在上首的程素却笑了起来,问下方的两个少年:“你们都想要轮回丹,这里却只有一颗,该如何解决才是” 阿七看了那半路杀出的少年一眼,干脆地道:“那便再战。” 谁也不能阻挡他拿到轮回丹在明心殿中临时筑起了赛台,少年再次站了上去,对上了自己的最后的、也是最强的对手,拔出了自己的剑。 他想起那天崇云留下的寥寥数语,知道这轮回丹对楚逍来说有多重要。 能够得到崇云的指点,是玄天剑门中多少人想求也求不来的事,连他的师兄都为此生出了嫉妒之情,只是刘钧义喜欢将心思埋在心底,没有明说罢了。 他们一人想为自己的师妹拿到轮回丹,一人想为自己的小师叔拿到轮回丹,心情虽然是一致的,但各自的决心却不同。阿七每一剑刺出去都是抱着殊死一搏的心情,将这两日所学到的剑术精妙发挥到了极致,他就是在这样时时刻刻与人与兽生死相搏的环境中生存下来,一路走到了东莱。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少年浑身浴血,仍旧笔直地站立,犹如一把出鞘的剑,乌黑的眼睛里燃烧着属于他的信仰和斗志。他在台上一次次地被打倒,又一次次地站起,楚逍三番几次想出手,都被刘钧义压住。这里的战斗不比之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场上的两个人身上,任何一点异动都会叫那些返虚期的修士发现。 楚逍只能看着阿七的血条一点一点地空下去,维持在一个颇为危险的边缘,始终在台上坚持着闪躲,翻滚,再摇摇晃晃地站起,最后硬是磨到那个万象门弟子耗尽了元力。他擅长使用符箓,到最后没将对手打下去,自己却是半点元力都榨不出来了。 楚逍忽然见场上的打斗停了手,一面觉得松了一口气,因为阿七才刚被打出去,又摇晃地爬起来,一面又觉得莫名其妙,下意识地把目标切到了那个面带不郁的万象门弟子身上去,就看到视野里近乎全满的血条跟空荡荡的蓝条并排在一起,让他差点大笑出声。 那连衣角都没损的万象门弟子从台上跳了下来,憋屈地道:“我认输。” 峰回路转,楚逍憋笑憋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捶着桌子崩溃地道:“他噗哈哈哈哈他肾亏阿七皮糙肉厚的,居然把人磨到蓝都耗光了噗哈哈哈哈” 这种输法真是太憋屈了好吗 在这一场有点莫名其妙的收尾之后,其余的十几个人之间再没出现看上同一种丹药的事情,很和平地就将二十枚仙级丹药都分配好了。 浑身是血的少年第一个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丹药。 他从那个蒙着面的紫衫丽人手中接过了装有轮回丹的盒子,听她温和地问自己:“你已经通过了云天宗的考核,想要与本宗的哪个弟子结成道侣” 在她身后,几个对阿七心生喜爱的小姑娘都站了出来,目光盈盈地看着这个还全身浴血的少年。他就像一匹小黑马,意外地突破重围,吸引了她们的目光。 少年乌黑明亮的眼睛在她们身上看过去,没有说能不能只要丹药,不要道侣的傻话。 他看了许久,目光最终停在了一个穿着像天边的红霞一样美丽的红色衣裙的少女身上,对方也正看着他,眉眼弯弯的模样有几分像楚逍当日骑着小毛驴出现在山道上,第一次闯入少年的世界里的时候。 少年终于选定了自己的道侣,伸手指向这个身穿红衣的少女,轻声道:“她。” 少女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她笑起来虽然不像楚逍那样美丽得惊心动魄,但也十分可爱,像道阳光一样映在了少年心上。他的话音一落下,她便大方地跑上来,将一个在手里握了许久的玉瓶塞到他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少年脸上的血迹,对他说道:“瓶子里有我炼的丹药,吃下去你身上的伤便会好起来。我叫阿彤,等你铸成金丹之后,到这里来接我。” “嗯,等我金丹之后,就来云天宗接你。”少年看着他未来的道侣,对着小姑娘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他从不知道自己曾经那么喜欢过另一个人,连在选择道侣的时候,都下意识地选了同当初那个闯进自己生命里的身影一样,穿着红色衣裳的少女。 少年单纯的爱恋,在自己都还没有明晰的时候,就熄灭了。 他有了自己的道侣,日后就会只喜欢她一个人。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当初拼了命为那人赢来的仙级丹药,其实只是一个空盒子: 93、第93章 “楚逍,我好想你呜呜呜”双脚一落地就被人形的楮墨扑倒在地,幸好身下是松软的雪地,楚逍除了觉得脑袋晕了一瞬间之外,并没有发生别的悲剧。少年的身体压着他,像个小火炉一样,压着他呜呜呜了半天之后,终于撑起了上身。 睫毛上还挂着细碎水光的少年顶着那张跟崇云有七分相像,神态表情却完全不同的脸,跨坐在穿着浅灰色长袍的楚逍身上,两手撑着他的肩膀,吸着鼻子对他说道,“下次我不要再一个人孤零零的看守洞府了,我要跟楚逍一起去” 自来到玄天剑门以后,他就一直跟楚逍生活在一起,两个人从来没有分开半天以上,然而楚逍此行去云天宗,除去第一日的寿宴,第二、三日的文斗与武斗之外,再加上宗门此行的重头戏两宗弟子联姻,又是一天。 等到所有的事情搞清楚,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第五日方启程回宗门。 楮墨一个人被留在小乾峰上看守洞府,每天修炼完就蹲在洞府外,在风雪中等着楚逍回来。雪白的巨狼郁郁寡欢,平日里一餐可以吃下两只烧鸡,跟主人分开之后却食量大减,连半只都吃不完了。 他红着鼻头,眼泪很快被冰冷的空气冻成细碎的冰晶,挂在乌黑而浓密的睫毛上,真是分外可怜,还在口齿不清地道,“以后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楚逍” 在躺在雪地中的楚逍看来,就只看到他少年版的师尊坐在自己身上,红着眼眶让自己不要抛弃他。虽然楮墨跟崇云的内芯完全不一样,但这完全不妨碍他就这么魂飞天外,整个荡漾起来 有个少年版的、说起话来软软的师尊,真是不要太能满足他想做强攻的心啊 楚逍先前还不明白,为什么楮墨能这么笃定,变成崇云的样子就能让自己更喜欢他,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楚逍对着自己的脸没有上手去触摸的欲`望,可对着他师尊的脸就很有了尤其是在跟崇云确定关系,却发现自己好像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处在主导地位以后,对着软糯的楮墨,他简直整个人都要荡漾起来了有没有 楚小痴汉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搭上了少年的腰,正想对他说什么,就感到身上的重量一轻,看到原本跨坐在他腰上的楮墨被人提了起来。 崇云站在他身后,放下楮墨的衣领,一双眼睛波澜不兴地看着楚逍。 楚逍心中一突,顿时不敢再荡漾,连忙爬了起来,欲盖弥彰地对还在吸鼻子的楮墨保证道:“好了好了,我保证下次绝对带你去,不会再一个人跑掉了。” 楮墨这才高兴起来,他生活在小乾峰上,心思比同等年纪的人类要单纯太多,连楚逍刚刚对着自己yy都没发觉,只高兴地抱住了他的手臂,要求道:“那我要吃楚逍做的鱼,这几天吃烧鸡都吃腻了。” 吃腻了你就不会换别的 不过秀爷只是把这句话放在心里吐槽,一边点头一边去看他师尊的表情。先前他把手搭在楮墨腰上的时候,他师尊就好像有些不悦,然而楮墨现在这么抱着自己,他却好像并没有特别在意。 但有了之前的教训,再加上从云天宗离开时穆子谦又说了那样的话,让楚逍变得有点草木皆兵,生怕再让他师尊不高兴。于是拍了拍楮墨的手,对他说道:“啊,突然想起来,都好久没有抱过你了,快变回来让我抱一抱。” 楮墨毫不怀疑地哦了一声,放开他的手臂,一下子变成了一只遍体雪白的小狼,站在楚逍脚边仰起头来,对他嗷呜地叫了一声。楚逍畏冷,从前在小乾峰上,也经常让楮墨变回小狼,把它当成暖水袋一样抱在怀里到处走。 楚逍最喜欢他这一点,立刻就弯下腰去,把小狼形态的楮墨抱了起来这样就没问题了吧见崇云的神情虽然没变,但目光却显得柔和了一些,没有说什么便进了洞府,楚逍顿时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楮墨伸出一只小爪子搭在他肩膀上,探出温热的舌头舔了舔他的下巴,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楚逍低下头,用被舔得痒痒的下巴在它毛茸茸的身子上一阵乱蹭,说道:“别卖萌了,我一定会给你钓鱼的。” 说完也跟在崇云身后,进了洞府。 回到家里的感觉就是好,楚逍进帮会领地钓了鱼,期间还钓上来几个青铜宝箱和锡制宝箱。他的游戏id在帮会频道里被公告轮了几次,他以前从来没有在意这个,然而现在帮会里却不止他一个人了。他看着父亲的名字,想到他现在应该是在云天宗的某个凡人市集里落了脚,于是密了过去 你悄悄地对楚琛说:父亲,听得到我说话吗问号问号 隔了一会儿,楚琛的声音响了起来,跟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回到宗门了” 楚逍烤着鱼,跟他在密聊频道里说着话:“嗯,回来了,你那边怎么样” 楚琛平静地道:“刚在一个小镇上落脚,准备等过几日云天宗招人手的时候再进去。” 楚逍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好叮嘱的,于是说道:“那你小心一点,有什么事情就用聚义令。”可惜啊,密聊只能从他这边单方面发起,不然直接用密聊系统联系才最方便稳妥。 不过他已经将父母都组进了队,只要一打开游戏界面,就能看到他们的情况,不时查看一下,倒也不算太麻烦。他接连烤了二十几条鱼,把用过的东西都收回了背包里,说道:“我会随时看着娘亲的情况,在你们没有汇合之前,随时跟你反映,你不用太担心。” 楚琛回应道:“好。”隔了一会儿又道,“好好修炼。” 楚逍默了一下,这是修真界的“好好学习”的变体吧果然当爹的都没什么创意啊。 他烤完鱼之后,从帮会领地出来,跟楮墨一起吃了一顿晚饭。这是楚逍离开之后,楮墨吃的第一顿饱饭,差不多二十几条鱼都让他消灭了,楚逍开着游戏界面,就看到他头像下方的增益buff一直在变来变去。 吃饱喝足以后,两个人躺在一起,头碰头地说起了这次去贺寿发生的事。 楮墨什么都想问,什么都想问明白,所以并不用楚逍自己想话题,只要一直说就好了。在听到楚逍已经拿到了轮回丹,很快就可以修复根骨,不用再被打落之后,楮墨高兴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只是没一会儿他就蔫了下来,转过头来问楚逍:“那我以后是不是都不可以跟楚逍睡在一起了” 楚逍琢磨了一下,有点拿不准师尊崇云对楮墨的意思,于是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也觉得他会不高兴” 他他是谁 楮墨打了个嗝,从床上坐了起来,迷惑地看着楚逍。 楚逍也坐起来,两个人像傻瓜一样面对面地坐着,都想从对方那里得到答案。 楮墨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有些难过地凑上前去抱住楚逍的脖子,拿脸蹭了蹭他,小声道:“是楚逍自己说的,筑基以后就不跟我一起睡了” 楚逍顿时觉得自己白期待了,虽然楮墨对他的喜好很敏感,在他还什么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就选择了崇云的脸,但估计他自己都分不清,楚逍对崇云的喜欢跟他想要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算了,楚逍叹了一口气,拍拍少年的背,这样也好,孩子总该长大的,不能总跟家长睡在一起。他有了一种自己在养儿子的感觉,摸了摸楮墨的头发,对他说道:“你说得对,以后我们不能睡在一起了,所以现在你就回去吧,我去洗个澡。” 楮墨退开一些,委屈地看着他:“那是不是连洗澡也不能一起了” 楚逍心想,连睡觉我都怕人误会,哪里还敢拐着你一起洗澡,于是狠心地点头道:“嗯,楮墨长大了,应该自己一个人洗澡了。” 楮墨整个都蔫了下来,从他的床上默默地爬下去,穿好了鞋子,不舍地看着他:“那好吧,那我走了,楚逍明天见。” 楚逍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坐在床沿看着楮墨踢踢踏踏地从自己的房间出去,觉得谈恋爱真是件甜蜜又麻烦的事,做点什么事都要担心恋人会不会吃醋,真是让人又高兴又无奈啊。 他一边感叹,一起又想起了他们准备从云天宗离开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表哥穆子谦。他站在崇云面前,脸上带着好看的笑容,两个美男子站在一起画面十分养眼,楚逍却恨不得缩到地底下去,当做没看见才好。 万象门首席大弟子,云天宗宗主的亲外孙,随便哪个拿出去都能砸死人,然而穆子谦在崇云面前就像最普通的晚辈,十分谦和守礼。楚逍背过身去,装作听两个师侄的谈话听得入神,耳朵却全神贯注地偷听那边的动静。 穆子谦先是代表万象门向玄天剑门表达了一番友好之意,毕竟两个宗派之间不像云天宗跟玄天剑门那样系出同源,地理位置又隔得远,来往也就比较少。他的姿态放得很低,崇云也没有将人拒之千里之外,所以楚逍还天真的以为这只是两宗之间的正常外交。 没想到谈话进入尾声的时候,穆子谦却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崇云前辈,晚辈想跟你打听一个人,当日同晚辈一起回来的那位楚师妹,前辈可否告知,她是哪一峰的弟子。日后晚辈若是有机会去玄天剑门拜访,知她的师门所在,也方便去寻她一聚。” 楚逍:“”表哥你不要这样好吗“楚遥”只是一棵歪脖子树,还生有喉疾,你条件那么好应该找像辛垣掌门的女儿这样的才对啊 哦,不对,他掌门师兄连道侣都还没有呢,那他有妹妹吗哥哥长得那么好,妹妹肯定也不会差吧你就不要再执着于“楚遥”这种虚构的人物了好吗 他心中忐忑,又偷眼去看自己的母亲,结果却发现程箐正在与逍遥宫那只讨厌的孔雀说话,完全没空理他。好吧,那就只能看他师尊怎么回答了。 楚逍的心其实跳得厉害,生怕崇云说出“她是我的道侣”这样的话,但一边害怕一边又忍不住心生期待。即使是自己的女体化,能够跟全世界宣布他们在一起,也足以让他高兴得想唱今天你要嫁给我了。 只听他师尊说道:“他是小乾峰的人。” 卧槽,楚逍心跳得差点从喉咙口蹦出来,师尊你来真的 穆子谦却知道小乾峰归属于崇云,而他除了那个命中注定与他有师徒之缘的少年之外,却是再没有其他弟子的。他沉吟了片刻,正待说明自己的心意,又听面前眸光清冷的剑仙道,“她是我弟子楚逍指腹为婚的未婚妻,自幼从了夫姓,迟早也要入我小乾峰一脉。” 楚逍不知穆子谦听了这话是什么感受,反正他是只能扶着身边的人大喘气,他师尊吃起醋来实在太可怕了居然让他自攻自受他以后还能跟自己的表哥好好玩耍吗小乾峰妥妥的让云天宗跟万象门拉黑名单好吗 他推门出来,直到这时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觉得自己应该为刚刚的事做一些补救措施。 所以他来到他师尊的房间里,从门外探进一个头,在正背对着门翻看书架上的古籍的人转过来的时候,对着他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邀请道:“师尊去泡温泉吗我给你擦背。” 作者有话要说:照理来说卡在这里不合适可我今天有别的任务 顶锅盖跑。: 94、第94章 原本只是很单纯地想来泡澡,借着擦背的机会讨好自己的师尊,为之前发生的事情做点补偿,连楚逍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到水中,情况就很快就变成他跨坐在崇云身上,在他的触碰和亲吻下连呼吸的节奏都找不着。 “嗯嗯啊” 不过以楚逍的奔放程度,他本来就觉得在两个人在热恋中,想跟自己的恋人有更进一步的发展是十分正常的事,所以事情变成这样也没有让他感到抗拒,反倒是整个人都迅速地进入了状态,脑子里还在想着把自己的师尊压倒的可能性。 如果按照脱衣服的速度来定攻受的话,那他妥妥的是个急色攻。一来到温泉边,就毫不羞涩地一键穿脱了身上的衣服,然后笑嘻嘻地跳进温泉里,等再冒出头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湿漉漉的了。 少年白皙的肌肤被温泉的热气熏成粉色,眼睛里像藏着明亮的星辰,看着仍旧衣衫整齐地站在温泉边的白衣剑仙,靠上前去,伸出湿漉漉的手摸上了他的袍角,邀请道:“师尊快下来。” 崇云身上穿的都是寻常的衣饰,不是可以随心意收入体内的法宝,若是要脱下,只能一件一件地脱。楚逍就站在水中笑嘻嘻地看着他,浓黑的睫毛上沾着水珠,白皙的胸膛上点缀着两点樱红,就等着看他师尊的真人脱衣秀,嘴里还在催促道,“师尊快把衣服脱了下来,我给你擦背。” 在他殷切的注视下,崇云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腰带上,慢慢将腰带解开,脱下了松开的外衣。楚逍的眼睛渐渐就有点发直,看着岸上原本衣衫齐整的人一点一点地将身上的衣服脱掉,从指尖到眉梢都透着他最无法抵挡的禁欲气息。 这这简直是诱惑的最高段数。 师尊你实在太会玩了 即使灵魂来自超越了这个时代几千年的现代,连性观念开放程度都不同,楚逍还是被崇云轻易地掌握了两人的情`欲节奏。 他的目光缠绕在他师尊惯常握剑的指尖上,随着修长的手指在他的白色里衣上划过,将衣带解开,露出里面的坚实胸膛。崇云的动作并不快,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抵挡的诱惑,可偏偏他站在楚逍面前做这样的举动时,却让楚逍有种要触到天上皎洁孤月的错觉,整颗心都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楚逍在年幼时曾经十分在意自己幼童化的身体,不愿在其他人面前露着小丁丁,也不想多看别人的身体,以免对自己幼小的心灵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他从没想过自己在这具身体长大之后,居然还会有目不转睛地盯着同性的身体看的一天。 可恶,刚恢复没两年的自信又被打击了 好赞,有点想上手去摸的冲动 因为这么轻易就受到了蛊惑,崇云分明除了脱衣服之外什么都还没做,楚逍唾弃了自己一把,灰溜溜地把目光移开,不再去看他师尊完美得让人嫉妒的躯体,转身往温泉中水深的地方走去。 崇云也没有在上面停留太久,脱掉身上的衣服以后就下到了水中,楚逍心不在焉地往自己身上扑了几把水,就听到从身后传来的水声,跟着周身的水都动荡起来。 身后的人正在水中朝他走过来。 楚逍于是转过身来,这时崇云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温泉中蒸腾的水汽让他俊美的面孔看起来比平常更让人移不开眼,一双眼睛也褪去了像冰雪一样的清冷。 楚逍想起自己的目的,于是讨好地道:“师尊,我给你擦背。” 他师尊未置可否,楚逍便笑嘻嘻地转到他身后去,像上次那样开始给他擦背。然而眼前的躯体实在太过完美,每一寸都透出那种属于男性的纯然美丽,让楚小痴汉擦着擦着就忍不住整个人扑上去,张嘴在他师尊的肩上咬了一口。 他实在太喜欢这个人,喜欢得不知该怎么表达才对,最后憋得厉害了总是忍不住张嘴就咬。崇云被他咬了一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让楚逍心中一荡,从背后抱住了他,然后伸出舌头在自己咬过的地方舔了舔,愤恨地道:“又勾引我。” 到底是谁在勾引谁 崇云对他实在是纵容到了极点,少年的身体贴在他背上,两人的身体相触的部分随着楚逍的动作,不断自摩擦中生出细小的火花来。这样毫无防备的姿态,这样毫无自觉的勾引,崇云都不知道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弟子究竟是太信任师尊的自制力,还是到现在都没认清自己所处的位置。 虽然楚逍很想就这么巴在他师尊身上不下来,但最后还是很克制地放了手,继续履行自己的诺言,给他擦背。他泡温泉的时候,从来都是做了十足的准备,什么盛放东西的木盘跟独酌的酒具啦,都在背包里备了一套。 只不过他并不爱喝酒,自己来泡温泉的时候,喝的多半是他榨的果汁。擦完了背,他又把人推到温泉水浅的地方,在水中的石阶上坐下,他将酒具放在木盘上,让它浮在手边,接着贡献出了上次从他爹那里顺来的灵酿,豪气干云地道:“今日我们喝两杯。” 崇云感受到他的手按在自己肩上,没有拒绝,淡然点头道:“好。” 楚逍见他答应,于是高高兴兴地继续手上的动作,崇云则提起了酒壶,往两个杯子里都斟了酒,自己先饮了一杯。楚逍为他按着肩膀,看着他师尊的唇贴上杯沿,心里暗搓搓地想道,这次还不灌醉你然后他就可以趁着醉意,彻底把人压倒在池边,干脆地做到底,真是想想都觉得自己机智。 然而他按了半天,却看到崇云一直在自斟自饮,完全没有想到他,顿时就不乐意了。 生怕计划落空,楚逍停了手,又往崇云身上一扑,贴着他的侧脸说道:“我也要喝。” “自己来取。” 楚逍两手按着他师尊的肩,耍赖道:“两只手都忙着,空不出来。”仿佛为了证明他的话,两只手都不规矩地往他师尊胸口探去,“我超级忙的。” 崇云动作一顿,伸手按住了不知死活的小弟子的手,执了另一个满着的酒杯,举向他。楚逍得意地等着,眼见杯子就要碰到自己的嘴唇的时候,崇云却反手换了个方向,将酒杯往自己唇边移去。 楚逍扑了个空,顿时开始抓狂,从背后绕过来要去争夺自己的酒:“我的酒” 要是他喝不到酒,怎么可以名正言顺地酒后乱性 然而他刚转回来,就看见他师尊眼中暗沉的光芒一闪而过,接着炙热的唇便印了下来。楚逍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卧槽,他师尊的手段怎么一套一套的接着就迫不及待地沉浸进了这个亲吻里,手脚也不自觉地缠上了崇云的身体。 那一小杯酒就这样在两个人的唇舌之间被抢夺,酒香逸散在唇齿之间,让这个吻都变得格外醉人。楚逍半闭着眼睛,回应着崇云的吻,唇舌缠绕,口腔在ji烈的接吻中很快就发麻地失去了知觉,光`裸的背脊上滑过一阵阵的战栗。 他跟自己的师尊亲吻着,觉得又禁忌又快乐,连呼吸都要被他夺去,迷迷糊糊地想起他们现在已经回到玄天剑门了。因为在自己的地盘上了,所以连接吻都好像变得肆无忌惮地ji烈起来,那这回是不是可以做到底了 两个人的身体相贴着,楚逍两腿分开,跨坐在崇云身上,大腿夹着他的腰,下半身在水中情迷意乱地摩擦着,终于没有任何阻碍。这样直接地接触,又是在水中,简直像是每一寸肌肤都在遭到爱抚,让人尤其地难耐。 在崇云完全地把他抱进怀里,移开了封缄的唇,炙热的吮吻转战到他的颈项和锁骨的时候,楚逍终于难耐地喘息出来,一边喘息还不忘一边确认道:“这回啊不会再做到一半就要停下来了吧啊” 他刚说完就拔高地惊叫了一声,却是崇云的唇舌落在了他的乳`尖上,舌头舔过一边的红豆,将它舔``弄地发硬之后,又开始用力地吮吸。楚逍几乎瞬间被这种快感和羞耻给打败,开始推拒抱着自己的人,嘴里说道,“不要这样吸啊啊师尊好奇怪” 崇云没有理会他的推拒,一手强而有力地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却捻弄上了另一颗被唇舌冷落的红豆。楚逍被吸住乳`头的快感冲击得手脚发软,脸红得厉害,也无法推拒崇云,只能跨坐在他身上,仰着头羞耻地喘息着,开始对自己不知死活的挑逗生出了一丝后悔。 对上自己的师尊,他简直毫无招架之力。 “啊啊别吸了”推拒不开埋首在身前的人,虚软的手臂只能毫无选择地抱住了埋首在胸前的人,在那痛痒交织的快感中迷乱地呻``吟着,“师尊呜被吸肿了” 这一声声呻`吟简直是最催情的毒药,崇云无法克制地直到将怀中少年两边的乳`头玩弄到又红又肿,才放过了他。楚逍这时候已经整个人都不好了,被玩弄胸前的两点就有高`潮的预兆,他眼睛里含着水汽,看着崇云,看见他眼中深沉的情`欲,喉咙顿时有些发干,但还是说道:“我不喜欢这样” 崇云却亲了亲他的眼睛,低沉地道:“说谎” 说完捉住他的手,让他自己摸到了被他吸舔到红肿胀大的乳`尖上,见楚逍难以抑制地轻轻颤抖,又伸出另一只手覆上了他彻底硬起来的欲`望,看楚逍喘息地更厉害,在他半闭的眼睛上亲了一下,“你明明就很喜欢。” 楚逍因为被戳破自己心底隐秘的渴望而颤抖得更厉害,无数道细小的电流在他身体里流窜,他不由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掌控了他所有的情`欲的人,听他在轻声道,“这次不会再做到一半就停下了,就算你想叫为师停,为师也不会停下。” 楚逍被他眼中深沉的情`欲颜色所捕获,因为这句话里承诺的太多隐秘快感而发出细小的呜声,明明大家都是处男,真的因为差了一千多岁,就有差那么多吗 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做到底他肯定要憋死,只是还试图垂死挣扎,“那我要在上面。” 崇云看着被自己欺负到两眼含泪的小弟子,不知道他怎么到现在还能这么顽强地自欺欺人,淡淡地道:“像现在这样在上面的话,可以。” 楚逍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正是骑乘式的前奏,立刻抓狂道:“我不要我要上你” 崇云淡然地道:“等你什么时候胜得过为师,让你在上位也无妨。” 楚逍:“”那在这之前他要被压多久 楚逍原本还想再挣扎,然而崇云的手已经动了起来,他被握住要害,顿时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只能一边感受着从身下传来的快感,一边喘息着说道,“师尊术业有专攻,还是让我先来示范一次,告诉你怎么能让两个人都快乐呜快一点。” 崇云亲吻着他,手上的动作渐渐加快,楚逍很快就丢盔弃甲,只能抵着他的肩不停地喘息。他被握着要害,渐渐就发觉崇云的动作虽然不熟练,但确实对刺激带跟敏感点都掌控得很好,在脑子里打转的念头慢慢就变成了“希望后面的技巧也跟前面一样好”。 他抬起头来,忍不住伸手过去按上了他师尊的手背,有些气喘地看着他。崇云跟他交换了一个缠绵的深吻,将手指松开,然后将他的手握住,一起放到他挺立的欲`望上,带着他的手动作起来。 “嗯嗯”楚逍沉醉在快感中,有些自暴自弃地抚慰着自己的,理论派遇上学习能力更逆天的理论派,果然一样是没有回击之力,只能任人宰割。他坐在崇云身上,动了动身体,感受到身下顶着自己的火热,喉咙又是一阵发干。 在前方发泄过一次之后,楚逍喘息着亲上他师尊的唇,被温柔地接纳了,安抚着他高`潮之后的脱力和失神。他们的第一次居然要在温泉里来,这个场景让楚逍觉得真是无比破廉耻。虽然小乾峰上没有其他人,楮墨如今也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不会再跑出来看到他们,但这样幕天席地,抬头就能看见没有下雪的夜空,还真是刺激得让快感都变得格外强烈。 在他失神放松的时候,崇云的手指已经深入了后方,借着温泉的湿润进到无人造访过的密处,也并没有十分费劲。楚逍有些不适地呻`吟了一声,血液冲上头顶,感到被送进去的不止是温泉的水,还有一种更黏腻湿滑的yè体。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润滑剂么,只是没想到崇云居然有准备这个,楚逍不由地就想起了在云天宗的时候,他说过的那句几个月都不会让自己下床的话。在这时候想起这种事情可真是要命,虽然在体内动作的手指让他感觉不怎么好,但刚发泄过一次的前面又隐隐生出了兴奋感,慢慢地站了起来。 楚逍微微摆动一下腰肢,想缓和身后怪异的饱胀感,开口问崇云道:“嗯师尊连续做几个月啊是怎么办到的” 到这时候他还有心情想这个,崇云觉得有些好笑,加入了第二根手指扩张着他紧致湿热的密`穴,亲吻着少年红透的脸,声音低沉地道:“双修之法可以让一场情`事持续数月,提升双方的修为境界,这也是为什么修道中人愿意与另一人结成道侣的原因。” 只是双修之法大多阴阳调和,修行者多为一男一女,像他们这样两个男子,能够用的法诀却不多了。崇云在古籍中翻找了许久,才找到一章残篇,可以让下位者得到上位者的元力修为,上位者修行的那一章却遗落了。 崇云并不在意,楚逍体内的轮回丹还没有解开封印,他只是打算借这场双修将轮回丹的药力一举激发,以自身元力相辅,助他重塑经脉,成功筑基。若非如此,崇云再喜爱他,也不会在他还未长成的时候,就对他出手。 他念了一段法诀,叫楚逍记住,不想怀中人却眯起了眼睛,断然拒绝道:“我不要。” 崇云在他体内探索的手指因为这句话而停下。 楚逍虽然喘息不定,表情却是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在眯着眼睛看了自己的师尊半天之后,一咬牙将手探到了身后,竟是主动将手指加入到了身后的扩张中来。 这样大胆到出人意料的举动,让崇云呼吸一滞,深黑的瞳孔微微收缩。 楚逍这么做,他自己并不是完全不在意,一张脸红得简直像要滴血一样,十分羞耻地闭着眼睛,微微咬着嘴唇。 崇云沉默着看他,被少年的手指带着在他体内一起抽动,这样的楚逍简直让人疯狂。 他忍受着巨大的羞耻感,呻`吟着对他说道:“师尊可知嗯啊在男子体内,有个能让下位者也体会到快感的地方嗯师尊可知在哪里” 因为他的话,崇云的眸光变得更加深沉,眼底仿佛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楚逍恍若未觉,一心带着他的手指,在自己体内摸索着最敏感的那一点。他还是第一次对着自己的身体这么干,在找到那一点之后,就停了下来,睁开眼睛看着崇云,强忍着羞耻道:“就是这里,师尊记住了待会jj来之后,只需要对着这里狠狠地磨,我便会从内到外都受控于你一人,情`欲快`感由你主宰。” 他将自己的手指撤了出来,表情虽然极度不自在,却还是在对崇云说道,“不让我在上面也没关系,反正我只要能跟你做`爱就好我只想要单纯地跟师尊在一起,我不想要双修,起码这一次不要师尊崇云,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眼中的水汽几乎要凝结成yè体,被这么直白地表达爱意的羞耻感给逼落下来。 单纯的做`爱是因为爱意,双修却带了别的目的。 楚逍的话音落下,就感到抱着他的人将手指抽离了,后`穴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空虚,就换了更炙热、更巨大的阳`物顶在软化的穴`口,坚定地插了进去。 他眼中的水汽一下子被逼了出来,凝成眼泪从眼角无声掉下,他收紧了抱在崇云身上的手臂,因为后方被贯穿的痛楚而发出呻`吟,很快又让崇云堵住了声音,他抱着他,就像彻底失去了冷静与自制一样,开始遒劲地挺动腰身,揭开一场情热的序幕。: 第95章(没修改) 热。 但是楚逍却分不清是自己的身体更热,还是周围的泉水更热。 他半闭着眼睛,眉心的琥珀有着莹润的光芒,形状优美的眉微微蹙起,被从身后传来的快感一次一次地推上高峰,控制不住唇边泄露的情动的声音:“嗯嗯啊师尊” 从未有过的ji烈快感席卷了他,然而却始终差了一些,体内的燥热得不到纾解,又被高温的泉水包围着,让他整个身体都呈现情动的粉色。 少年的身体热情而紧致,忠实地反应出他对快乐的感受,随着崇云每一个深入的动作而颤抖绞紧,不让他离开。 “师尊啊啊” 楚逍的额头上满是激情的汗水,不停地顺着他被情`欲熏成美丽红色的脸颊流下来,随着他身体被另一人顶弄的摇晃而落入水中。 他被崇云圈在怀中,自下而上地进入,因为身体的重量,被进入得十分彻底,“啊啊好深师尊好热好硬” 这样的话语不停地从他诱人的红唇中吐露出来,他已经完全顾不上羞耻,只是随着快感的不断累积下意识地说出自己的感受,换来体内更加沉重的撞击,抱着主宰了自己身体欲``望的人,发出愉悦到极点的声音。 崇云的手臂十分有力,楚逍被顶弄到最后有些承受不住这么多的激情,扭动着身体发出颤抖的呻`吟,想从他身上逃开。然而崇云没有允许他逃开,将人按得十分紧,让他一点都无法逃脱。 楚逍 崇云的双眸不复清冷,这个名字简直就像一个魔咒,光是在心里念着都会让他生出疯狂的念头 想要进入得更深,想要完全掌控他的身体,想要逼出他更多的声音,想要见到他更迷乱的模样。 他的理智和自制都在自己的弟子身上瓦解,贪恋着他的湿热紧致,下``身不顾他凌乱破碎的呻``吟和喘息,不住地往更深处顶去。 情热的喘息和呻``吟交织,回响在水汽蒸腾的温泉中,连天上的星辰都为他们的情热感到害羞地躲了起来。 楚逍的身体被快感冲刷着,连视线都被泪雾迷茫了,很想从这灭顶的狂潮中逃开,却避无可避,只能更紧地攀住正在进入自己的人,更加紧密地跟他契合在一起。 “嗯啊太快了师尊啊啊”楚逍迷乱地叫着,崇云的火热在他身后不断地进出,每一次都顶到他体内的快乐开关,让攀上高`潮的渴望席卷了他的身体。 肉``棒跟细嫩的肠道完全契合在一起,在摩擦中将内壁摩擦得像要烧起来。楚逍闭着眼睛,鼻翼微颤,呼吸急促,像是出气多进气少,干渴的感觉让他不由地伸出舌尖,舔着自己的唇。 这个动作让崇云的眸光变得更加深沉,陷在他体内的火热又胀大了一圈,将被欺凌得变得殷红的穴``口撑得更开。 楚逍的呻`吟中渐渐带上了哭腔,像一叶小舟一样攀附在他的师尊身上,随着他的动作不停地起伏。水面因为他们的动作而波动不停,崇云进出的力道跟角度都让初尝情``事的青涩身体有些支撑不住,少年洁白美丽的大腿更是颤抖得不停。 下``身的冲撞像疾风骤雨一样,没有一刻的停歇,已经分泌出肠液的肉``穴被进入得更加顺畅,巨大的龟`头剧iè地摩擦着敏感的内壁,狂猛的进出之间带入了许多温泉的水进去,仿佛要将里面的肠道都烫伤。 “啊啊好烫师尊不要了”楚逍终于哭叫出来,在崇云身上扭动挣扎,他的唇被堵住,这些声音很快变成了闷哼,上下同时被进犯的感觉让他的眼泪流得更凶。崇云果然没有骗他,这回无论他怎么叫停,他都没有停下。 前方无人抚慰,但在后方接连不断地刺激中,肉``棒却越来越涨。在一阵难以克制的颤抖之后,他终于被推上了狂乱的高`潮,在头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下被插``射出来。 “啊啊” 白浊扩散在水中,体内的撞击却没有停下,快感持续了很久,让他连脚趾都蜷缩起来,内部也似痉挛一般收缩,绞紧了在内里进犯的巨大肉`棒。 在射``精之后,高`潮的余韵依旧折磨着他,让他手脚都无力地放松下来,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坚硬的龟`头仍在他体内坚定地破开绞紧的内壁,向着深处顶去,无法抗拒。 少年的大腿可怜地颤抖着,崇云托住了怀中人浑圆的臀,在楚逍全身无力的时候,集中地顶着他的敏感点,将他的臀瓣分开,下``身用力地顶去,更加彻底地破开可怜的内壁。 少年发泄过两次的前方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连臀瓣被揉捏都会让他生出无比的快感。崇云还一次都没有射出来过,目光却越来越深沉,眼中的情``欲色泽浓得叫人窒息。 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合,被他干到射`出来,这简直是世界上最让人难以拒绝的事情。楚逍从极致的高`潮中回过神来,在新的一轮情潮在体内升起的时候,凑上前去亲吻崇云的唇,颤着声音叫他:“师尊师尊” 崇云撬开他的牙关,楚逍顺从地张开嘴,伸出舌头跟他热情地纠缠,没有想自己现在是如何淫`荡。 “啊啊好舒服”他眯着眼睛,在崇云放开他被吮吻到红肿的唇瓣的时候,伸手摸上他的后颈,另一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触碰着裸``露在空气中,一直被冷落的红肿乳`头。 “嗯啊啊”他在崇云的顶弄中,连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鼻腔里发出的闷哼让人心痒。手指在摸过自己的胸口之后,又探向了水中,一直摸到身后两人交`合的地方。已经jj得彻底松软的小`穴像一张贪婪的嘴一样,将在其中不断进出的肉``棒咬得紧紧的,楚逍的手指刚摸到被彻底撑开的穴``口,就闷哼了一声,用牙齿咬住了嘴唇。 知道自己身后插`入了属于另一人的欲`望是一回事,被`干得高`潮也只是身体的感受,手指摸到结`合的部位却又完全是另一种感触。他的眼中闪过羞耻的光泽,却移动着手指,去感受在身后进出的火热。崇云眸光一沉,下``身的动作更加用力,幅度也变得更大,速度跟强度却没有减弱,坚硬的阳``物擦着楚逍的手指,深深地进入到他的体内。 “嗯嗯啊再快一点”那种要高``潮的感觉又来了,楚逍的手指按上自己的穴`口,不由自主地腰身款摆,顺着他师尊进出的力道,让自己的身体更加跟他契合。 “逍儿,舒服吗”这是在情`事开始之后,崇云第一次开口说话,原本清冷的嗓音也不如平时平稳,带着情`欲的沙哑,“叫我。” “师尊嗯嗯崇云啊”楚逍有些迷乱地叫着他的名字,在朦胧的视野中望着他,“射在我里面”像现在这样结合在一起,崇云的眼中就只剩他一个人,他迫切地想要得到更多,“射给我” 这会让他确定,面前的人完全属于他。 崇云被他撩拨得连最后一丝理智都断了线,从他身体里退出来,将人拉起来抵在池边的水浅处,让楚逍撑着池壁,就从他身后狠狠地顶了进去。 楚逍难耐地叫了出来:“啊啊好深再快一点” 后背位让两个人结合得前所未有的深,而站起来之后,崇云腰身的发力也变得更加容易。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彻底的深黑,一言不发地加快了顶撞的速度,以比之前更可怕的速度和力道一下一下连绵地撞击着贪婪地包裹着他的肠道。 楚逍撑在池边的手指用力得发白,上身离开了温泉,却被情热炙烤得完全感觉不到空气的冷度。水珠顺着他的身体流下来,背脊绷成一个优美的弧度,股间一片黏腻,在崇云退出的时候露出被摩擦得嫣红的穴`肉。 “啊啊好快好深” 两条腿颤抖个不停,要不是被身后的人坚实有力的手臂支撑着,早失力地跪了下去。 “师尊啊啊好舒服又要`射了” 说完内部一阵绞紧,快感累积到临界点,前方再次射了出来,精``液溅落在石上,又有不少落在了水里。而在他体内被绞紧的火热终于也射了出来,灼热的精`液打在他的肠壁上,让他又是一阵颤抖,前方挤出几滴白浊。 崇云射的量很多,射``精持续的时间也很长,在退出来的时候,楚逍已经完全站不住了。精``液从被`干了许久无法闭合的小``穴里流出来,顺着他颤抖的大腿流下来,被摩擦得殷红的小``穴完全绽放成另一人的的形状,穴``口流淌着白浊,这具身体终于从内到外都沾染上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楚逍一时急促地喘息着,穴`口不停地开阖,看上去情`色又淫`靡,让崇云刚发泄过的欲`望又有抬头的趋势。俊美的男人闭了闭眼,将想要再次进入到少年体内的欲`望压了下去,伸手去扶起无力地撑着池壁喘息的楚逍。 喘息平复了一些以后,感受到从腰上传来的力道,楚逍松开撑在岸边的手,直起身来,仍旧呼吸急促地转过身来看崇云。方才被过多的激情逼得涌出来的眼泪还挂在浓黑的睫毛上,少年的身体带着吻痕,粉红色的肌肤上残留着情`欲的气息。 他伸指在自己大腿内侧抹了一下,摸到从体内流出来的精`液,用叫得有些沙哑的柔软音色满足地感慨道:“师尊在我里面射了好多都流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肯定是纳兰十八写的,跟我没关系。: 95、第95章(修改) 这里是替换后的内容 这一章实在没什么能改的,只能换个完全不相干的东西上来,昨晚看过原章节内容的同学们,给你们自己的手快点个赞。 给我自己点个蜡烛。 随手找了一下,用的是隔壁坑的第二章替换掉的,字数跟原章节一样。 心脏被来自远古的血液冲击着,仿佛有什么炙热的东西下一刻就要从体内冲出来,万俟天齐的瞳孔微微收缩,几乎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这个世界主线设定的恶意。 是的,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主线任务,正像每个正义的主角都肩负着打倒大魔王的责任。 主角打倒魔王虽然是每篇升级流作品的必经阶段,但主角最初生存下来,并且变得强大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去揍死一个不知在哪儿等着他去临幸的倒霉魔王。 他们之中,有些人为了复仇,有些人为了爱情,有些则为了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纷纷走上了强者之路。 与这些重度中二病症状相比,的主旨就简单粗暴多了没错,所有的变强为了交`配 从女主踏出那个小城开始,走上强者之路,就是为了找到一个跟她血脉匹配,又彼此心意相通的人,一起繁衍上古夔龙最后的血脉。 没错,女主体内的上古血脉正是来自上古凶兽夔龙,又名吞天噬神蟒。 这吞天噬神蟒的天赋实在太过霸道,连高阶魔神在它的怒火之下都要退避三舍,以免被吞噬神格,落得陨落身死的下场。 在亿万年前的位面大战之中,天芎大陆上出了一条异常凶残的吞天噬神蟒,在一战之中接连吞噬了三十多个魔神的神格,其中甚至包括几个倒霉的上位神,一战奠定这个种族的凶名。 要不是吞天噬神蟒这个种族不孕不育的名声几乎跟它们的凶名一样响,即使是跟同族交`配,能生出吞天噬神蟒的几率也低得可怜,一众魔神早豁出去对这个逆天的种族下手了,也就不会有亿万年之后吞天噬神蟒后裔再搅起一场封神大战的故事。 在女主的先祖一战成名之后,吞天噬神蟒一脉在天芎大陆上早已以蟒身晋阶龙位,掩去了原来那个简单粗暴拉仇恨的种族名称,变成了更加高端洋气的夔龙。 可惜吞天噬神蟒的后代却没能像女主的先祖所期盼的那样,真正从蟒身化龙,反倒因为繁衍艰难渐渐没落下去,最后就剩下女主一个真正的吞天噬神蟒血脉继承者。 万俟天齐只要一想起这个设定,就真心实意地为吞天噬神蟒这个强大种族感到悲哀 曾经雄极一时,连魔神都要退而避其锋,却因为不孕不育,搞得全族死剩最后一个血统纯正的后裔,这个肩负重任的后裔还执着的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要是遇上的作者三观再正直一些,让女主坚持要跟原文中丧失了生育能力的男主1v1到底,那这本书里最逆天的种族就妥妥的要被不孕不育症给灭族了。 要是认真算起来的话,这本书的设定可真是从头到尾都是坑啊。 在第一卷中,女主的真命天子还没有正面出现,作者坑人的精力就完全放在了万俟天齐这个第一男配上。 既然提到了吞天噬神蟒,就不得不提到天芎大陆上的另一只上古凶兽伏地魔蟒,后者正是中的第一男配,万俟天齐的先祖。 作为配角档,伏地魔蟒不仅在等级上差吞天噬神蟒一截,连名字都明显是作者随便起的 万俟天齐一直想问一声,作者你这是跟h有多大仇说什么吞天对伏地,那跟噬神对应的那个词跑哪去了在女主刚出场的时候,她身上的血统因为牵涉太广,迟迟没有揭秘,到了最后才放出了夔龙这个掩饰太平的名字。 可第一个字不会读啊摔 所以早早知道万俟天齐血统的读者都亲切地叫女主的血统提供者波特蟒啊 吞天噬神蟒哭给你们看啊 波特蟒也就算了,后面越来越过分的萌系昵称是怎么回事啊什么“哦哦哦,绿眼睛小黑猫蟒出场了”,你才是绿眼睛小黑猫蟒 作者的三观影响角色,角色的三观影响读者,作为一个以搜罗适宜交`配对象,早日完成种族复兴计划为己任的主角,女主从出场之后对身边大大小小的男性配角的评判标准就是 第一眼看脸,第二眼看血统,第三眼看生殖能力,都满yi了才进入能否与自己一起达成“一生一世一双人”成就的交往观察期。 这三项评判标准直接导致了后来读者看到新的角色出场,都采用了一套更直接、更粗暴的评判标准 生殖能力、生殖能力、生殖能力 作为本书的忠实读者,万俟天齐自然也逃不脱这个定律。 只是在过去的七年里,他一直没有等到自己成年之后的发`情期,所以对这些事情也格外冷淡,大脑自动放弃了这套识别方式。 直到今天,他在这个清风沉醉的夜晚,被眼前这个穿着白色衣衫的俊美青年唤醒了灵魂深处最原始、最深沉的欲`望,这套识别方式才被重新启动 生殖能力,优等。 这个结论几乎让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儿子可爱的小脸。 对面的白衣公子同样注视着他,眼中仿佛一瞬间氤氲出如梦的雾气,显然也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灵魂深处的吸引。 一身黑衣的城主冷酷地眯起眼睛,掩去了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默默地给对方的易容术点了个赞 好厉害,真是完全看不出来是在女扮男装呢,连他都差点被骗过去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像春风和柳絮一样交缠着,几乎凭空生出一种缠绵来,城主看着对方俊美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一个笑容,这笑容里隐含了太多的东西,让他一时看不真切,只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因为这个笑容更加沸腾起来,血脉鼓动心脏的声音越来越响。 老管家的声音就在他的血脉鼓动得最厉害的那一刻,恰到好处地响起,犹如来自地狱的魔鬼的呢喃诱惑:“要是城主喜欢,我就叫墨护卫把人打晕了带回去,备用。” 万俟天齐要不是意志够坚定,差一点就要把这个头给点了下去。 但他终究忍住了,强行将目光从那个吸引了他全副心神的人身上移开,转到了身旁的老管家身上。 系统判定顿时开启,对着目标准确地判别到 生殖能力,低等。 万俟天齐:“” 管家秦伯已经人到垂暮,还能够保有生殖能力就不错了,可是为毛他对着一个老人家也会自动开启识别系统城主大人一点也不想跟自己的老管家玩这么重口的禁忌y好吗 这都什么玩意儿啊 万俟天齐几乎是立刻移开了目光,将焦点定在了自己的下属身上 生殖能力,高等;适配度,80。 等等,那个适配度又是哪里来的一身黑的城主几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眼角轻微地抽搐了两下,不要擅自改我的设定啊魂淡 他本能地觉得事情有些不正常,就算因为情`欲觉醒,被开启了识别可交`配对象的新技能,也不该将同性也划入判别范围,难道伏地魔蟒就这么没节操,一到发`情期就不管男女都能乱搞 那也不对啊,就算无法判别交`配对象的性别,男人跟男人之间也不该出现适配度这么不科学的东西交`配的目的是繁衍,男人跟男人之间可能有真爱,但两个男人啪啪啪绝对是不会有结果的啊 这文是bg啊,是bg中的战斗机啊混蛋女主后宫三千地位尊崇妥妥的 不要因为女主总是不来,就让男配改行搅基,即使是男配也是有尊严的啊敢乱改设定当心被读者刷负叫你滚粗网文圈啊喂 一脸冷酷的城主气得两只手都在发抖,因为掩藏在袖子底下,所以没人看见。 老管家完全没有发现主人的异常,仍旧用小时候叫他从练功房出来吃饭时的表情像“少主饿坏了吧,秦伯给你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哦”这样慈祥地对着他,说道:“城主难得遇上个这么喜欢的,等发`情期一到,就可以跟家族一早为你准备好的人选一起享用了。”说着擦了擦眼角,竟然感慨地流起了眼泪,“唉,城主为了万俟家,忍了这么久,真是太不容易了” 等等,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因为被篡改了设定而生气的设定控睁大了眼睛看向自己的老管家,被他的话惊得连冷酷表情都快维持不住了。 秦伯你肿么了男人跟男人之间是没有前途的喂难道你不是应该拼命制止自己的城主跟男人在一起吗你不要擅自ooc啊 虽然未来儿子的脸让万俟天齐很清楚对面那个白衣公子绝对是女人,但什么都不知道的管家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接受自家城主要搞基的事实 你还想不想看到小城主的脸了啊 “咦,城主,好像不用墨护卫出手,那个青年自己走过来了哟。”秦伯擦干眼泪,抬起头来,兴奋地说道,说完望着万俟天齐,一脸“我们城主的魅力就是大”的欣慰表情。 城主怒到一半被这句话给打断,几乎是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果然看到那个白衣青年正含着笑意,从胭脂摊前向着这边迈步走来。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万俟天齐发觉自己体内的血液躁动得更厉害了,似乎随时都要让他撑破身上的衣袍,化作一条黑色巨蟒,将这引动了自己欲`望的人缠绕在身下。 今天女主依然没有来,到来的好像是城主大人的发`情期呢。 作者有话要说:看过的那就看过了吧。 反正这是我最后一次作死了 看过的、有保留章节内容的,别在评论里发对,说的就是你,我刚回复说别发你就上了。 也求别留邮箱问鱼唇的作者要章节内容: 96、第96章 楚逍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抬起头来看崇云,眼角带着口口之后特有的慵懒和完全被开发的艳色。他的身体经过轮回丹的改造,虽然经过了这样ji烈的口口,却没有十分疲累,除了身后的一点酸胀疼痛之外,没有感到特别不舒服。 他的目光先落到了他师尊的下半身上。崇云虽然将自己的口口压了下去,但下`身还是半硬着,虽然比不上之前在楚逍体内肆意顶撞的时候那般恐怖,但尺寸仍旧十分可观。楚逍伸手覆了上去,手指动作着,茎身上除了jj,还有他体内分泌出来的透明jj。 他的身体仍旧有些虚软,靠在崇云身上。两个人所站的地方是温泉水位最低的一处,水只到他们的腿上,崇云揽上了他的腰,呼吸节奏随着楚逍手上的动作有了变化。楚逍将唇印在近在咫尺的颈项上,手指灵活地在茎身上移动,感到他师尊的口口虽然重新精神起来,手却只是停留在自己腰后,没有再动的意思。 他不高兴地抿了抿唇,在一场放纵之后仍旧没有感到满足,想要面前的人的念头还盘旋在他的心上。他吻着崇云的喉结,嘴唇贴着他的肌肤,问道:“师尊,我们不继续做吗” 崇云原本压抑了口口,不愿让楚逍第一次承受太过辛苦,也不想过于沉溺口口。然而叫楚逍这么一问,他方平静下来的心境就再次被打破,深深呼吸之后,才平静地道:“已经做过一次,不妨现在开始跟为师双修。” 楚逍却退开一些,有些任性地道:“我不要,说了这次做到底都不要双修。我只想和师尊在一起,师尊不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话了双修的事,留到以后再说也不迟。” 轮回丹还在他体内静止着,修复到一半的根骨也没有再产生变化,他原本应该更着急这个,然而比起这个,他更想跟面前的人继续做刚才做过的事。那样腐骨的感觉,实在容易让人沉醉其中,把羞耻跟节操都忘掉。 崇云只感到自己的小弟子有些兴奋地吻咬着自己,身体开始在自己身上摩擦,说道:“师尊要是累了不想主动,便让我来好了,我还很有力气” 原来到现在都还没有放弃翻身的事。 崇云眸色一深,修长有力的手指钳住了他的下巴,把少年在自己颈间磨蹭的脸抬起来,拇指微微用力地抚过他的唇,有种放弃压抑,被他引诱的心情,问道:“不累” 楚逍将他的手指含进嘴里,眯着眼睛道:“不累。” 崇云松开了对他下巴的钳制,将手指探进了他湿热的口腔里,碰到少年柔软灵活的舌尖,低沉地道:“原本不想过于沉溺口口,但逍儿都这样说了,为师也应该奉陪到底才是。” 这才对嘛。 楚逍的手没有停下,还在曾经进入过自己的火热上动作,坏笑着道:“我们继续做,师尊让我在上面” 崇云的手从他的腰上滑下去,探入了羞涩的股缝,触碰到那被彻底地进入过,完全绽放的口口。那里还残留着他的口口,已经失去了温度,口口却十分软,手指一进去就被吸住。楚逍腿一软,发出一声口口,被崇云抱得更紧,手上也忘了动作。 崇云眸光已经彻底深沉,楚逍喘息起来,听见自己的师尊说道:“等为师累了,再换你来。” 清晨又下起了雪,整座小乾峰上分外明亮。石室中隔绝了天光和风雪,只有墙上镶嵌的明珠在发出幽幽的光芒。 然而满室旖旎,春光不散,床上纠缠的人完全不知外围的时光,从夜晚一直燃烧至今。 “啊啊”少年的声音里带着极致的愉悦,回响在石室中,已经变得沙哑。他的腿缠着身上的人,被放倒在床上从正面进入,黑发披散在床单上,因为难耐的情潮蹙着眉心,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师尊师尊啊好快太深了啊啊” 做了一次就停下来,他原本觉得不满足,却不知道崇云还是十分克制,等到完全放开之后,强度比之前翻了不知多少倍。他在被推上口口之后,几乎没有喘息的余裕,就被拖入另一场情潮中,身体的快感就没有停下过,已经堆叠到了一个让他承受不住的度。 楚逍沙哑地哭叫着,手指陷入身上人的背脊,在上面留下无数道红痕。这样的疼痛在口口之中,只会成为另一种刺激,崇云被他的动作刺激得更加疯狂,楚逍在他身下被顶得几乎没有喘息的空隙,两条腿也渐渐失去了力气,从他的腰上滑下来。 “还不行”崇云将他的腿更加分开,让自己进入得更深,用浸润了口口的声音说道,“为师还没有觉得足够。” “呜不要了”楚逍连哭叫都变得有气无力,他已经经受了太多的口口,口口虽然还硬着,却已经射不出来,大腿跟臀间都是一片狼藉。 他们从温泉回来之后,回到洞府中,崇云就将他放在床榻上,再次进入了他。从一开始的正面位到后背位,又让他骑在自己的腰上,又哭又叫地动了一番,最后才再将他压回床上。 楚逍的嗓子已经彻底哭哑了,甚至在过于刺激的口口中数度失去意识,又被体内不断积累的极致口口强行唤醒,陷入到新的一场征战中。 “我不要了”他无力地推拒着崇云,“我不要了师尊嗯嗯啊” 崇云却只是亲了亲他,尔后低沉地道:“现在是为师说了算既然你撩拨了为师,就要负责到底。” “唔唔啊师尊”过多的口口已经变成了一种折磨,身后被过度使用的小洞火辣辣的,有种麻木感,但随着崇云每一次顶入,又会生出新的、汹涌的口口来。 “我再也不敢了师尊啊啊”楚逍这辈子就没被欺负得这么惨过,少年美丽得过分的脸上遍布泪水,眼睛哀求又迷乱地望着完全主宰了他口口的人,“师尊啊啊不要再我射不出来了” 崇云的手指却在这时候抚上了他的后方,在敏感的口口按压着,他射进去的口口随着进出的动作被抽带出来,流得到处都是。楚逍被这个动作刺激得不停哭叫,然而身后的火热进出的速度越来越快,每一次都进得极深,被磨得极其敏感的口口触到粗硬的毛发,让他更是叫个不停,饱胀的口口一下一下飞快地拍打着他的臀,将口口的口口都打起了白沫。 “不行了师尊啊啊”jj再一次席卷了他,一股淡黄色的yè体取代了已经稀薄到没有颜色的口口从铃jj了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他自己的腹部上。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_0._c_o_m “啊啊”楚逍崩溃地哭出来,内部的jj仍然在继续,肠壁紧绞着在内里不顾他的哭泣大力口口他的凶器,最后十几下又凶又狠的冲刺之后,崇云将他用力地压向自己,在他体内释放出来。 楚逍被他的口口烫到,哭得更加厉害了,嘴里还在说道:“放过逍儿师尊放过逍儿啊啊好可怕” 被口口到失禁太超过了 崇云从口口中恢复过来,深吸一口气之后将他抱在怀中,温柔地亲吻他,口口仍旧没有从他体内退出来。 楚逍的身体还在口口中微微地颤抖着,头脑一片空白,这实在太超过了,被插到最后一点口口都射不出来,只能射出尿液如果任由崇云再做下去,他是不是要死在这张床上 “师尊不要了呜呜真的不要了”他再也不敢作死地去撩拨崇云了,返虚期的剑仙怎么可能会有疲累的时候要是任着他做,不用到他反攻,他就已经死了。 楚逍这个人是他的,完完全全是他的。 崇云平复了呼吸,用仍旧饱含口口的声音问他,“还想再来撩拨为师吗” 楚逍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一面崩溃地哭着,一面说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崇云发出一声轻笑,将口口后软下来的口口抽了出来,这个动作让楚逍敏感的身体又是一阵颤抖。 “呜我撑不住了”楚逍实在是怕了,生怕崇云会再来一次,“师尊不要了好累” 崇云亲了亲他哭肿的眼睛,用被抛在一旁的衣服把少年遍布暧昧痕迹的身体包起来,将人从凌乱一片的床榻上抱起,安抚道:“睡吧,为师带你去清理身体。” 楚逍还在试图寻求保证:“不要再做了” 挑起口口的人是他,说不要的又是他,崇云唇边浮现出一抹笑容,低声道:“嗯,不做了。” 楚逍抽噎着说道:“下次我说要停就要停下” 他们从晚上一直做到天亮,现在离开洞府,又已经是黑夜,整整过去了一整天,他的体力在这场口口中被彻底消耗殆尽,实在是撑不住了。 他说着声音渐渐地低下去,靠在崇云怀中睡了过去,毫无知觉地由他抱着来到了温泉边。崇云将他身上自己的衣服揭开,露出底下满布吻痕和口口的身体,少年的身体在此刻看来有种肆意凌虐的美丽,让人移不开眼。 楚逍被消耗了太多精力,在睡梦中却也不安稳,一被放到水中,就下意识地颤抖起来,嘴里发出低低的口口。 崇云抱着他进到温泉里,然后贴上少年的唇,顶开他微开的牙关,将一颗丹药送了进去。楚逍下意识地吞咽,将丹药吞了下去,身上的暧昧痕迹和一些细小伤痕顿时消了下去。难受的感觉消失了,少年的眉头也就松开了,呼吸平稳地陷入更深沉的睡眠中。 在崇云手中,能够恢复体力的丹药多得是,消除身体的饥饿跟疲劳也很简单,但他却没有一开始就把丹药拿出来,就是给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弟子一些教训。 “以后不要再随便来挑战为师的自制力了。”他亲了亲楚逍恢复红润的唇,“在你面前,为师可不是很能够控制自己。” 楚逍在睡梦中,向着熟悉的怀抱靠去,也不知有没有听到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刚申请了不老歌的,完整版我放那里去了昂,密码设成这个好了sheehu 唔,真的别留邮箱好吧,那个评论周一会拜托人家删掉,这样真的给我带来很大的麻烦。 最后好久没有感谢砸地雷给我的妹子了,哭瞎。 你们砸了我好多雷啊 13804524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10218:56:37 月将满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10217:04:20 绯露妲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10216:40:50 sera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10211:15:40 13804524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10207:48:13 月黯镜妆前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10204:13:46 juojuo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10202:57:50 蓝龙现红龙让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10201:17:22 ryaru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10200:50:15 ia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10200:01:32 ia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10123:59:28 零色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10123: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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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才会出来陪我玩 楮墨维持着不怕冷的狼型,忧郁地坐在风雪中,被主人抛弃的宠物最可怜了。雪白的巨狼感受着洞府深处那个熟悉的气息,又哀哀地叫了一声。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出来啦,不是说好不丢下我的吗 他从日出坐到日落,觉得肚子里空空的,小乾峰上的风雪却越来越盛,雪白的巨狼才慢慢地站起来,抖落了一身的风雪,准备离开小乾峰去觅食。就在这时,天地元气剧iè地动荡起来,白狼下意识地抬起头,乌黑的眼瞳中映出这浩大又熟悉的画面。天边的云霞显出这几日前所未有的美丽来,元气的漩涡卷开了笼罩在小乾峰上方的雪云,投下无数道瑰丽的霞光,将整座被冰雪覆盖的山峰都映成了一种美丽的绯色。 楮墨自己也成了被映成绯色的一员,这一次的天地元气动荡比以往更浩大,简直简直就像是有两个楚逍在筑基 雪白的巨狼有些惊异地看到天地元气越积越多,越来越浓厚,天空中的漩涡也旋转得越来越快,终于在一瞬间的停滞之后,自中央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一条白色的元气巨龙从天上俯冲而下,直直的撞入小乾峰上的洞府深处 元气撞击到地面,龙头顿时溃散,化作无数元气从内里向着四面八方弹射。楮墨往前奔走了两步,有些担心这样大的动静,楚逍在里面撑不撑得住。 然而他刚跑了几步,就感到从洞府深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强大的气息。 是崇云。 楮墨停下脚步,爪子在雪地里下意识地刨了刨,有峰主在,楚逍应该就没事了吧。 不过为什么之前连崇云的一点气息他都没有感受到呢 雪白的巨狼歪了歪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小乾峰这几年来不时就有这样的天地异象,附近的山头都已经习惯了。青云峰上,灵霄子远远地望着那座被映成瑰丽绯色的雪峰,看着霞光的颜色从绯红向着深紫变化,想到楚逍这回在云天宗得的那颗轮回丹,笑眯眯地摸了摸胡子,感慨道:“唉,看来小逍儿这回总算是成功筑基了。” 楚琛留在云天宗的事,对师尊灵霄子并没有隐瞒,楚逍一回来就告诉了自己的师公。灵霄子原本想着等楚琛这次去了云天宗之后,师徒俩就有一段时间能好好相处,自己可以指导他一番修行上的要领,然后渐渐将青云峰的事务交到他手上。然而楚琛为了跟妻子程箐相守,寻了借口从玄天剑门的队伍中离开,留在了云天宗,灵霄子的打算便又落空了。 矮矮胖胖的老人叹了一口气,想到自己的弟子,又想到小徒孙这些年来吃的那么多苦,终于熬到了重塑根骨,道基大成的一天,不由地又露出笑容。 这父子俩都是有大气运的人,苦尽甘来,经受了这些,日后定然会有更大成就。 他的心事,总算又少一件了。 楚逍这次的筑基借了崇云的力,持续的时间特别长。楮墨抖了抖耳朵,在风消雪住的小乾峰上等了许久,才等到天上的元气漩涡散去,一切恢复平静。他想了想,向着洞府之中走去,没有变回人形,一路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那个石室门口。 雪白的巨狼在门口蹲坐下来,有些忐忑地等着,不知这回门会不会开。他抖了抖耳朵,甩了甩尾巴,殷切地看着厚重的石门,终于,门从里面开启了。楮墨激动地站起身来,却发现从里面出来的只有崇云一个人,楚逍连影子都没见着。 楮墨有些忐忑地叫了一声,觉得崇云身上的气势比起平日来仿佛柔和许多,不由地抬起头来,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却发现峰主的一头乌发居然没有像平日那样整齐地束起,而是随意地披散着,让他俊美却清冷的面孔看起来添了几分温柔。 崇云看见等在门口的雪白巨狼,对他微微点头,开口道:“逍儿在里面。” 楮墨得到允许,知道自己可以进去,于是高兴地叫了一声,然后保持着狼型,从披散着长发的白衣剑仙身边钻了过去。 他跟楚逍一样,很少到崇云的居室中来。不,应该说楚逍起码还来过几次,这段时间更是一直待在这里,楮墨却真的是第一次来。雪白的巨狼有些拘束,小跑了几步就慢了下来,觉得自己的举动跟这个居室好像有些不搭,身上白光一现又变成了一个少年,奔向躺在床榻上像是在睡觉的人。 楚逍闭着眼睛,身上穿着里衣,盖着被子,头发同崇云一样披散着。楮墨放轻了脚步,屏住呼吸,觉得楚逍睡着的时候,简直是全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动物了,因为他这时候不会到处乱跑,把自己一个人丢下。 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在床前蹲下,扒着床沿看楚逍。几日不见,他觉得床上躺着的少年好像格外陌生,从楚逍身上传来的气息比他之前感受到的都要平和而又强大,其中好像还夹着另一个人的气息。他歪着头辨认了一下,发现这种元力波动好像跟崇云身上是一模一样的,于是猜测楚逍在筑基的时候,峰主是不是赶回来助了他一臂之力,将自己的元力都分了一部分到他身体里。 事情虽然跟楮墨想得有些出入,但小狼已经自己接受了这个解释,他瞪圆了两只眼睛,一时间不敢打扰楚逍,这回楚逍应该没有再被打落了吧面前的少年看起来就好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精神完足,面色红润。 楮墨看了他半天,觉得这样就满足了,渐渐就有些犯困。 他趴在床边,眼皮慢慢地往下掉,忽然听到床上楚逍迷迷糊糊地发出了声音:“师尊唔,楮墨” 少年睁开眼睛,看到躺在床上的人也睁开了眼睛,正在看自己,于是高兴地叫他:“楚逍” 楚逍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一场双修虽然让他得益不少,但全程集中精神,不得被身体的感受分散注意力,还是让他觉得十分遭罪。幸好崇云道心坚定,比自己的弟子理智得多,每到楚逍走神的时候,就会把人给带回来,终于彻底将轮回丹的药力化开,让楚逍洗经伐脉,重塑根骨,旧伤痊愈,一举突破到筑基。 在这场双修开始前,楚逍就喂了他自己一颗玄九丸,在开始以后更是打开了游戏界面,随时关注数据变化,结果就看到头像下面出现了一个传功的图标。 等等,双修就算再正经,那也是两个人赤诚相见,相互结合之后能干的事啊喂这跟掌对掌的传功能在一个级别上吗这是要他以后怎么直视传功 但啃下玄九丸之后,修为暴涨的速度确实是翻倍,让他一下子就冲击到了筑基,引动了第六次天地异象。在吸收天地元气入体,凝成虚丹的时候,崇云又助了他一把,将自身精纯的元力渡入楚逍体内,让他的虚丹一结成就有了十分明显的形体,与之前的任何一次筑基相比,都要成功。 只是在双修的过程中一直被压抑着不得发泄,到最后结束之后,还是忍不住缠着崇云彻底地来了一次,果然被做得十分彻底,到结束只想睡过去。 他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被清理过了身体,换了一身干净的里衣,又被放回了床上,就很安心地睡着了。接着没多久,崇云就从床边离开,换了楮墨进来。楚逍从回到小乾峰的第一晚跟崇云在一起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之后更待是在他的居室里,一直没有露面。 一时间见到楮墨趴在床边,楚逍才想起自己把他的小狼崽给冷落了。 秀爷热恋中,简直人性全无。 他觉得愧疚,又因为现在还想睡觉,就对楮墨招了招手,说道:“楮墨,上来。” 少年眼睛一亮,脱掉鞋子爬上了床,然后抱住他,嘴里不停地叫他的名字,像在撒娇一样:“楚逍,楚逍”少年的身体十分温暖,还没完全长成,跟他师尊完全是两种感觉。 楚逍被他这么抱着,只觉得像楮墨说的一样,像是跟自己一窝的小狼挨蹭在一起。 他打了个哈欠,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拍了拍楮墨的头,说道:“睡吧,醒了以后我们出去玩。” 楮墨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两个少年就这么抱在一起,彼此挨着,满足地睡去。 昭明峰。 辛垣夙坐在上首,手里拿着一本书,对崇云微微一笑:“拖了这么久,小师弟总算是安稳地筑基了,崇云师叔也可以放心了。” 崇云的一头乌发只用一根白玉簪随意挽起,跟往日的模样有着很大的差别,淡然地道:“是时候让他离开宗门,外出历练。” 玄天剑门的弟子在筑基之后,都需要完成一项宗门分配下来的任务,成功炼罡凝煞,结成金丹再回归宗门,选择下一步的修行道路。 辛垣夙唇边的笑容更甚,手中放出一枚玉简,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崇云,道:“我一早就准备好了。”见崇云伸手接下那枚玉简,以神识探入其中,然后又退了出来,表情并没有变化,他才开口道,“我觉得这个任务挺适合小师弟,崇云师叔觉得如何” 崇云从昭明峰回来,楚逍跟楮墨还在睡,两个人的脸都睡得红扑扑的,十分可爱。 他立在床边看着这两个少年,清冷的目光柔和下来。时隔十四载,历经数劫,自己的弟子终于真正地筑基,他不用再亲手将他从这个境界打落,看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无比凄惨。 然而,筑基之后,也就意味着这个孩子要从他身边离开了。 他会有自己的路,寻找到自己的道,以他自己的方式,一步一步地追上自己。 崇云伸手拂开楚逍散落的刘海,等他睁开眼睛之后,便会知道,他很快要从这里离开,踏上一段没有自己参与的征程。: 第98章 第98章 神行千里。 领悟招式,身轻如燕,来去自如,瞬间到达江湖各地和武林秘境。 秘境战斗中无法施展此招式。 正是万雁城风刮得最猛的时候,一阵迷眼风沙过后,原本空无一人的城门外就多了一个身穿白色毛皮长衣的少年。他的五官生得十分好看,眉心一点琥珀色,一张脸衬上没过颈项的毛领,如同冠玉一般。 这少年立在旷野上,靴子踩着一丛干枯的草,身后是呼啸的狂风。 那样的画面,仿佛肃杀的天地都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得明亮起来,叫人移不开眼。 他的模样生得实在有些过分美丽,但眉目间的英气却让人无法将他错认。在他怀中,乖乖地趴着一只同雪团一样的小狼,这只小狼也十分可爱,乌溜溜的眼睛望着面前这座边陲小城,头顶一撮黑色的毛发在风中被吹动。 他们原是面对着城门,避开了狂风,然而瞬息之后,旷野上的风又改变了方向,向着城门吹来。少年以玉冠高高束起的乌发被狂风吹动,他在这呼啸的狂风中,看着那只留了一条缝隙的城门,脸上却露出一种怀念的神情,嘴里发出了一声恍若隔世的感慨:“老子胡汉三终于回来了” 自长孙与玄孙进入玄天剑门之后,楚老祖已经有十几年不曾过问家族事务。 如今天南楚氏的所有事情,都交由他的三个儿子负责。楚琛与楚逍成为玄天剑门弟子的事,当年在小小的万雁城造成了很大的轰动,而楚家也借此机会,一跃成为万雁城第一世家,在整个天南府一隅也站稳了脚跟。 昔日的天南楚氏第一人,他的三子楚凌云虽然这十几年来一直销声匿迹,没有再露面,但楚琛与楚逍的横空出世,已然代替他成为了天南楚氏新的支柱。更让楚老祖安慰的是,在楚逍之后,自己的几个孙辈家中又陆续添了几个男丁,虽然不是嫡长子一脉,但楚家的烈阳功也总算是有了传人,不复之前那般青黄不接。 老人劳累了一生,在修行之途上抗争了一生,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家族,早将最初踏上修行之途的长生之望忘在了脑后。如今大限将至,终于可以落得一身轻松,不用再为了虚无缥缈的境界终日修行,也不用再怕楚家没了自己,会在一片风雨飘摇中倒塌。 虽然长孙和小玄孙远在东莱仙洲,但只要他们父子一日在玄天剑门,就没人再敢欺凌到楚家头上来。天南楚氏的心并不大,他们一家老小偏安一隅,也阻碍不到谁的路。楚老祖卸下了担子,在自己的垂暮之年,开始像个世俗中最普通的老人一样,养起了虫鸟,侍弄起花草,儿孙绕膝,再闲适不过。 自己的三个儿子虽然在修行上没有什么天赋,但在处世经营方面却很有手段,兄弟之间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也不像其他大家族里的兄弟一样容易离心。对内有三兄弟,对外有金丹大妖墨羽,楚家这次终于彻底地安稳下来,开始潜心培养自己的力量。 三子凌云与长孙楚琛都是在身边长成少年,才外出游历,老人并不怎么担心他们。只有小孙孙楚逍,还那么小一丁点就从自己身边离开,去了玄天剑门又不知有没有人好好照顾,所以楚老祖经常会想起他,每想起一次,就要感慨一次:“不知老夫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着老夫的小孙孙。” 他的身体虽然看起来还十分好,但却已经从巅峰落下来,开始不断地走下坡路,连标志性的红色须发也少了之前的耀眼,变得有些暗淡。 楚老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已经接近大限,存不住生机和精纯的火精之气,它们正在一天一天地从他身体里离开。 等到完全失去的时候,就是他重归轮回的时候了。 楚逍入了玄天剑门,先不说其他,只说他治好了身体以后,也要不断地修行。他便是天赋再出众,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大概也不会从宗门里出来吧。 老人叹了一口气,逗弄鸟笼里那只八哥的手也停了下来,他最近是越来越常想起这个小孙孙了,也许这也是大限将至的征兆吧。他对这个小孙孙有着极深的感情,之前正是他的出生,给楚家带来了一线希望。那小小的孩子当年从自己身边离开的时候,送给他的那包糖豆,老人家到现在还珍藏在储物戒中,一直没有动。 偶尔想到楚逍那小大人一般的表情的时候,老人还会拿出那个已经有些褪色磨损的荷包来看,对着上面可爱的小鸭子笑两声,然后想一下小孙孙如今在他的宗门中,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长大一些。 一晃就是十四年。 “都十四年了” 楚老祖发出一声叹息,又将那个属于楚逍的荷包拿出来,拿在手上看了两眼,觉得自己怕是等不到小孙孙回来了。 就在这时,在凌日阁专门服侍他的小厮跑了进来,小厮见楚老祖又在看这个小荷包,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有些克制不住地溢出来。楚老祖收起了荷包,看着这个小年轻,有些好笑地问:“怎么了,你这小家伙怎么高兴成这样” 小厮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平复了一下呼吸,才对老人说道:“老太爷,小少爷回来了” 楚老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逍儿” 小厮连连点头,眼睛里有着明亮的光芒:“是,是楚逍小少爷,他从玄天剑门回来啦” 楚老祖的眼中迸发出光彩,惊喜地道:“逍儿回来了” 说罢下一刻就不见了人影,只留下豪迈的笑声从前院远远地传来,“老夫的小孙孙回来了逍儿回来看太爷爷了” 楚逍回到万雁城,完全没有顾楮墨想看与城外截然不同的热闹市集的心情,而是抱着它直奔楚家。楚家的大门依旧是他熟悉的样子,两个石狮子蹲坐在门口,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这里也是他的家啊。 虽然前世的家可能已经回不去了,但在这一世,这个家里的亲人还是给了他同前世一样的温暖。他来到这个世界,最初开始融入到其中,就是因为这座府邸里住着的人们。他露出高兴的笑脸,对怀里的楮墨说道:“楮墨,这就是我的家,我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小狼也忘了之前自己在市集中的热闹,认真地看着面前高大的府邸,从喉咙里嗷呜叫了一声。比起那些东西来,他还是对楚逍出生的地方有兴趣多了,楚逍之前可是告诉他了,他三岁以前都不是在玄天剑门里生活,他早就好奇得不得了。 近乡情怯啊近乡情怯,没回来的时候天天想,回来了又不敢靠近了。 楚逍在抱着楮墨在台阶下站了半天,才平复了心情走上前。 守在门口的护卫见了这个小公子,一时间有些糊涂,因为以楚逍这样的相貌,他们以前要是见过,肯定不会忘记,可是他们没有印象,这小公子分明是第一次来。见他身上的气质和穿着,肯定是非富即贵。 这两个侍卫都是后天圆满的修为,对眼前这个少年的修为却完全看不出来,但见他对楚府仿佛十分怀念,又十分熟悉的神情,两人还是放下犹疑,迎了上来,恭谨地问道:“不知这位小公子来楚府,是要寻人,还是持有拜帖” 楚逍对他们微微一笑,说道:“我是回家来探望长辈的。” 他三岁离开家里,到十七岁,已经是模样大变,想来便是他的太爷爷跟爷爷们站在面前,第一时间也认不出自己来。 楚家今日在万雁城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这两个护卫守在门口,正是楚家的门面,看这二人目光清明,对待自己这样的陌生客人也态度不卑不亢,秀爷表示自己十分高兴。 所以对他们说完这话之后,他随手从储物戒里翻出了两颗下品元石,递到这两人面前,将他师尊的做派学了个十足十,温和地道,“去告诉我太爷爷和爷爷他们,楚逍回来了,你们两个做得很好,这两块元石赏你们了。” 两个年轻侍卫均是一惊,这少年出手竟如此阔绰,随后又想起了楚逍这个名字,心中一喜,目放异彩地道:“是楚逍少爷” “楚逍少爷在玄天剑门学艺,如今竟学成归来了” 他们立刻对这个名声如雷贯耳的小少爷行了一礼,没有接他的元石,在楚家当差本就是他们的福气,尽忠职守也是本分。行完礼之后,其中较为年长的一人立刻道:“小少爷稍等,我这就去禀报老爷。” 说完立刻奔进了楚家。 楚逍看着另一人,想也不想就把两颗元石塞到了他手里,笑嘻嘻地看着他:“待会你同僚回来了,把他那颗也给他。我难得回来一次,也赏不了你们什么东西,就不要再推辞了。” 那护卫这才将他的元石接下来,年轻的脸庞已经红了,心中想道,这位小少爷长得真是好看啊,笑起来更是好看。 他们在外面等了片刻,楚家的门就彻底地打开了,包括楚逍的爷爷跟他两位叔公在内,一大家子全都迎了出来。 所有人见了站在门外的少年,心中都是又是激动,又是让他的样貌给惊艳。所有人都知道这孩子从小就长得好,但没想到长大了居然会是这般好模样,眉眼间有几分像他父亲,无论如何都不会叫楚家人错认。 楚凌海见了长大成人的小孙子,率先迈上前一步,抖着双手,试探性地叫了一声:“逍儿” 楚逍立刻往他怀里扑去,难掩激动地叫了一声:“爷爷” 楚凌海抱住了他:“逍儿,逍儿” 他膝下一儿一女,女儿远嫁,儿子又只生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真是叫他疼到心尖上去,“回来了,逍儿回来了” 楚逍跟他拥抱了一会儿,放开看起来老了不少的祖父,又看向其他亲人,吸了吸鼻子,挨个把人叫了一遍:“二叔公,三叔公,两位叔婆看起来完全没有变哎,还跟十几年前一样好看还有二叔三叔四叔五叔六叔,几位婶婶” 目光触到几个含着手指头看他和楮墨的包包头小正太,尤其里面还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楚逍的心都要被萌化了,“这都是你们给我生的弟弟吗” 小时候尤为喜欢他的三婶看着少年笑嘻嘻的脸,听他跟连珠炮似的说个没完,不由地伸手轻轻地拧了他的脸一把,打趣道:“小逍儿长大了,小时候跟个蚌壳似的,撬都撬不开,现在怎么说起话来停都停不下” 楚逍被拧着脸,笑弯了眼睛说道:“这不是见着亲人太激动了么。”他没敢闪开自己的三婶,只对她求饶道,“好婶婶放我进去吧,我一路回来连口水都没喝上呢,再不让我进家门,等见了太爷爷我就跟他告状,说你虐我。” 他嬉皮笑脸地说完,就听到大长辈熟悉的笑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哈哈哈逍儿,是逍儿回来了吗老夫的小孙孙回来看老夫了” 楚逍眼睛一亮,对着那高大魁梧的老人就嗷了一声:“嗷,太爷爷逍儿回来看你了”: 第99章 楚逍归来的消息很快就在万雁城中传开,这样一个出身玄天剑门的内门弟子,比起跟万剑门脱离关系的楚凌云,二者的分量完全不在同一等级上。 当年那一场变故之后,他随玄天剑门的两位剑仙离开楚家,不过还是个孩子。短短十四年过去,竟然就能从浮黎世界第一大宗派里出来行走,让所有人都心生震撼,难道楚家真的又出了一个绝世妖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成功筑基 他们是不知楚逍第一次筑基是在几岁,若是知道,只怕要被这种可怕的天资给吓趴下。 楚家因为这个小少爷的归来,大办宴席,虽然只是家宴,没有邀请外人,但闻风而动的秦钟两家还是送上了礼物,来人则很识趣的没有掺和到人家的家宴中来,没让楚逍觉得不自在。 楚老祖坐在上首,端着酒杯朝自己的一众子孙说道:“哈哈哈,逍儿回来,这真是件大喜事老夫今日高兴,大家喝” 现任家主楚凌海也难得露出灿烂笑容,说道:“阿爹说得对,大家尽情地喝” 两任家主发话,众人莫不高声应喝。 酒过三巡,所有人脸上都是高兴的笑容,那几个包包头的小正太虽然长得不像楚逍小时候,模样精致得简直像个小姑娘,虎头虎脑的,也十分可爱。在这几个小弟弟之中,楚逍尤其喜欢他三婶的那对双胞胎,一入座就往这两个小的手里塞了两个小荷包。 双胞胎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做着一样的可爱动作,奶声奶气地道:“谢谢大哥。” 秀爷则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地位高端了起来,大哥什么的,听着就觉得赞。 崇云独自一人占了一座峰头的资源,楚逍作为他唯一的弟子,一被送出门,得到的东西简直能让所有修士都眼红不已。他自己见多了好东西,也知道这些宝物的价值,所以都好好地收着,拿出来送弟弟们的并不打眼。 楚家现在虽然稳定下来,但若是一下得了这么多的宝物,也不过是重复楚凌云当年的祸事。他给几个小的荷包里都有一枚储物戒,里面有玄天剑门培养年幼的弟子一年的份例。这放在玄天剑门不算什么,但放到寻常的家族中来,却十分可观了,但又不容易叫人眼红。 他将东西送出去,仍旧用个小荷包装着,都十分得孩子的心。楚老祖满面笑容地看着,觉得自己的小孙孙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变化,连送东西都还是一样孩子气。 这场家宴持续了很长时间,所有人都喝得有些高,楚逍作为主角,被灌得更是晕晕乎乎。但在场都是长辈,他也不好违抗,喝到最后体内开始运行起凝天典,才将酒力化去了。家中的酒酿不比他师公灵霄子所酿造的酒,酒精度数都是十分低的,能逼到他用上凝天典,可见他的长辈们灌得有多凶猛。 楮墨已经从他怀里跳了下去,在跟几个眼睛发亮又有些怯生生的包包头小正太玩。它记得,自己见到楚逍的时候,他也差不多就这么大呢,那么可爱,让自己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见这雪团一样的小狼跟几个孩子玩得高兴,看上去十分天真烂漫,以捕捉驯养妖兽起家的楚家人也十分喜爱。楚逍一上桌被逮着问了许多问题,尤其是家中的女性长辈,更是恨不得把他这些年生过几次病,事无巨细都问个清清楚楚。 等他挨个应付完自己的叔婆跟婶婶,他最小的六叔就发问了:“逍儿,这小狼崽是你从哪里找来的” 他的儿子看起来十分喜欢这小东西,所以他也动了心思,寻思着替自家宝贝儿子捉这么一只小东西来陪他玩。 楮墨原本正跟这几个小男孩玩得高兴,撒欢地跳来跳去,闻言看向这边,朝楚逍高兴地嗷了一声。楚逍于是笑了起来,对比自己不过大了几岁的青年道:“小叔叔,他叫楮墨,是我的兽宠,当年我师尊将他从一处秘境中带出来,随后他就跟着我了。” 他的六叔眼睛一亮:“这样啊,那当年的秘境还寻得到吗” 楚逍这才回味过来,他六叔是想要只跟楮墨一样的小狼崽呢。于是嘴角一勾,拎着酒壶,笑得有些蔫坏,说道:“六叔,我家楮墨只此一只,别看他这么傻乎乎的,他的修为可比我高多了,跟墨羽一样那都是金丹期的大妖啊。” 在座的人还清醒的听了这话,都不由自主地向那雪团一样的小狼看去,小狼乌溜溜的眼睛十分可爱,怎么看也不像金丹期的大妖。不过楮墨也没有什么证明自己的心情,在身后的小正太咯咯地笑着扑上来的时候,它又转身跟他们玩到一块去了。 于是所有人又收回了目光,楚逍的六叔也没有再提这件事。 从玄天剑门出来的,哪里有一个简单的呢便是这雪团一般无害的小狼,也是能够将整座万雁城毁于一旦的金丹大妖,看来楚逍在师门中确实受重视啊。 楚逍没多做解释,楮墨是货真价实的金丹期没错,可他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楚逍自己在游戏里好歹还跟人k过呢。这趟带着他出来,除了是因为楮墨不肯和他分开,还有楚逍自己的心思。他想将楮墨真正地培养成一个出色的大妖,崇云都愿意放他出来历练,他不能让自己的狼一辈子呆在小乾峰上守洞府,真把自己当成萨摩耶。 月上中天,楚府中仍旧灯火辉煌,众人欢饮达旦,无比畅快。 几个孩子早玩得累了,被抱回去睡觉,一众长辈也喝得醉醺醺的,早在宴席上趴下了。唯二没趴下的那两位,楚老祖是千杯不醉,楚凌海则是不好杯中之物,如今也有了些醉意,目光有些朦胧地看着自己的孙子。 楮墨回到楚逍怀中,毛发被揉得乱七八糟。他十分得楚家的孩子和女眷的喜爱,到最后,所有人都想把小狼崽往膝上抱,完全忘了这是只金丹期的大妖。 楚逍看着楮墨蠢萌蠢萌地被自己的女性长辈蹂躏的样子,想起自己还是这么一小团的时候,也没少遭他们的毒手,于是很坏心地没去搭救,等到楮墨回来的时候,整只狼都被揉晕了。 楚老祖从座中起身,走到楚逍面前,含笑地看着他:“逍儿,陪太爷爷走走,醒醒酒。” “好的,太爷爷。”楚逍站起来,看见自己的爷爷正看着自己,于是把还转着蚊香眼的楮墨往他怀里一放,笑嘻嘻地道,“爷爷看着楮墨,我送太爷爷回去。” 楚凌海冷不防被孙子塞了这小雪团过来,一愣之后也笑了,点头道:“去吧,爷爷给你看着。” 楚逍放心地转身走了,伸手挽了楚老祖的胳膊,一老一少有说有笑地从这殿中出去。 楚凌海看着父亲跟孙儿的背影,又看了看膝上的小狼崽,脸上露出了高兴中又有些惆怅的笑容,对还晕着的楮墨说道:“逍儿这次能够回来,想来阿爹的遗憾也会少一些吧。” 月上中天,城外狂风稍歇,一老一少走在石板铺成的路上,除去皎洁月光照明前路,再无其他光亮。老人脸上一直带着笑意,这种笑意跟他惯常的豪爽笑容比起来,多了几分柔和,又有无限的慈爱,楚逍在月光下看着这个高大魁梧的老人,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太爷爷已经老了。 楚老祖慢慢地往前走着,走了几步,十分感慨地叹息了一声,说道:“逍儿,太爷爷今天很高兴,老夫的小孙孙回来了,已经长成大人了。想当年太爷爷第一次见着你的时候,你才那么一丁点大”老人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个襁褓的大小,笑着看向挽着自己的少年,“时间过得真快,真是快得让人抓不住啊。” 楚逍看着老人添了许多皱纹的脸,鼻子有些酸楚,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大长辈的头发和胡须都不像以前那样耀眼了。若是说十几年前,那个以自身功力为他灌顶,强行留住他一条小命的老人还是如日中天,如今就已经是日暮西山,仿佛随时都要熄灭一样。 所谓英雄迟暮,就是这样吗 他把这种酸楚压下去,对老人露出一个笑脸,说道:“抓它们做什么,让它们跑就好了,太爷爷还有许多时间,不必在意这么一点零头。” 楚老祖却望着他,眼睛里带着慈祥地笑意,宽厚有力的手掌抚上玄孙的发顶,说道:“太爷爷没多少时间了,那些时间都是我们逍儿的,你入了玄天剑门,拜了崇云真人为师,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楚家已经帮不了你什么了,它也不再是你的负担,只要有你们父子在,我们的族人就能好好地生活。逍儿是时候该看得更远一些了,懂吗” 楚逍被老人温暖的大手抚着头顶,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刚压下去的酸楚又升起来了。这个老人就像一盏长明灯,即使在夜雾浓蔽,狂风肆虐的荒野上,也指引着整个家族的后辈前行。 他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热,点了点头,然后想起了自己当年给楚老祖的纳元丹,于是问道:“太爷爷,当年我给你的那个荷包还在吗” 老人放下右手,笑道:“当然在了,逍儿送的东西,太爷爷都好好保存着呢。”说着从储物戒中翻出了那个已经有些磨损陈旧的荷包,让楚逍看,“太爷爷有时候想你了,就会把这个荷包拿出来看看,想着我的小孙孙什么时候能回来,身体有没有好起来,太爷爷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你一面。” 楚逍简直被这可爱的大长辈感动得要命,他红着眼眶,把目光从那个小荷包上移开,问道:“太爷爷,那里面的纳元丹你有没有吃吃了有没有感觉有特别的效果” “纳元丹逍儿是说里面的糖豆”老人呵呵地笑起来,说道,“太爷爷不爱吃糖豆,都收着呢,一颗都没动过。” 满心期待听到纳元丹起效的楚秀爷:“” 他不得不深吸了两口气,才艰难地开口道,“太爷爷,那不是糖豆那是用来恢复修为的丹药我娘当初把纳元丹留给我,就是为了让太爷爷吃了,将修为恢复过来。” 程箐人在丹道圣门,楚逍借起她的名头来连草稿都不用打,一鼓作气地把上次去云天宗,他娘要他转交给大长辈的续命丹药也拿了出来,说道,“这是上个月我见了娘亲,她让我带个太爷爷的丹药,一粒能让普通人延续百年寿命。太爷爷服了这两样丹药,继续修行,相信很快就能突破瓶颈,进阶元婴。” 楚老祖原本已经做好再入轮回,只等大限降临的心因为小玄孙的话,一下子又燃起了希望。老人的眼睛在黑夜中亮得有些过分,拿着那小荷包的手竟有些颤抖,在接过楚逍手中的长颈玉瓶时,连楚逍都感觉到了老人此刻的激动。 他怕大长辈激动得过头,连忙说道:“太爷爷别激动,我爹娘虽然远在东莱,但都一直记挂着您和楚家。您才是楚家真正的支柱,只要有您在,比有一百个我在都让爷爷和叔公安心,您只管放心修行,不用担心其他,再多的东西逍儿也能为您取来。” 楚老祖眼中浮现出泪光,一个老人从等死的境地被自己的孙儿拉出来,重新得到了生的希望,饶是他经历再多,也忍不住想要为子孙的牵挂和孝顺感到想落泪。 老人眼中光彩变幻再三,终于再次绽放出当年的光彩,豪迈大笑:“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之后,重重地抱了抱面前的小孙孙,“就如逍儿所言,老夫一定能够再度突破,与天多抢来上千年的寿命有子孙如此,老夫此生已无憾,哈哈哈”: 第100章 第100章 将重新振奋起来的老人送回凌日阁之后,楚逍才回了自己的父母曾经住过的栖云小筑。 他虽然离开家中已久,但家中的亭台草木依旧,即使无人带路,楚逍也顺利地回到了栖云小筑。栖云小筑的主人虽然不在这里住了,但每日打扫的下人仍然将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连桌上都没有积下半点灰尘。 楚逍在庭院的花树边坐下,拂去了石凳上的几片落叶,开始眯着眼睛望天上清冷的皎月。 先前回到家中,被与亲人相见的喜悦冲淡了跟小乾峰上的崇云分离的不郁,现在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城外渐起的风声,连虫鸣都没有,让他的心情变得格外不好。 他从玄天剑门出来的时候,本来就是十分不高兴。正处于热恋当中,他恨不得天天都黏在崇云身边,为什么要在两个人感情刚刚明了,正在持续升温的时候就把他给踢出来难道他师尊这么快就腻味这种日子,迫不及待地想把他赶走了 他认真地反省自己,但越想越觉得自己做得还在正常范围内,谁对着自己喜欢的人会不想亲亲抱抱修行这种事可以暂时放到一边嘛,再不然一定要修行的话,那就勉为其难来双修好了啊 所以他在小乾峰上磨蹭了几天,不肯自己去收拾东西,等到崇云将所有东西都给准备好了,不得不走了,才跟他师尊死缠烂打,恳求道:“师尊,让我多留一阵好不好突破到金丹多简单的事啊,一下就搞定了啊。”别说是从四十级到五十级,带着楮墨出去,给他两个月时间,他直接可以升到六十级也没问题。 “我不想那么快走,我还想跟师尊一起待着,我还有很多衣服想做没做出来我我还有很多地方没跟你一起去,你还没吃过我做的饭菜呢”楚小痴汉人`妻属性全开,越数越觉得遗憾,他这是有多少愿望没达成怎么可以这样就被赶出去 崇云却没有任由他胡闹,在将所有事情都打点好以后,就把人拎到了山门外。 在楚逍死活不肯走的时候,被缠得没办法的剑仙终于对他说了这样一番话:“为师这段时间损耗的修为有些过了,需要闭关一段时日。在为师闭关的时候,正好让你出去,不然让你留在洞府中,也没别的事可做。” 损耗修为这多简单,只要吃纳元丹不就行了 可楚逍已经把所有纳元丹都留在了楚家,医术又还没到能制造的等级,于是一边下定决心要将医术练上来,一边不甘地道:“好吧,那我尽快回来,师尊好好闭关。” 楮墨十几年来第一次离开玄天剑门,已经从山门外跑开,一头钻到浓密的草丛里去了。崇云将不高兴的楚逍揽过来,没有在意两个人正在山门之外,旁边随时都会有人经过,就低头吻上了他。 楚逍立刻迫切而不舍地迎上去,沉溺在这个缠绵的深吻中,算是跟心上人的告别。等到两人唇分的时候,少年面若桃花,眼睛明亮如星辰,又许诺了一遍:“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师尊等我。” 崇云以指尖轻抚他被亲吻得有些红肿的唇,轻声嘱咐道:“若是遇上应付不了的事,就将剑符捏碎,为师便会立刻赶到。”他在楚逍的储物戒中留下了三道剑符,只要一捏碎,他就能够立刻破开虚空,赶到他身边去。他虽然放了自己视若珍宝的人出去,但却不能完全任他自己在外头横冲直撞,自然要给他留下后手。 崇云如今在浮黎世界已经鲜有敌手,便是同门的返虚期剑修要跟他打成平手,也需来三人以上。楚逍无论在外惹了什么祸事,只需叫他赶过去,都能够迎刃而解。 “记住了,应付不来的时候,一定叫师尊来。”楚逍虽然这么说着,但却没有动用那三枚剑符的打算,把眼前的人从闭关中惊动,对他的修为又是一番折损。做个升级任务而已,能有什么难,他绝对不会去打扰自己的师尊的。 寻常筑基期修士,带着不擅长飞行的金丹期兽宠,即使御剑飞行,从东莱到九州也要大半年的时间。两块大陆之间间隔着汪洋大海,海中妖兽无数,危险也多,能够平安穿行已经不易。但危机与收益又总是并存,所以在寻常宗派的弟子筑基之后外出游历,多半也会选择到海上来。像楚逍的父母,当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遇上,随后结合的。 楚逍有神行千里的神技在手,也没必要去寻求这些机遇,直接就越过了这一步,在开启了地图的两点之间直接传送,抱着变成小狼崽的楮墨就瞬间回到了万雁城。 他如今坐在栖云小筑中,神行千里早就冷却好了,图标微微发亮,他却不能飞回小乾峰上去。他回来没多久,楮墨也被人送了回来,小雪团一般蹲在楚逍脚边,毛发已经被梳理过了。 楚秀爷手里握着剑符,目光移到密聊窗口上,心想着就算见不到人,听听声音也好嘛,可是崇云却已经开始闭关,他无论如何也得忍住不去打扰。 唉,这真是好虐啊。楚逍整个蔫了下来,明明自己有很多手段可以跟心爱的人交流,却不能去打扰。 他叹了一口气,刚刚因为把太爷爷的事情解决的喜悦也消减下来,楮墨抬起一只小爪子勾住他的衣角,拉了拉,楚逍的目光转向他,开口道:“楮墨变回来吧,这里没别的人了。” 小狼崽于是一下子变成了少年,高兴地扑向他:“楚逍楚逍。” 楚逍看着眼前少年版的崇云,在心里自我安慰道,好歹还带了个高仿版在身边,没事可以看着宠物的脸怀想一下心上人不是伸手拍了拍挂在自己身上的少年:“很高兴” 楮墨道:“很高兴楚逍的家人很好” 他说着退开一些,问面前的少年,“我们还能在这里留多久” 楚逍道:“等明天跟大家告别之后,我们就要走了,毕竟从九州到西屠的路程也不短,我的秘法又不能用了。”他跟楮墨同进同出,有许多秘密都没有隐瞒自己的小狼,只是这些游戏里的技能放在一个筑基期的修士身上,实在有些太过惊世骇俗。他不怕楮墨对自己有二心,却会担心这个小笨蛋心不设防,在相处中一下子跟人说漏了嘴,于是才用了秘法的说法,来掩饰自己的技能。 对他的话,楮墨从来是深信不疑的,于是闻言也点了点头,虽然表情有些惋惜。 他从离开天仙墓之后,就一直没有再见过自己的父母兄弟,心里也知道自己多半回不去。他将楚逍当做自己最喜欢的小狼,对他的亲人自然也十分有好感,只是相处了一日,第二日就要分开,难免有些不舍。 不过楚逍现下显然不是因为要跟他的家人分别而不开心,楮墨对他的心情变化总是十分敏感,于是问道:“楚逍想峰主了吗” 楚逍叹了一口气:“你看出来了啊。” 楮墨点头。 他虽然不明白,他们不过是离开玄天剑门一天,跟崇云只是一天不见,楚逍怎么会这么失魂落魄。明明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接连四五年不见峰主也是常有的事,那时候楚逍都没像现在这么不高兴。 小狼想了想,伸手按上少年的脸,让他转向自己,然后天真地道:“那楚逍看着我吧。” 说完还十分认真地像当日换上了定国套那样,努力装出崇云冷淡的神情,绷着嘴角说道,“峰主不在的时候,楚逍就把我当成他吧。” 楚逍伸手摸摸他的头,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点都不像啊你个笨蛋。” “啊”楮墨头顶要是有耳朵的话,现在一定耷拉下来了,他脸上装出来的淡然也绷不住了,把手从他脸上挪开,捉着他的手臂问道,“那怎么办” 楚逍笑嘻嘻地道:“睡觉,睡着了就不会想了。” 楮墨也点头道:“那我们明天睡醒了早点走,完成任务以后就可以早点回宗门了。” 楚逍想到自己背包里的那枚玉简,里面写着他这次筑基的考核任务,到西屠去找凤凰蛋。 凤凰蛋这凤凰爹妈是得有多粗心,才能让一个筑基期的修士把它们的蛋给偷走 不过既然他师尊能给他接下这个任务,多半不会太坑自己吧。 洗漱完躺上床,跟楮墨并排躺在一起,楚逍在黑暗中生出这样的念头,就闭上眼睛睡觉去了。 翌日醒来,所有人都发现了家里的气氛有了变化。 楚逍虽然只给几个小的弟弟送了见面礼,但他们的母亲回去,发现这小荷包里的储物戒时,都叫里面小山似的元石跟丹药功法吓了一跳。楚琛离开之前,将自己对烈阳功的感悟都录了下来,让儿子有机会可以带回家中。 楚家以烈阳功立本,楚琛如今修炼这个功法到了洞虚期,已经是在烈阳功上造诣最高的人,他的感悟对其他人来说,无异于指路明灯。能够少走一些歪路,日后能够得到的成就自然也大得多。 只不过楚家并不是只有男丁,烈阳功不适合女子修炼,所以给楚逍几个已经出嫁的堂姐练的功法都比不上这本家传绝学。玄天剑门的典籍库中网罗天下功法,崇云自己修行多年,也搜集了不少功法,都给了弟子带走。 楚逍于是挑了几样跟烈阳功也差得不远的,放进那几枚储物戒中了,日后楚家可修行的功法不再局限与烈阳功,自然也不用再像之前那样,担心没有男丁,就无法将家族传承下去。这对楚家的影响不是一时,而是长远的。 而这第二件事,就是楚老祖的变化。 老人服下了孙媳托小玄孙送回来的续命丹药,突破了寿元极限,又服下了一百组纳元丹,果然感到损耗的修为恢复了不少。他在十四年前就已经将境界冲击得松动,经过一夜勘破,再借了丹药之力和空明心境,竟在一夜间突破到了金丹后期,离元婴只有一步之遥。 因此在全家齐聚,准备用早膳的时候,状态又回到了巅峰时期的楚老祖面带笑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夫突破了。”孙媳的一粒丹药就为他换来百年寿元,楚老祖只吃了一粒,没有再动其他,因为他有信心在这百年之中突破到下一个境界。 他的话让三个已经年过百岁的儿子都激动得像少年一样,楚凌海激动地问道:“阿爹你说的可是真的” 在这之前,楚老祖已经放弃了再突破的希望,修为十四年都没有变化,只等大限降临。然而楚逍回来一次,老人就变了一个样,如今更是突破到了金丹后期。若是能够再有奇迹,让他突破到元婴,那就 众人的激动未止,又听他们的大长辈笑道:“多亏了箐箐,老夫的寿元如今也延长了,想来再有数十年苦修,突破到元婴也有望老夫竟还能有机会看着楚家绵延千年,哈哈哈,老夫有你们这群好子孙,真是不知几世修来的福分” 这话一出,真是所有人都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阿爹恭喜阿爹” “爷爷爷爷说的可是真的” “太好了,真是天佑我们楚家” 楚逍也没料到自己的太爷爷会这么快就突破,冲击元婴简直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他坐在席中,看着自己高兴得热泪盈眶的家人,十分庆幸自己先回了这里。 老人爽朗的笑声回响在整个大厅中,带着说不尽的畅快和喜悦,目光与自己的小孙孙对上,里面充满了慈爱和骄傲。 有了这些喜事做缓冲,楚逍随后说出自己就要离开,也就不那么让人难受了。 所有楚家人都对他有说不出的感情,因为他这么一回来,给整个家族带来的改变和好处,都是难以估量的。这孩子身上流着他们楚家的血,从宗门一出来就回到家中,一刻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亲人,他有更广阔的天地,这里只是他暂时停歇的地方,就算疼爱他的长辈们再不舍,这时也没有说出挽留的话。 一家人在一起用过了早膳,楚逍的婶婶们早一步退了席,因为知道他还没有到辟谷之境,所以连忙去厨房为他准备在路上可以吃的食物。她们能做的事不多,但让这个小侄子吃上家里做的食物,还是可以的。 楚老祖让楚逍跟着自己,单独跟他说了最后一些话,从一个长者的角度将这个世界的规则与自己的小孙孙讲了一遍,对涉世未深的孩子也是有些担忧的。 “逍儿,记住太爷爷的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是个好孩子,没见过世界的阴暗面,太爷爷希望你能够在保持内心的善良时,也学会保护自己。” 楚老祖看着小孙孙认真的表情,对他笑了笑,“有什么麻烦的事,不要硬抗,太爷爷就算剩下最后一把老骨头,也能替你顶上一把。你们都是楚家的好子孙,无论在哪里,老夫都会记挂着。等事情做好了,就再回来看看太爷爷,不要像你三叔公” 说到十几年都没有音讯的三子,老人的目光黯淡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虽然太爷爷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有些为难,但太爷爷还是希望你在游历的时候,若是有你三叔公的消息,就想办法告诉太爷爷一声。” 哪怕一生经历了再多的风雨,在这种时候,老人也只是一个最普通的父亲。: 第101章 第101章 云天宗,天棋谷。 管事模样的女子对着身后身形有些佝偻的男子吩咐道:“以后天棋谷中的这一片药草就归你管了,做得好的话,师叔自然会赏你,做得不好的话,扫地出门也不能怪我们无情。” 她身后的男子一副久经风霜的模样,脸上虽然还残留着一些年轻时的英俊,却显得极为疲惫沧桑,对她的话也是唯唯诺诺,不敢发出任何异议。 管事女子对他的表现还是比较满yi的。这人是云天宗这次招进来的杂役弟子中料理银霜木的一把好手,这银霜木虽然是一种低阶灵木,但宗门这阵子炼丹却经常要用上,算是十分重要的一种药草。 见对方一副兢兢业业,完全不敢有敷衍之心的模样,管事女子虽然觉得这么一个大男人怎么就会变成这种样子,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让他每月按时来管事这里领取份例,便从天棋谷离开了。 她离开的时候,佝偻着身形的男子仍旧没有抬起头来,仿佛对他们这样高高在上的修士有着天然的敬畏之情。实际上,他的心思却半分也没有停留在这个管事弟子身上,而是在心里冷冷地对儿子说道:“整整七日,为父都没有等到你所谓的天天联系。” 楚逍原本还在嘀咕你怎么那么快就混进去了,也不等我跟娘亲通气之类的话,一听楚琛这句话顿时心虚了。于是坐在雪白的巨狼身上,在它在大地上疾驰的时候,对远在另一块大陆上的父亲说道:“我那时候在闭关,你自己不也是一闭关就七年没有音讯,这不能怪我。” 楚琛听了儿子的声音,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表面上继续伪装成一个潦倒落魄的低阶修士,拿出玉牌进入了天棋谷中的一座简陋院落。这里平常都是由照料灵木的弟子居住,现在他来了,就归他所有。 楚琛并没有对周围的环境多做打量,在天魔窟中,在艰难的环境他都待过,只是排除一些潜在的监视手段之后,就在落了一层灰尘的木桌前坐了下来,垂着眼睛继续在心里跟回了九州的独子交流:“你回了一趟家里,大家都安好吧” 楚逍坐在楮墨身上,感受着自己的狼奔跑起来风驰电掣的速度,在密聊窗口继续跟父亲聊天,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大家都好,太爷爷突破到金丹后期了,再有一段时间的苦修,就能突破到元婴了。他老人家让我们好好修行,不用牵挂家中的事情,只是三叔公一直没有音讯,让太爷爷很是牵挂。” 楚琛皱了皱眉,三叔 他从天仙墓中出来之后,竟一直没有回楚家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有些常人无法比拟的手段,于是在心中道:“逍儿若是有办法,就替你太爷爷搜索一下你三叔公的下落,为父这里很好,你不必担心。” 他进入云天宗之前就跟程箐取得了联系,用二人独有的方式可以交流信息,并不用儿子特意分心。 “独自行走在外,任何时候都不可以掉以轻心。为父知道你有手段,但很多时候,不是只有手段就够的。” 叮铃一声之后,楚逍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些满不在乎:“知道了,不用担心我。爹你们自己小心,真的不行就用聚义令啊。” 楚琛原本还想对他说什么,但一时又觉得多说,儿子也听不进去。 崇云让他出来,自然有给他保命的手段,就算让他跌一跤,也不会摔得太惨。这种事情总是吃一堑长一智,旁人说再多,也不及他自己经历一次。 于是对他说了一声记得跟自己联络,就起身去侍弄银霜木了。 楚逍也干脆地切回了世界频道,然后看着永远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频道,郁闷了一下,又将大地图调了出来。 他们如今离开万雁城已经有两日,楮墨化成了雪白巨狼的模样,驮着楚逍全速奔跑,他难得跑得这么畅快,一日就可前进数百万里,比楚逍自己御剑飞行快多了。这几日九州大陆上时常有修士能看到穿着一身红衣,坐在金丹期的大妖身上被带着往前跑的少年,那容貌仅仅是惊鸿一瞥,也叫人难以忘却。 楚逍如今已经开启了团队模式,组队模式能够容纳的人数太少,他将父母放在了一组,将楮墨与自己放在了一组,师尊崇云单独在一个组,太爷爷跟失踪已久的三叔公又是另开一组。 他答应楚老祖,在历练时寻访楚凌云的消息,原本只是撞撞运气,把人组进队伍里来,没想到就这么一组,居然真的把人拉进来了。 楚凌云居然跟他在一个地图上 意识到这一点,楚逍立刻去看大地图,寻找那个代表楚凌云的小蓝点。结果发现他这两日都在截云城停留,随后又往西边去了,然后就待在那边不动了。 九州大陆的西边他还没去过,所以不知道那边是什么地方,楚凌云看来这些年都是在这两个地方来回,没有回过万雁城,真不知他在想什么。 他要去西屠,自然要先到九州大陆的西边去,了解当地的情形,也是应该的。于是在抵达下一个城池的时候,楚逍就进了那里的万宝奇珍楼分楼,买了一份九州大陆的地图。 他带着楮墨在一家客栈里歇脚,叫了一大桌菜式让少年大快朵颐,完全不用在意花销的问题。他自己无论是在前世今生,都尝尽人间佳肴,倒是楮墨,从出生以后就只吃过生肉跟他烤的鱼,不知道人间的美味,实在是太可怜了。 “唔唔,好吃。”楮墨连筷子都不用了,一手抓着一只蹄膀,另一手拿着这家据说最有口碑的糕点,眼睛发亮地看着正在阅读刻在玉简里的地图信息的楚逍,开心地对他说道,“楚逍楚逍,好好吃” 楚逍应了这小蠢狼一声,看完玉简里的消息,心中一片震惊:清源宗,清源宗原来在西边。那就很好解释,为什么三叔公会一直停留在那边了。 他收起玉简,想起叶恒昭这个祸患,不由地皱起了眉。他虽然没有真正体会到因果的厉害,但如今师尊崇云的意义对他来说已经完全不同,他不能容忍任何可能伤害到自己师尊的隐患存在。 如果楚凌云能够将叶恒昭杀死那就好了。 但他们两个同是在天仙墓中得到了传承的人,僵持了这么多年,楚凌云都没有找到机会下手,楚逍也只能面对现实,以他现在的实力,肯定是无法做得比自己的三叔公更好。 他一时间有种不知该做什么好的困惑,甚至没理会楮墨的话。 纠结了一会儿,心中又生出了新的疑问如果说三叔公潜伏在清源宗是为了伺机向叶恒昭报复,那还说得过去,可他去截云城又是为了做什么 清源宗。 “陈长老。” “陈长老回来了。” “哈哈,陈长老。” 被称作陈长老的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出头的中年人,身上穿着一点也不起眼的灰色道袍,面貌跟他的名字一样平凡。 陈三从八年前被清源宗招揽,成为一名客卿长老,虽然只有洞虚后期的修为,但因为在阵法上颇有造诣,为人又没什么架子,所以在清源宗的人缘还算不错。 一路上对这些朝自己打招呼的长老,中年人都只是带着淡淡的微笑,直到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魁梧修士向他走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才变得真切了一些。 那魁梧修士来到他面前,对他抱了一拳,笑道:“陈长老,你可算回来了。”这人名叫张图,也是清源宗的长老,但却跟他这个外来者不一样,他是正宗的清源宗嫡系。 当年张图在一处秘境中被阵图所困,正是为躲避仇家误入其中的陈三所救,两人合力破了阵图,又将陈三的仇家驱走,最后一力担保,将这个意气相投的兄弟邀进了清源宗。 说到这个,张图自己也有些感慨。若是放在从前,陈三想要进清源宗,恐怕还要大费周章,但自从宗主叶天元在天仙墓中陨落,少宗主独自归来,掌控了大权之后,清源宗就开始了一番改革动荡,开始大量地招揽有能之士。 陈三来历清白,又有自己作担保,自然没有经历太多波折,就进入了清源宗,成了一名客卿长老。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回世俗的家族中一趟,给自己的后辈留下一些资源和指导。张图常常找他讨论阵图的事,一看他不在,就知道自己的好友肯定又是回家族中去了。 陈三的笑容真切了几分,说道:“张长老,怎么,又有新阵图” 张图道:“可不是嘛,我这儿新近得了一份阵图,我觉得很是有奥秘,但自己一个能力有限,参悟不透,每天就伸长了脖子盼陈长老回来。” 陈三笑道:“哈哈,家中有喜事,我就耽搁了两天。既然这样,那现在是去张长老的洞府中参详阵图,还是到我那儿去” 张图也笑了起来,伸手拍好友的肩膀:“走,到我那儿去,正好我师尊刚赐下两坛上佳的灵酿,你我兄弟二人就一起参详那张阵图,然后一起喝个痛快” 陈三点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张兄请。” 两人随即结伴而去,笑声朗朗。: 第102章 第102章 张图带着陈三回到自己的洞府中,果然拿了上好的灵酿来招待。 两人自是一番畅饮,言笑晏晏,之后就开始研究张图拿出的那张阵图。 在过去的几年里,他们已经共同研究过无数张阵图,张图越是与面前的人相交,越是为他的能力所折服。这陈三虽然貌不惊人,但在阵图上的造诣确实是当世无双,张图得到这残缺的阵图之后,许多想不通的问题,都从他这里得到了答案。 “贤弟,跟你比起来,愚兄真是差了一大截啊。”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一天一夜,两人对阵图的研究也有了个大概,陈三起身告辞的时候,张图忍不住这样地对他说道,眼中全是坦诚,看不出半点嫉妒。 陈三对他笑了一笑,说道:“兄长言重了,我不过也就在此道上有些天赋,在修行上却是远远不及兄长的。” 他随张图回到清源宗的时候,就是洞虚后期的修为,这么多年享受供奉,修为却没有寸进。正如他所言,他在修行一道上的进境,远远比不上他在阵图上的能力。 张图当下便对他宽慰了一番,然后看陈三出了洞府,御使一杆阵图笔飞去。 他的法宝正是一杆笔,专门用于布阵,品级也跟他的修为相符。魁梧高大的男人站在原地眯着眼睛,看了他消失在峰头后的身影一阵,才御使了自己的法宝,离开了洞府,向着更高处飞去。 九州地势平坦,少山峰丘陵,清源宗以一座巍峨高山为宗门根据地,在周遭以阵法升起了凌空飞石,从外围看来,十分有仙门气势。宗主所在的洞府正在山峰的最高处,张图的洞府在一座悬浮的山峰上,也要往上飞一阵,才能抵达。 他来到宗主静修的洞府外,跟看守门口的弟子递交了玉牌,等了一阵,才等到里面的人将自己召进去。宗主的洞府采光极好,正符合清源宗清源正本的思想,能够时时以天光正本,保持一颗空明道心。 在他进去时,一个身穿整洁道袍的青年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手上拿着一把代表了清源宗宗主的拂尘。张图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感慨,谁能想到少宗主能这么快就进境到空冥中期,连到返虚期都只有一步之遥呢 当年宗主叶天元在天仙墓中身死,只有少宗主带着父亲的尸首从其中回来,之后就开始闭关,三年后一出关就连破数个境界,成功压下清源宗内部的动荡,成为了新一任的宗主。 叶恒昭的思想跟父亲叶天元虽然不一样,但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就是这父子二人都是为了达到目的能够不择手段的人。 张图看着这个后辈长大,见了他如今的成长,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他上前行了一礼,对这个像自己的子侄一样的青年恭敬地低头:“见过宗主。” 青年回过头来,英俊的脸上没有表情,他的目光虽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郁,却更有一种让人心悸的威严。叶恒昭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开口道:“张长老来了,无需多礼。” 张图直起身,看着面前年轻的宗主,开口道:“宗主,陈长老回来之后,果然将这阵图解开了。宗主,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的人一直监视着他,他都没有露出任何异样,我们应该可以信任他吧” 叶恒昭与他对视,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声音里却透出一点嘲讽,说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信任,张叔,你应该明白侄子的意思。” 张图说不出话来,当日老宗主在天仙墓中被玄天剑门的剑仙一剑毙命,宗里有许多效忠他的人都趁这个机会反骨,让叶恒昭一出关就大开杀戒。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同门会有这样的心思,却明白面前年轻的宗主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其中可能也包括了自己。 他苦笑一下,对青年说道:“阿昭,张叔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张叔实在是没用,在阵图上的造诣远远不如陈三,如果没有他的话,只有张叔一人,恐怕会耽误你的事情。” 叶恒昭点头道:“我知道,所以此行去西屠,我会带着他。”说着从窗下天光处走开,慢慢隐没到黑暗中,“我说这些,不过是想让张叔不要疏忽了。” 张图点头,想了想,还是对已经走到了黑暗中去的青年说道:“宗主,不要太累,你别总逼着自己。” 叶恒昭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传来:“我有分寸,张长老回去吧。” 张图应了一声,看着青年的背影,从这里退了出去。 在他离开之后,青年伸出自己的右手,在黑暗中望着掌心的金色标记,那标记微微发亮,映在他沉黑的眼瞳中。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只能靠自己。” 话分两头,经过大半个月的时间,楚逍终于从九州大陆南边来到了西边,进入清源宗境内。他让楮墨变回了小狼崽,自己则像寻常的筑基期修士一样,进入了清源宗山门脚下的鸣琴城。 这大半个月时间里,楚凌云一直停留在这里,没有移动过位置,而楚逍在路上也把自己要做的事情都理清楚了。 首先他这次出来最大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凝煞炼罡,结成金丹,另一个则是完成宗门任务。 在这之外,他个人在意的事情则是清源宗和叶恒昭,既然楚凌云在这里,那么他就可以向他问清情况,看自己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 他虽然修为低微,但作为一个bug一般的存在,能做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同时,他也明白自己的长相太过显眼,于是从背包里的一堆术法里找了个比较粗浅的改容之法,将一张脸变得不过清秀,眉心的一点琥珀却无法掩去,只能稍加掩饰,改成了一颗红痣。 这样一来,他抱着楮墨进城的时候,看起来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年修士了。 进了鸣琴城,带着楮墨寻了一家客栈住下,这里同截云城又不一样,截云城中好歹还有一半是凡人的居住之所,靠近清源宗的鸣琴城确实一个彻底的修士之城。 楚逍在城中待了两天,在各处打探了清源宗的动静,知道这十几年来清源宗一直在扩张势力,十一年前叶恒昭以强悍手段震慑了门中各个势力,成功登上宗主之位,如今已经是空冥中期的修为。 这种修行速度实在是太逆天了。 饶是楚逍这样开了外挂的人,练起级来毫不费力,也要被叶恒昭的进境给刺激到。不愧是得到了天仙墓主传承的人。 空冥中期大概是八十五级左右,他在跟楚凌云组队的时候,同样将他目前的等级看得一清二楚。那个等级上显示的数字,同样是八十五,也就是说,这二人从天仙墓出来以后,短短十四年时间,就从洞虚一路突破到了空冥。 楚凌云的比叶恒昭要低,现在能够跟他同级,显然资质要更加逆天。然而楚逍也忍不住会想,这两人得到的传承会不会有差别,而自己得到的传承,又什么时候才能开启。 他摸着自己的眉心,被伪装成朱砂的琥珀就像个美丽的装饰品,从来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好处。即使在进阶的时候,沟通了天地元气,它也没有任何反应。 楮墨待在他膝上,这几日楚逍在四处走动,在购买一些掩饰身份用的低阶法器时,也一直带着他。小狼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下巴,虽然少年的模样变了,但在他眼中,这还是原来那个他。 楚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放下了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喂他:“吃吧,吃完我们再回去。” 他们如今坐在一家茶楼上,身前的桌上摆了四五样菜。这一路上楚逍都在把自己的小狼当成小猪一样喂,楮墨一口把鸡肉叼住,然后吃了起来,乌溜溜的眼睛仍旧看着楚逍。 他知道他们现在应该混到清源宗中去,楚逍正在想办法,然而这几日下来,似乎都没有什么机会。 正在楚逍拿着筷子,想去夹菜的时候,这茶楼的二层又来了几个人。 时近正午,二楼已经没有位置,除了十几桌都是成年修士之外,只有他这一桌看上去是一个势单力薄的少年,还带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狼。 来人一见到这个情况,眼睛顿时闪过一道光芒,走了过来,在楚逍面前站定,说道:“小子,带着你的狗走开,这个位置归我们大师兄了。” 该来的总是会来。 楚逍心里冒出这样一句话,这桥段是有多熟悉啊。 他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穿着道袍的干瘦男子站在自己面前,一副趾高气扬的表情。一看就是狗腿子,秀爷面无表情地在心中下了断定,将目光移向他身后的那几个人,在其中看到一个同样身穿道袍,但衣服的样式却明显跟另外几个人不同的青年。 这青年的样子虽然长得不错,但脸上的表情却实在减分,明明是修道中人,却像世俗中的纨绔子弟一样,手里揽着一个面带春情的女子。见楚逍看过去,这jj瘦男子称作大师兄的人面露嘲讽,仿佛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事。 秀爷:“” 他放下筷子,抱着还在对鸡腿流口水的楮墨站起来,把座位让了出来。 能够在鸣琴城中这么横行霸道的人,除了清源宗的弟子,不作他想。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筑基期修士,在人家的地盘上,服软才是最正常的表现。 “算你识相。”那干瘦男子见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年站了起来,将位置让出,还是比较满yi的。他从楚逍面前离开,走到那个纨绔青年身边,露出满脸讨好的笑容,说道,“大师兄,请。” 青年面带高傲地搂着身边的女子,走到楚逍刚刚让出来的桌子后坐下,眼睛看着这个少年,勾起嘴角开口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楚逍本来已经抱着楮墨想走了,听到这话顿时嘴角抽搐了一下,谁知道你是谁啊 那干瘦男子则在旁叫嚣道:“小子,我们大师兄可是清源宗白长老最疼的后辈,你能让我们大师兄坐你的位置,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清源宗,白长老。 这两个词触动了楚逍的某根神经,想起当年在垂星城的白夫人说过的话。 于是坐在椅子上的纨绔青年就看着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子眼睛开始发亮,虽然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却有些激动难掩地开了口,说道:“清源宗白长老,我听说过我我对他老人家十分仰慕。a: 第103章 第103章 白少悯看着面前这个普普通通的少年,眯起了眼睛,估量起他这话中有几分真心实意。 他本人虽然还差几分火候就要铸成金丹,但这是祖父白长老用了无数灵丹给他催谷而成,别看他现在的面貌不过二十四五,实际上他已经修炼了上百年。 眼前的少年境界看上去不过刚刚筑基,但他的年龄却是确确实实跟外表符合,而且看他身上的衣饰跟外露的法器,无疑是来自穷乡僻壤。定然是家族之中没有多少资源可供他修炼,所以才来了鸣琴城,想要拜进清源宗。 这样一琢磨,白少悯的心中就多少有些感慨了,没有资源都还能在这个年纪筑基,这小子无疑是个天才。他虽然是个纨绔性子,但看人的目光老道,行事也十分懂得分寸,才让白长老特别喜爱。有这么一个少年天才对自己恭敬,虽然只是因为自己祖父的缘故,但也足以让白少悯生出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在清源宗里,有这样资质的天才哪个不是眼睛长在额头上,见了他这个依靠灵药催上来的半步金丹,连个眼神都欠奉。他看着这个虽然有些面瘫,但做人十分识相的小子,越看越觉得他顺眼,于是搂着身旁的女伴,对他懒懒地开口道:“待会儿你到清源宗来,找负责招收外门弟子的黄管事,就说是白少悯引荐你去的。两日后宗门里的几位客卿长老要到外门挑选弟子,能不能拜到一个有能耐的师父,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楚逍没有想到,自己苦恼了几天的事,居然就这么给解决了,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好,还是这个姓白的思考回路太奇特。白少悯的话音落下,他身边的狗腿子立刻叫嚣道:“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过大师兄” 老子酝酿一下情感不行吗真当他是影帝啊楚逍腹诽归腹诽,脸上还是配合地做出了更激动的表情,有些结巴地表了一番决心,白少悯一副听烦了的样子,挥了挥手让他走。 正好楚秀爷也快装不下去,想要狂笑出声,于是就抱着从头到尾都乖乖地装成小狗的楮墨从茶楼离开。 来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楚逍还觉得感觉有点不真实,正在神游天外呢,就被小狼伸出小爪子在下巴上按了一下。在伪装了面貌的少年低下头的时候,雪团似的小狼冲他嗷了一声,楚逍蹭蹭它,开口道:“事情成了,走,我们回客栈再吃一顿,然后去清源宗。” 少年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来,担忧地道:“楚逍要小心啊。” 他变成狼型的时候,想要说话都是直接用神识跟楚逍沟通。楚秀爷没掌握这种手段,不过他有密聊工具,于是楮墨就听到叮铃一声之后,少年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了起来,说道:“没事,等我打入敌人内部,再一步一步来。” 这事情的主次跟轻重缓急都要分清楚,他虽然想把叶恒昭这个祸患除去,但却没有忘了自己这次出来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当天下午,楚逍就卷了一个包裹在身,把楮墨送进帮会领地里,然后去了清源宗。 他去外门弟子堂,接见他的不是黄管事,而是另外一名中年修士。 见了这个面容普通,衣着平凡的少年,中年修士并没有太难为他,因为这少年已经筑基。而在听说是白少悯引荐他进来的时候,态度顿时又变得好了一些,问了几句话就答应让楚逍入门派。 白少悯在内门弟子中虽然没几个人看得上眼,但在外门弟子里,却是一条极粗的大腿,因为他头上还有个白长老做靠山。这中年修士乐得卖他一个人情,就将楚逍安排到了外门弟子的住所中,他身边有两个小童,一个带着楚逍离去,走了没多久,他又将另一个小童叫过来,对他说:“追上去,把刚刚那个弟子从丙二居调到甲二居去。” 小童机灵,问道:“师尊想让他去做客卿长老的弟子备选” 中年修士道:“多嘴,还不追上去。” 小童吐了吐舌头,才追着自己的师兄去了。 中年修士摸了摸胡子,照理来说他不应该这么做,但刚刚那少年的资质确实不错,只要有机遇,定然不会在外门一直待着。他在这时推他一把,到了日后,也许就是又一个白少悯那样的后台。 楚逍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又从丙二等级回到了甲二等级,他被后来追上来的那个小童领着换了个方向,去了甲二居,吸引了不少清源宗外门弟子的注意。 幸好甲二居条件比其他区域要优越些,每个弟子都有自己的一个屋子,内里虽然布置简陋,但胜在门一关下个禁制,就可以把那些窥探的目光挡去。 楚逍谢过两个领路的小童,听他们说了几项外门弟子需要遵守的门规,就把门关起来,在密聊频道里跟楮墨说了一会儿话。楮墨待在帮会领地里,一日三餐都有食堂按时供应,楚逍还教了他怎么钓鱼烤鱼,一点都不担心他饿着。 跟自己的狼聊了几句,听他撒了撒娇,楚逍就结束了会话。他看着区域地图里那个代表楚凌云的蓝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外门弟子居跟他在的区域隔得可不是一点半点远,只希望混入清源宗以后,能找到机会去找三叔公。 接下来的两天,他就待在自己的屋子里,除了一日三餐出去吃饭,其余时间都是闭门不出。这么宝贵的时间,用来修习凝天典其实再适合不过,但楚逍生怕有人在窥探这里,从凝天典里认出他的来历,于是将修行的念头压了下去,干脆从背包里翻出两本人间的武艺,在不过数十尺见宽的屋子里演练起来。 九州之上的修士大多都是以武入道,在入道之前,一身武艺已经至臻圆满,跟人斗法时若是一时近了身,用不上法宝,多半也会用武艺比拼。楚逍修行的路子更像是从练气开始,一路晋级,除了剑法之外,对别的都是两眼一抹黑。 他如今要尽量避免被人猜中身份,连剑法都是不打算用的,索性就选了两本掌法,开始临时抱佛脚。他全身窍穴在筑基时被天地元气冲开,有了境界,又有从崇云这个剑道宗师的教导中开启的悟性,练起这掌法来,不过两日就已经颇有火候。 少年修长柔韧的身体被笼罩在一片掌影中,转动挪移之中,将周身护得滴水不漏,随后气势一变,却是换了一套截然不同的掌法,开始凌厉地进攻。他此时没有用上元力,只凭单纯的身体力量,全力打出来的一掌也能将一面墙打穿,掌势连绵,气机圆融,完全看不出是只练了两天的新手。 对自己的表现,楚逍只有一个字形容赞 这要是再提根竹棒,拿个酒壶,可以去s丐帮了都,妥妥的拳皇啊。 那将他移到甲二居的中年修士这两日一直关注着这边,知道他不过是在房中苦练掌法,顿时一阵好笑,又是一阵安定。筑基之后没有更好的功法可以修炼,只能苦练人间武艺,多少也证明了这个少年来清源宗,确实没其他动机。 就这样,楚逍终日闭门谢客,让想找茬的人连个由头都寻不出,安安稳稳地到了第三日上。这日他刚打开房门,想出来找东西吃,就见当日送自己来的两个小童出现在甲二居外,对还留在屋里的所有外门弟子宣布道:“掌门有令,甲二等以上的所有外门弟子到青龙堂集中,等待长老挑选。” 楚逍眼睛一亮,小声道:“好家伙,终于来了。” 两个小童的话音落下,立刻有数十道人影从屋里窜出,他们见了这些甲二等的弟子,点头道:“走吧,甲一等的都已经集中好了。” 这话一出,甲二等的弟子中顿时有不少人露出不服气的表情。楚逍这几日虽没有刻意打听,但也知道甲一等跟甲二等之间其实差不了多少,只不过前者的运气好一些,被分到上一等去,内门来挑选弟子,第一选择自然也是他们。 他混在这数十人当中,一路往青龙堂走去,不由地开始琢磨,自己要怎么才能从他们之中出头,又不显得过分引人注目。 正在他微微皱着眉,冥思苦想的时候,数十人的队伍已经来到了青龙堂中。 两个小童立刻站到了他们的师尊身边,而甲二等的一百多名弟子也自觉地站成了方阵,跟甲一等泾渭分明。 一个他没听过的声音在前方说道:“几位长老,这就是我们外门甲二等以上的一百八十名弟子了,几位长老请过目。” 楚逍抬起头来,见到几步之外站着一个削瘦的中年人,这外门弟子堂的管事有两人,一名是当日接见他的中年修士,另一名就是白少悯让他来找的黄管事了。 黄管事这话是对着站在他左侧的七位长老说的,这七位长老中有四位是客卿长老,两位外门长老,一位内门长老,四女三男,身上的气机与压迫感也是截然不同。 楚逍注意到,大部分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位出自内门的中年美妇,毫不掩饰自己想进入内门的渴望。只有少部分目光落在了外门长老身上,看向客卿长老的更是少。 那中年美妇面容平静,目光在一群外门弟子之中扫过,代表她身后的六名长老开口道:“麻烦两位管事了。” 这阵仗,典型的僧多粥少,nǎ里够分 秀爷偷偷调出游戏面板,直接放弃了这个内门长老,开始tab剩下的六名长老,试图从矮子里拔个高个子出来。 他迅速地看过了前五个人,没看出什么特别,心中有些失望。最后剩下一个面容平凡的中年人,看衣饰是个客卿长老,楚逍不抱希望地选中了他,然后被界面上冒出的彩蛋给砸蒙上面清清楚楚地标注着这个中年人的人物等级,八十五再一看id,楚凌云。 三叔公aa: 104第104章 楚凌云化名陈三进入清源宗,给自己编造了一个没落家族旁系的身份,这些年行事一直十分低调。他立在几位长老中间,低垂着眼睛,显得十分不显眼,别的三名客卿长老好歹还在这群外门弟子中仔细地挑选自己意属的苗子,他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想自己的事情。 这些外门弟子看与不看,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区别。资质再好的苗子送到他这里,也会成为清源宗监视他的眼线,根本不需要他好好教导,传授任何东西。 他以阵法宗师的身份做掩饰,在天仙墓所得的传承让他在此道上的进境可以说是一日千里,这么多年来一刻都没停歇过。这其中虽然有他努力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这份传承的精妙广博,这天仙墓主究竟是什么来历,他越是对这剑阵之道了解得深入,越是觉得对方深不可测。 他这些年来的进境可谓不小,但叶恒昭的提升同样很大。两人的传承均来自同一处,天仙墓主与他们有半师之谊,给两人传承的部分也是按照他们所擅长的东西给的,说不出谁更好。没有别的契机,他可能这辈子都只能跟叶恒昭打成平手,何况他现在根本近不了叶恒昭的身。 此行去西屠,兴许能够找到机会 这样想着,他终于有了挑选弟子的心思,一双眼睛扫向了下方那些正在等待六人挑选的弟子。他想,就算是要给自己身边插眼线,也要挑个看得顺眼些的,省得每日看着心烦。 他的目光在那些外门弟子中转了一圈,看到一张张或青涩或已经成熟的脸,甲二等以上的弟子修为境界都在筑基以上,却没有真正铸成金丹的功法,所以未曾凝煞炼罡。只是这样看来,个个都差不多,没什么稀罕的。 楚凌云默默地看了一阵,忽然有些想发笑,他看他们不稀罕,他们看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的身份不过是个客卿长老,修为又只是洞虚后期,许久没有进境,这些弟子的注意力全落在了他身旁的另外六人身上,没有几个人的目光是朝着他的。 他越是看,心中的冷笑就越是扩大,直到在这群停留在筑基期的少年青年之中,看到一双截然不同的眼睛。 那双眼睛生在一张极为普通的少年脸上,同周围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这双眼睛牢牢地盯住了他,在他看过去的时候,两人视线相接,其中陡然生出一种奇异的光芒。 这光芒太过显眼,但很快就被它的主人压了下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是那样貌普通的少年依旧在看着自己,眼睛一错不错,仿佛就认定了自己一人。 楚凌云微微地皱起了眉,这表情在陈三这张不起眼的中年人脸上做来,效果完全比不上他露出真实面目的时候那样叫人心颤。难道叶恒昭这么快就在外门弟子中安排好了眼线,挖好了坑,等着他来跳 可这少年的目光如此明显,未免也太看不起自己了。 就凭陈三这般声名不显,又不受重用的一个客卿长老,如何会让一个甲二等的弟子如此向往这局设得未免也太可笑了些。他在心中冷笑一声,正待移开目光,耳边却忽然响起叮铃一声,接着一个陌生的少年的声音仿佛直接在脑海中响起,难掩激动地叫道:“三三叔公” 楚凌云的藏在宽袍大袖中的手指颤了一下,表面上却丝毫没有露出异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叶恒昭前两日刚让自己随同去西屠,随后就怀疑上了他的真实身份,在这里下了一个圈套等自己 不,没有理由。楚凌云握紧了手指,他身上没有半点跟“楚凌云”相像的地方,就连陈三这个身份也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真正的陈三已经死了,在这世间的身份被他顶替了而已。 这没有理由。没有人会把自己跟楚凌云联系在一起,就算是叶恒昭也办不到。 这到底是谁在搞鬼 然而耳边又是连续几下密集的叮铃声,少年好听的声音不断地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几分惊喜:“三叔公,哎妈终于找到组织了,我在这里,快看我” 楚逍发现亲人的心情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知道楚凌云混进清源宗做卧底定然是十分谨慎,一时半会儿不会这么轻易就回应自己,于是继续在密聊窗口叮铃叮铃地密他。 你悄悄地对楚凌云说:三叔公我是楚逍楚逍你记得吗玫瑰玫瑰 你悄悄地对楚凌云说:别装了,我知道你听见我说话了我就在你面前呢,那个眉心有颗红痣的,根本不看别人,从头到尾都死活盯着你一个人看的对,转过头来,那就是我 见楚凌云虽然脸上的表情没变化,目光却以一种极不容易察觉到的角度偏移过来,像一根羽毛一样轻轻落到自己身上,楚逍简直要蹦跶起来了。 但表面上,这一大一小的楚家爷们脸一个赛一个地绷得紧,除了隐晦的目光交流,别的半分相触都没有。 楚逍在心里嗷了一声,装模作样地把目光移到了另一人身上,暗地里继续给楚凌云发密聊。 你悄悄地对楚凌云说:你看到我了,我知道太好了三叔公,我还想着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混进去找你呢,你住的地方离外门弟子的居所实在太远了 楚凌云见了刚刚那死命盯着自己看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耳边的叮铃声却一阵响过一阵,心中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这是逍儿 在他的记忆中,楚逍还是那个小小的,软软的,走路都要人抱着的漂亮小男孩,他怎么会来了清源宗他现在难道不是应该在东莱仙洲,在玄天剑门里被护得好好的,怎么就跑到这里来只身犯险了 少年的目光虽然没有落在他身上,话却一直没停下,说道:“啊,三叔公我知道你一定觉得这是陷阱,觉得我是叶恒昭找来坑你的。这样吧,我说几个你小时候的糗事,这都是绝密,太爷爷跟爷爷偷偷告诉我的,那家伙肯定不知道” 等等 楚凌云还没来得及阻止,少年的声音就带着一种揭人老底的愉悦感响了起来,“你小时候特别怕老鼠,我知道,因为你被老鼠咬过,吓得整整三年都不敢自己一个人睡觉。太爷爷原本带着你,可是他老人家总是要出门,你就钻到我爷爷跟奶奶的房里,要跟他们在一张床上睡。那时候你多大,也有三四岁了吧,照理来说不应该尿床哦。可我奶奶那时候还没生我爹,又特别喜欢你,所以每晚都煮好了糖水等你过来,结果你喝多了糖水,晚上就尿床了” 楚逍一边说,一边发出一连串笑声,让楚凌云恨不得把这个小侄孙的嘴给堵上。 他表面上明明跟小时候一样没有表情,怎么内心活动就这么丰富 这些糗事确实是楚家长辈的私家秘辛,叶恒昭再能力通天也探不到自己的敌人几岁还尿床的事,他已经对楚逍的身份确信了八成,听他没完没了地倒自己的童年回忆,终于忍不住在心中开口道:“够了,逍儿叔公相信是你了。” 楚逍的声音顿时停下来,但那笑声仿佛还回荡在楚凌云的脑海中,让他忍不住有些脑仁疼。楚逍消停了一阵,又传来了叮铃一声,笑嘻嘻地开口道:“三叔公你相信我了那敢情好,赶紧把我收了,回头我跟你回去,好好跟你叙叙旧。” 楚凌云被这小子闹得没脾气,这清源宗如今龙蛇混杂,叶恒昭也不比以往,这里实在不是他该来的地方,然而就这么将他扔在外门,若是让人发现了猫腻,也要糟糕。 他平定了一下心情,确定自己在心中说话他应该听得到,于是对楚逍说道:“好,你不要再看这里,我将你收到身边。” 他们两个的交流告一段落,其他几位长老也选定了自己意属的人选,于是从为首的内门长老开始,一个一个地将手中的玉牌抛向了他们选中的人。得到玉牌的外门弟子欣喜若狂,没得到玉牌的则是黯然失色,又忍不住露出一些嫉妒的情绪来,尤其是那两个接到了中年美妇抛来的玉牌的男女弟子,其他人看他们的时候,简直连眼睛都红了。 楚凌云手上有两枚玉牌,分别抛向了楚逍跟另一个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女弟子。两人接到玉牌后,同样沐浴到了其他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即使只是个不起眼的客卿长老门下的弟子,也能够得到他赐下的功法跟丹药,比在外门强上百倍不止。 见排在最后的陈三也选择了两个外门弟子,那中年美妇看向外堂的两位管事,客气地开口道:“今日事毕,这些弟子我们就带走了,多谢两位管事。” 这二人连称不敢,内门长老差使他们做事是理所应当的,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去接这句感谢。 除了这得到玉牌的十四名外门弟子,剩下的人都从青龙堂退了出去,楚逍拿着那枚玉牌,看上面的几个人又寒暄了一番,这才带着自己新收的弟子分道扬镳,于是也板着一张脸跟那个少女一起来到了走在最后的楚凌云身边。 楚凌云看了他一眼,见少年的眼睛迅速地朝自己眨了两下,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放出自己的阵图笔,带着他们站了上去,一甩衣袖,开口道:“走罢。” 耳边叮铃一声,少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惊异:“十几年不见,三叔公你居然不玩气纯改玩万花了” 楚凌云:“”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db: 105第105章【已替换】 楚凌云这几年修为见长,养气功夫也跟着见长,带着长兄家的独苗深入虎穴龙潭,一路上也沉得住气,没有显出半分异色。 他的洞府分在一座悬峰上,正是楚逍当日在地图上看到的蓝点所在,这杆笔形的法宝飞行起来也极快,不过半盏茶时间就到了洞府门外。三人落回地上,那杆阵图笔回到他手中,随意在洞府外一点,一幅阵图就从空气中浮现出来,像最精密的轮盘钥匙一样转动变幻,然后从中间开启。 楚逍身边都是剑修,少见这般手段,跟在他身后的少女也是清源宗最普通的外门弟子,见识过的东西比他还要少,两人看得有些呆。楚凌云收了阵图笔,转向他们,对自己新收的两个弟子道:“日后你们进出洞府,出示玉牌,禁制就会自动开启。” 楚逍与那少女一齐应是,低眉顺眼的模样十分恭敬,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楚凌云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掠过,又在楚逍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才说道:“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师尊,你们在这里,我会给你们安排一些事情,给你们一些修行的功法和指点,平日里没事就不要来打扰为师,知道吗” 楚逍与那少女又是老老实实地应道:“弟子知道。” 楚凌云这才带着他们在洞府里走了一圈,将他们各自的居所跟日常的一些事务都分配好了,才将他们带入了自己的居室,坐在椅子上,眼睛古井无波地看着这两个弟子。楚逍自是不用说,那个少女却是他随意在外门弟子中挑来的,楚凌云心下转过几个念头,开口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楚逍把自己伪装成这样,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先回答的人,那少女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他一下,见这个陌生的少年没有开口的意思,才壮着胆子看向面前的中年人,回答道:“回师尊的话,弟子叫杨冰。” 等到这名叫杨冰的少女回答完,楚逍也像模像样地开口道:“弟子姓云,单名一个逍字。” 楚凌云:“”这小子,居然连名字都懒得起,只换了一个姓就混进来了。 他不知道楚逍这么做其实是有私心的,他现在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师尊崇云是他的,然而两个人的关系偏偏又不能暴`露在阳光下。那怎么办没怎么办,只能玩点以你之姓,冠我之名的小情趣,聊以jj。 楚逍,云逍,叫得亲近一点不都叫后面那个么,脑子反应起来也快一些。 “好,冰儿,逍儿,以后你们就是为师的弟子了。”楚凌云这般叫出二人的名字后,倒也觉得还好,起码不容易一时疏忽,叫错了后者的名字。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两本功法,浮黎世界的功法大多记载在纸上,因为修为境界高者可以将自己修行的领悟融入到字迹笔画中,给后来者更直观深刻的感受。比起崇云的术法“樊笼”来,虽然差了许多,但流传得更广。 他将这两本功法一本给了杨冰,一本给了楚逍,然后又取出两枚低阶的储物戒,分别给了两人,说道:“这是为师给你们的一点见面礼,你们照着功法上面的字图修炼,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为师,去吧。” 杨冰知道他这是要开始修行,于是率先应了一声:“是,师尊。”然后看向楚逍,对他说道,“云师弟,我们先下去吧。” 这是开始在两人的相处之间掌握主动了啊,楚逍想着,面上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朝自己的三叔公兼便宜师尊行了一礼,就跟着这位杨师姐退出去了。 离开了师尊的视线,杨冰一下子松了一口气,手里拿着那本功法,眼睛看向面无表情的少年,觉得他虽然生得普通,又不爱说话,但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同伴。她这么想着,于是就朝这陌生的少年露出一个示好的笑容,说道:“云师弟,以后就请你多多关照了。”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_Χ_T_八_0._C_ǒ_M 楚逍装面瘫装上瘾了,眉目不动,对她微微低下了头:“还要请师姐关照才是。” 杨冰见他这么好说话,又跟他随意地说了几句话,这才道:“那我就先回自己的房间了,师弟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过来找我。我们得了师尊赐下的功法,应当好好用心,尽快将修为提升才是。” 楚逍心里想着我现在只要尽快凝煞炼罡,不然给我再好的功法也没用,嘴上却说道:“谨遵师姐教诲。” 杨冰对他点了点头,两人在走廊尽头分别,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楚逍把那枚低阶储物戒套在手上,他自己原本的储物戒全放背包里了,省得被人从这方面发现猫腻。他往床榻上一坐,翻看了几页楚凌云给的修行功法,没一刻功夫,楚凌云就出现在了他的房间里。 楚逍从床榻上站起来,对着伪装成平凡中年人的楚凌云叫了一声:“三叔公。” 楚凌云身上发出光芒,那光芒在他体表浮动着,没多久就从这个不过跟楚逍一般高的中年男子变回了那个高大俊美,目含忧郁的贵公子。时隔多年,他身上虽然没有再穿那身蓝色锦衣,只着了寻常的朴素衣袍,却无损他的半分俊美。 他再度开口时,声音也变回了楚逍听过的动人嗓音,带着一丝无奈问道:“逍儿,你怎么跑来了。” 楚逍见状,也干脆地撤掉了身上的伪装,露出原本的样貌来,漂亮的脸上带着笑意,跟他在密聊的时候发送过来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说道:“三叔公,好久不见啊,我们真是有缘。” 楚凌云没有料到自己的小侄孙长大后竟然长成了这样,在被这少年的美丽所震撼时,也有几分庆幸。还好他没顶着这样的脸进清源宗,知道要把自己伪装成不起眼的样子,不然叫自己如何去跟那些喜欢圈养美少年的内门高层争。 想到其中的龌蹉,还是俊美青年模样的男子皱起了眉,一张脸显得更加忧郁,让任何一个见了他的女子都会生出隐秘的怜惜和心动。楚逍看着他,心中却想到了死在天仙墓的6星辰,大约再也没有一个女子,会让面前的人露出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了吧。 他在心里想着6星辰,楚凌云已经并指在他额前轻点一记,将一道改容易气的术法直接打入了他的识海中,说道:“这是我这些年偶得的改容之法,你之前虽然伪装得不错,但终究还是有破绽,以后记住要将自己隐藏好。” 楚逍感到识海中多出的几行字,对面前青年模样的长辈露出一个笑容,说道:“记住了。” 少年笑容纯粹,看上去还带了几分属于孩童的天真,让楚凌云忍不住也勾起嘴角,将手放在了他头顶,轻揉了两记。还没把手放下,就听他说道:“我几个月前刚成功筑基,从师门领了历练的任务出来,就先回了一趟万雁城。” 楚凌云的手指停顿下来,隔了片刻才问道:“家里大家都好吗” 楚逍把他的手从头顶拿下来,眼睛看着他,有些小得意地说道:“挺好的,太爷爷突破到金丹后期了,相信再过几十年就能修成元婴。我从云天宗带了续命的丹药回来,还有一些不错的功法,太爷爷很高兴,说让我们以后都不用担心家里的事情了。” 楚凌云眼眶一热,掩饰般的露出笑容,对他说道:“那就好。” 秀爷看了他一眼,把脸上的笑容收起来,说道:“好是好,不过三叔公你十几年都不回去,太爷爷很担心你。我这次回来,是要经过九州到西屠去,他老人家让我留意你的消息,见到了你,让你回家看看。” 楚凌云眼底的忧郁更甚,低声道:“大仇未报,我不想回去。” 龙潭虎穴,他都一个人闯了,苦修的枯燥和孤寂,他也独自品尝,不想再拖累家人。 楚逍知道他的心情,叹了一口气,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明白。” 6星辰的死,叶恒昭要付一半责任,另一半责任则在楚凌云自己身上。直接导致6星辰死亡的叶天元已经死在了崇云剑下,楚凌云要是不为自己找点事做,迟早要被无尽的悔恨压垮。 楚逍拍完他的肩膀,又纳闷地问道,“不过三叔公你潜伏在清源宗就算了,怎么偶尔还会见你到截云城去” 楚凌云抿了抿唇,想到截云城中的另一个人,那总是带着几分忧郁的目光落到了楚逍脸上,问道:“逍儿怎么知道我去截云城的事” 楚逍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好像有点不对,但仔细一看又没发现什么,于是说道:“也没什么,我就是有办法追踪到别人的行踪,但是反馈回来的信息不是特别精确,只能知道大致位置。我进清源宗来,也是因为三叔公正好在这里啦。” 楚凌云闻言心里松了一口气,若是他的行踪连刚从玄天剑门回来的楚逍都瞒不过,那他实在没有把握能瞒过叶恒昭。他放下心中顾虑,便对面前的少年笑了一笑,摇头道:“没什么,不过是每年回去祭拜星辰。” 楚逍心想6星辰的尸体都已经让叶天元的无形之火给烧了,怎么还会在截云城留下坟冢,就听楚凌云低声道,“6她父亲在家中为她设了灵位,每年在她忌辰的时候到她的灵位前去说几句话,不过是聊以寄托罢了。” 楚逍实在想不出别的话来安慰他,他那时候也确实是没有办法去复活6星辰,这时又生出新的愧疚来,只能对他说:“她说不定已经入了轮回,今年也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了,三叔公你去寻她这一世,也不算晚。” 楚凌云却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一瞬间显得有些复杂,将话题扯了回来:“逍儿来清源宗,难道只是为了传达你太爷爷的一句话” 怎么可能楚逍的眼睛里立刻燃起了熊熊的斗志,说道:“我是来助三叔公一臂之力,做掉叶恒昭的” db: 106第106章 楚逍兴奋地说明自己的来意,本来也没指望楚凌云会兴高采烈地欢迎革命同志加入,但绝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ji烈。楚凌云脸上原本残留的笑意在瞬间褪去,坚决地否定了他的话:“不行。” 他平日里看起来虽然十分温和,沉下脸的时候,跟楚琛竟然有几分相似。楚逍看他转过身去,在自己面前踱了几步,似乎极度不安,然后又再转回来,眼睛看着自己,问道:“逍儿要去西屠” 楚逍愣愣地点头,不知话题怎么一下子扯到了这上面。楚凌云却点了点头,说道:“好,两日后你跟我去西屠,寻了合适的地煞去凝煞,然后再去九天之上收集天罡,等到一铸成金丹,就从清源宗离开。你也说了,这次从宗门出来,还有任务要完成,到时你就自己去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再来找我。” 顿了顿,才又叮嘱了一遍,“切记,千万不要掺和到清源宗的事情中来,杀叶恒昭的事由我来想办法就好。” 楚逍这下听明白了,他三叔公又想做孤胆英雄,拒绝自己这个外援。 他有些不甘心,他现在虽然是筑基期,但去了西屠之后,只要凝煞炼罡,罡煞合一,铸成金丹,想要在几日内升级到更高级也不是问题。 他自负身上有逆天的升级利器,手里有玄九丸,身边还有楮墨,肯定不会拖后腿,被楚凌云这么一拒绝,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来得及做,就被彻底否定一样。 “三叔公”楚逍叫了他一声,抓住他的手臂,认真地道,“我知道你想报仇,可跟他有过节的人又不止你一个,你不能阻止我。” 楚凌云被他认真的样子逗乐,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发顶,问他:“你跟他有什么仇” 楚逍瞪眼道:“他想报复我的我师尊” 楚凌云一愣,想起那个永远是目光清冷的白衣剑仙,随后嘴角的笑意更深,纯粹将楚逍当成了一个护师心切的小弟子,对他说道:“你师尊那样的人,怎么会怕区区一个叶恒昭的报复” 他不怕,我怕啊 楚逍动了动嘴唇,没说话,隔了片刻才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楚凌云想了想,想起崇云当时就已经是返虚期的修为,于是问楚逍:“你师尊什么时候渡劫” 楚逍老老实实地摇头:“不知道。” 楚凌云对他笑了一下,安抚道:“你师尊崇云天资纵横,想来渡劫飞升也不过就是这么一两年的事情,这浮黎世界中能修炼到返虚期的修士十分少,到了返虚期以后,能渡过天劫,白日飞升的修士又更加少。等他去了仙界,这下界的事也自然就不会烦扰到他,逍儿放心,有我在这里,叶恒昭没工夫去找你师尊的麻烦。” 秀爷看着自己的长辈,一时间有些沉默,然后才开口道:“还是要将这个人杀了,我才安心。” 他是如此固执,让楚凌云一瞬间想到了自己,大抵楚家人的骨子里都有这么一种固执,不然他也不会在清源宗潜伏了这么久。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这孩子掺和到这件事里来。 “逍儿。”他皱了皱眉,对他说了实话,“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清源宗现在不同以往,叶恒昭身边有另一股来历不明的势力。我在山中潜修四年,然后才寻了机会进入清源宗,然而这八年里,跟我一样想杀死他的人不止一个,其中甚至有被清源宗吞并,整个宗派化为乌有的返虚期的修士。他们近了叶恒昭身边,照样被虐杀,死相极惨。” 等等,连返虚期修士都能虐杀,难道叶恒昭已经厉害到了这种地步 他这是已经返虚期了 楚逍觉得不可思议,这到底谁才是有游戏系统在身的人他怎么可能在十几年里就从一个洞虚期的修士变成返虚期就算是他师尊,那也是在四百多岁的时候才晋入返虚期好吗 楚凌云看了他一眼,恢复本来面目之后,楚逍就不再装面瘫了,心里想什么事情,都会在脸上表现出来。楚凌云一下就看透了他的想法,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他目前的实力与我相当,我现在是空冥中期,他或许会更进一步,在空冥后期。若只是单打独斗的话,我有信心能够将他灭杀,最差不过是同归于尽。然而他从离开天仙墓之后,身边就多了一股神秘势力,能够轻易杀死返虚期地仙我到现在还没有查清楚,这股势力到底来自nǎ里。” 楚逍听得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是在玩他吧能够虐杀地仙的神秘势力居然会出现在清源宗宗主身边,这是妥妥的要将他捧成浮黎世界第一boss的节奏啊 他有些神经质地揉着手指,想着这股势力可能来自nǎ里,西屠,南蟾,北冥最有可能就是西屠了吧可西屠为什么要这么干,他们想在九州扶植一个傀儡,然后呢 楚凌云轻声道:“你混进清源宗,本来就是冒险,若是想着对付叶恒昭,而陷在这里,我没有办法跟父亲和兄长交待。逍儿听话,不要插手这件事,让叔公来想办法。” 楚逍揉着自己的手指,听了这话抬起眼来看他,觉得这其中的水实在深得超乎他的想象。楚凌云让他不要插手,自己却显得十分淡然,没有要抽身的意思,这让他忍不住问道:“三叔公那些人你打得过” 楚凌云唇边露出笑容,说道:“打不过,不过要是换了你师尊来,应该就打得过。” 楚逍噎了一下,崇云代表的那都是整个浮黎世界最高精尖的战斗力了,要是连他都打不过,那这群还是人吗 “他们这些年一直在通过清源宗来操纵九州大6上的格局,但除了扩张势力,吞并周边的小门派以外,并没有其他动作。”楚凌云说着抿了抿唇,这才是最让人看不透的,这群人究竟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这是想做什么,改变一个大6的格局,对他们似乎没有什么好处。但要想改变整个浮黎世界的修真势力分布,剩下的四大超级宗派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楚凌云说着,又在房中走了几步,“他们近期的动作有所收敛,不知是因为被其他超级宗派察觉,还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楚逍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的身影,见他微蹙着眉,在说道,“叶恒昭前两日见了我,我在清源宗的身份是一个修为不高,但是在阵法上极有研究的客卿长老。他身后的人似乎有意将手伸到西屠去,这次去西屠的事情,也跟我所擅长的阵法有关” 他转过身来,目光跟楚逍对上,“所以我带你去西屠,但你要答应叔公,绝对不能轻举妄动,若是发生了什么事,第一时间就离开。首先你要活着,将这些事情汇报给你的门派,最后才是报仇的事。” 事关重大,个人恩怨反而要放到后面去,楚逍也懂这一点,再不甘愿也得点头,说道:“我明白。” 楚凌云看着他,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说道:“逍儿长大了,这两日没动身之前,有什么事情,尽可以来找我。” 话音落下,周身又是一阵光芒波动,身形从高大俊挺缩回了先前的普通,面容气质也完全变回了陈三的模样,对面前的少年点了点头,“叔公先走了。” 楚逍点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间中,才又像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最后直接进入到帮会领地里。 帮会领地中,楮墨原本正变成了狼型,趴在草地上看几只蝴蝶在原地飞舞不动。这个地方的稀奇之处他已经体验到了,对这些不怕人也不改变位置的蝴蝶也习惯了。通体雪白的巨狼抬了抬眼皮,就看到不远处那个微微发着光的禁制里冒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一下子兴奋地站起来,迅速地奔跑了几步,然后在飞扑的时候变成了人形,一个乳燕投林扑到了楚逍身上,一叠声地叫他:“楚逍,楚逍” 楚逍被他撞得后退了几步,好歹还是站住了,颇为无奈地抬手拍拍少年的背:“行了,你以为自己几岁了啊,还是小狼崽么,这么扑人。” 挂在他身上的少年闻言,一下子变成了一只雪团似的小狼,挂在他身上,从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叫声,让楚逍的心一下子就被他萌化了。 少年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来:“我现在是小狼崽了,楚逍抱抱。” 楚逍无可奈何,只能抱着撒娇的小狼往帮会大厅走去,楮墨还在喋喋不休地说话,“我好几天没有见楚逍了,一个人在这里好无聊啊,除了吃饭就是修炼修炼,楚逍楚逍,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一起出去啊” 一人一狼进了帮会大厅,楚逍找到帮会奇宝商人,点开交易界面,用帮贡跟金子买了几组玄九丸,对楮墨说道:“很快就放你出去。” 小狼舔了舔他的下巴,小爪子按在他的衣襟上,在他脑海里响起的声音变得高兴起来:“真的吗” 楚逍道:“当然是真的,你这几天把你擅长的攻击术法都练熟了,等去了西屠,我们就去打怪升级。” 无论清源宗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叶恒昭身边的神秘势力又来自何处,尽快将实力提升起来,总是没有错的。他身上这个八十级的游戏系统,也不知最后能不能升级成九十级的最新系统,一想到这一点,楚逍的烦恼就又多了一件。 db: 107第107章【番外】 “陈长老。” “陈长老好。” “陈长老又要回家中去” 面容平凡如其名的中年人沿着山道走下来,沿途见到的许多同门都这般与他打招呼。在清源宗内,客卿长老是一派,外门长老是一派,内门长老又是一派,其中以客卿地位最低,内门地位最高。 他是客卿长老中的一员,在阵图一道上颇有造诣,然后修为却平平,并不是特别得重用。修行中人虽然讲求因果,为了大道,在入道之后就会尽量避免跟凡俗中的事务接触。然而像陈三这样的,入了清源宗,受着再好的供奉,在境界上也没多少进展,跟家中后辈多多亲近,为氏族多培养几个优秀的苗子,反倒是正途,这样他每年离开清源宗一次,也就不起眼了。 来到山门外,两个守在山门外的弟子见了他,纷纷行礼,叫道:“长老。” 陈三身上穿着客卿长老特有的道袍,他们虽不知他的身份,但也认得出他在宗门的地位。陈三对这两个弟子点了点头,就取出自家法宝一杆阵图笔,腾空而去。 在他离开之后没多久,那两个看起来修为低微的守门弟子却也取出了两件星梭,腾空而起,缀在他身后遥遥地跟着。 在修真界中,有许多奇异的法门,可以让不到筑基期的修士监视境界比他们高出好几层的修士,却又不让对方发现。清源宗这几年吸纳了不少像陈三这样有着清白来历,平日行事也十分低调的外来修士,但不是出自清源宗内部,总叫人放心不下。 于是他们专门jj出了几批像这样修为低微,却可以胜任监视工作的弟子,在这些长老离开宗门的时候,就遥遥地跟上去。至于镇守山门的工作,他们一离开,自然就会有人顶替上去。 陈三进入清源宗将近十年,二人跟踪了他不下三次,已经对他的行走路线十分熟悉。洞虚期修士的飞遁速度十分快,但陈三没有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二人,所以一路的速度依旧没有提到最快,两个人追踪起来也不算吃力。 他要去的地方有几日路程,洞虚期修士已经辟谷,无需停下来吃饭喝水,跟在他后面的两人也只好靠丹药撑着,一连飞了几日,才来到陈家所在的一座小城兰庭城。 两个清源宗弟子见前方那个身影按落了法宝,从北城门进了城,这才松了一口气,果然这次陈三也没有去别的地方。他们跟着按落星梭,装成入城的修士,缴纳了入城费用以后也进去了。 陈家在兰庭城算得上是一个中型家族,因为有陈三这个洞虚期修士在,再加上他身后的清源宗,并无人敢欺侮。他们落后了几步,看这面目平凡的中年人进了陈府,有许多人到门外来迎接他。 其中一人望着这番情景,嗤笑道:“也就这种小门小户,才会将一个洞虚当成天。” 另一人虽然也看不起陈府这般弱小的家族,但对同伴的话却并不完全赞同,只说道:“你连筑基都还无望,居然敢看不起一个洞虚期修士。” 那人搭上他的肩膀,笑了一声:“你我兄弟二人的资质强上里面那人百倍,若是也享有那般供奉,怎么会十年都无所寸进” 要知道,九州修士虽然极少出大乘期,但一般都是在返虚期一直卡到死,如何会在洞虚期就停下进境。 被他搭住肩膀的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好了好了,这陈长老也进去了,照旧例没个两三天不会离开,我们先去找间客栈住下,舒爽地休息一番,犒劳犒劳自己的肚子。” “嘿嘿,英雄所见略同。” 两人这么说着,就从陈府所在的那条街上离开了,一面走一面还在说这位客卿长老的事,也不知他是怎么修炼到洞虚期,又混进清源宗来的。 宗主在这些外人身上都种了标记,他们自己察觉不到,但负责监视追踪的弟子却可以凭借这个标记,时刻确定对方的行踪。 在进入陈府,跟陈家后人说了几句话以后,面目平凡的中年人就回了自己在这里的居所,在设下禁制之后,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个高大俊美的青年。 他的五官生得极好,但最吸引人的还是身上的忧郁气质,穿着这身不起眼的道袍,也不损分毫。那两个监视他的低级弟子走远了,肆无忌惮地对“陈三”评头论足,却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让他们的监视对象一点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楚凌云笑了一声,没有放在心上,他选来顶替的这个陈三本就是资质一般,他本人早已经死在了一处秘境中。他顶了这个身份进入清源宗,是一点也不怕被揭穿的,因为就连陈家人也不知道,面前的这个陈三其实是假的。 他在房中停留了片刻,身上又是一阵光芒浮动,不多时就分了一个同他本人生得一模一样的青年出来。两人身上穿着一样的衣服,一样的表情,便是让楚老祖来认,也要辨认不出哪个才是自己的亲子。 这种程度的身外化身,着实是个稀罕品。 楚凌云望着自己的身外化身,对他说道:“明日是陈三妻子的忌辰,这几日你就留在陈家,照旧为陈家的后辈指点一番吧。” 他顶了陈三的身份,承了他的因,在他的后人身上还一些果,也是应当的。 化身闻言点了点头,他比起真正的楚凌云来,不过是少了几分实力,其余的部分都是一并俱全的。他开口说话的神情一如本尊,只是少了些笑容,说道:“放心,这里交给我。”然后体表一阵光芒浮动,又变回了进来时那个面目平凡的中年人。 本尊见状,露出一个笑容,往自己脸上罩了一个面具,身上的衣服也变换成了蓝色,身形一个虚晃就消失在房中。 他这些年来也经常让身上留有那个金色标志的化身留在清源宗,自己则到海外斩杀妖兽,在海市上交换修行所需的事物。他如今的境界比起陈三的表面实力来高出了两截不止,那点供奉根本不够他修行,因为楚凌云的名声一直在海外传扬,所以叶恒昭也没有怀疑到自己这个敌人头上来。 他悄无声息地遁出陈府,很快向着截云城方向飞去,身形已经达到了半步虚空的地步,偶尔会在空中消失,下一秒又出现在数万里之外的地方。 明日是陈三结发妻子的忌辰,再过两日就是6星辰的忌辰,楚凌云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清源宗,让身外化身留在陈府,自己则马不停蹄地赶往截云城。 从金丹到洞虚这一段跨越,是他此生最爱的人用性命堆砌出来的,从洞虚到空冥,十四年虽然已经很短,但对他来说又格外漫长。 青年遮挡在面具后的脸有瞬间的茫然,在罡风中低声道:“不知不觉都已经十四年了。” 6星辰没有留下任何可以供他凭吊的东西,这个像冰雪一样清冷,又像火焰一样炙热的女子留给他的除了那些记忆,在这世上竟是半点痕迹都没留下来。 从天仙墓出来以后,他追击着叶恒昭,想要跟对方同归于尽。两人在海上斗了数场,有人突然出现,将他带走,楚凌云失去了对手的踪迹,又拖着一身的伤,只能在海外的一座荒岛上潜修。 那段时间是他最痛苦的日子。 6星辰为他而死,他每一闭眼,都能想起她的模样,过往追求的那些东西仿佛都成了笑话。也许如她所说,若她一直陪在他身旁,他所追求的那些,终究有一天会让他忘却了自己对她的爱。然而她这样牺牲自己的性命,终于让自己深爱的弟子永远记住了她,楚凌云只要活着一天,就忘不了她。 忘不了她临死之前说的那些话。 忘不了是他的野心,害死了自己心爱的人。 他这辈子也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6星辰死的那一天,就将他所有的情爱都带走了。 楚凌云最初甚至不知道,自己没了6星辰,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他不再想追逐自己曾经的目标,什么权力,什么长生,什么大道,这些东西究竟有何用 他在那座荒岛上,甚至想就这样死去好了,反正再活下去,也终究有一天会被悔恨给压垮。我还能做什么呢他长久地躺在黑暗中,想着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的答案是,他还可以报仇。 报仇,他该向谁报仇 害死6星辰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而另一半仇恨的承担者已经让崇云斩杀剑下,他还可以向谁报复 他想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他应该报复的人叶恒昭,6翰飞,还有他自己。 父债子偿。楚凌云从黑暗中爬起来,身上的伤还在流血。所以他可以杀了叶恒昭。 6翰飞,他也觉得这个男人十分可恨,为什么就不能让他跟星辰在一起她的死,他也逃不过责任。 他自己 楚凌云走出山洞外,看到刺目的阳光,眼睛被刺激得流下泪来,但却还是不肯移开目光。他可以给自己应有的惩罚,但这终究不能让他的心感到一丝快意,狼狈不堪的人滑坐在洞口,低低地道:“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让我得到解脱吧” 可以更痛快地恨,也可以痛快地自我报复,多好。 在伤好了一半,可以支撑他长时间赶路之后,楚凌云去了截云城。 6星辰的命简已碎,她死在天仙墓中的消息,这座城的主人早就知道了。 只是他没想到,独女竟然会连尸身都没留下。 “想不到你还有胆子踏足截云城。”楚凌云出现在城主府中时,痛失爱女的6城主一眼都不想看他,“滚出去看在星辰的份上,我不杀你” 楚凌云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杀我我却想杀了你若不是你对她说的那番话,星辰怎么会那样决然地为我去死” “住口” 饶是城府深沉如6翰飞,也要让这句话刺得皱眉变色,“若是没有你,我何需对自己的女儿说那样的话你根本配不上我的星辰。” 青年站起身来,目光冷冷地盯着他:“你跟我都是凶手,岳父害死我妻子的,你也有一份” 他的话音未落,下一秒就让站在面前的人一掌拍飞出去。 他旧伤尚未痊愈,又增添了新伤,还未从地上爬起,就让另一人揪住衣襟,狠狠从地上抓起,冰冷地道:“我不会放过你。” 他嘴角溢出鲜血,闻言原本要露出嘲讽的笑容,却在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时怔忪了一刻。 那是和6星辰一模一样的眼睛。 这对父女最像的地方,就是这双眼睛。 里面没有他熟悉的温柔和缱绻,只有森冷入骨的恨意。 星辰你恨我吗 他想着,心中带着一丝奇异的快慰和解脱,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好你若是杀不死我,就等着我来杀你,我的好岳父。” db: 第108章 第108章 多宝楼船是修真界中常用的一种运输工具,能够在天空中飞行,速度极快,而且平稳,其中又以万象门的多宝楼船最为出名。 杨冰是第一次乘坐多宝楼船,也是第一次离开九州大陆,到浮黎世界的另一块陆地上去。少女立在船头,应着清晨并不灼眼的阳光,看着远处呈现出一种柔软色泽的淡云。 她原来在外门的时候,就已经是筑基中期的修为,拜入陈长老门下,得到一部可以凝煞炼罡,直指金丹的功法之后,不过小半日,就将体内的元力又凝实了一倍。 她知晓自己出身平凡,除却比旁人稍好的天资和多出几倍的努力之外,实在没有其他长处,能够从外门弟子中出头,拜一个客卿长老为师,已经是她的造化。 哪怕师尊在宗门中的地位不高,修为也不过是洞虚后期,许多年来都无变化,但杨冰却没有看轻师尊的意思。在她看来,师尊可不是跟自己一样的人师尊能够做到的事,或许就是她将来的目标。 师尊精通阵图,所以此番宗主出行,也将他召进了队伍里,所有人大抵都觉得,这个不声不响,普普通通的陈长老随宗主走了这一次之后,就要平步青云,成为宗主的嫡系了。 杨冰跟师弟云逍一起随着师尊出门,也听到了不少这样的话,只是师尊从来不悲不喜,被人刻意的奉承了,也没有露出别的神色。少女自然也要装得不在意。 她原以为自己都会因这种事情生出虚荣心来,修为差自己一些的云逍定然会更坚持不住,然而她偷眼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少年简直跟他们的师尊一样,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变化。 这个小木头脸,少女想道,难怪师尊会更喜欢他。 楚凌云虽然在对待楚逍的时候,并没有展露出特别之处,但杨冰心细如发,还是发现了这一点。五根手指伸出来都有长有短,在两个弟子中,做师尊的会偏疼一个也不奇怪,所以杨冰并没有因为这样就生出什么情绪。何况师弟云逍的资质确实比她好,师尊在他身上寄托更多的东西,也是应该的。 她在甲板上坐了许久,周围也没几个人经过。清源宗的这艘多宝楼船并不大,但对于他们这个不过二十来人的队伍,也十分宽敞了。在同行的人中,跟他们修为相仿的不过只有那天来外门的女性内门长老的小弟子,那少女与他们这样从外门进来的人不同,跟杨冰自然也不会有多少交集。只是师弟云逍也跟师尊一样,一上船就开始闭关修行,半步不出,只靠丹药充饥,连续航行了小半月都没见着他的人。 太阳渐渐地猛烈起来,多宝楼船飞在天空中,本就比在地面上贴近罡阳,杨冰觉得脸上开始发烫的时候,就从空无一人的甲板上站了起来,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然而就在她刚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师姐。” “师弟” 杨冰转过头来,有些稀奇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少年,笑道,“你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要到下船的时候,才能见到你呢。” 楚逍应了一声,走过来,虽然还是平常那般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杨冰却觉得面前的少年好像在透着一股别扭劲。 “师弟怎么了”她颇有些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今天怎么好像有些别扭” 楚逍抿了抿唇,心中的暴躁感更甚,他这几日在船上,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没离开过,每日无聊的时候就练武,或者练习术法,描摹阵图。玩过游戏的人都知道,要是换了别的门派的武器,就用不出本门派的技能。 他现在不能用剑,也不能像没有拜师前那样用一双肉掌与人相搏,于是楚凌云就扔了一支阵图笔给他。他如今的身份是阵道宗师,随意拿出一支阵图笔都是小极品,只是楚逍一秒间秀爷变花哥,怎么玩怎么不习惯。 但为了不暴露身份,没办法,他只好抛开系统自带的技能,开始琢磨阵图笔的用法。在船上待了十几天之后,他终于初步掌握了一点皮毛,想着可以睡个安慰觉,结果一躺下去,他就梦见崇云了。 从离开宗门到现在,他已经整整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见过自己的师尊,这下子见到了他,毫无在做梦的自觉,嗷地叫了一声就万分欣喜地扑上去,抱住人就没头没脑地亲了上去。 少年血气方刚,跟心爱的人在梦中相见,还能做什么 他理所当然地做了一夜的春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到狼藉的亵裤跟垫在身下的被褥,再想起梦中自己居然没有生出半点反攻之心,还像第一次那样被自己的师尊压在身下肆意地jj弄,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 弯了也就罢了,连反攻的决心都没有了是怎么回事 他被自己气得半死,回想起梦中的火热情动,再想到现实中与师尊分别数十天,连一次通信都没有,两厢对比,更是郁闷无比。把被弄脏的被褥跟亵裤都毁尸灭迹之后,楚逍不想在那个房间里待着,于是就走上了甲板,正好见到杨冰起身准备回来。 杨冰看着他,心想师弟虽然看着像个小老头,但内里还是少年心性,不过在船上待了十几日,就不耐烦了,于是对他笑了笑:“师弟再忍忍,也就是这十几天的事情了。” 楚逍闻言有些惊异地看向她,简直要怀疑面前的杨冰是哪个谁假扮的,怎么会知道自己心里在烦躁什么三叔公让他不要插手清源宗的事,所以他确实是打算在十几日内凝煞炼罡,然后找到了凤凰蛋就回去,面前这笑眯眯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杨冰被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怀疑和窘迫给逗乐了,忍不住掩着唇笑了笑,说道:“师弟你这样子,总算有点像十六七岁的少年人了。出发之前我就听师尊说了,乘坐多宝楼船,从九州到西屠只需要不到一个月,你在船上待得烦了,等到了那边很快就能解放了。” 原来是他想多了 楚逍松了一口气,但又忍不住觉得更是窘迫,于是岔开了话题:“师姐这次去西屠,已经选好凝煞的地方了吗” 杨冰道:“嗯,已经选好了。我问过师尊,师尊给我选定了一处地脉,只等我突破筑基后期,就可以前往凝煞。” 九州元气流失,地煞也不如以往,清源宗的弟子若是凝煞,多半会选择与宗门离得最近的西屠。西屠蛮荒之地多,天赋高的妖兽也多,寻常修士想要深入山脉,寻得地煞,也不容易。在这诸多未被人类修士开发过的地方,地煞也格外浓郁,崇云为楚逍选定了的玄阴地煞,与他的体质和功法相合,在凝煞之后选择两种相应的天罡,罡煞合一,铸成金丹,就是一品。 丹成几品,对一个人未来的发展也十分重要。像楚老祖那样丹成六品,突破到元婴之后,也就是得到四千载的寿命,只有真正丹成一品的修士,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冲击更高的境界。 楚逍闻言点了点头,想起自己可以去的两处凝煞点,一处归属于万象门,另一处却是隐藏在大荒深处,人迹罕至,还是师尊崇云当年在天下游历时发现的。 叶恒昭带门人去西屠,虽然是打的跟万象门友好交流的旗号,但谁知道他背地里想做什么,只不过有了这个由头,想要借用万象门的那处玄阴地煞,倒也师出有名。 秀爷这样想着,觉得自己倒也挺幸运,好像从三岁那年死了几次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再走背运,走到nǎ里都有大号带着他升级。以前是崇云,现在是三叔公,真是想不突破都难了哈哈哈。 他身上原本闷闷不乐的气息顿时一扫而光,这样下去,相信很快他就能回宗门了。杨冰也察觉到少年似乎高兴起来,于是对他说道:“日头已经猛烈起来了,我们进去吧。” 楚逍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烈阳,眼睛被阳光刺了一下,不由地抬起手来揉了揉,点头道:“好,师姐进来吧。” 杨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揉眼睛的样子,越发觉得自己的师弟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成熟,实际上还是个小孩子。她看着他,心中忽然觉得有些失落,自己跟这个师弟对比起来,简直是心思肮脏到不能看。这样的少年,宗门中那些人,大抵是不会找上他的吧 早在被陈三收入门下之后,宗门中就有人暗中来找过杨冰,让她监视自己的师尊,定期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向他们汇报。那人身上穿的衣服不是道袍,杨冰没有见过宗门里有这样的人,然而刻有宗主的精神印记的玉简却让她不得不相信,不得不屈服。 她跟在自己的师尊身边,其实一直在替其他人监视着他,这样的生活让她觉得良心不安,每日都想让阳光洗去自己身上的阴暗。 为什么要监视她的师尊呢难道清源宗将像他这样的修士招揽进来,却从来没有信任过他们吗 在这样的猜测度日中,西屠终于到了。a: 109、【等待替换章节】 109、等待替换章节 连战了一万一新坑以后终于完成三更滚回来了,然后这个月想要全勤所以先伪发了这一章,我这就去写今天的秀爷,求小伙伴们原谅 作为让你们因为作者无能的补偿qaq 我会在一周只能完成一日的双更怎么样,跪求原谅啦不要放弃治疗我 跑剧情去了 连战了一万一新坑以后终于完成三更滚回来了,然后这个月想要全勤所以先伪发了这一章,我这就去写今天的秀爷,求小伙伴们原谅 作为让你们因为作者无能的补偿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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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就这样吧 109还锁着,真那么恨我 放到作者又胡说里来了 北冥逍遥,西屠万象,当世的超级宗派,除去这两处以外,别的地方楚逍都去过,其中玄天剑门更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在他的印象中,无论是玄天剑门还是云天宗,宗门所在之地都萦绕着一股远离凡俗的仙气,难怪被称作是离仙界最近的修道圣地。 他本以为,修真界中的宗派大抵都是秉承仙气缭绕,超凡脱俗的宗旨来布制自己的山门,无论规模大小,都想营造出修道圣地的气势来,却没想到万象门跟他来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只见连绵的山峰上,画梁雕栋,亭台楼阁,熠熠生辉,简直比人间帝王的皇宫还要闪瞎人眼。 尤其在下了万宝楼船,被前来接引的万象门弟子引着进入这些绵延了不知几个峰头的瑰丽建筑群时,楚逍简直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错觉,忍不住在密聊频道里跟走在他跟杨冰前面的楚凌云道:“三叔公,万象门就这么土豪” 楚凌云的脚步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在清源宗的一行人中,他们师徒三人的位置排在中后段,后面的都是一些前来借万象门的凝煞池凝煞的筑基期弟子了。他表面上虽然没有别的表情,心里却忍不住笑了一下。 众所周知,万象门是浮黎世界的四大超级宗派之一,同时也是一众修仙门派中最财大气粗的一个,除去玄天剑门跟云天宗还未曾分宗之前,还真的没有哪个门派可以跟西屠万象比拼。 说到土豪,用来形容这种用成千上万件洞天宝器直接在荒原深处生生砸出一个比人间帝王行宫还要华丽的宗门所在的行为,还真是没说错。 万宝楼船是停在龙形建筑群的中段,一行人一进入面前的宫殿,就有另外几个接引的万象门弟子迎上来,将为首的叶恒昭与几位内门长老引去见万象门门主穆庭中。楚凌云与另外两名长老则被引去了另外的一条路,剩下楚逍与杨冰和那七八个前来凝煞的内门弟子则被分到了另一名身着青衣,腰间挂着一卷长鞭的女子这里。 这女子对待他们的态度说不上十分热络,但也不至于太过冷淡,只对他们说道:“几位师弟师妹远道而来,本门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休息的地方,请随我来。” 留在这里的全是一些筑基期的弟子,而她已经是金丹,以师姐自居也没有什么问题。清源宗的弟子俱是点头应是,为首一人像是在这几个内门弟子中比较有分量的,对这青衣女子道了一声有劳师姐,那女子便转过身去,带着他们去了一早备下的居所。 楚逍跟杨冰不过是客卿长老的弟子,跟这七八个内门弟子身份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两人被安排到一处比较小的洞府,两人也没有什么怨言,乖乖地跟这名看起来性情冷淡的师姐道了谢。何况万象门的土豪是武装到了牙齿,哪怕这个洞府看上去比其他人的小,内里的布置还是比楚凌云的洞府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青衣女子看了他们一眼,打算离去,没想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没有表情的少年却出声叫住她:“师姐留步,我有些事情想问师姐。” “师弟”杨冰有些惊讶自己的师弟怎么会跟这位万象门的师姐说话,对方看上去实在是太过冷淡,连她都拿不准该怎么和她说话才是。 楚逍却上前一步,那青衣女子已经站定脚步,转过身来淡淡地看着他。 他从小就生活在冰山环绕的环境中,nǎ里会怕这点级别的冷气,何况他自己现在看起来也是一座小冰山。青衣女子看着他,到底还是先开了口,问道:“师弟有什么事” 楚逍道:“师姐,我想问这附近有什么市集之类的地方吗我想去买些材料。” 他们这次来这里,完全不知叶恒昭打算做什么,阔别十几年之后再见到这个人,楚逍是觉得他变得让人越来越看不透了,用另一种说法来表达就是,他越来越像个准boss了。 boss的行事准则是步步为营,每一步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才去做的,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不会有丝毫浪费。从清源宗到万象门,即使是乘坐以速度见长的万宝楼船,也需要这么长时间,叶恒昭来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跟万象门门主友好交流,顺便带几个弟子来凝煞就算完事。 但他所图谋的事,就连楚凌云都没有探查到,何况是楚逍这个没有将技能点加在侦察上的人。他觉得自己这几日多半会被闲置在这里,于是想到了练习技能的事。他的缝纫技能在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已经高出了他人物等级一大截,点亮的第二个医术却还是跟刚解锁的时候一样,停留在还没法做纳元丹的等级。 一想到纳元丹那坑爹玩意要70级的医术才能做,楚逍就觉得人生一片黑暗。 青衣女子听到他说的事情是这个,于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还有事,不能带你去,等我回去问问谁有空,再让他来带你们去集市转转。” 杨冰见她将自己也囊括了进去,想到自己一个人待在洞府中也确实有些无聊,于是朝她露出一个笑容,说道:“那就麻烦师姐了。” 青衣女子点了点头,终于从这座洞府中走了出去。 她一离开,杨冰便看向了身旁的少年。她身材娇小,站在楚逍身边的时候,要微微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楚逍察觉到她的视线,一低头就看到少女的脸上带着微笑,见自己看过来,才说道:“师弟真厉害。” 楚逍:“” 她这般没头没尾地说完,又没有再跟楚逍解释的意思,转身便到洞府中去四处看了。 秀爷看着少女的背影,心中叹了一口气。 在自己面前表现得两个人感情越好,就越是讽刺啊师姐。 杨冰想得没错,那些人确实也找过楚逍,虽然比起楚凌云来,他的来历中漏洞更多。但像他这样修为低微的弟子,就算混进清源宗,也接触不到高层的秘辛,根本无足为惧。他将对方要求自己监视“陈三”的事情告诉了楚凌云,然后听到了他三叔公的冷笑:“他们真是小心,杨冰给他们汇报什么,你就汇报些差不多的事情上去就好了。” 楚逍早就对这个师姐在背后的动作了解得一清二楚,她汇报情况的时候,可不止把自己师尊的日常事务据实以告,连他这个师弟都没有落下。 不过大家各自为政,她从小在清源宗长大,如果换了是自己,肯定也会这么做。 毕竟集体利益高于个人利益嘛。 两个人在洞府中等了片刻,那青衣女子就带着一人过来了,楚逍当时正闲着无聊,在低头看书架上的几本古籍,听到杨冰的声音里透出明显的欢喜,说道:“师姐这么快就回来了,这位师兄就是” 她上前了几步,在看清跟随先前的青衣女子一起走进来的人时,声音戛然而止。 楚逍觉得有些纳闷,捧着手里的书回过头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逆光而立,一月不见,他还是那个让人一见之下就不由地心生好感的谦谦君子,只是站在那里对少女露出笑容,就能让她红了俏颜,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话。 穆子谦的目光在少女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看向这洞府中的另外一个少年,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也对他笑了笑,开口道:“今日便由我来带两位师弟师妹去我们西屠的市集逛一逛吧。” 楚逍满脑子都是跟他一样被惊呆的小伙伴,杨冰依旧没有找回自己的语言能力,青衣女子见他接手了这件事,便点头道:“那就麻烦大师兄了。” 穆子谦很会说话,跟他在一起,哪怕你不善言辞,也不会觉得尴尬或者自卑,因为这个人会让你觉得,哪怕你只是听着他说话,对他的话语做出一些笨拙的回应,他也会跟你相处得十分开心。 没有人拒绝得了他的微笑,穆子谦就是这样一个人。 在没有意识到他对自己扮演的“人鱼公主”楚遥的感情时,楚逍曾经畅想过,有一天能来到他口中描述出的那个西屠,再跟自己这个表哥一起,走到nǎ里,就听他用好听的声音再次说起当日对他说过的那些趣事。 不过今日这样,也算是达成了愿望吧 穆子谦生在西屠,长在西屠,对这里的一事一物都了如指掌。他带着楚逍与杨冰来到了离万象门最近的市集上,即使这样,三人还是飞了颇长一段时间。 比起杨冰那般少女心动,下意识地想要和牵走了自己的芳心的英俊青年亲近,楚逍则是谨慎地跟自己的表哥保持着距离。在他放出那杆阵图笔的时候,穆子谦看了看他,对这个板着脸的少年友好地笑了笑,问道:“师弟走的是阵法之道” 楚逍被背包里那个定情信物的烫手程度跟被面前的人识穿自己真面目的忧虑折磨着,脸上就越发面无表情,连回应的声音也是的:“是,师兄。” 好在穆子谦不是和他计较的人,见他没有跟自己说话的意愿,就没有再挑起话头。三人到了市集上,杨冰与他走在一块儿,楚逍则一个人落在后头,眼睛无聊地四处望着。修真界中多数出售的都是灵草,像凡俗中常见的草药反而没有,他想来这市集上,就是为了买些合适的草药回去,练练医术。 穆子谦这次来市集,也是为了到一家店里取些东西,到了那家店铺门前,他就让杨冰与楚逍在这里等待片刻,自己进去取东西。杨冰跟他说了一路的话,霞飞面颊,眼睛像是含着柔柔的水波,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穆师兄真是好人” 这年代的人说话都比较含蓄,女孩子家要是含羞带怯给哪个谁发一张好人卡,就说明她对那人有情意了。楚逍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又听少女在欢喜之后,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真不知要怎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了。” 楚逍:“”膝盖好疼。 不多时,穆子谦取了东西出来,看着这两个少男少女,见他们的神色好像都有些不自在,于是出声打破了这沉默,说道:“我的东西取到了,我们走吧。” 杨冰从些许低落中回过神来,望着穆子谦点了点头,楚逍也应了一声,穆子谦便带着两人继续往前走。他知道两人会出来,是因为身后的少年想要来市集采购一些物品,便和声问他:“师弟需要采购些什么” 被这位让少女们喜欢到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的白马王子所喜欢的,是自己这个假冒伪劣产品,楚逍的膝盖因为这个认知痛得跟得了风湿一样。只是这种痛苦不足为外人道,所以表面上只能尽量平静地回答他,说道:“一些常用的草药,防风,天名精,五味子嗯,还挺多的。” 这些都是做三十级以上的丹药用得上的草药,他一次性都买回来,也省得下次要用的时候又找不到。 杨冰听了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问道:“师弟买这些做什么” 楚逍简洁地道:“我有用。” 穆子谦对他笑了笑,他不像杨冰这样追问楚逍买这些草药的用途,只是点头道:“如此,我知道了,师弟跟我来罢。” 他带着两人又行了一段,走到了一处草药摊子前,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奶奶,脚下的一张麻布上摊晒着许多晾干了的草药,楚逍发现自己要找的许多草药这里居然都有。 少年的眼睛微微地亮起来,这样明亮的眼睛生在他这张平凡的脸上,让注视着他的杨冰忽然觉得有些可惜。 平时没有觉得师弟的眼睛长得好看,现在才发觉呢。 而穆子谦看到楚逍像星子一样亮起来的眼睛,却微微愣了一下。 这少年明明长得与楚遥半点不像,但为什么这样眼睛发亮的表情,却让他想起了那个鹅黄色的美丽身影 楚逍没有注意到穆子谦的怔忪,他当下就蹲了下去,伸手在草药里挑拣起来,卖草药的老人笑着看他:“少年郎,想要什么,老身这里都有,慢慢挑。” 楚逍抬起头来,对这个老奶奶点了点头,然后又低下头去,认真翻找。 他在这堆草药里翻找了许久,忽然在一堆失去水分的叶子里发现了一片绿得仿佛还带着清晨露水的叶子,他一时好奇,就伸手揪着那片叶子,把埋在一堆干瘪失水的草药底下的东西提了起来。 他这么一提,草药堆中就发出一阵稚嫩的哭声,而下一秒手上的叶子也挣扎起来。 “师弟”穆子谦的声音一下子来到了他耳边,楚逍没反应过来,就叫他捉住了自己的手,听他说道,“松手。” 他顺着身后的人的力道松开了手,就看到从草药堆里钻出一个小小的、穿着红布兜兜的胖娃娃,头顶顶着他刚刚揪住的叶子,张着嘴发出细细的哭声,扑到老人的腿上,用两只又白又嫩的小胖手抱住了她,嘤嘤地哭道:“奶奶疼嘤嘤嘤宝宝疼他揪宝宝,嘤嘤嘤” 楚逍:“”34: 第111章 第111章 小胖娃娃抽抽搭搭地哭着,卖草药老奶奶无奈地摸着他小脑袋,抬起头来对惊呆了楚逍露出一个满是皱纹笑容,说道:“让你见笑了,少年郎。” 卖草药普通老奶奶草药堆里居然跑出一个小胖娃娃,楚逍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甚至都没有意自己手还被穆子谦捉着,视线又移到那个光着屁股小娃娃身上去。冲天辫,红兜兜,小胖子,一看这小东西大小跟造型就知道他不是人类小孩子了啊 女孩子大多抵挡不住这种又小又可爱生物,杨冰看着这小家伙轻轻地呀了一声,草药摊前蹲下来,脸颊微红地说道:“人参娃娃啊” 老奶奶同样对她露出慈祥笑容,点头道:“是啊,小姑娘,这是我小孙子。” 小孙子 楚逍刚转过弯来神经顿时又打结了,人参不是从泥里长出来,吸取了天地灵气才化成人形么,怎么会有亲属 穆子谦看着少年呆呆脸,松开了握住他手腕手指,轻声道:“是我不好,没有跟师弟说清楚,这里并不是普通市集,而是精怪市集。” 西屠广褒,荒山大泽,精怪数量远远多于人类。这些精怪同妖兽不一样,大多吸取天地灵气而成型,实力弱小,因此万象门便给予了他们庇护,让他们宗门周围设立了市集,为万象门中人提供一些生活所需品,也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所有精怪对万象门都很是感激,市集中买卖生活日子也同凡人一般,他们身上多是天地灵气,没有妖气,所以一般人第一次来这市集上时候,若是没有人提醒,大多会以为面前这些人都是凡人。 像这个摆卖草药老奶奶,本体就是一棵万年参王,这个被楚逍揪了叶子人生娃娃由她后代种子生发,自然就是她小孙孙。 老人脸上仍旧带着慈爱笑容,长满斑点和皱纹手正轻轻地拍着小家伙背,嘴里哄着:“哦哦,宝宝不哭。” 人参娃娃渐渐停止了抽泣,他不过是被楚逍无意中揪了一下叶子,其实没有多疼。只是他这次是偷偷藏奶奶草药里,偷偷跟着她来到了市集上,心虚得紧。停下抽泣之后,他用小胖手揉了揉眼睛,然后瘪着嘴看向自己奶奶,小声地道:“宝宝是偷偷跟着奶奶跑出来,宝宝想看看市集是怎么样,奶奶不要生气” 这小东西实深谙撒娇之道,白嫩精致小脸上还挂着泪珠,让疼爱他老人如何忍心苛责,听他这么一说,就叹了一口气,慈爱地说道:“宝宝下次可不能这么调皮了,想要跟奶奶出来,就跟奶奶说呀。你看,小哥哥都被你吓呆了。” 人参娃娃闻言,转过头来看刚刚揪了自己叶子楚逍,见他眼神果然还有些呆,于是吸了吸鼻子,松开奶奶腿,光着白白胖胖脚丫走到楚逍面前,然后从自己冲天辫上绑着红绳上扯了一颗红色小圆珠子下来,仰头看着对他来说有些太高大少年,不好意思地道:“吓到小哥哥了,对不起,宝宝给你种子,回去种下以后可以长出宝宝哦。” 楚逍木着一张脸,心里却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被萌到化开呻`吟这小东西真是萌到犯规,长出宝宝什么,光是听着就觉得心肝发颤。 穆子谦带着笑意声音这时候响起来:“师弟,人家给了你宝贝种子,你就收下来吧。” “哦,哦。”楚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从人参娃娃小小软软手心里取走了那颗小圆珠子,指尖碰到他软软手心,忍不住捏住他小手,轻轻地捏了两下。 人参娃娃发出咯咯笑声,把小胖手从他指间抽了回来,跑着回到了奶奶身边。 楚逍维持着面无表情状态,心里却已经完全被他萌化了,杨冰一叠声地说着好可爱,好想抱回去,可不可以让姐姐也摸你一下时候,把整个草药摊上草药都买了下来,付了三块下品元石,觉得自己现简直是土豪上身。 人参娃娃让杨冰摸了摸他小胳膊和小脸,看到楚逍把所有草药都买走了,转身对着他奶奶欢呼了一声,细声细气地问道:“奶奶,草药都卖完啦,是不是可以带宝宝到别地方去玩了” 他早就盼着到市集上来逛一逛,现两只乌黑大眼睛都盈盈地亮了起来,兴奋地望着自己奶奶。他话音刚落,被楚逍清空麻布摊上就又白光一闪,多了一堆同样晒干草药出来,老奶奶遗憾地摸了摸他小脑袋,说道:“宝宝啊,奶奶今天可不止那一堆草药要卖哦,不能带宝宝去玩。” 人参娃娃眼睛一下子黯淡下来,小肩膀耷拉着,说道:“哦,没事,那就不去好了。” 楚逍跟杨冰见到他这么黯淡小脸,都有些不忍,但他们都是外来者,哪怕愿意带他一起去逛市集,老奶奶应该也不会放心。穆子谦看到这对师姐弟表情,微微地笑了笑,对老人说道:“婆婆若是放心话,正好我要带这两个师弟师妹市集中转一转,可以让宝宝跟我们一起走。” 小胖娃娃抬起头来,眼睛里又生出一点希望,见自己奶奶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笑容,对这个英俊大哥哥点头道:“小孙顽劣,还希望少门主多多担待。” 穆子谦伸出一只手给人参娃娃,小东西立刻乖巧地坐了上去,他生得那样小,坐穆子谦手掌上,居然刚刚好。穆子谦低低地笑了一声,说道:“宝宝很可爱,我和师弟师妹都很喜欢,等逛完市集,我便送他回来。” 有了穆子谦出面,第一次来到市集上人参娃娃终于有了好好看看这个地方机会。 他坐穆子谦肩上,小手抓住他一缕头发,眼睛好奇地看着四周,杨冰每次一逗他,小东西就咯咯地发笑。杨冰也跟着他一起笑,然而却不像之前那样纯粹地开心,老奶奶那声少门主落了她耳中,也落了她心里。 她走了几步,终于还是忍不住问穆子谦:“穆师兄,你可有喜欢人” 穆子谦闻言看向她,脸上仍旧带着他惯常笑容,看着面前鼓起勇气问自己少女,对她点了点头:“有。” 楚逍走后面,落后了他们一步,但也听到了两人对话,膝盖又开始隐隐作痛。 杨冰虽然听到他身份时候,就已经意料到这个回答,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她是怎么样人” 穆子谦唇边笑意深,眼底露出回忆神色,用手指逗了逗坐自己肩上小胖娃娃,听他咯咯地笑着,又想起了那个鹅黄色身影,开口道:“她很美,是我见过美女孩子,不过她生有喉疾,不能说话。” 楚逍开始想找个洞钻进去。 杨冰没有想到他喜欢人居然不会说话,但听到他前面说那句话之后,就又不免生出惋惜来。能得到穆子谦这样赞誉女子,一定十分美丽吧,这样缺陷生她身上,应该比生别人身上让人觉得可惜。 穆子谦却温柔地道:“不过我已经准备了一份礼物,下次若是再见到她,就能让她也说出心中话来。” 礼物给他礼物楚逍又忍不住竖起了耳朵,等着听他表哥要送给不能说话心上人到底是什么神奇东西。 杨冰果然也问道:“是什么礼物,这么神奇” 穆子谦叫人参娃娃抱住了一根手指,顺势用指尖挠了挠他肉肉小下巴,另一只手中出现了一块役兽牌。这块遍体通黑役兽牌上刻着一只鸟,仿佛随时都要飞出来一样,见杨冰与楚逍都注意着这边,他从人参娃娃那里收回了自己手指,微微一笑,说道:“这是我托精怪寻来一种异鸟,它十分弱小,又只生活大荒深处,十分难得。只要收取了它为从兽,它就能与主人心意相通,代替自己主人说出她想说话。” 楚逍默然,听前方人用显出了心中安慰语气说道,“有了它,想来楚师妹就能够说出自己想说话了。” 娘亲,造谣一时爽,可你现要从nǎ里去找一个生有喉疾,跟自己儿子长得一模一样“楚遥”,赔给你这个情深意重好外甥 作者有话要说:太好了,写完可爱小人参娃娃跟情深意重表哥,一本满足 我下次要开一本全卖萌萌物严重不足 下章崇云哥就要出来惹 db: 第112章 第112章 三人市集上逛了一天,等到市集差不多收摊时候,才将人参娃娃送回了草药摊上。因为十分高兴,小胖娃娃又从自己发绳上摘了两个小圆珠子下来,给了穆子谦跟杨冰一人一个,叮嘱两人道:“把这个种下去,就会长出宝宝哦。宝宝今天很高兴,谢谢大哥哥还有小哥哥,小姐姐。” 已经将麻布和卖剩下草药都收进了一个竹篓里老奶奶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而小胖娃娃也自己往背篓里爬去,夕阳西下市集上跟三个人挥手告别道:“再见了哦,哥哥姐姐。” 杨冰则再次伸手摸了摸他小脸,说道:“再见了,宝宝。” 目送老奶奶背影从长街上离开,耳边仿佛还听得到人参娃娃咯咯笑声,杨冰和楚逍有些不舍地看着祖孙俩身影消失,才意识到穆子谦陪他们出来,已经市集上逛了一整天。 虽然穆子谦一直没有露出半分不耐,但知道他真正身份之后,杨冰对他态度就不免变得有些小心,这时对他露出一个歉意笑脸,说道:“对不起啊穆师兄,我们一逛起来就忘了时间,让你陪我们逛了一整天。” 楚逍心里也是这么个想法,崇云要是这么陪他消磨一整天,他还会觉得对不起自己师尊,何况是穆子谦。不过既然杨冰开口了,他就继续旁边扮木头脸,什么话也没说。 穆子谦看着他们,微微一笑,说道:“没事,师妹和师弟难得来西屠一次,我理应地主之谊。再说修炼也不是必须每时每刻都将自己关静室里,也该多出来四处看看,劳逸结合,才是正道。” 这话戳了楚逍心窝子上,让严重师尊不足秀爷不免想到,要是自己师尊也是这么个修行理念就好了。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穆子谦看了一眼夕阳沉下方向,回过头来露出笑容,说道,“我们这就回去吧。” 杨冰脸颊微红,点了点头,楚逍从自己思绪里抽身出来,也跟着点了点头。于是三人离开了渐渐变得冷情市集,各自御使了法宝,从这里离开。 回到洞府之中,楚逍坐下没一会就拿出了今天买草药和工具,开始从中品补血丸做起,抓紧时间提升技能。这座洞府分为内外两个部分,楚逍作为男孩子,住了外间,而杨冰则住进了里间。 楚逍搓药丸时候,杨冰就外间桌旁坐着,显然还想着今天跟穆子谦一起事。少女脸颊微红模样实好看,这是一种无关美貌,只关乎那个年纪美好,她越是回想那个谦谦君子一般青年,一边为自己出身而感到自卑。 她桌前坐了一会儿,忽然幽幽地发出了一声感叹,说道:“好想见一见那位楚师妹啊。” 搓着药丸楚师妹:“” 楚逍从今天遇见穆子谦开始就一直躺枪,没有想到都回到洞府了,这诅咒还阴魂不散,于是无语了片刻才找回自己声音,充当起了狗头军师,“师姐要是喜欢穆师兄,大可以去跟他表明心意他喜欢那位楚师妹说不定都已经有心上人了。” 杨冰却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从桌前转过身来,娇声道:“师弟你小小年纪,从nǎ里学来这些东西” 楚逍心里暗暗地道,别看我只有“小小年纪”,小爷可是用亲身经历给你支招你造吗幸福这种东西从来都只能靠自己去争取,你光坐着等有什么用啊。 杨冰说完这句话,又变得有些失落,叹了一口气,道:“就算那位楚师妹已经有了心上人,可若是她知道像穆师兄这样出色人喜欢自己,肯定也会心动吧。” 楚逍:“呃”说实话,如果他表哥竞争对手不是他师尊,说不定他会有那么一点点动摇,可惜穆子谦对上就是崇云,男神之战确实很有看头,不过作为那个挑起战争“红颜祸水”,他一点也没有成就感。 连搓了几组药丸,见经验条一点一点地涨上来了,楚逍才开口道,“穆师兄是个好人,他值得遇上好人。” 杨冰有些失落地露出一个笑容,点头道:“师弟说得对。” 之后便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两个人一里一外,互不打扰,楚逍这几日之中将医术练到了四十几级,能够做一些鸡肋特效药。这一日他将精力消耗得剩下不多了,于是就放弃了继续升级医术打算,正想着今日该怎么度过,洞府之外就来了个清源宗内门弟子。 他连忙叫了里间杨冰出来,两人一起去迎接这位内门师兄。这位内门弟子见了两人,态度还算和缓,说道:“今日万象门开放凝煞池,我们几个正好可以前去凝煞。师兄想起两位师弟师妹也是筑基期修为,便让我来一趟,叫上你们。” 他原以为这两个客卿长老弟子都是筑基后期修为,现一看,这个面无表情少年不过只是筑基初期修为,这个少女倒是筑基后期,一时间就没有再说话。 楚逍见状也明白了他来意,他现修为看上去确实是筑基初期,可他是入剑道筑道基,自然跟他们不一样。 于是转过头来对杨冰说道:“师姐,既然这样你就跟各位师兄师姐一起去吧,我一个人留这里就好了。” 杨冰也知道他现是筑基初期,还没到凝煞时候,便点了点头,对特意来寻二人内门弟子道:“有劳师兄来寻我们,我这就随师兄一道去吧。” 那内门弟子点了点头,杨冰看了楚逍一眼,见少年给了自己一个示意自己放心眼神,便放下心来,转身离开了。 两人离开之后,楚逍又回到了洞府中,因为没事可做,干脆拿了一本古籍来看,看得正入神时候,楚凌云忽然出现了洞府之中。 两人毕竟分开了几天,楚逍多长了一个心眼,打开了游戏界面,确定面前人是本尊以后,才叫了一声:“师尊。”叫完之后凑得近了一些,放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楚凌云被他小心翼翼态度逗得有些想笑,但这次叶恒昭终于露出了此行真正目,事情确实不是可以儿戏,于是压下了眼底浅浅笑意,说道:“要走了。” 楚逍眼睛一亮,警觉地道:“来了” 楚凌云微微点头,然后嘱咐道:“等到了目地以后,一切都不要轻举妄动,听叔公话,我一定会保你平安。” 楚逍点头道:“我相信叔公。” 楚凌云见他听进了自己话,也实没有什么能够再交待了,于是便点头道:“那就走吧。” 他们乘坐多宝楼船来西屠,前往此行终目地仍旧是乘坐一艘多宝楼船,但人员构成却完全不一样。楚凌云带着楚逍来到船上时候,张图正等着他,见了跟他身后少年,不由地出声问道:“陈老弟,怎么把你小弟子也带来了” 楚凌云不动声色地道:“这孩子挺有天赋,我想让他日后继承我衣钵。” 他这样一说,倒让张图看高了楚逍一眼,楚凌云对他作出淡淡样子,说道,“还不叫人” 楚逍便顺从地冲面前人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口中称道:“弟子见过张长老。” 张图点了点头,目光这平平凡凡少年身上停留了一瞬,想着陈三收徒弟居然跟他一样,看起来也是个不显山不露水,难怪会如此得他心了。 他们并不是后来到船上,所以楚逍才注意到这一回竟然连穆子谦都上了船。他前面走着一个跟他有几分相像成熟男子,身旁是一名生得极其冷艳少妇,眉目看起来有种熟悉感。楚逍看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意识到这不就是他娘亲长姐,那个远嫁西屠程简那旁边那个就是她丈夫,穆子谦父亲,万象门门主穆庭中咯 等等,万象门门主和门主夫人一家差不多都来齐了,叶恒昭谋划到底是什么事总觉得很不简单样子啊 楚逍这样想着,眼睛就忍不住老往那个方向看,不小心跟穆子谦视线撞上,顿时得到了对方一个温暖爽朗笑容。楚逍僵了一下,只能朝他点了点头。 程简原本看丈夫跟清源宗宗主说话,注意到儿子动作,便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看见一个不过筑基期普通弟子,于是问了儿子一声:“怎么了,谦儿,你认识那个清源宗弟子” 穆子谦对她笑了笑,说道:“上次带着他跟他师姐市集里转了一下,也算不上认识吧。” 程简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谦儿,娘说了多少次,你是万象门少门主,是云天宗宗主亲外孙,你应当交一些跟你地位相当朋友,这些普通人能够帮到你什么” 穆子谦却笑着摇了摇头,道:“儿子不需要他们帮我什么,修行是我一个人事,不过我倒是很乐意为他们做点什么,这会让我从他们身上分享到乐,娘。” 程简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罢了,随你喜欢吧。” 船上人都到齐了以后,操纵万宝楼船人就启动了这件法宝。当船飞出去那一刻,楚逍这才知道,这艘来自万象门万宝楼船飞起来有多,跟他们来时乘坐那艘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叶恒昭要去地方西屠大陆西北方向,万宝楼船以这种风驰电掣速度飞行了两天,楚逍医术升到四十九级时候,抵达了大荒深处一座山谷。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写个五千字章节到崇云哥出来大杀四方结果又食言了 去碎觉了34: 第113章 第113章 多宝楼船慢慢从天空中降落了高度,所有人都来到了甲板上,看着山谷中弥漫斑斓瘴气。这西屠蛮荒之地瘴气不比九州大陆上那般无害,生活大荒深处妖兽有许多生而带有异毒,能够通过记忆传承中功法,将自己毒与瘴气结合一起,将进入自己领地范围猎物悄无声息地杀死。 楚逍这几日除了搓药丸,还西屠地理杂记里恶补了许多关于这块蛮荒大陆知识,对下方这片五彩斑斓,阳光照射下也不散去,看起来流光溢彩瘴气十分警惕。然而一行人此行目似乎就是下方山谷,楚逍心里对这瘴气再忌惮,也只能硬着头皮取出自己阵图笔,等着万象门门主与叶恒昭一开口,就往瘴气中冲去。 万宝楼船不停下降,落到了一个离山谷十分近高度,然后那与穆子谦面貌有几分相像穆庭中便稳住了这件法宝,说了一声:“诸位一起下去。” 话音落下,甲板上十几人脚下都腾起了不同颜色法宝光芒,楚逍刚控制着自己阵图笔腾空,就叫楚凌云抓住了手臂,带到了他所光圈中,对他说道:“跟着为师。” 楚逍于是收起了自己阵图笔,应了一声是,有楚凌云护着,那些瘴气多半近不了他们身。穆庭中是后一个从甲板上离开人,他脚尖甫一离开甲板,多宝楼船就化作一道流光,从一艘巨船缩成了枣核大小,飞进了他衣袖中。 收起了法宝,穆庭中对叶恒昭略略点了点头,开口道:“叶宗主,请。” 叶恒昭也点了点头,落他身后半步,随着他一同飞下去。 楚逍站楚凌云护身光圈中,看到这一幕心中生出了一丝违和感。穆庭中对叶恒昭这么客气,虽然说是万象门待客礼节也说得通,叶恒昭也没有越过他,走到前面去,但这感觉就像是辛垣夙对着依附玄天剑门中型门派十分客气一样,怎么想都是不可能事情。 何况这个穆庭中一看就是比辛垣夙看重手中权柄,不以自身修为做底气,而为自己身份地位所自矜人,真是好生奇怪。 楚凌云十几人之中飞靠后位置,对下方瘴气并没有放眼内,但却保持着高度警惕。就这时,耳边响起了熟悉叮铃声,接着是少年狐疑声音:“三叔公,那万象门门主态度有古怪,他没事对一个中型门派掌门这么看重做什么” 楚凌云心中笑了一声,对楚逍察觉到这一点生出了赞许,眉目不动,两眼仍旧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瘴气,心中则道:“逍儿观察入微,不过他对叶恒昭可不止是看重。” 表面上看起来是看重,实则却是对他身后人有着敬畏之心,叶恒昭这次来西屠,身边只跟了几位内门长老,都是他亲信。楚凌云虽然不知道他身后人究竟隐藏这几人哪一人身上,但他可以确定,穆庭中知道这股势力存。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就连他们面前这片弥漫了一整个山谷剧毒瘴气也不是天然形成,以他如今修为和阵法上造诣,自然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一切都是由阵图造成。 这山谷中,瘴气掩盖下,有着一个无比庞大阵图,不知是万象门与清源宗这里布置了多久。 穆庭中飞前头,要碰到瘴气时候,手中打出了一道法诀,彩色瘴气顿时像接到了什么讯号一样,自动散去,中间出现了一条可供三人同时通过通道。穆庭中像是司空见惯,而他夫人程简也像对这里一点都不陌生,随叶恒昭来这里人,除了第一次来楚凌云与楚逍之外,竟没有一个露出意外之色,显然都知道这个山谷阵图存。 楚逍下意识地看向穆子谦,有些怕他脸上也看到这种神色,然而他却看到自己表哥微微地皱起了眉,仿佛跟自己一样,是第一次知道这种地方存,于是心里才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怕被他发现自己盯着他看,楚逍很就收回了目光,他已经确定穆子谦是个光明磊落人,虽然跟崇云不一样,但两人道心坚定程度根本不相上下,他天资纵横,差只是时间,终究能够进阶返虚,甚至渡过天劫,白日飞升,楚逍一点也不想看到他被牵涉到这种一看就光明不到nǎ里去交易中去。 他用“光明不到nǎ里去”来给这个山谷中隐藏秘密交易下了定义,然而看清瘴气下情景以后,他才知道自己把这件事想得有多轻巧。 瘴气中央通道他们进来之后就重阖上,遮蔽了日光,山谷中一切都呈现出一种斑斓色彩,这是光线透过上方瘴气之后呈现出颜色。然而这种色彩完全没有让人感到丝毫美感,只让楚逍觉得压抑,山谷中到处都是麻木地行走人,他们手中搬运着一种奇异矿石,山谷中间平坦土地上筑起一张巨大、复杂阵图。 楚逍从跟着楚凌云学习阵图以来,从没见过这么庞大这么复杂阵图,加无法想象若是这么一张占据了整座山谷阵图发动起来,会造成多么可怕天地异象。 吸引他注意是这些衣衫破烂,目光麻木人,他们像是不知疲倦一样,用自己肉掌去将那些完整矿石劈开,从靠近采集矿石山洞地方搬运出来,再一点一点地堆到已经划出了范围区域中去。他们身边,还有许多穿着万象门弟子服侍男男女女,手执长鞭,看到有人速度慢下来,就他们身上狠狠地抽出一道血痕,然后呼和着让他们加速度。 跟这些衣衫整洁,精神完足万象门弟子比起来,那些被奴役人简直是形容枯槁,仿佛连内里精神都被压榨干了。别说是楚逍,就算是楚凌云也微微地皱起了眉。 他们随着穆庭中落到地上,阵图外监视着里面一个中年人见了自己门主,立刻走过来,躬身朝穆庭中行了一礼,口中恭敬地叫道:“门主。” 穆庭中微微点头,示意他起身,望着里面场景问道:“这几日进展如何” 那中年人抬起头来,恭敬地道:“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只等后四角补完,就可以启动阵图。” 穆庭中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开口道:“很好。” 楚逍不忍地看着里面那群遭到奴役人,却听穆子谦有些愤怒地问道:“门主,近几年万象门周围精怪不断失踪减少,我多次寻访均是无果,他们如何会这里” 青年被山谷中景象震得心口发疼,这些精怪为万象门服务,寻求万象门庇护,族人不断减少时候,求助无门,只好找到了穆子谦,恳求少门主为他们找回失踪族人。穆子谦答应了要帮他们,然而多次寻访都没有查到线索,后只能让这些求上门精怪长老失望而归。 他虽然恨自己能力不足,但却从未想到,将这些精怪绑到这里来,像奴役未开化灵智畜生一样奴役他们会是自己宗门,是他们一心信赖庇护者。 顾不得场还有外人,他看到这一幕之后,就忍不住开口质问自己父亲。穆庭中看了长子一眼,冷冷地道:“谦儿,你是如何跟为父说话” 程简旁也劝道:“谦儿,你父亲有他自己打算,今日娘让他带你来,可不是为了听你这样为了一群无足轻重精怪质问你父亲。” 奴役弱小,这从来是生物特性,尤其种群优劣有分,生出了统治阶级以后,这种现象就没有缺少过。楚逍历史发展中见过太多这样事情,也见过无数像穆子谦这样虽然生统治阶级,却有着跟统治者完全不一样灵魂人。他虽然发出了声音,站了跟父亲不一样立场,但这种时候,他声音注定是苍白无力。 穆庭中看着他,片刻之后收回了目光,对叶恒昭开口道:“让叶宗主看笑话了,犬子脾气就是这样,日后还望能得多多调`教才是。” 他虽然是这样对叶恒昭说,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句话示好对象根本不是这个修为根本不及他年轻人。 叶恒昭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无妨。” 这便是他身后人发话了。 穆庭中明显地安心下来,穆子谦皱着眉,却被母亲握着手臂,让他不要再说话。空气安静了一阵,楚逍就看到叶恒昭脸转向了这边,目光落他身前楚凌云身上,开口道:“穆门主工作已经完成,那么剩下事情就要麻烦张长老和陈长老了。” 所有人都听得出,这才是真正重头戏。 楚凌云一直等着他露出真面目,然而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叶恒昭居然早早就布下了这么一步棋。他让自己阵图四角补完后残缺部分,这四块阵图虽然不阵眼中,却是山谷中这个庞大阵图关键部分。点头之后,他带着楚逍,跟张图一起进入了阵图区域,一眼就看出那四角所缺正是当日身旁人跟自己讨论研究过那四块残缺阵图。 张图取出自己阵图笔时候,苦笑着看了好友一眼,说道:“开始吧,陈老弟,这几幅阵图你是再熟悉不过了吧” 楚凌云默不作声,他虽然到现还不知道这些阵图合成一张之后究竟有什么作用,但眼下除了把山谷中阵图完成,然后发动,否则他就永远弄不清楚叶恒昭葫芦里卖什么药。 “逍儿,退后一些,好好看着为师动作。”他想到这里,取出了自己阵图笔,让身后楚逍站得远一些,说了这番话。 张图看了这个平凡少年一眼,心中已经相信了楚凌云八分,只有真正专心于阵法之道人,才会这种时候都不忘传授弟子。这样人,心中除了阵法之外,又怎么会容得下其他呢自己宗主实是太多虑了。 楚逍退后了几步,依言看着这两个阵法上已经至臻化境当世高手开始补完这幅巨大阵图。 从他们手中阵图笔落下第一笔开始,这山谷中阵图就活了过来,像一只洪荒巨兽一样发出低沉吼声,颤抖着开始了转动。那些仍旧阵图区域中精怪却完全没有逃窜举动,他们眼神加空洞了,站阵图之中,连原本动作都停了下来。 笔走龙蛇,阵图发出血红色光芒,吼声一阵高过一阵,接连四角变换,张图汗如雨下,执笔手已经开始颤抖,楚凌云却是游刃有余,精神全神贯注,张图无力后继时候,取代了他位置,手中笔法灵动,就落下后一笔时候,属于阵图师一丝元力顺着笔尖倾注到这幅彻底完成阵图中,将其激活。 楚凌云眼睛猛然亮起来,张图却是怒吼了一声,急急地握住他手臂往阵图之外一跳,喝道:“陈老弟后退” 下一秒,这个彻底醒过来洪荒巨兽就将停留它吞噬范围内一切生灵彻底地吞噬了下去,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这一幕让场所有人瞳孔都微微收缩,尤其是楚凌云,如果当时张图没有拉他一把,那么他也会成为唤醒这个阵图祭品。 楚逍被他拉着急退出许多步,眼睛却看向了站远处穆子谦,只见青年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震惊和悔恨,仿佛心中后希望都被击破了一样。然而程简因为怕他出手,早早将他身体封住,穆子谦现别说是动一下,就连说话都无法开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修成人形精怪被献祭。 这血色阵图吞噬了无数生灵之后,终于彻底地醒过来,一头血色饕餮虚影从阵图中心破土而出,仰天发出一声似龙非龙长啸之后,就从口中喷吐出一股狂暴血色元气。 这血色元气化作一条狂躁元气巨龙,直直地冲向天空,穿透了山谷上方瘴气,直直地冲向高天幕,九天之上破开了一个大洞。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被血色元气破开空洞,其中一片虚无,光是看着都叫人头晕目眩,不知连接着哪个未知空间。 楚逍看着那个渐渐稳定下来空洞,心中生出了不好预感,就听到楚凌云声音一片飓风中不稳地响起:“竟然能够将一方生灵转化为天地元气强行打开虚空这究竟是nǎ里来阵法” 转化元气打开虚空 楚逍只狂风中捕捉到这两个词,眼皮就狂跳起来,而从那虚空中传来数十股强大气息像山岳一样压下来时候,他心中不好预感也攀升到了极点 这种时刻,他唯一能想到人就是自己师尊,而就他心中无声地呐喊出崇云名字时候,洞府中闭关白衣剑仙也霍然睁开了双眼,眼中闪过剑意湛然,身形一闪就消失洞府中。 终年飞雪小乾峰上降临了一股跟这冰冷气息截然不同浩然气息,一瞬间连天地间风雪都停滞了。崇云身影出现凛然风雪中,清冷眼眸看向出现自己洞府之外,正背对自己而立,用修长有力手去接从空中飘下来一片雪花熟悉身影。 认出来人那一刻,崇云心如同坚冰裂开一道缝隙,眼中清冷被震惊取代。那穿着墨绿色长袍来客似乎察觉到了他注视,从原地转过身来,俊美面孔一如当年,带着温文尔雅微笑看向了他,隔了片刻才开口道:“好久不见,小师弟你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崇云:冒泡。 丹尘子:1。 写门主三番五次打成城主34: 第114章 天地动荡 那数十股强大的气息犹如山岳倾塌一般向着整个浮黎大世界倾轧而下,周身衣袍在夹杂着狂暴元气洪流的飓风中猎猎作响,毫不掩饰自身的修为和元力波动,简直是在向着整个浮黎世界发出挑衅。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此方世界中的高手都感受到了来自西屠大陆上空的强大气息,心中不由地生出一种难以忽略的惊悸来。小乾峰上,同样的气息也惊动了崇云,他压下了来到嘴边的疑问,将目光从丹尘子身上移开,看向了西屠所在的方向。 即使中间隔着无尽的山川河泽,视线被远处拔高的山峰所阻隔,崇云依旧感受到了来自那个方向的动荡和威胁。这一次,就连他的本命剑器都在泥丸宫中不停地震颤,想要脱鞘而出,青冥剑更是直接发出蒙蒙青光,剑光透体,将他身上的衣衫都映成了蒙蒙青色。 丹尘子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墨绿色的长袍曳地,直到走到跟崇云并肩而立的位置才停下,随他一同望着西屠的方向,开口道:“原来他们的目的地是那边。” 崇云闻言,眸光清冷地看向他。昔年丹尘子飞升时,他还是十来岁的少年,与身旁的人站在一起不过才到他的腰际。如今再遇,已经可以和他平目相对,两人俱是修长挺拔的身形,并肩而立,端是苍茫寒雪中的一道风景。 他的目光在丹尘子身上停留了片刻,眼前人温文尔雅的容颜一如当年,虽然身上的气息深不可测,但他仍旧是那个熟悉的大师兄。 不知那些强横的气息降临到浮黎世界是想做什么,但楚逍此刻正在西屠,只要是牵涉到他的事,总能让崇云无法保持往日心境。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出声问丹尘子:“师兄下界所为何事” 听已经长大成人的师弟清冷的嗓音在身旁响起,说了两人重逢之后的第一句话,丹尘子转过头来,眼里带着温润的笑意看向了他,开口道:“本来下界应当先与小师弟好好叙一番旧,然而事出紧急,不得已才惊了你。崇云,师兄不瞒你,我是追着那群人到下界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只是来证明我在积极治疗的去睡觉34: 第115章 非神人不得跨三界。 这几乎是所有修真中人的共识。 自天地异变,元气流失,原本在下界与仙妖魔界之间的通道就被彻底切断,这不但令下界中修士飞升的难度变大,也让上界中人无法再回到下界,即便有着通天手段,也无法荫蔽到总么中的后辈。 自那时起,上界宗门与下界分支之间的联系就渐渐变弱,到了后来,竟有几百万年都无法等到自己的后人飞升的事情发生。而上界中人也发现,失去了天地的法则束缚,变得极度狂暴的虚空乱流能够摧毁的不仅是闯入者的躯体,若是被这些乱流绞进去,那么可能连自己辛苦修成的元神也会不保。 可笑的是,仙妖魔界之中都以元神强大作为骄傲和资本,但哪怕是仙帝级别的强者进入了这上界与下界之间的虚无空间,也要落得元神尽毁的下场,反倒是他们不以为强横的肉身能够在这乱流中不被摧毁。 没了元神,徒留躯体,又有什么用 在虚空域外,除了狂暴的乱流和一些漂浮的陨石,最多的就是这些来自上界的强者尸体,一具两具仍然保持着他们当年进入这界与界之间的虚空时,最强盛时期的模样。 若是有谁不怕死,能够冒险分出自己的一部分元神到这个地方来,就能轻易得到仙帝级别强者的身体和他们身上的仙器如果能够做到分出一缕元神进入虚空乱流还不被撕碎,那他们也没有再去谋取这些尸体和尸体上的仙器的必要。 需知,非神人不得跨三界。 神界尚在仙界之上,自古以来就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所以几乎所有下界之人都以为飞升到仙妖魔界就是修行的尽头。 他们肉身强悍,元神更是强悍,融合了天地法则,一呼一吸,举手投足,都有毁掉一个世界的力量。低阶的世界已经承受不住他们的存在,哪怕只是在此停留一刻,都有可能让这个空间崩塌,所以为低阶世界的承受极限所约束,他们并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随意降临。 那么眼前的这群究竟是什么人 眼看天上那几十股如同山岳一般沉重,又如同最锋利的刀刃一样尖锐的气息离西屠大陆越来越近,如同数十道流星一般在空中带出炙热的温度和破空声,瞬息惊动了整个浮黎世界 他们明显不是下界中人 他们身上的气息比浮黎世界最强的散仙都不知要强横多少,不止玄天剑门的众多山峰上升起无数剑光,云天宗,逍遥宫,离动荡中心最近的万象门,每一个注意到了西屠大陆上空动静的人都运起了自己独门的观气之术。除去对天地元气动荡毫无察觉的凡人和修为不够高的修士之外,这些察觉到动静的人各自实力也多在浮黎世界的一流之列,然而此刻所有人都惊疑地发现,自己竟完全看不透这些外来者。 从九天之上到这西屠大陆数千万里的距离,他们只消一息时间便从云顶那逐渐闭合的,仿佛血色饕餮之口一般的空洞中落到了众人面前。这二三十人之中有男有女,身上有一个统一的特质,就是目光在看向清源宗和万象门众人时十分漠然,仿佛在看着脚下的一群蝼蚁。 场面一时间寂静无比,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穆庭中夫妇与叶恒昭结盟,一直知晓他身后的势力来头十分大,甚至推断出自己的宗门在上界的根基都可能比不上对方,这才动了结盟的念头。他们原本想着上界如今与下界断隔,根本无法联系,就算叶恒昭背后的势力有通天之能,手伸到浮黎世界时,也要大打折扣。 然而今日在真正面对这些人的时候,这对返虚期的夫妇才意识到什么是高山仰止,站在他们面前的人,哪怕平时只见到一个,那也足够可怕了,何况现在还是一下子出现了几十个。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心中对于权势的渴望和算计终于蛰伏了下去,余下的只有隐隐的恐惧和不安。 他们究竟是放了什么人下来 楚逍不知这些人的来历,但这不意味着他不能用自己的方法去推断他们的等级。他早早打开了游戏面板,对着这群目光漠然,身上衣衫颜色各异,仿佛归属于不同阵营,但又奇异地联合在一起成为一个整体的人,略略垂着眼睛对准站在最前方的一男一女分别用了一次查探。 这一看之下,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系统不是出错了吧这问号是有多少个啊这些问号个数比起他见过血最厚防最高的灵霄子也有三倍不止了好吗 卧槽,这些还是人 楚凌云心中无比凝重,他此生遇到过无数险境,也不止一次徘徊在生死边缘。然而像此刻这样,对方什么都不做,光是站在那里就将自己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的情况,他生平还是第一次遇上。 对上这些人,他完全没有保住性命的把握。他的目光在对面的人身上尽量轻地掠过,对面没有一个人看他,并不是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而是根本不屑于做出反应。 楚凌云心下一凉,他们越是这样,就意味着这些人越深不可测。 他甚至可以肯定,哪怕自己手段尽出,对方只要出来一个人,自己就会连逃跑的机会都找不到。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他就将楚逍往身后拉了拉,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他。即便是这样,他也要护住楚逍,比起他来,自己的性命可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了,不过就是个为了报仇活着的男人,死在这里也无所谓。 楚凌云收敛了眼中的光芒,微微皱起了眉,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叶恒昭究竟投靠了什么人能够拿得出那种阵法,强行打开两界之间的屏障,让上界之人能够降临到浮黎世界中叶恒昭,他究竟是在为什么人做这些事 这样想着,他的目光就隐晦地落到了那个同样静立不动的人身上,只见对方站在原地,一贯平静阴沉的脸上也显出一番凝重。在深吸一口气之后,他才从一众人当中行了出来,恭敬地对那一群姿态各异却气息强横的男男女女行了一礼,眼睛完全不敢看他们,只是望着地面,恭声道:“清源宗叶恒昭见过各位前辈。” 为首的一男一女视线落在他身上,穿着银色长袍的男人神色不动,他身旁的女子却冷哼了一声。叶恒昭额头上渗出冷汗,咬着牙一声不吭,承受着被二人直接注视的巨大压力,这压力仿佛一座大山,简直要将他的背脊都压垮。 他站在地上,脚掌已经陷入了泥土三寸,几乎要支撑不住一膝跪下的时候,才听到那女子又哼了一声,率先撤走了笼罩在他身上的威压,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冷冷地道:“还不算废物。” 随后,那男人也撤走了自身的威压,对着保持躬身姿态未动的青年发问:“徐岩何在。” 叶恒昭强行压下了体内翻腾的气血,平复了呼吸,用平稳如常的声音回答他:“徐前辈为开启阵图,暂时力竭,正在休憩,交待晚辈好好招待各位前辈。” 像这样的阵图,要发挥出这样的威势,如何可能光凭楚凌云注入的那一笔元力在他完成阵图的瞬间,这徐岩就发挥出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激发了阵图,强行打开两界屏障,让他们进入浮黎世界。 那身穿银色长袍的男人点了点头,正待开口,忽然脸上的表情一变,变得如同站在他面前的叶恒昭一样恭敬,似乎在倾听着什么人的话。 楚逍一直听着这两人之间的对话,从头到尾却没有见过那个徐岩的影子,如今也没有见到那个似乎是这银袍男子主人的身影,不由地又开始默念tab,试图选中些什么见不到的东西出来。 然而那个让银袍男人也恭敬无比的人似乎没这么多耐性,在楚逍还在胡乱选目标的时候,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就从那男人的身体里脱离出来,悬浮在半空中。 这个灵体状态的青年光是看长相,第一眼给人的印象就是阴沉好战,他周身萦绕着一层金光,即使在半透明的状态依然有着无可抵挡的上位者气势。 “少主,您现在的状态”见他显出身形,银袍男子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赞同,“不适合出来,请到属下这里来。” 那青年的双眼中闪过一道血光,面容阴沉,用一种慢条斯理却让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说道:“废物,若不是你们办事不力,本座怎么会叫人毁了栖身的躯体” 银袍男子闻言立刻在他面前单膝跪下,他身旁的女子与身后的一群人同时与他动作划一地跪下,丝毫不见方才降临时的气势,只有恭敬和顺从,从他隐隐皱起的眉头中还看得出一些不明显的焦虑和畏惧。 那女子与其他人更是低着头,齐声道:“属下办事不力,请少主责罚” 他们心中也有火,明明数十人一同随少主来这低阶世界,简直如探囊取物,不想却被人中途打乱计划,甚至连少主栖身的躯体都被毁去。对方明明只有一人,却能够将他们耍成这样,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楚逍被楚凌云拉到身后,也没有乱动,只是在他这个位置依旧将眼前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明明前一刻还将浮黎世界的一众修士看做蝼蚁,一转眼自己却在这所谓的少主面前变成了摇尾乞怜的狗,真是一出好戏,绝对值得了票价。 他板着一张脸,就听那鬼魂状态的青年语气一变,对地上跪着的属下说道:“起来吧,这件事先放着”说着调转了视线,将目光投向了这个方向。 楚逍呼吸一顿,原以为这人是在看自己,片刻之后却发现他看的根本不是这个方向,而是站得更远的、仍旧被程简按住的穆子谦。 楚逍看着那眼中闪烁着血光的人,心中立刻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几乎下一秒就听到这个灵体状态的青年慢慢地开口道,“我现在需要一具身体,我看他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下午要去面试嘞 什么都不懂就跑着去的我也很勇敢就是了 努力恢复更新。: 第116章 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此言一出,穆子谦便不再试图从父母手中挣开,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对方,微微皱起了眉。 看到自己所指定的人看过来,那灵体状态的青年目中闪过一丝血光,除此之外,却是半点也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应该的事。 不止他如此,就是剩下的其余人脸上也是一片冷漠,仿佛方才自己的少主要的不是一个青年俊杰的命,而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但穆庭中与程简却不能将此事当做耳边风,他们下意识地松开了钳制儿子的手,而程简甚至微微侧身上前,将长子挡在了身后。 他们夫妇热衷权势,所以愿意跟叶恒昭背后的势力合作,力图将万象门在浮黎世界的势力推向一个新的高度,不用再受元力流逝的问题所苦,也不必事事看东莱的眼色。然而这种合作却不意味着他们愿意将自己的儿子的性命也奉上,两人在浮黎世界不过是几千年的事情,等到飞升之后,万象门的事务还是要交给儿子穆子谦,说到底,他们现在所做的事情,不过也是为了给儿子打下基础。 所谓要穆子谦作为他在下界的肉身,说到底就是要夺舍,在修真界中,没有听过夺舍之后还能活下来的事。眼前这个肉身被毁,呈现出灵体状的少主想要夺舍自己的儿子,穆庭中夫妇自然不愿。他们的态度落在对方眼中,自然就是反抗,让银袍男子与他身边的女子都露出了阴沉的目光。 那灵体状态的少主看着他们,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冷声道:“怎么,不想听本座的话” 程简感到手中儿子的手臂挣动了一下,顿时更加用力,将他拉向自己身后,不让他说话,而在她身旁的穆庭中则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向这不知来自何方势力的少主恭敬地行了一礼,心中同时一阵恍惚。他自从成为万象门门主之后,已经有多久没有用这种姿态跟别人说话,去请求他人了然而此刻他却明白,自己只有把姿态放得更低一些,才能为自己的儿子争来一线生机。 面前这些人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浮黎世界最高的修士之力,哪怕是自己如今就不管其他,悍然与对方撕破脸,合夫妇二人之力,不过也就是阻上对方片刻而已,胜算却是全然没有的。 “少主。”穆庭中没有犹疑太久,口中随了对方对这青年的称呼,直接将自己划成了对方那一派,“少主栖身的躯体为歹人所毁,莅临浮黎,万象门本应为少主解忧。然而我夫妇二人成婚近千载,不过也就得了这么个不成器的小子,以犬子的资质,做少主栖身的躯体,实在是辱没了少主。在浮黎世界中,还有许多比犬子更优秀的青年修士,让他们来做少主在下界的容器,才最应当。” 那青年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虽然他看不起这下界之人,但听对方这样说,也未尝不可听这一门之主如何费尽心机,保下他的儿子。 他很明白,自己来到下界,能够依靠的还是本土的势力,想要尽快完成自己的任务,之后若是少了这万象门,也不方便。所以在知道自己看中的容器是这万象门的少门主之后,他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穆庭中继续说道,“若是少主不嫌弃,属下愿意效犬马之劳,在最短的时间内,为少主找到最合适的容身之体。日后我万象门中,还需多多仰仗少主,我儿接掌门派之后,也会同属下一般,对少主忠心耿耿。” 他这样说着,其实心中并无多少把握,因为以对方的实力和神秘,他实在不知对方会不会将万象门放在眼内。然而他仍旧保持着恭敬的姿势,不敢抬头去看对方的表情。 在他身后,程简却是不敢放松地看着青年的表情,试图从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分辨出一些讯息。 穆子谦听着父亲低声下气的话语,心头生出了十分复杂的感觉,挣动的动作也完全停了下来。 穆庭中为了保住自己的儿子,如今已将所有的筹码都抛了出来,将整个万象门绑上了对方的战船,再不像之前那样还存着一丝谈判之意。他说完之后,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等待着对方的宣判。在绝对的实力之下,任何人都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静默。 良久之后,打破沉默的却是叶恒昭。他此前一直在旁查看情况,虽然少主一直似笑非笑,但他毕竟跟徐岩相处了这么多年,对这些人的情况比穆庭中要了解,自然明白他们脱离不了万象门的帮助。想要迅速地达到目的,完成在浮黎世界的清扫,他们就不能动穆子谦,现在的情况,不过是少主需要一个台阶罢了。 这个台阶,就要由他来搭建了。 他躬身行礼,垂目恭敬地道:“少主,穆门主说得对,浮黎世界优秀的修士无数,少主要寻找栖身之体并不急于一时。穆少门主乃是万象门的接班人,日后也会是少主的得力下属,若只是当个过度用的容器,那实在是有些可惜。” 他与穆庭中并肩而立,同样保持着恭谨的姿势,在对方出声之前没有直起身来。 其他人在这时候,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在他们看来,死一个穆子谦或者放过他,于他们都没有什么关系。 要怎么做,是少主的事,他高兴就好。 那灵体状态的青年眯着眼睛,脸上阴沉的表情散去,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开口道:“既然你也这么说了,那这事便算了吧。” 程简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穆庭中与叶恒昭也是说了一声谢过少主,才重新直起身来。 穆庭中直到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若是没有叶恒昭在最后关头说了这么一句话,也不知这位少主会不会罢休。所以他以眼神向对方表达了谢意,这才回到自己夫人身旁,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儿子一眼。 从开始到结束,楚逍都处在漩涡之外,只是从开始就一直为穆子谦吊着一颗心,直到此时才松了一口气。 “这家伙也太变态了。”他在心里嘀咕道,“因为身体被毁了就要找人夺舍算什么事” 而现在穆子谦逃过一劫,俊脸上带着隐忍的愤怒和黯然站在他母亲身后,楚逍看着也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大家都知道,就算不是穆子谦,也有别人要成为牺牲品。 刚才为了保住自己的儿子,穆庭中已经说了,他会亲手将适合的青年俊彦送到对方面前,供他挑选。以穆子谦的性情,怕是不会因为这样的死里逃生而高兴。 楚逍有些不忍地看着他,却听到那少主的声音响起:“既然不是令公子,本座暂时的容身之躯,便用他吧。” 下一刻,他就被身前的楚凌云用力地拉到了身后,听易容成平凡中年人的三叔公有些焦急地道:“还请少主放过我这弟子” 楚逍:“” 在场除了穆子谦,就只剩他一个还属于青年俊彦的范畴,那少主自然不会将目光落在其他人身上,只想着要用个躯体夺舍了过渡,便将就着指向了这个普普通通的少年。 这少年的修为稀疏,容貌也不出众,放在平时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看一眼的。 然而此刻他急切地想要重新得到一个身体,就将这些条件也去了。 众人原本听到他的话,看他要的只是陈三的弟子,资质不过稀疏平常,都觉得没什么,甚至还松了一口气。 叶恒昭也看了这样貌并不出众的少年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陈三说了这样一句话,想要为了这么个弟子反抗对方,才让他又多看了这个中年修士一眼。 陈三是性情极其冷淡的人,在监视他的下属传回的讯息中,即使对自己本家的后人,他也不过只是稍尽叔祖之情。眼下为了这么个并不重要的弟子,却能在对方这么恐怖的魄力下还说出这种话,让他不由地生出了一丝怪异的情绪。 那灵体状的青年却没有想得这么多,他只是看着这两个平凡的下界修士,一大一小,均是平凡无奇的容貌。他怪异地笑了一声,放下手臂,问道:“这世上很少有人敢反抗我,今天却一连遇上两个,刚刚穆门主是为了他的儿子请求我放过他,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你身后的小子也是你儿子” 他的语气并不重,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和颜悦色,然而楚凌云却丝毫不敢放松。 “少主,这乃是在下的传人。”他躬身道,将楚逍完全遮在了身后,“在下沉浸阵图之道,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合意的传人,不得不” 楚凌云一面说着,一面给楚逍传音,“逍儿,此事恐怕是无法善了,你寻了机会,就趁机逃走。” 他已经想好,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将身后的少年护住。: 第117章 一个普通弟子的死活,实在算不上什么,见损失这么一个少年就可以平息事端,在场的万象门与清源宗众人甚至松了一口气。看 在这种情况下,陈三的行为就显得格外不合时宜,有几个清源宗的长老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善起来。 然而他此前却显露了在阵图上的造诣,可以说,若是没有他,这通道也无法打开,所以他们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只希望这个陈三能够自己快点醒悟过来,不要再惹面前这灵体状的青年生气。 楚凌云面上情绪不显,心中却心念急转,寻思着要如何能够最大限度地绊住面前这些人。 只可惜,他终究发现,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面前这数十人,别说是数十人齐上,便是对方只出一人,他也不过能阻上数息时间。这数息时间,身后的楚逍能跑多远,他却是完全不知道。何况境界到了对方这等高度,要划破虚空也不过是抬手的事,楚逍又如何能够跑得过他们 他忍不住在心中苦笑,发现自己就算用出同归于尽的手段,也无法保住楚逍。 那少主已经不再说话,脸上只剩下几分冰冷的沉默,穆子谦的身份可以让他放过这个容器,但他想要找个夺舍的躯体,却不是人人都可以来阻止的。 方才的性命之虞转瞬间就从自己身上被转嫁到了楚逍身上,穆子谦眼底愤怒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然而他刚一挣动,就换来了父亲穆庭中的瞪视。 “子谦为父已经为你舍了这张老脸,你还待如何”穆庭中伸出一手按住儿子的手臂,暗中传音,眼睛也牢牢地盯着他。 察觉到穆子谦的反抗,程简也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急急传音给儿子道:“谦儿不要在这种时候任性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若是出了事,是要让娘怎么办” 事到如今,她心中其实已经隐隐有一丝悔意,为何自己要掺和到这件事中来。 面对母亲的脸,穆子谦无法对她说出重话,只是这种焦灼无力感却煎熬着他的心。 他看向被楚凌云护在身后的楚逍,直到此刻,少年脸上还是没有什么其他表情,只是眼神有些慌乱。 再怎么镇静,他也还是个孩子。穆子谦在心中想道,要眼睁睁看着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少年代替自己做这人的栖身之器,他实在无法接受。 众生平等,他从不认为自己的生命比起其他人来要更重要,他的母亲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云逍师弟的父母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是自己的母亲却不这样想,穆子谦苦笑,连其他人也完全不把少年的生死放在心上,只在乎自身的存亡。 在清源宗内,与楚凌云关系最好的就是张图。他眼看着对面青年的眼神越来越冷,终于也忍不住在暗中向楚凌云传音道:“陈老弟,你怎么这般糊涂传人没了可以再找,自家的性命没了,却是什么都没有了快些退回来罢” 可是他规劝的话说完,陈三却没有反应,似乎打定主意要保住这个弟子,张图也只能在心中着急。 楚凌云将自己在瞬息间拟定的计划跟楚逍简短地交待了一遍,身影不动,问道:“逍儿听清楚了没有,尽管将你的手段使出来,我会为你争取时间。”说到这里,沉默了片刻,复又传音道,“逃,尽你所能,逃得越远越好”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但楚逍的应对也不差,当他反应过来之后,就立刻将崇云的剑符扣在了手里,警惕着面前的这些人,以防他们随时发难。 只是在他头脑冷静下来以后,却意识到眼下这种情况,即使崇云来了,不过也是多一个人身陷险境。眼前的这些人,实力个个深不可测,视浮黎世界的修士如同蝼蚁,只怕要让此方世界最精锐的战斗力倾巢而出,才有机会与他们一斗。 听楚凌云在暗中传音到最后,听出他语气中暗含的死意,楚逍更是打消了将崇云召入战局,把掌心扣着的那枚剑符也收了起来。 他此前一直没有低头,站在楚凌云身后,正好看着前方半灵体状态的人,心脏在胸腔里鼓动,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觉得自己可以冒个险。 他在密聊频道里对楚凌云说:“三叔公不用管我,他夺舍不了我,你往后退一退”说到底不过是想要这个躯壳,要是等到人死了,尸体消失在他面前,任他有通天彻地之能也只能在原地吹胡子瞪眼。 至于他,回营地复活以后又是一条好汉,就是不知道这营地被设定在了nǎ里,要是在小乾峰就好了,直接就能回去。 楚凌云闻言,身形微动,却担心身后的楚逍是想以自己的躯体作为代价,交换他的平安,不由地在心中出言道:“逍儿,不要胡来” 楚逍打断他,声音有些紧张,又好像有些期待:“没胡来,我有把握,三叔公你退下。” 楚凌云犹疑再三,终究还是直起了身,打算从楚逍面前退开去。而一直在关注他的众人见这中年修士像是要放弃自己弟子的性命,也在暗中松了一口气,否则对面的青年一怒,任何人都担待不起。 这下子,楚逍直接对上了对面这群人,心中也是忐忑。他虽然已经想好了退路,将自绝经脉的图标都调了出来,但这个招式发动需要时间,他也不可能贸然就动作,嘴上还是要跟对方说上几句话,这话头该怎么起呢就说你想要这躯壳就拿去,小爷先行一步,希望你拿到了我的躯壳,不要再为难我的师父 他这厢在面无表情地打着腹稿,那厢灵体状态的青年却是将这少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睛一眯,发现了某些问题:“易容改识” 楚逍修行的时间毕竟不及楚凌云,得到这般掩饰本我的法门也没能像他那样运用到极致,先前对方没有细看,所以将这个问题忽略了过去,如今却是半点也没法隐藏。 他眼中闪过血光,扬手打出一道红色光芒,倏然而过,钻进楚逍的身体里,让他在表面做的伪装瞬息就像树皮一样变得干枯风化,尔后剥落。 楚逍硬是站在原地没有避开,他也知道对方即使是个灵体状态,随手打出的一记也不是自己能避开的。在伪装被剥离的瞬间,在密聊频道里制止了楚凌云的动作,少年真正的脸像出水的莲花一样展露在众人眼前,甚至让对面的众人心中都生出了一丝波动。 而这张脸落在一直看着这个方向的穆子谦眼中,更是让他心头巨震。 是“她” 虽然跟当时比起来,五官中多了属于少年人的英气与棱角,但穆子谦绝对不会错认他见过的人更何况,这还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再下一刻,穆子谦就不得不意识到一件事,这世上,恐怕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云逍,楚遥只不过是他装出来骗过了自己的幻影罢了。 他望着这沉着一张脸的少年,同样的表情由两张不同的脸做出来,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将云逍这个名字放在心里念了一遍,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对,也不是云逍,他真正的名字应当是楚逍吧。 若非是在此时此刻知道了楚逍的身份,两人之间一定会十分尴尬。想来之前他还伪装成那个平凡无奇的少年时,面对自己,应当也是非常不自在的。只是如今穆子谦却生不出其他念头,只因这少年被揭穿了身份,兴许很快就要在自己面前死去,还是顶替了自己,成为那人在浮黎世界的栖身之器。 “有意思。”那灵体状态的少主看了楚逍片刻,阴沉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任谁也看得出他现在的心情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若是说之前他选择楚逍作为自己夺舍的躯体不过是不得已,如今见了他真实的样貌,再看出这少年还是少有的天生道体,顿时便让他挑剔的心也生出了一些满yi。他的身份何其尊崇,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毫不夸张,何等俊秀人物没有见过 即便如此,眼前这少年却还能叫他生出眼前一亮之感,他甚至都开始觉得可惜,这样的人只能做他夺舍的容器 “虽然修为低微,但有此等资质,用你来做本座在这下界的容器,也不算辱没。”他看了楚逍半晌,终究还是打消了更多的念头,时间紧急,不该再横生枝节。见楚逍沉着脸站在对面他眼中闪过血光,难得心情好地许诺道,“罢了,等夺舍了你的身体,本座便不再为难你的师父和你的宗门。” 话音落下,所有人就见这漂亮得惊人的少年冷冷地开口道:“那我还真谢谢你了,接下来我是不是应该笑着去死” 灵体状态的阴沉青年脸上的笑容迅速瓦解消失,而他身后的女子听到这话则是俏脸含霜,喝道:“放肆” 随着这声放肆一齐到来的,则是她的一巴掌 女子悍然出手,那灵体状的少主只是冷眼旁观。 楚逍惹恼对方原是计划中的一环,只是没有想到动手的会是这个女人,但看到现在这情况,他也就只能凑合了。她的身影来得太快,眼看避无可避,自绝经脉都没读完就要挨上这么一巴掌,就算是楚逍也有些手忙脚乱。最后干脆把心一横,打算就这么挨了一巴掌,顺势倒下再继续读条,把死推到这女人身上。 见楚逍不避不闪,女子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她对于比自己长得好看的人,向来怀着一种想将对方的美丽摧毁的心情。这一掌若是落实了,眼前的少年这张脸定然保不住,至于少主的责罚,之后再担下便是。 然而就是这么把握十足又歹意十足的一掌,却没有像她所想的那样落到楚逍的脸上 在她快如闪电的身形到来之前,有人比她更快,将楚逍从原地拉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要谢谢小云安替我说明情况3: 第118章 这一下兔起鹘落,连楚逍也没能够意料到。 他被人从原地拉开,本来以为是楚凌云出了手,差点忍不住就要咆哮了。要知道他之所以没选择省事的神行千里,而是选择了代价更大的自绝经脉,完全是因为担心自己一跑,楚凌云跟穆子谦就要被那少主迁怒夺舍。然而当他瞥到站在一旁的楚凌云,而身体传来的力道却完全没有减小,他才知道这个出手将自己拉开的人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一个 不是楚凌云,那会是谁 “谦儿” 程简的声音惊慌地传来,这雍容的美丽妇人此时再无半点平素的镇静。 那个拉住他的手臂迅速从场中退走的人在躲过那女子的一掌之后,全然没有停留,手上加了一把力,就将楚逍拉向自己。楚逍的背脊接触到他的胸膛,一瞬间感受到对方身上紧绷的凌厉气息,周身元力涌动已经到了顶点。 穆子谦 楚逍心中震撼,不知这位表哥是怎么从他父母的钳制下挣脱,还在这种时候为自己出头。 周遭的景物化成模糊的色带向着前方退去,风刮在脸上,生出了疼痛感,楚逍被身后的青年拉着疾退而出,背脊靠着他有力的胸膛,明知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他。穆子谦漂亮的唇紧抿成一线,唇边还带着一丝血迹,看来强行挣脱自己父母的手段,还是让他受了不小的伤。 这平日总是带着谦和笑容的青年此刻却没有一丝表情,眉心紧拧,全然不敢放松。他没有去看自己的母亲,只是如临大敌地盯着前方。 那个出掌教训楚逍的女子并没有追上来,而两个人在瞬息之间已经退出了毒雾斑斓的山谷,雾气被穆子谦周身鼓荡的元力破开一条清晰的道路。这短短的几息时间,他们就仿佛离那群来自天外的男女越来越远了,可这也没能让穆子谦松一口气。他的眉头拧得更紧,身上的气机也更是紧绷,整个人就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一样,张得极紧 就在此时,一根手指自虚空中伸出来,仿佛平白无奇却偏偏又挟着毁灭性的气息点向了自山谷中遁逃的两人。穆子谦的唇抿得越发紧,一双眼眸却越发明亮,张嘴发出一声低喝,随后一杆一人高的银色长枪就横在了那根手指刺来的方向 楚逍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穆子谦的兵器,应当说,修真界很少有人见过这位万象门少门主的兵器。以穆子谦的性情,向来不好与人争斗,再加上他的身份,所以很多人甚至不知他用的是什么兵器。 这杆镌刻着奇异符文的银枪,无疑是一件仙器,许久没有被自己的主人拿出来与人战斗,枪身一出就发出荡气回肠的啸声,在半空中与那根挟着毁灭性气息的手指相撞,挡在那根手指刺来的路径上 轰轰轰 二者相撞,从银色长枪与那根手指接触的部位爆起一阵可怕的元力波动,将穆子谦与楚逍两人身上的衣衫都鼓荡起来 穆子谦的脸色变得极其苍白,眼睛却越发明亮,面对这样强劲的对手,这个年轻的修士眼中爆发出的却是滔天战意,手上银枪一抖,瞬间化作万千虚影,以攻为守,主动向对方刺去 楚逍被他的战意所感染,心脏大力地鼓动着,简直到了胸膛发烫的地步。他在离这二人交锋最近的距离里,眼睛不过也勉强跟得上他们的攻速,那根从虚空中伸出的手指每每与银枪相触,都像是完全没有受到枪身上传来的霸道元力影响,只轻描淡写地一拨就将攻势化去。 穆子谦手上的长枪越舞越快,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攻势却是越来越霸道 楚逍没有想到以自己这位表哥的性情,战斗起来竟然会这般强硬,眼中倒映出这漫天枪影,让他连呼吸都屏住了。 穆子谦乃是年轻一代的修士中的翘楚,天纵英才,又拥有其他人不能及的资源,在枪道上的造诣早早至臻化境,在这时越是拼尽全力,就越发显出可以与返虚期修士抗衡的实力。 若两人此刻面对的只是个返虚期修士,恐怕在逃脱的同时还能让对方吃上一个不小的亏,只可惜对方不是这个阶层的敌人,所以穆子谦哪怕在绝境中爆发出无限惊艳的枪法,也无法给这个追击者造成任何伤害,反倒是在不断的碰撞中被震得肺腑受损,鲜血溢出嘴角。 轰轰轰轰 交锋的频率变得密集,两人的身形也在交战中不断往后退去,穆子谦无法完全化解对方指上传来的恐怖力道,只能以不断后退的方式来减轻压力,退后的速度甚至比之前还要快上几分,不过数息之间,就已经完全退出了那片山谷,来到了沼泽之中。 两人身形腾空,在升腾着腐烂气息的沼泽上空如流星一般划过,远远看去,只看到穆子谦手中一杆长枪如同腾蛇一般舞动,枪头刺破空气,将两人前方护得密不透风,而他们的对手却始终只用了一根手指,连身形都没有现出。 这是上界之人对于下界修士的态度,想要灭杀这些不服从命令的人,连第二根手指都不会动用,而这追击而来的人,始终也只有这么一个。 这是穆子谦所能看到的唯一希望。 青年眼中爆发出湛然神光,手中长枪刺出,枪意再变,漫天枪影变成一道,堂堂皇皇的攻势变得刁钻诡谲,枪身上生出一种奇异的黏力,将对方手指撤后的动作阻了一分。 两人交手的频率已经快到了让楚逍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的地步,被这么一阻,对方的攻击节奏就被打乱,而穆子谦则看准了这一瞬的空隙,一掌将怀中的少年推离,对他喝道:“走” 楚逍被那一掌推出去,却听那只用了一根手指就将穆子谦逼到绝境的人冷哼一声,在追上来之后第一次开了口:“想走” 随后虚空中的一指变成了一掌,疾而准地穿透了穆子谦再次编织的漫天枪影,平平淡淡地印上他的胸膛。只听无数声骨裂的声音从他掌下传来,楚逍一时间甚至无法判断他这一掌打断了穆子谦身上多少根骨头,刚稳住身形,就看到视野中青年的血条瞬间降到了五分之一,整个界面发出危险的红光 轰然一声,穆子谦被那一掌狂暴的力量给击飞出去,落在沼泽之中,吐出一口鲜血,其中甚至夹着内脏碎片。而那追击者也终于迈出了虚空,身上的银色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看着两个目标的眼神跟看两个死人无异。 楚逍瞳孔微微收缩,之前那个出掌教训自己的女人没有追来,追来的却是这个银袍男人 对方没有看他一眼,立在空中,眼中只看着在沼泽中的一片泥地上艰难起身,衣襟之上鲜血淋漓的穆子谦,冷漠地道:“今日你和他,都会死在这里。” 胸口挨了一掌,断了不知多少根骨头,若不是实力已经接近返虚期,体内生机强大,寻常人恐怕连喘气都办不到。但穆子谦却拄着手中银枪,从地上起身,望着上方那仿佛主宰天地生杀的银袍男子笑了笑,手中银枪霍然举起,对准了那人,一手擦去了唇边的血迹,说道:“我会死在这里,但我不会让他死在这里我的话放在这里,你可以来试试。” 银袍男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任谁都看得出穆子谦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他仍旧伸出了那平淡无奇的一指,冷道:“不自量力” 在他眼中,那手执长枪刺来的青年只消再一击就会身死,任他再天资出众,如今跟一只蝼蚁也差不了多少。少主顾全大局,看在万象门的面上已经饶了他一回,他却还要为了一个低阶修士出头,今天便是死在这里,万象门也没什么可说了。 长枪与那一指再次相撞,穆子谦体内伤势因他强行鼓动元力而加重,再加上从银枪上传递过来的毁灭性力量,让他嘴角再次溢出鲜血,双眸在明亮到极致之后,在枪影中渐渐黯淡。体内生机萎顿,生命的气息像开闸的洪水一样,从这具身体里迅速流逝。 手臂沉重,似乎连这把从幼时就开始练的长枪都握不住,青年明白,自己很快就要死了。 在这渐渐涌上的无力感中,他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 他无惧死亡,只是不想违背自己心中的道义去活着,若是可以,用自己的性命交换了那个少年,也是好的。 他的身体往后倒去,手中银枪也脱离了修长有力的手掌,先他一步要落到泥沼中去。 仙器有灵,发出哀鸣,枪身一摇便化作一条银龙,将自己的主人托起,托着他缓缓落下。 那银袍男子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等着这青年眼底的光芒彻底湮灭。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过楚逍一眼。 所以他注定看不到那光芒彻底湮灭的一幕。 穆子谦会死在他手下,如果旁边没有站着一个楚逍的话。 一道柔和的红光就这样悄然无声地落到了濒临死亡的青年身上,将他就要归零的血线一下提了起来 银袍男子眉目一动,几乎瞬间察觉到穆子谦体内恢复的生机,而楚逍在一个大加把人从死亡边缘召回来之后,手上动作完全没有停顿,接着又是一个风袖低昂,然后还给穆子谦套了两个持续 看着穆子谦的血线回升了近三分之一,楚逍终于能够喘上一口气刚才穆子谦把他推得太远了即使用上蝶弄足,从战局外围奔到技能发动的最低距离,也不过堪堪赶上,差一点人就要死在他面前了 银袍男子看着下方手执双剑的少年,终于第一次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楚逍在这时候把自己的粗神经发挥到了极致,即使被人这样看着,也还是不放弃见缝插针地治疗,趁着对方评判自己的时候将穆子谦的血线又往上提了一截。 银袍男子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语气也不再像之前一样冷漠,眼中闪过异样:“你参悟的是生死之道”参悟生死之道的人他不是没有见过,但像这般能够在瞬息间让将死之人恢复的手段,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掌握的,所以他冷冷地追问了一句,“你究竟是什么人” 楚逍见穆子谦身上的伤随着血线的回升好了大半,终于将注意力分给了这个人,停止了名动四方,沉着脸反问道:“你想知道” 说出来吓死你,老子就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 他用这种态度跟银袍男子说话,反倒让他心中一时迟疑,就听楚逍下一句也跟着砸了过来,“先问问我师尊的剑答不答应” 话音落下,一道如同寒星般的剑光也从虚空中飞出,劈向了他 银袍男子略一皱眉,身形一闪就从原地避了开去,方才穆子谦的枪同这一剑比起来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这就是浮黎世界的返虚期剑修 这一道剑光落在沼泽之中,瞬间将这蒸腾的沼泽化作了冰封之地,寒气丝丝缕缕地冒起,厚重的冰霜在阳光下呈现出晶莹的色泽。崇云的身影出现在虚空中,在感应到剑符碎裂后,他一剑便破开了虚空,来到自己的弟子所在之处。 若非遇上危险,楚逍不会捏碎剑符,所以崇云一现身就锁定了这银袍男子,没有掩饰自己的剑意,在跨出虚空之前就先出了一剑。 这一剑蕴含了返虚期剑修的无上剑意和怒火,却没有在这个银袍男子身上造成任何伤害,让目光清冷的白衣剑修在心下一沉的同时,也感到了一阵后怕。 若是楚逍捏碎剑符的动作再晚上一刻,或者自己来得再慢些,那他现在看到的会不会就是楚逍冰冷的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又开始不合时宜地想各种惩罚y了 “以后还敢不敢这样。”啪啪啪。 “呜不敢了啊啊” “遇到危险的时候要做什么。”啪啪啪。 “啊捏碎剑符不要再呜师尊” 简直神清气爽: 第119章 山谷之中,众人围在一处,一方是站姿神情均未变化的上界中人,另一方却是面容阴沉的叶恒昭与穆庭中夫妇。那先前出手教训了楚逍的女子如今正单膝跪在那位少主面前,低垂着头,并不敢发出一言,只有美目中不时闪过不甘。 在穆子谦突然暴起出手将楚逍从原地带走的时候,她作为离二者最近的人,原本第一反应就是追上去将这两人都格杀了,然而少主却在这时候出声将自己叫住,随后得令掠出追击的,却是少主最信任的另一人,银衣樊尹。 她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手指在衣袖的遮挡下悄悄握紧。少主对自己的信任始终及不上樊尹,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好,少主的目光也不会多分她一些,这叫她如何能甘心 “起来。” 听到少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松开在衣袖下紧握的手指,应了一声是,站了起来。 那灵体状态的青年来到她身前,目光落在她脸上,“不甘心”随后却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 她微微怔住,少主在失去身体之后,还是第一次这么和颜悦色地做出这样的动作。 “你做得不错,千衡,只不过本座需要的是一个躯壳,若是换你追上去,那两个不错的容器只怕会被你毁得彻底。”她听得身前的少主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将手收了回去。 他说着,抬眼看向了经历过这一番变故之后,变得越发不安的清源宗和万象门众人。 程简因着一时不察,叫儿子挣脱了自己的控制,将那少年从场中救走,现在又有那实力深不可测的银袍男子追上去,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在她身旁,穆庭中也是惊怒万分,他知晓自己这个儿子的性情,却没有想过他在这种时候会反抗父母的意愿,做出这般举动。然而哪怕他再生气,想到那个他付出了一生心血,教养长大的儿子,眼看今日就要惨死在此处,穆庭中的心情也是分外的沉重与后悔。 若是早知道这样,他绝对不会将长子带来山谷之中。应当说,若是早知自己无法改变儿子所坚持的东西,他也不会总是想着将他塑造成自己想看到的样子。 夫妇二人站在一处,看起来颇有些失魂落魄,心中极度煎熬,不知儿子现在的状况如何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就听那掌握着生杀大权的青年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回却是对准了穆庭中,听不出喜怒地叫道:“穆门主。” 穆庭中抬起头来,见对方离自己不过几步之遥,在自己面前负手而立,脸上带着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令郎此番作为,本座的人恐怕不会手下留情,对不住了。” 程简在他身旁,闻言脸色一白。这句话无疑是宣判了穆子谦的死刑,再无回旋的余地。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若不是有丈夫在旁边支撑住了,当场就要瘫坐下去。穆庭中所受到的冲击也不比妻子小,只是他作为一门之主,要顾虑的却不止是自己的儿子。 他咬着牙,额角青筋隐现,全无往日高高在上风轻云淡的姿态,微闭了闭眼才缓声道:“全凭少主处置。”这几个字说得个个沉重无比,每说出一字,他身旁的程简面色就苍白一分,“属下教子无方,还请少主宽恕,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在这之后,对方便是要拿他的儿子去做夺舍的躯壳还是挫骨扬灰,他都不会再多说一句话。 他这般摆明了自己的立场,向着对方投诚,让程简心如死灰。那少主看着这夫妇二人,良久之后,终于玩味地笑了一声:“既然穆门主这么说了,本座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令郎的所作所为就与万象门无关了。” 穆庭中扶着妻子,他放弃了自己的儿子,换来门派的平安,却不能让心中沉痛稍减。只是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愈发显得平静,应道:“谢过少主。” 叶恒昭一直站在旁边,面容阴沉地等待着。从楚逍的伪装一被揭穿,他就猜测到了这少年的身份,这次的事情不管他是为何而来,当着对方的面被揭穿,自己就脱不了干系。 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向楚凌云,楚凌云自始至终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哪怕此前出面想保住楚逍,也是出于一个阵图宗师的惜才心理。楚凌云听着这来历神秘的青年与万象门门主之间的对话,想起楚逍,心中也是焦虑难当。侄孙兴许有着自己不知道的手段,但任何手段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能起作用。 在敲打完万象门之后,那人的注意力也终于转向了清源宗。 他看着那呈现出灵体状态的神秘少主望着叶恒昭,开口问道:“那少年是什么人” 这股势力渗入浮黎世界,就是从叶恒昭身上开始的,这些年徐岩一直控制着叶恒昭,从某种意义上说起来,叶恒昭也是这个势力在下界控制的人,这少主对自己的手下并不陌生。 叶恒昭抿了抿唇,开口道:“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他应当是玄天剑门的人。” 话音落下,对面的人便眯起了眼睛:“玄天剑门” 叶恒昭点头道:“是,玄天剑门。” 这些年来,徐岩一直通过自己在收集浮黎世界的各种消息,将这些消息反映给上界,这少主对浮黎世界的各大势力都有过了解。 楚凌云心下一沉,听他认出楚逍的身份,便觉得不好。只是他说不出这种不好的预感到底来源于何处,只能继续听着叶恒昭说道,“属下失职,没有察觉他在容貌和神识上做了手脚,被此子瞒过,甚至将他带到了这里” 他虽然不觉得穆子谦能够带着楚逍逃多远,但这两人一旦逃脱了一个,这群上界中人现世的消息就会被捅出去,到时候对他们要做的事情必将会造成阻挠。 听他自承过失,那灵体状态的青年却打断他的话,露出一个有些意义不明的冷笑,说道:“这事怪不得你,仙人手段,也不是你们下界中人能够随意看透的。” 叶恒昭微微皱眉,心中有疑惑一闪而过,却没有过于去在意。他见了楚逍在这里意外被揭穿身份,心中早有了计较,当下便打定主意将此事运作起来,应道:“谢少主宽厚,如果此子所用的法术乃是仙人手段,那属下倒是有一些推测。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手段正是出自天仙墓。” 天仙墓 这个词一说出来,在场无论是哪一方都有了不同的反应。 十四年前,天仙墓现世,这一震撼到如今还没有完全散去。在场除了叶恒昭与楚凌云,都是没有进入过天仙墓,对那个秘境抱有无尽遐想的修士,而叶恒昭也十分清楚,这群控制了自己的人大费周章来到下界,十有八`九就是为了天仙墓。 诚然,对于下界中人来说,天仙墓是个可以让所有人都疯狂的机缘。但对于这些来历神秘,实力深不可测的上界中人来说,天仙墓中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如此看重 说实话,他也不是完全不好奇的。 那少主显然没有想到自己来浮黎世界,第一次选中的栖身容器就会与他的目标有关,一时反倒陷入了沉吟,顿了一刻才道:“你是说,刚才那个玄天剑门的弟子当年也进入过天仙墓” 只有进入过天仙墓,然后还活着回来的人,才会知道到底谁曾经进入过那里。这是当初徐岩选择了扶植叶恒昭的原因。他们需要清源宗在下界的势力,而叶恒昭则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复仇,双方合作,达到各自的目的。 楚凌云此刻的心情已经难以用震惊来形容,五味杂陈涌上心头。 天仙墓 他正是这个机缘造就了今日的自己,也正是这个机缘,葬送了他心爱的人 这些年来,他原以为天仙墓给自己带来的一切已经渐渐淡去,却没想到眼前的这场危机,又是与那个地方有关 天仙墓,天仙墓,那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那里面还藏着多少秘密 他心中思绪纷杂,耳中却听叶恒昭说道:“十四年前天仙墓开启,那时他还是个垂髫稚童。” 听到这话,一种古怪的情绪顿时在楚凌云心中生了出来。 众所周知,天仙墓中凶险至极,别说是一个孩子,就算是返虚期修士都有折损在里头的可能。他这么一说,无疑是在误导众人,让他们将楚逍排除在外。他究竟想做什么 果然那少主陷入了这个思维误区,问道:“那他是从何处学到了这种手段” 叶恒昭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说道:“师从何人,自然就是从何人之处学到的了。” 一瞬间,楚凌云几乎以为叶恒昭已经认出了自己,心中咯噔一声,却听那少主若有所思地说道:“玄天剑门” 叶恒昭脸上仍旧带着那种古怪的笑意,说道:“那少年虽然修为低微,也鲜少在浮黎世界行走,但却十分有名,因为他有个很有名的师尊。不知那玄天剑门第一人在得了天仙墓的传承之后,十几年过去,修为又精进了多少,属下很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本来想更新的,不过还没开始写就被毁了兴致我更新只是为了正版读者的利益。 还有就是,女主她总是不来的广播剧授权已经给出去了,有点小期待这种事情我才不会说呢: 第120章 由于崇云出手,穆子谦承受的压力顿时一扫而空。 楚逍顾不上多看自己心心念念的师尊几眼,赶紧趁着这个空隙把表哥的血全部刷了上去。不过一呼一吸之间,穆子谦身上的伤势就在笼罩全身的红色柔光中彻底痊愈,他只是微微运转起体内的功法,就发现之前堵塞的经络已经完全打通,彻底恢复到了受伤之前的状态,甚至比起那时带着楚逍从山谷中遁逃时还要气血完足。 这究竟是怎样的术法,能够在瞬息间达到这样的治愈效果他看向楚逍,而方才还在原地转圈的人已经不管不顾地坐到了地上,闭着眼睛摆出五心朝元的姿势 在回蓝。 七秀不肾亏,但以楚逍与穆子谦之间的等级差距,即便是不间断地使用回蓝技能,将穆子谦身上的伤势治好,楚逍那一管还不怎么顶用的蓝也见了底,不得不就地打坐。他在下面调息,崇云也看到了,眼角余光在少年身上停留了一秒,视线没有从对手身上移开,直截了当便对身后的穆子谦道:“下去。” 穆子谦明白自己虽然伤势痊愈,但在这种对决中根本插不上手,于是心中苦笑一声,提醒崇云道:“前辈小心。” 崇云执剑而立,没有回应,穆子谦也并不停留,直接按下遁光,站到了楚逍身前,手中银枪也恢复了原状。他垂目看了楚逍一眼,如今这少年身上的伪装尽去,虽然身上仍旧穿着低级弟子的衣饰,那生得有些过分好看的五官却再无遮掩,周身元气盘绕,身下一圈虚幻的红光在伸缩不定,正是名动四方在人物打坐时体现的动态特效。 穆子谦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再看楚逍,心中只余无奈和一丝复杂。 他看了摆出五心朝元姿势的少年片刻,眼眸中不由地生出了担忧,楚逍再怎么天资聪颖,也不过筑基期的修为,哪怕他如今是真的参悟了生死之道,要像方才那般救回自己,恐怕也会对他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当穆子谦回到地面上的时候,凌空而立的二人也开始了彼此之间的对话。 樊尹的目光从这白衣剑修的身上移到他手中的剑身,再重新落到了他脸上。这是他在浮黎世界遇到的第一个剑修,他也想从对方身上看出一些什么,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开口道:“你不错。” 他客观地说出自己的评价,没有从对面的剑修脸上看到任何变化,并不在意。 他看着崇云,“你应当已经是此方世界最顶尖的战力,不过你不是我的对手。” 他的判断没有出错,大乘之下再无敌手,这便是修真界对玄天剑门此代的第一人的评价。哪怕是历经三灾九劫的散仙对上崇云,也没有胜算。 也正因为如此,自晋入返虚期之后,崇云就少有在战斗中全力出手的机会。 “你很不错。” 樊应看着他,又缓缓地说了一遍,面部肌肉微微放松,像是发现了一件什么让他高兴的事情。 “我来这里,本来是为了将你的弟子带回去,供我家少主夺舍。他资质虽不错,但修为太低,现在看来,我大可以将他杀了,然后带你回去。” 他的目标有了变化,杀死楚逍与穆子谦,然后将这个斩破虚空而来的剑修带回去。 崇云冷然道:“你只管来试。” 陡然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无数剑光自他身后席卷而出,犹如陨石流星,划过天际 西屠大陆在经历过一次破空之后,再次生出变异 山谷之中,那灵体状态的少主看着东南方向传来的动荡,两方已然隐隐超出浮黎世界所允许的上限的对决,在这片大荒深处造成了让飞禽走兽都纷纷惊慌奔走的异象。 只不过它们在逃离的时候,也没有忘记这片斑斓雾障的可怕,均避开了这个方向。在山谷中,只能听到从远处的天空中不断传来的沉闷声响,剑与指包裹在元力之中不断碰撞,在天地间生出了狂猛的烈风,撕破山谷外围的斑斓雾障。 穆庭中与妻子程简对视一眼,心下均明白自己的儿子绝对没有这般实力。能与那银袍男人打成这样可怕的动静,显然已经差一步就能登顶,打破那道无形的屏障,飞升到更高的世界去。 有这般实力的人实在不多,而这突然出现在西屠大陆的返虚期修者,却又是谁 “崇云”叶恒昭露出了阴沉的目光,他十分清楚,在这时候敢到西屠大陆来的人,除了崇云,还会有谁“最好是盼那银衣樊应能杀了你,不然落到我手里,我一定让你后悔生到这个世上。” 楚逍原地打坐回个蓝,不过是十几秒的事情,等他回满了蓝睁开眼睛,却被一股狂猛的气流从地上掀起,若不是穆子谦伸手抓住了他,将手中银枪贯入地底,稳住两人的身形,两个人只怕都要被掀飞出去。 “怎么回事”楚逍抓狂地大喊,眼睛一睁一闭怎么就天地变色了 狂暴的元气激流以天上的战场为中心,向着四处乱窜,击打在地面上随便就将一块巨石击成了齑粉。这在大荒中平静了千万年的沼泽,如今一片狼藉,沼泽中生长的植物根系翻出,到处都漂浮着被剑意和霸道元力误伤的兽类尸体。 名动四方的效果被打断,扇舞也一下子空了,楚逍觉得自己就像只小船一样在惊涛骇浪里飘荡 “卧槽”他在心中抓狂,“现在人站都站不稳,怎么给我师尊加血这是要废了我大七秀坊的节奏啊” 他反手抓住穆子谦的手臂,在狂风中努力睁眼去看空中对决的两人,只可惜崇云与那银袍男子交手的速度实在太快,视野中无数道剑光剑影交织穿梭,而他手中的青冥剑已经彻底变成了虚影,楚逍眼睛刚捕捉到他这一剑的轨迹,下一瞬两人的交手就已经过了不知多少招 激烈的交手中,青冥剑发出一声高亢龙吟,剑身上青光蒙蒙,包裹着崇云的冰寒元力,每一丝气息落到大地上,都要将那片土地变做冰原。在他们的元力剑光肆虐之下,这大荒深处的沼泽已经不复原貌,呈现出一片冰天雪地的晶莹 崇云的剑光已经被催动到了极致,双眸中那一方冰天雪地的世界已化作了风雪大作的暴烈之境,正是他一身元力在无上心法催动下鼓荡到极致的表现。所谓剑道,原本就重杀戮,自入道以来,他不知遭逢过多少敌手,越级而战,在生死之际将对手击杀的战斗更不知几何,今日这般的战局,他并不陌生。 心法催动,元力鼓荡,青冥剑颤动不已,在主人的元力催动下发出龙吟虎啸之声,回荡在天地之间,震颤着山川河岳。两人交手无数次,周围山体纷纷崩塌,无数峰头化作齑粉,千里冰封,寒星般的冰晶从铅灰色的元气漩涡中飘落而下,挟着细小而尖锐的剑意,将地面上的草木石块都削成碎片。 站在战场外的楚逍与穆子谦固然被这场对决所震撼,而与崇云对峙的樊应又何尝不是倍觉意外。他来自上界,即便实力为栖身之躯和下界规则所限,这个剑修与他之间依旧有着十几个境界的差距。两人相斗,若是境界相差在三个以上,就已经是绝对的压制,对于剑修来说,他们所能承受的极限也不过是五境而已。 这银袍男子从一开始展露的实力,就已经超出了崇云五六个境界,然而在这种实力差距之下,崇云还能够不失战意,甚至以精妙剑术与这庞大的压力相抗衡,这让樊应不由地有些可惜。 这个剑修虽然不是他见过最强的对手,但论资质,绝对是他见过最顶尖的剑修之一。这里不过是个小世界,若是让他去了上界,再成长下去,定然会成为让所有人都瞩目的耀眼存在。 “只可惜,他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樊应是个尊重对手的人,崇云能够跟他相抗到这种地步,足以让他生出惜才之心。 只可惜,这还没能让他改变想法,让一个绝世剑修修炼下去固然能够成为一个绝佳的对手,但少主却需要一个躯壳。 这个剑修,就是最适合夺舍的躯壳。 战斗的节奏渐渐慢了下来,力量的碰撞却更加沉重 “两成。”樊应立在空中,崇云发出的剑气虽然凛冽,却无法触及他衣角半分。 到现在为止,他所动用的不过是自己的两成力量,实力却已经堪比六转天仙。 他心中叹息,眼前这白衣剑修虽然还没有跨越那一道屏障,实力却能与六转天仙相抗衡,若是让他渡过天劫,别说是突破到仙界,就算是再上一层,也有可能。 他看着崇云,明白这场战斗已经到了该结束的时候,心中生出了淡淡的惋惜之情。 他仍旧伸出一根手指,动作与之前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化,口中则轻声道,“三成,便是大罗金仙来,也接不下我这一指,该结束了。” 崇云神色不变,眼中风雪却更加暴烈,手中青冥剑剑身颤动不停,发出一声天籁般的剑音,响彻天地之间一刹那不知有多少剑虹、剑光生发,天地元气更犹如洪流一般,轰然一声,汇集向这把青光迷蒙的长剑 无穷无尽的剑意、天地元气被压缩、聚集、包裹在剑身上,青冥剑犹如蛟龙脱水,发出龙吟虎啸之声,陡然暴起化作一道长虹,斩向银袍樊应 这一剑蕴含了崇云的无上剑意,又引动了方圆几万里的天地元气,一剑斩出,当今天下恐怕无人能挡。一切都仿佛变成了慢镜头,楚逍看着这犹如长虹匹练一般的剑光飞出,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的心中也不由地生出了一丝期盼,希望对方会被这道剑光所伤,哪怕就只是削下他一根手指头也好 轰 天地震颤 崇云一身元力尽出,眼底风雪弥散在这耗尽他全力的最强剑招下,银袍人却不闪不避地站在原地,身影分毫未动,就连点出那一指的动作也同先前丝毫未差,普普通通,比起这惊天一剑来简直毫不起眼。然而就是这么轻轻巧巧的一点,却挡下了那道剑光长虹,青冥剑在剑光中旋转轻颤,发出嗡鸣,想要再进一步,却被那平淡至极的手指抵住,剑光与元气压缩到极致,终于轰然破碎 剑光粉碎,碎片纷纷扬扬落向四方,而银袍人的神情却没有变化,那轻轻巧巧的一指继续点向站在对面的崇云,就如同他所说的那样,便是大罗金仙来,也抵挡不了这一指之威。 这么轻轻巧巧的一指,碎空而来,在楚逍看来就犹如一座大山压境,让他心生窒息。就在这时,一直停留在原地未动的崇云身后忽然现出了一道青烟一般的影子,那影子从虚空中凝实出一根手指,虚虚实实,正巧截住了对方的那一指,场上的窒息感顿时烟消云散 这一瞬间,楚逍脑海里闪过了亚当和上帝,婴儿和et,甚至还有诺基亚的开机画面 史诗级的修真大片一秒钟变成搞笑片 秀爷:“哈哈哈哈哈” 下一秒他就发现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包括那个刚刚从青烟变成实体的万花 当然不是真的万花,就是看起来真的很像万花 楚逍赶紧绷住脸,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谁在笑这么严肃的场合怎么可以笑出来 太有毛病了 见那个万花现出身形,崇云手腕一动,将青冥剑扔了过去,那只手接住了 等等,万花接住了剑 这画风明显不对啊 就算下一秒是掏出jj大鸟那也算了,可就这么切了二内是几个意思二内还是纯阳 那人的剑意同崇云完全不一样,有如春水,无比温柔,非常没有杀伤力的样子 可就是这如同情人眼波一般的剑光,在不知为什么僵住了身形的银袍人颈上轻轻一绕,就将他的头颅绞了下来,断口处顿时血溅如泉,场面非常血腥 而那长发如墨,身着墨绿长袍的人则恰到好处地伸手,将那从无头尸体中飞出的金色光芒一把抓住,五指收紧,干脆利落地捏碎 动荡的天地元气终于彻底地平息下来,那人执着青冥剑,折身回到崇云身边,伸手托住他一臂,带着他一齐从天上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再断更就是小狗 接下来这一个月里谁再断更谁是小狗: 第121章 尘埃落定,风消云散,二人落回地面上,在下方等着的楚逍与穆子谦二人也迅速奔过来。 崇云的一身元力在方才的对决中被消耗得一干二净,在楚逍的视野里,就看到自己师尊的血大概损耗了四分之一,而蓝却是彻底被清空 果然就是个纯阳,连一波爆发就肾亏的特点都一模一样 秀爷心里一阵后怕,两个人现在等级差距这么大,就算自己在战斗中能腾出手来用月华倾泻给崇云打蓝,那也是半点都不靠谱何况一个自己都肾亏的七秀,是要怎么去拯救一个肾亏晚期的纯阳别闹了 并肩作战暂时只能想想,今天来的要只是崇云一人,自己给他捡尸体倒是差不多,也不知等级差这么多,复活之后会不会给双方留下什么后遗症呢。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幸好来了个万花救场 楚逍气运丹田,充满劫后余生感地叫了一声:“师尊” 穆子谦松开握在他手臂上的五指,他立刻飞快地跑上前去,一点也不含糊地挽住了崇云剩下的另一只手臂,追问道,“你怎么样了身上有没有受什么暗伤” 崇云的头像下方没有显示debuff,血线也没有持续下掉,但楚逍还是在担心他身上中了什么自己发现不了的阴损招数。 总之,关心则乱。 跟他紧张得不得了的样子比起来,崇云只是耗尽元力,显得脸色苍白,精神有些疲惫,但并没有大碍。被楚逍用这么紧张的样子看着,崇云终究还是先按下了其他念头,开口道:“不用担心,为师没什么大碍。” 楚逍到底觉得不踏实,可惜他的技能只能刷血,不能刷蓝。 他下意识地把崇云的手臂抱在身前,没有撒手,就这么盯着他看。崇云也没有移开视线,两人不过数月未见,却觉得这中间隔了无数时光。没见着人的时候,楚逍想过要是见回了他自己要对他怎么样怎么样,可等到真的见着了人,却觉得哪怕什么也不做,就只是这么一直看着他也很好。 望着面前的人,楚逍脑子里一边放空一边感慨,当年看神雕侠侣的时候还觉得这事不靠谱,哪有人当着紧张关头,一干人等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还能这么专注地对望,就好像眼里只剩下对方一个人一样,其他人全是活动布景板。vb作假,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不是真爱,看眼神就知道,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已经完全写在了眼睛里,旁人多看几眼就会发现他的心思全在崇云身上。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就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呢,丹尘子到底没任由自己的师弟跟师侄在久别重逢之后,就这么一直旁若无人地对视下去,他松开了托住崇云的那只手之后,便微笑着打破了沉默:“逍儿”这师徒二人虽然没做出什么别的举动,但现在这举动已经算得上够明显了,完全没有顾忌还有旁人。 师弟崇云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的,光是看他看这少年的眼神就知道,他对这孩子的感情已经不止是师徒之情,楚逍比他还要情感外露一些,这两人之间的特殊,丹尘子看得很清楚。 长青子当年将这个小弟子的命格推算得很清楚,这一切本来就是注定的事,他会在这世间寻到一个弟子,也会在这唯一的弟子身上寻到所有的感情依托。只是师徒之间,又同为男子,终究是太过惊世骇俗,丹尘子不得不在穆子谦还没有将事情往这个方面想的时候,出声打破这有些微妙的气氛。 “啊”楚逍眨了一下眼睛,从崇云眼底的漩涡中挣脱出来,脑子还有点晕乎,转头看向了这个神秘的万花。 没错就是万花,远看像万花,近看还是像万花,就是手上拿着崇云的剑有点不搭调。刚刚看他出的那一剑,显然也是在剑道上有着不错的造诣,但在境界上却差崇云这样为剑而生的剑修许多身为万花,还是拿杆笔比较合适啊 丹尘子对他微微一笑,目光温柔,带着长者特有的智慧和通透,一看就非常有大长辈的范儿楚逍实在想不出玄天剑门哪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于是扭过了头看向自己的师尊,以疑惑的小眼神向他求助这位到底是谁看起来好像认识我啊,而且看起来还很牛逼 崇云开口解答了他的疑惑:“这是你的大师伯,丹尘子。” 楚逍:“大师伯” 卧槽偶像本人 于是丹尘子就看到自己师弟的小弟子再转过头来看自己时,眼神都不一样了 那小眼神,简直像在发光像极了那些狂热的崇拜者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楚逍自从在灵霄散人那里听过大师伯丹尘子的事迹之后,就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般人入错道,不毁在这一世就算好了,哪还能凭借错误的道去飞升他大师伯简直就是个玩着二内,凭借根本不对路的心法,还有比其他人少的招式,就这么渡劫飞升了这是一般人能干出的事 必须是人生偶像啊 从那天起,楚逍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偶像了,所以现在看到真人不由地就激动起来:“大师伯等等”他扭过头看自己的师尊,一脸迷惑,“可大师伯不是早飞升了么,怎么会在这” 现在天地元气混乱,上界跟下界来往的通道早被封闭了不知几千万年,就算是大罗金仙也不敢贸然跑出来,这不是赶着找死么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楚逍又把脸扭回来重点是丹尘子都飞升仙界那么多年了,境界肯定高得一塌糊涂,既然来了刚刚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出手还躲在背后看崇云打得这么艰难,肾都亏了 丹尘子看着这个小师侄脸上的表情,从他眼睛里读懂了上面的意思,唇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将手中的青冥剑还给了崇云:“师伯有很长时间没回来,不知道你师尊现在的修为如何了,所以想看一看。” 楚逍:“”就算要考校修为那也要给他打个碧水啊,这蓝都空了怎么打给你看 崇云接过青冥,眼睛望着面前的人,脸上认真的神情一如当年:“谨遵师兄教诲。” 楚逍抱着他的手臂,站在他身旁看着他的侧脸,从没在自己师尊身上见过这样的一面。隔了一会儿,心里才渐渐回过味来,眼前这个身着墨绿色长袍,温文尔雅的俊美青年是崇云另一段人生的参与者。在那里,站着的并不是现在这个浮黎世界的第一人,而是一个刚刚窥得大道,手执三尺青锋,聆听师兄教诲的少年剑修。 丹尘子的笑容里透出了欣慰和感慨,轻声道:“师弟如今在剑术上的造诣,早已青出于蓝,如果师尊见了,一定会欣慰至极。我在剑道上的天分向来不如你们,如今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教你,小师弟,你要走的是属于你自己的道了。” 他说得这般豁然,让楚逍也感慨得很,要承认自己在剑道上完全没有天赋,对一个丹道宗师来说,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吧。丹尘子能够在剑道上走这么远,凭的全然是坚忍,换了是别人可能早放弃了 正想着,楚逍就发现偶像大师伯又看向了自己,听他温和地开口道:“逍儿,这次师伯奉命下界,没有想过会这么快就见到你,身上也没有准备什么合适的见面礼” 楚逍回过神来,连忙道:“不用了大师伯,不用给我准备什么礼物” “那怎么行。”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讲,都应该给这孩子送上一份大礼才是,丹尘子笑着抚了抚他的头顶,说道:“来日补上。” 说完放下了手臂,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瓶丹药,递到崇云面前,示意他接下,“小师弟,这是助你恢复元气的丹药,我毁了那人栖身的躯体,灭了其中潜藏的一丝元神,却不能阻止他的本尊将消息传递出去,这里恐怕很快就要不能够太平了。” 崇云接过那瓶丹药,以丹尘子的手段,炼制出的丹药定然不是凡品,但此刻他却没有立刻服下,而是用清冷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师兄,淡淡地开口道:“师兄此番下界到底是为了什么,先前在小乾峰上不曾回答,现在可以说了吧。” 沼泽之上遍布冰晶,折射着阳光,四人站在这满目苍夷之中,衣袂被风吹动。 崇云将两人先前在小乾峰上未尽的话题重新提起,也吸引了楚逍与穆子谦的注意,丹尘子为什么会突然下界,跟先前那群来历神秘的上界之人有什么关系,这不免让刚从那群人手中逃出的两人心生好奇。 二人之中,又属穆子谦更为在意。 面前三人都出自玄天剑门,更是一脉相承,方才三人相叙他不好打扰,所以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崇云提到这件事情,却让他不得不出声,执了礼道:“万象门穆子谦见过前辈。” 见丹尘子将目光投过来,他忍不住苦笑一声,说道,“晚辈也很在意,前辈下界到底所为何事,与那山谷中的人又有什么关系。晚辈的双亲与宗门在这场风波中恐怕牵连甚多,晚辈心中实在是放不下。” “万象门”丹尘子闻言,露出了然的目光,“原来他们找上的是万象门,难怪会选择降落在西屠。” 楚逍知晓内情,在旁说道:“那群人一开始找上的是清源宗,清源宗是九州的宗派,宗主叶恒昭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和万象门搭上了线,两方合作,在西屠大陆上秘密绘制阵图,以生灵血气强行转换天地元气,打开通道,放了那群人下来。” 说着指了指地上那银袍男子的尸体,对丹尘子道,“刚才被大师伯你杀了的那个,就是那群人中的首领之一,他们还有个少主” “没有躯体,只是灵体状态,对么” 丹尘子替他将话说下去,微笑着看向他。楚逍很是意外,不由地皱眉,问道:“大师伯你怎么知道的那家伙确实没有躯体,所以一出现就想找人夺舍,先前看中了我表哥,后来因为他爹娘求情,才又把目标转到了我头上。” 穆子谦原本已经脱险,全是为了救他才又再次犯险,楚逍心里除了之前骗他的愧疚,还有着感激之情,事到如今也就干脆没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他这一句表哥叫出口,换来的却是崇云的注视和穆子谦有些惊讶的神色。 “表哥。”楚逍老实地把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眼睛看着穆子谦,“我娘是程箐,你小姨。之前在云天宗我去见她,怕被人发现,才扮成了那个样子没有什么楚遥,从头到尾都只有我一个,抱歉。” “怪不得”穆子谦无奈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没想过两个人之间还有这样一层亲缘关系,“怪不得当时箐姨要说你生有喉疾,不能说话。”少年的声音跟少女终究有着差别,楚逍要是一开口说话,肯定要露陷。 “对不起啊。”楚逍实在觉得很过意不去,尤其是骗了穆子谦这都叫什么事,“还有,刚才要谢谢你救我出来。” 穆子谦已经把这一连串的事情想了个透彻,再回想起方才丹尘子的出手,笑着摇头道:“就算不用我出手,你也应该有办法脱险吧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了你。” 丹尘子微笑着看这两个后辈:“既然你二人现在都安然无恙,那便好。穆公子,想来那些人还需要万象门的助力,应当不会对你的宗派出手。” 穆子谦点了点头,还未说话,楚逍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追问道:“大师伯,你好像还没告诉我们,你是怎么知道那少主是个灵体的。” 丹尘子温和地看着他,微笑着道:“因为他的身体,是我毁掉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开始三倍速推动: 第122章 这句话所造成的效果已经不是可以用震撼来形容的了,简直是天跟地在你面前彻底调转了一次的节奏,把那种看起来就很有背景很凶残,下个界还带一群手下来的人的身体给毁了,说这话的时候还笑得那么平静温和,什么叫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这就是 楚逍克制住了自己没给大师伯鼓掌,听丹尘子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你们现在一定很想知道,这些上界之人到下界来,究竟所为何事” 崇云没出声,穆子谦在旁安静地等待面前还是青年样貌的丹尘子揭晓谜底,楚逍却在心里发出了不同的声音,说实话,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那家伙的身体是怎么被他大师伯毁掉的真是非常好奇 但他觉得这时候自己最好还是别问这个问题,赶紧把话说清楚就散了,省得待会那些人也追上来,他师尊的肾还亏着呢,得赶紧找地方坐下来恢复元气。 丹尘子没有卖关子,很直接地道,“他们要找的是人目标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几个人。又或者换一种说法,他们想要找的其实是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可能在一个人手上,也可能在几个人手上。我下界的目的和他们一样,我也是来找同样的人,我的任务就是:在他们找到他之前,先找到他。” 他说着,对楚逍微微一笑,状似无意地感慨道,“现在看来,我的运气似乎会比他们好。” 为什么楚逍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就因为你把他们搞得损兵折将,而他们还拿你没办法么 可丹尘子没有替他解释这个问题,他看向了穆子谦,对青年提议道,“穆公子,如今你也不便回万象门,不如就随我一同回东莱。而小师弟”柔和的目光转向了崇云,“你则尽快带师侄前去凝煞,然后尽快回宗门。相信在一人被驱逐之后,他们的动作很快就会多起来,我得先一步回宗门去,以便策划应对。” 最后,视线又回到了楚逍身上,青年模样的大长辈笑容里带着欣慰和感慨,“逍儿,想来下次再见,你也应当已经铸成金丹,修为更进一步了。到时候,师伯再送你一份大礼,记住了。” 楚逍点了点头,长辈盛情难却,接下就是了。丹尘子说完这一番话,眼神征询地看向穆子谦,穆子谦看了楚逍一眼,略一点头,丹尘子便伸手托住了他的一只手臂,两人破开虚空,身形一晃便消失在空气里。 方才还有四人站立的大荒深处,顿时就只剩下崇云跟楚逍。 楚逍羡慕了一番这样撕开虚空就可以来去自如的手段,比起需要时间读条还需要时间冷却的神行千里更高端,看着可馋人了,然后转向自己的师尊,方才还稍有掩饰的情绪现在彻底流露出来,少年的脸颊微红,眼睛明亮,用跟方才又不同的语气叫了一声:“师尊。” 天地之间,就只剩自己跟心上人,他的心难免雀跃起来。如果说在外人面前不能露出马脚,只剩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自己血气方刚情不自禁地做出点什么事,那完全是可以被原谅的。他相信自己的师尊是个通事理的人,只不过他的心上人兼师尊现在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大高兴 为什么 久别重逢难道不是应该来一发好吧,那起码也得拥抱一下表示庆祝吧可崇云的眼神看起来怎么比较像想揍自己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脱了裤子揍 我有苦衷的你们都不造其中之一就是姨妈堵住了脑洞,允许我明天来补齐这章凝煞。: 第123章 “师尊”楚逍兴奋得连声音都在发抖,小别胜新婚,简直不能忍在他这么叫崇云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伸进了崇云的衣襟里,举止非常奔放 是的他就是这样的汉子,完全不知道含蓄两个字该怎么写,跟小时候一点都不一样光看画风简直就是两个人 那个洗澡的时候都会害羞地捂住小叽叽的小正太到哪里去了被你吃了吗 崇云捉住少年在自己衣服里乱摸的手,身上的衣袍已经被他扯开了,露出底下坚实的胸膛。楚逍被捉住了一只手,眼睛快乐而明亮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崇云,脸上露出坏笑,仰头就亲上了他的下巴,另一只手十分胆大地往他身后探,直捣黄龙 没捣成功。 很快就被他师尊用另一只手捉住,接着面无表情地将他的两只手都反剪到身后,楚逍被迫向前挺腰,顿时整个人都贴到了崇云怀里然后他的眼睛就更亮了。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赞了,就应该就着这个姿势一路发展下去,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楚小痴汉被自己的脑内小剧场搞得热血沸腾,差点把持不住要流鼻血,忽然听到他师尊清冷的嗓音在上方响起:“这里有房间吗” “房间”卧槽师尊你终于接收到我的信号,准备换个地方继续了吗楚逍觉得自己现在简直能喷火,鼻子里肯定在冒火星,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要燃爆了重生之腹黑毒妻 幸好爹妈给他生了这么一张脸,表情痴汉到这种地步五官也完全齁得住,少年惊人的美丽在此刻只显得越发的灼目,堪称史上最美丽的痴汉可这小痴汉再美丽也改变不了帮会领地里没空房间的事实,无论走到哪里都有nc,所以楚逍两手被反剪在身后,只贴在崇云身上不停地蹭他,眼睛发亮地道,“用不着随便找个地方就好了附近有个湖,风景非常好就在那边” 说着抬起下巴,指了指落星湖的方向。 虽然湖的这边有三个nc,但我们可以到湖的另一边去,隔那么远完全看不见 崇云看起来完全不用思考,一把把人拎起来抗到肩上,脚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就腾空而起,越过了围墙和那一片竹林,两个起落就飞到了落星湖对岸的瀑布边,落地的时候衣袂在瀑布飞落的水花四溅中扬起落下,稳稳站定,跟对岸的三名nc遥遥相对。 楚逍被他扛在肩上,满脑子的弹幕没关好在乱飞。 啊啊啊 几个月没见师尊更酷炫了,简直每天都要爱上他好几遍 光天化日来打野战,幕天席地,真是非常jj,小朋友看了完全把持不住 等等说到小朋友,楚逍在崇云肩上蹬腿蹬到一半发现了问题楮墨还在帮会领地里呢万一两个人在这里各种激情燃烧到一半被它撞见了,那跟被小朋友撞到爸妈忘记关门在啪啪啪有什么区别不能这样 所以楚逍赶紧拍他师尊的背,说道:“师尊快放我下来,楮墨也被我关在这里呢”要是让它看到我们的激情场面那怎么得了还是赶紧先换个地方 可是崇云完全不理他,在一眼扫过周围的环境之后,就直接把肩上乱动的少年抓下来,一把压在了湖边的草地上楚逍被他这么一压,眼睛顿时直了,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在嚷嚷什么,嗷的叫了一声就抱住了崇云的脖子,毫无章法地亲了上去。 不要怪做主人的不负责任,是他师尊太有魅力饥渴痴汉受完全把持不住 奔放多情到这种地步,连作者都怀疑他是不是自己写出来的 他一边亲着心上人,一边对他上下其手,嘴里还有工夫嫌草地扎 楚逍扭动着身体,贴着崇云的耳边抱怨道:“这地上的草太扎人了”待会做起来背一定会被磨破 话音落下,眼前的景色就变了,蓝天白云变成了瀑布青石,崇云坐在了湖边的一块青石上,让楚逍跨坐在自己的身上。楚逍的手再次被反剪在身后,这让他非常的欲求不满,直接用精神起来的下`身蹭起了看起来过分冷淡的崇云,嘴里要求道:“要摸” 既然反剪了我的手,那就你来 崇云看着坐在自己身上一脸不高兴地扭动着身体的小弟子,想起他年纪还小的时候,那时候自己的弟子明明很听话而且很纯情,连洗个澡都要捂着小叽叽,为什么长着长着就歪成了这样在两人互通心意确定关系之前还好,一到有过肌肤之亲之后,他的性子就简直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地向着更加奔放的领域发展,还看不到头了。 但不管怎么样,这就是他倾心的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崇云的衣服虽然已经被楚逍扯开了,但他的神情看起来还是跟穿着那身定国套的时候一个样,从指尖到每一根头发都写满了禁欲两个字金庸群侠传之葵花宝典。他抬起手来,摸了摸楚逍的脸,楚逍立刻蹭了上去,还张嘴把崇云的食指咬住了,牙齿轻轻地磨着指尖,眼睛里像含着盈盈的水光,又像藏了两把小钩子,就这么欲语还休地看着他 在证明他不是只有一个画风 随便谁看了都会把持不住 但问题就是这些小动作对崇云都好像没有什么影响,一袭白衣的美男子脸上该是什么表情,还是什么表情,轻描淡写地把楚逍的腰带扯了,裤子脱了,在把手收回来之前看到了小弟子非常有精神的下`身,于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小楚逍 楚逍顿时发出一声把持不住的呻`吟,眼角泛出了水光,崇云就这么一手反剪着他的两只手,另一只手抚慰着他湿润的前方。 小楚逍真是非常有精神龙马精神这个词简直就是为它而设的 小别胜新婚 可是时间长了,崇云一直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节奏,修长有力的手指只是抚慰着前端,却没有照顾到其他地方,楚逍扭动着身体,渐渐变得不满起来,说道:“要放手,我要摸” 崇云的目光落到他脸上,看着他不高兴的表情,开口道:“现在不好么” 楚逍生气地道:“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放开我” 在一瞬间,崇云的眼中似乎划过了一丝笑意,但很快又消失得干干净净,不过还是放开了他。这一松手可不得了,简直就像放了痴汉上电车一样,完全把持不住好吗 总算解放了双手,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师尊楚小痴汉根本把持不住,两手直接钻回了崇云大敞的衣襟里,在紧实的胸肌跟腹肌上到处乱摸,一边摸还一边满脸的坏笑:“老婆你身材真好让人一点都把持不住” 啪,摸得正高兴的时候,屁股就挨了一巴掌。 楚小痴汉先是一愣,随即就变得更兴奋了:“卧槽,这是要来助兴吗”小楚逍顿时翘得更高了,而他则露出了笑容,“小虐怡情,来点小刺激什么的最赞了,师尊你很懂嘛” 崇云神色不变,又是一巴掌盖了上去,楚逍顿时啊了一声,声音非常荡漾 少年翘挺浑圆的臀上印着几道鲜红的指印,前方欲`望因为轻微的疼痛跟羞耻而变得更加挺立,顶端微微地渗出液体,他望着面前主宰了自己所有的情感和欲`望的人,脸颊红透,眼睛发亮,兴奋地开口道:“再来” 果然是小别胜新婚好带感 崇云打他屁股的那只手僵硬了片刻,心中简直无奈至极,这小混蛋脑子里面都在想什么不管,继续打。 “啊嗯嗯”楚逍的叫声听起来乱爽一把,脸颊绯红,荡漾得不行。只是臀上一连挨了七八下,打自己屁股的人都始终没有后续动作,让他终于停下了自high的节奏,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师尊,抱怨道,“我说老婆,不要光是打我屁股啊,你难道不想做点别的什么吗” 快说想想的话就立刻扑倒 要不然就说不想说不想的话那更好直接扑倒放着我来 结果崇云的表情从头到尾根本没变过,目光依旧清冷,开口道:“你以为为师在做什么” 楚逍:“”s`我,不然还有什么。 崇云一言不发,继续打游之奥术至高声音清脆响亮,间隔的时间完全一致充满了节奏感和学术气息,一点都不色`情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t ` 8`0` . C`O`M 楚逍终于明白过来崇云让他找个房间是想干什么,不过这个领悟来得太晚了 “嗷肿了不要打了呜不要打了师尊”你脱我裤子就是想打我屁股我们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快点住手我们还是好朋友 崇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思悔改。”说完继续打啪啪啪啪啪 “哇啊啊啊啊啊真肿了不骗你”再这么打下去他就不能坐椅子了只能趴在床上养伤 楚逍一阵鬼哭狼嚎,把在山腰上午睡的楮墨都引来了。毛团似的小狼一溜小跑过来,看着他在那鬼哭狼嚎地尔康手,嘴里叫道:“楮墨楮墨救我嘤嘤嘤” 崇云:“退下。” 楮墨犹豫了一下,发出一声小小的呜咽,转身跑走了跑得非常快 楚逍的尔康手还伸在半空中,气得缩不回来:“叛徒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楮墨听不见。 崇云足足打了他四五十下,把少年原本雪白翘挺的屁股都打得红肿起来,才收了手。 楚逍哭得满脸通红,又羞又气:“你为什么打我” 崇云给他擦干眼泪,反问道:“为什么没有直接捏碎剑符” 楚逍打了个嗝,继续哭:“我捏碎个剑符容易么我”他不敢说敌人太强悍,怕你来了被人揍死,为了这么个理由被崇云打了一顿,心里又觉得加倍的委屈,于是哭得更凄惨了。 崇云大概也猜到了他的心思,在沉默之后终于缓了神色,亲了亲楚逍红得发烫的脸,低声道:“不要哭了。” 楚逍非常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我宁愿你用腹肌啪啪啪我四五十下”那样的惩罚才叫印象深刻,能够让他终生不忘,你们这些人一点都不懂 崇云:“” 楚逍抹了一把眼泪,可还是想哭,于是干脆不擦了:“我有这地方可以躲嗝,死不了的。” 崇云方才也探查过了,此处确实奇异,如果有时间能够躲进来,外人一定发现不了。他叹了一口气,将楚逍脸上的眼泪擦掉:“是我不好,你就想这个样子一直哭” 楚逍:“嘤嘤嘤”一边嘤嘤嘤然后小楚逍还一边硬着,十分有精神 虽然被无比耻辱地打了一顿屁股,但同时也更想来一发了疼痛促进了情`欲他都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有抖的潜质。 他拿自己精神抖擞的部位顶了顶自己的师尊,说道,“不想老子裤子都脱了”人家小别胜新婚啪啪啪,他们小别胜新婚你就这么跟我啪啪啪楚逍果断地做了决定,“就这么来一发不然我就一直哭” 崇云眼底终于浮现出了真正的笑意,将唇凑到了楚逍的耳边,轻声对他说:“骗人,若是真的做了,你只会哭得更厉害,一边哭还会一边叫着不要。” 楚逍:“”那他待会不叫不要,叫雅蠛蝶总行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知道下章是什么先别问我让我去笑会儿哈哈哈哈哈: 第124章 雪团模样的小狼蹲在山坡上,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下方的菜园,身上的毛发被微风吹动,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晶莹的色泽。微风中,它的耳朵动了动,下一刻两只手就从上方伸了过来,一把捉住了它 “嗷呜”小狼叫了一声,短短的四条腿在空中徒劳地划着,把它抓起来的少年却十分用力地把它禁锢在了怀里,两只手拼命地蹂躏这雪白的小毛团:“叛徒我刚刚叫你的时候你跑什么都是你的错,还敢叫” 楮墨嗷嗷地叫着,楚逍充耳不闻,把它一身柔软蓬松的毛弄得一团乱,表现得十分愤怒,这愤怒里有七分是因为崇云,剩下三分才是因为楮墨刚才的背叛。 楚逍丧心病狂地挠小狼的痒,嘴里说道:“要你何用” 放养在帮会领地里,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完全不干别的事,现在连战斗形态都懒得保持了,警觉性全线下降,除了会变成小狼崽卖萌你还会干什么自己这个当主人的带着对象回来自己的地盘,想趁着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来一发,结果还要担心被自己鱼唇的宠物看到。 看到就看到了,在主人向你求救的时候,难道不是应该英勇无畏地扑上来捍卫主人的人身安全,怎么我师尊看你一眼让你退下你就跑了一点骨气都没有,简直白养你了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谁才会给你打包肘子,给你烤小鱼吃 明明就是一头狼,却跟猫一样喜欢吃烤小鱼,真是弱爆了 楮墨被他挠得整只狼都不好了,它全身上下都是痒痒肉,被这么挠还要不要活了雪白的小狼一边喘着气一边发出嗷呜嗷呜的叫声,连人话都说不出来,小模样看起来可凄惨 可这完全不能让楚逍消气,他来找楮墨算账,崇云则吃过了药调息恢复元气去了,肾亏的状态保持太久谁都不会舒服,带着伤跟楚逍这么闹了半天,已经算是不错了末日幻世录。 两个人最终没什么实质性的发展,楚逍虽然兴致高涨,还拿着一直哭的事情来威胁崇云,但考虑到现在时局尚未明了,而楚逍在这方面又有着他的固执,坚持不肯运转双修心法,所以崇云只是用手让他射出来就算了。 楚逍为此感到十分不满意 用手指跟插`进来哪里一样了 所以虽然骑在自己师尊的身上发泄出来一次,依然很不高兴 尤其崇云自始至终都没有兴奋起来,让他越发怀疑自己对他的吸引力是不是在消退,甚至忍不住脑洞大开地想着崇云是不是突然醒悟了他们两个就不喜欢男人崇云可能根本不喜欢人只不过是一时被迷惑,所以才跟他在一起了,迟早要散 可看着崇云帮他整理好了衣服,目光还是跟以前一样,说着楮墨还在这里,然后就把他推开,坐在原地调息起来。楚逍无论如何也不敢打扰他,只好出来找楮墨的麻烦。 他把楮墨一身整齐漂亮的毛发蹂躏得惨不忍睹,心中的气终于消了一些,把快要崩溃的小狼放回了草地上,干巴巴地对它说:“变回来。” 于是下一秒,可怜兮兮的小狼就砰地一声变成了同样可怜兮兮的少年,那张跟崇云有着七分相似的脸在楚逍看起来格外的嘲讽。 系统提示:秀爷的眼睛放出了寒光随时都要缓缓地举起手臂 “楚楚逍。”楮墨被他扔在这里蛮久了,很想念他,也很想出去玩,但是经过刚才那一顿丧心病狂的挠痒痒,完全不敢向他表达自己的心情,只敢可怜兮兮地看他,“我很想你你都不进来看我,也不放我出去” 他虽然看着帮会大厅前的大门那里有符阵,却不敢愣头愣脑地往上冲,只能委委屈屈地在这个就这么大的空间里寂寞地待着,等着面前的人来。一想到这里,少年说话的声音就高了起来,听起来特别委屈。 楚逍看着他用这张脸做出这样的表情,不由地伸手捏住少年的脸,往两边拉扯,听着他委屈地叫痛,俊美的五官被自己拉得变形,才消了气,心虚感再次冒出头来,许诺道:“好好好,知道你乖了,我会带你出去的。” 他松了手,有些泄气地想道,反正看他师尊的态度,再出去也是找不到机会跟他做点什么事了,所以干脆把楮墨带出去,放他一个人在这里那么久,自己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本来之前刚进清源宗的时候,楚逍每天还是能够有时间跟楮墨交流,好让他不那么无聊,可是自从到了楚凌云身边,跟着他来了西屠,就不停地有事情发生,让他也不怎么顾得上楮墨。于是楮墨现在问起他这几个月来的经历,听他说着各种事情,眼睛不由地睁得很大,表情随着他讲述的经历不停改变,看起来非常萌 楚逍有种被治愈到的感觉,如果跟他师尊崇云讲这些,听到这几个月自己就这么不停地兵行险着,换来的肯定还是屁股上挨几十个巴掌,还是算了。 丹尘子不愧是丹道宗师,炼出的丹药就是见效快,楚逍坐在菜园上方的山坡上,跟楮墨才刚刚讲完自己这么些天籁经历的事,调息完毕的崇云就出现了。再次出现在楚逍视野里,他的蓝已经回满了,血虽然还差了一小截,不过也没差多少。 白衣剑修的身影闪了一闪,瞬间站在了两个少年面前,楚逍一看就知道这是要出去的节奏,于是拍了拍楮墨的头,从地上站起来,拿出了自己的双剑,刷的一下发动起名动四方,几个招式将自己师尊的血刷到了满。崇云身上几处无法即时恢复的伤处在一阵红光之后,就生出了温暖和轻微的麻痒,随即痊愈。 楚逍这一手在玄天剑门早就露过不知多少次,他给三人都刷上了袖气,才把剑舞停了,收起双剑,算是做了出发准备,望向崇云的目光还是很不高兴,板着脸道:“我们走吧美女总裁缠上我全文阅读。”看起来一下子又回到了小时候,还是那么的正直纯洁有节操。 从帮会领地的传送点一出去,回到的还是刚才那片沼泽。楮墨在帮会领地里被关了几个月,对周围看到的景象感到很新奇,还想到处走走,可是被楚逍拉住了,又让他变回小狼。 新奇景象的吸引力到底比不上楚逍的话,楮墨应了一声,还是变成了小狼的模样,让楚逍抱在怀里。楚逍抱着这暖暖的小毛团,继续板着脸看身旁一袭白衣的师尊,问道:“师尊师尊,我们去哪里呀”还在装当年那个板着脸的小正太。 崇云双眸微阖,眼中神光湛然,推演了一番那处玄阴地煞的所在之后,便敛去了眼中神光,伸手牵过了少年的一只手。楚逍本来等着他的答案,忽然被牵住了手,原本绷着的脸表情空白了一下,慢慢地变红了,哼了一声,把脸扭向了别处,不过却没把手抽回去。 楮墨的眼睛仍旧望着远处,没有注意到他们,崇云牵着他的手,连青冥剑都没有召出,只是随手在空气中一划,就撕裂了虚空。楚逍看到这一幕,顾不得闹别扭,赶紧把头转过来,崇云对上他的目光,开口道:“之前一战,略有所得。” 楚逍知他为自己因为实力不够这样的理由没捏碎剑符,心中并不畅快,如今知道崇云在那一战有了进境,心中高兴,早就把那点别扭都抛到脑后去了:“那师尊是不是很快就要渡劫了。”崇云现在的境界就只差临门一脚,再有进境,自然就是要渡劫飞升了。 崇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答案自然不言而喻。隔了数息,才开口道:“我已经触到了那层屏障,不出数月,我的天劫就会到来。” “啊,太好了。”楚逍心中为他高兴,这浮黎世界中有多少人想迈出这一步都不得,能够在修行千载之后就感应到天劫,已经算得上真正的天纵英才,福缘深厚。 即使在崇云飞升之后,两人就要分开不知多少时间,此生不知还能不能相见,楚逍也依然高兴,说道,“师尊一定能够成功渡劫飞升。” 崇云看了他片刻,却道:“从我踏上修行之途开始,未尝虚掷一日,等的便是这一劫。可如今这日到来,我却不如当初所想的那般高兴。”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再无其他言语,只牵着被这番话触动的楚逍,踏入了被撕开的虚空。 大荒深处,有无数妖兽盘踞,虽是天生天养,未曾教化,但有些实力已经达到了返虚期。这样的妖兽大多划有自己的势力范围,人类修士需要的地煞,它们也有自己的用途。地下数千米深的裂缝,弥漫着黑色的森寒煞气,正是玄阴地煞所在。 在这阴煞深处,盘踞着一头妖蛟,这妖兽占地为王已久,这玄阴地煞又藏得隐秘,少有修士能够寻到这里来。便偶尔有几个,也成了这头妖蛟的腹中之餐,今日它盘踞在煞脉深处,吞吐着粘稠的煞气,将一身妖力不断锤炼洗涤,正待转个身,舒展一下筋骨的时候,空气中突然生出一阵空间撕裂的波动。 妖蛟睁开眼睛,眼中凶光湛然,只可惜这回还没放出威压,咆哮一声震慑这入侵者,就被叫迎面而来的如同寒星般的剑光劈成了两段,两截身体迅速化成冰雕,轰然落地 楚逍才刚从虚空中走出来,就看到崇云的剑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锐芒,接着就是什么庞然大物砰然倒地的声音,还把他吓了一跳。 “一头妖蛟而已,不必在意。” 崇云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来,仿佛方才死在剑下的只是一只蝼蚁,仍旧牵着自己弟子的手,直接往煞气深处走去,手中的青冥剑发出蒙蒙青光,照亮了周边,也让楚逍看到了那妖蛟被冰霜覆盖的身体。 楚逍:“”这得修炼多少年才能长成这气候完全没办法不在意啊 楮墨也看见了这妖蛟如同两座山一般庞大的尸体,在楚逍怀里扭动了几下,接着跳了下来,飞快地往前跑去帝枕欢之最毒废妃全文阅读。跑了几步,就从毛团似的小狼变成了高大威猛的雪白巨狼,跳上那小山一般的妖蛟尸体,用锐利的爪子将皮肉撕开,探进去把妖蛟修炼了不知多少年的内丹掏出来给吃了。 楮墨吞了那颗妖丹,什么事也没发生,晃了晃脑袋跑回来,跟在楚逍身边走。两人一狼在青冥剑的光晕和轻吟中走了许久,周围的煞气越来越浓重,几乎粘稠到了要凝结成液体的地步,崇云终于停下脚步,放开了小弟子的手:“为师守着你,你便在此处凝煞。” 楚逍感受了一下受到纯阴体质吸引,拼命往四肢百骸钻来的玄阴煞气,定了定心神,便在原地盘膝而坐,摆出了五心朝元的姿势,开始运起心法。 他在突破到筑基之后,修炼了云天宗的至高心法,对于修行一途也生出了新的感悟。他本就是纯阴之体,格外容易沟通到天地元气,原本只是若有若无的一丝,现在修行这中的凝煞法门,将体内元力源源不断地转成真煞之气,就感觉到自己与天地之间的感应变得更加清晰。 光是凭着这股感应,他的身体就渐渐悬浮起来,停在空中,日后凝煞大成,便无需借助法器,就可御风而行,运用体内凝结的真煞之气御敌。这浮黎世界中修行法门的许多用途,直到这时才慢慢的显露出来。他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用的多半是云裳心经下的治疗招式,在这路心法之下,并没有多少攻击手段,如今脑海中却是自动浮现出许多真煞之气运用的诀窍,再也不用担心仇恨太高,躲在背后加血的时候被怪啃了。 修行中人,一追求厉害法宝,二追求高阶心法,后者在修为低微时差别不显,等到了凝煞的层次,才开始看得出高低。楚逍当下心无旁骛,每修炼多一刻,周身笼罩的煞气就增厚一分,原本只能模糊感应的天地元气,也渐渐清晰起来,扩大了范围。 这地底裂缝中到处弥漫着黑色的森寒煞气,也是玄阴寒煞散逸出来的气息,楚逍身上的元力有一部分转化为真煞之气后,便沟通天地元气,将这些散逸的玄阴寒煞也凝结起来,归集到身边,周身玄阴煞气滚滚,不断聚集来新的煞气,规模不断扩大。 在他身旁,以崇云为中心的方圆数尺内,煞气始终近不得身,哪怕受到楚逍心法运转的吸摄之力,化作黑浪翻滚似乎要将这地底的裂缝都彻底淹没,到了那一片空地,都会被一道无形的墙给挡下。青冥剑悬在崇云头顶,青光蒙蒙,将他的眉目照亮,这一袭白衣的美男子周身剑意吞吐,剑光分化成无数道,在极小的一个圆内不断地游走交织,如同寒星点逝,自成宇宙。 而吞下那妖蛟内丹的楮墨仍旧维持着雪白巨狼的形状,趴在两人之间,似乎在呼呼大睡,身上却不时冒出一股冰蓝火焰,像是要将它的皮毛燎着。这只出自天仙墓的青焰狼异种,身上终于出现了这一族的特征,在它沉睡消化那枚妖蛟内丹时,冰蓝色的火焰终于越来越多,最后密布体表,与那白色的皮毛彻底融为一体。 转瞬间,便过去了数十天,楚逍周身缠绕的玄阴煞气已成方圆数里,浩浩汤汤,翻腾不已。量积累到一个程度,终于引发了异变,自煞气中心传来什么轰然坍塌的声响,尔后水声渐隆,开始还细若游丝,到后来却成了怒江大河,波浪翻滚,这一圈煞气化作了黑水,散发出与玄阴地煞如出一辙的森寒之气,奔腾激荡,汇至漩涡中心的人影之处,朝着少年的天灵盖倒灌而入,冲击涤荡向他的四肢百骸,势不复还 楚逍纵声长笑,睁开眼睛,周身黑色的水流随着他的心念流转,汇向一处,化作两把双兵,相交旋转,悬浮在他背后。眉心一直没有动静的琥珀微微发光,其中陡然生出了一丝玄妙的生死之气,汇入那两把双兵之中,随后轰然破碎化作无数水雾,均汇入了少年的身体发肤,五脏六腑,至此凝煞大成,大道初显。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没写肉说好了三倍速推动剧情哪里有工夫写肉喂 等我走完剧情再来说这个小甜品发放的事情xdd: 第125章 楚逍收了一身法力,落回地上,周身缠绕的玄阴煞气并未立时散去,只是失去了上乘心法的约束,又渐渐恢复成翻滚的黑色浪潮。在这黑色浪潮中央站着的少年虽然面目看起来与比之前并没有不同,但身上的气息却变得莫测许多,脸上的笑容似乎也多了几分深意,叫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世人踏上修行之途,为的是有朝一日能够打破樊笼,从这一方世界里出去,但楚逍却不同,他踏上修行之途,却是在一步一步地告别往昔,真正融入到此方世界里。旁的修士大多打从出娘胎就开始艰苦卓绝地修行,与天争那一线机缘,楚逍却不同,他的修行之途是到了筑基之后才算真正开始,直到此次凝煞大成,才算真真正正地踏出了第一步。 万事开头难,楚逍迈出一步,心念一动,前方的玄阴煞气就自动分开了一条路,让他直直地朝着一袭白衣的崇云走去,过了这一关,后面的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崇云盘膝而坐,青冥剑发出的清光将他身上的白衣照亮,俊美出尘的脸仿佛在泛出微光,清冷的眼眸已经睁开,正望着在朝他走来的楚逍。 楚逍在他面前站定,叫了一声师尊,然后就扑了上去 崇云一点也不意外地把人接了个满怀,楚逍在自己面前正经从不超过两息,完全是放飞自我的节奏。楚逍抱着他的脖子,想到自己如今凝煞大成,又是美人在怀,十分得意,相当张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简直是个天才,要罡煞合一结成金丹根本不在话下” 按照这速度,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追上崇云的步伐,追上仙界去跟他双宿双栖 楚逍一时只觉得自己的前途无比光明,仿佛所有迷雾都在这场凝煞过程中被一扫而空,挂在崇云身上,脸贴着他的脸,忍不住蹭了蹭,然后凑到他耳边小声地道,“我的好媳妇儿,等你飞升到上面以后不许看别人,也不许别人看你,最好把你的脸给蒙起来” 崇云抱着他,任由这小疯子发着疯,嘟嘟囔囔地在自己耳边立各种规矩,想一出是一出,说着说着他自己又不禁悲从中来,很不高兴地在崇云脸上亲了几下,忧愁地道,“媳妇儿长这么好看,做丈夫的可真不省心,我一定要快点上去找你” 他说起这话来非常的理直气壮,完全没想过自己也长得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等到楚逍腻歪够了,往后退开一些,崇云才眸光深沉地抬手抚上了他的唇。这两片柔软的唇方才贴在他的耳边,一闭一合地吐着温热的气息,说出那些话,像是要将这声音都深深地烙在自己心底。楚逍被崇云以指尖描摹唇线,忽的眉眼一弯,露出一个有些暧昧的笑容,然后探出舌尖舔了舔那惯常握剑的手指,说道,“媳妇儿是不是舍不得我了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赶紧的趁现在天劫还没到,我们来一发啊” 话音还没落下臀上就挨了一记,而面前这眸光深沉的美人则低沉地斥道:“胡闹” 他从没见过一个这么大年纪的少年,成天将这种事情挂在嘴边,以撩拨自己师尊的定力为乐,好像根本不是出身玄天剑门这样的宗派中,而是同世俗的那些纨绔子弟一般,成日沉浸在风月之事里。 若是他愿意行双修之法倒也无妨,只是这般地泻出元阳却无法补足,只会让他精气亏损,对修行无益双面王爷俏皮妃。崇云看着楚逍挨了这一下,变得气愤又羞恼的微妙表情,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撤走了手指,按着他的腰,将人压了下来,让两人的唇贴在了一处:“是为师之前太纵容你了,这些事做得越多对你越没有好处,不益修行。” 心上人是自己的师尊就是有这种坏处,老是揪着这些事情不放,他环着崇云的肩膀,贴着他的唇含糊地道:“快乐就好,管那么多做什么”美人在怀,给亲给摸却不给吃,这样真的很虐啊。 崇云似乎笑了一声,在他背后的手温柔地抚过他的头发,轻声道:“凡人的生命短暂,所以才要及时行乐,既已踏上修行之途,何需去争这朝夕欢愉。” 楚逍像是泄愤一般咬了他一口,然后才不高兴地道:“不争就连朝夕都没有了,我媳妇儿都要飞升了,不兴我留点纪念”说着有点来劲,突发奇想起来,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果我要真是个姑娘就好了,等你飞升之后我要是飞不上去,我还可以一个人留在下界带孩子” 楚逍这脑回路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揣测得准的了,若是再让他的脑洞开下去,只怕他后面的要求就不是来一发那么简单,而是会跑到丹尘子面前去问他要生子药。神奇的现代人实在不能以常理来论,尤其是被基三腐蚀过的宅男楚逍,对男男生子这种事接受度不要太高 “你跟为师在一起,此生就注定不会有子嗣。”修行中人再逆天,也办不到让男子怀孕这种事,崇云只当是楚逍为两人不会有后代的事觉得遗憾,完全高估了他的节操,“你若是喜欢,等为师离开之后,便命人去俗世中寻些有资质的孩子,收入门下。” 等他飞升之后,小乾峰一脉就归楚逍一人话事,身为一峰之主,要收多少个弟子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收徒”楚逍不知道话题怎么就拐到这上面去了,也不摸肚子了,连忙道,“不不,我才不要收徒,我一个人就够了。”何况还有楮墨虽然很没有骨气,然后自己都凝煞大成了,它还在睡觉,但是很蠢萌,非常好玩 最重要的是还长着跟崇云有七分像的脸,养着它就跟养他们俩的儿子似的,以后还可以对着儿子的脸怀念他爸爸 这样一想,楚逍就觉得自己真是个机智的少年,非常懂得自我排解忧愁。 最后他拍板道,“反正收了徒弟我也没工夫教,我还要忙着修炼,早点到上面去跟师尊团聚呢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能收别的徒弟,除非脸长得比我还好看” 一直忽略了自己长相的人这回终于想起了这张脸,指着自己的脸皮向他师尊要求道。 楚逍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心酸,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能长成这个档次的人可真心不多了,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也就见过两个,一个是他心上人,一个是他情敌。 崇云覆上了他的手背,低声道:“除了你,我不会再收其他弟子。”想到方才楚逍定下的那个规定,唇边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哪怕脸长得比你好看,为师也不会多看一眼。” 崇云的笑简直就跟小乾峰上风和日丽的天气一样难得,楚逍眼睛发亮,说道:“呐,说好了啊,就算长得比我还漂亮,师尊你也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他在这里软磨硬泡了半天,终于磨到崇云说了这么一句话,心中高兴到了极点,于是也伸出四根手指,眼睛里盛满了明亮的笑意,像模像样地发誓道,“我发誓,就算以后遇见了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要他不是我媳妇儿,打死我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就算跟你长得一模一样我都不会多看一眼这样的誓言是不是特别的高端洋气上档次楚逍自己都快被自己给感动哭了,所以师尊你听完是不是应该觉得很感动,然后顺势跟我来一发 作者有话要说:崇云十动然拒。: 第126章 楚逍终究没能实现自己的愿望,无论他怎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没有换来崇云的松口要么双修,要么不做,态度非常明确,这都叫什么事儿。你说,在人随时都要渡天劫的时候跟他双修合适吗他们俩这情况根本不叫双修,应该叫单方面采补才对做师尊的不在意这点修为损失,充满了奉献精神,可做弟子的不能让他这么乱来 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变成鳏夫 这样一来,还得走曲线救国的路子,楚逍暗搓搓地想了包括下药色`诱强上在内的四五种耍流氓手段,最终还是觉得色`诱最靠谱,缝纫满级必须不能浪费回头就去做一身五毒定国套穿身上,就不信在他师尊飞升之前还不能一起留下点愉悦的回忆 在大荒深处这几千米深的煞脉中,没有日月,楚逍在凝煞大成之后,看着自己变成了四十五级的人物角色,发现又解锁了几个新技能,不由地很是满意,只等楮墨醒来,就一起离开地底,去进行下一步计划。楮墨吞了那妖蛟的内丹,身上生出了异变,崇云给楚逍解释了一番妖兽的修行之法,楮墨如今是在进阶,融合妖蛟内丹中蕴藏的妖力。从外表上看,这个过程进行得很顺利,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终于,在楚逍凝煞成功后的第三天,趴在自己前肢上沉睡的雪白巨狼也睁开了眼睛,气息变得比之前强横了几倍不止,可见这头妖蛟的一身修为有多骇人。 楚逍回头看了一眼那两座小山一般的蛟尸,默默地给这头妖兽点了根蜡烛。 离开地底,楮墨依旧变作了小狼的模样,与之前不同的便是一身雪白的毛发,如今披覆着一层霜焰,分明是火,却冰冷得刺骨,让楚逍一开始根本没法抱它。楮墨于是把体表的霜焰收了起来,这才又变回了那只暖暖的小狼崽,咬着楚逍的袍角,才让他将自己抱了起来,亲热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痴汉 简直就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狼。 凝煞之后,便是炼罡,到了这一境界的剑修需要飞到九重天上去收集天罡,一点一点与体内真煞之气融合,注入体内虚丹,等到虚丹转成实丹,便正式迈入金丹之境。 天罡在九重天上分布,种类繁多,数量纷乱,收集时需要仔细辨别,方能找到与自己结丹的路子相应者,吸入体内。楚逍从凝煞大成之后,就对修行之途有了全新的认识,再加上崇云飞升在即,他也丝毫不打算拖延,直接便御起真煞之气所凝成的一把玄阴寒霜剑,如同一道流星,直冲九天 在他身后,崇云不紧不慢地跟着,并没有直接出手就带着他飞上去,而是任由楚逍在感受这跟游戏轻功完全不一样的飞行方式气力值完全没有变化,感觉可稀奇重生之邪帝御天 虽然初次自己飞遁,但从地面到这第一重天也耗费不了多少时间,一进入第一重天,楚逍便抱着同他一样好奇的楮墨停下了身形,眼睛到处看来看去。 在这九天之上,收集罡气的修士不少,常常要耗费数年苦功,才能将体内真煞之气与罡气完全合一,凝练成丹。 “想不到这西屠大陆上竟然有这么多凝煞期的修士” 楚逍一上来就被这堪比人间市集的场面给震撼到了,在嘴里小声嘀咕道。在这第一重天上,目之所及,到处都是来采集罡气的人,而且个个都看起来行色匆匆,好像赶着收集完要去哪里的样子这是凝煞期集中爆发 正好此时近旁一人结束了运功,从脚下那件像云彩一样的法器上站起来,看样子是想回到地面上去。在这高空中要维持法器滞空,又要收集天罡在体内炼化,一般人元力消耗得差不多就会回到地面上去。更有甚者精通炼器,还会炼出可以容纳天罡的法器,收集到一定数量的时候,就带回洞府之中去炼化,等炼化完之后,再重新回到这九重天上来收集。 如果无人护法,自己修为又不济,这倒也不失为一个稳妥的办法。 只不过有师尊崇云在身边,楚逍根本不用担心这种问题,一个治疗的,这么有福气,命运就是这么不公平。 炼个罡都能赶上凝煞期修士集体出行,楚逍觉得很稀奇,于是看那年轻人打算收工离开,便出声叫住了他,问道:“道友,你们这么着急是要去做什么”他都看到了,这里居然有好多人连罡气种类都不辨认,胡乱收一通 虽然修真界法门众多,确实也有把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完整地收集一遍,凝成金丹的修行之法,但面前这些人显然是在乱来。 你们炼罡这么儿戏你们师尊知道吗 那年轻人被他叫住,一看是个抱着毛茸茸小狼的少年,于是说道:“没事,先赶紧突破到炼罡,正好去万象门参加新秀大赛,我们提升一下实力去参加,说不定也能被超级宗派收在门下。” 楚逍顿时觉得这人的脑壳坏掉了,这话听起来简直像是在跟他说,玄天剑门现在要大范围扩招,随便来个人就能当主峰的真传弟子一样。他隔了两秒才挤出一个笑容,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这样啊”兄台你看起来完全没有机会好吗不用笑得那么得意啊 超级宗派之所以存在了这么多年,自然是因为有着自己的一套选择弟子的标准,怎么可能会随便收人。就连阿七都是历尽千辛万苦,身上带着伤还要爬出云阶,最后才入了玄天剑门,没有付出哪里会有收获啦 而且那个听起来很莫名其妙的新秀大赛是什么东西完全没有听过啊 见楚逍一副比自己消息还不灵通的样子,这个年轻修士很有兴致地打开了话匣子,把这段时间里西屠大陆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原来在他凝煞的这段时间里,万象门开始有了一些大动作,先是宣布了加入九州大陆的万宗盟,然后又宣布要开办新秀大赛,选拔近千年内出类拔萃的修真界后辈,若是愿意加入这个万宗盟,就能得到这个由众多宗派结成的联盟的资源提供和支持,一心修道,再用不着担心其他,追求更高的境界。 楚逍听了这修士的话,只觉得这整个万宗盟的脑壳都坏了,他们不去培养自己门派里的弟子,反倒把自己门派的资源拿出来提供给别人,这都是在图什么 那年轻人跟他说完这些事情,看着面前少年脸上有些微妙的表情,觉得他是被自己震撼到了,于是颇为自得,对他说道:“我知道的都跟道友说完了,我也该走了翡翠瞳。” 楚逍连忙朝他一拱手,道:“谢道友为在下解惑,请。” 那人摆了摆手,架起遁光便从这万尺之上的高空飞了下去,身影落入群山雾岚之中,不见踪影。 楚逍停在半空中,在心里琢磨着那群天外来客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不是来找什么东西么,怎么突然就搞起了这种幺蛾子 “师尊。”他一边想一边回到了崇云身边,方才他飞过去与那年轻修士交谈的时候,崇云只是站在旁边,并没有跟过来。楚逍将自己听到的事跟自己心中的猜测都说了,在这种时候他倒是很正经,一点都没痴汉。 崇云听完这些话之后,没有在意,只是说道:“不必去管,接着往上走。” 有实力的修士都会到上几层去,上面的罡气更密集,也更纯净,所以楚逍也没有停留,抱着楮墨就继续往上飞去。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接连飞过了几重都有密密麻麻的人。这些修士简直是疯了,在第一重天乱来也就算了,飞到第三重第四重他们还是没有收敛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争夺罡气,难免会产生摩擦,于是处处刀光剑影,元力暴动,法器被催动发出各色光芒,高空之中的罡风被他们的打斗扰乱了流动的轨迹,变得暴怒起来。楚逍刚飞上来就差点被人削了一刀,不由地怒冲心头起这还能不能愉快的炼罡了 在他身旁崇云的反应却是直截了当,一掌将那刀芒轰碎,掌印穿透了混乱的罡风,轰向那砍出了这一刀的修士,将他打得口吐鲜血,从这九天之上惨叫着跌落 简直帅到飞起来 楚逍两眼发亮,还没张口表示自己汹涌澎湃的爱意,崇云就将身旁的小弟子一把揽过,二人化作一道流光直接飞上了第九重天 到了第九重天,世界果然就清净了,一般修士哪怕是到了罡煞合一,到金丹大成只差临门一脚的地步,也不会跑到这第九重天上来。盖因这第九重之上,就是域外星河,无数陨石乱流,随时可能落下,将沉浸在修行中的人砸成肉饼。 第九重空气非常稀薄,但罡气无比纯粹,甚至有不少生出了灵智,化形成游走的小龙,因为吞噬了云精火精,看起来带了各异的颜色。 这等生出灵性的罡气比寻常罡气更难收服,若是让楚逍一个人来,努力个半天都不知能不能捕到一头。但崇云一手环着他的腰,另一手的掌心却生出了无尽的吸力,将在这第九重稀薄的空气中游走的龙形罡气纷纷摄取过来,供自己的弟子吸收:“运功。” 楚逍:“是,师尊”心里其实可想叫老婆老婆么么哒 有返虚期剑修当外挂,楚逍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将催动到极致,吸摄了第一道天罡入体,那道罡气顿时就绕着心法运行的轨迹缓缓旋转起来,接着又是第二道,第三道。直到第九道入体,楚逍体内渐渐显出了一个透明的磨盘,九龙环绕,正是凝天典中炼罡一则所描述的罡气磨盘。磨盘转动,前方中心的小孔不断摄入罡气,后方小孔则吸取真煞之气,一黑一白混合成灰色,从磨盘边缘伸展出来,如同游丝一般汇入丹田,不停地注入虚丹,让它渐渐显出了凝实之态。 剑修从筑基到金丹,一片坦途,说的就是这一关。 寻常修士将体内元力转成真煞之气,再与罡气混合,还要将其不断压缩,才能在体内生成金丹。这就好比有个模型让你灌注跟只是凭空压缩,中间的要耗费的功夫自然就差得远了,没错剑修的修炼就是这么快捷方便到最终罡煞合一,虚丹化实,楚逍耳边的系统提示音一直响个不停,在这九天之上停留了十天之后,他的人物等级终于顺利地达到了五十级 作者有话要说:五十级了秀爷金丹你高兴吗人家还有瓶颈你没有痴汉的生涯更加海阔天空了: 第127章 五十级能干什么 五十级,放在游戏里那就可以去龙门开始清任务刷怪了,练起级来简直快到飞起。楚逍想起自己过去在游戏中的练级生涯,对过往的练级速度生出了无限的怀念,除了龙门荒漠的大漠风情,还有巴陵县的水秀山清。有一回他在那里做任务升级的时候,还正好撞上了龙子刷新,这可是他离高级马最近的一次了。 “陶寒亭游巴陵”楚逍摇了摇头,停止了体内运转的功法,一颗金丹在他的丹田内熠熠生辉,四肢百骸里都是澎湃精纯的元力。他摇头晃脑地哼着,由于从小就在自己的师尊面前表现出了极高的音乐素养,所以他现在一高兴唱起歌来,崇云一点都不意外。 “来了一个东都狼,把他摁倒在地就扯衣裳无底线嘿一个打雷的,这么有福气”唱到这里,楚逍忽然停下来,停止了摇晃脑袋的动作,乌黑的眼睛看着崇云,觉得自己也很有福气可不是么 崇云看小弟子保持着五心朝元的姿势,歪着头看自己,然后撅起了唇,说道,“亲亲。” 楮墨化成的小狼正在九天之上追逐着龙形罡气和化形的云精之气,追上了就把它们吞进肚子里,作为大有裨益的进补吸收了,然后又去追逐下一道,完全没看这里。在三人之中,楚逍的修为最低,楮墨在吞噬了那妖蛟的内丹后,已经开始金丹化婴,楚逍在这稀薄的空气中撑不了多久,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崇云就要渡一口气过去,自然是唇贴唇。 楚逍把痴汉风格发挥到了极致,不放过任何一个占师尊便宜的机会,刚刚唱了两句胸中的一口气又散了,于是顺理成章地要起了亲亲。见崇云没有立即给自己渡气,他又嘤嘤嘤地催促道:“快点相公公,人家波动了,人家快要不能呼吸了” 帮主夫人还真是每一个七秀都越不过的坎 崇云低斥了一声胡闹,终究还是倾身上前,渡了一口精纯的元气过去,让楚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嘴。在楮墨从另一头奔回来之前,两人再次分开,楚小痴汉抿着唇,垂眸一笑,笑得无比小娇羞,还伸出拳头捶了自己的师尊一下,演得非常入戏。 旁的修士在铸成金丹之后,修行的进境只会越来越慢,突破哪一关都有可能遇上瓶颈。可楚逍不同,在铸成金丹之后,他的修行就变成了一片坦途,日后无论是化婴还是开辟洞天,都是由这一颗金丹生出的变化,只消体内元力累积到一定的程度,就能突破到相应的境界元力累积就是蓝条上限提高,蓝条又直接与他的人物等级挂钩,所以只要尽快升到九十级,斩破虚空脱劫而去完全没问题 没有瓶颈的人生就是这么帅 是剑修就应该在杀戮中悟道,没办法的事 他正一面低头笑着,一面在渐渐清楚起来的等级象征之下规划自己的升级之路,就听崇云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今你已晋入金丹期,光是靠修习凝天典已经无法提升自身的战力,在生死厮杀中磨练自身的意志,印证你的剑道,这样等为师飞升之后,你遭遇强敌,才能够有一战之力。” 说完没等楚逍回答,就继续说了下去,“西屠大荒深处隐藏着无数妖兽,灵智不下修士,其中有天生异能者,只凭肉身力量便可撕天裂地。世间万物因果循环,无论是人是妖,都有是非善恶之分,在本门内有两本善恶功德簿,恶之簿上记载着当诛者,当诛则可成磨剑之器,不必手软。” 身为修真者,有通天彻地之能,若是对自身的力量不加约束,只会造成生灵涂炭,所以哪怕是要在杀戮中磨砺自我,也不能滥杀无辜。万魔窟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修士可以不必大费周章地寻找对手,在战场上厮杀,生死皆有天定,怨不得人。 楚逍离开宗门时还是筑基期的修为,领了宗门任务还没做,到了现在金丹期,再去做这么简单的任务就不合适了,所以崇云就给了他新的任务,“一月为期,诛杀恶簿上的三十头妖兽,金丹者十五,元婴者十,洞虚者五,这是为师给你的新任务。” 只跟同级者厮杀,能够得到的好处远远没有越级而战那样多,何况你也永远不可能遇上只比自己弱的敌人,崇云提出的要求,其实并不苛刻。楚逍估计了一下,觉得一个月时间升到六十几级应该够了,杀几个洞虚期妖兽没问题,心里有了底,嘴上却还是忍不住欠抽地问道:“如果弟子完成不了怎么办” 崇云静静地看着他,开口道:“逐出师门。” 楚逍:“” 楮墨刚吞下了今天的第十四道云精之气,正在追逐一道鲜红的火精之气,想要尝尝这不一样的颜色的味道,忽然就听背后传来了楚逍拔高的声音,吼道:“楮墨” 雪团小狼脚下一趔趄,被它紧紧追着的火精之气就一下子跑远了,它动了动耳朵,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见楚逍风一样地冲过来,然后一把抱起了自己,对自己说道,“快重生家里家外我们现在就去降妖除魔,捍卫天道小爷的一生幸福就全指望你了” 崇云说那话的时候表情完全不像在开玩笑,楚逍很肯定如果自己完成不了这个任务,一定会被他逐出师门就算已经入了他楚家的门也没商量 楮墨见他这么火急火燎的样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却很干脆地点了头,伸出舌头安抚地舔了舔楚逍的脸,楚逍很是高兴,也低头亲了亲它,然后就马不停蹄地从九重天上飞了下去。 楚逍完全就是个典型的治疗思维,从崇云手中的玉简里挑了个金丹大妖出来,带着楮墨就去踢人家的山头了只见山谷之中,黑风滚滚,一头全身带着银白色霜焰的雪白巨狼跟一头豹妖撕咬作一团,双方都眼眸血红,每一爪每一口下去都想要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带血的皮肉来 楚逍就站在离战局不远的地方,跟着狼与豹的厮杀不断转移,身形同燕子一般舒展,脚下红圈伸缩,手执双剑,不断旋转,手中的双剑间或一扬,或是红色绸扇虚影挥舞,一阵阵充满生机的红色柔光不断地落在雪白巨狼身上。 一狼一豹缠斗已经有小半个时辰,黑豹也渐渐意识到这两个对手的棘手之处,先不说这头变异的青焰狼已经踏入了半步元婴,就是它身后那个金丹修者,身上仿佛有着可以瞬间治愈伤口恢复气血的宝物,让这头青焰狼可以在自己的攻击下,保持完好无损的状态。而自己没有帮手,身上受伤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很快就要败倒在这一人一狼的手下。 “吼”黑豹发出痛苦的嘶吼,前肢被楮墨的霜焰冻住,寸寸冰裂,要杀死那个人类修士,自己才有机会逃过一劫。 然而就算它意识到了这一点,它也敌不过面前这头青焰狼,别说是绕过它去攻击那个人类修士,就算是要避过它的攻击,也渐渐变得吃力起来。 就在这时,楚逍给楮墨上了一个大加,治疗值一下子溢了出来,对威风凛凛的雪白巨狼大喊一声:“楮墨加了个油” 这家伙就是个傲血t,能打能抗,ds还很高,除了奶起来比较不能松懈以外,其他都很靠谱他们找到这头在山谷中休憩的豹妖之后,崇云并不出手,黑豹甚至没有发现这返虚期剑仙的踪影,只有楮墨化作雪白巨狼扑了上去,而楚逍则在后方胸一甩,奶四海 楮墨虽然从小就被当成宠物养着,但血脉里天生就自带了战斗意识和本能,一对上这头凶残的豹妖就像弹簧一样,狠狠地反弹起来。它跟楚逍待在一个小队里,吃着楚逍的治疗,往往被打疼了还没来得及嘤嘤嘤,身上的伤口就又好了,这让小狼很是困惑 一人一狼虽然是第一次配合着这么战斗,但两人的战斗意识都不错,很快就接连端掉了两只金丹期的妖兽,得到的经验各自分成,楚逍自己的经验条涨了快十分之九。 完胜 战斗结束后,进入中场休息,楚逍翻着背包里摸到的紫色材料和掉落的宝物,心里很是感慨:这里的小怪比起游戏里来凶多了不过经验也翻了几番,虽然是他跟楮墨两个人分经验,但看起来每级只要揍死两只同级别就可以升级,这天下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事去 他自带游戏系统,可以转化杀怪的经验值跟自身等级,楮墨比较吃亏,没有这样便捷的转换系统,不过在跟楚逍组队的情况下,它还是得到了跟寻常厮杀不一样的好处。楚逍清点完自己的战利品,看着自己上涨了一大截的经验条,然后看向了崇云,说道:“师尊你看,我是不是很有头脑”是不是厉害得不得了有没有又爱上我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崇云:没那么好的事。 发现个bug,改一下: 第128章 他高高兴兴地从石头上站起来,向师尊崇云连说带演地解释了一番来自自异世界的高效升级法组队升级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他的治疗能力还是楮墨的攻击能力都实现了最大化,高效快捷,立竿见影,简直是战斗修行的最佳模式,一个字嗲 楚逍讲得眼睛发亮,看上去非常兴奋,楮墨在旁听到自己的名字,也忍不住跟着高兴地叫了几声,看起来非常蠢萌。只是它脸上高兴,心里却还在困惑自己明明那么疼,怎么身上一点伤都没有,想了想就变成人形在摸自己的胸口。 刚刚这里被那头凶悍的矮脚猪拱了一下,可疼,还流血了,不过现在一点事都没有。 崇云看着面前这对少年组合各异的表情和状态,果断制止了楚逍这种投机取巧的做法:“若是要这般才能有一战之力,到了他战死的时候你当如何” 楚逍被噎住了,抬到一半的手臂僵在那里,看着面无表情地跟自己对视的师尊,不知道崇云还有一点没有点明若是在厮杀中,他所仰仗的人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留下他一个人,他又该怎么办。 两人之间一时陷入沉默,崇云看着楚逍的眼睛,知道自己的弟子还在心中反驳,这怎么会,有他在怎么会让自己的小狼战死。他所修习的功法是云天宗的镇派心法,一身元力绵长柔和,确实适合这般战斗,而他所擅长的那几套术法更是玄妙无比,能够在瞬息之间活死人,肉白骨,让人闻所未闻。 说到底,楚逍还是个孩子,会被自己所拥有的力量蒙骗双眼,觉得自己无所不能,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被他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任何人都会软下心肠,可崇云却不能,他不能任由楚逍再这般天真自矜下去他的天劫很快就要到来。到时无论成败与否,都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只要楚逍一捏碎剑符,就斩破虚空来到他身边,为他遮风挡雨,斩尽荆棘。 “若你是丹修,为师且由着你。”崇云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丹修一脉的功法大多偏向辅助,自身并没有特别厉害的攻击手段,世间论攻击手段最凌厉者,莫过于剑修,所以每一个丹修都会选择去寻一名剑修,将身心全部交付,将自己的性命也交由对方守护。 而在这世间,能够让两个人信任至此,除去血脉至亲,唯一能够联系的关系就只剩一种。若楚逍是丹修,那么毫无疑问,崇云就应当是他的剑,没有剑修会让自己的丹修将性命交予外人。 楚逍非常会抓重点:“哪怕这个外人跟师尊长得很像” 他嘴里那个跟崇云长得很像的“外人”还在一头雾水地摸自己的胸口:“没有伤口” 崇云:“” 铁臂猿王正在自己的座椅上喝酒,作为这一带的霸主,他的生活过得十分享受,手中捧着用千年灵果酿成的美酒,眯着眼睛看下方从人类的城市掳来的美姬死神推销员。这美姬舞姿妖娆,难得胆子也大,不畏惧这高大凶悍的妖王,见他看着自己,还在旋转中抛了个媚眼。铁臂猿王露出一个带着酒气的笑容,正要从椅子上起身,突然就从天上砸下来一个人,当场把他的美姬给砸死了 “是谁”铁臂猿王一下子砸了手上的酒杯,从座椅上站起来,他的座椅上还铺着一张完整的老虎皮,是从他的一个对手身上活活剥下来的,死不瞑目的虎头被他踩在脚下,这副画面看起来十分凶残。他看着下方那个狼狈地站起,手里拿着一对双兵的少年,怒不可遏地喝道,“你是什么人” 站在下方的少年看着被自己砸死的美艳舞姬她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美艳了,巨大的冲击里让她的眼珠子都差点爆了出来,一身雪白滑腻的皮肉浸在血泊里,白骨支棱。铁臂猿王看着他皱着眉抬起头来,被这少年的脸给惊艳了一下,这个从天而降的少年长得比他掳来的美姬还美上一万倍 这蛮荒中生长的妖兽没有伦理道德观,只要是喜欢的,男女都不拘。在看清这少年的容貌以后,猿王心中的杀意消弭了下去,站在上方朝这一身红衣的少年笑了一声,笑声粗犷:“你杀了我的美姬,看在你长得漂亮的份上,就由你代替她来做本王的宠姬怎么样哈哈哈哈” 在这大荒深处,想要做他姬妾的人类和妖兽多得是,猿王本以为自己这么说了,会换来这红衣少年的激动不已,没想到站在下方的人听了这句话却直直地朝自己竖起了中指,骂道:“滚你妈的蛋” 竖中指国际通用 任何智慧型生物被问候老母都一样会怒不可遏 铁臂猿王也不例外,他执了自己重逾数万斤的巨锤从上方跃下,口中喝道:“不识好歹那本王就先教训你一顿,留你半口气再将你收做娈宠” 万一失手揍死那就算揍死 铁臂猿猴生来力大无穷,双臂犹如铁浇铜铸,臂长过膝,一把巨锤挥舞起来虎虎生威,要是不小心挨上一锤那只有吐血的份。他在暴怒之中,头脑完全被怒气主宰,完全没有对着这个少年手下留情怜香惜玉的想法,合身扑来就想揍这个该死的人类。 两人的战场不断转移,铁臂猿猴力大无穷,但敏捷有限,每一锤挥出去都被那少年躲开,这让他更加怒火高涨,嘴里发出震天的咆哮,让他的猴子猴孙心惊胆战,四下逃窜,生怕跑得慢了让自己的大王一锤砸成肉酱。 “叫什么叫,老子比你更憋屈都还没叫” 那在场中不断移动,躲避巨锤袭击的红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楚逍,此刻他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不能太得意,调戏自己的师尊调戏得多了,崇云终于忍无可忍,直截了当地把这个越发得寸进尺的小痴汉给拎了起来,不再用谈话这么温和的教育方式。 楮墨见楚逍被拎起来,停止了摸胸口的举动,叫了一声楚逍就要扑上来抢下他,连对崇云的恭敬都忘了,扑到一半就被崇云随手掷出的“樊笼”给禁锢住,从满脸着急的少年变成了嗷嗷叫的小狼崽。 楚逍被自己的师尊拎在手里,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陷进崇云眼中那个冰天雪地的世界里,连挣扎都忘了,只听他师尊冷冷地道:“你既然是剑修,就应当像个剑修。”说完拎着这一个少年和一只小狼御起了遁光,将它们从休憩的水潭边拎到了这只铁臂猿王占据的山谷上空,手一松就把楚逍给扔了下去 楚逍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他甚至根本来不及切冰心,就被这只铁臂猿的话激得进入了战斗开什么玩笑,他媳妇是什么人你造吗玄天剑门第一人连云天宗的少主跟逍遥宫的宫主都摘不下的高岭之花他们楚家的门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吗 是,我媳妇很好,可是他已经不爱我了上神,求嫁被崇云这么直接地扔下来,连等他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还好底下有个垫背,不然他就要这么摔死了他又不是唐门楚逍十分伤心,发动江海凝光的时候表情也更凶残,没办法云裳心经底下就只有这么个攻击技能,为了躲避铁臂猿王的巨锤,他连名动四方都没法保持 江海凝光江海凝光江海凝光 幸好是个跑动之中也能使用的技能,楚逍用得一点也没负担,跑几步就回头来一下,将铁臂猿王刺激得更加暴怒 在山谷之中,一道红色人影迅速挪移,身前不时绽出一片繁花虚影,在他身后,铁臂猿王那如同城门一样宽大的身影追着他跑,手中的巨锤几次险而又险地砸上他的背,每次都让这手执双剑的少年躲开。 山谷上方,楮墨被困在崇云的剑意樊笼里,不敢妄动,只能用湿润的黑眼睛望着下方的人,嘴里发出呜咽,恨不得下去帮他的忙。崇云脚下踏着青冥剑,平静地看着楚逍在下面上蹿下跳,虽然没有受伤,但也没有伤到那铁臂猿猴半分。 他如今差不多五十一级,那铁臂猿猴的等级不过也就是五十二级,二者都是金丹前期的修为,只是人类的体力和元力注定不及妖兽,他现在还有余力上蹿下跳,等到筋疲力尽之时,却也是那铁臂猿猴被激怒到顶点之时。 江海凝光只是七秀人物的一个通用技能,攻击力并不高,楚逍现在虽然等级跟这妖猴差不多,打过去不会iss,但也造成不了多少伤害。他这样一边躲避一边抽手攻击,渐渐显出狼狈模样来,而身后的铁臂猿却越战越勇。楚逍喘着气,知道师尊崇云将自己扔下来,就不会轻易出手,必须想点对策才行。 脑子里刚转过这个念头,无意中瞥到自己的蓝,却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差点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跤卧槽,蓝快见底了 江海凝光到空蓝,他一定是一个人 背上被铁臂猿猴的攻击带到,刮走了一层皮,顿时泛起火辣辣的疼痛,因为现在身上穿的是基础治疗套,所以衣服没破,只是耐久度掉得厉害。 挨了这么一下,楚逍差点连眼泪都出来了,一个蹑云出去,发动了名动四方,接着立刻给自己套了个大加。他如今升到五十级,移动速度明显提升,技能强度也变得更加可观,不然也不能在铁臂猿王的攻击下躲避过这么多招。 只是系统技能太耗蓝,连发了上百记江海凝光之后,体内的元力就差不多被耗空了,连龙池乐都救不了他 江海凝光你这么耗蓝,郭炜炜他知道吗 发觉对手的疲态,铁臂猿王眼中凶光更盛,挥舞着手中巨锤,脸上全是嗜血的快意:“不用挣扎了,让本王砸扁你哈哈哈哈” 轰轰轰轰 他也不执著要砸到楚逍,一面追击,一面将手中的锤子砸到地面上,将山谷中的平地砸得寸寸龟裂,泥土翻起,带出的余波将楚逍震起,不得不跃到半空中躲避这震颤。 铁臂猿王眼中放出寒光,见面前少年在空中无处借力,嘴里发出一声冷笑,手中巨锤脱出,迎头砸向楚逍的胸口,这一记若是砸中了,只怕要将他的胸骨砸得寸寸碎裂 “去死吧” 他让楚逍这么久缠不下,已经凶性尽显,完全想不到要将这少年收在身下,只想将他击杀。楚逍眼看着这逾数万斤的巨锤直直地朝着自己飞来,锤身越来越大,上面的符文也变得清晰可见,不用去算这一击的冲量也知道自己如果中了招结果会有多惨,简直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心跳声一瞬间大得像是能够冲破耳膜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楚逍体内的凝天典疯狂地运转起来,金丹后升起了龙形磨盘虚影,疯狂地吞吸起天地元气,原本干涸的经脉中重新涌出了澎湃元力玺卷天下元力顺着经脉喷涌冲刷,几乎让楚逍生出了经脉撕裂感,在这种饱和的痛楚下,身体自发地用出了曾经在“樊笼”之中见过的一招剑法,奔腾的元力喷涌而出,包裹在交叉的双剑上,剑身一翻一挑,就将那飞来的巨锤拨向了另一个方向 “卧槽” 楚逍惊魂未定,看着那巨锤被自己挑飞之后又回到了它的主人手里,两手握紧了自己的剑,非系统攻击技能身体自己就用出来了 不仅不耗蓝,而且还能回蓝战斗中补充元力,非常高端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停下了上蹿下跳的举动,站在原地回头,望着那眼眸血红满是杀意的猿王冷笑了一声。他这般一改前态,反而让铁臂猿王心生疑惑,追击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就听面前这少年喝道:“泼猴追着老子打很爽是不是现在换老子发威了,给老子去死吧”说完不等铁臂猿王过来,脚下一蹬,化作一道红影主动攻击过去 铁臂猿王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心中发出冷笑,这少年的攻击手段在他看来实在不值一提,就算站着任由他打也顶多就是伤到自己的皮毛。他一锤落地,将楚逍的身影再次震飞起来,狂笑着奔向他:“给我去死吧” 一人一猿碰撞在一起,双剑与巨锤相交,发出轰然声响,爆发出的元力波动直直扩散开去,将山谷中东倒西歪的树拔地而起,七零八落地送上了半空这一相撞,楚逍固然倒飞出去,凌空吐了一口血出来,然而猿王也没有占到便宜,这一次从这少年的剑身上传来的可怕力道也将他轰退了数十步。 正如之前所说,人的身体比不上这蛮荒妖兽,硬碰根本占不到便宜。楚逍只不过是先前被追着打得太过郁闷,所以一发现自己在云裳心经下完全可以有另一种打法,就忍不住豪气万千地跟他这么对撞了一下。在铁臂猿王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他腾空落地,一抹嘴上的鲜血,肆意地大笑了一声,然后脚下红圈伸缩,名动四方 手中剑招变幻,红光一阵接一阵地落到身上,体内凝天典仍然在高速运转,将天地元气疯狂地聚集到体内,转换成澎湃元力,不过瞬息,身上所受的伤就在猿王的目瞪口呆中痊愈楚逍停了剑舞,觉得感觉从没这么好过,看着面前这个只会挥锤子的傻大个露出了非常阴险的笑容:“来吧,我们好好的玩一玩,集t、奶、ds一身这么好玩的事我还没干过呢不如打个赌,看我用多长时间能把你弄死” 铁臂猿王虽然听不懂t、奶、ds是什么,不过这不妨碍他因为这个人类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而怒发冲冠:“不知所谓我杀了你” 话音还没落,楚逍的两道剑光就已经交叉着劈出,封锁了他的左右两路,来势汹汹:“废话真多”山谷中于是再次飞沙走石,双方陷入激战,一时间简直日月无光,让逃走的铁臂猿群连靠近都不敢他们的大王已经是金丹期的大妖,凭借一身神力,屠杀了不知多少人类修士,但听这次山谷中的动静,他们还是很担心,于是派了几只跑得最快的金毛铁臂猿去猿山上请动猿皇,然而只是刚跑出山谷,就叫几道从天而降的剑光轻易地绞杀了。 崇云停在山谷上方,目光落在厮杀得凶性大起的小弟子身上,他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跟躲在后方治疗楮墨的时候可差远了,简直像一只疯掉的小兽,露出了獠牙和利爪,连身上的伤都懒得去管了。这个样子虽然跟寻常剑修有着一定的差距,但比起之前来好多了,最终凭借和传自他师尊崇云的精妙剑术,楚逍硬是穿着一身奶秀装备拿着三十多级的治疗剑把猿王给揍死了一脸血地站在猿王的尸体边,自我感觉非常血性,非常汉子 在他的视野里,铁臂猿王被剑光砍得七零八落的尸体闪闪发光,不知掉落了什么好东西。楚逍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弯下腰去正打算摸尸体,就听到他师尊熟悉的嗓音传入了耳中:“走” 猿山之上,感应到自己最喜欢的孩子被杀的猿皇睁开了金色的眼睛,张嘴发出震天的咆哮,身形一晃从洞穴中冲了出来:“阿九”: 第129章 猿皇一怒,整座猿山都为之震颤。 他活了几千年,才得了这么一个继承了自己资质的孩子,给他取名猿九,希望他能够活得长久,将所有的天地灵宝都给了这孩子,将他的修为催谷到了金丹期。猿皇自己是货真价实的元婴后期大妖,实力堪比洞虚中期的寻常修士,在这猿山之上跺一跺脚,方圆万里的飞禽走兽都要被震到。 久无敌手,也没有人敢来挑衅他的威严,所以他任由儿子留在了山谷之中,凭借铁臂猿猴一族的天赋及他金丹期的修为,想来也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他。就算真的有强敌来袭,猿山跟那片山谷不过相隔千里,儿子呼救,自己赶到,也就是瞬息间的事情,完全可以将他救下。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在凡人的城镇中为非作歹已久,从未遇上对自己有威胁的敌手,因此见了楚逍,先前不过以江海凝光应敌,实在没什么杀伤力,等到他完全开窍,转用浮黎世界中真正的绝顶剑术击杀自己,自始至终也没存过呼救的心理,直到最后倒下还觉得不可置信,怎么会死在这么个少年手中。 他一死,留在父亲手中的命简就顿时碎裂,让猿皇发出愤怒而悲痛的嚎叫,从猿山上冲到山谷之中,此时楚逍已经跑回帮会领地去了,猿皇一来,看到的只是自己儿子死不瞑目的尸体,顿时心中大恸,瞠目欲裂,一掌轰塌了半边山谷,将无数猿猴砸死,仰头长啸道:“是谁是谁杀了我儿” 没人回答。 做掉他儿子的凶手已经躲到另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去了 在长久的悲痛和愤怒之后,猿皇毁了半片山谷,终于接受了自己痛失爱子却追缉不到凶手的事实,抱起自己儿子的尸体,从山谷中离开了。 从那山谷中逃出来的时候楚逍一脸血 真一脸血 刚刚击杀那头铁臂猿王的时候,被他的锤子当头当面地来了一下,眼看着双剑就要绞到他心脏里去了,楚逍凶性大起就没躲,结果被砸破了头。 也就是砸破了头而已,那锤子刚蹭下他脑门上一块皮,两道剑光就已经交缠着将那头妖猴的心脏绞成了碎片,连带着其他脏器都碎成了渣渣,泛着金色的血液溅了楚逍一身黑帮总裁的霸爱。他顾不上恶心,脑袋里惦记着这头铁臂猿猴的金丹,反而迎着乱喷的血欺身上前,伸手探入他开了个大口的肚腹,把里面那颗拳头大的金丹给掏了出来 不能浪费,给楮墨留着 等到神行回帮会领地里,他才觉出身上的黏腻来。身上这套高仿南皇套算是废了,不看耐久度都知道肯定红了一片就算没红,他也不想再把这身沾了妖猴血的衣服穿上。利索地调出游戏版面,一键穿脱,然后把衣服提到一边,换了平时穿的银色衣袍,往地上一坐就打起了坐。 在帮会领地里没有天地元气流动,周身盘绕的气流看起来就是个视觉效果,不过并不影响他的身体恢复。刚坐下来,目光瞥见人物头像旁满满的血和蓝,他就愣住了,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击杀了那只五十二级的铁臂猿猴,早升级了。果然一看,等级变成了五十一,下面的经验条满了快八成,经验非常丰厚 “哈。”楚逍乐了一下,结束了打坐,全身的状态都在升级的瞬间恢复了,只不过脸上的血还在,已经开始变干了。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打开了师徒版面,就这么保持着满脸血的造型,向还在外面的崇云发起了召请,然后又打开宠物面板,把那上面活灵活现的小狼崽给召唤了进来。 不过两秒,崇云跟楮墨就先后出现在了帮会大厅的台阶前,只不过楮墨一出来就蹲在了楚逍左边,而崇云则站在了楚逍面前,迎面就看到他那一脸血的造型,受了最直接的冲击 楮墨上一秒还被禁锢在樊笼里,下一秒就被楚逍召唤了进来,空间的转换让小狼崽觉得很是迷惑。一扭头看到楚逍,雪白的小狼立刻砰地一声变成了跟他一般高的少年,又激动又担心的要往楚逍身上扑:“楚” 秀爷回过头,吓得楮墨两眼圆睁,啊的大叫一声,倒退出好几步,差点摔倒,“楚楚逍血” 正版还站在自己跟前,看着这么逼真的高仿版做出这么惊骇欲绝的表情,再吓他一下简直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楚逍的心情非常愉快,充满了对刚才的事情的报复快感但他绷住了自己的脸,努力没笑出来,而是露出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凄楚地叫道:“楮墨你为什么要躲开我”说着还唱作俱佳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两只手上也全是血,“我毁容了,我毁容了是吗你怕我,你不想认我了是吗” 天真的小狼更加害怕了:“楚楚逍你别吓我你、你伤在脸上了吗不能好了吗呜”说着在原地手足无措了一下,然后再次朝着这边扑过来,“没、没事就算你毁容了也还是楚逍我不会不认你的” 他比崇云要圆一些的眼睛里含着泪,扑得真心实意,但楚逍往前面一闪,把自己送进了崇云的怀里,让楮墨扑了个空,嘴里说道:“你认我有什么用师尊不认我了师尊你好狠的心啊,把我扔下去被那只妖猴打,现在毁容了你要负起责任来啊” 说得凄凄惨惨戚戚,看着非常可怜 你不过是被脑门上被蹭破了一块皮,人家还被你杀了呢内丹都被你掏出来了 楮墨刚扑了个空,站定了身体回过头来,看楚逍这个样子,十分担心。 可是崇云不担心,他脸上神情不变,依旧是这么冷冷淡淡,连开口安慰的打算都没有。楚逍凄凄惨惨地说了半天,没得到一点回应,觉得很无趣,就停止了这种行为,松开抱在自己师尊腰上的手,在怀里掏了掏,掏出那颗妖丹,转头递给了楮墨:“给你,刚刚掏出来的,趁热吃。”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楮墨迟疑地伸手接了,看着楚逍,问道:“楚逍你没事了” 楚逍用手搓了搓脸上干涸的血迹,然后啧了一声,好像刚刚那个人根本不是他一样:“没事了,这么点伤早自己愈合了。”只不过想吓吓崇云而已,让他就这么把自己往boss面前扔,“我去洗把脸重生之动力时代全文阅读。” 没有吓到把自己往怪堆里扔的师尊,秀爷表示非常不高兴 他脚尖在原地一点,化作一道银色虚影纵身跃起,掠向了落星湖,楮墨手里拿着那颗妖丹,有些犹豫要不要照楚逍说的那样趁热吃了。不过在这之前,他看了看崇云,忍不住开口问道:“峰主,你为什么好像都完全不担心楚逍的” 他刚刚一脸血,那么吓人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被毁容了一样,峰主居然还那么镇定楮墨觉得心里感觉有点不是滋味,楚逍毕竟是他的弟子啊。 崇云淡淡地回答道:“在召我们进入此地之前,他先换过了一身衣饰。”若是真的被毁容了,这个小混蛋早闹翻天了,哪里还会有心情先换了一身血衣再见人,所以对楚逍的卖力演出,崇云一点都不捧场。 楚逍不仅是纯阴之体,而且还有着奇异的体质,受伤之后恢复得非常快。之前那一战,是他初次摸索着以剑修的方式去战斗,虽然平时练了无数精妙剑法,但像这般运用起来还是第一次,难免有疏漏,抵挡不住那猿王的巨锤,也是很正常的事。 崇云数过,在这场战斗中他所受的重伤共有三处,一处在胸,一处在腰,一处在背,轻伤更是不计其数。然而在战场之中,柔和红光一阵一阵地落下,笼罩在他身上,这些伤处都已完全恢复,看来这些术法不仅可以用来治愈他人,也可以用在楚逍自己身上,消耗的不过是他的部分元力,很快就又能够补足。 这样持续长久的单人战斗方式,既不完全像剑修,也不完全像丹修,反倒像是二者的结合。每一个修者都有自己的战斗风格,这崇云在心中默然地想到,或许就是自己这个小弟子独一无二的风格了。 他那些不可思议的、仿佛根本不应存在这世间的术法,或许就是他眉心的那颗琥珀带给他的东西。虽然师兄丹尘子没有明言,但崇云已经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弟子应当就是那群上界之人的目标。 楚逍在落星湖里洗干净脸,一身清爽地回来,就见楮墨还拿着那颗妖丹,不知该不该往嘴里塞,而崇云则是目露沉思之色。见他回来,玉冠白衣的剑修抬起眼眸,看向了身上的元力波动比起之前又强了一分的少年,清冷地开口道:“方才那一战,可有感悟” 升了一级算不算 楚逍点了点头,选择了一个非常笼统的说法:“有。” 至于具体有什么感悟,就不说了。 崇云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说道:“方才被你杀死的铁臂猿猴是金丹修为,他的父亲则是元婴后期的铁臂猿猴,你现在还应付不了。凡事讲求循序渐进,为师已经给你选择好了下面的目标,每日一战,十日之后,你再去与他做个了断。” 楚逍:“”十日之后也差不多了,确实适合去杀一只元婴期的妖兽,他媳妇儿真是算无遗策。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里,一离开帮会领地,楚逍就开始单枪匹马地去端这大荒深处的妖兽的老巢,从最开始的铁臂猿一路杀到吞天巨蟒,一路刚好打完一整条食物链 这西屠大陆蛮荒之地深处多的是妖兽,其中为非作歹者也甚多,上了玄天剑门的黑名单者更是不知几何。这几日,在善恶功德殿掌管善恶簿的付长老就看到黑名单上属于西屠的那一块凶兽的名字一个接一个地暗下去,有时候一天还要暗下好多个,不由地很奇怪是门中的哪个弟子跑到那边去大开杀戒了。 付长老摸了摸页面中偶尔闪动暗金色泽的恶之簿,纳闷地嘀咕道:“到了金丹期不去万魔窟修炼,反而跑西屠去大费周章地杀凶兽,真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奇怪的楚逍 金丹到元婴只要十天太奇怪了你这个家伙: 第130章 替换 如果说日渐式微的九州修真门派联合在一起,成立了所谓的万宗盟以求复兴之道,在浮黎世界的各大宗派中根本算不上什么,那么西屠万象的高调入盟就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让所有人心中哗然。即便西屠大陆天地元气流失,所出修士一代不如一代,拥有深厚底蕴的万象门依旧与其他三大宗派并肩而立,穆庭中这般旗帜鲜明地站到了九州这一边,让人不由地怀疑起他的用心。 万象门现任掌门人穆庭中热衷权势,这是修真界中秘而不宣的事,万象门之前的数十任门主跟他比起来,他们对巩固万象门的地位,意图重夺浮黎世界第一宗派名号的迫切感甚至不及穆庭中的万分之一。所以万象门如今宣布加入万宗盟,定然是因为万宗盟有什么独到之处,能让这位为权势而狂热的一门之主心动。 想要重夺第一宗派的名头,就意味着要成为现今占有这个称谓的玄天剑门的对手,而云天宗又与玄天剑门世代联姻,两派向来同气连枝,共同进退 也就是说,万宗盟一下就让两个超级宗派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即便不生出激烈的冲突,也不可能毫无嫌隙地合作。至于北冥逍遥宫,因为其门人的特殊之处,所以很少会掺和到人类修士的争斗中来,通常都会保持中立,万宗盟这一次也没有特意去争取这一方的支持。 当日西屠大陆上空的那场元气动荡,渐渐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没有人特意去关注这件事,而了解当日情况的人,如今也各自开始了暗中准备。修真界中眼下最吸引目光的事,莫过于万象门在加入万宗盟之后带头发起的新秀大赛,这场大赛虽然算不上是空前绝后,但对于低迷已久的修真界来说,也可以说是十分振奋人心的事了。 这场新秀大赛不设门槛,不设条件,说是新秀,其实人人皆可参与,唯一需要参赛者回答的问题就是一甲子之前的境界与如今相差多少,作为潜力划分的依据。浮黎世界中如今境界高者不屑于参与到这种赛事中,去欺负后辈,只有各个中小型宗派的青年弟子才兴致勃勃,想要借此机会崭露头角,赢下名声。楚逍当日在九重天上见到的那些忙着冲击炼罡之境的修士,就是为了能将自己与一甲子之前的境界差拉大一些,好获取进入新秀大赛的机会。 真是不知该说他们勇气可嘉好,还是该说他们一叶障目好。 既然是一场赛事,就必须有公正的评判。 如何能够做到公正很简单,只需从各大宗派邀请高阶修士前来,共同评判,集合各家之言,出来的结果自然就不会多有偏颇。在受邀前来的各大宗派之中,玄天剑门也赫然在列,同当日云天宗宗主万载大寿一样,各宗各派都派遣了代表前来,万象门的宗门所在地上空停留了各式的楼船,法宝之间相互映照,彼此共鸣,发出七彩的光芒,场面十分热闹。 穆庭中今日穿了一身样式繁复、气质尊贵的衣袍,亲自站在殿前迎接各路来人,新秀大赛举行的地点就定在了万象门,作为一门之主出来迎客,也算是给足了各宗各派面子,同时也显示出他对这场新秀大赛的重视。 在听某个小宗派来人说了一通阿谀奉承的话,对这个不过洞虚期的修者点头微笑,示意身后的弟子将人领进去之后,他的弟子疾步上前,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声:“师尊,玄天剑门到了。” 穆庭中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切了几分,想到那位少主的目标,低沉地开口道:“来得好。” 他站在台阶之上,眯着眼睛看向前方敞开的朱红色大门,不多时就看到三五成群的剑修出现在视野中。先一步来禀报的弟子退到了他身后,穆庭中看着那群越走越近的人,脸上的笑意越扩越大,这几日来第一次走下台阶,主动迎了上去:“灵霄道友,想不到这次居然是你来了。” 这走在一群人当中,身着青色长袍,走路摇摇晃晃的老头儿不正是在青云峰上成日酿酒种花,不问世事的灵霄子。 灵霄子哈哈一乐,停下脚步,朝迎上前来的穆庭中拱了拱手,说道:“一把老骨头了,成日待在青云峰上也没什么事可做,想着出来松动松动,劳烦穆门主亲自来接,惭愧惭愧。” “哎,道友哪儿的话。”穆庭中也朝他拱了拱手,望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一群剑修,玄天剑门此次来的除了灵霄子这位鲜少露面的太上长老,还有两位长老跟四五名青年弟子,算是十分给穆庭中面子。 只可惜啊,面子再大也比不过那位少主的一句话,来的终究不是他们想见到的那个人。 挥退了弟子,穆庭中亲自跟灵霄子走在一处,陪着他往殿中走去,口中像是随意地提到崇云:“灵霄道友的师兄弟之中,如今应当就只剩你师弟崇云了吧。” 灵霄子背着手往前走,笑眯眯地道:“是啊,飞升的飞升,轮回的轮回,就剩下我和小师弟作伴了。原本呢,这一次我那掌门师侄是想让小师弟来的,毕竟是一项盛事,我们玄天剑门也应当派个有分量的人来才是。结果小师弟这几日有所感悟,又去了闭关,所以就只好让我这把老骨头替他来了。” 穆庭中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怕他不是去了闭关,而是还陪着他的弟子留在西屠。 新秀大赛要进行,基三账号工作室要升级,于是这大荒深处的妖兽就一片片地跟着遭殃,生命被研究适应新打法的楚逍收割走,耗费了数千年之功凝练出的妖丹则便宜了楮墨。 楮墨大概是这么多青焰狼里唯一一只被人用金丹喂大的,楚逍杀了这么多怪,等级从五十一蹿到了五十八,短短七八天时间里就完成了从金丹前期到金丹后期的蜕变,楮墨跟他在组队状态里,虽然在楚逍上场的时候永远只能围观,但吃的经验跟妖丹加起来,也让它从半步元婴变成了真正的元婴,升得比楚逍还快 “你长大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我,知道吗”楚逍在自己的战利品里面翻找着合手的剑,他的双剑跟身上的衣服一样,每恶战一场就报废一件,除了那些等级不够不能用的,其他的都被他扔掉了。 他现在用的是两把造型差异很大的兵器,一把弯弯曲曲,是那条吞天巨蟒的本命法宝,另一把则是一把弯钩,再短点拿在手上就跟杰克船长似的。七秀是双兵流,他用两把剑用得习惯了,就不想去改了,这两把完全不一样的兵器拿在手上连转圈都不稳,非常愁人。 楮墨手里拿着楚逍今天刚打到的妖丹,上面有一道裂痕,散发着炙热的火精之气。楚逍一边找着还有没有趁手的兵器,一边看了那颗妖丹一眼,说道:“不小心劈坏的,没事,还可以吃。” 楮墨点点头,眼睛仍旧看着楚逍,小心翼翼地问道:“楚逍要不要吃”他这些天掏来的内丹都给他了,自己一颗都没留下,楮墨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楚逍每天那么辛苦,自己却被勒令不能去帮忙。 楚逍翻了半天,发现自己不仅没有可以用的兵器,连替换的衣服都毁光了:“”没衣服穿,回头是要裸`奔吗他又不是五毒 于是隔了很久才道,“不用了,我不吃。楮墨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一下师尊。” 这是个难得悠闲的清晨,他原本跟楮墨在落星湖这里清点战利品,还打算等会钓几条鱼上来烤着吃,在意识到“卧槽没衣服穿了,可能要像奔放又多情的苗疆小哥一样裸`奔”以后,楚逍当机立断地从地上站起来,让楮墨留在这里,身形一闪就去了崇云所在的山峰上。 崇云正在山峰上闭目养神,察觉到楚逍的气息,便睁开了眼睛看他,楚逍立刻开口道;“我没衣服穿了,老婆” 哎妈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终于可以合理地要求趁着放假休息,到附近的市集里逛一圈了 是的,崇云之前给他买的衣服全毁光了,明明人家是剑修,他也是剑修,像崇云跟人恶战之后,该怎么纤尘不染还是怎么纤尘不染,白衣胜雪,分外脱俗,楚逍就不一样,永远能把自己弄得一身血污,非常狂野。 崇云一时间没有说话。 这些天楚逍的等级不停地升,他给他选择的妖兽的等级也跟着升,一刻都没有让他松懈。楚逍一晋入金丹后期,对手就变成了元婴前期,面临的压力还是一样。崇云简直把所有的事情都算到了,包括楚逍这么匪夷所思的升级速度。 人总是有那么点惰性,而且还很容易因为自己拥有的力量而产生小自满。为了打得轻松些,楚逍在崇云闭目养神的时候带着楮墨出去夜袭人家的地盘大开杀戒非常凶残 一口气升了四五级回来,眼看着就从金丹前变成了金丹中期,结果第二天崇云就把他扔到元婴期的妖兽巢里去了。 这回楚逍运气还特别不好,遇上两只妖兽在一起喝酒,他一时对付不过来,差点就跪了。千钧一发之际,楮墨从天而降,化作威风堂堂的雪白巨狼,加入到战局之中。主宠联手,分别对付一个对手,楚逍的战斗方式于是也再度变化,云裳心经下的治疗技能与手中的剑术结合得更加巧妙,往往一剑斩向敌人之后,回手就是变招,两道红光分别落到自己跟化作了雪色大狼的楮墨身上,将两人的伤势治愈。 后面的事情不用多说,他不停地给自己加血,不停地输出,不停地刷怪,有时候是一个人打,有时候有楮墨在旁边帮忙,晋入金丹后期的时间整整压缩了四五天。最后崇云看他打得又开始没压力了,直接把他扔进了元婴前期妖兽的巢穴里。 楚逍:“”这还能愉快地玩耍吗你真的是我亲生师尊吗 从金丹期到元婴期那绝对是质的飞跃,实力增长那必须是呈指数形式,不是简单的翻倍他完全不敢玩治疗,拼了老命输出 楮墨特别想下去帮他,刚一挣扎,就又被关进了樊笼里:“” 金丹期剑修对上元婴期老怪,这真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斗。战场不断转移,战线被无限拉长,楚逍一旦发现攻击力不够了他就转身就跑,跟那吞天巨蟒一个逃一个追,一边逃一边在脑子里狂点樊笼,试图在逃跑的过程中提高自身剑术水平 这么一追一逃的过程持续了三天三夜,楚逍终于找到了机会,利用地形暂时卡了个脱离,然后光速切了冰心,转而用纯攻击心法打输出。皇天不负有心人,再次进入战斗之后,冰心诀之下的控制技能就开始大发神威,只要是打累了就立刻雷霆震怒一下,然后撑着膝盖喘口气,等妖兽动了就继续揍 走位非常风骚,意识非常到位,一代妖秀的风姿仿佛又回到了他身上 因为放弃治疗,追求输出最大化,所以伤口就没再像之前那么容易愈合了,模样看着特别凄惨。不光是一身血,他还露膀子因为在战斗中凶性被激起的时候,自己把袖子给撕了一只 凭借着顽强的毅力和猥琐的意识,历经了五天五夜之后,楚逍好歹是结束了这场越级战斗,接着立刻倒在地上气若游丝地吓人,嘤嘤嘤地叫疼。这心法切过来,一时半会儿切不回去,不能给自己治疗,等到崇云一扶起他的时候,他就立刻倒在师尊身上不动了。 见楚逍这个样子,崇云也觉得他这几日杀妖兽杀得差不多了,于是说了一声到此为止,明日休息。楚逍立刻睁开眼睛,确定崇云没有在骗自己之后,欢呼一声就精神抖擞地坐起来打坐,身上的伤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这就是为什么今天所有人都这么悠闲地待在帮会领地的原因。 崇云结束了回想,眸光清冷地看着他。他很轻易就听出了楚逍的弦外之音,也看出了楚逍眼里的期待,于是没有像楚逍担心的那样拒绝,而是点了头,说了一声好。 楚逍喜出望外,说道:“我这就去叫楮墨”说完转身就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点四十分的时候突然停电了 然后我就把没写完的草稿扔上来了这修整的三十分钟里到底多少人看到了我那走错片场的草稿: 第131章 大荒深处的风一阵接一阵地吹,四处都不安宁,隐龙谷内,一群小妖战战兢兢地把守着大门,他们的大王前几日被一个少年修士给杀了,掏走了金丹,隐龙谷顿时群蛇无主。 今日好不容易盼到大王的亲姐姐回来,众小妖的心还没放下,就又被震惊暴怒的前大王给吓得高高吊起尽管前任妖王离开隐龙谷多时,已经成了一个妖修宗派门下的核心弟子,但真是余威犹在,非常可怕啊 一身黑衣的美丽女子背对着大门站在上首的座椅前,伸手在弟弟每日坐着的椅子上抚过,俏脸含霜,目露煞气,五指一收就生生将那由异铁打造成的扶手掐得变了形。这时候,耷拉着分叉舌头,人身之上还留着一个蛇首的小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跪在地上就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报、报、报、报、报告大王” 站在上首的女子蓦地回头,目露寒光地看着他,冷冷道:“找到那小子没有” 小妖耷拉着舌头,根本不敢抬头,缩了缩脖子道:“没、没有” 那女子闻言一掌拍在座椅上,将这不知用了多少异铁铸成的座椅拍得稀巴烂,怒道:“废物还有,不要叫我大王,要叫我伶舟大人” 小妖舌头打结,趴在地上赶紧道:“好的大王,没、没问题大王” 那名为伶舟的黑衣女子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心中一面恨胞弟的手下无用,一面又恨那杀了胞弟的人类太狡猾。 楚逍这几日被崇云扔进不同的妖兽领地里,击杀了不少金丹期的妖兽,得罪了不止一个元婴大妖。像铁臂猿王猿九,吞天巨蟒万俟这样的金丹大妖,哪个头上没有实力超群修炼了上万年的长辈罩着这些修为在元婴乃至元婴之上的大妖修炼到这种地步,对有资质的子孙后代就更加看重,生怕他们有半点差池,在这些子孙身上放了多少保命手段。结果就在这蛮荒深处,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让一个少年修士生生把自己的子孙后辈给杀了,还掏走他们的内丹 那被秀爷开膛破肚的尸体在他们看来,不知让他们多痛心,随后又感到多愤怒 要是让他们知道,楚逍根本不止是想掏走这些妖兽的内丹,甚至连尸体都不打算放过,只不过每次都忙着逃命,来不及庖丁,所以才给他们留了全尸,这些大妖恐怕会连将他碎尸万段的心都有还要连带魂魄一起折磨,让这个该死的少年剑修灰飞烟灭,不得入轮回,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这个出现在隐龙谷的女子正是这条吞天巨蟒一母同胞的亲姐,她与弟弟不同,原身乃是一条纯黑的伏地魔蟒,这姐弟俩有通天彻地之能,感情又十分好,如今死了一个,另一个自然不会放过那杀死对方的凶手。 这黑衣女子面带怒容,心中却有几分后悔地想道:“当初叫他跟我一起去北冥,他就不肯,如果入了宫主门下,定然不会叫这些该死的修士给随随便便杀了。” “在这里称王称霸,有什么好不过是坐井观天,固步自封罢了”她早年因为机缘巧合,拜入逍遥宫,真正脱离了这蛮荒中所诞生的强大妖兽的无知与狭隘,转过头来屡次想劝胞弟离开这里,随自己一道去北冥修道,都被他拒绝。 既是如此,她也没办法,只能趁外出的时候,偶尔回来看望自己的弟弟。这一次随她师尊一起来西屠,参加万象门举办的新秀大赛的观礼,原本想趁机会回来看弟弟,看能不能把人打晕了拖到师尊面前去,结果一来看到的就是他被开膛破肚的尸体,而那击杀了他的少年剑修却刚好逃逸 她第一反应便是去追那杀害弟弟的凶手,结果却找遍了大荒都没有找到那个穿着一袭红衣的身影,只能怀着一腔愤怒折回,对着自己弟弟的尸体心痛。 难道只能把尸体拖到师尊面前了么 师尊虽然疼自己,但胞弟毕竟没有入他们逍遥宫的门,就算死了,师尊也不会为他出头,所以她只能自己来替他报仇。 她深吸一口气,让愤怒的心情平静下来,自言自语道:“听说那小子杀了不少金丹期的大妖,得罪了这大荒深处很多处势力,如果我们赶不上,少不得就只能看着其他人将他千刀万剐,这样的话,我这心中恐怕始终会堵着一口气难平” 而等到渡劫时,这一口气就会成为她心中的魔障,很有可能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样一想,就越发觉得这些手下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就跟她死去的弟弟一样蠢 她霍地转身,对仍旧趴在地上的小妖怒目而视,沉声道:“还不快给我出去找” 西屠大陆上,其实说不清是人更多,还是妖兽更多,二者之间的关系也就不像外界那样势如水火。无论是人杀妖兽也好,妖兽杀人也好,总也杀不光,最后也就变得和平起来。而在这蛮荒深处,凡人与妖兽的界限就更不明显了,就像万象门之外有精怪的市集一样,这妖兽聚集的地方,也有人类的市集。 “这些修士都需要出来采购你们就在市集上给我好好盯着,一有发现就向我汇报。”一个面孔生得像蛇的男人对身后的几名手下说着,无论是他还是他身后的几个妖怪都是化形功夫粗浅,旁人一看就知晓他们的原型是什么。 几名蛇妖十分看重这个任务,几双眼睛紧紧盯着往来的人,这市集上修士常见,一般不会跟这蛮荒深处的妖兽太过不去,即使是外来者也难得有跟异族相处融洽的时候。 “听说大王要找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眉心有颗琥珀,一张脸生得非常好看据说比大王还漂亮”几名蛇妖在认真盯梢的时候,嘴里也不忘交流情报,语气里夹杂着嘶嘶声,十分八卦,“诶嘿嘿,这也许是大王为什么那么生气的原因,女人嘛。” “哦哦,我也知道一些,听说这少年身边还带着一匹狼”这就意味着来往的任何毛茸茸的生物他们都不能放过啊 这时,远处来了一对二十多岁的夫妇,做妻子的怀里抱着三四岁的长得和爹一摸一样的小儿子。男子是个身着白衣的剑修,俊美不似凡人,一双好看的眼睛却极其清冷,只消一眼,就让人觉得仿佛冰雪覆顶一般。 光是看这个当爹的样子,就知道那个小正太长大以后会多有前途了。 几个化形功夫粗浅的蛇妖感慨着,又将目光移向了小正太的娘亲,这一看之下就更加激动了 “快看快看那个那个,你看穿红衣服的那个女子,是不是长得比大王还漂亮” “是又怎么样,她是男的吗人家那是男的吗”他们的头儿还保持着一定的理智,化形的修为看来是直接跟智商挂钩,冷静地道,“我们要找的是少年,别的不要多事,她丈夫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是的,惹什么都好不要惹剑修。 惹哪里的剑修都好,千万别惹玄天剑门的剑修,又逆天又可怕还护短这个剑修看起来就很像从那个鬼地方出来的,千万不能惹 偏偏几个手下愚钝至极,说了不要老盯着人家夫人看,还在盯,一边盯还在一边反驳他:“可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少年剑修不是长得很好看吗那也完全可以扮成女孩子啊” 蛇脸男嘴角抽搐,简直连杀人的心都有了,低声道:“没看见人家儿子都有了么而且人家看起来二十好几了好吗” “哦哦,她看我们了,她笑了”红衣美人笑起来简直不能更美,甩他们大王好几条街 “她这是十七八岁就生孩子了”妖兽通常修炼个几百年才能想到生子的事,对这么早就能生儿育女的人类修士表示非常不能理解,而且羡慕嫉妒恨。 “矮油这孩子长得和他爹可真像”这位夫人一定会觉得很遗憾,孩子不像她 “白痴”他们的头儿发火了,一人脑后盖了一巴掌,吼道,“他们是修士修士的年纪跟我们妖兽一样,从外表上一点都看不出来还有,大王是让我们来监视,你们以为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快干活” 一提到大王,他们就全蔫了,果然停止了对这一家三口兴致勃勃的评头论足,认认真真地监视排查起来,就这么把他们的目标从嘴边漏走了。 这群妖怪说的话全都落在了楚逍耳中,让“她”露出了得意的目光,化作了三四岁大的小正太的楮墨睁着圆圆的眼睛看“她”,觉得抱着自己的人真是超级有先见之明。楚逍现在看起来有二十三四岁,正是一个女子最美的年纪 是的,秀爷现在看上去完全是个女子了,易容改识用起来一点破绽都没有 楮墨小正太感到女体版的楚逍柔软的胸脯正贴着自己,有着他的本体完全没有的高耸和丰满以楚逍的执念跟不存在的节操和下限,这个尺寸绝对有d 可是楮墨完全不懂,他就是个纯洁的小狼崽,变回三四岁的小正太,智商完全无违和。他看着正在抱着自己的人,一只小胖手还无意识地放在楚逍胸前,楚逍十分得意地低头蹭了蹭怀里缩小版的楮墨,对他嘿嘿地笑了笑,即使笑成这样,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非常美丽,没有半点违和感。 只有崇云才能听到“她”在旁边说了什么话,楚逍的声线也不再是属于少年的那种清朗,而是变得温婉柔和,低声问自己抱着的小正太:“怎么样,手感不错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感冒了隔壁坑发的是存稿,你们知道什么是存稿的对不对 这边完全是在裸`奔啊 我还开始复习准备三月省考了一把辛酸泪,还卡文 于是推一推隔壁跟亲爱的小伙伴叫我小肉肉大大合写的abo,狗血滔天简直不能忍: 第132章 楮墨不知楚逍问自己这话是什么意思,很谨慎地用小胖手按了按掌下柔软的部分,才点了点头,从鼻腔里嗯了一声,表示手感的确是很不错的。 楚逍很满意这个信息回馈,又低下头去亲昵地蹭了蹭楮墨现在又圆又软的小脸,简直就像在蹭小时候的崇云一样,感觉特别奇妙。他不是变态,也不是吃饱了撑着要装女人,变成这样出来就是为了避免麻烦,权当是在体验美人图任务的现实版,只要不被人发现,能够轻轻松松地逛市集就好。 楮墨变成小正太以后,抱在怀里依旧颇有分量,楚逍这么抱着他走了一路,已经习惯了有手臂上的重量,现在突然一空,差点让他失去平衡站不稳。把楮墨小正太从他怀里抱走的不是别人,正是崇云,他扶住楚逍的手臂,等他站定,脸上的神情与平日无异,解释依旧是言简意赅:“我抱。” 刚才从帮会领地里出来的时候都没说要抱,怎么现在就心血来潮了楚逍微微仰着头看崇云,他的女体状态依旧比崇云要矮上大半个头,眼睛有着不同于少年时的柔美弧度,望人的时候带着盈盈的光芒,叫人心动。 这对璧人出众的相貌早吸引了一干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的注意,围观的众男修士注意力就主要集中在楚逍的脸上,一看“她”现在这样含情脉脉地望着她的夫君,不由地更加嫉妒,心里酸溜溜地吐槽那看起来特别不食人间烟火的剑修:娶到了那么好看的夫人居然不好好对她,现在才想起要帮忙抱儿子,你是靠脸娶到的么 真那么不食人间烟火,那干脆不要娶妻生子好了,把这么美的夫人留给其他人啊 可惜在心里羡慕嫉妒恨是一回事,要在嘴上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人家夫妻之间一看就没别人插足的地,最关键的是,那剑修看起来深不可测,很不好惹。 楮墨一早被叮嘱过了,今天出门为了不被人寻仇,所以三人扮的是一家人,他是小儿子,得管楚逍叫娘,管峰主叫爹。说起来,缺乏童年乐趣的小狼崽还没玩过这样的角色扮演游戏呢,所以他觉得很新鲜,在崇云抱过自己的时候,非常听楚逍话的叫了一声:“爹。” 童音稚嫩,语气十分认真,仿佛你不应他都是一种罪过。 崇云此刻的心情简直难以用笔墨来形容。 楚逍倒是琢磨了一会儿就想明白了,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笑容来,小女儿神态展现得十分到位,一点也看不出他本来是个男孩子他抱楮墨的时候要用两只手,换到崇云这里只要一只手就够了,于是他剩下一只手臂就叫楚逍亲热地挽住了。 高耸柔软的胸脯紧贴着手臂,那跟少年完全不同的柔软嗓音则用主人特有的无赖语气笑嘻嘻地道:“我错了相公,你别吃醋呀。” 楮墨坐在崇云的手臂上,觉得比被楚逍抱在怀里的时候坐得要稳,一手搭在崇云肩上,扭头去看楚逍,耳畔听峰主低低地说了一声胡闹,除此之外却再没有说什么,任由楚逍挽着他的手,三人便像真正的一家三口一样,在这蛮荒深处也颇为热闹的集市中行走了起来。 一群化形粗浅的蛇妖在市集入口驻守了一上午也没见着什么可疑人物,眼见日头高升,不由地就有些犯起了嘀咕:“我说,那小子杀了我们大王,又得罪了那么多势力,应该没胆子这么大摇大摆的跑到市集上来吧那我们在这里不是白等了” 他的同伴耷拉着分叉舌头,蔫蔫地靠在树上,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看这日头这么大,什么人要出来逛市集”说着用手给自己扇了扇,“我在这儿站了一上午,觉得自己都快变成蛇干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们两个躲在树下偷懒,抱着手里的武器说了两句话,居然没见头儿过来教训自己,不由地觉得稀奇,但又高兴能够忙里偷闲,站着站着就歪到地上去坐下了,轻松惬意地聊起各个妖王麾下的美人和八卦来,聊得投入,完全将盯人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等到他们的头儿发现在这个出口盯梢的人不见了,气急败坏地找到树下,一人踹了一脚之后,两个蛇妖才从地上跳起来,弯腰作揖地给面前的黑蛇妖赔笑脸。 两任妖王是蟒蛇中的异种,而麾下的蛇妖却大多是凡种,不过以修行深浅来分配职位。这黑蛇妖资质不过中等,修行的时日却很长,所以才做了一个小统领,负责管理这些蛇妖。他看着自己的两个手下,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知不知道刚才谁来了” 两个蛇妖茫然地对视一眼,心下均是一颤,连忙问道;“头儿,难道难道是我们要等的目标被放进去了” 那就糟糕了人是在他们眼皮底下被放进去的,而他们自己却没发现,要是让人跑了,大王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没有” 他们的头儿看着这两个不成器的手下抱在一起,哭丧着脸几乎要软倒在地,没好气地道,“刚刚来的是大王,如果让她看到你们两个就是这么做事,你们也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吃快回去继续盯着。” 原来那伏地魔蟒虽然一心为胞弟报仇,但受到师尊的传唤,还是不得不放下复仇的事情,离开了山谷,回到他们在万象门下榻的地方去。她原以为自己接受了传召回去,一时半刻便不会再得空出来,因此心中有些焦急,生怕那杀了自己胞弟的少年修士会就这么跑了。没想到回去见了自家师尊,师尊却让自己带他到蛮荒深处的市集去找几味炼器的珍稀材料。她松了一口气,自然就带着他来了离自己根据地最近的几个市集,这里已经是他们今日逛的第三处地点。 这西屠蛮荒深处有许多奇特的材料,无论是对炼丹还是炼器都有着特殊的效用,同时也有个缺点就是出产稀少,每每需要哪一种特殊材料,都要修士自己深入到这市集中来寻找。伏地魔蟒心中其实曾想,或许自家师尊正是看中自己出身蛮荒,熟悉这里的事物,所以才可有可无地收下自己入了门墙。 师尊这次想要在万象门炼制一样特殊的法宝,还缺四种特殊材质,今日已经在市集上找齐了三种,看上去心情正佳。在市集中,这对身着截然不同颜色衣饰的师徒也极为引人注目,那面带寒霜,身着黑衣的女子已经算得上美人,然而走在她前方的男人却更加美丽,眉眼间带着难以言述的诱惑,一身白色羽衣直垂到地面上,其间花纹点缀,行动间犹如雀羽般散开。若是在这市集间遇到那杀了自己胞弟的修士,求了师尊出手,想来定能将那人拿下。 她默默地在心中盘算着复仇的事,跟随着师尊来到一个修士所摆设的摊位前,听师尊问那失了一只眼睛的修士:“像这般成色的青鳞木,你这里有几块” 那修士用仅有的一只眼睛扫了面前的人一眼,一皱眉,嘶哑地道:“总共有五块,你若是要,便宜一点拿去也行。” 宣羽微微颔首:“五块也尽够用了,我可以出五块上品元石” “等等。”一个声音插`进来,打断了他的话,“六块上品元石,这青鳞木卖给我。” 那独眼修士皱了皱眉,看向从几步之外走来的紫衫丽人,嘶哑地道:“做生意讲求先来后到,也讲求价高者得,两位可以打个商量。” 宣羽轻笑一声,看向来人:“程道友,别来无恙。” 这出声打断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云天宗宗主次女,这次代云天宗出席新秀大赛的程竼。 紫衫丽人身后跟着两名弟子,看来也在这市集上搜寻到了许多炼丹用的材料,在这只白孔雀面前站定脚步,开口道:“别来无恙,宣道友。” 宣羽微微一笑,眼中光华流转,伸手拿起那块青鳞木,看向程竼:“凡事讲求先来后到,这青鳞木是我先找到的,程道友不该横插一刀,夺人所好。” 程竼回以一笑,但这笑意并未达到眼底:“先来后到不过占个了理,价高者得才是我信奉的准则,这青鳞木我可不会让。” 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熟悉这两人之间恩怨的都知道,他们争的哪里是几块青鳞木,分明是玄天剑门的那一人。 虽然崇云没有接受宣羽,也没有接受程竼,但这不妨碍两人将对方视作敌手,事事相争不下。在更年轻气盛的时候,两人还曾经大打出手,不过随着修为和阅历的增长,交手的次数就减少了,不过是多在言语上交锋罢了。 这一次因青鳞木起的争执,想来不过也就是一番抬价之后,另一方收手离去,然而就在宣羽挑了挑眉,准备开口反击时,一对夫妇却正好从他们对门的铺子里出来,只一眼就让宣羽脸色微变,眼底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程竼没有等来意料之中的反击,不由地也回头向另一边看去,眼中映出崇云抱着孩子的身影和他身旁那个红衣女子的身影,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连自己方才在跟宣羽争执什么都不知道了。 楚逍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并没看到外头这两人对峙的场景,走在崇云身侧,正和他说着话。走着走着忽然停下,美人图任务状态中的人觉得有些奇怪,还笑着问了一句:“怎么停下了,相公”真是时刻不忘代入扮演妻子角色,相当敬业,并且毫无节操。 崇云没有回答,楚逍就挽着他的手臂,自己转头去看,结果一看之下,忍不住在内心发了一句弹幕yoooooooooo 难怪不说话新欢旧爱齐聚一堂,换了哪个男人在这种时候还能说得出话来 他站在崇云身旁,手还挽着他的一只手,贴得不能更近,望着对面那俩情敌,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虽然看起来只是在打招呼,但实际上却明摆着是在打脸。 想到要性转来逃避仇家追杀的自己还真是机智呢,意外遇见情敌还可以光明正大地打脸 尽管对面那两个人当中有一个是他亲阿姨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得不能动弹: 第133章 楚逍的脑内已经完全活跃起来了,盯着面前的俩情敌,连818的标题都拟好了 闲来无事,来818那天穿了伪装出来跟情缘一起逛地图,结果跟俩情敌狭路相逢的奇幻经历 副标题其中一个还是我亲生姨妈这世界看来是不会好了 真是特别有看点,难怪周围的人看着他们都不想走了。 在这种情况下撞上,完全是意外,不管是宣羽还是程竼都没想过会在蛮荒深处的市集上遇见崇云,还是这种拖家带口的居家姿态。几个人脸上的表情算得上精彩纷呈,尤其是那几个了解自家师长对这位玄天剑门第一人的执着的弟子,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有崇云还是风轻云淡的神情,抱着楮墨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跟他无关。 楚逍偷眼看了一眼他冷淡的脸,对比一下对面那俩情敌复杂的表情,乐了,什么叫渣这才叫真渣。敢情只要跟他没有因果牵扯,他根本就不会在意别人心里有多痛苦,真是非常绝情,而且冷酷这么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的感情处理方式,必须称赞。 至于楮墨,他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这不妨碍他歪过头来卖萌地叫了楚逍一声娘,表达自己的疑惑不是都买完衣服了么,怎么走着走着就不走了都快到吃午饭的点了,他已经饿了。 这一声软糯的童声落在对面两人的耳中,让他们如遭雷击,尤其是程竼,在众人眼中她的身形甚至微微地摇晃了两下。这孩子跟崇云长得有七分相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再一叫那红裳女子“娘”,无疑就是在坐实崇云已经娶妻生子的事实,这叫她如何能够承受。 相比之下,宣羽就要平静得多,只因在一接眼的震惊之后,他很快就发现了,崇云怀中抱着的那孩子根本不是人类。那小男孩虽然长得跟自己的意中人十分相似,但身上却带着一股妖气,分明是只妖兽,根本就不是崇云的子息。 他虽然叫那红裳丽人为娘,但那容貌生得不比自己差的女子身上却分明没有妖气,十有八`九是人类修士,也不可能生下他。 他本身是妖修,对同类身上的妖气特别敏锐,所以才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说别人,像程竼就一点都察觉不到其中的关节,这孩子修行的估计是正宗的仙家心法,品阶还不低,将他本来就淡的妖气更是冲得干净。 宣羽抿了抿唇,将来到唇边的笑意压了下去,他才不会说出实情,光是看程竼因为嫉妒而变得扭曲的脸都让他心情愉悦。两人争斗了那么久,他不会错过任何一个不让程竼好过的机会,相信两人易地而处,程竼也是一样的想法。 不过这不代表他不生气,能这样近崇云的身的妖兽,足以挑起他的怒火。明明当年自己都已经愿意抛下尊严,放弃身份,只求跟在他身边,结果他非但拒绝了自己,现在居然还选择了这样一个不成气候的小妖当坐骑,完全是在打他的脸。 所有从小养在身边的妖兽在化形之后,都会选择与自己的主人相近的外形,这是修真界一大定律,这只小妖看起来还年幼,所以化形之后才会变成长得像崇云的小孩子。 宣羽不知道世上还有楮墨这么酷炫的青焰狼,对主人的喜好观察细致入微,为求主人的喜爱勇敢地打破了常规,让身为正牌主人的楚逍只有哭瞎的份,谁让他对师尊颜的喜好连自己的小狼都看透了呢。 楚逍站在崇云身边,做着特别温婉端庄的正室状,脸已经笑得有些酸了。旁边的人一点反应都不给,他都有些拿不准接下来是该接着装呢,还是光棍一点直接走人好。就在这时,楮墨的肚子叫了一声,然后小狼就捂着肚子抬起头来,脆生生地叫了一声:“爹爹,娘亲,我饿了。” 他还没说话,崇云便开口问楮墨:“想吃什么”看样子竟是完全不去管对面的两人,直接就打算离开。 楚逍一听,居然就要这么走了,心中还有些不舍,这还没打脸呢。 万万没想到,他没主动伸手,对面那两位站了半天的忽然回过神来,居然自己先掐了起来。 眼见崇云连招呼都不打算打,就要离开,宣羽一扬修长的眉,收回目光,斜睨向程竼,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程道友看到了他当年不愿娶你,想来也是因为你不入他的眼,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心向大道,不愿在儿女私情上多纠缠。” 程竼被戳到痛处,顿时显出几分恼羞成怒的神色来:“住口,你当年送上门去给他当坐骑,他还不是照样不屑一顾” 楚逍刚抬起的脚顿时牢牢地扎回了原地,还用力拖住崇云的手臂,也不让他走,千载难逢的掐架场面,正主怎么能缺席 崇云看了他一眼,楚逍目露恳求,他每天杀怪多不容易,好不容易来点娱乐,不看完简直对不起自己他站在这里,是一点都不怕火烧到自己身上,师尊站在他身边就是个强力buff,更何况连儿子都有了,正室地位无可撼动 他刚用目光打动了师尊,让他暂时停住脚步,就听那只白孔雀略带遗憾地说了一句:“想来不过是因为我生为男子,不得他倾心罢了。” 秀爷:“” 你想多了。 “反观程道友”人家可完全不觉得自己想多了,私心里分明已经认定这是崇云不肯接受自己的原因,嘲讽开得心安理得,“与站在他身旁的人同是女子,甚至连容貌都有几分相似,他却拒绝你,选择了与另一人双宿双栖,如今还有了子息,程道友难道不惭愧” 周围寂寥无声,在这人来人往的市集中显得特别怪异。 这脸下得算是非常狠啊,不仅打击了对方身为女子的骄傲,还连带着把观战的楚逍也拉入了仇恨列表。 楚逍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脸,看向崇云,小声问:“相公,我和她真的很像” 崇云:“” 围观群众:呵呵,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呢。 这时候群众们已经把四人的关系都大致理清楚了,这最先到市集上来的那一对呢,人家确实是一对,郎情妾意,夫妇恩爱,名正言顺,还生了儿子。而这两个半途杀出来开始吵架的呢,则是那个做丈夫的以前惹下的桃花债。 舆论集中倒向楚逍这一边,评论得最多的就是崇云的杀伤力,表达了对他夫人的同情: “啧啧,看来长得好也麻烦啊,明明看着这么清冷的一个人,也这么能惹桃花。” “还男女通杀。” “啧啧。” 不过呢,这个白衣剑修不仅看起来修为高深,个人修养也高,那两个男女也算是少有的美色了,尤其是那个男子,这容貌直可与这白衣剑修的夫人比肩,还更带一分艳色,亏得他能够把持得住不动心。 当然,这也很有可能是因为他自己每天照镜子,久而久之就有抵抗力了。 现在的情况大概就是,这个跟冰山一样的剑修跟他的夫人成亲了,两人带着孩子出来逛集市,结果意外碰到了两个以前对他求爱不成的爱慕者,就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集市中的妖兽跟蛮荒修士都在心里又羡又妒地偷笑起来,这些名门正派里出来的修士的情史可真丰富,这真真是一场好戏啊。 程竼被宣羽以语言激了半天,本来就因为崇云娶妻生子的事情而心神失守,嘴上功夫又不及这只孔雀厉害,几轮过后便落了下风,索性一掌拍了过去,动起手来。 云天宗走的是丹修之道,程竼也不例外,在丹道上的造诣在宗门里可以排得上前十,是下一任宗主之位的有力竞争者。但正如其他丹修必须面对的短处一样,她在攻击一道上缺乏手段,能够造成的伤害十分有限,不过堪堪自保而已。当年与辛垣夙议定婚事的人其实本应是她,而不是程箐,只不过她看上了崇云,非他不嫁,结果遭到拒婚,此后也没有再与其他剑修结成道侣,出行的时候便带着两个弟子。 现下一争斗起来,那两个弟子也祭出了各自的法宝,追在师尊身后飞上了半空,与那身着白色羽衣的美男子战作一团。有了她们的加入,总算让战局显得势均力敌了一些,双方都是成名已久的返虚期修士,动起手来不像一般修士斗争那般动静小,瞬间就将这市集上空的天地元气搅得翻天覆地,四处飞沙走石。 蛮荒深处不比外陆,修士妖兽斗争是常有的事,所以市集上无论是人类修士还是妖修都十分习惯,没有慌乱逃走,反而避到了周围的建筑里,仰头去看这返虚期修士之间的斗法。 崇云自然是不会退避,但这不代表秀爷不整幺蛾子,就听这一身红裳的美人惊叫一声,然后一脸娇柔不胜地拉着夫君的袖子躲到了一边:“相公我害怕” 上头两个返虚期在对轰,她的修为看起来不过金丹,众人在心中怜惜地想到,她会害怕也是可以理解的。 别说是她,就是自己也有些害怕呢。 程竼与宣羽的耳力都极佳,即使在交战中依然听见了这一声相公,不由地心头火起,齐齐地怒吼道:“闭嘴,不许这样叫” 楚逍做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从善如流换了个叫法,继续往崇云身上贴:“夫君我好怕”一只手就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暗暗挠他痒痒,让你这么勾人。 崇云皱着眉低斥了一声:“胡闹” 上面两个人吼了他一声以后,又战在了一起,楚逍继续装柔弱,指责道:“什么胡闹,人家心里只有你一个,你却在外面拈花惹草”嘴上这样说着,其实肠子都快要笑断了,偏偏还得装着。 楮墨的注意力完全被天上的打斗所吸引,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楚逍原本还在酝酿着该怎么吐槽崇云的烂桃花,结果身旁的人直接就放了个大招,把他的所有话都堵了回去:“我此生只会有你一人。” 他的声音是再平常不过的语气,不怕死在外围观的群众听到这句话,都十分给面子地起哄。 楚逍当然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说此生只有你一个弟子,只不过把后面两个字给改了,听起来格外有欺骗性。不过这不妨碍他被会心一击,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脸红了起来,心跳也漏了好几拍,真是特别不中用。 而在半空中对轰的两人听到崇云这句与告白无异的话,心中再炙热的火焰也要被浇灭,觉得自己在这里跟对方相争简直就像个笑话,更加杀性大起。 楚逍张了张嘴,见在崇云这里占不到便宜,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地转移起了火力,对着天上那俩在对轰的人喊道:“哎,你们两个其实很相配,你们自己难道不觉得吗” 听到这么一句话,宣羽脚下一踉跄,程竼则失手将手中丹火砸到了一家店铺房顶上。 楚逍往外面站了一些,仰着头继续娇声拉仇恨,完美地诠释了大七秀坊奶t的能耐:“既然都是被我夫君抛弃的可怜人,不如欢喜送作堆,起码一起谈天喝酒的时候,两夫妻还能找到一些共同话题。” 所谓的共同话题,就是两个失意的人喝醉了在一起拼命地骂崇云 楚逍的语气听起来竟然还十分的真诚善良,一点都不像在挖苦人,笑着打脸道,“我看你们很有默契呢。” 可不是么,如果刨去喜欢过同一个人这个因素,程竼跟宣羽这几百年来的表现完全就是一对欢喜冤家,相互祸害,再适合不过了。 两人原本打得难舍难分,听到楚逍这么说,直接调转枪口双双轰向这个人楚逍见状马上特别柔弱地惊叫一声往崇云身后躲,丹火与针芒同时攻向这个方向,崇云只一手就挡下了他们两个人的攻击,将楚逍护在身后。 程竼与宣羽见了这般手段,心中一惊,随即又泛出苦涩。他们从来在崇云手上讨不了好,但也没认为自己跟他的差距会有多大,心里其实一直存着追上他的境界之后,要在他面前证明自己的念头。然而此番见崇云出手,跟两人之间竟已成天渊之势,想来不久之后就要从此方世界飞升,再要追及,不知要耗费多少时光。 两人均在心中长叹一声,神情黯然,也不再出手,直接分作两道流光,从天上由不同的方向离开。那留在市集中的伏地魔蟒怔忪了一瞬,没有想到这场闹剧居然会以这种结局收场,下意识地看了随手挡下自家师尊攻击的白衣剑修,心中微寒,也从地上一跃而起,御光追随师尊去了。 一切结束,所有看客都带着一丝满足和惊异地散去,真是没想到,这剑修连剑都还没拔就胜了两个人,果然有招惹这么多美人还不被杀死的资本。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蛮荒深处的生灵都将这件事情当成茶钱饭后的谈资,赤`裸裸地表达着对这种好运跟绝对实力的向往。只有爽快打了情敌脸的秀爷,当天就因为作死过度被扔到更加恐怖的炼狱中,在生死边缘走了好几次,被那头元婴后期的猿皇追击了数十万里,才堪堪将其斩杀,在升级的提示音中狼狈地结束这场战斗。: 第134章 山林之间弥漫着一股血腥气息,地上一头虎形妖兽睁圆了眼睛,死死地望着头顶高悬的明月,犹自带着几分不甘。它的法宝已经在斗法中叫楚逍给毁了,变成了一堆黯淡的碎片,身上勉强还让他能看得上眼的就是这洞虚期妖兽的一身血肉精华。 洞虚期的大妖血肉堪比法器,寻常刀剑难入,可对有着庖丁技能的楚逍来说不算什么,只要蹲下来凌空比划两下,地上这具庞大的虎尸就自动分解成了不同的部分,叫他收进背包里。做完这一切以后,楚逍站起身来,打开背包看了一眼自己今日的战利品,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下方的经验条,还差半截经验晋入七十级。 这已经是他跟大师伯丹尘子和表哥穆子谦分道扬镳的第二十一天,距离师尊崇云立下的一月之期还有不到十天,五只洞虚大妖还差一只,别的都凑够了,离被逐出师门的危险也越来越远了。楚逍看了看天色,终于还是打败了升级的狂热和整级强迫症,神行回了帮会领地,没继续去厮杀。 崇云当日给他的任务是猎杀恶簿上的十五头金丹妖兽,十头元婴妖兽,五头洞虚妖兽,限期在一个月内完成,这样苛刻的任务,哪怕是换了这个年纪的崇云自己也做不到,但他对楚逍的要求不同,盖因这个弟子天生就是个适合在杀戮中成长的修者,随着时间过去的越多,他在这种升级模式中就越发的如鱼得水,一练起级来就根本停不下来 崇云能够停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也不多了,但凡能够停留多一些时间,他都不会把这个弟子逼到这种地步有他在,难道还怕护不住一个小弟子么可如今浮黎世界风云变幻,形势晦暗未明,又有上界中人插手进来,他意识到自己不仅没有更多的时间,也可能凭手中的剑真的会护不住这心头的珍宝,也就没有更多的办法,只能逼着楚逍变得强大起来。 楚逍回来的时候,崇云正跟楮墨等在灯火通明的帮会食堂里,指导了一番楮墨在修行上的问题,见楚逍奔到门外匆匆忙忙地跟两人打了个招呼,扔下一张完整的虎皮跟虎妖的内丹,就往后山去了。楮墨更多时候都维持着狼型,见到楚逍扔在门口的东西,于是飞快地跑过去,叼起那颗晶莹剔透的内丹一口吞了,然后将那张虎皮收进了自己的空间里,又小跑着回来。 楚逍猎杀妖兽,会给楮墨带回妖丹跟一些小狼喜欢的东西,比如妖兽皮毛。他如今虽然已经入了仙途,但在帮会领地里还是习惯用剑三的系统轻功,先一键穿脱跳进唱晚池洗了个澡,然后才换了一套衣服才去饭堂吃饭。 他在这大半个月时间里四处猎杀高阶妖兽,又陆陆续续穿废了十几套衣服,将整个蛮荒深处搅得腥风血雨,鸡犬不宁。幸好这里的水会自净,不然洗了这么多天,肯定都是各种妖兽的血,不复清澈。 有了被几方势力追杀的前车之鉴,楚逍再出去杀怪的时候都注意会伪装成不同的样子,正好万象门这段时间举办的新秀大赛也进入了尾声,这最后一关就是让各个参与者深入蛮荒去猎杀凶兽,他混在其中,倒也不觉得有多显眼。 妖兽们只是发现,这些修士进步得十分可怕,差不多一个月前刚有猎杀者出现的时候,最多是猎杀金丹期的妖兽,到了这一个月过去,死在他们手上的妖兽已然变成了洞虚期。 这蛮荒深处多久没有出过这样可怕的人形凶兽了,也就幸好他们猎杀的目标都十分明确,是些作恶多端的妖兽,并不滥杀,不然这些大妖早联合起来把这些比他们还像妖兽的人修给杀了。 楚逍进来的时候赤着脚,头发还的,随意地束起,叫了一声师尊,又摸了摸白色巨狼的头,然后往地上一坐就捞过了两盘菜,高高兴兴地直接就手拿着只肘子啃了起来。看外表分明长着世间难得的精致容貌,行事却颇为狂放,跟画风完全不一样。 崇云并不怎么吃东西,楮墨也已经吃过了,所以现在吃得高兴的只有楚逍一个。崇云清冷眼眸在灯火光芒下望着他,眼中仿佛也带上了一丝与平常不同的暖色,开口道:“你要开始铸自己的剑了。” 他虽然身在西屠,这些时日与玄天剑门的联系却一直没有断过,新秀大赛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关,很快就要结束,这也就意味着上界来人很快就会开始下一步计划。他留在这里,看护着楚逍,看他在血腥杀戮中不断地成长,渐渐露出名剑的锋芒来,已经开始思索该收集什么材料给他铸本命宝剑。 楚逍埋头啃着肘子,听到这话抬起头来,舌头舔了舔嘴上沾到的油:“铸剑我那么多把剑可以用。” 他如今只差半截经验就能升上七十级,八十年代的系统下,所有技能都将彻底解锁,觉得自己用什么剑其实都一样,所以听自己的师尊这么一说就有些奇怪。 崇云看着他,伸手过来给他揩去了沾到脸颊上的油星,楚逍顿时老脸一红,连忙放下了已经啃得精光的肘子。他现在其实也已经不用吃东西了,只不过跟楮墨一样,不按时吃饭就觉得胃里不舒服。 崇云收回手指,神色未变,眼前的少年已经完全是个剑修了,他擅长使用双剑,这在剑修中并不常见。而楚逍自己的战斗风格也跟寻常剑修很不一样,那是一种充满韧性的打法,能屈能伸,能够绵绵不断也能够发出雷霆一击,假以时日,又是这浮黎世界中一个绝世不出的剑仙。剑修的剑都由自己亲手来铸成,他成长到这一步,也是时候了。崇云今日通过玄光镜与镇守宗门的丹尘子发起联系,也知晓了他对这群上界中人的应对之法,又有宗门大比临近,在这时候带着楚逍回去也不算突兀。 观察面前少年身上几近圆融的气机,不难发现他如今已一脚踏入洞虚,很快就能真正突破。崇云不由在心中想道,自己这个弟子的修行之路除了幼时所经历的坎坷,此后都是一片坦途,没有任何瓶颈,或许正是天道对他的一番补偿。 崇云并不知晓,如果不是楚逍自己作死,他大概连那点坎坷都用不着经历,真正是一片坦途,任谁看了都要嫉妒。他只对面前望着自己的少年解释道:“你的本命宝剑,应当由你自己来铸,这样才更能如臂使指,剑随心转。” 楚逍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方面的事,于是来了兴致,坐直身体:“那么玄师尊,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的本命宝剑呢,让我看看呗。” 对他提出的要求,崇云很少拒绝,只伸手一招就将自己的本命宝剑从泥丸宫中召出来了,托在掌中,任由楚逍用两只油腻腻的爪子接了过去,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此剑名忘川,长四尺三寸,重逾千斤,由天外陨铁混合万年寒铁铸成。” 楚逍珍惜地摸了摸剑身上的花纹,想象着崇云握着它跟人对阵的样子,抬起头来问了他一句:“师尊还没用过它吧” 崇云摇了摇头,神情淡然:“没有,剑成之后,剑修以身为鞘。等它再出鞘时,就是剑修历经天劫之时。” 剑修铸成本命宝剑之后,就以身为鞘,以神魂孕养,这么多年来,这把忘川离开他体内,还是第一次。 “你想要用什么材质铸剑,尽可与为师说,在为师飞升之前,会助你寻齐材料。” 楚逍想了想,把手里的剑还给他:“其实说到铸剑,我本来有一块玄晶,可以用来铸成兵器。”说着将脖子上挂着的玄晶解了下来,拿在手里给崇云看,“一块玄晶,两百块小铁,就可以打造绝世神兵。” 是的,在基三狗眼里,再没什么武器能够比得上橙武。 可惜他的仓库跟包裹里的小铁加起来,刚好是一百九十九块,在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楚逍差点以为这个系统在故意玩他。别说这个世界找不到剑冢,做不了大橙武任务就算是有,他也要死在这两百等一的诅咒上。 “我需要再找到一块这个,或者可以代替的材料,才能铸剑。”他挠了挠脸颊,把小铁也拿了出来,给崇云看,“我觉得应该找得到的,放着我自己去找就好了,师尊你就好好应对接下来的天劫好了。” 崇云将玄晶跟陨铁拿在手中分辨了一番,然后还给了他,开口道:“不必担心,为师心里有数,等你的任务完成,我们就回宗门。” “好的,只不过等我任务完成,我也突破到洞虚期了,就参加不了宗门大比了。”楚逍倒是没忘了还有这一出,脸上顿时就带出一点可惜来,“参加不了宗门大比,那不就没法进天兵峡捡仙器了” “无妨。”这次宗门大比,本来就同往昔不同,崇云没有对他说太多。只是楚逍还在那里不停地说着可惜:“要是现在回去,我还是元婴呢,可以在宗门大比上出出风头,替你争一口气的。” “为师不需要你去争这一口气。”崇云抬手在他发间抚过,以精纯元力为他蒸干了头发上的水分。只要你好好活着,就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崇云放下手臂,漆黑双眸望着楚逍,这最后一句话却放在心中,没有说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好像插了什么不得了的fg: 第135章 他是真正的隐藏情绪的高手,只要自己不开口,没人可以发现他心里在想什么。 所以楚逍耸了耸肩,把干透的长发胡乱扎成了高马尾,伸手去摸蹭过来的银色巨狼。楮墨从他身边走过,低头蹭蹭自己的手心,往屋外走去。 屋外月光正好,虽然是虚拟的景致,但也叫人喜欢,银色巨狼几乎一走出去,身形就与溶溶的月色融为一体。 楚逍听坐在对面的师尊像往常一样用清冷的声音问自己:“今日一战,可有体悟” 于是收回目光,坐正了身体,仍旧像往常一样回答他:“回师尊的话,没有。” 依旧是为杀而杀,为升级而升级。 上乘剑术他是学了,用得很顺手,甚至能跟七秀冰心诀下的剑招交替着来用,融会贯通,叫人无迹可寻,任谁都招架不住。 可也就仅止于此了。 崇云所创的上乘剑术中最精妙的那几招,从他手中使出来,威力尚发挥不出原本的十之一二,空有其形,不得其神。 领悟不到个中神髓,自然对其中玄之又玄的剑意更加无从感悟,所以历经那么多场厮杀,哪怕任凭他将万般剑术用得纯熟,也没有办法领悟这剑中之道,心境修为自然也没有半分提升。 崇云看了他片刻,眼底依旧是清冷一片,没有半分波动。 他缓缓开口道:“修行,不能一味逞凶斗狠,修剑当修心,哪怕是杀剑,也当修得一颗道心通透,不染尘埃。你的剑招中没有剑意,再强的杀招由你用出来,也发挥不出威力。剑术纯熟,可成剑修,剑意圆融,方成剑仙。” 如果楚逍不改修他道,想要追求大道,就只能过了剑意这道坎,才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崇云闭上眼睛,下了定论:“逍儿,你当磨练自己的心境。” 楚逍的修行方式与这浮黎世界中的任何修士都不同,光是杀戮,就能够让自身修为不断攀升。这种方式太过离奇,说出来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相信。崇云所看到的不仅是其中的优势,更有弊端,日后楚逍若是只有肉身的修为不断提升,心境却跟不上,就注定要滞留在某个关卡上,难以成就大道。 庭院中传来虫鸣,崇云的声音随着虫鸣一起传进楚逍的耳朵里:“你进境太快,根基不稳,若是在以前” “我知道。”楚逍张口打断崇云的话,面颊微微一抽,显然想起了幼年时期遭受的那些痛苦,忧愁的闭上了眼睛,准备入定。若是放在以前,就要出手把他的境界打落下去,再重新来过嘛。 这真是非常不人道的事啊,别人的师尊只会忧心自己的弟子资质驽钝,几十年都破不了一境,哪有像崇云这样,觉得自己的弟子进境太快的呢 楚逍猜得对,如果不是他进境惊人,一下就从金丹窜到了元婴,眼看又要晋升洞虚,崇云或许真的会出手将他重新打落。只是境界越高,打落下去要再复原的代价就越高,甚至还有损坏道基的危险,所以崇云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希望楚逍能够在杀戮中有所领悟,走出一条属于他自己的道来。 现在看来,想要解决问题,恐怕还是要想别的方法。 算了,不想那么多。 楚逍把脑子里的念头驱散,入定入定。 玄天剑门,昭明峰。 不过天光乍破,便有数十道剑光划过天际,向着一处来,有先有后地遁入了昭明殿中。 少顷,昭明殿之中便多了数十名身着玄衣的太上长老,周身一震,清光散去,露出各自的身形来。 辛垣掌门手执朱帖站在上首,目光在一众长老身上扫过,随手将帖子放到一旁,对接到掌门诏令齐聚于此的太上长老们微微一笑,开口道:“西屠的选秀今日算是落下帷幕,最后决出十名优胜者,都叫穆庭中收归门下。” 听到这个消息,昭明殿中的长老们纷纷皱起了眉,其中有一人鬓染霜白,长眉却依然浓黑,皱着眉开口道:“这穆庭中乃是一门掌教,这么轻易就收下十个弟子,未免太过儿戏。” 其余长老也纷纷点头附和:“正是此理。” 辛垣夙却没有将这件事看得太重,只将左手负在身后,从上首迈步下来,唇边浮现出一丝笑容:“西屠万象与九州门派这些时日来的行动本就不合常理,穆门主愿意收下这十名弟子,自然是有人给他更大的好处。” 一众长老纷纷盯着他,包括刚才出声质疑的那一位,掌门诏令除镇守要地或有事在身离开宗门之外的太上长老来昭明峰,要跟他们宣布的当然不可能只是这种事。 而辛垣夙也没有刻意卖关子,直言道:“这只是小事,他们上一轮的重头戏已经结束了,收徒典礼也不是什么大名目,万象门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只派人送了朱帖来。” 长老们疑惑地彼此对视,然后问道:“这后面还有什么戏码” 将一场选秀搞得轰轰烈烈,声势浩大,偏偏又没见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这种举动实在叫人困惑。 辛垣夙笑了一声,却没有正面解释对方的用意,只说道:“这先前不过是广撒网,想等着鱼儿一头撞上去,现下发现没达到目的,自然就要换一种手段。今日叫各位师伯师叔来,是为宣布一件事,我大师伯丹尘子回来了。” “丹尘子” 乍一听闻这个名字,所有长老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有位长老面带迟疑地问了一声:“可是长青子师叔门下首徒,千载之前飞升的丹尘子师兄” “是我。”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X``Τ ` 捌`零` . C`O`M 空气微微波动,浮现出身着墨绿色衣袍的青年身形,面如冠玉,目含春水,“一别千载,韩师弟别来无恙。” “丹尘子师兄真是丹尘子师兄” 那韩姓长老见丹尘子现身,却是忍不住激动起来,上前几步握住他的手,认真地看了他许久,才感慨道,“师兄天人之姿,优胜当年。”而自己此生却只能止步于此,如同这世间万物一般渐渐老去。 大道无情,由此可见一斑。 这韩长老岁确定了眼前的人的身份,但众位长老心中依然有着怀疑,其中便有人狐疑地开口道:“非神人不得越三界,即便阁下真是丹尘子师弟,又怎么能够越过屏障,到下界中来” 丹尘子闻言莞尔,一双星眸温和地看向发问的人,发觉对方看起来十分眼生,应当是千载之前与青云峰不常来往的弟子,于是不带名姓,只称呼对方为师兄,回应道:“非神人不得越三界,师兄如今见得我,自然也就明白我是晋入那一境了。” 此言一出,在场数十名太上长老的脸色顿时都变了一变。 “这飞升仙界不过千载,竟又突破到了此等境界,再度飞升” “难道丹尘子师兄在丹道上的天赋就如此惊人,改修丹道以后,修行进境竟如此之快” 当年长青子做的糊涂事,这些长老们大多还是有印象的,看向丹尘子的目光就更加的敬重,再跟他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将语气都放慎重了许多:“不知道师弟你此番下界来,所为何事” 出言相询者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在一众太上长老中以他修为最深,年纪最长,不知已经度过了多少轮三灾九劫,周身气机平和中正。 丹尘子也不隐瞒,认真道:“此番下界,所为一物。” 老者道:“何物” 丹尘子缓缓道:“可重建天地,执掌轮回之物。” 作者有话要说:丹尘子也不隐瞒,认真道:“此番下界,所为一人。” 老者道:“何人” 丹尘子缓缓道:“可重建天地,执掌轮回之人。” 说了开坑之日复更之时的,信我啊 被蚊子咬死原地复活了好几次呢。: 第136章 重建天地,执掌轮回。 这八字落在昭明殿中的众人耳中,只觉得重逾千斤。下界与上界阻断已有千万年之久,阻隔了修真门派中的传承,叫无数修真大派都在这千万年之中没落到了极其落拓的地步。 玄天剑门虽然占据了东莱仙洲这等天地元气不散的灵地,仍旧不断有剑仙白日飞升,没有从这浮黎世界第一大宗派的位置上滑下去,但千万年前的宗门实力跟如今比起来,之间何止隔着一重天堑。 天地秩序混乱,波及下界,具体表现就是天地元气的逸散流失,再这样下去,就算是玄天剑门,恐怕也要不断没落,直到世间再没有这个古老宗派。让宗门的传承断在自己手上,这一干太上长老都是不愿看到的,故而在自身证道无望之后,他们所有的心都放在了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上。 若非如此,丹尘子的现身也不会引起他们这么大的震动。 一众长老彼此交换着眼神,既然丹尘子能从上界回来,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事情也有了新的转机 重建天地,执掌轮回他们将这八个字放在心中默默地咀嚼着,琢磨着其中的意味,越是细想,越是觉得心惊。 他们只知那场上古诸神混战之后,有神王陨落,引得法则破碎,天地秩序混乱,却不知轮回竟也被波及。 轮回乃天地根本,乾坤轮转,方能生生不息,无人执掌,岂不是意味着死者就是永远死去,再无轮回复生之理 想要知道答案,就要问从上界归来的丹尘子。 然而看他站在原地,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淡然笑容,似乎完全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太上长老们又觉得自己是否猜错了方向,将这事想得太过严重。 再看站在上首的掌门辛垣夙,他的神情依旧同往常一般无二,似笑非笑,叫人看不透,但长老们也知道他既跟丹尘子通过气,也应该知晓内里的关节。 一群太上长老们既不知丹尘子向自己透露这一消息的用意,也不想陷入过于被动的境地,一时间竟沉默下来,虽然谁心中都怀有疑问,但却没有一人出声质询。 辛垣夙扫了一眼他们各异的神情,发出了一声轻笑,打破沉默。 “想来众位师伯师叔心中定然在想,大师伯将这等消息告知我等,是做何打算。”他一面说着,一面从上首下来,走到一众穿着玄色衣袍的长老之间,不避不闪地迎上他们的目光,却换下了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先前与丹尘子交谈过一番的老者动了动眼皮,缓声道:“还望掌门明示。” 玄天剑门乃是名门正派,门下均以匡扶正义斩妖除魔为己任,哪怕只是以重建三界秩序为理由让他们出力,也是名正言顺。只不过出力归出力,要让他们愿意下死力,就必须拿出一个能让这些长老看得到对整个宗派传承有实在益处的理由来。 他又向左侧走了几步,来到丹尘子身旁,与他并肩而立。众长老看着二人,等待着其中任何一人开口,最终听丹尘子温润平和的声音响起,说道:“持有那件至宝的人,我已经找到了。” 辛垣夙在旁接着道:“凑巧的是,那个有着大气运的持有者,是我们玄天剑门的弟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 如果说丹尘子的话只是让长老们微微震惊,那掌门辛垣夙的话就不啻于在他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那名身负大气运的修士,竟是门中后辈难怪丹尘子要冒着风险从神界回来,还这么郑重其事地将他们召集到昭明殿。 有长老忍不住问道,“那当日在西屠发出的动静” “没错。”丹尘子温和地道,“他们是另一方的势力,目的同我一样,都是为了寻找这个背负了天地大气运的人。” “非神人不得越三界,他们也是” “不错,同我一样,他们也是来自神界的人。” 殿中气氛骤然一沉,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只不过这次沉默与前次不同,前次是殿中众人想从掌门辛垣夙与丹尘子口中探出究竟,这次却是意识到要保住这名弟子的艰难。 神界中人,这根本是他们无从仰望的境界,更不用提要去跟这样一群人为敌,众多长老在听到丹尘子的话以后,心中都生出了无望感,纷纷摇头叹息。 丹尘子见状,没有露出异色,仿佛对他们的反应早有预料,继续道,“此等机缘若是落在他处也就算了,但落到我们宗派身上,不争上一争,叫人怎么甘心” 这话戳在了太上长老们的心窝上。 是的,若是机缘旁落也就算了,但落在了自家宗门内,叫他们不去争抢一番如何甘心。 若是保住了这个弟子,他日重建轮回,天地秩序回归,这件至宝的持有者就是自然会成为下一任神王。神界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诞生过新的神王,这种机会有多么难得,而这样一个存在对玄天剑门的传承来说有着怎么样的意义,他们心里清楚得很。 一位性子耿直的太上长老咬牙道:“若是能保住这个弟子,哪怕是今日就要身殒于此,我等也甘心” 没人反驳他,因为这也是在场所有长老的想法。蚍蜉撼树,若是能撼得动,他们便会不惜一切代价。若是玄天剑门能够出一个真正的神王,就再无传承断绝之忧,虽然在浮黎世界,玄天剑门还是第一大宗,但等到了仙界,顶多就只算得上是一个中型门派,到了神界,就更不起眼了。 众人的心脏强力地鼓动着,似乎连体内的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这争的念头一生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长,让他们心绪难以平静。韩长老看着面前的丹尘子,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丹尘子师兄,到底是门中哪一个弟子得到了此等机缘” 丹尘子正待开口,一道发出犀利锋芒的清冷剑光就将长天划破,倏然而至,来到了众人齐聚的昭明殿里。剑光散去,露出众人熟悉的身影,只听丹尘子的声音含着欣慰,说出了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真相:“背负此等大气运者,正是崇云师弟。” 楚逍杀死任务名单上的最后一头洞虚期妖兽后,毫无悬念地升上了七十级,游戏技能实现全部解锁,剩下的就是怎么刷熟练度的问题。 升级的特效光芒在他身上闪过,崇云便看着自己的弟子由元婴后期突破到了洞虚前期,看起来完全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他不知道楚逍的破镜速度根本不以他的个人意志为转移,只是看他的表情,就像是只要有合适的妖兽给他杀,要突破到空冥期也是眨眼之间的事。 楚逍倒是想留在这里继续升级,不过崇云没给他这个机会,见他庖丁完妖兽的尸体之后就一把抓住了他,直接打破虚空,从西屠瞬间回到了东莱仙洲。 一回到宗门,楚逍就在半途被放了下去。 楚逍:“咦,师尊,这里不是小乾峰” 山顶光秃秃的,是一座没有灵脉的荒芜小山,把他扔在这里做什么 他就是升了个级,也没干别的事,难道这就是崇云用来磨练他心境的方法吗 然而崇云根本没理会,把人扔下去以后,身影就再次与剑光合二为一,向着昭明峰飞遁,瞬间就只留下一道残影在楚逍的视网膜上。 楚逍徒劳地伸手在空气中抓了两下,悻悻地放下来,听到崇云清冷的嗓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为师有事在身,你先自行去冲夷峰交了历练任务,再回洞府。” 随后再无声息。 楚逍站在光秃秃的小山上,失落地哦了一声,知道崇云肯定是没想要听到自己的回答,于是才召出小毛驴,倒骑着往掌管门内弟子历练奖惩任务的冲夷峰走去。 他不想御剑,也不想把楮墨召出来,骑着小毛驴得儿得儿地走了一路,许久才来到了冲夷峰。虽然已经脱离游戏十几年,但一提到交任务,楚逍还是下意识地在视野里找头顶展开金色卷轴的nc。 阁内驻守的弟子是个元婴修士,见了这个少年,以为是阁内的小弟子,刚皱着眉要想张嘴呵斥,结果一接触到楚逍身上的气机,顿时就意识到这是个修为还在自己之上的厉害角色,额头上不由地冒出几滴冷汗,想道:“幸好没有呵斥出声,这又是从哪座峰上出来的小怪物” 楚逍是第一次来留昙阁,他在四下张望了许久,看到一个元婴修为的中年人站在木桌后像是看了自己半天,这才走上前去,把自己的玉牌搁在了桌上,看着对方的脸和修为境界迟疑了一下:“呃,怎么称呼” 虽说在玄天剑门能在称呼上占到他便宜的人已经不多了,没理由会在这里就撞上一个,不过还是问清楚比较合适。 守阁的中年人迅速把那块代表了内门弟子身份的玉牌拿起来,以神识在上面扫过,楚逍的身份信息顿时浮现在他脑海里。 小乾峰,楚逍 那不是崇云师叔祖的弟子,自己应该叫师叔 不对啊,那位师叔祖的弟子不是几个月前刚刚筑基,现在顶多是个金丹修士,怎么一转眼就突破了元婴,修为到比自己还高深的境界去了 不知面前的少年在这几个月里得到了什么奇遇,中年修士勉强活动僵硬的肌肉,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叫道:“楚师叔。” 楚逍:“哦,师侄。” 他看了一眼面前中年人看起来有些扭曲的表情,干咳一声,“咳,不想笑可以不用笑,在我面前不用那么拘谨。” “是,楚师叔。” 这中年修士确实不怎么会做出谄媚的表情,于是收起了僵硬的笑容,问道,“师叔来这里是为了” 楚逍道:“我交个历练任务,拜托师侄你帮我登记一下。我在西屠蛮荒猎杀二十头善恶榜上的妖兽,合计金丹十五,元婴十头,洞虚五头,别的没了。” 中年修士原本听他说要交历练任务还松了一口气,可听完楚逍的任务内容就傻眼了,这是什么修为境界的历练任务居然要去击杀洞虚期的大妖 楚逍见他不说话,投来疑惑的目光。中年人回过神来,连忙问道:“师叔是什么修为境界呃,我是指接下历练任务的时候。” “金丹。” “那现在呢” 楚逍张嘴正待回答,忽然醒过神来,对面前的中年修士露出一个有些狭促的笑容,一手撑在了木桌上:“怎么,师侄你很好奇” 中年人噎了一下,说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这不是全部的理由。他解释道:“在留昙阁登记师叔的信息,师叔也知道宗门的规矩,弟子到了元婴境界就可以分峰开府,享有相应的修行资源,所以我才有此一问。” 原来是这样。楚逍点了点头,反问道:“我不要什么分峰,小乾峰上就我跟师尊两个,不过洞虚期能享有什么资源” 洞虚期 中年修士一边在心中惊叹,一边把洞虚期修士享有的资源配额说了一遍,看着楚逍在对面一边听,一边不时点头。 等到说完,中年人才询问道:“师叔能把杀死的妖兽的妖丹或者什么可以证明的物品” 楚逍想了想:“妖丹我都喂狼了,不过倒是有些皮毛跟他们惯用的武器什么的,你等等。”说完从背包里一样一样地往外掏。 从大腿骨到完整的毛皮,还有各式各样沾着血迹的兵器,上面传来的凶兽气息让木桌后的中年人眼皮直跳,对面前这个少年师叔的实力有了更加深刻全面的认识。 难怪崇云师叔祖会说,他只收这么一个弟子就够了。 等楚逍骑着他的小毛驴离开以后,中年人看着那些蛮荒凶兽的遗物,又不禁想道,幸好这位楚师叔已经突破到了洞虚期,不能再参加宗门大比,不然那些心高气傲的少年人哪里还有活路。 这位楚师叔也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反派被叶恒昭误导,认为是崇云。 丹尘子这边干脆跟崇云商讨,将计就计,误导众人,转移战场。 小秀爷不能现在就被带上去,修为会定格的,要等他自己飞升。 崇云哥是飞升在即,只要一飞升仙界,就有组织保护,也可以分担火力。 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比楚逍靠谱多了。: 第137章 从留昙阁出来,楚逍打开地图,看到代表崇云的小蓝点还停留在昭明峰上,于是又把地图关上了。 看来多半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绊住了,一时半刻回不来。 想到自己冲夷峰跟小乾峰之间隔着的距离,楚逍有些犯难,把背包里那些可以证明他杀死任务目标的战利品全交上去之后,他就只能走陆路回去了,没剑可御啊。在修真界中,能用来御的剑起码都是灵器,他从游戏里带出来的剑虽然在凡俗中是不错的兵器,但到了仙侠世界中就是完全的凡铁,承受不住他的元力,飞上去估计没两下就要解体。 到时候从天上摔下来可不怎么好看。 “难道真的要骑小毛驴回去那得走到什么时候” 楚逍犹豫着要不要把楮墨叫出来,虽然青焰狼也不擅长飞行,但作为可以充当坐骑的兽宠,楮墨到现在都还没履行过自己的职责呢。 他站在冲夷峰上,在风中陷入了沉思,不多时看到天边一道剑光朝着这个方向飞遁而来。 这剑光虽然不像他师尊那般如锋如芒,在天际一卷能将浮云绞碎,但剑光中正,十分纯粹,可以看得出御剑之人的修为不低,基础也扎实。 等那道剑光飞得近了,楚逍仔细一看,乐了,这来的居然还是熟人。 他现在级别高了以后,虽然心境还没跟上来,但要判断境界低于自己的还是一眼一个准。 那踏着剑光的人显然也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忪。 楚逍便站在崖边,脸上露出笑容,朝他挥了挥手。 刘钧义看着他,心中生出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来,分明才数月未见,这形容还未变,但身上的气机却跟之前有着天渊之别。 难道这就是潜龙破渊之后,一飞冲天的运势仿佛谁都挡不下他。 楚逍站在原地等着,看着白衣胜雪的少年剑修在自己面前按下遁光,脸上的笑容慢慢变深了。看来在各自用功修行的时候,面前的人还是在尽心尽职地扮演着自己忠实拥趸的角色,不断向自己的偶像靠近。 楚逍打量着他,点了点头,一点也不见外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的装扮和气质给予了高度赞扬:“像。” 讲到对崇云的了解,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说这话了。 作为他唯一的弟子,师尊什么样子他没看过不论是在床上还是床下,穿着衣服还是没穿衣服。 越想就越歪。 楚逍在收起痴汉脸的同时,也把手收了回来。 刘钧义自然听懂了这位小师叔在调侃什么,俊脸微微红了一下,顿时就从那种清冷的姿态里退出来,变得像这个年纪的少年了。 他对楚逍执了晚辈礼,叫了一声:“师叔。” 楚逍笑眯眯地看着他:“这么见外啊,不是说了私下的时候可以直接叫名字吗” 刘钧义摇了摇头,“礼不可废。” 但如果换了是阿七在这里,肯定会老老实实地叫楚逍的名字,他想了想,觉得这么叫师叔好像确实是有些过于疏远,于是折中地叫了一声,“楚逍师叔。” 见他没有松口,楚逍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侧过身,指了指留昙阁:“来交任务” 刘钧义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他在正式入门之前就已经是筑基期修为,若不是一心想要拜在崇云门下,早就以东陵峰少峰主的身份得到上乘功法,去凝煞炼罡。 面对楚逍,刘钧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想到面前这少年平白高了自己一个辈分,却又抵不过少年心性,让自己直接叫他的名字。其实如果不是这种情况下相交,他也不想这么喊他最好是能喊师弟 “看你的修为,快要突破了啊。”楚逍只观察了几眼,就看出他气机圆融,离突破元婴只差一步,诚心诚意地道,“恭喜啊,阿义。” 玄天剑门每三年开山门收一次徒,能够通过考验进入山门的都不是庸才,像刘钧义这样,在这个年纪就有机会突破元婴的却也不多。 到了这一步,天赋、机缘、资源、名师的悉心引导缺一不可,否则就像楚家老祖一样,在这个境界上一困就是许多年,差点连寿元都耗尽,若不是子孙后代有出息,便是到此为止了。 “嗯,楚逍师叔说得不错,我确实已经隐隐触到了屏障。” 刘钧义看不穿楚逍现在的修为,见他对自己的境界判断没有差错,也没有刻意隐瞒。 他身为一峰之主的独子,从出生起就享有比寻常弟子丰厚的资源,再加上教导他的就是父亲本身,自然会更加悉心,不留余力地栽培。 同样是历练任务,他去了天魔窟,在其中与那些天外魔物厮杀,从金丹前期一路突破到金丹后期,其中固然有他个人的坚韧和悟性,对强者的不断追逐,但更要依仗东陵峰上千年的底蕴,让他有丹药和众多前人经验辅助,才有了这数月内就跨越三个小境界的骇人成就。 刘钧义向来以崇云为目标,对自己这点突破自然不会骄傲,但对比同辈,也难免会生出一些不同的优越感来。 在厮杀中成长的剑修比同阶的修士更加有战力,突破起来也更加凶险,所以眼看已经摸到突破的边缘,他也没有在危机重重的天魔窟里继续待下去,而是选择出来,在长辈的陪同下进行突破。 在这之前,他来到冲夷峰交回任务,并上交阴魔珠。 天魔窟中的天外魔物被杀死后,体内会结出一颗阴魔珠,这种珠子属于在留昙阁要收集的材料之一,弟子上交之后可以换取个人贡献值,在门内换取各种功法或者宝物。 来之前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楚逍,而且他看上去也是来交任务,不止如此,还被他那深不可测的修为境界打击了这段时间积累起来的骄傲。 果然是宝剑出鞘,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幸好刘钧义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现在心中也只是有轻微的酸涩而已,很快就放开了,主动说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修炼。 楚逍听他简要地说了一番在天魔窟中的经历,想到楚琛当初也是进了这个地方去磨练剑心,寻求突破,不由地对这个秘境更加感兴趣。 刘钧义既然讲了自己这数月的经历,楚逍自然也跟他提了提自己在西屠大陆干的事,删删减减,把能说的都说了,再附带些听起来很合理的奇遇,算是对自己修为突飞猛进的解释。 修行这种事,各人有各人的境遇,刘钧义心中本身就没有什么芥蒂,所以听着楚逍这样杀戮问道,短短一月竟连诛三十头蛮荒凶兽,除了震惊之外,还有种难怪他进境这么大的感慨。 楚逍对自己的功绩还是很骄傲的,虽然这是开了挂的结果。等到宣扬了一番之后,终于想起了另一个许久没见的小伙伴,于是问刘钧义:“阿七呢” 刘钧义道:“师弟他还在天魔窟中。” 楚逍:“哦。”然后问道,“那他什么时候去接他的小媳妇” 刘钧义想了想,道:“应该要等到突破元婴之后吧。” “嗯,那应该不远了。”楚逍对阿七很有信心,说完也不忘表达了一下对刘钧义的祝福,“阿义也会顺利分峰的。” “谢楚逍师叔的吉言。”刘钧义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师叔现在是要往哪里去” 楚逍本来正想着到时该送阿七什么礼物好,闻言醒过神来:“差点忘了正事,来来来,我跟你一起回留昙阁一趟。我把能用的剑都交上去了,正好去兑换一件用来飞遁的法宝,你给我掌掌眼” 刘钧义没想到他居然是因为这个才在这里站了半天,便点了头,同他一起进去了。 剑修确实少依赖外物,像楚逍这样修为境界涨得飞快,趁手的武器反倒没跟上的,也够稀有了。 那守阁的中年修士见楚逍刚走没多久又折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弟子,还不由地愣了愣。只不过等刘钧义一说明情况,他就露出了了然的眼神,然后取出了楚逍现在可以兑换的飞行法宝。刘钧义境界虽不及楚逍,但在挑选法宝的眼力上却不知超出他多少,很快便给他选定了一把星梭。 反正是暂时用着,等楚逍去了天兵峡就要换的东西,优劣倒也没有太大关系,他并没有挑最好的那一件。等到交上了阴魔珠,再次从留昙阁出来以后,才低声对楚逍说明了这件星梭并非最佳。 “等宗门大比结束,去了天兵峡,就有仙器认主,无需再用这些身外之物。” 结果楚逍看着他,表情看起来有点可怜。 刘钧义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楚逍师叔为何露出这样的表情” 楚逍道:“你猜宗门大比会不会让洞虚前期的修士参加” 刘钧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已经突破到了洞虚前期,一时间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隔了许久才踌躇地摇了摇头:“应该不会。” 楚逍拍了拍他的肩,将星梭往身前一掷,让它浮在离地面一尺处,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所以看你的了,等进了天兵峡就替师叔多带一把仙器出来,我习惯用双剑。” 说完把手收回来,踏上星梭,整个人就化作一道流光破空而去。 剩下刘钧义站在原地,感到沉重的压力压上了肩。 楚逍第一次用星梭飞遁,这玩意楚琛也有一枚,他只记得小时候还见他用过。 飞在半空中,速度没有飞剑那么快,不过元力顺着星梭上的阵法流转,毫不费力,飞起来也十分平稳,不多时就到了青云峰的地界。 他心下一动,按下遁光,落到了青云峰上,他师公灵霄子果然哪都没去,就在后山剑庐旁的葡萄架下抱着酒坛在打瞌睡。风和日丽,在这后山的鸟语花香中自饮自酌倒也不失为老年人的享受,大概是平时没人来打扰,灵霄子睡得很沉,还微微打起了鼾。 等到楚逍走到面前挡住了阳光,他才咂了咂嘴,睁开眼睛,从葡萄架下的竹椅上坐了起来,笑眯眯地道:“小逍儿回来啦” 说完认真地打量了徒孙一番,眼底闪过惊异,“这都已经洞虚了啊” “是,洞虚前期了,师公。” 楚逍一点也不谦虚地承认了,反正师尊也没有让他藏着掖着,所以从回来以后他就没隐瞒过修为境界,“本来我估计还能再涨点儿的,不过赶着回来,就没再往上升。” 灵霄子又咂了咂嘴,端起酒坛喝了一口酒,眼中透出笑意和奇异的光芒来。 “好。”他放下酒坛,一拍大腿,摇头晃脑地念了两句什么,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好” 从长辈这里得到这么不加掩饰的赞赏,这还是第一次,楚逍也跟着哈哈大笑,灵霄子反手拿了一坛没开封的灵酿出来,一把拍开了泥封,往徒孙手上一送:“跟师公喝一坛,哈哈哈小逍儿可比师公厉害多了,以后一定是个不得了的存在。” 楚逍胸中豪气顿生,接过酒坛就跟师公灵霄子碰了一下,“喝” 坛封一揭开,一股浓郁的灵气迎面扑来,楚逍眼睛一亮,仰头喝了小半坛才停下来,用手背一抹嘴,称赞道:“好酒” 灵霄子坐在竹椅上看着他,眼中含着慈爱跟更加深沉的期待,等到楚逍把一坛酒喝完了,才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有些八卦地朝打了个嗝的人招了招手:“逍儿,师公问你个事,这回去西屠,你师尊也跟你一起去了” 楚逍弯下腰凑近了,还以为是什么事,结果却听到这么个问题。他把空了的酒坛放在地上,点了点头:“是啊。” 灵霄子眼睛一亮,“我都听说了,小师弟在西屠不仅有了夫人,还有了孩子” 夫人孩子 他迎着灵霄子期待的目光,认真地回想起来,最后肯定地道:“没有的事。” “怎么会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别骗师公。”要知道灵霄子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把崇云交托出去,虽然崇云已经有了楚逍这个徒弟,但能多上几重保险也好啊。 楚逍这时候终于头疼起来,不得不解释道:“真没有,那天那个其实是我” 灵霄子:“” “我这不是杀了太多妖兽,出门逛集市想躲开那些来报仇的大妖么,所以就用了易容改识的手段,扮成了女子。” 扮成女子 灵霄子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在问徒孙,你节操呢 “至于儿子,我家楮墨化形的时候不是随着我师尊去了么。” 楚逍被他看得有些脸红,摊了摊手,“就是这样。” 灵霄子听完之后忍不住露出了惆怅脸:“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师尊终于开窍了呢。” 其实他确实开窍了,就是在某些事情上还是放不开,两人的意见存在分歧。 楚逍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摆了摆手,保证道:“没事,我会照顾好我师尊的,交给我了师尊一天不娶,我就一天不嫁” 灵霄子闻言摸着胡子笑了起来,楚逍又打了个嗝,一抬头正好看见崇云跟另一人的剑光往小乾峰飞去,于是放出星梭往上面一踏,跟灵霄子告别道:“那我先回去了,师公,改天再来陪你喝酒。” 说着化作一道流光,追着师尊跟另一道剑光而去。 灵霄子看着他的背影,回味了一下刚刚的对话,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前文有个bug,就是宗门大比,楚逍拜师的时候灵霄子说是百年后,我这才十几年后呢 我以后再去改啦: 第138章 楚逍追着那两道剑光往小乾峰飞,脚下的星梭光华流转,嗡嗡轻颤,把速度提到了极致也还是没追上。等到进入小乾峰终年飘雪的峰顶,就看到那两个他在追的身影已经在洞府之外站定了,两道目光遥遥地落在他身上,一看就是在等他。 他连忙按落了遁光,脚下星梭在离地数尺的时候旋转着缩成巴掌大小,飞回他的掌心里,一闪就收回了储物袋里。 丹尘子与崇云站在一处,皆是身形挺拔修长的美男子,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清冷如霜,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心曳神摇。 楚逍刚往前走了两步,就有点想缩回来,这画面太美他都不忍心破坏 见他走了两步就不动了,又站在原地莫名其妙地露出痴汉脸,站在这一边的两人之间的交谈顿时产生了微妙的停顿。 崇云站在原地侧过身,神色不变,仿佛这么痴汉的徒弟不是他教出来的一样:“站在那里做什么。” 楚逍正脑洞大开,心里已经开始在推测自己的师祖是不是根本就是靠看脸来收徒,听到崇云叫他,于是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应该是。 说不定灵霄子年轻的时候就是萌系美少年呢,身高标准一米六。 对长青子一脉的剑修,他见过的实在是少,难以总结出一个标准,只好这么想了。 走到两人面前,楚逍见丹尘子朝自己露出和煦笑容,连忙收起痴汉的表情,老老实实地行了一礼,口中称道:“见过大师伯。” 然后才直起身来,转向崇云,笑嘻嘻地叫了他一声,“师尊。” 就算是这样嬉皮笑脸,也比一脸痴汉的表情要来得好,起码前者不用被上升到师门不幸的程度。 楚逍不知道崇云跟丹尘子为什么要在外头等他,一开始还试图自己来发掘真相,结果观察了半天也没得出一个靠谱的结论来,于是才问道:“师尊刚才是去接大师伯” 丹尘子笑着点头:“是,你师尊方才去接了我来这里。” 楚逍看了看崇云的表情,转过头来,试探着问道:“那现在是在等我” 丹尘子微笑着不说话,楚逍听见了自己师尊清冷的声音:“等着带你去一趟天兵峡。” 话音很快消散在风雪里,崇云接到了弟子意外又惊讶的目光。可能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楚逍也很快端正了态度,闭上张开的嘴,确认了事实。 他们是真在这里等他,等着要带他去天兵峡。 可问题是去天兵峡干什么现下宗门大比还没开始,在场三个人,两个是往届选手,一个是应届选手,而作为唯一一个有资格参赛的人员,楚逍却突破得太早,等级太高,被自动踢出选手行列。 这样的三人组,就这么去闯天兵峡,真的没问题 “呃。”楚逍迟疑了一下,问道,“带我去天兵峡做什么” “去给你挑一件趁手的仙器。”丹尘子一直这么和煦地微笑着看他,在这漫山风雪中仿佛一道阳光,“以你如今的修为,有仙器在手,也能发挥出十之五六的威力。” 仙器楚逍的眼睛亮了起来,漫天风雪也盖不过他眼中的光芒。他十分想说那还等什么,不过还是矜持地克制住了,毕竟是在一直没见过面的大师伯面前,不好太过展露真性情。 他矜持地推辞着,“这样不好吧,大师伯。” 还是大白天呢,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去偷仙器,还是等晚上大家都睡了再去偷吧,不然得多拉仇恨啊。 “不是偷。”丹尘子仿佛读出了他的心思,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大师伯要去天兵峡驻守一段时间,正好带你进去。天兵峡中有我玄天剑门数百代的底蕴,仙器无数,数不胜数,但若只是放在峡中无人取用,也不过是废铁一堆。” 楚逍两眼发亮地点头,丹尘子看着他,低低地笑出来:“这么高兴那得多挑几件才好。” 说着随手撕开了空间,率先踏了进去。 崇云从旁边伸手捉住楚逍的一只手臂,把人带到身前,随后也跟着踏了过去。 不是第一次体验返虚期剑仙的移动方式,楚逍对这种短暂的黑暗适应得很好,眼睛一闭再一睁,周围景象就变了。 三人站在一处萦绕着雾气山岚的峡谷入口,看不见里面的环境,楚逍刚放出神识要查探,就感觉被一道透明的屏障给挡了回来。连神识都能阻隔,这里面果然不简单,楚逍老老实实地把神识收回来,难怪宗门把仙器全丢在这里,那么放心。 “天兵峡是天然的阵图,连结诸峰,自成一阵。”崇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来,同时松开了握住他手臂的手,“以地为势,灵气不绝,没有开启阵图的钥匙,寻常人根本无法进出。” 楚逍当然听出自己的师尊这是在告诉他,想到天兵峡来偷仙器的想法有多不靠谱,默默地点头表示受教,看着大师伯丹尘子走向云雾缭绕的峡谷入口,跟两个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玄衣长老交谈起来。 这种款式的衣服崇云也有,楚逍一眼就认出这是太上长老的衣饰,不由地对天兵峡的防御强度更看重了一层。居然派两位太上长老来这里驻守,看来里面的仙器肯定有很多,起码多得让人敢不顾玄天剑门的威势,铤而走险来这里偷窃。 “师尊。”楚逍借着袖子的掩护,伸手过去挠了挠崇云的掌心。 崇云曲起惯常握剑的手指,将小弟子那根捣乱的手指困在了掌心里,不让他乱动:“想问什么” 楚逍挪了挪手指,发现挪不动,于是死心了,凑近了一点,两眼望着天兵峡的入口,问道:“大师伯回来做什么不会只是为了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让我来天兵峡挑仙器吧” 过去在他的亲友列表里,从来没有一个人物等级是他看不透的,只有丹尘子,等级显示到现在都还是几个问号。这种情况,要么是他的人物出bug了,要么就是等级太高,目前的游戏系统根本无法识别。 楚逍很在意,那他的等级得有多高哇,那还回低级副本来做什么 楚逍虽然平时看起来很不靠谱,但在这些关键性问题上观察得却很细致入微,而且不糊涂。崇云看了他一眼,松开了手,让他把手指头抽了回去,淡然道:“就当你大师伯是特意回来给你找理由挑兵器的好了。” “” 什么叫就当这种事情能就当吗 楚逍发觉他松开了手指,于是趁机把沦陷的手指头抽了回来,一脸的狐疑,“宗门机密,不能说师尊之前把我一个人扔在半路上,去了昭明殿,就是为了商讨这件事吧。跟西屠的那群人有关跟天兵峡有关跟我有关” 楚逍最后的那个问题让崇云心中一凛,脸上却没有泄露分毫。 他将目光移到楚逍身上,看到少年狐疑的眼神,确认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随口这么一问,方才平静地开口:“胡闹,这些事会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 楚逍还是没放弃,仍旧一脸狐疑地盯着面前的人,想从他波澜不惊的表象里看出点蛛丝马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看师尊就是嫌我修为低微” “并非如此。”崇云的神情和缓下来,眼中流露出难得的温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恰恰相反,其他人的生死在轮回面前都成了虚妄,唯有面前的人才是真实。 单凭下界一个宗派,就想要对抗神界中人,这是何等艰难的事。 即使是丹尘子,也没有万全的把握。 “你们唯一可以仰仗的就是,神界中人身死之后就将归于虚无,而你们还可以重入轮回。”在崇云按照两人的计划在昭明殿中露面,承认自己是那个背负气运之人,让一众长老彻底下定决心,跟对方放手一搏之后,丹尘子这般对众人坦诚。 那些人比他们怕死,这就是他们的胜算所在。 因为害怕身死道消,所以这群神界中人甚至不敢动用真身下界,只是分出一缕神魂,占用了死在域外的那些尸体,来到浮黎世界。想打开通道是十分困难的事,他们能够打开一次已经不易,想要打开第二次,除非愿意冒着身死道消的危险,用真身进入这下界的战场。 他们若是敢来,丹尘子身后隐藏的人自然有新的手段来应付这一场新的争夺。 而在这第一场对弈中,只要消磨光他们这一次下界的战力,就可以为真正的传承持有者赢得一线之机。 至于在这一战之后,他们这群人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 这样的事实,崇云沉默,如何能对面前这个真正要去执掌轮回,重建天地秩序的人去言明 若是可以,只盼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第139章 “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楚逍见一时半会在师尊这里问不出什么,只好暂时放弃,想着或许可以从别人那里打探出消息比如大师伯丹尘子。 不过这个难度系数可能不会比从他师尊这里套出话来要小,而且他能用的手段相对也会减少,起码就不能用美人计。 他心中怀着疑问,身体向后退开了一些,之前因为跟自己的师尊说话的时候,为了用眼神和气势造成威压,好从他不慎露出的破绽里看出问题来,楚逍可以说是差不多整个人贴了上去,脸对脸地跟崇云说话,距离有些暧昧。 他一退开,崇云便放下了手:“现在不是时候,等到合适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楚逍:“” 这是真的有事情在瞒着他 他情愿没有听到这句话现在更在意了,简直挠心挠肺 楚逍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就看到那两位驻守入口的太上长老与丹尘子交接完毕,拿出了开启阵图的玉牌,接着两人唤出了飞剑,化作一青一白两道剑光拔地而起,从这云雾缭绕的天兵峡外离开了。 丹尘子的目光随着他们的剑光而移动,在天空中停留了一瞬,又收回来,转身走向了这边同样是刚结束谈话的一对师徒。他先注意到崇云一贯清冷的神情,再发现他身旁的楚逍那一脸的不甘跟欲言又止,不由地一笑:“呵呵。” 楚逍的表情顿时更古怪了:“” 虽然大师伯的笑声听起来很好听,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只要听到“呵呵”这两个字都没有什么好联想。 他有些无奈地闭上了嘴,站在原地,听丹尘子道:“好了,我们进去吧。” 崇云点了点头,走在他左侧,楚逍像个尾巴一样跟在他们身后,朝着云雾缭绕的天兵峡入口走去。来到距离雾气差两步的地方,丹尘子随手一挥,将一把青色的闪着光芒的星砂洋洋洒洒地抛了出去。 青色光华隐现,没入云雾之中以后,却是无声无息,没出现什么楚逍期待的变化。 丹尘子站在前方,双手结印,指影变换间将无数青色的符箓打了出去,如同细碎流沙一样没入雾气。先前抛出去的星砂有了动静,在云雾中吸引着这些细碎的符箓,一团团青色的光芒 愈深,缓缓旋转着,从中心伸展出细长的两道符箓青线,在雾气中渐渐连成一条漂浮的锁链环,静静流转。 做完这一切之后,丹尘子从怀里掏出了那块开启阵法的玉牌,往锁链中心一掷,低喝一声:“去” 那玉牌如流星一般投入符箓与星砂结成的锁链环之中,表面发出无数道光芒来,与锁链环连在一处,渐渐翻转竖立,扩大成一个阵门。 楚逍站在后面目不转睛地看着,不同的阵法要开启有不同的方式,他在这一道上虽然没有什么研究,但也隐隐看出丹尘子这一手的不凡。他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周身气机一直平缓如常,仿佛不费丝毫力气,只是在做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然而他师尊方才说过,这天兵峡的阵法是借了一整片地势而成的天阵,与人阵相比又高了一级,想要开启绝不是一件易事。 这也是为什么玄天剑门要派两位太上长老到这里来驻守的原因,合两人之力,方能成功打开阵门,让前来挑选仙器的弟子进入。这样的事,丹尘子只一人便能轻松做得到,楚逍不由地在心中把对他的实力评估提升了一个高度,同时也把事态的严重性连带着提升了一个等级。 他表面上平静地站在崇云身后,盯着面前正在发生的一切,心里却十分着急,大师伯到底是回来做什么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跟那群人脱不了干系,而自己人不肯告诉他内里的曲折,他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问题憋死了。 天兵峡入口的云雾露出缺口,云雾徐徐退去,露出内里草木繁盛的景象。这里处处弥漫着灵气,连草木也不寻常,狭长,一眼望不到头。丹尘子衣袂微动,向前走去,楚逍还没看清,一看自家师尊的身形也动了,又连忙跟了上去。 三人穿过这道从云雾中开辟出的门,向着天兵峡里走去。峡谷中弥漫着灵草清香,脚下虫鸣清晰可闻,抬头可以看见头顶天空从一线渐渐扩大,阳光投下来,仿佛跟外围的一切都没有区别。不过这一切只是最外围的景象,楚逍跟着自己的师尊跟师伯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周围的灵草灵木种类渐渐增多,而前方一青一白的身影始终跟他隔着几步距离,就像走在最前面为他开道一般。 要由他们来为他开,那是什么道 这个想法让楚逍生出了一丝不怎么踏实的感觉,下意识地上前两步,赶上了两人,挤到他们中间抓住了师尊崇云的袖子。仗着脸皮厚,丹尘子看过来的时候他依旧能嬉皮笑脸地把崇云的手臂抱得更紧。把人抓住以后,觉得那种不踏实的感觉暂时褪去了,他才开口道:“有点累,我们还要走多久” 这个借口真是再烂不过,只是配上楚逍的表情,让人不会那么残忍去拆穿他。 丹尘子好脾气地笑道:“快到了。” 大师伯丹尘子的好脾气楚逍是一早有所耳闻,不过没想到真有这么好,见他这么抱着自己师尊的手臂没大没小,神情也没有半分责备和不赞同。不过也不好做得太过分,所以他只抱了一会儿,把这突如其来的空落感驱散以后就松开了手,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哦,我还以为要走很久呢。” 崇云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两人对视片刻,楚逍觉得心头有什么在微微萌动,可惜还没来得及换上别的表情,崇云的目光就移开了。楚逍:“”他原本提起了一口气,结果却被憋了回来,这感觉可不好。 他正郁闷着,就听到丹尘子在旁笑了一声:“呵。” 楚逍一瞬间简直怀疑大师伯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故作轻松地往旁边站开了一些,才去看丹尘子,“大师伯” 丹尘子面带微笑,没有说什么,继续向前走去,楚逍挠了挠脸也跟上了,后知后觉地发现三人的行走组合变了一下,走在最前面的成了丹尘子,而崇云跟他并肩而行。 这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反对还是不反对: 第140章 山石之间,一只通体碧色的异兽仰天咆哮一声,无形音浪以它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开去,引起了一阵高低不一的回震。楚逍已经被这种形势发展给惊呆了,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剑身上空盘踞着异兽虚影的剑发出铮然锐响,从山石中陡然出鞘,周身放出锐利锋芒 那庞大的碧色虚形在空中停留了一瞬,随后猛然一收,悉数归于剑柄,俨然凝成了一个缩小版的狰狞兽头。下一刻剑身调转,发出一串轻吟,剑尖笔直地指向站在原地的人,就这样在楚逍的视线中轻颤数息,陡然划破长空,朝着他的面门突刺而来 楚逍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不是个这吧 这第一把仙器一带头,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其余的仙器也纷纷收起了姿态各异的器灵虚影,争先恐后地从山石剑鞘中挣脱出来,化作一道道流光飞上半空,诡异地停滞下来,然后一致地调转剑身,一刻不停地追随着那第一把突刺过来的三尺青锋,犹如万千牛芒细针一般铺天盖地地向着站在地面上的唯一人类扎了下来 密密麻麻的黑影瞬间充斥了楚逍的整个视野 楚逍瞳孔收缩,不由自主地骂了一句:“我去来真的” 他心中警铃大作,在被插成刺猬的死亡威胁下,全身的寒毛都在一瞬间竖了起来。 游戏系统十分贴心地发出一串人物拉到仇恨值,即将被主动攻击的提示音,让他原本就混乱一片的脑子变得更加混乱,根本什么办法都没得想只是本能地大叫一声,就连滚带爬地从原地跑开,伴随天空中无数仙器越发逼近的剑影和利啸,从嘴里持续发出撕心裂肺的抓狂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死一点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要被插成刺猬,然后痛苦地死掉 这哪里是什么仙器认主,分明是仙器复仇师尊你上次来的时候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这群仙器怎么一个两个跟疯了似的,一副要戳死他才甘心的样子 生死存亡之际,人的潜力爆发到极致,楚逍开启蝶弄足跟五行遁法的动作空前地快速,但即使是这样,他的身形刚从原地消失遁入地底,那把一马当先朝着他杀过来的剑就狠狠地刺入了他原先所站的位置,一口气钻到了不知多少尺深的泥土里。 只差一步,楚逍就要被插个透心凉,紧随其后的上百把飞剑更是把他站过的地面捅成了筛子。剩下密密麻麻的剑悬在这一片地带的上空,剑身嗡嗡轻颤,响成一片,还有更多正从远处飞来,势要把整片天空都塞得密不透风。 过了片刻,密密麻麻的剑影之中分出数十道,化作灵动剑光,像游鱼一样开始在稍低一些的高度巡游。 身后有上百道气机锁定,追击的速度还十分快,楚逍除了往下潜就只能往下潜。蝶弄足的效果正在消失,他的速度很快就会掉下来,到时候别说是想把身后那些剑甩远,他可能连跑都跑不过,分分钟会被插个透心凉。 听到身后的剑鸣越来越响,楚逍眼角抽了一下,低咒了一声:“难道每个来这里挑选仙器的人都要被一群仙器追杀”最后活下来才能带一件兵器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无意的猜测跟真相其实很接近,但这么逃下去真的不是办法,总该有个活着出去的方法才对,不然这么多年来宗门大比的前二十名早全灭在天兵峡里了。 眼看蝶弄足就要消失了,楚逍毫不犹豫地重置了一次,然后陡然转向,再次开启蝶弄足,朝着上方遁去。 崇云静立在这天兵峡真正的入口处,从神情很难看出他在想什么,楚逍在里面抓狂的反应全都清晰地传到了外面。这入口处布下的乃是幻阵,进去的人找不到出口,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站在外面的人却听得到里面的动静,从一开始的寂静无声到所有仙器复苏,楚逍那啊啊啊的叫声简直快把天都震破了。 丹尘子听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一声,低声感叹:“年轻人真是有精神。” 随后仿佛想起了什么,看向站在身旁的人,问道,“师弟,方才你可告诉了你的小弟子,进去之后该如何行事” 崇云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身为剑修,只消一剑在手,就可冲破樊笼,杀出重围。天兵峡中到处都是剑,他只要拿起任何一把,现在就应该出来了。”而不是还在里面像没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 但凡进入天兵峡的剑修,面对这么多把仙器品级的兵器对自己发起攻击,第一反应都应当是抓住近旁的一把,去迎接这样一场剑与剑修的战斗。 剑修与剑之间是一个双向选择,大多数时候只消一剑入手,其他仙器都会放弃。历经天劫之后,仙器灵智全开,同寻常返虚期修士无异,有着自己的骄傲,不会过分去争抢,只有在相当特殊的情况下才会对已经做出选择的剑修穷追猛打。 遇上像崇云这样万中无一的绝世剑修,仙器会放下矜持身段,不停攻击,将他手中的剑击落下来,自己取而代之。崇云当日进入天兵峡以后,拿着青冥剑将所有不肯死心的仙器都打了回去,跟它们结下的梁子不算小,所以楚逍一来,被察觉到跟当年的崇云之间有着联系,它们就开始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了。 否则按楚逍自己说的那样,他的天赋顶多算比平常人好上一些,摊上了好师尊才有小成,能有三五把仙器为他争风吃醋就不错了,引来这么一大片攻击绝对是有问题。 “干嘛老追着我不放啊啊啊” 楚逍从地底一百八十度转弯,一口气冲到了地面上,刚把追在身后的剑甩开就看到头顶又是密密麻麻的一片突刺下来,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崩溃地低吼道,“这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丹尘子听着楚逍那边一直没停下过的动静,不用看也知道是何等热闹的画面,跟里面的动静比起来,他们这两个等在外面的人实在有些太过安静。崇云的话让人挑不出半点差错,去选择一把剑,然后去战斗,这是每一个剑修的本能。可问题就出在这里,里面那个正在被剑追着砍的实在是太过不像剑修了。 东逃西窜到现在,楚逍已经把逃命的手段全都用了出来,就差没自绝经脉以平息这些神兵利器的愤怒了:“救命一直追着我做什么耍你们的又不是我” 身后龙吟虎啸,剑光如雨点般落下。 楚逍几次险之又险地避过了剑锋,别说是身上的衣服,连头发都被削掉了一截,终于回过味来这哪里是看中他的天赋想要卖命追随,分明就只是单纯地揍他:“” 他总算意识到一味的逃避不能解决问题,跟这些记仇的仙器估计也没有情面可讲,除了打一场,没别的办法了 这里到处都是无主的剑,而他是个剑修。 楚逍的眼睛里燃起两簇小小的火焰,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一击不中,剑光如同游鱼一般,再度聚集在一处,蓄势发动下一次攻击。 离开了剑修,这些剑器品级再高也不过是死物,用不出这世间的精妙剑术。 它们嗡鸣着,剑尖一致指向下方那个外来者的身影,短暂的滞空后,再次呼啸着向下方冲去 楚逍这一次没有再往地底下或者山石之后躲,而是将遁法催动到了极致,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绕过了飞剑袭来的轨迹,低喝一声便伸手抓住了一把离自己最近的剑,不顾锋利剑刃在手上造成的伤口,在手中剑犹如活鱼一般挣扎起来之前运转起心法,一口气将浑厚元力灌注进去,然后在火光电石之间回手一抡,剑光成圆,将袭来的数百道锋芒无一落空地劈了回去。 他握着手中长剑,发觉它还想挣扎,于是又加大了元力的灌注,将剑灵的反抗牢牢地压制住。看到这一幕,天上的剑群停下了进攻,既然这个弟子已经选择了它们之中的一把,那它们就没有理由再继续揍他了。 一时间除了几把剑是真心想跟楚逍走以外,其他仙器都深感无趣,包围圈开始变得松散,以比来时慢上不知多少倍的速度,懒洋洋地往回飞。 楚逍:“”早知道这么简单就能完事,他早去表演徒手抓剑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这把剑,伸指在剑身上一弹,“好剑,不过我们好像没缘分。”说着将剑往上一抛,看着它如游鱼入水一般甩了甩尾,化作一道流光飞走。 至于剩下这些还悬浮在他跟前没离开的剑,楚逍把它们挨个看了一遍,然后伸手握住了其中一对紫气氤氲的双剑。以神识跟剑灵沟通一番之后,楚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对剩下的几把仙器告了个罪:“对不起了,各位前辈,我是使双剑的,我选她。”: 第141章 一件仙器堪比一位返虚期剑仙,叫一声前辈倒也不为过。 见楚逍已经选定了那对紫气氤氲的双剑,自矜身份的仙器便纷纷掉头,往着峡谷中飞去,没再围着他。 看到它们纷纷飞走,楚逍松了一口气,这才有余裕来细细打量手上的剑。 只见剑身上纹路繁复,铸剑技艺精湛,符阵一个叠着一个,连环相套,精妙至极。他琢磨了一下,按之前自己听到的声音来判断,这对双兵的前任主人是门中万年前飞升的一位剑仙,道号紫霞。 这个道号让人有点忍不住想要至尊宝。 尽管这个道号听起来像紫霞仙子,但这位前辈确实是个男人,而且还是当时修真界中排得上名的美男子。他飞升之后除了留下这对同样名为紫霞的双剑在天兵峡,还留有一套剑诀,名,同其他功法一起收藏在玄天剑门的藏经塔中。修习的人,一旦功法小成,运使起来,每出一剑都会有漫天紫气霞光,不仅声势浩荡,而且威力惊人,在紫气霞光笼罩范围内,敌人的移动速度会被牵制,躲闪难度上升,一不小心就被斩成几块。 楚逍修行的功法是母亲程箐修习的,云天宗的上乘心法,可毕竟不是正宗的剑道功法。虽然修行出来的元力绵长,连绵不断,但要驱使剑光,用出师尊崇云所创的精妙剑术,总有那么一些不够契合。 崇云自身修习的功法不合适楚逍,日后想要有更犀利的对敌手段,他少不得还要去门中换取适合的功法来。方才数件仙器停留在面前,他刚放了自己压制住的飞剑,想要一件一件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声音传到自己耳中:“小子,我看你惯用双兵,正好与我们相合。如果你愿意带我们出去,我们便将主人所创的功法传给你,你愿不愿意” 对方用的乃是神识传音,除了楚逍之外,谁也听不到。楚逍只权衡了片刻,便在神识中应了那声音一声好,然后就见仙器之中有一对紫气氤氲的双剑状似不经意地往前递了一分,他从善如流地伸手一握,就将它们拿到了手里,然后宣布自己选择了这对双剑,请其他仙器前辈回去。 他握着手中双剑,暗搓搓地在心里感慨,剑是好剑,还自带配套功法,就是看起来有点女式,颜色还是基佬紫。 不过想到自己也是从七秀坊出来的,别说是佩剑,就连衣服也无限向女装靠拢,用这样的两把剑可以说是相得映彰,谁也不该嫌弃谁。他这样宽慰了自己一番,心里却还是有点纳闷,当年那位紫霞剑仙分明是个男修,怎么就把自己的剑铸成了这样。 正想着,手上两把剑轻轻一动,化作两团紫光落到地上,变成了两个身着紫色衣衫的小男童,两张小脸长得一模一样,眉心有着一点朱砂。 其中一个性格似乎有点怕生,叫楚逍看了两眼就躲到了另一个小男童背后,抓着他的衣服,把脸藏了起来。挡在他身前的小男童看起来十分习惯,一张小脸板着,伸手拍了拍他的头,然后仰着头看楚逍:“他比较害羞。” 他们看起来就只有三四岁大,身高算上冲天辫都不到秀爷的腰,楚逍觉得不好让前辈这么仰头看自己,于是就蹲了下来,跟他平视,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严肃一些,问道:“方才以神念同我交流的就是前辈” 小男童面无表情地反问道:“你觉得他那么害羞,会主动跟奇怪的人说话” 楚逍:“” 什么叫奇怪的人这剑灵怎么这么不可爱 他闭了闭眼睛,保持住脸上的表情,以后还得相处,不能第一天就撕破脸,这才点头道,“前辈教训得是,我该怎么称呼两位” “叫前辈。” “可你们有两位。”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来:“我叫阿朱”那个躲在不知哥哥还是弟弟身后的剑灵探出了头,小心翼翼地看了楚逍一眼,然后又躲回去了。 板着脸挡在他前面的小男童开口道:“我叫阿紫,是他弟弟。” 然后你们的爹叫段正淳是么 楚逍憋了一口气,想笑又不敢笑,最后只能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一本正经地道:“我会遵守承诺,带两位前辈离开。” 阿紫却看着他皱眉道:“不够,你要带我们去仙界。” 楚逍一愣,下意识地反驳道:“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阿紫看着他,表情有些不满,稚嫩的童声听起来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身为玄天剑门的弟子,居然连破界飞升的决心都没有,你修什么道,练什么剑,来什么天兵峡,找什么仙器”说着拉住身后的哥哥,转身要走,“本来看你年纪轻轻,修道还不到二十载就晋入了洞虚前期,还以为你是个有望的,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你也不要修什么仙了,快回家种田去吧阿朱我们走。” 被插得浑身都是洞的楚逍:“” 明明只是质疑这把剑怎么能坐地起价,结果却被莫名其妙地插刀一顿,难道是仙器就可以这么任性凶残了吗 “等等。”他伸手拦住这两把剑,脸也跟着沉了下来,“一时说要跟我走,一时又反悔,这么欺负后辈,是堂堂前辈所为吗” 就算长得很萌也不能原谅。 见他们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楚逍才放下了手臂,面无表情地道,“我不过是质疑前辈刚才所说的话,何来不想飞升一说我比任何人都想要飞升,比任何人都想要变强,你们知道我有多努力吗” 说着把自己噎了一下,什么叫知道他有多努力吗,听起来那么杯具。 “为了要升到七洞虚期,我跟多少妖兽厮杀,没有趁手的兵器,没有一件衣服完好,成天心惊肉跳,出个门还要装女人,在生死边缘走过多少次,我都不记得了,不是想飞升我是吃饱了撑着” 就算知道自己死了还能复活,伤口也能瞬间愈合,但那些刀剑术法劈在身上,受的那些伤难道就不疼了楚逍抿了抿唇,觉得说这些话也没多大意义,于是挥了挥手,做了“你们走”的手势出来,“没有我也有别人会来,没有仙器铸不成剑大不了去抢,你们走吧。” 反正也看不上自己,说不定带出去了也要一拍两散,还是趁还在天兵峡里,再去找找有没有剑愿意跟他走。 “等等一下。” 楚逍刚站起来要走,就听紫霞剑叫住了自己。 他低头一看,两只小手拉住了他的衣摆,阿紫别开脸,开口叫他等一下的居然是害羞的阿朱。 见他没有走,阿朱推了推弟弟,把他的头按下去,小声道,“阿紫,道道歉。” 阿紫板着脸不说话,脸有些红,梗着脖子在跟哥哥较劲。 阿朱按了他两下没按动,顿时有些恼火,小脸涨得通红,一下子拔高了音量,“道、道歉” 紫气霞光瞬间以他的小身体为中心爆发出来,把周围的山石草木都掀了个翻,楚逍没有心理准备,脚下踉跄了一下,感到身体陷入了某种束缚里,连动作都迟缓起来。 就听前方轰然一声巨响,他艰难地低下头,然后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看起来相当无害的阿朱居然强横地武力镇压了弟弟,一把将人按到了地上,在上面砸出了一个大坑无数裂纹呈放射状从中心向着四周蔓延开去,而在霞光烟尘深处,阿紫已经承受不住哥哥手上的力气,从人形变回了剑形,正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 楚逍震惊地看着阿朱把变回原形的弟弟从地上拿起来,一挥手撤去了刚才瞬间从他身体里爆发出的紫气霞光,拿着剑走回了楚逍面前,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是主杀伐的主剑,阿紫能够记住其他人的剑招,然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见楚逍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又连忙补充道,“我已经教训过阿紫了,他知道错了,你带我们出去,他会将主人的功法告诉你的。只要你能带我们飞升仙界,我们兄弟二人会认你为主,全力辅佐,带我们出去吧。” 看着小男童仰着头,向自己投来期冀的目光,楚逍不由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阿朱露出欢喜的神情,身上紫光一现,也变回了原身。两把剑自动飞到他手中,剑身发出轻吟,像是极其欢喜,而下一秒便由无数精妙的剑诀图案从其中一把剑上传来,印在了楚逍的神识里。 楚逍心念一动,手里的两把剑就缩小成巴掌大小,化作两道紫色流光,飞入他眉心安定下来。进了一趟天兵峡,不仅得到了属于自己的仙器,还买一送一得到了上乘剑诀,难怪所有人都削尖了脑袋想挤进宗门大比前二十。 他站在原地回想了半天方才紫气霞光的威力,一转身就看到入口的阵门已经重新打开,于是便满足地走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布置跟准备还剩两章这样 然后准备开战。: 第142章 越是古老的门派,越是有检测弟子潜质的一套方式,有些门派在入门时的考验就是让他们暴`露在高阶修士或者妖兽的威压下,坚持得越久,心性与资质便越好。玄天剑门的弟子经过了层层筛选,入门考验中就没有再专门设置这一部分,这天兵峡算是一道隐藏关卡。在宗门大比之后,前二十名进入天兵峡中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地进去,有些人在天兵峡里待的时间短,有些待的时间长,并不能随意盖棺定论。 待的时间短,可能是一进去就抓到了一把剑,然后就这么被仙器给劈出来。待的时间长,很可能是进去之后没有剑肯认他为主,最后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把勉强愿意跟他走的,才心有戚戚地从里面出来。 丹尘子当年进入天兵峡之后就只待了一刻,空手而回。 楚逍在里面待的时间不算短了,但给人感觉却不像是在接受仙器的考验,反倒像在闹着玩。 他啊啊大叫的声音贯穿了前半场,到后半场终于换了一种动静,然后很快又销声匿迹。崇云与丹尘子在外面静静地站着,半天也不见他自己走出来。 “也不知这孩子在里头做什么。”丹尘子心下叹息,目光一转,看向了身旁的人。 崇云神情清冷,眉宇间气息出尘,静静立在他左侧,仿佛天地之间都无有叫他挂心的事物。这般姿态让丹尘子心下一动,笑着问道:“师弟可有话想问我” 从他归来以后,除了将回来的目的告知崇云以外,别的一概没有提。对手人多,计划也是环环相扣,丹尘子不得不紧锣密鼓地进行筹划,借用宗门势力,直到进入到计划中的最后一步。直到此时,师兄弟之间也没有彻底地交流过。 崇云的目光与丹尘子在空中相触,眼底波澜不兴,摇了摇头:“没有。” 丹尘子与他对视了片刻,稍稍敛去了唇边的笑意,问道:“师弟难道不想知道,为何来的人是我,我身后站着的又是什么人,对这身负大气运的传承者是什么态度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你就不会有所顾虑” 崇云道:“师兄若是想说,自然就说了。”随后又十分自然地补充了一句,“我信师兄,其余多想无益。” 丹尘子为什么要来蹚这趟浑水,在熟知他的人看来其实很难理解,所以个中缘由崇云也不会去多加揣测,知道面前这人是自己的大师兄,两个人的目的相同,这就够了。 听到他这么说,丹尘子倒也不意外,只点了点头,“当日我在域外战场佯装与那群神界中人相遇,起了一番冲突,毁去了他们少主的寄魂之躯,等到通道开启,便与他们边逃边打,装着被意外卷回了浮黎世界。” 他是从这一方世界中飞升出去的人,意外回到浮黎世界之中,自然要回宗门看看。出身这种事很难隐瞒,所以丹尘子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掩饰,这样坦荡,多少削弱了对方的防备心理,争取来更多时间。 他回来之后做的那些事情也都是在秘密中进行,所有的布置都经由他一人之手,耗费了许多时间。那两位长老被暂时支开的借口,用的也是让楚逍破例进天兵峡去挑一件仙器,动用了掌门手令。 为做这一件事,说了无数多个谎言,真真假假,最难分辨。 丹尘子眸光微黯,自己不会说谎,但自从参与到这件事当中以后,他就打破了很多原则。 比如为了达到目的,他会欺骗一些人去牺牲自己的性命,换得一刻喘息之机。 丹尘子叹息道:“我从改修丹道之后,进境一日千里,然而即便如此,千年之期也不足以让我再度飞升。之所以能够打破樊笼,飞升神界,还要拜我在秘境中遇上的机缘所赐。”他眸光微闪,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我在秘境之中得到了一位大能的部分传承,机缘巧合之下又得到了他亲自指点论道,条件是在百年之内都供他驱使。这回来浮黎世界寻找能够影响到天地气运的关键存在,便是他给我的第一个任务。” 崇云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大师兄进境如此之快。” 丹尘子回过神来,对着面前已经长大成人,丰神俊朗的师弟微微一笑,没有告诉他这其实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回到浮黎世界之后,其他人都自然而然地以为他是跟长青子在一处,毕竟这么多年过去,连做弟子的都飞升到了另一界,没理由当师尊的还会在仙界停滞不前。灵霄子在见着暌违已久的大师兄之后,也问起过师尊长青子的近况。 二人对酌,笑语当年。灵霄子此生止步于此,形容已同昔日少年完全不一样,这样的面容看在丹尘子眼中,只还寻找得到一些这个师弟在少年时的影子,眼神一直没有变过,对杯中之物的喜好也是。 乍一听灵霄子问起师尊的近况,丹尘子执杯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僵直了一瞬,听坐在对面的人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我没用,可能此生也再见不着师尊一面,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大师兄回来,就问问他老人家的近况也好。“ 丹尘子在短暂的怔忪之后,微笑着放下了酒杯,温声道,“师尊还在仙界,没有跟我一道下来,怕打草惊蛇。事关重大,总要两方兼顾,下界的布置由我负责,上界的诸多事宜便由师尊谋划,他很好,六师弟放心。” 他说着这些话,几乎连自己也要信了,两人便继续饮酒谈天,直至日暮西垂。 他驱散了这些念头,继续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温润的眉宇间浮现出一丝疲惫,“他们只知目标在此,却不知确切目标究竟是谁,所以才有了之前的举动。他们想尽快找到真正的天仙墓传承者,但也不敢有太大动作。毕竟这一方世界的动静若是闹得太大,又或是直接崩溃,要引来的就是更强大的对手。” “创造了浮黎世界的那位大能早已在神界封侯,还留有印记在此界中,我之前同你说过,他们想要完成任务,幕后的那些人给了他们两个标准,一是找到传承者,将他收为己用,二是赶尽杀绝,让传承再次断绝。”得不到便毁掉,绝对不让传承落入对方手中,这么多年来,博弈的两方势力行为准则都是一般。 崇云听双方这段时日来的连番布置在面前展开,目光忽然变得幽深起来,得不到便要毁掉,这莫不是也意味着此役丹尘子若是手段尽出也保不住楚逍,也会将他灭杀丹尘子触到他的目光,没有否认,颔首道:“如果保不住,我会杀了他。但在这之前,他们若是想伤害你的弟子,便要先跨过我的尸体。” 以神界中人的手段,想要毁灭一界,固然比在一界之中找一个人要容易,但浮黎世界中有神侯血脉,一毁就要惊动对方,他们不想看到一个强大的存在站到自己的对立面,成为一个棘手的阻碍,就只能忍着。 若非如此,以丹尘子一人之力,也无法保住这一界。 在他之前来的人,无非是将传承者杀死,然后就任由这些人为了泄愤而毁掉一界。 天地秩序混乱,这些神界中人行事也格外乖张狠辣。 丹尘子最后叹了一口气,目光有些复杂地看向崇云:“我自问已经做了万全准备,等找到传承者之后,就可以万无一失地保下他,却不曾想到成为这个计划里最后那一环的人会是你。” 为了达成目的,他可以狠下心肠去牺牲很多人,却做不到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师弟去送死。 崇云看了他片刻,平静地开口道,“从很久以前开始,六师兄就一直在问我一个问题,这世间有什么对我而言会比追逐大道更重要。因为一直没有答案,所以他一直不愿去兵解转世。” 丹尘子温声道:“你六师兄是位好师兄,当年我将你托付于他,他便一直尽心尽责,无论是师尊还是我,都十分感激他。“ 历经三灾九劫的痛苦常人难以想象,像灵霄子这样并无执念,早早就可兵解转世去的修士会一直苦苦扛着不愿走,全是为着对丹尘子的一句承诺。 丹尘子道:“你是师尊的关门弟子,教导你应当是师尊的责任。我身为首席大弟子,师尊飞升之后,教导你的责任便应当落到我肩上,是我为了私欲,又将责任推给了六师弟,我对他有所亏欠。” 崇云道:“我修道千载,一心追逐大道,连性命也可以置之度外。六师兄等我一个回答,我原以为自己永世都回答不了他。” 灵霄子所说的那些情感和事物固然美好,但那些都不是可以羁绊住他的东西。 崇云眸光清冷,缓缓地道,“现在若是他再问,我便能回答他,已经有了一个人,可以让我为他放弃追逐大道,所以师兄不必顾虑太多。” 丹尘子听着他说完这番话,印证了心中猜测,沉默了片刻方重新开口,道:“师尊与我一直觉得你性情太过冷清,只一心追逐大道,这样不好。我却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会让我希望自己师弟的道心比我想的更加坚定,不会为外物所扰。” 他自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只镌刻有符阵的白玉盒,递了过去,“我从没想过,自己炼出丹药,会希望它永远都不要派上用场。” 待到崇云伸手接过,丹尘子再次叮嘱了一句,“答应师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 他看着崇云的眼睛,神情既认真又沉重。 崇云没有说话。 楚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青一白的身影仍旧站在原处,维持着他进去时的站立姿势,仿佛一直没有移动,也没有发生交谈。 他向跟在身后的银色巨狼招了招手,让它快点跟上,然后一人一狼从幻阵入口走了出来。身后的景色又恢复了原状,仍然是乱石一堆,看起来一点玄机都没有。 尽管觉得气氛好像有点不对,楚逍还是招呼了一声:“师尊,大师伯,我回来了。” 其实他本来可以回来得更早一些,只不过拿到紫霞剑之后刚要迈入开启的阵门中,忽然就想起了来之前丹尘子说的话,多拿两件。 于是脚又缩了回来。 那么多仙器,不拿白不拿。 剑是杀伐之器,像七秀治疗双兵一样能够自带治疗增幅的仙器根本没有,楚逍自己倒是没有什么需求。他想了想,把楮墨召唤了出来。 其他人进来的时候都有严格的程序,将身上的所有储物袋之类的东西取下,赤手空拳地进来挑选兵器,更别提带宠物进来。 但楚逍不一样,本来就是开后门,也没有这么多规矩,不光带了储物袋,还带了兽宠进来。楮墨一出来还是小狼崽的模样,见了周围陌生的环境,目光在四下转了一圈又不见崇云,于是警惕起来,瞬间恢复了威风凛凛的巨狼模样,将楚逍挡在身后。 “不用这样。”楚逍摸摸它的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没有听到仙器破空而来的动静,不由地有点纳闷。难道这仙器还挑外形,不是人形就不认 楮墨察觉到这峡谷中漫山遍野的仙气跟杀伐之气,却没有感受到什么杀意,也稍稍放松了一些。它想了想,身形变化,一下从巨狼变成了同楚逍一般年纪的少年。 “楚逍,这是哪里”身高变化之后,视野也看得更远,他们之前还在西屠的,现在是又跑到什么秘境来了吗他看向身旁的楚逍,问道,“不是说要回宗门吗” “这里不就是宗门。”楚逍道,“这里是天兵峡,我们以前没来过,看到没有,上面那些都是仙器。” 楮墨哦了一声,他从小跟着楚逍,什么都见多了,最近还有了拿妖丹当饭吃的待遇,这么多仙器也没有让他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奇怪,它们怎么不飞过来”楚逍在原地转了一圈,“真是物种歧视” 楮墨道:“什么不飞过来” 楚逍道:“仙器。难得来一趟,我想给你也找件趁手兵器。” 楮墨恍然大悟,原来是要给自己选兵器,于是说道:“可能它们不知道我来了,要不我叫一声试试” “”刚刚我一来它们就全都飞过来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又多了一个你。 楚逍沉默了片刻,点头道,“你叫吧。等等,你打算怎么叫” 楮墨思索了片刻,不想在楚逍面前丢脸,就站在原地用比平常稍高一些的声音问了一句:“有哪位前辈愿意跟我出去的我乃金丹期大妖,我很厉害的。” 楚逍:“” 那两把紫霞剑在他的识海里发出了吃吃的笑声。 阿紫的声音响了起来,虽然还是稚嫩的童声,语气听起来却老气横秋:“像他这样的,有仙器愿意跟他走才怪。” 阿朱不悦地道:“阿、阿紫” 阿紫闭上了嘴。 见楮墨说完站在原地等着,神情从一开始的期待变成纳闷再到失落,楚逍意识到这里的仙器可能真的有种族歧视的毛病。 他摸了摸楮墨的头以示安慰,好歹这个也是他师尊的高仿版,怎么也这么不给面子。 正要张口说点什么,一把方天画戟从远处飞来,重重地砸在他们脚边,直直地挺立着不动了。 楚逍:“” 楮墨高兴地走上前去,伸手把这位前辈从泥里拔了出来。 然后他们就从天兵峡里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可不可以把这章当两章两千二的双更合并 以及下章更新之后可以关注下我不老歌,我准备去抛个节操。: 第143章 一从天兵峡出来,楚逍就觉得外头的气氛不大对。 他下意识地慢下了脚步,目光在那两个身影之间转来转去,开始暗搓搓地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在里面待得太久了,让师尊跟大师伯都等得有些不耐烦。 楮墨跟在他身后,见他越走越慢,于是用头顶了顶他。 楚逍谨慎地观察着两人的神情,没发现什么痕迹,被楮墨从身后一顶,脚步就又动了起来。 应该不是吵架,这两位之中单独任何一位都没有跟人吵起来的可能,何况还是俩。 要是真有什么意见分歧,估计早拔剑了。 看见楚逍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天兵峡的入口处,身后跟着一头有半人高的银色巨狼,乌黑的眼睛还在他们身上转来转去,目光中还带着疑惑。崇云与丹尘子心中生出一种微妙的情感便是眼前这个少年,为天地造化所钟,系万千气运于一身。与其说这个在向他们走来的少年是个剑修,倒不如说更像一个凡俗富贵人家的小少爷,稚气未脱,仿佛离他长大成人的那天还有着漫长得看不到头的时间。 如果可以,真希望他永远也不会长大,因为人的成长意味着疼痛。 由这样一个少年急速地成长为担当得起天地气运的存在,意味着他要经历的痛楚会是寻常人的千百倍,深入骨髓,或许穷尽一生都无法忘记。 而现在,楚逍眼底映着他们的身影,里面还有着疑惑。 丹尘子默然地想,天道无情,他已经第二次尝到了这种苍白无力的感觉。 而很快,这种在天道面前的无力感也会让楚逍眼里的光芒湮灭殆尽,把他变成另外一个陷入绝望的自己。 路就这么长,走得再慢也还是走到了两人跟前,楚逍不好再那么明目张胆地观察两人的神情,踌躇地让目光落到了崇云身上,叫了他一声:“师尊。” 四目相交,崇云轻启唇瓣,出声问道:“此去天兵峡,其中可有仙器认你为主” 这么近的距离里,楚逍也没有从他眼神里读出什么异常情况来,于是放宽了心,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本相:“有,怎么会没有,里面一群仙器抢着要认我为主,都打起来了。动静这么大,师尊没听见” 不会是我在里面被仙器追着砍,你们两个在外面也斗得天昏地暗,所以没听见吧 他说完看了丹尘子一眼,心里很笃定,就算两个人没吵起来,但肯定也是产生了什么分歧,这气氛总感觉怪怪的。 打死他也没有想到崇云会在丹尘子面前这么轻易就出柜了,出完柜之后还连声招呼都不打。 他看着丹尘子,觉得温文尔雅的大师伯这边问起会比较好入手,于是试探地问道:“大师伯刚刚是不是也等急了,觉得天兵峡里没仙器会愿意跟我出来” 楚逍以退为进,先自我否定一番,他观察着丹尘子的反应,等看到他笑着摇了摇头,仿佛打算说些什么,才又张嘴截住了他的话,解释道,“其实我早挑好了,就是觉得进来一次不容易,于是给楮墨也找了一件武器。”说着反手摸了摸银色巨狼的头。 楮墨嘴里咬着缩小版的方天画戟,这把仙器让它这么咬在嘴里,居然也很安逸,半点挣扎跟不愿都不见。 丹尘子看向楮墨,楮墨也抬头看他,就见眼前这身着墨绿色长袍,面容俊美的青年朝自己笑了笑,一派和煦,随后又将目光移了开去。楮墨抖动了一下耳朵,听这个被楚逍叫做大师伯的青年在说,“既然来了,就不该空手回去,无妨。” 楮墨咬着缩成了手臂长短的方天画戟,又抖动了一下耳朵。 楚逍道:“哦哦。” 他觉得丹尘子看自己的目光跟自己进天兵峡之前有些不同,虽然对待后辈的温和跟疼爱不改,但又多了另一种奇异的情绪在其中。 在这种目光下,他察觉到了一点要被看穿底细的危险,于是尽量自然地哈哈哈笑着别开了眼睛,看向崇云,希望从他这里得到解惑。 结果崇云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楚逍:“” 他一边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一边打开了游戏界面,戳进了密聊频道。 密聊你悄悄对崇云说:师尊,你跟大师伯说了什么他老人家简直换了一种眼神在看我 半天没有回复。 崇云眸光清冷地看着他。 楚逍败退下来,不得不放弃从师尊这里挖内幕的念头,跟丹尘子转移了话题,“大师伯现在是在哪里住着反正也拿到仙器了,要和师尊一起回小乾峰小住几日吗” 丹尘子温和地道:“不必了,我在青云峰的洞府如今还空着,这段时日停留宗门之内,都是住在故居之中。” 楚逍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跟着丹尘子离开西屠的穆子谦,不由地生出了心虚跟愧疚,他居然到现在才想起穆子谦来。 他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丹尘子问起了穆子谦,“大师伯,我表哥就是那次同你一道离开西屠的年轻人,他现在人在哪里他还好吗” 丹尘子微微一笑,“来者便是客,玄天剑门对待客人还是周全的,穆少门主这段时间过得很好,你若是想见他,不妨改日与你师尊一道” “”带师尊去见他情敌楚逍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那画面太美他简直不敢看。 就算穆子谦知道了他只男扮女装,对他不会再有之前的心思,但那终归是曾经对自己有过好感的人。于是还没等丹尘子说完,楚逍就缩了,连连摇头道:“知道他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既然得了仙器,我少不得还要回小乾峰闭关一段时间呃,又或者再出去历练一番,还是等回来再去看他吧。” 儿女情长这种事情,怎么能绊住他这种一心想要升级的修士呢 丹尘子含笑地看他,带笑的眼眸仿佛能够洞察他的所有心思,缓缓地点头道:“确实该如此,你师尊之前就同我说过,你的修行差在心境,日后还当勤勉。”说着伸手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储物袋,递给了楚逍,温和地道,“你拜师时,大师伯尚在上界,不能给你见面礼,这算是过后补上。我此番来得意外,备下的礼物难免简陋,日后有机会,再去寻了更好的给你。” “谢谢大师伯,不简陋不简陋,大师伯送的东西哪里会简陋。” 楚逍这话说得一点都不违心,丹尘子连在跟他组队状态下等级都是问号,拿出来的东西那会是低端货色吗只有他等级太低装备不上的份,完全没有因为自身等级太高而嫌弃的可能。 在旁当了半天布景板的崇云终于启唇道:“谢过师兄。”见楚逍收起了储物袋,目露征询地看过来,便颔首道,“回去吧。” 丹尘子道:“你们师徒二人先行一步,我在这等两位长老回来。” 楚逍半点没怀疑,点了点头就将楮墨收回了宠物栏里,然后将刚认自己为主的紫霞剑召了出来,转头对崇云道:“师尊,我们御剑回去。”新拿到的剑不御上一次简直对不起自己刚刚被那么多把剑追着砍 “好。”崇云没有拒绝。 楚逍立刻得寸进尺地提出了附带的要求,“我来带师尊,师尊站我后面。” 崇云也淡然点头道:“好。” 楚逍得偿所愿,高兴地跟丹尘子告别,然后捏了剑诀,手中阿紫化成的剑身化作一道烟霞,自脚下一托,将他与崇云二人托起。而阿朱依旧留在他右手之中,楚逍御使了剑光,嘴里发出一声清喝,顿时与紫霞剑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紫色烟霞,拔地而起,朝着小乾峰方向飞去。 丹尘子站在原地看了片刻,唇边笑意渐渐变淡。 随着唇边笑意的变淡,身形也渐渐趋于虚无,融入了身后的景色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我居然又没写到预定剧情,看来节操要再下一章才能抛落: 第144章 九天之上,罡风猛烈,吹得身上衣袍猎猎作响。 在未修成破碎虚空半步乾坤的神通时,修士在飞遁中都会借用法宝的禁制或者护身罡气,抵去这迎面而来的罡风。楚逍一身修行都落在游戏人物等级上,修为高深不过是随着等级相应地增长,哪怕有崇云教他剑法,他的剑术依然只称得上是稀疏平常,跟一身修为是差得远了。 不说比起师尊崇云,就是与其他入门十余年专心研习精妙剑法的玄天剑门弟子相比,他也只能做个吊车尾。 放在寻常剑修中,金丹期能够领悟剑气雷音这一剑术,就算得上是资质绝顶,但放在玄天剑门中,这个标准顶多只算得上合格。各峰的真传弟子基本上在筑基期就能够领悟到了这一精妙剑术,驭使起飞剑来身后雷音滚滚,速度奇快,一息间便能跨越数百里。 当年楚琛一破境,立即就发出那惊天一剑,斩杀大蛇,在妻子力竭摔落之前从百里之外回援,便是因为领悟剑气雷音之故。 剑气雷音之上,又有炼剑成丝,剑光分化。 筑基期能领悟剑气雷音之术的剑修,未必就能顺风顺水地一路按部就班地领悟到后面两重剑术。到了元婴期还不能炼剑成丝的剑修多得是,可到了洞虚期还没能修成剑气雷音的剑修,玄天剑门中恐怕就只有楚逍一个了。 剑是好剑,御剑之人一身修为也着实高深,剑光过处,霞光弥漫,紫气氤氲,卖相更是不俗,但在看到这道剑光的人眼中,它飞得就是慢。 小乾峰的小师叔今日没穿他那身标志性的红色衣裳,也没去蹭别人的飞剑,反常的自己在九天之上御剑而行,但所有看见这道剑光的人都认出了他。 不仅认出了他,还认出了他飞剑上载着的另一人。 修士目力极佳,站在峰顶道台上仰望,可以将九天之上的一只鸟也看得清清楚楚。 地面上,男弟子仰着头:“咦,奇怪,怎么崇云师叔祖还要蹭自己弟子的飞剑”不是说到了这个境界,随时随地都可以破碎虚空,无视距离自由穿梭吗 在他身旁的女弟子眯着眼睛,同样仰着头,她看得更仔细些,不仅看到小师叔身后站的是什么人,也看到了小师叔脸上掩不住的得意劲。 啧啧,这哪里是蹭飞剑,肯定是人小师叔新近得了一双好剑,想在自家师尊面前展示一为剑修素质的提升,所以师叔祖才随他闹腾。 姑娘抬手挠了挠脸颊,“飞那么慢,师叔祖居然也忍得住没一脚把他踹下去。”楚逍这种遁速在他们眼中看来,实在是与老牛拖车无异,简直逼死个剑修。 剑术稀疏平常的小师叔不把这个当回事,剑术通天的师叔祖也受得了他。 于是一众弟子就看着那道紫色烟霞慢悠悠地从头顶飞过,一路往小乾峰方向飞去。 虽然看这道老牛拖车的剑光来的方向是天兵峡,但谁也没往宗门给这位小师叔开了后门让他单独进入天兵峡挑仙器的方面想,等到紫色剑光渐渐降下高度,转过一个山头消失在众人眼前,他们也就收回目光,继续练剑的练剑,打坐的打坐。 近来宗门的气氛与往常有些不同,兴许是百年一度的宗门大比召开在即的缘故,各峰峰主对门下弟子的督促都紧了起来。毕竟宗门大比这种事,不仅是对弟子的考究,也是对师尊的考究,能够赢下来的脸面,谁也不想因为这最后一段时间的疏忽而落败。 小乾峰遥遥在即,载着两人的剑光所过之处,紫色烟霞弥漫,渐渐化入山岚之中。下方山峦云雾化作一道青白相间的画卷,在他们脚下铺展开来,随着高度的降下,山间草木变得越发清晰可辨。 在认楚逍为主之后,紫霞剑就已经让他在剑身上留下了一缕精神烙印,楚逍在飞遁之时只消稍动意念,就能控制脚下所踏的副剑,朝任何一个方向转动,随心所欲地控制飞遁速度。虽然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御剑飞行,但有这么舒心的体验,却是第一回。楚逍心里不免有些感慨:“难怪人人都想要仙器,手动操作跟意念操作果然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一把仙器在九州大陆上现世,就能让修士争得头破血流,在玄天剑门里,仙器却多到闲置了满山满谷。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也气死个剑。识海里,紫霞剑再次化为了楚逍在天兵峡里见过的两个紫衫小男童,阿紫在前,阿朱怯生生地躲在弟弟背后,完全看不出身为主剑的气势跟凶残。阿紫板着一张小脸,很不高兴地望着前方道:“你的剑术怎地这般差”居然连剑气雷音都没能领悟 阿朱探出半张小脸,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跟弟弟一样带着疑惑和谴责。 楚逍心念一动,投了一缕心神在识海中,化成身穿高仿南皇套的少年,高高梳起的马尾上斜插着一把小扇子。 少年先是弯腰与两个一模一样的小正太对视,然后干脆盘腿坐了下来,道:“我又没说过我剑术很好,练那么好做什么,能杀敌就够了。” 阿紫瞪着他,楚逍确实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自己剑术好,之所以能够让天兵峡里的仙器全部扑上去,纯粹是因为他身上带着崇云的气息。能够让整个天兵峡的仙器都臣服的剑修,教出来的弟子想来也是不会差的,况且他们兄弟俩还存了离开这一方世界,到仙界去寻找主人的心思,这才主动找上了楚逍。 仙器都有着骄傲的心,发现自己居然看走了眼,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阿紫板着脸,用小男孩稚嫩的声音说着心里的恨铁不成钢:“你是没说过,可你看看整个玄天剑门里,有哪个弟子到了洞虚期还跟你一样,连剑气雷音都用不出来,御使着我们还飞得那么慢。就你这般遁速,要是遇上境界高过你的敌人,想逃都逃不了,只能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谈什么带我兄弟二人飞升仙界” 这样的话今天他已经从这把剑口中听到了第二遍,该解释的也解释过了,所以楚逍没有再生气,看了他们半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阿紫皱了皱小小的眉头,冷冷地问道:“笑什么” 阿朱站在他身后,轻轻地扯了扯弟弟的袖子,阿紫于是不乐意地把自己外露的情绪收敛了一些,免得又挨揍。 楚逍止住笑声,伸手指了指自己,问道:“像我这样修行不到二十载,就突破到洞虚期的人,你们又见过几个” 阿紫眼中异色一闪,没说话。紫霞剑在天兵峡中滞留了也有上万年,主动选择下任剑主也就只有两次,一次奔着崇云,一次奔着楚逍。如果不是看穿了楚逍不过入道十几载,就有这等修为,他们哪里会主动发出邀请,又跟着他从天兵峡出来 楚逍一摊手,脸上神情十分的理所当然:“我这些年的功夫都下在了怎么去提升修为上,剑术自然就耽误了,人力终究有限,此消彼长,就是这么个道理。”忙着升级,谁会去特意去管技能熟练度,更别提开发新技能。 说着,楚逍敛去了面上笑意,肃容,“这是我第二次跟两位前辈提及这件事情,我无论如何都是要追随师尊,飞升仙界的。师尊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这点无需置疑。不管前事如何,两位现在已经认我为主,为我所掌,除非我身死道消,否则断然没有改认他主的机会。身为有主之剑,却对自己追随的修士百般质疑,这合适吗” 说一件仙器对自己选择的修士百般不信任,性质就跟寡妇怀孕差不多,两个紫衣小正太的脸色一下就变了。阿紫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但被阿朱一把捂住了嘴,两个人就这么看着楚逍,用眼神表达他们不是这个意思。 阿朱捂着阿紫的嘴,小声道:“不是不信任” 楚逍点头道:“就是觉得我太没用。” 他在识海中跟紫霞剑交谈,意在彻底收服,否则剑跟剑修之间存在嫌隙,就是送上门让人砍。 剑光穿过了漫天风雪,落在小乾峰顶的洞府外,楚逍收了剑,把楮墨放了出来。银色巨狼嘴里仍旧咬着缩小的方天画戟,一回到洞府外,立即一马当先地往里面冲去,门口的禁制光芒一闪,银色巨狼毛茸茸的身影就消失了。 楚逍没急着动,他一撩下摆往地上一坐,朝站在身后的崇云摆了摆手:“师尊你先进去吧,我跟我的剑谈谈人生。” 师尊有没有立刻离开楚逍不知道,他说完就把全副心神沉进了识海里,坐在漫天风雪之中,任由雪花渐渐在肩头堆积。 识海中,红衣少年倾着身子,一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两个剑灵:“知道错了” 阿朱放下了捂在弟弟嘴上的手,两人一了点头虽然阿紫的表情看上去很不情愿,还在硬着脖子跟哥哥按在自己脑后的手较劲。 楚逍也朝他们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我也有错。”说着放下了支着下巴的手,坐直了身体,“过分看重修为进境,把剑术的磨练忘在脑后,一身剑术稀疏平常,就像你们说的那样,跑起路来都跑不快,也有损师尊威名。” 阿紫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把哥哥的手从脑后拨开:“哼。” 一脸“你知道就好”的表情。 楚逍一掌拍在身旁的地面上,一下子站起了身,活动起了手腕,“那还等什么,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神妙非常,你们又是真君留下的仙器,有你们相助,要领悟剑气雷音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是。”阿紫反手扯了扯阿朱的袖子,对他说,“哥哥去。” 阿朱看了楚逍一眼,怯怯地点了点头,化作一道紫色流光朝他飞来。楚逍伸手一握,就将双剑中主杀伐的主剑握在了手中。阿紫站在原地,伸手向上一指,周身顿时弥漫出汩汩紫色烟霞,不过数息就让楚逍的识海翻天覆地地变了样。原本生机勃勃的原野消失了,变作紫霞漫天,而他们就站在半空中,脚下没有丝毫依托。 阿紫放下手臂,望着楚逍,开口道:“主人当年领悟,在九天之上摄取了精纯霞气,封入双剑之中。如今我等助你修行,不需要你去经受九天之上的罡风,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悟出第一缕紫霞真意,便算入门,什么时候能将这漫天烟霞收回,便算小成。有什么不懂便问我,过了这第一重,剩下的再说。” 说完也同阿朱一般化作一道紫色流光飞到了楚逍另一只空着的手中,变回了一把剑。 楚逍握着紫霞双剑,在这漫天紫霞间深吸一口气,上的两千余个字符如同流水一般在心头流过。他闭上眼睛,在自己的识海中伴随着心中体悟,慢慢地舞起剑来。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到食言 不过我还是滚回来了哈哈哈哈: 第145章 玄天剑门中何止千峰万壑,各峰之间气候不齐,有青云峰上气候如四季如春,也有小乾峰上终年飘雪。小乾锋上终年飘雪,乃是崇云剑域所致,剑道极致自成一域,改变天气也不足为奇。楚逍在小乾峰上悟剑,若是能够领悟紫霞真意,形成自己的紫霞剑域,这小乾峰上的漫天飞雪中也可以生出紫霞漫天的异象。 若是哪一天他在剑道上的造诣高于崇云,这冰天雪地的景象,也会被他识海中紫霞缭绕的景象所取代。 一峰景象,都是一峰之主手中剑道的展现。 楚逍在识海中行剑,身形似慢则快,动作虽不时缓下,却一直连续不断,周身气机流转不息。他心神沉入识海,身体却稳如泰山,端坐风雪之中,一丝气机也不外泄,与磐石无异。不多时便让积雪压了一身,变成了雪人,连衣袍都没有露在外面。 再过得几日,风雪稍停,铅云中只有星星点点的雪花飘落下来。洞府之外堆成了一座小山似的积雪之中忽然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紧接着雪块皲裂,从缝隙里渗透出淡薄的紫色霞光。霞光虽浅淡,但却确确实实地存在,氤氲成一团。 洞府深处,玉冠白衣的剑修睁开了眼睛,随后又慢慢闭上,将眼底漫天飞雪的世界隔绝在眼后。 零落小雪之中,紫气氤氲,萦绕不散,那一堆高高的积雪表面,裂纹连成了一张网,每一道缝隙里都透出流动的霞光来。积雪之内,识海之中,两把剑呈交叉之势,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楚逍神念所化的身影也同他的肉身一样,在识海中端坐着,五心朝元,周身紫气环绕,随着他一呼一吸,跟着一收一放。 呼吸之势虽微,但周身的紫气却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发浓重,渐渐就与识海中的紫气霞光产生了奇异联系。又是小半月过去,这识海中的天地虽然还未曾收拢,但却像是化成了楚逍所领悟衍化的紫气的一部分,随着他的呼吸一起,如同有生命一般跟着收拢,扩大。 两把紫霞剑悄然化形,变作两个身着紫衣的小小童子,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手拉着手看面前的楚逍。身穿高仿南皇套的少年人闭着眼睛,凌空而坐,身后一片云蒸霞蔚,着实好看。阿紫板着一张小脸,开口道:“资质还算不错,虽然不及主人多矣,但若是肯多用心,还是能够继承主人剑术的。” 虽然知道楚逍在全神贯注地领悟剑诀,听不到他们的话,但阿朱还是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语带警告地道:“不准乱说。” 正在这时,楚逍的身形忽然一阵晃动,从实转虚,如同波纹一般震荡起来。这识海之中的天地也同他一样生出了波纹,震荡不已。楚逍在震荡中仍旧闭着眼睛,脸上却浮现出了笑容,闭着眼睛开了口:“万物初始,一生二,二生三,三生阴阳。” 话音落下,他的身形一下化成一蓬烟雾,融入到天地之间,随后又猛地聚拢,却不再聚成一个,而是吸拢了还在不断膨胀收缩的云气霞光,变成了三个一模一样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阿朱与阿紫面前,保持着五心朝元的坐姿,睁开了眼睛,面带微笑地看他们。 这是中的一道法门,心神三分。楚逍已经晋入洞虚前期,神魂茁壮,修炼起分神之法来进展神速,在分神之时吸收了紫霞精气,化为己用,这识海中的漫天霞光稳定下来之后便淡薄了几分。 阿紫没想到他在修炼分神法门的时候还不忘收拢云气,小脸上一时露出怔忪的表情,不过很快就收敛回去,恢复了板着脸的样子,对他说道:“很好,懂得把握时机,举一反三,不算愚笨。” 阿朱不悦地叫他:“阿紫” 阿紫撇了撇嘴,对楚逍道:“你如今已经成功将心神分为三份,可以一面跟我学紫霞真意,一面跟阿朱学剑术了。主人所创的剑诀精妙,让你的修行可以两不相误,事半功倍,你要继续努力,不要辜负了大好机缘。” 三个楚逍一起笑着朝他点头,那朝气蓬勃的笑容简直要晃花两个小剑灵的眼睛:“那还等什么,快开始啊。” 风雪未消歇。 楚逍在小乾峰上静坐了一月有余,丹尘子在天兵峡中也停留了一月的时间。 墨绿色的长袍下摆在草木间滑过,带起细微的尘土,静静地躺在附近地面上的几把仙器一动不动,反射着阳光,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丹尘子这个人一样。 丹尘子脚下不停,对这种无视并不在意当年金丹期的青云峰大弟子对满山仙器的无视尚能自嘲一笑,转身离去,如今已经证道长生,再无衰劫的神君又如何会在意 三十多个日夜,一刻不歇,他的足迹已经遍布整个天兵峡,峡中禁制的每一处他都掌过眼,历经千万年时光破损的禁制,也用携带进来的相应材料修补完好。等到这最后一处禁制的完整也确认完毕,他便在山壁前停下脚步,然后转向遍布仙器的天兵峡,盘膝而坐。 这日天兵峡中原是碧空万里的好天气,峡中上万件仙器都懒洋洋地躺在太阳底下,沐浴着这跟过去的无数岁月没有半分差别的阳光,直到山壁前传来一道苍茫古朴的气息。 一瞬间,所有器灵眼中仿佛都看见了沧海桑田日月轮转的画面,周围时间陷入停滞,那个从进入天兵峡就一直被它们忽略的人,此刻正端坐在石壁前,只是放出身上的气息,就叫它们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万千器灵虚影都被牢牢压制在器身中。 丹尘子面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意,俊美脸孔叫人看了心中生出如沐春风的感觉,青年盘膝坐在山壁前,身上墨绿衣袍像是与身后绿色藤蔓自然地融为一体。他的唇虽然没有开阖,但所有仙器都听到了那直指心神的温润嗓音,缓慢地道:“玄天剑门第一百七十三代真传弟子,青云峰丹尘子奉命入天兵峡,重开升仙台” “青云峰丹尘子奉命入天兵峡,重开升仙台” “奉命入天兵峡,重开升仙台” “重开升仙台” 这声音如同涟漪一般,一圈圈地在天兵峡中荡漾开去,遇到山壁,又被送回来。 被压制在器身中不得挣扎的器灵心神被冲击得一阵恍惚,那些在过于漫长的岁月中渐渐被遗忘的记忆终于被这声音从最深处唤醒 “渡过天劫之后,尔等便留在天兵峡中,替吾镇守山门。” “乖呀,好歹也是历经天雷淬炼的仙器了,怎么能耍赖我不能带你到上界去,乖乖地留在这里。” “宗门留着你们还有用,若是等不到要用你们开启升仙台的那一天,或许还有门中资质出众的后辈来,你们也可以认他为主,再出来好好看这方世界的大好河山。” “老爷我去上界自有宗门看顾,不用童子担心,倒是你在这里好好镇守天兵峡,若是哪天回来的路断了,童子你还可以与众多宗门前辈的随身兵器一道打开我玄天剑门设下的通天之路,接老爷回来呢。” “哈哈哈,老祖我去也,童儿好生看护” 无数个声音,无数张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分明不是同一件仙器记忆中尘封的过往,但此刻却同这山谷中的万千长剑发出轻颤,渐渐形成共鸣一般,无数名剑仙的身影交织在一起,无数段故主飞升前的话重叠在一处,与峡谷中还未消散的温润嗓音重合,让万千仙器生出了器灵虚影,朝着那个墨绿身影所在的方向投去目光。 各色光华映照山壁,似乎比峡中阳光还要耀眼,各异器灵或是仰头长啸,尔后恭顺低首,或是同人一般上身立起,以前肢做拱手状。 丹尘子收到天兵峡中众仙器的回应,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掌心一枚纯黑的古朴小鼎滴溜溜地打转。小鼎迎风而涨,瞬间便由米粒大小变成了数十米高的庞然大物,被虚托在那修长的手掌上方,缓缓转动。 丹尘子轻声道:“去吧。” 这古朴大鼎听得这一声去吧,顿时缓缓升起,飞到天兵峡上空,仍旧在不断变大,渐渐将这一方天空遮蔽得如同黑夜,半点阳光都透不进来。 从光线消失的第一刻开始,峡中的种种声息便消隐无踪。那端坐在山壁前的青年也随着这黑暗沉寂,重新闭上了温润眼眸,与这一方天地一起重归沉寂 白驹过隙,辗转之间又是数十日。小乾峰上的雪从零星变成鹅毛大雪,兼有寒风凛冽,似乎要将整个天地都掀个翻转。洞府外的禁制始终没有被触发过,而门前的雪却越积越高,之前不过没膝,现在一脚踩下去却已经没过了腰。 楚逍打坐的地方已经不见了之前半人高的雪堆,只剩一个不过寸许高的小雪堆还在原处,顶端隐隐带着裂纹,裂纹中紫气氤氲,不停生出紫色霞光,像是要将厚重雪块穿透。 数息过去,这片天地间越发的风狂雪骤,然而寸许高的雪堆之中忽然发出一声微弱声息,像是蛋壳被内里的幼兽顶破,一道似真似幻的紫色烟霞顺着那道裂开的缝隙,犹如水波一般荡漾开来。然而在触到这淡薄得像是一吹就散的紫色烟霞时,呼啸的狂风却像陷入了泥沼一样,瞬间消了音,那纷纷扬扬落下的鹅毛大雪也被什么阻挡了来势,下降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几乎停滞在空中,再也无法下落。 寸许高的雪堆中接连不断的发出了像是蛋壳碎裂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大,在风和雪停滞的空间里听得格外清楚。裂纹从那雪堆的最顶端开始向着周围蔓延,裂缝越来越大,裂纹越来越多,紫色霞光在裂纹之中来回流转,不断生出紫气与烟霞,摇曳着弥漫四周。 积雪下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沉闷,越来越像天边滚动的雷声。就在此时,洞府外的禁制光华一闪,从内里被人触动,有着清冷眸光的白衣剑修出现在洞府之外,不见步伐移动,却瞬息之间从站立的地方来到了这寸许高的雪堆前。 那声音越来越沉闷,像是被闷在了人的身体里,渐渐失了雷声之意,只在不停地回响冲撞。地面摇晃起来,里面的东西仿佛随时都要破雪而出,但却因为这越来越沉闷的声音而压抑住这一飞冲天的势头,想要力挽狂澜,彻底将这声音化为真正雷声。 崇云站在一步之外,没有动作,只静静地等待。 又过了片刻,楚逍再抑制不住体内精纯元力的冲撞,等不得识海中生出第一道真正的雷声,叫从纯白转为带着丝丝紫色的元力疯狂地冲刷经脉,口中发出一声清啸,周身紫气一收一放,便与自动飞出的紫霞剑合二为一,破雪而出 就在此时,从上方伸来两根修长有力的手指,并指成剑,点在他的眉心 楚逍整个人都化作了一张紧绷的弓,蓄势待冲,崇云的双指却携着凌厉剑意自上而下地点来,将他定住。他霍地睁开双目,口中发出一声长啸,却不似人声,而似剑鸣,识海中的乾坤已经遍布了整个躯体,紫色烟霞间尚未平息的沉闷声响再次震荡起来,自发抵抗着这外来的剑意 只听得轰隆一声,如同鸿蒙初开,那禁锢着雷声的无形樊笼被这泛着冰霜寒气的剑光从外打破,天地之间的第一道雷声终于在紫色霞光中成型,将整片天地映亮紫霞剑自动飞出,落在楚逍手中,楚逍眼底烟霞流转,化作紫色乾坤,手中长剑迎风一斩,一道紫色剑光顿时带着漫天烟霞飞出,在风雪之中发出滚滚雷声,一下将小乾峰上空笼罩的铅云劈成了两半。 风雪停滞,楚逍眼中泛出喜色,虽然不到瞬息之后那被他这一剑劈开的铅云很快又聚拢在一起,纷纷扬扬的雪就像从未停滞一般,继续飘落。 看到面前站着的人,楚逍想也不想就熊抱了上去,嘴里怪叫道:“师尊嗷嗷嗷我练成剑气雷音啦我很快就能追上你啦嗷嗷嗷” 这般高兴,让崇云将原本想说的话暂时放下,只望着这终年飘雪的峰顶出现的淡薄烟霞,在氤氲未散的紫气之中伸手抱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哎妈卡文卡得我每天都在卡卡卡。 那个内容提要就是说,我每天都在努力想完成一更之后加更的意思就看我什么时候能打出第二更了: 第146章 楚逍虽然得意,但没忘形,贴着师尊的胸膛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欢喜,便放开了手。 在他的识海中,两道心神对紫霞剑的祭炼没有停息。 两个楚逍盘膝坐在云霞之中,闭着眼睛,神态平静宁和,身前各自横放着一把紫霞剑,身后云霞收缩不断,对紫霞剑祭炼不停。 这样下去,想来很快就能把识海中的紫色云海悉数炼化,彻底将紫霞剑收为己用。 “这回多谢师尊了。” 楚逍诚心诚意地说道,眼里满是笑意,“师尊来日要让我去做什么,尽管说,弟子万死不辞。” 他知道自己火候不够,若非最后关头崇云点下的那一指,恐怕想要打破樊笼,领悟剑气雷音,还得等到下回契机到来。 那又是好一番功夫。 契机固然是人人都渴望的东西,但那可不是你想了就会有。 他从雪里钻出来,头发上尚带了几点倔强不肯融化的冰雪,崇云伸手替他拂去,听他夸下海口,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开口道:“什么都可以” 楚逍自然满口答应:“什么都可以。” 崇云放下了手臂,说道:“好,为师记着。” 两人站在风雪之中,没有特意去撑起隔绝风雪的屏障,很快头顶跟肩膀就积了一层冰雪。楚逍头发上的冰雪刚让崇云拂去,转眼就又变得更多了。楚逍原本望着站在面前的人,被他眼中映出的风雪所吸引,不过很快回过神来,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崇云:“诶,快进去吧师尊,外头的雪越来越大了。” 崇云不置可否,顺着弟子的力道转身往洞府走去,楚逍就跟在他身后,突然想起来自己就这么在雪跟泥里埋了六十几天,一时觉得身上脏得不能忍,恨不得跳进水里好好搓一搓才好,于是对师尊表达了自己想要先洗个澡的愿望:“师尊你先进去吧,我想去泡泡温泉再回来。” 说着脑子里灯泡一亮,有点小兴奋地朝他挤了挤眼睛,“师尊要不要一起去我给你擦背” 他毫不隐藏自己的心思,崇云自然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上回在温泉里擦背,最后变成了什么场景,记忆犹新。 楚逍眼睛微微发亮,心里也有点跃跃欲试。 本来捅破窗户纸,两情相悦之后,他还满心以为会跟师尊过上有时两次有时三次的日子。两世为人,要说一个死宅对这种没羞没躁的日子没有期待,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结果呢别说是没羞没躁,就连成功了那么一次,也只能变成回忆,不时暗搓搓地拿来回味一下。要是这一次也能让师尊跟他一起去泡温泉,那他一定舍命陪君子,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不去。” 崇云一句话就打消了他内心这样那样的想法,继续往洞府里面走,“你自己去吧。” “好吧。”楚逍摸了摸鼻子,心里难免有点小失望,“不去就不去,那我自己去了啊。” 崇云一句话也不多说,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他。 小乾峰上的温泉水质极好,又在背风面,沐浴不到风雪,在里面泡澡无疑是一种享受。 楚逍头顶一块小毛巾,把头发盘了起来,靠在池壁上舒舒服服地往后一仰,舒了一口气,感慨道:“在小乾峰上待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一个人来泡温泉呢。” 之前楮墨跟他形影不离,还没学会化形的时候,就是只小狼跟他在一起扑腾,等化形以后,就变成了半大少年,一边吃东西一边跟他一起泡。现在自己得了紫霞剑,他得了那把方天画戟,估计还是在洞府里全心全意地炼化仙器呢,一时半会儿应该还出不来。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把手臂搁回身后池壁上,感受着被温泉熏热的石头上传来的粗糙不平感,望着头顶星空发了会儿呆。山前风雪连天,山后星光点点,两重天地,山前那片是崇云的剑域所引发的异象,山后这一片才是真正的天空。 识海里那两个盘膝打坐全心炼化的楚逍不闻外物,虽然外面这个在看什么,他们也能看得到,但却不像他一样,而是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紫霞剑上。楚逍感受着自己的另外两道心神上传来的感悟,面上露出感慨的笑容,这位万年之前飞升的紫霞真君所创下的功法果然不俗,将心神三分之后,无时无刻都在修炼,进境自然比一般剑修更快。 楚逍闭上了眼睛,轻声道:“我现在最缺的,可就是时间啊” 等师尊飞升之后,想要再做突破,可就得靠他自己了。 只恨他修行的时间实在太短,如果能够早生个十几年,跟在崇云身边修行,估计就能够得到他更多的指导。有师长引导着修行,可以少走太多弯路,没有师长指导的散修之所以成就不如那些有门派的修士,就是因为什么都要自己摸索,一旦走错路,损失的可就不止是时间,很可能连一身道基也要毁去。 舍不得。 真舍不得师尊飞升。 楚逍一边想着,一边再伸手抹了一把脸。 在泡温泉的时候,他没有刻意以元力护体,自然就会像普通人一样,在这水汽氤氲中不停地出汗。等汗出透了,整个人也就舒坦了。 “对了,大师伯送的见面礼。”身心放松地泡了一刻,他忽然想起了这事,于是把丹尘子给的储物袋从包裹里取了出来,“左右闲来无事,不入看看大师伯到底送了什么给自己。” 丹尘子所赠的储物袋,禁制比寻常储物袋要复杂,如果强行打开,估计整个储物袋跟里面的东西都会彻底销毁。 楚逍想了想,手上输出精纯元力,储物袋上的禁制微微一亮,没有抵抗,在他输了三成元力之后就打开了。 楚逍将神识探进去,发现禁制只亮起了第一层,后面五层还是黯淡的。 他掂量着手里的储物袋,脸上浮现出一个惊喜的笑容:“有六层”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个储物袋就想到了游戏里的新人大礼包,充满了熟悉感。 他现在是七十级,洞虚前期,不过能打开第一层禁制,后面五层禁制也不知道要开到什么时候去。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大师伯送的储物袋里好东西肯定不少,说不定飞升之后还能从里面得到好处。 他保持着脸上惊喜的笑容,去看这第一层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丹药,丹药,丹药”储物袋第一层里,一角密密麻麻放的都是丹药,随便一看都有好几百种。 楚逍咋舌,他在母亲程箐送给自己的功法中也见识过不少丹药,这里面的丹药他能认出的竟然还不到三分之一。还好大师伯不禁送了丹药,还附了一枚玉简,把各个丹药相应的用途也给说明了一遍,不然楚逍就真是坐拥金山也不知该如何去用了。 等把这些丹药大致看过一遍,楚逍手抖了一下,第一层的东西就这么贵重,随便拿出一瓶都能让寻常修士抢破头,后面那几层会是什么,这简直不敢想象。 把玉简收好,免得到时候吃错药,他又看向中间那件东西。 左侧密密麻麻的一架子丹药,中间叠放得整整齐齐的长袍倒显得不那么显眼,不过神识触碰过之后,楚逍也意识到这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这件玄霜幻真衣是件仙器级别的法宝,内里附有上古第一杀阵梵天屠仙阵,平日穿在身上,可以随修士的心念变幻样式,挡得下天仙以下的全力一击。等到对敌时,可将玄霜幻真衣抛出,瞬息间便化作一方大阵,将敌人困死杀灭。 可惜的是,这件玄霜幻真衣的真灵已经叫丹尘子打灭,七道禁制中也被打碎了三道,只能够发挥出全盛时期的一半威力。但对楚逍来说,这已经很够用了,况且他现在不过修成心神三分,两分用来祭炼紫霞双剑,剩下一分若是要再祭炼一件完整的仙器,那他就只能闭死关了。 禁制可以再修复,真灵也可以再温养总之,好东西。 所以将神识探向最后一件物品时,楚逍心中充满了期待。 前面两样见面礼都这么不凡,这第三样就算不超越,也肯定是同等的宝贝。 丹尘子放在这第一层最右侧的,是一本书。 薄薄的书脊,泛黄的书页,书面上没有名字。 但任谁看了都知道,这是一本功法。 哪怕楚逍进了天兵峡,得到了这样的上乘功法,心头还是一跳。 大师伯丹尘子送的功法会差吗 他念头一动,睁开眼睛,将这本破旧的功法从储物袋里取了出来,十分郑重地翻开了第一页,让目光落在了第一行字上 崇云在洞府之中恢复入定没多久,就察觉到洞府外的禁制被触动。他身形未动,坐在蒲团上睁开眼睛,就看到去了泡温泉的弟子大惊失色地跑进来,连鞋子都没穿,手里拿着一本破旧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书。 “师、师尊” 楚逍跑到他面前,抻着一只手,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直直地把手里的书往崇云手里送,要他看里面的内容。 看他吓成这样,但身上又没受到什么伤害,崇云眉目稍动,接过了那本书,拿在手上翻了翻。楚逍赤脚蹲在他面前,看上去既紧张又困惑,跟崇云的淡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崇云从翻开第一页就意识到这本书里写的内容是什么,不过还是一路翻到了底,随后抬头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弟子。 楚逍见他看过来,顿时紧张起来:“这是大师伯给的” 他对面的崇云于是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的弟子会紧张成这样。 楚逍紧张得不得了,连考试作弊被抓都没这么万念俱灰,他抱着头,“这是、这是双修功法大师伯好端端的给我这个干嘛” 还是男男专版 自己什么时候露馅了难道自己看师尊的眼神就这么露骨,大师伯一看就发现了,所以才送这么一本功法来敲打自己 崇云将书拿在手上,并没有立刻放下:“他觉得你需要。” 楚逍霍地抬头,然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否认自己可能真的需要一套完整的双修功法,但这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大师伯送他啊 他听着自己的师尊说道:“他没看出来。” 楚逍的目光变得更加困惑了:“那” 崇云把那本双修功法还给了他:“是我告诉他的。” “什么”楚逍一下子睁圆了眼睛,“师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攥着手里那本书,用力得差点把书弄散,崇云平静地道:“当日在天兵峡外,我就告诉他了。” 楚逍:“”难怪他出来以后丹尘子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看师侄跟看弟媳的眼光能一样吗 他艰难地消化了自己已经在大师伯面前出柜的消息,虚弱地发出了声音:“大师伯就没说要揍死你吗” 像大师伯那样表面看起来很随和的长辈,骨子里其实才最固执了,完全有可能一怒之下把他们给杀了。 楚逍把那本看起来意在敲打自己的功法扔在一旁,往崇云怀里扑去,有些绝望地想着大师伯还会让他们活多久,“算了,死就死了顶多下辈子再来找师尊” 他闭着眼睛,感到师尊伸手环抱住了自己,似乎发出了一声轻笑:“抬头。” 楚逍顺从地抬头,然后唇上一热,被吻住了。他一怔,随后两眼发亮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死之前还能有这种待遇,值了于是分外热情地回应起来,手臂也像藤蔓一样攀上了崇云的肩。 分离的时间很长,所以亲吻的时间持续得愈久,也愈是容易情动。尚来不及分辨师尊这回是待如何,就听他低低地问了一句:“书上的批注看到了” 楚逍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回答:“看到了” 虽然有点奇怪为什么有人会在双修功法上留下使用心得体会之类的东西,不过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崇云替他解了惑:“那是你师祖的笔迹。” 楚逍枕着师尊的大腿,表情空白地躺在那里,一会儿觉得自己不是很明白,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等等,大师伯跟师祖西斯空寂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基友的坑: 第147章 人就是这样,犯了事心里就忐忑,但只要一发现有人跟自己干了一样的事,心里顿时就不紧张了,哪怕这事带来的影响跟后续可能带来的惩戒一点都没减轻,还是忍不住高兴。 楚逍现在就是这么个状态。 他从地上爬起来,去抓那本被扔得有些远的书。 哪怕这本书看上去还是一样破旧,封面上一样没有字体,看上去也比原来顺眼太多,完全没有一开始看到的时候那种要吃人的感觉。 他一面感慨着跟自己的师尊搞上这种事居然也能成为师门传统,一面怀着找到同盟的心情爬回了原地,继续枕着崇云的大腿傻乐。 他一边傻乐一边问崇云:“大师伯跟师祖是怎么回事” 崇云将手指插`入他还没有干透的乌发间,剑修的手握惯了这世间最锋利的兵器,握起这如水的青丝竟然也没有半分违和感。楚逍的长发乌黑而且柔软,映衬得崇云的修长五指白得近乎透明,只有指甲还带着浅淡粉色。 他垂着眼睛看枕在自己膝上的人,以指为梳替楚逍梳理长发的动作一顿,回答道;“不知。” 楚逍意外地咦了一声,不过没惊到爬起来,只是伸手去绕崇云垂落身前的一缕青丝,把它跟自己的头发绑在了一起:“师尊不知道那是大师伯飞升仙界以后,才跟师祖在一起了” 所以是在朝夕相处的时候没发现自己对自己的师尊抱有的是怎样的感情,等飞升之后一分别才发现相思入骨,所以大师伯幡然醒悟,潜心修炼,终于也追随着师祖白日飞升,重逢之后跟师尊一诉衷肠,两人就这样愉快地过上了有时两次有时三次的日子是吗 楚逍不会承认自己有点嫉妒。 他刚刚把两个人的头发绑在一起,现在又想伸手去解开,嘴上问道:“那大师伯以后就不会想揍我了吧” 等以后见了师祖,他也不会看不惯师徒禁断,要把他从崇云身边撵走了吧哈,跟大师伯师祖做共犯的感觉真好,大家半斤八两,谁也没有立场说谁。 呃,打死结。 楚逍讪讪地松开了手,那两缕头发已经完全纠结在了一起,他自下而上地望着崇云,一脸无辜,“怎么办师尊,解不开了。” 崇云看了那个结一眼,问他:“你想解开” 楚逍其实还没往结发一世上去想,但听师尊这么一问,顿时条件反射地摇头。然后隔了片刻回过味来,忍不住露出一个有点冒傻气的笑容,枕在他腿上挪了一下`身体,再次陷入了傻乐模式。 崇云的手指在他发间一下一下地穿行,楚逍闭上眼睛,嘴里哼起了前世的调子,“我爱你结发就是一辈子” 唱了两句停下来,要抓住一切机会表白,但又不能太过度,说多了爱就不值钱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闭着眼睛道:“真希望一辈子都能像现在这样” 话音落下,本以为会听到崇云说他们有的是时间。等到两人都飞升到仙界以后,跳出了一方世界的束缚,逍遥自在,想要长相厮守多久都不成问题。但事实上楚逍没有等到任何回应,崇云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 所以楚逍不免困惑地睁开了眼睛,纳闷怎么崇云连这都不配合自己,“师尊” 一辈子怕是做不到了。 崇云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他重诺言,做不到的事绝不会轻易许诺,所以一句话也没有说。对他而言,剩下的只有当下,能够做到的,也只有当下。 他将这些情绪隐藏得滴水不漏,对楚逍摇了摇头:“没什么。” 楚逍分明感到了崇云对自己隐瞒了什么,但见他不愿多说,便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继续发散思维:“我们回宗门这么久,那些天外来客没有再搞出什么事吗” 不管是在游戏里还是在游戏外,天外来客都是最不受欢迎的存在尤其是唐家堡,简直跟他们是死敌 听师尊清冷的嗓音在说这些人近期并没有行动,楚逍心里的疑惑更加扩大了。他摸着自己的下巴,揣测对方这样按兵不动的用意。 “难道他们在酝酿什么更大的阴谋” 说起来,他们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突然就出现,还跟清源宗搅在一起。 “大师伯肯定知道他们的目的吧师尊你问过他没有” 他这么多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抛出来,其实句句都问在了点子上,但现在根本不是告诉他这些的时候,所以崇云沉默了片刻,就伸手去抽走了他手里拿着的书。 楚逍一直握着那本残旧的书,搁在自己胸口上,因为想到了丹尘子,所以又在琢磨大师伯给他这本功法的用意:“师尊,你说大师伯给我这个,是不是就说明他已经认可我了作为可以站在他师弟身边的另一半什么的” 崇云将他手里的书抽走,放在一旁,楚逍也没有什么特别反应,他以为崇云还想看看上面师祖长青子的笔记,于是很顺从地就放开了手。 却听上方的人说道:“他只是觉得你会需要。” 楚逍嗓子一窒,想要反驳,可又觉得好像无从反驳。在储物袋里第一层中放着的三样事物,无论是丹药还是凝霜幻真衣,都是他这个境界十分合用的事物,大师伯的判断看起来一点错都没有。 可他仍旧感到不服,“我怎么会需要这个” 一直以来,他表现出的都是对这种不人道的修行方式的深恶痛绝,大师伯怎么会觉得他缺这个 崇云的手从他的发间移开,来到了他的眉心,清冷的眼眸里倒映出膝上少年的脸,仿佛在无声地说你确实需要。 楚逍跟他对视了片刻,觉得自己好像绕不开还得双修一回的宿命,于是一翻身坐起来,撑住了眼前人的肩,往他腿上一跨。片刻之后,就感到师尊的手放在了自己腰间。 “好吧我需要。”他调整姿势以后,就开始解起了自己的衣服,做出大义凛然状,“别浪费了大师伯的心意,双修”反正也绕不过去,早点完事说不定还可以来一场不以修行为目的切磋,大家各凭手段,谁占上风就是谁的本事。 这么想着,他很快把自己扒了个七七八八,腰带松开,亵衣将脱未脱地挂在手臂上,故作淫邪地嘿嘿笑了两声,伸手去扒自己师尊的衣服。 “嘿嘿嘿,美人,让小爷来好好疼疼你。” 崇云任由他胡闹,眼中带着些微笑意,单手揽着他的腰将人压向自己,左手一挥,石室的门就缓缓阖起,将一室春色阻隔在门后。 洞府内,楮墨化成少年模样坐在蒲团上,心无杂念地祭炼着面前漂浮在空中微微发光的方天画戟。天兵峡中,墨色巨鼎已经遮蔽了整片天空,缓缓转动着,鼎身上的符文微微发出光芒。 而天兵峡中历经了无数载岁月积攒下的众多仙器,则以自身精气和度天劫时残留在器身中的劫雷和混沌之气祭炼峡中禁制,等到两股力量积蓄到最高点的那一刻,便能够打开因轮回破碎秩序散失而重归混沌的天地,重开升仙台 那身着墨绿长袍的身影依旧坐在山壁之下,闭着温润双眸,仿佛这峡中亘古不变的一块岩石。要等到那气机满盈,重开升仙台的契机,还要等很久。 希望时间尚且足够。: 第148章 宗门大比开始在即,除了闭死关实在出不来的长老级人物,玄天剑门中的几代弟子都纷纷赶了回来。无数剑修自山门之外飞驰而归,一时间天空中剑气密布,剑光千道,划破长天,锋芒各异,如同条条溪流汇入隐没青山间的宗门,然后又纷纷四散而开,归入群峰之中。 外出游历是玄天剑门弟子的提升修为与剑术的必经之路,再锋利的兵刃,不去打磨也会生锈变钝。在宗门中修持,没有外物打扰,没有生死威胁,固然安逸,但剑术要提升,就必然要到生死厮杀中去历练。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剑道千万年都是这般传承下来,不会轻易更改。 洞府外的禁制微微一亮,身后背着两把紫气氤氲的长剑的少年身形现出来,脚下一动便迈入了漫天风雪之中。小乾峰今日的雪势不大,大师伯丹尘子所赠的那件玄霜幻真衣穿在身上,自发地变成了南皇套的样式,袖口收束,鲜红如火,让楚逍整个人看上去比起平日穿着长袍的时候多了几分利落。 他站在天地之间,口中呼出的气息变成了白雾,在洞府里待了一个多月,除了同师尊双修别的什么也不干,再出来看这外围的雪景都觉得新鲜。在外头站了没多久,他身后的禁制再次发出光亮,一袭白衣眉目清冷的崇云从洞府里走了出来。 楚逍若有所感地回头,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问道:“师尊,走了” 崇云走到他身侧,目光在楚逍脸上停留了片刻,点头道:“走吧。” 言毕两人化作一青一紫两道剑光,自小乾峰上拔地而起,冲破了漫天风雪的包围,朝着天魔窟的方向飞去。 得了完整的双修功法,由修为境界超过自己几倍的崇云引导着双修一回,楚逍不仅将先前急剧提升的境界稳固,在剑意和心境修为上更有进境。周身剑意如今受天地气机牵引,外放体外,不断收放,所以紫霞双剑才叫他背在了身后,时刻与他外放的剑意交融,彼此不断磨合。 这样剑意外放,又背着两把剑,看起来很是显眼,只是经过门派的剑舞特效洗礼,这种程度的打眼反而是小儿科了。何况等到这外放的剑意能够全部收回体内,就是剑术再做突破之时,楚逍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感到不快。 前两日双修结束,楚逍还趴在自己的师尊身上餍足地不肯动弹,崇云便与他言明,要让他进天魔窟历练。 天魔窟乃是玄天剑门的一处秘境,是宗门历练弟子的一个好去处。门中剑修数千人,起码有半数在结成金丹之后,去闯过天魔窟。天魔窟神异无比,其中有一种与人族妖族截然不同的生物,因为在荒芜人迹的域外虚空也能见到他们的踪影,所以被修真界称之为天魔。 天魔中资质佳者甚多,能同其他生灵一样修行成长。在天魔窟深处,据说还有着可以与返虚期剑仙抗衡的高阶天魔,只是进去历练的弟子活动范围都在外围,不会跟这个等级的存在碰上。玄天剑门将天魔当成磨砺弟子的磨刀石,天魔何尝又不是将进入天魔窟的修士当成送上门来的对手天魔寡情,无论是同族还是异族,都可以将之吞噬,变成增加自身修为的进补,所以在秘境中的历练才比外围更加危险。 从天魔窟里出来的弟子少有能够精神完足,大多疲惫不堪,身上带着各种伤口。所以每每入口处的平台都聚集着在等同峰弟子出来的剑修,一见到自己要等的人,便迎上去,架起剑光带人离开。 来自小乾峰的剑光落在平台上时,吸引了旁边不少人的目光。 当崇云周身的剑意散去时,现出身形,所有看见他的玄天剑门弟子心中都不免惊讶,躬身朝他行礼道:“见过太上长老。” 对那个跟在他身后,周身剑意勃发,犹如一柄出鞘利剑的少年则行礼道,“见过楚师叔。” 崇云朝他们略一颔首,楚逍也有样学样,不过脸上带着笑意,见到相熟的弟子还朝他们挥了挥手。 待两人进入天魔窟之后,其余的人脸上惊讶的表情怎么也收不住。众所周知,小乾峰一脉总共就只有这师徒二人,现在这两位一齐往天魔窟去,这是要去接什么人 有人便猜测道:“难道崇云师叔祖是来替青云峰或者别的峰头接弟子” 有人立刻便反驳道:“有什么人能够让一峰之主来接,这么大的面子要接人,让他的弟子一个人不也就够了。” 彼此争辩不休。 在众人争辩的同时,也有人注意到了楚逍身上外露的剑意和元力波动,摸起了下巴:“你们刚看到了没有,楚师叔身上的剑意外放,眼中神光却内敛,看起来仿佛又有突破。他这才修行多少年,怎么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已经晋入洞虚期了一样” “说不定啊” “很可能是真的晋入了洞虚期” 虽然听起来夸张,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啊,要不然当年目无余子的师叔祖怎么会把他收为弟子,而且之后就再也没有收过徒弟。 “宗门大比参与者的修为限制在筑基期至元婴期,楚师叔要是真的已经突破到了洞虚前期,那他就不能参与宗门大比了。” “所以师叔祖现在带他来天魔窟,是要让他进去历练”连宗门大比都不看了 人群之中一阵微妙的静默。 “呃,对楚师叔这种天才来说,其实看不看宗门大比都无所谓了吧。” 这个弟子本来想说妖孽,但想了想还是改了口,“前十的奖励也就是去天兵峡挑选仙器而已,有个像崇云师叔祖这样的师尊,哪里还愁没有仙器” “唔,那倒也是” 这个理由说服了不少人。 小乾峰一脉都是千年不出的妖孽,行事准则与一般人不一样,也是十分正常的。至于他们这些普通人,还是老老实实地修炼,等把自家同门接回去,再看看能不能在这次的宗门大比里取得好名次,这还实在些。 楚逍听到身后的那些交流,心里不免感慨。 等级升上去以后,自己的五感也变得更加敏锐,即使不放出神识,也可以轻易听到身后那群弟子说的话。他跟在崇云身后,在这闻名已久却一直不得见的天魔窟入口中行走,想起自己当年卡在四十级,许久都不能前进一步,一筑基就要被打落境界,哪里想到现在一转眼就升上了七十级呢 前路艰难险阻,但愿能够走得顺利,走得更远。 天魔窟的入口开在山腹之中,上采天光,山壁之间每隔十步就嵌着一颗照明珠。来接人的弟子都等在外面,这山腹之中的通道上行走的人并不多,偶尔见着一个弟子从里面出来,也是面有土色,行动迟缓,不复平日剑修的飘逸潇洒。 楚逍看着,心里想道,这天魔窟果然名不虚传,剑修杀手,专治各种不服。不知道自己进去这么一回,出来得有多灰头土脸。 双修秘法,可让修习者神魂交融。在交融的过程中,楚逍曾经体验到洞虚之后的境界与自己尚未触碰到的无上剑意,因其引动,所以周身剑意暴涨,不能收放自如,走在黑暗之中就犹如一个活动靶子。他可以想象得到,自己进入天魔窟之后,吸引来生性凶残好战的天魔,受到的攻击会有多猛烈。 要他说,双修真是这世上最诡谲的一门修行之法,居然可以通过神魂交融,向对方开放自己记忆。一场双修持续月余,他便像在自己师尊的世界里活过一遭一般,两人的神魂记忆融合在一处,不分彼此,仿佛变成了一个人。他是楚逍,也是崇云,能够清清楚楚地体会崇云在追逐大道的过程中所踏出的每一步。 每一次突破,每一场对决,每一次奇遇,每一次破镜,踩着他的脚印向前,提前体会到那些自己现在还触摸不到的境界。如果说,之前他的道路还是云里雾里,那么现在就等于只要按部就班地去走,不知省了多少功夫,不知少走了多少弯路。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渐渐里头就没人再出来了,楚逍心里一动,上前两步拉住了崇云负在身后的手,跟他走在一块。 通道里十分安静,只听得到两人的脚步声,楚逍问道:“师尊,我得在里面待多久” 崇云的声音清冷地响起来:“天魔窟里有一类魔物叫心魔,可以制造幻境,映射出人心中最薄弱之处。如果为它所困的人可以斩破虚妄,摆脱幻境,心境修为就能更上一层楼。越是高阶的心魔,就越能够磨练你的意志心性,若是不能斩破,就会被心魔所控制,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其中有利有弊,但风光尽在险处。 他将楚逍的手指拢在掌心里,不急不缓地往山腹深处走去,“什么时候勘破,便什么时候出来。” “我就知道”楚逍就知道没这么简单放自己出去,低着头自言自语道,“不知赶不赶得及出来看排位赛” 察觉到崇云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楚逍抬起头来,发现师尊正在微暗的光芒中看自己,清冷眼眸犹如寒星。 楚逍莫名其妙:“” 崇云却没有说话,移开了视线,继续牵着他向前走,片刻之后才说道:“天魔窟内有战场,也有看似平静安宁的村庄。但其中潜藏危机,处处都是对修士的考验,若是你进去里面,不是时刻警醒,还分心外面的世界,怕你永远也没有再出来的机会。” 这话对其他人来说是警醒之言,但对楚逍来说,顶多是让他心里一肃,端正态度。 他生不出多少紧张感,反过来还安慰起自己的师尊,抱住他的手臂,嬉笑着说道:“诶,没事,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无论在险境中挂掉多少次,都能够活过来,只需要付出一部分代价。这般有恃无恐,只怕做再多的心境修持,也达不到自己师尊的要求,所以楚逍才要问清楚,他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结束历练从天魔窟离开。 “如果心境突破不到,那退一步,突破境界可以吗”他讨价还价道。 崇云静静看他一眼,反问道:“突破到返虚期” 楚逍被噎了一下,他的系统只到80级,80级以后要怎么升级他都不知道,怎么突破到返虚期 他底气不足地道,“师尊,我修道还不到二十年”言下之意是你都是修道两百多年才晋入返虚期,我哪能跟你比。 当然,返虚期做不到,突破到空冥期还是可以的。 然而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崇云却没有松口,说道:“或者突破到返虚期,或者修持心境,你自己选。” 楚逍眼底期待的光芒熄灭了。 得,他还是老老实实跟心魔搏斗吧。 山腹的最深处与漆黑虚空连接,虚空深处端坐着一个黑袍老人,一头青丝尽皆染霜,身上的黑袍也已残破,他在虚空中闭目端坐,仿佛对外界一无所觉。 在转入这山腹最深处之前,崇云便已经松开了他的手,楚逍跟在他身后走进来,认出这黑袍老人的衣角上有着玄天剑门太上长老的标志,顿时便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是也是一名返虚期的散仙。 有人来到此处,黑袍老人也未曾睁眼,只见崇云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行了一礼,口中对这黑袍老人称道:“师叔。” 楚逍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位驻守在天魔窟外的太上长老竟然还是上一代的长辈。 玄天剑门历经数十代,每一代之中都有惊才绝艳的人物,但却不是人人都能修成正果,得道飞升。这黑袍老人既是上上代的长者,没有破碎虚空而去,驻守在这天魔窟外,也不知活过了多少个年头。 楚逍还是第一次在门内见着辈分这么高的长辈,忙不迭地上前,跟在自己师尊背后行礼道:“楚逍见过师叔祖。” 黑袍老人这才睁开眼睛,他一看过来,楚逍只觉得他的双眸极黑,就犹如这周围虚空一般,其中生出奇异漩涡,叫人一看便有心神不稳的感觉,竟不知修炼了什么奇异功法。楚逍心境远低于修为境界,与黑袍老者四目相接,顿时就有心神失守之感。然而就在此时,他眉心的琥珀却生出一股凉意,自眉心流入识海,再一路灌下脊椎,让他打了个机灵,一下子清醒过来,眼底也恢复了神光。 “咦”黑袍老人眼中闪过异色,这才转过头来,看向崇云,对他点了点头,“你收的弟子,很好。” 崇云眉目不动,道:“师叔夸赞。” 黑袍老人摆了摆手,道:“诶,不算夸赞,我说的是实话。” 黑袍老人敛去目中漩涡,再看楚逍时,双眸已与常人无异,“你这是要送他进天魔窟这孩子修为不错,剑意也精纯,就是心境差些,送去历练一番也好。” 说着一指点出,虚空中顿时破开一个洞,无数魔头嚎哭着从那洞口往外挤,阴风倒灌,疯狂地扑袭向三人。 楚逍心里不免一咯噔,脸上却浮现出笑容,还待要回头看师尊崇云,抓紧时间跟他诉诉衷情,就感到身后传来一把无可抵抗的推力,双脚不由自主地就离了地,整个人朝着那个洞口飞去,听黑袍老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去吧” 楚逍伸出的尔康手只好又放下来,背后紫霞剑一震,化作重重紫色烟霞将他护在其中,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紫色剑光朝着阴风怒号的洞口投去了。: 第149章 阴风怒号,群魔乱舞。 紫色霞光所到之处,所有魔头的行动都变得迟缓起来,像是陷入了泥沼,让剑意一绞就变成了星星点点的碎片,半点也无法靠近紫色霞光中心。 紫色剑光犹如坠落星辰,从高处一路落下,在昏暗一片的天光中留下一道耀眼痕迹。 剑光飞遁极速,不多时就落到了地上,霞光一荡,又纷纷收束回剑身之中。两把长剑在楚逍周身一绕,稳稳挂回背后,交叉相贴,楚逍在渐渐消散的霞光之中现出了身形,看向周围,发现自己的落脚地竟然是在一处城郭之中。 “咦,想不到此处竟然也有城郭。” 楚逍凝神于目,向周围看去,城郭之中屋舍俨然,远处是青山绿水,梯田成片,正是傍晚时节,四下炊烟袅袅。无论是行商走卒,此刻都忙着赶回家中,脸上的疲惫喜悦都不似作伪。楚逍站在原地,兴致盎然地看着,凭他的目力也看不出此处究竟是真实存在的人间,还是心魔制造的幻境。 他从前没有陷入幻境的体会,而为了磨练他的心境,崇云也没有在记忆中向他展示关于天魔窟的部分。楚逍在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上迈出一步,神情姿态都显得颇为悠然自得,此方世界中的居民上一刻还没有发现街头多了这么一个身背双剑的红衣少年,下一刻就发现他走到了人群之中,仿佛他天生就是这里的一份子。 “闭关这么长时间,我都好久没出来逛过了。” 当这生得异常美貌的少年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他们听他这般咕哝道,“可惜师尊不在,要是这里真是能够映射出我内心真实的幻境,那就该上道一些,附赠一个师尊给我” 语气听起来颇有几分遗憾。 看他的穿着打扮,倒是有几分像传说中的修士,这些方外之人都有着大神通,在寻常人眼中看来神神秘秘,于是见这少年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的时候,行人都下意识地绕得远了一些,但目光却忍不住被他的容貌所吸引,待他走远了,又不免将视线缀上去。 这美貌少年在城郭中行走着,仿佛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走到哪里便是哪里,见到摊位上有他感兴趣的东西便停下来,只是看,并不买。 楚逍并非囊中羞涩,这凡俗的钱财对他来说已经是九牛一毛,哪怕一掷千金买下这城中最豪华的宅院,也不会让他肉疼。只是他听进去了师尊崇云的话,即使在这种平静的环境下,也没有失去警惕。 谁知道这里是不是他看不穿的幻境,谁知道喝了这里的水,吃了这里的东西,会不会就永远出不去。他的一手自绝经脉,回营地复活的把戏,即使在天仙级别的大能围追下也能骗过对方,轻轻松松地逃过一劫,但底牌这种东西之所以被称作底牌,就不是随随便便拿出来让人看的。 此刻他站在一处货摊前,摸了摸手上这个做工精致的小糖人,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那货郎看着眼前的少年,觉得对方非富即贵,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小心起来:“公子,这个只要三文钱。” “三文钱”楚逍把糖人插回稻草扎成的杆子上,点头道,“唔,倒是不贵,可惜公子今天没带钱出门,下次吧。” 说完拍了拍手,又朝着别的地方去了。 那货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半晌才哼了一声,伸手去将那支糖人重新插好:“出门不带钱,那在我摊子前看那么久做什么吃饱了撑着。” 等他再抬头去看那吃饱了撑着的少爷的身影时,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长街上来往的人不少,愣是没见着那背着双剑的身影。 怎么走得那么快 天色渐渐地暗下去,城中挂起了灯笼,楚逍这般走走停停,有时站在酒家前,有时突然就出现在另一条街道上,到底也将这个不大的城郭给逛完了。 回到他最初停驻的酒家外,先前在这里喝酒的几桌客人已经走了,他脸上出现了一丝困惑:“还真是半点破绽都没有,难道这里是真的人间,不是幻境” 天魔窟本身就是独立于浮黎世界之外的一个小世界,是天地秩序没有混乱之前,玄天剑门的师祖以无上神通从域外攫取来的一部分空间,其中会混杂有别的部分也不奇怪。 酒家里的沽酒娘子方才天色未暗时就见着了楚逍,现在暮色低垂时,又见他走回了这里,表情看上去有些迷惑,不由地抿嘴一笑,挑着帘就探了半张脸出来,唤道:“那漂亮小郎君,方才就见你站在我家酒铺外,现在又见着你一回,何不进来坐坐,沽几两黄酒去我送你一个装酒的小葫芦,给你拿着喝。” 楚逍一回头看见这俏生生的娘子和她眼底的笑意,心下一动,向她微微一笑:“好啊,不过我不要黄酒,不知店家这里有没有上好的女儿红” 那沽酒娘子笑着说了一句小郎君等着,就放下了帘子,不多时拿着一只半大的葫芦从里头出来,迈过了门槛,走到楚逍面前,拿着酒葫芦朝他摇了摇:“上好的女儿红,小郎君拿好了。” 楚逍装作把手伸向腰间,实则从背包里取了一锭金子出来,从沽酒娘子手里接过了酒葫芦,把金子给了她:“喏,酒钱。” 那沽酒娘子呀地叫了一声,把金子往回推:“酒钱可要不了这么多。” 楚逍不甚在意,嬉皮笑脸地把她的手往回推去:“我身上就剩这么一锭金子,也没旁的钱了,多的就给你买花戴了。” 说完把酒葫芦往腰间一挂,当做自己换了个腰部挂件,就拔腿往外走。 沽酒娘子见这漂亮小郎君浑然不把钱当钱,再看他身上背的两把光华内敛的宝剑,不由猜测他的来历,跟在他身后追了几步,眼睛一转,站在原地叫道:“我看小郎君气度不凡,想来定不是寻常人,城东黄院外家里这几日出了一桩怪事,黄员外正在到处寻访高人,小郎君若是有兴趣,不妨去看一看” 楚逍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转过身来,见她对自己露出狡黠笑容,“小郎君身上就剩这么一锭金子,却这么大方地付了酒钱,左右也是没钱住店的,不如去黄家看一看,落落脚也是好的嘛。” 楚逍眼前一亮,觉得去黄家一趟比起在城中四处乱转来要好太多,不失为一个突破口,于是朝那俏生生的沽酒娘子扬声道:“也好,若是晚上没地方睡觉,我就到那城东黄员外家去看一看。” 沽酒娘子银铃般的笑声活泼地响了起来,楚逍转身往前走,脸上也浮现出笑意,腰间的酒葫芦装得半满,里面酒水随着他走动摇晃相撞,发出水声。 得了沽酒娘子的消息,楚逍却没有立刻去那城东黄员外家,他离开酒家之后又在城里转了一圈,飞上城里最高的建筑,将整座城郭尽收眼底,实在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跳了下来,抬头看一眼高悬的明月,这才朝着城东走去。 黄员外是个留着三缕长须,生得富态,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虽然算不上是富可敌国,但也算腰缠万贯。员外的府邸坐落在城东,占了整整三条街,即使比起天南楚氏这样的家族来,也不输气势。 楚逍站在黄府台阶下,摸了摸门口的石狮子,抬头看面前灯火通明的员外府。即使已经夜深,城东黄家的大门依然敞开着,有十几名家丁驻守在门外,听从黄员外的吩咐,等着可能到来的高人。 见到台阶下来了个身背双剑的红衣少年,看他先是摸了摸门外的石狮子,又抬头看府中的高墙牌匾,黄家的家丁都没有太把他当做一回事。府里前几天出了怪事,老爷心急如焚地要找高人来解决祸患,可高人哪里是这么容易能找得到。 这两天来了不少自称高人的家伙,说是能够解决黄家的问题,可到头来还不是一个两个被戳穿了西洋镜,叫府中那作怪的妖物给赶了出去。高人之所以高明,自然是因为活得比他们长,学得比他们多,有一些常人没有的本事。像这种年纪轻轻,生得比小姑娘还漂亮,背着两把剑就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年轻人,他们见多了,哪里会有什么真本事。 所以任楚逍在台阶下站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家丁迎上前去。 黄员外这几天睡不好觉,黄府的秦大管家也跟着嘴角起燎泡,来的所谓高人全是银枪蜡头,根本不能解决问题,只能把妖物惹得更加恼火。幸好这妖物并不害府中其他人,只是一心想跟黄家小姐成其好事,做黄家的东床快婿。 如果老爷答应那妖物秦大管家打了个机灵,打住,老爷膝下就只有小姐一个,而且人妖殊途,黄家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招一个妖怪女婿的。等真正的高人来到,少不得还要跟这妖物做过一场,把他打得形神俱灭,还黄府一个太平。 秦大管家一边想着,一边笼着手往外走。走到大门外,那十几个值守的家丁见了他,脸上昏昏欲睡的表情顿时一扫而空,打起精神向他行礼。“罢了罢了。”秦大管家精神并不好,随意指了一个家丁出来,问询道,“这半日可有高人上门” 那家丁苦着脸道:“回管家爷爷的话,没有。”心想着这天下的高人哪里是那么好请,赶着上府里来打秋风的骗子倒是一直没个消停。 秦大管家闻言,不免面露失望,摇了摇头正想回府里去,眼角余光却看见台阶下站着的红衣少年。秦大管家人老成精,见过的世面比这些年轻家丁不知要广多少,眼光何其毒辣,一眼就看出下方那少年背上的剑来头不小,那少年的一身修为也比日前来的那些“高人”要精深,哪怕不是方外之人,一身剑术恐怕在当世也是鲜有敌手。 武技修行到高深之处,能够牵引天地元气,以武入道,另辟蹊径,踏入修行之途,这样的传闻他也是知道的。武林高手,未免就不能跟一些妖物相抗,说不定还能顺利将府中妖物赶走。 都到了这时候了,哪怕死马当活马医也好,故而狠狠地瞪了那回话的家丁一眼,训斥道:“你们怎么做事的,什么叫没有高人来人家就在底下站着,你们还不快去请,难道还要人家纾尊降贵,主动来问你们不成” 那家丁叫他劈头劈脸地训斥了一顿,听得一头雾水,顺着这管家爷爷的手指看去,一眼看到站在下方还在摸石狮子的少年人,顿时有些傻眼,分辨道:“大、大管家,那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哪里是什么高人了”站在那里连石狮子都稀罕个半天,比前几天来的那些高人还不如,这、这能捉妖 “什么乳臭未干人家一个能削你们一群” 秦大管家有些气闷,觉得这群人根本不能指望,要是过去了指不定还要得罪人,还是自己过去一趟,亲自去请的好。于是整了整衣服,迈下台阶,来到这身背双剑整个人犹如一把出鞘利剑的漂亮少年面前,先行了一礼,然后面带笑容道:“不知公子来黄府,是否为解决我家主人忧心之事而来老朽姓秦,乃是黄府管家,这些下人招待不周,怠慢公子了。” 楚逍把手从石狮子身上拿开,对秦大管家点了点头,微笑道:“秦管家有礼。我今日路过此地,听闻府中出了怪事,心中有些好奇,故而前来一探究竟。不知贵府主人连日忧心究竟所为何事,能否与我分说一二” 秦大管家苦笑道:“府中有妖物为祸,这几日请了许多高人做法都奈那妖物不得。那妖物法力高深,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娶我家小姐,倒也不曾伤人。只是人妖殊途,我家老爷膝下又只有小姐一个,如何肯俯就僵持不下,故而才到处寻访高人,想将这妖物赶走。不知公子你” 嘿,果然是这个套路。 楚逍不免有点小激动,琢磨了一下,才略带矜持又一脸正气地回答道:“修行中人,当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有妖物为祸,在下当然义不容辞,还请秦管家带我去会一会那妖物。” 秦大管家大喜,看来这少年是有两把刷子,能够与那妖物一战。他于是对楚逍行了一礼,说道:“仙家请随我来。” 他一知道对方是修行中人,顿时就把称呼也改了。 那群家丁便呆滞地看着府中的大管家满脸堆笑地请这个看起来还不及弱冠的少年进府,将其他人挥退,亲自替他引路,心中暗暗咋舌。面面相觑一番之后,才暗暗想道,等这少年也被那妖物打得抱头鼠窜的时候,不知大管家脸上的表情会有多好看。: 第150章 “什么你说外头又来了一位仙长” 黄员外急急忙忙地披上外衣,在夫人的帮助下从床上起来,眼底带着一片青色。自打那妖物欺上门来,说要求娶自己的独女,他已经有几天几夜没睡好觉。 好在对方虽然是异类,但总还算克己守礼,没有对黄家小姐做出什么越礼之事,然而要向黄员外求娶他独女的态度却十分坚决,没有半分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强打起精神,朝屋里的侍女招手道,“快快快,快把帽子给我戴上。” 前几日来的那些高人都叫妖怪给扔出了大门,同时也将对方仅有的耐心给消磨了一层,黄员外一方面盼着能有真正的高人来解自己这燃眉之急,一方面又盼着别再有道行浅薄的人上门来撩拨那妖物的火气。 那些道行浅薄的人虽然奈何不了那妖物,但要对自己这样的凡人不利却是易如反掌,即使是黄员外在这些人面前也要时时小意。他扶正帽子,将脚胡乱地伸进鞋子里,一面在心里期待,一面又忍不住暗暗叫苦,一见着秦大管家便催促道,“快,快带我去见仙长。” “是,老爷。” “老爷,老爷你慢些”看着黄员外由前来禀报的秦管家搀扶着迅速离开房间,员外夫人忍不住在后方叮嘱了几声,但前方那对主仆的脚步却丝毫没有慢下来,风风火火,不多时便不见了人影。 跟在员外夫人身边的丫鬟看了不免道:“夫人,听说又来了一位有本事的仙长,您这几日心里也着急,怎么不跟过去看一看” “唉”员外夫人叹了一口气,由她扶着回到房内,肩上披着外衣,“我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去了也是添乱,就在这里等着吧。”后边还有一句话,她咽在肚子里没说。 谁知道这回来的又是个怎样的人,能不能真把那纠缠环儿的妖物给赶走呢 唉,真是愁人。 由自己的大管家扶着,黄员外匆匆忙忙地往花厅走:“你说,这仙长到咱们府外站了半天,只是打量,也不进来” 秦大管家喘了口气,说道:“是啊老爷,那群兔崽子没个眼力价,要不是我想起来到外头去看看,他们就得让仙长在台阶下站一宿,也不会想到要请人进来。” 黄员外愁眉苦脸地道:“那仙长没发脾气吧” 秦大管家连连摇头, “那仙长看着也是好脾气,被怠慢了也没发怒,听我说老爷还在休息,让他在花厅稍待,他也笑眯眯的点了头到了,老爷” 两人走到花厅的台阶下,黄员外停下脚步,吸了一口气,抬手正了正衣冠,提起笑容就走进了花厅,看到那背对着花厅门口的红色身影,开口道:“仙” 只说了一个字,眼睛就瞪圆了。 楚逍回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一下把他后面的话全给堵了回去。 黄员外瞪圆了眼睛看他,这、这少年看起来还没自己的女儿大,跟前几日来的那些所谓高人比起来还要不靠谱起码、起码那些人修道的年岁就显在了脸上眼前这个呢 “老爷” 见自家老爷怔住,秦大管家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一面朝楚逍赔笑,一面小声道,“老爷可别糊涂,这真正的高人可看不出岁数。别看仙长面嫩,说不定比你我还要年长” 楚逍站在原地,把这话听得一清二楚,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于是霎时间他在黄员外眼中世外高人的形象顿时就高大了起来。 “是是,老秦你说得对”黄员外回过神来,对楚逍行礼道,“不知仙长到来,黄某有失远迎,还请仙长见谅。” 楚逍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没关系,修道之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黄员外走到他左边的位置坐下,秦大管家让侍女奉上新茶和点心,楚逍也跟着坐回了上首右边的位置。黄员外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不敢先开口,楚逍一副领导人到民间视察,与主人家亲切会晤的姿态,笑眯眯地开口道:“我奉师门之命下山游历,经过城中酒肆时,听说贵府最近出了些怪事,正在四处寻访高人来相助” “是是是”黄员外头如捣蒜,并不炎热的天气里,额头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正在掏出一块手帕擦拭着,“不瞒仙长说,我们黄家家业虽大,我膝下却只有环儿一个女儿,原本是想着等她再大些,再招个有能的女婿入赘,继承家业。没想到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修炼成精的妖物,口口声声说着要娶我女儿过门,无论我跟夫人怎么恳求,他都不肯放过我们” 楚逍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略略抬手打断了黄员外的话:“人妖殊途,确实不应该让小姐跟他在一起。不过你们拼着得罪一个大妖也不肯答应对方的要求,是员外跟夫人不愿,还是小姐她自己也不愿” 黄员外一时可能没想到除魔卫道的仙长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先是脸一皱,随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瞒仙长你,我只有环儿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如果是她喜欢的,就算是要嫁给一个妖怪那又有什么关系女婿的身份左右我们不说出去,旁人也不会知道。只是那妖物的尊容实在不得我家环儿喜欢,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所以我们才”想找高人来,把这个化形粗浅又不知自家粗鄙的妖物给收了。 这也是个看脸的世界啊 楚逍想起同样想求娶高老庄的标致姑娘做媳妇的天蓬元帅,心中不免对这妖物的颜生出了好奇,便追问了一句:“那妖物化形之后,是什么样的” 黄员外愁苦着脸,伸出两只手在头上比划:“长了一颗猪头,肚子比我这个老头子还要大,任谁看了都能一眼看穿他的原型。我家环儿虽然不是国色天香,但模样好歹也算标致,如何看得上这么一头畜生” 楚逍:“”好巧 有仙长开了一个头,黄员外也不怕说了,一股脑把心中的苦水给吐了出来,听得楚逍一面觉得那画面太美他不敢看,一面又觉得这事会不会太巧了。 难道这世上只要是只猪妖,就都那么有追求,想给自己找个标致的媳妇儿,全然不顾自己化形失败,会吓到未来老丈人 他抬起手来,朝还想继续吐槽的黄员外摆了摆,表示自己清楚了。 “行行,我都知道了。嘿,听员外你这么一说,要是这妖怪能多花些心思在化形上,不说其他,只要有我师尊十分之一的俊美,哪里还会闹出今天这么多事。” 黄员外听这少年仙长拿自己的师尊开玩笑,仿佛浑然不在意的样子,不由地又擦了擦汗,不知该怎么接口才对。这妄议仙长,对凡人来说很有可能会招致杀身之祸,好在楚逍看起来也只是随口感慨,也没有要他搭什么话。他很快便看楚逍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道,“我这就去把这妖物捉来,至于要怎么处置,就等之后再说吧。” 黄员外跟秦大管家一听,交换了一个欣喜的眼神,跟着楚逍一齐站起身来,口中说道:“仙长此去,还请多加小心。” 秦大管家提醒道:“那妖物虽然化形功夫粗浅,但法力高深,之前来的许多高人都让他给赶了出来。他现在就在我家小姐住的园子里,周围叫他设下了障眼法,我们这些凡人根本就进不去” 他还没有说完,楚逍就笑了一声,说道,“这有何难。”说完背上的紫霞剑陡然一震,紫色烟霞瞬间将他的身影包裹在其中,整个人化为一道紫色剑光冲天而起,消失在花厅之外。 朱久原本在园中坐着,想着黄家小姐究竟何时才会给自己好脸色,忽然就看到一道迷蒙的紫色剑光从冥冥中斩来,心中顿时生出无尽的危机感。他大喝一声,从石凳上跳起来,伸手一招,将一把九齿钉耙摄了过来,用足了力气朝那道剑光挥去。楚逍发出一道剑光,起意也只是想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并未尽全力,倒是看他用九齿钉耙来同自己的剑光对抗,心中大奇莫非只要是猪都用这种类型的武器 九齿钉耙尚未与剑光相遇,紫霞剑就在空中微微一荡,放出漫天烟霞,来势汹汹的九齿钉耙顿时陷入泥沼,变得迟钝下来,剑光只是轻轻一击,就将它给打飞出去,砸在园子一角。乌黑的钉耙一砸下去,将园中的一堵墙给砸踏了,阵法顿时崩溃了一片,露出园中原本的景致来。 楚逍耳边听得一声冷哼,随后一阵妖风席卷,一个猪首人身的妖怪出现在半空中,正是朱九。他虽化形不精,生得与猪没什么区别,看人的眼神却跟这种只懂吃了睡睡了吃的生物大不相同。他一眼看不穿楚逍的虚实,明白对方不比前些时候来的那些人,便收起了张狂,谨慎地看着楚逍:“在下朱久,与黄家小姐情投意合,不日就要成婚。却不知阁下为何而来,又因何一句不问,对在下出手” 与人剑合一凌空而立的楚逍不同,他脚下踩着凝成实质的妖风,不看那颗头跟肚子,倒也显得高大威猛,颇有几分气势。 朱久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让楚逍忍不住乐了起来,这黄家小姐眼神得多不好才会看上这么一个化形粗浅的妖怪。他将周身的紫色霞光散去,身形也从虚空中显现出来,朱久在对面见了他的脸,眼中光芒顿时闪烁不定。 他生得粗鄙,却特别喜欢美人,这黄家小姐若不是出落得亭亭玉立,面容标致,也不会入了他的法眼。然而眼前这红衣少年虽然是男子,但容貌比起黄环儿却不知要胜出多少去了,朱久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可惜,这显然不是自己能够对付得了的人,但这不妨碍他的语气跟态度都放软了下来,温声道:“我跟道友你无冤无仇,为何道友一来便放出剑意试探” 楚逍心道,若是闭上眼睛不看脸,这声音听起来倒还挺斯文,他摇了摇头,将紫霞剑召了回来:“不是有意试探,就是现在的剑意我自己都有点收束不住。”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倒是你,黄家小姐都说了不喜欢你,你又何必苦苦相逼,一定要她嫁给你” 朱久冷哼一声,眼中却闪过一丝窘迫,反驳道:“她现在虽不喜欢我,但等嫁了我,就一定会喜欢我。你们也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可人没说嫁了猪会随猪啊 他被这通歪理说得简直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才好,干脆闭嘴,立在空中,以手指轻弹手中长剑,直截了当地道:“勉强没幸福,她不肯嫁,你就不能逼她嫁,否则半夜活活被一颗猪头吓死了算谁的” “你”朱久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别人对自己长相的嘲讽,目光立刻冷了下来。 “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坏妖,只要你答应不再骚扰黄家,我可以放你走,还可以指点你一下化形的诀窍。”楚逍完全不痛不痒,手指又在剑身上弹了一记,紫霞剑发出一声轻吟,周围霞光微微震荡,“这个世界不光看实力,而且还看脸,如果你冥顽不灵的话,我分分钟可以教你学做人。” “欺人太甚”朱久也恼怒起来,伸手一抓,将乱石间的九齿钉耙抓了过来,整个身形化作一道黑风袭向楚逍。 楚逍站在原地笑了一声,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周身剑意蓦地一收,随后激射向黑色妖风紫色烟霞四处弥漫,让那道黑风犹如陷入泥沼之中,越是往前就越是难以动弹。两道紫色剑光受楚逍剑意浸染,尊贵之中又多出一股玄妙气息,朱久还未反应过来便从黑风中被驱逐出去,定在半空中。 他用力挣扎了一番,却发现自己完全陷入在霞光之中,无法动弹,于是便放弃了挣扎,喝道:“今日是我技不如人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随便你” 楚逍笑了一声,“我杀你做什么死我手上的妖王多了,不差你一个,何况你连化形都还不利索。我只问一句,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说着,眼中笑意淡去。 半空中,朱久仍旧是一副拼死也不屈服的模样,昂着头道:“什么什么东西我乃金丹大妖,与黄家小姐两情相悦,意欲求娶。你有能耐就把我给杀了,否则我绝不会放弃” 楚逍一挑眉,紧接着心念一动,紫霞剑便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飞过去,稳稳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剑锋锐利,只要主人一动念,就会随时让对方身首异处。 他看着这“妖物”,慢慢地开了口:“我来之前,曾经到整座城里查看过,在这里并未感应到丝毫妖气。相反是其他方位,数道妖气,有强有弱,所以这让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别的地方没闹妖怪,偏偏是这里在闹妖怪。” 朱久的神情依旧不服,在空中叫嚣道:“你说的是什么,我半点也听不懂” 楚逍冷冷道:“金丹大妖我杀过很多,也亲手养大过一个,现在把他叫出来可能会吓到你,你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所以就不让他出来了。你是不是真的妖,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你装得很像,可是像就一定是了吗谁告诉你的” 说着不等朱久回答,又弹了弹手中长剑,道,“如果是我师尊,在这里肯定会说,不管是什么,一剑杀了便是。斩破虚妄,剩下的就是真实,你说是吗” 朱久心中警铃大作,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感到眼中所看到的一切天旋地转,紧接着视野中闪过一具陷在紫色烟霞中的无头尸体,而他却不停地向下坠落,坠落最后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紫霞剑发出一声轻吟,抖落剑身上的血液,飞回了楚逍手上。 楚逍握着它,将剑拿起来看了看,又用手去沾上面残留的一丝血迹,自语道:“做得挺像,一不小心就要给你骗了。” 这“妖物”一死,天地似乎沉寂了一瞬,然后就开始扭曲起来,从中间开始崩塌。 他手持紫霞剑,在这渐渐塌陷的虚空之中凌空而立,看着一个世界坍塌,另一个世界从虚无中伸展出来,一点一点地将自己吞没。 终于来了吗 屏幕上的游戏角色许久没动,yy里传来其他团员的声音,有人在催促:“团长,团长,这么长时间没有动你是掉线了吗团长” “出玄晶了喂,我们都记住你id了,你别想黑啊。” 楚逍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一手握着鼠标,一手搭在键盘上,不由地目露怀念。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包裹界面,在里面看到了一颗发着耀眼光芒的玄晶,这里的楚天没有掉线,玄晶也没有让他带着穿到仙侠世界去。屏幕上的小秀爷还在自动转圈,yy里人人都在催促着,生怕无良团长心生邪念把玄晶跟工资给黑了。 楚逍摸了摸自己头上戴着的耳机,满脸的不可置信:“这玩意是我的心魔” 作者有话要说:答,当然不是 推个文 戳这货 娱乐圈,金主攻捧红小嫩草,先捧后吃,1v1,有小包子,狗血甜 戳这货 伪科幻: 第151章 没见过猪跑,好歹吃过猪肉。 虽然师尊崇云没跟他具体说过这天魔窟里的心魔到底长什么样,但在前世的电视剧里,其他人是怎么渡过心魔劫的,楚逍心里也还算小有体会。 修道之人大多注重自身心性修养,把其他事情看得很淡,心中的执念就会比旁人少。心魔听起来很可怕,实际上对于普通人来说,它也就是比较深的执念,只有放到修道之人突破关隘的考验中时,才会变成能够让修道之人身死道消的可怕存在。 归根结底,楚逍也是个修道的人,哪里会因为记挂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变成心魔而且他穿越前玩的人物角色明明是个秀娘,这屏幕上在转圈圈的却是个叫楚天的秀太,仔细一看这脸跟他小时候还长得挺像,分明就是楚逍自己的映射。 这心魔打开的方式未免也太儿戏了 yy里的人还在催促着:“团长你还没跑是不没跑就快点给我们发工资,这都几点了,明天我还得去上班呢。” 在这种情况下,楚逍着实意外,自己居然还记得金团记录怎么用。 他点开了插件,算好了工资就开始挨个儿点交易,一边交易一边踢人,顺嘴说道:“诶,别催,我这就准备跑了。” 还没拿到工资的玩家:“” yy里安静了片刻,随后响起了几个信以为真的声音:“团长你不要开玩笑啊,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好笑” “快发工资,不然我黑你电脑” “你要是敢黑玄晶,我一定人肉你” 鼠标键盘移动之间,楚逍就把工资派出去了一大半,听到这话还有余裕在嘴上回他们:“哈哈,你人肉不到的,我待会儿就要穿越了” “鬼才信你” 把最后一份工资也交易出去,整个团队彻底解散。 跟当初打25战宝一样,这就是个在世界频道上喊来的野团,人如浮萍,说散就散。yy频道里的在线马甲陆陆续续地开始退走,楚逍松开鼠标,神情惬意得仿佛他刚完成了一项了不起的工作尽管他知道,这项工作对他来说根本不会产生任何意义。 在他的识海之中,左右端坐的两个人影同时睁开眼睛,身前悬浮的两把剑化作锋利的紫色剑光,一往无前地向着前方斩去,斩破虚妄 紫色剑光透体而出,将面前的一切都击穿,时空转换的跌坠感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时间和空间碰撞交织,整个人仿佛在一片虚无中不断地下跌,等周围的一切再度变得清晰起来的时候,楚逍惊奇发现自己手里正拿着两把眼熟的小木剑,脚下不停,正在一片假山中奔腾跳跃 这一幕实在太眼熟,他心中一动,在奔腾跳跃之中回过头去,毫不意外地看到身后缀着的那条人首蛇身的妖兽。 对方两只竖瞳盯着他,口中发出嘶哑晦涩的人声:“杀杀杀” 楚逍:“” 他甚至还没想明白在这段死里逃生的记忆里,自己到底还有什么可遗憾的,身体就已经自发地动作起来,在妖兽的追杀下疯狂逃窜 左腾右闪,楚逍在这跟回忆里如出一辙的妖兽追捕之下苦苦支撑,脑子还在高速运转。 “这是怎么回事我这是觉得不想在这里被杀死一次掉属性” 这具小小的身体里还没有凝结元力,也不能像成为剑修之后那样御剑飞行,能够依靠的技能非常少,眼看着气力值耗尽,奔跑逃命的速度慢下,而身后的追击却已经到了近在咫尺的距离。 楚逍不由地心塞起来,自打成功筑基,迅猛升级,将力量掌控在手中之后,从来都只有他扮猪吃老虎,反过来追着其他人打的份,哪里还会体验到这种无力的感觉 拿着小命跟时间赛跑,陡然间感到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从背后袭来,眼看着就要避无可避,重演悲剧,那一瞬间楚逍只觉得背后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 地上投下的阴影也越来越大,眼看那一尾就要同记忆里一般抽来,将自己拦腰抽死,他叹了一口气,觉得这回大概还是没法翻盘,得在这里交代一次 然而就在此时,一股力量从背后猛地袭来,将他的身体推了出去 楚逍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腥风席卷,飞沙迷眼 他身不由己地向前飞出去,小小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顺利地滚到一旁的草地上,安全着陆。发生了什么事楚逍支撑着自己缩水成三岁小正太的身体爬起来,耳畔听到惊天动地的一声响,接着是一声闷哼。 是程箐 楚逍猛地回过头来,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干涩的呼喊:“娘” 方才那千钧一发之际,却是程箐不知如何赶到了蛇尾之下,一把将儿子推开,自己硬生生地受了那一尾 她手中宝剑无法抵挡地折断,整个人从半空中跌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涌出鲜血,身下的泥土也渐渐被血色浸染。 看到那鲜红刺目的颜色,楚逍的瞳孔狠狠地收缩了一下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的母亲虽然本身是洞虚期的修为,但此刻却仍在封印当中,所能施展的手段不过筑基,何况身上又还留有暗伤。云天宗本就不擅长战斗,她修为被封,面对这般凶残发狂的妖兽更加无力抵抗,一管血条几乎瞬间就见了底。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娘亲 楚逍发出一声犹如负伤小兽般的嘶吼,“娘” 程箐躺在血泊之中,手脚微微抽搐着,美丽的眼睛不舍地看向儿子,气若游丝地说道:“逍儿快快逃” 楚逍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闭上了眼睛,用自己的死亡换取了儿子的生命。 那蛇尾叫程箐阻了一阻,在她倒下之后又重新蓄势,向着楚逍劈来 就在此时,千里之外的楚琛破关而出,发出惊天一剑,将这头在楚家肆虐了大半日的大妖一分为二,劈成两半。待他飞遁至楚家上空,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妻子时,双目顿时变得通红,嘶声道:“箐箐” 然而斯人已逝,香消玉焚,她再也不会站起来,笑意盈盈地回应他一声琛哥。楚琛几欲发狂,无数如正午烈阳般耀眼的剑气自衣袍之间喷薄而出,利啸着斩向地上的焦黑蛇尸,将这大蛇的尸体搅成无数焦黑的血肉碎片。 楚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中有种十分诡异的感觉,既没有去复活自己的母亲,也没有任何反应。他的耳畔听到一声枷锁脱落的声响,这一声轻响既不是来自天上,也不是来自地上,而是来自他内心深处。 心枷脱落,此身自由。 这意味着此念消除,道心圆融。 然而听得这一声枷锁脱落的声音,楚逍的表情却变得更微妙了。 如果,只是说如果,当年在妖兽尾下死了一遭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由母亲或其他人代替自己就能挣脱枷锁,道心圆融 楚逍吸了一口气,听到从自己嘴里吐出了久违的稚气童声:“开什么玩笑” 识海中,坐在左侧的楚逍蓦地睁眼,伸手一握紫霞朱剑,口中大喝一声:“生” 坐在右侧的楚逍闭上眼,同样伸手一握,握住了紫剑,口中平静地道:“灭。” 一动一静,一生一灭。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从这简简单单劈出的两剑之中生发出来,再自然不过,仿佛它们生来就共存在楚逍的剑中,此刻自自然然地释放出来,天经地义。 只有那不知潜藏在他躯壳何处的心魔察觉到了这两股力量的不凡,只有那双一直看着这里的灰色眼瞳映出这少年眉心仿佛自内燃烧起一团火焰的一点琥珀,感到那无边的生死大劫落到自己身上,没有实体的身形感觉极冷又极热,畏惧地颤抖起来,发出一声人耳听不见的尖叫。 这是它自混沌虚空中诞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畏惧,然而发出这一声谁也听不见的尖叫之后,世间就再无这样一头善于蛊惑人心的心魔。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哪怕只有两把玩具似的小木剑,也再无需畏惧这些凶物。 任眼前景致再变,身体里剩余的力量再弱,楚逍都只是一步,从容踏过。 这天魔窟中究竟孕育了多少天魔,就连镇守此处的太上长老也无从得知。 被送进来历练的弟子活着出去的不少,折损在此处的也不少,年年岁岁,不知杀了多少天魔,光是玄天剑门之中,每一人的剑下都沾染过域外天魔与凡间生灵不同的墨色血液。 修为深的闯得远,修为浅的走得近,在这一方世界中坐镇多少可怕的大天魔,也没人能够知晓得具体。楚逍在这心魔聚集的区域内,一动不动地站着,在幻境里他走过了无数世界,在现实里,他却连一个脚印都没挪动过。 不是他不挪,是他挪不动。 这些心魔嗅到修士旺盛的气血,便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地扑过来,死了一头接着又是一头。于是在那景致幽雅的庭园中,红衫少年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园中一座雕像,而在这不动之间,楚逍的心剑斩杀了一头又一头的心魔,父母亲友死亡的画面也见得越来越多,让他脸上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古怪。 澜沧城外,他的妙舞神扬变成了废技,于是楚琛死了。 天仙墓中,清源宗宗主暗下杀手,陆星辰猝不及防,所以楚凌云也死了。 天穹破开,界外之人绝迹千万年之后重临本界,穆子谦为枉死生灵违抗父命,与追兵交手,不过一招就惨死那人指下,化作漫天血沫。 一界动荡,云天宗内乱纷起,玄天剑门倾尽举门之力以求挽回浮黎一界颓势,奈何去势已成,无力回天,举门尽灭,无一人幸存。 幻境的终点在这里,而楚逍的步伐也终止在这里。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求不得、爱别离、五阴炽盛。 看着自己的骨肉至亲死在面前,看着自己的同门师友死在面前,看着自己的此生挚爱死在面前,而自己明明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却半分也发挥不出,完全失效。楚逍明白,这心魔所创造出的幻境或许荒诞,但却切切实实地映照出了他心中最最恐惧的事。 没有一个人能够忍受这等痛苦,哪怕楚逍在第二重幻境中时就已经勘破本心,明白这一切不过是幻境中的虚妄,亲眼目睹自己所珍视之人的死亡的痛楚也没有减少半分。 尤其是当崇云在他面前倒下的时候。 崇云对他的意义,比其他人都不同,既是师尊,亦是交付一生的人。修行中人的一生何其漫长,这份感情简直抵得过凡人三生三世的爱恨纠缠,况且从踏上仙途的那一刻起,这位师尊在他眼中就是真正的天。 天都塌了,他的信念何存 楚逍重重地喘息,所幸走到这里他还看得清,这一切都是假的,否则天塌了他跟着垮,下一个生命终结无法复活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识海中端坐的两道元神再次出声,一人睁眼,一人闭眼,一人口中称生,一人口中称灭,将这重重幻境彻底打破。 一切喧嚣归于平静,站在庭院中的少年睁开了眼。 在担惊受怕了十几天之后,黄员外跟夫人总算见着了被妖物软禁在园中的女儿,一家人抱头痛哭,哭完之后才想起要跟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他们一家团聚的仙长道谢。 楚逍勘破心魔幻境,心境修为有了不小的提升,虽然发觉自己好像还没办法从这座城中离开,但心情却不错。黄员外一家对他千恩万谢,侍女家丁更是对这个赶走了妖怪的仙长恭敬有加,于是他便接受了他们的盛情邀请,在这里再多住一段时间。 来收妖之前楚逍说过,要将朱久生擒了送到黄员外面前,让他发落处置,可到最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楚逍自己都有点不好说。倒是黄员外识大体,绝口不提这件事,只当那妖怪是在交战中让这少年仙长给杀了,收进仙家宝贝里化成了一滩污血,只要不再出来烦扰自己一家,怎样都好 当下最最着紧的事,是要让仙长在自己家里住得舒服,务必让他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黄员外自己没个主意,便问自己的得力管家:“老秦,这可咋整” 秦大管家也没了想法,苦着脸道:“总不能把老爷您的掌上明珠许给他吧” 黄员外一拍大腿,“我倒是想诶,算了,楚仙长在府里不我想来想去,还是直接去问他本人最好。” 问得委婉一些,问得有技巧些,我有意把我最宝贵闺女许配给仙长你,不知仙长你怎么看。 秦管家摇头道:“不在,说是一大早就出门逛茶楼去了。” 斩杀了心魔,却依旧待在城郭里出不去,楚逍只能每天给自己找点乐子。 他最近除了练剑以外有了一个新习惯,就是逛茶楼。要说到脑洞,古代人民的脑洞可不比现代人的小,胸中多的是传奇故事。一壶清茶,一碟花生,一锭碎银子,一个临窗的座位,在茶楼里听人说书,楚逍能坐上一整天。 这日他又逛到茶楼中,跟相熟的小二打了个招呼,坐到了自己惯常坐的那个位置上。说书人手上木板这么一拍,就接着上回说的紧要之处说了起来,不多时就让周围茶客听得纷纷入迷起来。楚逍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眯着眼睛正要放下,忽然头顶就罩下一片阴影。 来人无声无息地走到他面前,修为显然比他更高深,但身上却没有怀任何恶意。楚逍于是继续放自己的杯子,放完才抬起头来想看清来者何人,结果这一看就让他惊讶地啊了一声,然后脱口而出就是一声:“表哥” 这声表哥叫出口了他才想起穆子谦还不知自己身份,觉得不妥,于是又改口叫道,“穆师兄。” 来人正是穆子谦,数月不见,青年眉目依旧俊朗,身上的气息却有了几分变化。 楚逍站起来,忙不迭地问道,“穆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儿” 难道他也进了天魔窟,正好也来到此处,又或者这干脆就是心魔卷土重来,搞的新花样 穆子谦面上带着他那种让所有人看了都会心生好感的笑容,伸手握住楚逍的一只手腕,对他说道:“你在这里待得够久了,难道还没发现不对劲楚逍,该醒了。” 楚逍,该醒了。 他走进茶楼,平平淡淡,什么都没做,只对他说了一句,楚逍,该醒了。 这天魔窟外围的心魔修为最浅,所制造的幻境也是漏洞百出,按道理来说,根本困不住楚逍这么个洞虚期剑修。如今这一片的心魔已经叫他斩尽,再无魔头制造幻境绊他,楚逍却找不到出去的路,盖因这是他自己给自己创造的樊笼,自己把自己困住的知见障。 从最开始进入天魔窟之前,他就老在想心魔会是什么样,典籍记载与前世诸多文学作品相映照,自然就形成了他自己的一套楚氏心魔观。 于是心魔由本心而生,哪里需要制造幻境 楚逍虽知道自己这回要被送进天魔窟历练,必然会遇上心魔,心中一早有了防备,但他终究不知道真正的心魔到底要如何侵蚀他的内心。所以幻境的一开始,心魔就借力打力,巧妙地将他的知见障融合在了幻境中,在朱久出现之前的种种,比如这座城郭,城中的百姓,乃至朱久这个存在,都是楚逍自己臆想出来的。 他的念头所化的世界无需心魔支持,本源力量全都来自楚逍本身,若是他一天看不清,就会一天被困在这里不得脱身,不过好在有穆子谦 他一语点醒,楚逍便犹如醍醐灌顶,顿时就睁开了眼睛,整座城郭顿时就化作精气烟消云散,重新归入体内。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周围根本没有什么城郭,也没有什么妖物为祸的城东黄员外家。 而就在几步之外的地方,站着方才还在茶楼里抓住了自己手腕的穆子谦。 没有被心魔迷惑,却被自己的念头所化的幻境给困住,楚逍哪怕脸皮再厚也要不好意思。 他不好意思地朝对面的穆子谦笑了一笑,在打开的游戏界面里确定了面前站着的这个确实是穆子谦本人,然后朝他行了一礼:“见过穆师兄。” 想了想,觉得现下也许是个坦白身份的好时机,老这么拖着不说也不好,于是又再开口道,“再次介绍一下我自己,我的真名叫楚逍,我娘你也认识的,就是你箐姨。” 穆子谦是返虚前期的修为,虽然战力不及同级剑修,但进入天魔窟深处也是来去自如。 他在玄天剑门中,耗费了一段时日来调养身体,又重新调整好了心态,然而一时间不能回万象门,便向丹尘子提出想要趁这个机会进天魔窟一探的请求。天魔窟本就向各大宗派开放,只不过万象门与东莱隔得远,所以穆子谦才一直没机会罢了。楚逍来的时候,他正好从天魔窟深处历练出来,看到紫色剑光飞往这个方向。 在天魔窟中时常遇得到玄天剑门的弟子,故而穆子谦也知道,很快就要到玄天剑门的宗门大比的日子,几乎所有剑修都在赶着回去,偏偏这紫色剑光却反其道而行之,在这时候进来。他心中生出了几分好奇,于是便走了近来,想要一探究竟,不想却见到了迷失在自身心境中的楚逍,便出手唤醒了他。 听楚逍坦白自己的身份,穆子谦面露释然,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为兄以后就该改口叫你楚逍表弟了。”他初闻两人之间的真正关系,心中虽有意外,但却也觉得不奇怪,若不是中间有这层关系在,当日又怎么会在箐姨房中见到“她”呢 将身份坦白之后,楚逍认认真真地朝面前的人再行了一礼,道:“算上这一次,子谦表哥已经两次救我了,对于我的身份,我实在并非有意隐瞒,望子谦表哥见谅。” 穆子谦温和地看着他,微笑道:“无妨,我知你并非有意,倒是接下来楚逍表弟打算如何是在这外围停留,还是想要深入天魔窟去看一看”他的目光停在楚逍身上,似有些感慨地点了点头,“分别不过数月,表弟的修炼进展神速,为兄自愧不如。” 楚逍开了作弊器,到80级之前都没有瓶颈,听到这话也厚着脸皮没谦虚,只是摸了摸鼻子道:“里面当然是要去的,我师尊说了,没突破之前不许离开这里。反正宗门大比我也是去不了了,索性还是争取早日坐到太上长老中间去,看看热闹就好。” 穆子谦笑了一笑,提出了邀请:“既然如此,那便与为兄同行,一起再探天魔窟如何” 楚逍自然不会拒绝,点头道:“当然好,那就打扰表哥了。” 两人商议定联手同探天魔窟,到比穆子谦之前所至更深处去历练查探,也不多做停留,各自驾起遁光便朝一个方向飞去。 数日之后,两人深入天魔窟数十万里,而外间的百年宗门大比也正式开始。 剑修门派,论起清修,不在佛门之下。这百年一遇的宗门大比可以算得上是玄天剑门之中难得的盛典,万剑归山之后,待到大比开始,又有万剑齐出的壮观景象。世间修家,何时见过这么多剑修又何时见过这么多惊才绝艳的剑道天才同出 一个宗派的兴盛,是门下弟子的兴盛,无论资质平庸也好,惊才绝艳也好,无数弟子凝成一个宗派的支撑,同心同力,方使得传承千万年不断。何况玄天剑门的资质评判方式与其他门派又怎么相同其中一个资质平庸的弟子,放在寻常门派之中,也是核心存在了。 十四年前楚逍入门时,适逢其会,有许多人都想象过这个年纪奇轻,辈分又其高的小师叔或许会在十四年后的宗门大比上大放异彩,哪里想到他的修行进展会如此可怕,不到十年就由筑基一路晋升到洞虚前期,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一想到这样的小师叔,逢不上这样一遭宗门盛会,终归是让人感到遗憾的。 作者有话要说:复制的时候不小心复到一段重复了,于是后面补了一段。: 第152章 小师叔不在,这让想跟他较量一下高下的弟子们不免寂寞。 但是对着师叔祖,给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多嘴去问。上擂台对决的时候全都老老实实地打崇云身边经过,眼睛只盯着他身上玄色衣袍的一角,恭敬地行了礼,老老实实就摆起架势开打了。 玄天剑门三年开一次山门,收纳的是天下最好的修剑苗子,百年下来,山门总计开了三十三轮,有时能够同时有三四十人拜入不同峰头下,有时通过考验的却只有小猫两三只。哪怕这样,合计起来,近百年也收了不下五百弟子。 百年时间里,那些入门早的、天资好的,早早已经修炼到了元婴期,另一些入门晚的、天资与气运都稍差些的,也过了筑基的坎。不说全部,起码有九成以上的人有资格参与到这场宗门大比中来。 何况,百年又叠百年,三十三轮之前入门的三代弟子之中,也有不少积年的金丹期剑修,元婴期剑修。所幸,百年大比还牵涉到上中下三峰之争,要派哪些个弟子上来,各峰峰主还要好好掂量一番。师承同门之间,又是一番好斗,这才真正定下了参加宗门大比的人选。 即便是这样,最后呈上来的弟子名单也足有数千之数。 于是群峰之间升起上千座悬空巨石,将这一片圣地遮挡得密不透风,唯有寥寥几座凌云的星峰能够俯视石台。每块巨石表面都平坦如铲,中心设有擂台,周围留白,可供其他弟子驻足围观。掌门与数位长老端坐正中,周围数座星峰之上,九千多位峰主依次落座,有专门负责的弟子在其中奔走,忙得不可开交,偶尔还要偷闲往巨石群上看两眼,看有没有自己相熟的师兄弟在上面斗法,也好在心里替他暗暗喝一声彩。 百年宗门大比,先有上中下三峰之争,但凡上去的弟子都十分认真,各有各的看家本领,不愿在对手面前后退半步。然而,这上千座悬空巨石擂上的争斗,最精彩莫过于东方这数十座归属于崇云看管的巨石。一场三峰之争,上千场战斗同时进行,玄天剑门中的长老级人物可以说是倾巢而出,有大半分散在这巨石群中,盯着其中的动向。 让每一座巨石配备一名长老,看上去有些不切实际,一般都是一名长老同时看顾数十座擂台。下方尚是筑基期、金丹期乃至元婴期弟子的比斗,一举一动如何逃得过返虚期剑仙的眼睛,哪怕是一时出手重了,收束不住,长老们也能轻而易举地在他们的剑刺伤自己的同门之前,把剑击飞,救下另一名弟子,然后宣判结果。 擂台一方,两名弟子正在僵持之中,忽见眼前一道清冷剑光而过,那筑基期对战的擂台上身着青色剑袍的弟子手中佩剑便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这身着青色剑袍的弟子眼中带着些许后怕,肢体过了片刻才放松下来,明白这是崇云师叔祖出手打断了他。 他一心想要取胜,情急之下用出了自己新近练成还未修习纯熟的叠浪之技。这门秘技可以催动他所修行的水行剑法,让从观海之中悟出的潮汐剑势如同真正的海潮一般,一层一层地叠加,最后一剑挥出,威力无穷。剑势的叠加没有止境,剑修的掌控能力有多强,就可以叠加多少层。他的极限大概是在七层,再多就要失去对剑势的控制,不能收力。 作为下峰之首,虽与中峰最末位相差无几,但所能得到的资源还是相差甚远。从拜入师尊门下开始,他就同其他师兄弟一样,将晋升中峰当做自己的责任,自己的目标,只等百年宗门大比一来到,就拼尽全力,也要从中峰夺下一位。 上峰与中峰,中峰与下峰,一开始都分组抽签,取实力相近者进行对决。 三场对决,分别是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三决两胜制。若是同级,排名靠前的峰头输给了排名靠后的峰头,就会被立刻取代位置,若是赢了,则再在排位赛中与更靠前的峰头相争一位。若是不同级,例如这中峰最末遇上那下峰之首,前者负于后者,则立即降级,后者取代它成为新的中峰末位。想要再重回中峰行列,要么等下一个百年,要么直接挑战中峰倒数第二位。 下峰之中,前三峰之间虽有差距,但还能弥补,可到了中峰之上,哪怕是末位跟末二位,这中间的差距也不是轻易就能拉近,想要重夺中峰之位,难上加难。所以无论是攻位者还是守位者,这都是一场只需成功不许失败的战斗,两个筑基期弟子都是一上来,交手几招,就开始纷纷用出压箱底的手段,打得颇为惊心,到最后便连剑势也失去了控制。 眼见那无可抵挡的一剑化作滔天碧浪朝自己压来,见得对手眼中惊惧吃力神色,那中峰弟子心里也凉成一片。他手中虽还有宝物,但却没有手段破得了这叠浪剑势,今天这一场是注定要输在这里,就是不知道这条小命要交待多少出去。 就在这时,崇云在高天之上出手,连青冥剑也未出,只并指为剑,随手发出一剑,就将那下峰弟子的“势”破去,随后清冷嗓音在二人耳边响起:“清池峰胜。” 那下峰弟子闻言满脸喜色:“谢师叔祖”清池峰正是他所在的峰头,位列三千下峰之首,峰主清池真人的修为与楚逍一般,同是洞虚后期。赢下了这一场,意味着接下来只要另外两位师兄随意赢下一场,清池峰就能由下峰晋升中峰了 那中峰弟子虽死里逃生,但却半分喜色也无,听了崇云宣判这场争斗的结果,失落无比地道:“是弟子学艺不精,多谢师叔祖出手相救。” 崇云收回目光,未置一词。 玄天剑门中,虽多的是手执一剑就敢与天争的剑修,但修行路上争斗无数,他们哪里就敢说自己一招都没有败过 赢,固然好,但输,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点他不屑于去点醒,若是这点都看不穿,那修剑有何用 今日输了,来日再赢回来便是。 长老们掌控全场,并不局限于站在一处。 返虚期剑仙与散仙之中有化身千万的秘技,哪怕只出动一人,也可以将这上千座巨石中的所有动向掌控手中。 筑基期的弟子的比赛对这些人老成精的长老们来说并没有什么趣味,所以在观察自己负责的区域时,他们也会偶尔去看看其他人的擂台,结果发现看来看去,还是崇云这边精彩一些。这真是让人感到非常奇怪的一件事。 莫说是先前的中峰末位与下峰之首相争,就是其他并不涉及严峻排位之争的擂台上,那些弟子也是手段百出,打得精彩纷呈,险象环生,让人眼花缭乱有些擂台上筑基与金丹之战结束得快的,如今都已经开始了元婴之战,如果说前者还是小打小闹,那么元婴级别的战斗就已经十分看得出对阵双方的境界与修为了。 有些长老越看心里越痒,恨不得再凑得近一些去看那擂台上的后辈。他们凑在一块,一面分神看顾自己负责的区域,一面看东边,一面还要说话。 灰发长老感慨道:“刚刚那一剑,好有几分老夫当年的气势。哎呀,我就不明白了,都是玄天剑门的弟子,怎么这边就温温吞吞的,看着一点都不过瘾” 白须长老道:“哎,其实也不是我们这边不好,而是师弟那边的娃娃们出剑更卖力。”说着抚须一笑,嘿嘿笑道,“不过也怨不得他人,你想,现在宗门里的小辈哪个不把师弟当做目标没机会做他弟子,现在有机会在他面前耍剑,不卖力一点让他看见,那些娃娃们怎么甘心” 灰发长老连连点头,看得出来对白须长老的话深以为然。 白须长老这番话确实把他们的心理分析得很到位,好不容易在偶像面前有个表现机会,谁愿意搞砸了如果说对阵双方正好都存了这样的心思,那手段齐出,互相不肯认输,自然就会打得十分精彩;如果说只是一边怀有这样的心思,那也没两样,一个出了杀手锏,另一个除了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来招架,还能怎样 两位长老站在远处围观了一会,发现其实站得近跟站得远都没什么关系,于是就这么聊起天来。灰发长老问:“宗门大比,怎么不见崇云的宝贝弟子来” 白须长老道:“你说楚逍啊,据说是被送到天魔窟磨练心境去了,小娃娃,进境过快,怕心境修为跟不上。”跟其他小辈不同,楚逍没有别的师兄弟,他师尊就收了他一个,最看重的弟子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也是他,所以其他长老也都记住了他的名字。 灰发长老道:“嗯,破镜速度确实是快,这小子是个修剑的天才,是该好好磨练。” 千年内,玄天剑门中说不定又会出个白日飞升的绝世剑仙。 楚逍不知道长老们心中对他评价已经这么高了,他在天魔窟之中跟着穆子谦一起深入,一路遇上不少天魔,奇形怪状,千奇百态,解决起来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穆子谦入天魔窟一半是为了见识一番这方秘境,一半是为了散心,并没有多少是奔着修行。楚逍则不同,他进来的时候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他就是来打磨道心,以求稳固境界的,所以遇上这些天魔,知他能对付,穆子谦便在旁一次也没出手,只有在天魔冲上来时,才一枪将他刺个对穿。 天魔窟中的空间是个并不完整的小世界,但也有日月星辰,日升月落。他们每日行进数千里,不靠飞遁,只靠双脚,沿路遇上天魔便打,打累了就原地修整,吃些东西。楚逍那招不知怎么悟出来的一剑展现出了强大的威力,不仅心魔可以斩,别的什么类型的天魔也都可以斩。主要剑发无形,他识海里的两道分神,一人喊生,一人喊灭,两道无形剑影立刻就瞬发而至,让人防不胜防,堪称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必备良招 楚逍于是得意地给这招命名为生生灭灭,后头也不再随意拿出来用,只当做杀手锏。 后来几日,两人又前进了数万里,遇到的天魔渐渐不是楚逍一个人能应付了。不过基本上遇到对手是单独出动时,穆子谦也不会急着出手,而是遵从楚逍的意愿,让他自己一个人上。再过得数日,周围景致一变,从荒芜沙地变成沼泽,两人进入七彩魔蛤所在领域。 这七彩魔蛤与寻常天魔不同,惯常群居于水泽之中,出动皆是成群结队,楚逍就再没找到单挑的机会。他跟穆子谦组着队,看他一杆银枪如同蛟龙出海,轻松收割着这平均等级75级的魔蛤的生命。 七彩魔蛤能够喷出斑斓毒气,这毒气沾衣则腐,很快就渗透肌理,不仅侵蚀,稍有不注意,连元神都会被这剧毒腐蚀。听到这种事,就算是楚逍也没敢尝试让这毒气渗透进来给自己挂上一个debuff,谁知道元神跟身体都没了的死法还属不属于能够复活的范畴 紫色烟霞弥漫了方圆十尺的距离,霞光浓密,有若实质,让毒气前进无比缓慢。好在这七彩魔蛤的毒对紫色烟霞没有侵蚀作用,楚逍拿许久未用的玳弦急曲跟剑破虚空这些远程攻击技能跟盯上他的两只七彩魔蛤慢慢磨着,眼角余光看着自己的经验条蹭蹭蹭地往上涨,最后连升了两级。 穆子谦收手时,两人周围的沼泽中到处都是七彩魔蛤的尸体。楚逍的庖丁术一直停留四十多级,没升上来,给他尸体他也没法庖丁,只好作罢。 两人走出七彩魔蛤群居的沼泽,进入平原,在旷野中停留休整,等天亮之后再继续上路。 穆子谦征询道:“前半夜我守,后半夜你来守,天明再休整片刻。” 楚逍点头道:“听表哥的。” 两人约定好之后,便开始了调息休整。 待到天亮之后,穆子谦入定醒来,待要叫醒楚逍,却发现身旁的人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 楚逍闭着眼睛,神色平常,周身却自发地弥漫出淡淡一层紫色烟霞,身上元力波动先是不断减弱,近似于无,连带着气息与生机也渐渐消弱下去。待到弱到几乎察觉不到时,又犹如春芽破土,缓缓生发,一点一点地壮大回来。 如此往复循环,一生一灭,每历经一个循环,他身上的气息便变得高深莫测一分。分明只是洞虚前期的修为,离穆子谦还差着一阶半,但却有种让他看不透的苍茫古朴气息从他身上透出。 既是如此,顿悟难得,穆子谦自然不会去打扰。他收回了原本想伸去拍他肩的手,端坐原地,开始给身旁的人护法。: 第153章 时光匆匆,转瞬间就过去了半月。 楚逍在天魔窟中,并没有什么变化,半月之前忽然陷入顿悟时是怎么样,现在就还是怎么样。 穆子谦在旁为他护法,见少年身形笼罩在薄薄霞气之中,想起这段时间以来两人在天魔窟中行走,每到休整时,楚逍都会拿出丰盛食物,大快朵颐一番。每日三餐,雷打不动。 照他自己说,这是重口腹之欲的表现,不过人活着哪能没点追求要是什么都不求,那证道长生也没几个意思。 穆子谦忍不住面露无奈,摇了摇头,因知道楚逍在顿悟中听不见,便自语道:“想你这般重口腹之欲,现下一顿悟就是数十天,粒米未进,不知等清醒之后会不会觉得这几十日活得亏了。” 语罢又闭上了眼睛。 这平原之上算得上是难得的清净地,既没有天魔聚居,也没有凶兽出没觅食,原野上的风一吹,满目清新,着实怡人。 玄天剑门中,每过数日,悬空的巨石便会沉下半数,再过得数日,又沉下半数,最后只剩十座悬于空中,群峰重见天日。 半月已过,上中下九千峰已重新排位,剩下十大弟子之位还悬而未决。 掌门以术法升水幕,将十座悬空巨石擂上的画面悬于空中,让星峰上观战的弟子可以将场上对决看得清楚。在半月时间中决出的宗门大比前二十已经站在了当中的巨石上,其中十七人元婴,三人金丹,无一人筑基。 剑术可以弥补境界差距,筑基期的剑修若是剑术精妙,擅长把握时机与战斗节奏,说不定可以击杀元婴期的修士。然而在剑修与剑修之间,境界差距却不是单凭剑术就能弥补的,此届排名前二十的弟子中能有三人金丹,已是不易。 剑光腾起,发出一声鹤唳,一名须发全白,头戴高冠的长老自主峰飞出,剑光归体,落于巨石之上,站在那二十名弟子面前,面带微笑开口道:“今日比斗,由老夫做评判。” 一众弟子均弯腰行礼,口中称喏。 老人拿出一把竹签,总共十对,每一支竹签的签头上都写有一个数字,从一到十,分别是一对。他拿着竹签,对这群后辈示意道,“每人抽一支,抽到哪个数字就到哪座擂台上去,很快就会见到你们这一轮的对手。” 水幕上映着那二十名弟子年轻的脸,甚至连女弟子脸上一颗细小的美人痣都分毫毕现,更不用说是众人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变化,着实神乎其技。 虽然进入宗门大比前二十,就有机会进入天兵峡,去挑选一件自己喜欢的仙器,但若是能够杀进前十,能够得到的奖励就不止丰厚一倍。他们走到这里,所有人都想做这前十,乃至这第一,只是魁首只有一个,前十却是实实在在的十个名额,对他们任何一个来说都是一半一半的概率,去那评判长老手中抽签的时候,自然是会紧张了。 紧张在心里,至少表面上是看不大出来,二十只手都稳稳地从他手中抽走了竹签,拿到眼前看了看,然后就朝这须发皆白的长老行了一礼,纷纷化作流光朝着各自的巨石擂台飞去。 一落地,几乎是同时,他们的对手也落到了擂台上,所有人看清楚了自己这一战的对手。至少心在这一刻是忘记了紧张,平静下来,开始评估对方的隐藏实力,思考自己战胜对手的把握。 在最中间的石台上,两个年轻弟子已经各自站好,看到对方均是一怔,随后一笑。 若是楚逍在这里,一定认得出这两张脸,一个是刚回到宗门时就见过的刘钧义,另一个则是当年在云天宗帮他赢回了轮回丹,跟一名红衣小姑娘订了亲的阿七。 如今的阿七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凭着韧劲从蛮荒中厮杀出来,徒步走来玄天剑门学剑的小野人,少年的骨架已经完全伸展,有了青年的雏形,身着玄天剑门弟子的制式剑袍,头发整齐地束在发冠中,面庞英俊。读的书多了以后,连带着周身的气息也变得内敛温和起来,只有那双极黑极亮的眼睛里,还藏着昔年那个蛮荒少年的影子,充满了勃勃的生机,仿佛一头小兽。 刘钧义从小在玄天剑门中长大,由父亲东菱峰峰主亲自教导,从站得稳时就开始摸剑。阿七从蛮荒中厮杀出来,用的也是剑如果那两片软木与一块铁片绑在一起能够被叫做剑的话。两人一个是名门之后,有剑道宗师悉心教导,资源气运天赋勤奋一点不缺,修道不过二十载,已经是元婴修士。一个却是蛮荒深处走出来的小野人,入了天下第一大宗派,拜了师父,同众多弟子一起修行,虽资质出众,修行也勤奋,但能够分到的关注却也十分有限。同样修道不过二十载,阿七如今的境界还是金丹中期。 如果非得说他有什么强于自己师兄的,大抵有两件事。 这第一件事,便是当年在云天宗时,他曾经得过崇云传授剑法,得过他一晚的指点;这第二件事,则是他有个精通丹道的未来小道侣。小姑娘在云天宗的身份不低,资质也出众,手中掌握资源众多,想炼什么丹药,就开炉炼什么丹药。炼废的丹药,她都扔了,炼成功的丹药,交由师父检查过后,对阿七有用的都一股脑给了他。说起来,现在宗门里最不缺丹药的年轻弟子里,除了楚逍,还当有阿七一个。 他的未来小道侣曾拍着胸脯对他说道:“丹药神妙,能发挥的作用可多着,你们剑修想都想不到。以后你想要怎样,便告诉我,我是你的丹修,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用炼丹炉给你炼出来”她这般说,阿七自然是信的,只不过要真正见到丹道的威力,他的小道侣也说了,还是要等,起码得等到她有白日飞升的能耐,才能实现她说过的话。 阿七这些时日也去了海外游历,有许久没见自己的师兄,他用乌黑的眼睛认真地看了刘钧义片刻,才肯定地道:“师兄的修为又增长了。” 刘钧义闻言露出一个浅淡笑容,不过就是稍瞬即逝,很快又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模样。他本来张嘴欲说什么,忽然想起当日在留昙阁外见到楚逍,于是把原来的话换成了另一句:“不及楚师叔多矣,之前在留昙阁外见了他一面,他已经是洞虚前期。我们在这里争夺十大弟子,他却连宗门大比都懒得来,直接去了天魔窟修行,想来等到下次见面,恐怕又会是另外一般光景了。” 阿七却认真地道:“小师叔有他的厉害,师兄也有师兄的厉害,不一样的。”说着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我觉得自己也是很厉害的,所以哪怕跟师兄你隔着一个境界,我也想跟比较一番,我不会后退。” 刘钧义点了点头,缓缓拔`出了自己的剑:“很好,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十座悬空巨石,二十名玄天剑门这一辈最优秀的年轻弟子,角逐百年一度的十大弟子排位。水幕高悬空中,画面十分,将十座擂台中的景象都映于其上,不止是刘钧义与阿七这对师兄弟,其余九个擂台上的年轻弟子都已朝对方执同门礼,然后蓄势待发。 立于空中,将十座擂台尽收眼底的长老欣慰一笑,正待开口宣布对决开始,天外忽然传来一阵大笑,笑声如若奔雷,滚滚而来,席卷群峰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来得突然,肆无忌惮,还旁若无人,玄天剑门宗门大比期间,虽不禁外客前来观看,但这般不通传不通报便闯进来,想来也不是诚心来道贺之人。 凌立在半空中的长老冷哼一声,声音虽不大,却有若剑鸣,如同鹤唳,将这狂妄笑声盖过。随后,全场修士都听见这位掌管了这届大比评判生杀权的徐长老的声音,中正如其人,却没有往日的温和:“不知是何方来客,来了也不通传一声,传出去未免显得我玄天剑门待客不周,过于失礼了。” 群峰上,巨石中央,所有人都在四处寻找这不速之客的踪影。年轻弟子修为尚浅,只好抬头用肉眼去寻找,各峰峰主修为精神,则放出神念搜寻,结果都没发现那发出笑声的男子所在何处,心中均是一咯噔。 唯有掌门辛垣与众位身着玄色衣袍的太上长老仍旧端坐星峰,从头到尾连眼风都未曾动过。辛垣夙手中原本刚刚端起茶杯,听闻笑声顿了一顿,随后仿佛毫不在意地继续端起,凑到唇边喝了一口,又稳稳放下,自始至终杯中茶水都平整如镜,没有生出半点涟漪。 彼方茶杯一刚放下,方才似是在闭目养神的崇云就缓缓睁开了双眸,神情冰冷。掌门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似是关切,崇云对上他的目光,微微阖下眼睑。辛垣夙于是明白,还不成,大师伯丹尘子那边还不成,他们这边得拖。 于是这俊美男子垂下眼眸,敛去眼底闪烁精光,借这懒散姿态思索着对策。 徐长老的话音落下之后许久,周围都没有什么动静。 天光依旧好,山间有清风,但这御剑在空的老人心中并未松懈,相反,一种不好的预感正在他心中变得越来越强。 就在下一刻,狂放笑声再起,震得山石都微微晃荡 而就在这笑声中,一只玄黄大手从“天外”探进来,五指成爪,生生地撕破了这天: 第154章 “天”一破,天外一层仍是天,碧空白云,同这里层的“天”没有两样。 但所有玄天剑门中人都知道,这只玄黄大手破的不是天,而是宗门外围的一层画皮。 大千世界之中,但凡山门都不能让人轻易窥探,否则宗门里哪有秘密手段可言。于是修士各出奇招:有将宗门迁进蛮荒,周边有妖兽做挡,常人难近;有大能者,则单独开辟一界,将整界作为宗门基地;有精通阵法者,则呕心沥血,耗费数代人的精力打造一座大阵,集防御迷境于一体,将宗门护在其中;有工于炼器者,则炼制出可将一片山川河泽尽数遮掩,伪装作另一番景象的画皮,将整座山门覆盖其下,叫人看不清内里乾坤。 玄天剑门便是隐没在一片山水画皮之中。 护山大阵时时运转,将这片天地守得如铁桶一般,邪祟难侵。从内里往外看,天空与外面那层天空没有什么区别,从外围往内看,这一片山峦也与寻常山峦没有两样。这些人是如何在宗门封闭护山大阵开启时,找到了玄天剑门所在,强行将那层画皮撕开,无视护山大阵,所有人心中都浮现出了疑问。 “哈哈哈哈哈哈哈无需人请,我自己来” 在越发清晰的笑声中,那玄黄大手彻底将众人头顶的“天空”撕开了一个破洞,一行十余人鱼贯从那破洞进来,在空中如履平地地行走,一直走到与徐长老所站的位置平齐的高度上。 为首一名大汉,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眉毛生得极粗,口中还在不断地发出惊雷般的笑声。 他与徐长老相对而立,似乎极为高兴,两手放在肚子上,说道,“你看,我这不就进来了” 徐长老脸上的神情原本极为平静,看了这大汉片刻,忽地笑了一笑:“好手段。” 那大汉笑声隆隆:“过奖过奖,哈哈哈哈哈” 他身后带着的那十余人,有高有矮,有老有少,似乎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笑声。 底下玄天剑门中人同样没有人说话。 年轻弟子之中,境界不够高的,自然看不出这大汉的修为。各峰峰主之中,境界够高的,一眼看穿这大汉的境界,心中就越发震惊。他们自问,莫说是在与他同境界的时候,便是现在,想要这样轻松地破开护山大阵,撕开那一层画皮,又谈何容易。 这一手,哪里只是好手段这么简单,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可怕 天空中被撕破的大洞正在缓缓闭合,很快就能恢复如初,变得同之前一样。 但山门之中已经不止玄天剑门中人,还多了一群不请自来,身份诡异,手段可怕之人。 这群人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他们意欲何为 那大汉停了笑声,脸上依旧笑眯眯的,他看了看还在下方的巨石擂,然后像是觉得颇为有趣地问徐长老:“宗门大比这是准备决出十大弟子啊” 徐长老一改之前质问时的冷然,面带笑容,语气温和地回答他:“是的,决出十大弟子,好送他们去挑宝贝。” 那大汉拿手在肚皮上摩挲了几下,说道:“那我是赶巧啦,刚好赶得及看浮黎世界第一大派的盛事。这样,我觉得这么一轮一轮地打,太耗时间了,不好不好。”他笑眯眯地看着徐长老,像是想给这掌握了这最后擂台的生杀评判权的返虚期剑仙出主意,不过要等着徐长老来问,自己并不打算主动说。 徐长老微微笑道:“时间老道有的是,不过听你的意思,仿佛是有什么建议” 那大汉咧嘴一笑,说道:“建议什么的谈不上,我等此前乃是各洲散修,对玄天剑门仰慕已久。这次恰逢其会,也想跟玄天剑门的高足比一比,你们这前二十名的弟子里有金丹,有元婴,正好跟我们的金丹修士元婴修士较量较量。” 他说得不假,这群撕破了天从外头闯进来的修士修为普遍就是在金丹与元婴之间,最高的不过也就是为首这个笑声如雷的放肆大汉。只是他展现出的玄黄大手威能着实令人震撼,更何况,他不过元婴后期的修为,站在返虚后期的徐长老面前竟然能够谈笑自若,丝毫不露怯懦,这种人要么是不怕死,要么就是有着可以让他不死的依仗。 从现下的情况来看,多半是后者,有依仗,所以肆无忌惮。 见徐长老只是凌立空中,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并不答话,这大汉心中转过几个念头,又笑了起来,似是开玩笑地道:“怎么,玄天剑门中人难道会怕了我们这些散修,个个做起缩头乌龟,不敢应战” 话音落下,身后人人脸上都露出嘲讽神色来。 身为散修,与这些大派弟子完全不同,既得不到高明师长的指点,也享受不到这等古老宗派中所积累的丰厚资源。最可恨的是,即便是在秘境之中寻觅机缘,也会受到这次大派弟子的排挤,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忍气吞声地跟在他们后头捡漏,甚至被赶出秘境。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即使是过往只敢仰视不敢多靠近一分的天道剑宗,也要在他们的脚下忍气吞声,不敢妄动。是啊,谁知道他们这群人是怎么进到了这其中来,身上有怀有什么秘密呢 看到下方那些天之骄子的目光,他们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开怀,笑容中流露出的挑衅与嘲讽也更加肆无忌惮。 那大汉笑着问道:“怎样,你们敢是不敢” 徐长老脸上带着微笑,开口道:“有何不可。” 听到这四个字,下方巨石擂上的所有年轻一辈都有种出了一口恶气的舒爽感,但心中被人欺压上门的羞辱感和愤怒丝毫未减,反而随着战意熊熊燃起。这群散修来头古怪,虽然修为看起来与自己一方相差不远,但似乎有着诡异的通天手段。 方才玄黄大手那破天一抓,在所有人心中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一个元婴后期的修士有这般鬼神莫测的手段,足以与洞虚期的修士相抗。这样的手段,既然一个人有,那么难保他身后的其他人会没有,甚至还可能有更加诡异的攻击方式,让人猝不及防,招架不暇。 可是,修行一途,争斗无数,不就是因为胜负无定数,生死由天论,所以才显得有意思么。 他们忌惮这些手段,但并不畏惧,也绝不会低头。 剑修天生傲骨,每一人看向天上之人时都是目光灼灼,迫不及待与之一战。剑需得饮血,才不会变钝,无论沾的是自己的血也好,别人的血也好,只要能战斗下去,剑锋就会闪烁到最后一刻 擂台之上,刘钧义感应到手中之剑的轻吟与其上传来的战意,心中战意滔天,往前一步就要御剑而起,向徐长老主动请缨去打这一战的斗阵。 然而他手中之剑方一动,就叫另一把剑给制住,阿七不知何时走到与他并肩之处,在旁边低声道:“师兄,让我先去。” 让他先去打这第一仗刘钧义微微皱眉,摇头道:“哪有做师兄的躲在背后,让师弟先上阵对敌之理你先让开,待我去会一会那些人。” 敌手实力未明,贸贸然上去做这对敌的第一人,着实有些凶险。他年长于师弟,修为高于师弟,这种事情交由他来做,再好不过了。 “师兄”高大少年伸出一只手臂拦在他身前,声音虽轻,但语气坚决,“双方对决,总是由境界低的开始,待我与他们的金丹较量过,师兄再去也不迟。” 刘钧义陷入迟疑,阿七见自己劝住了他,便放下拦在他身前的手,又道,“单看境界我不如师兄,但论起生死厮杀之间的经验,师兄不如我。” 他尚未筑基之前,就敢孤身一人闯过西屠大陆的蛮荒之地,单凭身体力量与一把破剑同凶兽厮杀,浴血而出,在这一点上,确实无人能出其左右。 刘钧义于是不再争,点了点头,对着他沉声叮嘱道:“来者不善,怕是有着不少手段,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是,师兄放心。”话音落下,少年剑修仗剑而起,化作一道剑光飞向半空,稳稳停在那外来修士与徐长老面前,向身着玄色衣袍的老人执礼道,“师叔祖,弟子请战” 天下剑修,均将拜入玄天剑门当成最值得骄傲的事。 这剑道圣门的荣光由门中的无数剑道奇才而来,荫泽后人,若有人想挑战玄天剑门的骄傲,将这荣光放在脚下践踏,玄天剑门这四个字,自然也由剑的传人来守护。 徐长老的目光落在这主动请战的少年弟子身上,渐渐地露出了一丝欣慰,点头道:“准。”说完看向对面的人,目光由平静变得犀利如剑,“怎样,可敢一战” 那大汉笑了起来,将方才徐长老说过的话一字不差地还了回来:“有何不敢” 徐长老犀利如剑的目光似乎只存在了一瞬,很快又变得平静如常,恢复了长者慈祥。那大汉笑着看这主动请战的少年剑修,问徐长老:“玄天剑门还有哪位高足愿意与我们较量较量,底下十座擂台要是填不满,也太空落落了一些。” 徐长老却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急,这山道上的风景要一阶一阶地看,擂台上的切磋最好也一场一场地来,道法精妙,也好让大家一样一样地看得清楚。” 那大汉笑了一声,反问道:“长老这是怕一口气输了太难看” 徐长老还以一笑,正待回答,就听身旁少年剑修以一种认真的口吻道:“不,是怕你们一口气输了,面上太难看。” 针锋相对,丝毫不退 那大汉并不气,脸上笑意尤甚,说了一声:“好,那便依你,咱们一场一场地来。” 巨石凌日,骄阳当空。 群峰前的十座擂台有九座已经成了空,唯独最中间的这一座前升起了水色华幕,映照出站在擂台正中央的二人身影。 数十米见方的石擂,汇聚了天下间最顶尖的剑修目光,原本玄天剑门年轻一代之间的对战,已经变成了这座古老宗门中的新秀与这群撕天而来的修者之间的对决。 群峰之间,东陵峰峰主端坐位中,面容端正,颌下三缕长须,目光深沉。 身居一峰之主,刘俊的修为深不可测,早在千年以前就已晋入返虚期。他在剑道上的天赋虽不如崇云那般惊才绝艳,但实力却同样不可小觑,也是这一辈剑修之中最有望飞升的人。 人活得够久,自然也就看得更远。在东陵峰峰主看来,这群修士虽然看上去个个身怀绝技,修为不浅,但想要像这般有恃无恐地闯入一派宗门,身后没有更大依仗是不可能的。若是这群人身后没有足够强大的依仗,那么他们自然也就不会有让一派长老忌惮的资格,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中断一场宗门大比,应对方所邀,让门中年轻一辈与其较量。 擂台之上,所对阵二者不过金丹之境,对决再是精彩,也越不过他们本身的修为境界去。但在场无数洞虚期空冥期的群峰之主,目光依旧没有从这水色华幕上移开去。左侧所立是从那群修者之中走出来的一名年轻僧人,另一侧所立的则是一名背脊挺直的少年剑修,少年在外游历,声名未显,哪怕已经晋入了宗门大比前二十,也有不少人依旧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东陵峰峰主对这少年却是再熟悉不过。 这是他门下最迟入门的弟子,平辈的师兄都甚少叫他的名字,只是叫他阿七。 东陵峰峰主膝下有一子,门下十真传,皆由他一手教导,一视同仁,视若亲子。而这群弟子中,他最喜爱的就是擂上那个最晚入门的小弟子。独子钧义虽天资极佳,但心高气傲,除了天才中的天才,谁也不叫他放在眼里,一心将崇云当做自己的目标。而其他弟子,心性也多少与他所修剑道不合,无法真正继承他的衣钵。唯有这最小的弟子,心性最像自己,天资出众,是他所创剑道最好的传人。 这一场对阵,既是对这个弟子的考校,也是对他这个师父的考校,刘俊看着水幕上自己弟子的身影,默默地端起手边茶杯。 上峰真传,妖异禅修。 少年剑修生得挺拔如青竹,剑出鞘,面肃容。 对面年轻僧人面容妖异,不仅因为他生得俊美,更因面结妖娆青花,盘旋脸侧。 两人站在一处,若说少年剑修身上气势沉稳如山,那这年轻僧人便飘然如一阵清风。 僧人做禅修,手缠念珠,身穿青色僧衣,原本应显得妖异的面孔,却因为他的修持而显出庄严神圣的意味。他双手合十,微微低首,口中低颂一声:“阿弥陀佛,施主请”话音落下,无尽梵唱瞬间如同应和一般,自四面八方响起。 梵唱空灵,漫天佛陀,金花纷纷绽放,僧人目中神光湛湛,面容慈悲。 少年剑修目光一冷,手中同时一剑挥出,直直斩向对面青花僧 任你满天神佛,我一剑斩尽 青花僧迎着这一剑,只觉得眼中所见不是剑光,而是一座巍巍大山,沉沉地朝自己压来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剑一剑劈出,山岳厚重,竟让人生出一种无处可避的感觉 然而青花僧怔忪只是一瞬,很快便反应过来,由衷地称赞了一句:“好剑法。”随后面带微笑,上身不动,脚下向着左侧随意地踏出一步,脚下留下青莲一枝。 一步一莲生 山影重叠,山势厚重,看似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然而山间却有隙。 这隙间可以通行什么云雾,飞鸟,还有清风。 青色身影化作清风,并未避开这重重青山,他面带笑容,就在这缝隙中行走,每一步都留下一朵青莲 霎时间,擂台上遍地生莲,迎风摇曳,含苞待放 少年面沉如水,手中剑出不停,山势一变再变 空中梵唱四起,青花僧面带笑容,身形如风。少年的剑势开始变得迟滞,山岳渐渐生出了晃动,而禅修却如清风过岗,捉摸不定,面上笑意也越发自在。 作者有话要说:我惭愧我这段时间都没机会码字了,每天早出晚归上培训课来着,硬写了这么一章,情节都没完全写完,爬走: 第155章 少年剑修瞳孔微微收缩强,很强 自己在这个对手面前,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 从一交上手,他就确认了这一点,然而随着两人的连续交手,他却没有适应这种震撼,受到的影响反而变得越发强烈。 剑锋锐利,固然无可阻挡,但又如何能够斩碎无形悠游的清风 对面遍地青莲,摇曳不定,一袭青衫的僧人身形更加缥缈,难以用气机锁定。漫天金花,纷纷飘落,空灵梵唱,瞬息不停,在动摇的不仅是剑修的剑,更是他的心。 随着少年剑势的阻滞,青衣僧人看他的目光也变得越发祥和,神情慈悲,恍若佛子。 禅宗一脉式微已久,宗门之中也没有出过大能。 近千年来,在浮黎大世界中行走的佛门子弟,更是日渐稀少。当年他还是一个以乞讨偷窃为生的乞儿,有一年冬天特别冷,他在扒人钱袋时失了手,被人抓住打断了手脚。同伴将他抬回破庙里,却没有钱请大夫给他医治,眼见这面黄肌瘦的半大孩童遭了一顿打,没几日伤势便恶化,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他发着高烧,却觉得浑身发冷,迷迷糊糊感觉到破庙中年纪大的乞儿掀起了盖在自己身上的破棉被,看了看伤口,叹气道:“唉,这个样子,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熬不过去自己是要死了吗 城东的破庙是这一带乞丐栖身的地方,死人自然不能停放在这。大抵所有人都觉得他没活下来的可能,于是就拿了一张破草席卷了他,往荒郊野外一扔,不管他是冻死也好,被狼叼走吃了也好,总算是个解脱。 他在荒野里,卷着草席昏迷了一天一夜,睁开眼发现旷野中已经下起了大雪。他的身体大部分已经失去了知觉,倒也不那么疼了,闭上眼睛就开始等待死亡。然而,不知是他命不该绝,还是真如师父所言,自己与佛有缘,在垂死之际,他竟遇到了一名正在行走天下,做着佛门修持的苦行僧。 这位目光慈祥,面容清矍的僧人,也就是他后来的师父。 佛门高僧行走天下,慈悲为怀,于荒野中救起垂死的孩童,又悉心照料了一个冬天。那是个异常寒冷的冬天,破庙中冻死了好几个乞儿,而他却在师父的照料下彻底地好了起来。待到来年春天,柳枝抽绿,他也拜了师父,做了个小沙弥,随着师父一同修行,四处挂单,化缘为生。 佛门不兴,在世间行走的僧人,生活也清苦,然而在做乞丐时他就已经尝尽世间冷暖,那段同师父在一起,听他谆谆教诲循循善诱的时间,反而是他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他的师父精通佛法,四识已开,在佛门弟子中已然是佼佼者,只是一生苦修也突破不到更高境界,终究是寿元耗尽,于是这世上又重新剩下他一人。 若一界的气运是注定的,剑道兴盛,佛道就注定不会兴旺,那么这是谁定下的规则 同是逆天夺命,剑修能够剑破穹顶,白日飞升,佛门弟子为何就不能功德圆满,立地成佛何况天地秩序一乱,连天地气运都不能让剑修直上青云,所以他们这些不修剑的人被困死在这方世界里,就是注定的。 为什么凭什么 同是修者,为什么他的师父就得死,他们就可以活如果能够像那群人所说的那般,将这份得天独厚的气运抢夺过来,润泽佛门,那他的师父是不是也可以修行到更高深的境界,佛道是不是也能够兴盛 不管是不是,自己都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他修行三甲子,资质算不上极佳,但修为也已超过了当年的师父。在西屠做苦行修持时,听闻万象门所举办的盛事,沉吟片刻,也打算去试上一试。连闯数关之后,他成为了加入万象门的数十人之一,然后得到了一门禅修功法和一番指点,功法大成之日,脸上也多了一片妖异青花。 这青花封印的是一门禅宗秘法,花开一度,可度一人,所度者丧失自身意志,只供佛子驱使。他如今的极限不过能令花开三度,在今日的战擂上,度化这群不可一世的剑修三人足矣。 这些人占尽钟灵神秀,骄傲得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而世人也只知剑修强势,眼中不见其他,若是叫他们看着天下第一大宗的剑修败在自己脚下,成为供自己驱使的傀儡,不知心中又会作何感想呢 青衣僧人面上笑意更盛,双眸也越发明亮,今日就是让他们承受自己这些散修承受过的滋味的第一日。等到他们被自己这些人从神坛上拉下来,世人自然就会知道,这世上不是只有剑道通天,佛道一样是煌煌正道,甚至比剑道更加光明。 他看着对面少年剑修手中剑势一变再变,仿佛陷于泥沼之中,无法挣脱,慢得连毫无修为的凡人也能接得下这一剑,正待开口劝降,目中却先泛起了奇光:“咦” 阿七的神情自始至终都一致,握剑的手变成了两只,就如同当年徒步横穿大荒时,握着他那把用铁片跟软木绑在一起制成的剑一样。剑势变得迟滞,一剑一剑刺出都极为艰难,但剑光之中的山岳却变得越发凝实起来。 厚重山岳,巍峨泰山 这般厚重的剑意真形,虽还达不到返璞归真,但也足以让人看出这少年在剑道上的不可限量 此刻,所有人都看得出他不是这青衣僧人之敌,但并不妨碍他赢得同门心中的赞叹,就连不常对弟子表现出肯定的东陵峰峰主,看到那凝实于目的巍巍山岳,也露出了微笑。 剑修高傲,但不意味着他们不能够接受失败。 山岳再厚重,在过隙清风面前,也没有抵挡的可能。 从一开始,两人之间就已判高下,少年剑修输得不会有悬念。之所以到现在他都还没败下阵去,只是因为对手留有余力,这余力却不是为了顾全玄天剑门的颜面,相反,他们今日上门,就是为了落下玄天剑门的面子。 “阿弥陀佛。” 青衣僧人唱了一声佛号,仿佛终于看够了对手的顽抗,他面目含笑,和声细语。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我佛慈悲,普度众生,我看施主与佛有缘,可愿接受贫僧度化” 话音落下,山岳间无数长剑就在这一瞬爆发出清冽长鸣 剑鸣乃是年轻弟子听到这话,抑制不住心中火气,引发了气机。不止他们,就连众多修为到家的长老听了这话,眼底也流露出不悦与愤怒。这禅修竟然不止是想击败他们玄天剑门的弟子,甚至狂妄到想将他度化 若是那弟子抵抗不成,叫他度化成功,且不说玄天剑门的颜面何存,那少年的前途也会毁于一旦看来今日这群散修敢上门来,不止是想下玄天剑门的面子,更是想彻底与他们结仇 对于自己引发了山峰上众多剑修的愤怒,青年僧人毫不在意,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对面的人。在他身后,遍地青莲摇曳不停,花苞轻颤,最外层的莲瓣缓缓地舒张开来,一层又一层。 对面少年剑修手执长剑,仿佛在与某种冥冥中的大力做着抵抗,不肯归顺。每抵抗一分,脸上血色便褪去一分,但脸越苍白,眼睛便越是明亮。 僧人轻轻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像是觉得这少年的抵抗可敬,又像是觉得可惜,还觉得他可笑。他面上青花妖异,原本因为眼中佛光湛湛而不显突兀,此刻乌黑眼眸渐渐转为青色,瞬间便冲淡了宝相庄严,变得妖邪起来。 群峰之上,众多长老峰主心中顿时生出预警,然而有一个人离得比他们更近,反应也更快。只听天地之间松涛顿起,一声鹤唳冲破云霄,正是徐长老长剑出鞘,准备出手阻止。 红顶白羽,体态轻盈,正是返虚期长老的剑意化形。 白鹤鸣空,已与真鹤无异,眼看就要冲进战局之中,打断青花僧的禁术,然而白鹤尚未冲过这段距离,一只玄黄大手便横空伸出,将白鹤牢牢禁锢。五指萦绕玄黄之气,同化万物,白鹤一声长唳,就在骤然收紧的五指之间化作了破碎剑光。 群峰之上,众多长老峰主霍地起身,养在血肉身躯之中的本命长剑嗡嗡作响,仿佛一瞬间都被惊醒,散发出面对强敌的预警和滔天战意。 白鹤一碎,徐长老的身形便从数百步外消失,再次出现已经到了擂台边缘。 老人脸上温和的表情已经被肃容取代,整个人化作一把利剑,神情凝重地看着玄黄大手消失的地方。一时间,似乎整个天地都安静了下来,只有他手中长剑发出的松涛鹤唳成为了充斥在天地间的最后声音。 这玄黄大手虽然与那率领一众散修前来的彪形大汉同出一源,但对本源的领悟和运用却远高于此人。方才见徐长老想要介入战局,脸上有过一丝凝重的大汉如今神情彻底放松下来,一手放在身前,笑着看徐长老:“这不过是小辈之间的切磋,像徐长老这样的高人,不方便插手吧” 巨石擂上,少年高大的身影被无形的力量一点一点地压下去,那些巍峨磅礴的山岳剑势本是制敌的精妙剑术,如今却反过来成为了加诸在他身上的枷锁。 那一瓣瓣绽放的青莲不仅长在了僧人的脚步踏过的地方,就连阿七的脚边、身上、由他的剑意化形而成的巍峨山岳上,也开满了随风摇曳的青色莲花 青衣僧人站在原处,左颊一朵青花纹样同样在变幻,由含苞待放变成半开。任谁都看得出,这满布各处的青莲一旦完全绽放,此时还在与他相抗的少年就会被他度化成信徒,不仅失去自主意识,还将失去在修道一途上的可能 徐长老忌惮那藏在不知何处的玄黄之手主人,对方境界在他之上,但同样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宝贵的弟子被毁在这里,此刻最有把握救下他的人,就是自己。 不过转瞬之间,青莲绽放的层数就几近过半,徐长老心下一凛,就要再次出手,却听那大汉的声音再次传来:“徐长老,你可不要冲动啊,若是想亲自下场过招,也当选个实力相当的对手是不是” 见老人的目光看向他,大汉粗犷地笑了起来,“堂堂一个返虚期剑修,总不会欺负小辈,让天下修士耻笑。您只要说一声,我们万宗盟的长老自然就会应邀,下场跟您打一场。只是先前说好了,我们切磋交流最好是一个一个来,风景也要一阶一阶地看,要是一下就从金丹跳到返虚期是不是太快了” 一面说,一面不着痕迹地观察徐长老的表情变化。 徐长老内心陷入两难抉择,面上却没有显露。掌门还没有传讯,证明事情还没有办妥,要等待后援,万无一失,他们还需要时间。 但若是任由青莲开尽,眼前这个少年就会一生尽毁,用门下弟子的性命来换取时间,从来不是玄天剑门的行事准则。 “师伯祖不必管我” 徐长老蓦地向那背脊被压得弯下的高大少年看去,听他咬着牙,声音仿佛从牙缝间一点一点地挤出来,却让人听出了个中的一往无前。更让人惊讶的是,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还能够笑得出来。 少年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着,因为全身都在用力地抵抗,他握剑的手指紧得发白,嘴角溢出鲜血,被压弯的背脊却在众人的目光中一点一点地直起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能够让对面的青衣僧人听得清清楚楚,“这就想压垮我泰山崩” 一个“崩”字出口,顿时如同雷霆乍响,将整一片天地都震得晃动 那座凝实的巍峨山岳随着他一个“崩”字出口,瞬间炸破,澎湃剑意犹如海啸,席卷群峰 一声“崩”,三声响 第一响,剑意化形崩作澎湃潮涌 第二响,手中通灵长剑崩作漫天飞屑 第三响,全身元力被压缩在胸口,连同骨骼血肉一同崩碎 山间青莲随同崩碎的山岩一起飞出去,被无数细碎如游鱼的剑意狠狠绞碎 胸口一枝青莲随骨骼血肉一道,叫被压缩到极致尔后爆发的元力瞬间吞没,等不到下一刻全然绽开 任谁也想不到一个剑修会将自己辛苦凝结的剑意真形彻底崩碎,任谁也想不出天底下会有对自己这般心狠的少年,青莲扎入血肉,他便将血肉骨骼同剑意真形一起崩碎 青莲一碎,青花僧顿遭反噬,身形一滞,如遭雷击,连退数步,一口血喷在脚下,精神迅速萎顿。 敢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是他们因为没见过泰山在面前崩塌 不仅是直接受到崩碎如乱流的狂暴剑意冲击的青衣禅修,就连站在擂台边缘的徐长老与那大汉都变了颜色,一人掠向青花僧,一人掠向阿七。 少年崩碎了自己的剑,崩碎了全身骨,胸口被元力蒸融出一个恐怖的血洞,甚至看得到胸腔里跳动的心脏,人却还清醒着。 徐长老接住他时,只觉得入手摸不到一块完好的骨骼,然而在这决然一击之后的少年却还笑得出来。 少年剑修看着对面精神萎顿,面如金纸的对手,对面的青年僧人同样在看着他。 全身骨骼尽碎,胸口穿了个不会流血的洞的少年剑修收起了笑容,认真地道:“你跟我或者应该说,你跟我们剑修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让你一个出家人犯了嗔戒,不过一场切磋都要动这样狠的禁术” 对面因禁术反噬而让脸坏死了一块,仿佛由神坛跌落回尘世的佛子道:“有剑无佛,有你没我,就是这般。”: 第156章 一场对阵,结局竟是两败俱伤,任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那名禅修还好,被搀扶着还能自己走,作为他对手的那个少年剑修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不仅骨骼尽碎,修为尽毁,一离开擂台就直接陷入了昏厥。东陵峰峰主来接自己的亲传弟子的时候,面色阴沉,同平日中正平和的一峰之主简直判若两人。谁都不会怀疑若是这些不速之客敢挑衅到他身上,他一定会出手将对方格杀当场,不留情面。 徐长老在心里叹息一声,出声道:“先带这孩子回去疗伤吧。” 愈骨生肌的丹药虽然能够让他断骨重续,经脉复接,愈合了胸口的血洞,却弥补不回少年大损的道基跟修为,甚至来日还能不能像今天这般拿剑,都还是两说。 这场宗门大比,原本应该称得上是修真界的一场盛事。 无论是对因为伤势过重而陷入昏厥的阿七,还是对另外那十来个还站在石擂上的弟子来说,都应当是他们在世人面前绽放出光彩的一天。然而,为了整个宗门的传续,他们这些原本应当保护他们的师门长辈,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这些弟子被牵扯进一场残酷血腥的生死之争里,为争取更多时间而向这群人低头妥协。 不止是沉默的东陵峰之主,所有人心里都窝着一团火,不知这要忍到什么时候才算是结束。 分明忍无可忍,却又不得不忍。 在整个宗门的兴亡面前,再高傲的剑修也会心甘情愿地低下他的头,双手奉上自己的性命。 刘俊再震怒,也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出手。 沉默地看了站在那十来个弟子当中的儿子一眼,他向徐长老道了一声谢,便带着昏迷不醒的徒弟回了群峰之中。 另一侧,大汉扶着受了禁术反噬的青花僧从擂台上下来,心里同样不轻松。 虽然方才那一战,看上去自己这一方已经占尽了优势,不仅重伤了玄天剑门的十大弟子候选之一,还改变了修真界中一直以来对剑修战力的认知。什么同阶之内无敌手,在他们面前不过也就是个笑话而已,让玄天剑门的年轻一辈重伤离场,足以动摇客峰上那些受邀前来观礼的大小宗门对这天下第一大宗派的信心。 但这不够,这样还不够。这一局的战果,远远低于他们的预期,连大汉自己都感到不满,何谈能让他们背后的大人物满意 作为万宗盟抛出的一颗问路石,他们代表的是万宗盟向玄天剑门施压的态度,退不得,更败不得。不仅要在初战中攻玄天剑门一个出其不意,让这群剑修措手不及,还要从根本上动摇他们在修真界中的地位。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是自古以来颠扑不破的真理。 这群剑修再厉害,也不能跟整个修真界为敌。 他们今天就要让这群剑修学会,要怎么向现实低头妥协,之后再逐步蚕食,让玄天剑门的辉煌彻底成为过去。 他们这群人在今日之前,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有在天下第一宗门面前耀武扬威的一天。平日里,他们这些散修就像修真界里最底层的蝼蚁,有谁会去关注一群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呢可偏偏就是这样一群看似无足轻重,对大局起不了什么决定作用的散修,到了那些人手中,就成了精心布下的一枚棋子。 哪怕是在修真界中混迹多年,依靠算计谋夺了众多资源才走到今天的大汉,也不禁为这看似神来一笔的计谋感到由衷叹服。 他看似粗犷,实则心细如发,在叹服的同时,他也比任何人都能认清现实。 如果一颗棋子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那么等待他们这些人的会是什么结果呢 答案不用想也知道。 站在他们身后的势力所谋甚大,连万宗盟都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主事身份成迷,身边随便一个修士都有着自己这些人无法想象的实力。这样的大人物,想要碾死他们,不会比碾死一只蚂蚁更难。 一下擂台,就有人接手将受伤的年轻僧人搀扶到一旁,让大汉可以放手。 大汉收回了手,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这群散修相处多时,早已经培养出难言的默契,只消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大汉的意思。众人原本各异的神情都褪去了,只剩同样的凝重在脸上。 这么快就到了要拼命的时候了 自新秀大赛中脱颖而出,加入了万宗盟,上头又传下了上乘功法,让他们的修为境界都大幅度提升,这一切看似风光,实则每一步都与死亡相伴。 片刻沉默之后,原本被安排在第二战的一名白衣书生皱了皱眉,退了一步,让出了站在他身后的人。 在书生身后曼立着一个少女,她的身姿在众人面前一显露出来,空气中就仿佛带上了一种惑人的甜香。她的面上带着羞涩,扭动着柔软的腰肢,一步一步从书生背后走出来,露出了整副曼妙身姿。 这少女仿佛来自蛮夷之地,精致的妆容带着异域风情,但对众人的吸引却比不上她那曼妙身形的万分之一。她十分懂得运用自身的优势,身上不过用轻如薄纱的布料遮挡住了重点部位,欲掩未掩,两条雪白笔直的大腿跟纤细柔软的腰肢全都暴`露在外。 她精致的面容上挂着糅合了少女清纯与羞涩的笑容,偏偏身上却露出大片肌肤,整个人仿佛是一个矛盾体,让人看着她,不由地面红耳热,心跳加速。她的腰肢上,手脚上,随处挂着细细的金链子,链子的末端缀着铃铛,随着她一步一步地走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轻轻地咬了咬嘴唇,洁白的贝齿衬着红润唇瓣,眼神中带着一丝委屈,轻声埋怨:“这就让人家出来,下一轮莫不是要你亲自上了” 大汉目不斜视地沉声道:“等你先赢下这一场再说。” 这蛮夷少女眉眼一弯,咯咯地笑了起来:“这有什么难的,你只管放心好了。” 她的笑声就像一只小猫爪子,轻轻地抓挠在众人的心上,眼波流转间,已经将剩下的玄天剑门弟子都打量了一遍,像是没发现有趣的对手,带着几分遗憾地收回了目光。 “要我看,这些人统统都不如你,不过是一群刚铸成元婴不久的年轻人罢了。” 蛮夷少女说着一面媚眼如丝地靠向大汉,一面伸手搭上了他的肩。 其他男修知晓这她的厉害,并未露出羡妒的目光,只听她柔柔弱弱地说道,“若是换了一位坐在峰上观战的峰主来,人家兴许还会忌惮些呢。” 大汉知她修炼的功法奇特,能够攻击心神,哪怕是自己,在不注意的情况下,也有可能中招。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沉声道:“这可不是什么小宗小派出来的剑修,你要是掉以轻心,再次失利,大人们发起怒来后果你知道。” 那少女虽生了一副柔弱模样,实则却是个真正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在散修之中早有盛传。此刻听了这句话,终于也神色微变,眼中露出难掩的惧意。不单止是她,所有听着二人对话的散修脸色都不好看,不断被人提醒头上还悬着一把利剑,感觉能好到哪里去。 果然蛮夷少女再度开口时,也收敛了轻佻神色,说道,“信我,我定不会害死自己,也不会拖累你们。” 说罢越过了大汉,腰肢轻扭,在一阵清脆细密的铃声中走上了石擂。那大片裸`露在外的肌肤如同雪一般耀眼,让一些目光触及到她的少年都下意识地别开了眼,不敢直视。 这蛮夷少女站上了擂台,面带微羞,目光却盈盈流转:“这一战便由奴家来领教各位高招,不知哪位愿意前来赐教” 那些将视线别开的少年尚未能反应,眼角余光便看到身旁一道白色身影拔地而起,如同空中云鹤,越过众人与擂台之间的那一段距离,飘然而落。那蛮夷少女见他越众而出,眼睛一亮,接着像是不胜娇羞一般,在这眉目清冷的少年剑修注视下红了脸。 对方却不像他的同门一般介怀她过于暴露的穿着,目不斜视,声音平静:“玄天剑门刘钧义,前来领教。” 冥冥虚空之中,不知何人发出了一声饶有兴致的轻咦。 这声音并没有惊动群峰中的任何一人,声音的主人不见形影,全身上下也没有一丝元力波动,依托无上的隐匿法门隐匿在这片天地之中,只要他不主动现身,就算是返虚期的剑仙也发现不了他的踪迹。 虚空之中,万宗盟中数十名掌权人物悄无声息地聚集在了一处,衣带飘飘,当风而立,数十双眼睛注视着下方的比斗。 那先前发出轻咦的是一名中年剑修,腰间挎着一把剑,他笑了一声,说道:“有趣,这小子是谁,跟崇云子有什么关系” 一群人当中,他的位置站得靠前,显然实力不俗。穆庭中站在最前处,身后各立着数名大宗之主,其中赫然有九州第一大宗派清源宗宗主叶恒昭。 他仍是身穿道袍的青年模样,一身修为已然晋入返虚期,同这群资历更老的宗派之主站在一处,也丝毫不显逊色。 这擂台上迎战万宗盟散修的年轻人与他们此行的目标竟如此相似,少不得也要让他们关注一番。叶恒昭耳畔听到同伴兴致盎然地发问,英俊的面容却没有展露半分表情,目光阴郁,视线沉沉地落在群峰之中。 擂台上的比斗对他们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思,万宗盟一众长老隐匿在虚空中,还未到自己出手的时候,一但注意力被转移,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 “哼,听说崇云子门下有个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亲传弟子,莫非就是他” “非也,崇云的徒弟另有其人,本座见过,可不是眼下这个。” “哼,那可就怪了,这小子如果不是他的弟子,怎么神情言语都学了个十足十”此人说完,见身旁的叶恒昭一直没有参与众人的谈话,便转向他,特意加重了语气说道,“关于此行目标之事,恐怕再没有人比叶宗主更清楚了,不如就由叶宗主来为我等解惑” 在万宗盟中能够拥有话语权的,几乎全是大宗宗主,像叶恒昭这样宗门根基浅薄,过于年轻,又从未展示过实力的,其实很不得众人看重。可偏偏在他们主上面前,此子又颇得重用,地位超然,有时候说的话甚至比穆庭中还要让人慎重去对待,这就让盟中不少人都针对起他来。 见叶恒昭不答话,又有一人开口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叶宗主这些年想必是恨这玄天剑门的剑修入骨,私底下做了不少准备。如今又得了少主青眼,跟我等一起共事,有了手刃仇人的机会,不知要杀他多少门人亲友才能解恨” “哈哈哈,说得不错。杀父之仇,便是灭他满门都不为过。可惜崇云性情冷淡,身负天道,亲缘断绝,修道千年,别说是道侣,就连弟子也才收了一个,不然叫他亲眼看着他们在面前被杀死,那叶宗主你才是真正大仇得报。” 穆庭中微微皱眉,这些话实在太过诛心,他们看不惯叶恒昭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却并非明智之举。 正待开口,就听叶恒昭终于冷淡地开口道:“他是不是崇云的弟子,对我等来说没有任何区别。我清源宗与玄天剑门的私人恩怨不劳诸位挂心,各位只需记得少主要大家做什么事,我们就尽心去做,别的一概不必过问。诸位好意,我心领了。” 对这些宗门之主来说,这话更是诛心。 他们虽然统领一派,如今更是把持了大半个修真界,结果却还是要听人差使,做那人门下走狗,甚至甚至可以随意打杀,连狗都不如 叶恒昭说的话,正是提醒了他们这一点。 有人脸色相当不好看地反问道,“敢问叶宗主说这话是在代表” “叶宗主说得对。”穆庭中出声打断,语气强硬,不容置疑,目光灼灼,瞪得那人低下头去,“这些都无关紧要,少主的话是怎么说的,我们就怎么做。场上的人无论是谁,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不能因为一个无名小卒坏了万宗盟的大业。” 穆庭中的声威跟叶恒昭不是一个层次,他一出声,众人立刻便收了其他心思。 万宗盟现在风头正劲,把持了大半个个浮黎世界,看似一手遮天,可实际上这却依靠的却不是他们自己,而是依靠他们背后的神秘势力。 那些神秘的大能在时固然好,但他们不会一直留在这里。那些大人们不仅来历成谜,而且所谋甚大,他们至今不知其真正目的,只知道这些大人们一旦达成目的,就会立即离开浮黎世界。到时若是玄天剑门还未肯诚心归顺,哪怕只剩一小部分门人,也会成为他们一统修真界的阻碍。 穆庭中心知肚明,此行务必功毕于一役。少主他们应当是在受到了什么规则约束,不方便直接插手此界中的事物,才给了自己这个权力跟自由。 也是亏得这些大人们只求结果,不管过程,他才有了一展心中抱负的机会。 叶恒昭说得不错,无论那是谁,对他们来说都不会有影响。反正经此一役,玄天剑门都要跟万宗盟成不死不休之势,想要让这些剑修低头,实在是太难了。 他们万宗盟要立威,下手就必须得狠。 就在他沉思之时,一股若有若无的波动扫过了他们的神识。 还在神识之中暗中交流的众人顿时面容一变,对着虚空恭敬拜下,齐声称道:“参见少主。” “起来吧。” 青年的声音在他们脑海中直接响起,语气透着疏离,“交代你们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穆庭中躬身:“回少主的话,一切都在照计划进行。拙荆已经与人在云天宗里应外合,控制了云天宗宗主,化解了门人的顽抗。修真界中不会再有人与玄天剑门为伍,我们只消按计划进行,就可逼得玄天剑门低头就范,交出少主想要的人。” “很好。”青年的声音显得很满意,褒奖了一句,“好好做,我不会亏待你们。” “是。” 接着那股令人心悸的波动褪去,万宗盟众人对视一眼,却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这种让他们发自灵魂地感到畏惧的强大,实在是让人心绪难宁。本以为修习了上乘功法,实力大增,自己如今已经可以傲视整个修真界,就算无法追上这些大人,起码也能够拉近距离。不想修为越高深,就愈发能够清楚地意识到双方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 良久之后,才有人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开口道:“盟主,云天宗那边应当十分顺利吧” 穆庭中感受了片刻与妻子之间的传讯之物,读取了其中的信息,才点了点头,肯定道:“无需担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这时,另一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地道:“只要我们按计划进行,应当就可以顺利完成大人们交代下来的任务了吧” 穆庭中下意识就想否定这样过于轻松的想法。 在他看来,有辛垣夙在,自己所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他眼皮底下这么顺利地进行到底。此人身为玄天剑门掌教,城府极深,老奸巨猾,何况还有一名身份不明的归仙藏在暗处。事实上他们的计划到目前为止一直在顺利进行,除了徐长老方才那一剑之外,竟没有发生任何波折。他也就暂时压下了心中的不踏实感,没有去否定这位宗主的话。或许玄天剑门真的是坐大太久,失了警惕之心,也许这一切就真的如同他们预想中那般顺利,也不奇怪。 他的肩背原本因为紧张而绷紧,如今心神一松,便跟着放松下来。 下方群峰之间忽然云澜大起,同擂台上那与崇云极为相似的少年剑修的精纯云系剑意相互牵引,流转不停。 穆庭中方注意到下方变化,听到身后某位宗主出言赞叹道:“玄天剑门果然底蕴深厚,像这般借势于宗门阵图,战力顿时提升,我们的人想赢只怕也不容易。” 这是借势 穆庭中并不是很确定。 玄天剑门的护山大阵从未在人前开启过,修真界中甚至不是很确定这个天下第一宗派当中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护山大阵。就算是有,剑修战斗从来都只凭手中一把剑,很少借助外力。若说在这场战斗里,一个元婴期的小辈为了能够赢下对手,只消心念一动就能够借得动护山大阵的力量,也未免太过轻易。 无论他心中如何做想,下方云生澜起,群峰之间云气弥漫,已经是恍若云海。 这云气越浓,穆庭中心中的不祥预感就越是强烈,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提前出手时,云海之东忽然光芒大作 只见一口青黑巨鼎自峡谷之中冲破云雾,腾空而起,呼啸着发出钝重鸣声 青黑巨鼎在空中定了一瞬,下一刻便光芒四射,以原地为中心飞快旋转起来。巨鼎体积庞大,遮蔽了大片天光,旋转所形成的飓风更是威力强盛,从风眼中传来的吸力甚大,如同长鲸吞水一般将周围的云气纷纷卷入其中 不过数息,就见一座通天云楼拔地而起,其中风声鹤唳,万兽争鸣,直直地冲向天际,直突云霄 天兵峡之中万千仙器发出虎啸龙吟,从掩埋了千万年的泥土中一寸一寸地向上挣出,每一挣都抖落剑身上的一层铁锈泥土。仙兵沉寂千万年,只为等待下任剑主,有些等得到,有些却等不到,如今终于可以齐齐破鞘而出,不必再等 万千剑鸣汇成一处,合在一起变成了响彻天地的畅快长吟 万千剑身一出,无数剑气穿射,仿佛呼朋携友一般,一道接一道地化作冲天剑光,向着盘旋冲天的云楼飞去 历经了天雷锤炼,在天兵峡中孕养了千万年的仙兵,在这一瞬间化作一道银色长龙 银龙头也不回地奔向飓风云楼之中,向着悬浮在飓风中央转成了模糊虚影的青黑大鼎投去,巨鼎旋转形成的飓风威力无比,已经超越了众人的想象,像这般历经了天雷锤炼天火洗礼的绝世好剑飞进飓风之中,竟是瞬间就变成了飞雪尘埃剑身分解,剑灵破灭,洋洋洒洒地被卷入风中,再无形迹,但这也无法阻挡天兵峡中的仙器冲进云楼,投向青黑巨鼎。 没有了剑身,剑柄依然在向上冲 失去了躯壳,器灵化作当初从剑胚中诞生的真形,咆哮着向着上方冲去 上方有什么上方有天,上方有鼎。 残剑真灵发出生命中最后一声剑啸,推着那高速旋转的青黑色大鼎,向着天际冲去 穆庭中心中一直隐隐不安的预感在此刻终于变成了真实,他面色大变,顾不得再遵循万宗盟一步一步吞并玄天剑门的计划,身后幻化出一只玄黄大手,一把撕破隐匿虚空,高声喝道:“阻止他们” 一众宗主破空而出,看向那冲破高空的云楼,眼中带着畏惧和被激怒的神色。 难怪难怪如此 难怪以玄天剑门一贯的做派,被人挑衅到头上竟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原来竟是在这里等着他们 难怪他们会要跟他们万宗盟的人逐个对阵,原来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人完成这一手布局 穆庭中面色奇差,旁人也许不知这群神秘的天外来人针对玄天剑门,针对崇云是为了什么,他却隐隐有着猜测。 旁人也许不清楚,玄天剑门布下的这一手后招式什么,他却不糊涂 叶恒昭的神色比旁人更平静,在冲出虚空的时候,他还有余裕向穆庭中发问:“盟主可知,玄天剑门这是要做什么” 穆庭中看了他一眼,对上青年阴沉目光,只觉口中发苦:“他们要重开升仙台” 玄天剑门建天兵峡,内藏一条沟通仙界的通道,自天地秩序大乱之后,再未开启。千万年间,门中飞仙将随身兵器留在这里,不止是为了泽惠后人,更是为了以仙兵作为强行再打通两界的钥匙,以留退路。 谁也不知这一手是谁的布置,更不知这条路要如何能够再度开启。 渡过天劫的剑修不能在世间停留,他们受到规则的排斥,必须飞升前往仙界。而通路断绝后,归仙踪迹又绝然于世,有谁能有这样大的能力,可以支撑得住开启升仙台的浩瀚法力跟精妙法术 只有一个人做得到玄天归仙。 那个实力强悍,打碎了少主金身之后自始至终不曾露面的归仙,就在这天兵峡之中 只不过这条升仙路,哪怕在玄天剑门之中也称得上是宗门不宣之密,身为外人的万象门门主又从何得知 没等叶恒昭问起,穆庭中就主动说出了内情,“不要忘了,内子出身云天宗。云天宗与玄天剑门在千万年之前同为一门,玄天剑门的秘密,怎么会瞒得过云天宗的弟子” 何况程简还是云天宗宗主的女儿,这等宗门密辛,她会知道得比一般人清楚,一点都不奇怪。这是升仙路,更是迎仙台,一旦那名归仙将升仙台彻底开启,迎下帮手,他们就不用再想完成这个任务 到时候少主的怒火宣泄在自己头上,不仅万宗盟,整个万象门也要化为乌有。 穆庭中已然失去了希望,却听叶恒昭道:“还有一个办法。” 穆庭中问道:“什么办法” 叶恒昭的目光遥遥落在远处,落在了崇云所在的地方,漆黑的眼睛仿佛将所有光线都吞噬了进去,没有折射出半点光彩。 “杀了他。”: 第157章 杀了崇云。 穆庭中只怔了一刻,就立刻反应过来,这未尝不是一个补救的办法。 那位少主来浮黎大世界的目的已经十分清楚,就是为了崇云身上的秘密,但他表现出来的态度也说明了一件问题,就是他并不是非要得到崇云不可。这群人得不到的东西,只要不让别人得到,就不会触怒他们,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 本身要让这样一个剑修向他们低头,就已经是个十足的难题,以叶恒昭对这群人的了解,既然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就是在一定程度上展现了那些大人物的态度。 崇云或许有价值,但他却并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杀了他之后,他们大可以找另一个更合适的目标去劝服,去下手 一旦想通了这一点,穆庭中便立刻明晰了思路,只要在升仙台彻底开启之前击杀目标,自己这群人依然可以算完成任务,还能留有一线生机 他立刻肃容道,“听我号令,若想活命,不惜一切代价,击杀目标” 万宗盟众掌权长老闻言,眼中顿时杀气四射:“杀” 崇云一身玄裳,衬得眉宇间的神色越发清冷,眼中古井无波,丝毫不将这些针对自己而来的杀气放在心上。 主位之上,玄天剑门现任掌门辛垣夙却是微微一笑,伸手在座椅扶手上一拍:“剑阵” 千山声灭,只余这二字在云雾间回荡。 下一刻,千山云起,万剑齐鸣 无数道剑光自山峰之间激射而出,每一把都挟着风雷之声,于半空之中交汇 山河为阵,阵图之力化作无形巨手,将剑光汇成一头银色蛟龙,剑光作龙鳞,剑鸣作龙吟,咆哮伸展,冲向远处 玄天剑门的护山大阵是活的,一分为峰,一分为人,一旦有难,千峰为继,玄天剑门弟子仗剑回护 剑出玄天,镇守宗门。 一剑既出,天地变色 这一阵兔起鹘落,变数连连,让受邀观礼的修士纷纷从座上站起,面露惊诧。 “这是” “这是怎么一回事” 玄天剑门的宗门大比,怎会有人胆敢前来破坏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迎客弟子虽不免慌乱,但依然保持镇定,上前示意众修士不必惊慌:“诸位道友,请稍安勿躁。” 见有人出来说话,前来观礼的修士纷纷停下了动作,齐齐望向他。 这迎客弟子正了正色,道,“我玄天剑门匡扶正道,与各大宗门同气连枝,若有强敌胆敢来犯,我们绝不会任其破坏还请诸位道友放心,我派掌门与众位长老,定然已有万全的应对之策。” 一众修士这才安心下来,纷纷点头称是。 客峰上数十名负责迎客的外门弟子向这时站出来安抚众修士的大师兄投去信服的目光,显然同这些修士一般,对他说的话没有半分怀疑。只有察觉到近段时间师尊和诸位长老异常的青年才知道,事态恐怕根本没有自己说的那么简单。 擂台之上,正与少年交手的蛮族少女面色铁青。 她十分明白,自己根本奈何不了眼前这个看起来神色清冷,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的少年剑修,更加清楚就算自己奈何得了他,也挽回不了失败的定局。 他们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布局,早在涛生云起的第一瞬间就已经被打破,就连隐藏在他们背后的诸位万宗盟长老也被迫提前出手。 她冷冷地笑了一声,在两人交手的间隙里恨声道:“真是想不到,玄天剑门竟然会处心积虑对付我们这样的人。” 任万宗盟的散修欺上门来,看似忍气吞声,实则早已将他们的图谋看在眼里,更做出了这般周详的应对 少年面孔清俊,闭口不言,只有身形在云雾中越显飘逸,难以捕捉。 蛮族少女笑了起来,身上金铃摇晃,化作魔音入耳,声声催人心扉。她的动作依然如舞蹈一样美丽惑人,但却已经完全失了镇定,变得急躁起来。 十座石擂,如今已无一空缺,无分派别,无论境界,所有人都已经入局。 剩下的十几名弟子均已同这些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散修对上了阵,斗得难解难分。领头大汉仗着玄黄大手法诀精妙,同徐长老交了几轮手,神色怆然,悲声大笑:“哈哈哈,好一个玄天剑门,本以为是我们步步引你等入局,没想到却是你们在请君入瓮” 徐长老脚踏松枝,身侧两只白鹤一前一后,引颈长鸣,交替进攻,令大汉左支右挡,全然没了方才的威风闲适。松枝凌云而生,长者单脚踏枝而立,面容平静,声音平静:“犯我玄天剑门者,当诛。” 大汉面如金纸,连连后退,就在两人交手间,异变再生 四面悬天之镜自虚空中浮现,凌空悬挂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将群峰之间的景象尽收其中。与此同时,浮黎大世界中无论修士凡人,抬头皆见天色突变,天光尽皆被黑暗吞噬,万里晴空中只剩一轮明月幽幽,高悬天际 此明月却非彼明月,明月之中竟映出了千峰万壑,瀚海云澜,无数飞天遁地的仙人缠斗在一处,万千法术光芒在镜中闪烁,哪怕没有声音,镜中景象也足以让寻常修士凡人目瞪口呆,心神俱颤千峰万壑之间,一头由万千长剑组成的银色巨龙翻滚咆哮,向着前方数十人飞去,一面腾云驾雾,一面发出令群山都为之震颤的怒吼 凡人遇仙,待到反应过来,均是纳头便拜,口中喃喃自道祈愿。只是平日里口中祈愿的是自身福祉,如今见了这混乱相搏的仙家,他们想到的却不再是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琐事,而是惊惧于这令山崩地裂的仙家之争,会不会波及自身,令天地灭亡 年幼小童呜呜地哭了起来,抓着妇人的手:“呜呜呜,娘我害怕,我们会不会死” 他的娘亲将他抱在怀里,心中同样惊惧,却依然安慰儿子:“别怕,娘在这儿” 对已经踏入修道一途的修士来说,他们心中的惊惧却更如惊涛骇浪。 万宗盟今年声名鹊起,在寻常修士口中早已成了一个圣地,这数十位长老的样貌和事迹更是广为传颂,让他们记忆深刻。而玄天剑门那则是寻常修士心目中更加遥不可及的圣地为何万宗盟会跟玄天剑门成生死之争为何这数十位长老会面露疯狂,不惜一切代价向着天下第一大宗派发起攻击 那剑龙之威,令那数十位返虚期大修搬山填海的莫测威能都显得苍白如纸,不堪一击。 螳臂当车,这数十位宗主的脸苍白被清楚地映在他们自己布下的玄光镜中,呈现在天下人眼里,让他们的精心布置都变成了对自身的莫大嘲讽。 因为醉心权势,所以他们加入了万宗盟; 因为意图让玄天剑门的颜面在这一战中落尽,所以才耗费了一番力气,布下了这四面玄光镜,只等玄天剑门一步一步落败,连返虚期剑修都叫他们踩在脚下时才放出这四面镜子,让天下人都来看他们是怎么惨败的。 到时天下人就都会知道,所谓玄天剑门,也不过如是。 可如今,返虚期修士交手产生的波动引动了法术,整个浮黎世界看到的却是自己这些人机关算尽,反要落得万剑欺身尸骨无存的下场,这数十个曾经一手遮天叱诧风云的大宗掌教不由地心生悲愤,不甘地嘶吼出声。 此刻丹辰子强开升仙台,正值紧要关头 天际风云变幻,一线模糊天光已从缝隙生出,眼看封绝的隔膜越来越不稳定,被外力强行打开的缝隙也越来越大,剧烈的元气波动已经从天兵峡上空蔓延到了整个东莱仙洲,辐射向整个浮黎世界。一层山水画皮下,风云无定,整个浮黎大世界中,无论凡人还是修士都隐隐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事 穆庭中等人双眸布满血丝,瞠目欲裂 一旦升仙台被打开,他们就再没有机会。 不仅他们没有机会,站在他们身后的人也不会再有机会 “一群蠢货” 一声带着明显的怒意和轻蔑的怒喝在他们神识中响起。 因为来者没有再控制自己的力量,让他们中的所有人识海都受了力量震荡,不少人嘴角溢出鲜血。然而,虽然正是命悬一线,又被震伤识海,穆庭中等人的眼睛却亮了起来,高声颤抖着喊道:“恭迎少主” 这一声少主,让无数不明真相的人心中掀起了更大的震颤。 少主这是哪位少主究竟是什么人,能当得起万宗盟的众多掌权人物如此感激如此畏惧地叫一声少主 一声冷哼自众人心神恍惚时从虚空中传出,令所有听到这一声冷哼的人都如遭雷击,只觉得意识一阵模糊。 等到回过神来只觉鼻端温热,伸手一摸,竟是叫这一声冷哼震得流出了鼻血。 虚空裂开,一行人簇拥着一个呈半灵体状的青年自虚空中走出,无论男女均是俊美不凡,丰神俊朗,目光却是毫无情感,俯视众生犹如蝼蚁。这一行人出现在镜中时,银色剑龙已经咆哮着冲向前方数十人,冲在最前端的一剑离其中一人的心口只差三寸,即将穿胸而过 为首的青年面露不耐,抬起一根手指遥遥一点,指尖星辉逸散。 剑龙与星辉相触,去势顿时一滞,由一往无前变成被无形力量狠狠束缚,囚禁其中,扭动着发出震天咆哮 “吼” 群峰之间,所有入阵的剑修脸色都急速苍白下去,他们的心神与本命宝剑相连,此刻就如同剑龙一般被一种可怕的力量禁锢,竟连挣脱的念头都生不出。 剑龙在空中诡异地停滞着,剑尖离那人的心口方才有多近,现在依然有多近,无论再怎样挣扎都没有丝毫寸进那青年眼中流露出淡淡轻蔑,然而下一瞬却是不知想到了什么,面孔扭曲了一瞬,眼中戾气顿生。 那莹白指尖星辉一涨,高傲的声音再次冷淡厌恶地响起:“既然是蝼蚁,就统统给我去死” 话音落下,天下凡人与修士就看到镜中那威风凛凛的银色巨龙剧烈地扭曲了一下,似是要再挣扎抖动,下一瞬整个身体就化作了无数铁屑飞尘,轰然炸碎,化为乌有 剑龙一毁,顿时就有数十位实力最强冲在最前的太上长老当场身陨 在众位太上长老身边随侍的弟子顿时发出悲鸣,其余入阵者也尽遭反噬,一口精血喷出,容颜急剧衰老,眼中却是无畏惧。 眼前这一行人真正的身份,是玄天归仙。凡人与天仙之间,本来就隔着一重天堑,何况他们甚至不知这些人哪个层次的天外仙人,身上的神通究竟有多厉害,敌不过是正常,被这样轻描淡写地就杀死,也很正常。 剑龙被毁,剑身破碎,云澜却再度翻涌,不过瞬息就有冲天剑意再起 无法战胜的敌人,看不到生还希望的战役,他们这些人所要做的事不是试图去打败敌人,他们只不过是要在战死之前再尽一份力,尽量拖延时间罢了。 以剑修为主,阵图为辅的剑阵,特点就是灵活多变。 先前被毁的剑龙是一变,如今群峰之中,气机一改,又生一变。 万千长剑,剑势一变,从原本的刚猛无俦变作了绵绵柔絮,就仿佛在天地之间下了一场雨。对方可以用一指杀灭剑龙,面对化整为零的剑雨,他却不可能再用这一指去化解这一招。 天地之间,细雨绵绵。 灵体状的青年见状冷笑,“区区蝼蚁,也就只会耍这些小聪明。” 他说着,再次抬起了右手,这一次伸出的却不是手指,而是一整只骨节分明的手。 五指不过稍稍弯曲,在他正前方的数十座山峰就开始摇晃断裂,山间碎石纷纷滚落群峰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紧紧握住一般,从根部开始生出裂痕,一齐向着中间倒去。青年嘴角浮起轻蔑又残忍的笑意,五指蓦地收紧,这数十座屹立了千万年的山峰,连同还待在上面的剑修,就这样在他掌中化做尘埃。 他松开手指,仿佛只是碾死了几只蚂蚁,在剑修的怒视中拍了拍手心不存在的微尘。 “看见没,本座要杀你们,就是这么简单。是要向本座投诚,交出我要的人,让那归仙滚过来在本座面前跪下,还是要等本座杀死你们所有人本座给你们个机会,让你们自己选。” 他的目光遥遥落在群峰之间,高高在上,轻蔑至极。 这个选择,只等崇云一人来做。 选择降,或者死。: 第158章 穆庭中等人衣鬓凌乱,身上带着被剑气割破的小口子,一身衣衫破得跟叫花子一般。这些返虚期大修士看着是狼狈的,神情也是躲闪颓然,但终归是逃过一劫,心里难免活泛。 少主现身后既然没有出手惩戒,多半就是放过他们了。 一众修士回到青年身边,一齐跪下,低头请罪:“属下无能,还请少主责罚。” 呈现灵体状态的青年看也未看他们,注意力全然放在崇云身上,在他身侧亭亭而立的红衣女子冷冷开口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万宗盟诸人心中暗暗叫苦,这红衣女子是少主颇为信任的左臂右膀,自另一位银袍男子去追击穆子谦与楚逍结果失踪之后,万宗盟的事务一概都经由她手上报给少主。此女辣手无情,真正将人命视作草菅,实在不好相与,许多人一听见她的声音,心里都会发毛。 好在这次她没有多说其他,只喝道,“还不快滚到一边去” 众人如蒙大赦,连忙起身,站到一旁去了,半分修真界泰斗的气势都不剩。 在一群人当中,叶恒昭十分低调,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手,此刻也显得最为轻松,除了唇边挂下的血丝以外,实际上未曾受伤。同他们这群人的主上一样,他也沉沉地看着崇云所在的方向,等待他的抉择 是像他们一样降,还是死 群峰之间,气氛凝重。 剑修均是心高气傲之辈,哪怕是看起来性子再和顺的弟子,发起狠来也是连这天都敢去争上一争。铁骨铮铮,一剑劈在身上,都能发出铿然声响,如何会愿意去低头 换了任何弟子,在尊严与性命之间做抉择,都会毫不犹豫地选前者。 但如今对方给出的选项,却是崇云自己的尊严跟玄天剑门上下无数剑修的性命。 他若屈服,众人可活; 他若顽抗,众人丧命。 当真是诛心至极。 辛垣夙虽早已料到这种局面,但还是怕崇云会因此动摇,令一切谋划准备功亏一篑,于是暗暗传音道:“师叔不要冲动,大师伯很快就会成功打通升仙台,众位师伯先前的牺牲不会白费。” 他身为掌门,统领全宗,先前一轮并未入阵,所以毫发无损,尚有一战之力。但崇云的目光在群峰之间一寸一寸转过,目之所及,尽是死伤,昔日意气风发的剑修受大阵之力反噬,青丝转白,面容枯瘦,生机微弱,难以为继。 他天性冷情,与几位师兄之外的同门少有往来,但不意味着可以安坐阵中,为保全自身,作壁上观。丹尘子强开升仙台,或许有十分把握,不会失败,但却还差一阵火候。到了紧要关头,这最后一把火需要谁来添,谁最合适来添,丹尘子清楚,崇云也清楚。 他的性命,就是这天地熔炉所缺少的最后一把火; 他的死,可以给真正的传承者最后的保护,也能为这个用了无数鲜血部署出的局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俊美清冷的剑仙坐在群峰之中,一身玄衣垂地,玉冠束发,眉目如雪。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看淡生死,掌心一颗碧青色的丹药犹如有生命一般,萦绕丹药表面的青色烟雾缓缓流动,钻入他的掌心里,顺着血液流进丹田,仿佛在其中重新开辟天地,造化级的药力一点一点地壮大起来,冲刷着他体内新生的天地。早已松动的屏障在这颗丹药所释放出的庞大精纯力量下彻底松脱,修为很快超越了限界,继续攀升。 无数大道真意呈现在神魂之中,仿佛他天生就知晓,天地间未解的玄奥,此前朦胧触到的门槛,此刻都轻轻松松一步跨过,向着更高的、从未触及过的境界飞去。 原来这就是道 崇云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沉迷,这就是他所追求的,同时也没有机会触碰到的道之极致。 大道三千,借助了这一颗神妙丹药在这具躯壳中衍化,让使用了这颗丹药的人能够在数息内跨越无数屏障,晋入同炼制了这枚丹药的丹修同一的境界。 这不是生硬的灌顶,而是真正的境界共通,真正是丹修手段,鬼神难测。 上古时期,剑道与丹道尚未分家之时,玄天宗的剑修就是凭借丹修道侣的助力,所向披靡,战无敌手。不想在千万年之后,依然还有剑道与丹道的后人,重现玄宗手段。 在大道中沉迷,不过是一瞬的事,崇云的眼神很快就恢复了清明,心中想起还被自己留在天魔窟中的楚逍。 此身一死,前尘往事便化作烟云,再无烦扰。自己所追寻的道被亲手摒弃,缠身因果也随身死道消彻底清偿,惟有这情之所系,终将辜负,无法携手相伴一生。这样做,是为保他安宁,却也留他一人,独存于广阔天地,对错难辨。 他站起身来,眯起双眸,遥望远方。无论对错,只要他能够活下来,就好。 于是四镜凌空,天下人只见这眉目清冷的俊美剑修身后腾起一道青龙虚影,龙首高昂,发出高亢龙吟,青冥出鞘 他扬起剑尖,稳稳指向为首一人,发出了宣战:“战” 少主眼中掠过一丝光芒,抬起了右手,指尖星辉渐渐汇聚:“自寻死路” 话音未落,天际就响起一声惊雷 翻涌的云海定格了片刻,森寒气息自崇云周身蔓延生出,瞬间冰封了他脚下所立之处,向着整座峰头扩散。 惊雷过后,又是连续数声沉闷雷响,急速冰冻时发出的滋滋声响充斥了所有人的耳膜。千峰万壑瞬息间披上了白霜,众人只觉脚底寒气渗人,低头一看,却是鞋子上不知何时也结出了薄冰,并且冰一凝结就迅速变厚,将他们冻在了原地。 风声变得更加狂野,天地间下起了鹅毛大雪,急速在视野中弥漫,在地上堆起了厚厚的雪。整个世界都风雪弥漫,连天空都被寒意冻结,在中央出现了贯穿整片天幕的巨型冰痕,向着四周伸展。 崇云站在群峰之间,眼底的世界已经化作了一座冰封之域,在这座化身天地,禁锢万物的冰封之域中,他就是规则的主宰 心念微动,剑光就如同一点寒星划破长天,在身后划出一道晶河,劈向前方 一剑封天 “蝼蚁尔敢” 少主震怒,指尖星光大作。 一道巨指虚影脱指而出,冲上云天,同星河寒晶相撞,化作万点寒芒,消散风中 这一指曾撼玄天剑门的护山大阵,将万剑巨龙轻易剿灭,却不过与这寒星一剑拼了个势均力敌。一招硬拼过后,他的指尖凝结出一层薄薄冰霜,表情顿时变得扭曲起来。他出身尊贵,高高在上,向来视下界生灵如蝼蚁,从没想过自己竟会奈何不了一个尚未破界飞升的剑修。他曲起手指,眼中隐藏忌惮,“没想到下界的蝼蚁还会玩这种把戏,看来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跟你废话,直接杀了你最好” 崇云服下丹药,一身实力境界暴涨,已同方下界时的丹尘子平齐,并不与此人多废话,心念再动,剑意再化数点夺命寒星,自长天划落 这青年少主如今会落得这副鬼样,正是拜丹尘子所赐,此刻在崇云身上察觉到与那归仙如出一辙的气息,心中顿时更加忌惮,杀意也更胜。 数点寒星再次袭来,他不得不数指连出,率先冲向崇云所在之处,“蝼蚁你再厉害也不过是只强壮些的蝼蚁不为本座所用,就得死在这里” 他手下的一半人自动跟随,另一半人则调转火力去围攻天兵峡。 重开升仙台正在紧要关头,丹尘子受不得半点打扰,辛垣夙仗剑入阵,将手中掌教子母令不停打入山水阵图之中。阵图光芒一现,威力再增,众峰主尚有余力者紧随掌门,入主阵眼,万千长剑阵型连连变幻,意图拦下这些天外来者。红衣女子冷笑一声,一掌拍向尚未成型的剑阵,顿时将方才聚起的阵型打散,一行人继续攻向天兵峡。 红衣女子冷冷道:“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眼见万剑齐发也不敌一手之力,剑阵之中幸存的数十几名太上长老毫不迟疑,举身飞出,将来势汹汹的七八人合围其中,祭出威力最大的一招之后纷纷自爆元神元神自爆所引发的动荡使得整片空间都不稳起来,这七八人只感受到一股巨大的世界排斥之力,一时间不敢妄动,去势终于叫众长老阻了一瞬。 而宣战不过数息时间,包括灵霄子在内,四十三名太上长老就此陨落 战况惨烈,每一时每一分都有命星熄灭,目睹这惨烈相争的世人已然忘了害怕,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切不断发生。 在世世代代生活在东莱仙洲的凡人眼中,神仙也有分好坏,受过本土宗派惠泽的乡民,心中自有一番分辨的方式。东莱仙洲上不仅有天下两大宗,中型宗门星罗棋布,周围也生活着许多凡人。凡人的生活多天灾,自己扛不过去的,遇上这些宗门的弟子在外行走,多半会出手相助。搬山填海,移湖造田,神仙手段,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质朴的乡民却记住了这些神仙的衣饰,能够与各个宗门的特征相对应。 一镜凌天,他们一早就认出了玄天剑门的衣饰,认出了这些帮过他们的活神仙。此刻眼见玄天剑门的长老弟子在这数十人面前被屠杀,又不断奋起反抗,心中早已愤怒到了极点。但神仙相争,凡人能够做什么他们只能在这些剑仙身陨时瞠目欲裂,流下热泪,在心中虔诚地希望这些好神仙死后能有个好去处,下一世轮回还能做这逍遥快活的神仙中人。 雪下得越发急,寒风似刮骨刀,席卷千峰 天兵峡上空巨鼎飞速旋转,卷了无数大雪,风云交汇,艰难地冲向天际。 天兵峡外,长剑如游鱼灵动,环绕成圆,圆中战局封锁,十几人混战一人,乱作一团 此前灵体状的青年少主带人包围目标,却叫崇云连连突围,冲至这天兵峡外连杀数人他使出了浑身解数,与一众手下配合,竟然拿不下一个下界蝼蚁,对他来说简直是莫大耻辱。 如今崇云将天地冰封,反过来将他们禁锢在天兵峡外,硬生生要拖到升仙台彻底开启,数十人叫他杀得只剩一半,少主的灵体更是叫他打散几次。 头顶云海已经彻底变成了铅灰色,雪下得一刻也不曾停歇,就连外头的世界也开始下雪了 天外天,一阵沉闷雷声隆隆滚过,崇云终于开始控制不住这些不属于他的力量 辛垣夙身处战局之中,与穆庭中斗得难解难分,耳中忽然听得崇云传音,眼神一变,当机立断,“退” 尚且存活的剑修听从掌门的话,毫不恋战,立即御剑离开。 穆庭中跟叶恒昭等心道不好,等反应过来也想退开,但是崇云的禁锢之域已经失控地向着四周扩大,他们尚来不及抽身就被彻底冻住,不能动弹 天魔窟深处。 楚逍心神大震,汗出如浆地从顿悟中惊醒。: 第159章 楚逍先前陷在奇异的顿悟状态中,感悟生死轮回。 有穆子谦在旁护法,他心下安定,完全进入到那种状态之中,仿佛化身混沌,回归到远古时期天地未开的时候,做混沌中诞生的灵胎,本我被藏到了极深的地方,忘了自己的存在,只全心体验这种奇异的感受。 在混沌之中,一点星光从黑暗深处缓缓飘来,点亮了他的灵识。 化身混沌,犹如置身于天地未开时,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限制。无论是他的体魄,灵魂,还是对万物的感知力、操控力,都在没有限制地增长。这增长的速度仿佛也只随着他的心意,他是什么,混沌未开的天地间唯一的灵识,天地秩序将由他来定。 天地辟开之后,会诞生出什么 这个不知从何而起的念头,就如同那点星光一样,飘飘忽忽,就这么出现在他混沌的意识里。 应该有光,应该有风雨,应该有四季,应该有生,应该有死 应该有轮回。 那飘飘然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混沌人形,脑海中一旦生出这个念头,整个灵台仿佛就变得空明起来,天地万物在他眼中生长的轨迹,根本无需他去想,就自动浮现。一圆复一圆,终于变成他想象中最完美、最稳固的那个世界。 规则,轮回,生生不息,这就是他想要的世界。 混沌欣喜,再按捺不住内心的高兴,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想做什么,该做什么,具体该怎么去做,于是把嘴一张,喷出一口清浊相间的混沌气息来。 这气息是他,是天地的本源,随着他的意志,清气上升,浊气下沉。 于是混沌初开,天地二分,泾渭分明。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阴阳。 天地之间有了第一缕光,有了太阳。 紧接着,地上出现了懵懂的生灵。他们的寿命很短,就如同朝露一般,一见到光便消散了,仿佛从来没到过这个世界一样。然而在天之涯,地之角,天地轮回已经开启,这些细小的、短暂的生命被送进这缓缓旋转的天地轮回里,第二日朝阳初生时,又重新出现在了这片初生的大地上。他们的眼中少了一些懵懂,开始向着四周探索,然后在夕阳下沉时再次死去,又再次被送入轮回。当他们再醒来的时候,本能驱动着他们向更远的地方走去,这一回他们走了更久。走的路越长,他们在这世间停留的时间就越久,渐渐地突破了一日,两日,三日,变得长久起来。 天地轮回初现,教化初开。 混沌近乎欣喜地看着这一切。 他建立起了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正在按着他的想法,向着很好的方向发展。 诸天万界里,这个混沌初开的世界不过渺小如一粒沙尘,但这却是他一手创造出的心血。 它应该有个名字。 混沌想道。 然后有两个字就这样自然地浮现在他心头 浮黎。 浮黎世界,这就是它的名字。 直到这时,整个世界才完整地从混沌中诞生,成为一个独立的整体。 混沌人形感到了满足,同时也感到了力量的衰弱。 新生的世界要成型,汲取的是他的力量。 他自混沌生,混沌是他,浮黎因他生,浮黎亦是他。 他化身整个天地,就如同远古神话中另一个开天辟地的巨人那样,从一个形态的存在转化成了另一个形态的存在,意识消散于天地。 这些生灵是他的灵气所化,同整个浮黎是一体,这个世界虽然初生,却有着坚硬的外壳,可以抵御一切外来入侵者。 这时候,所有生灵都还很弱,像刚学会爬行的婴儿一般,整个世界对他们来说,巨大无比,需要不知多少时间跟精力来探索。 混沌的意识化归天地,轮回已成,再无需他来推动,就这样按照既定轨迹一圆又一圆地进行着,直到这些最初的生灵生息繁衍壮大了无数倍,他们之中终于出现了一些跟寻常生灵不一样的人。 他们更加强大,更加聪明,对世界也更加好奇。 他们的目光不仅仅局限于这个世界,他们的心不仅仅局限于自身,他们意识到自身力量的有限,想到了去借助天地间更强大的力量元力。 这就是修士。 夺天地造化的修士。 又是无数岁月过去,他们中出了一个参透轮回,悟道阴阳的女子,当她的身影出现在天地尽头时,楚逍的意识一下子回到了原位。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女子跟自己关系匪浅,迫切地想看清她的脸,然而就在将要看清时,他却一下被惊醒了过来。 穆子谦问:“怎么了” 楚逍原本沉浸入顿悟中已有一段时间,但穆子谦观他气机涨落,分明是还有一段时日才能力尽全功,自动醒来。到时他的修为境界都会有质的提升,说不定还会摸到飞升的门槛,对属于他自己的道意有更深刻的领悟。然而,这种可遇不可求的顿悟现在却被打断了,他所得到的好处只怕会大打折扣这还不是穆子谦最担心的事。 比起这个,他更担心楚逍被外力中断顿悟,会不会让他心境有损,留下隐患。 楚逍心中十分不踏实,迎着穆子谦温和关切的目光摇了摇头,没对他说自己好像听见了师尊崇云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天魔窟是个独立的小世界,崇云的声音无论如何不可能穿梭两界,就这样在他耳边响起,用这种让人心绪不宁的语气向他告别。 定是他心魔未消,所以幻听了。 这样安慰着自己,楚逍也没像穆子谦担心的那样,太在意顿悟被打断的事。只不过为以防万一真的收到密聊,他还是调出了游戏界面,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聊天窗口,觉得心落回了原处,这才张口问穆子谦:“表哥你有没有听到水声” 让他从那种状态中离开,没能看清那女子模样的可不止是崇云的声音,还有另外一股潺潺的水声。这水仿佛从很远的地方流出来,一开始只是断断续续,后来就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像是在召唤着什么。 这天魔窟里寸草不生,永夜寒沉,怎么会有活水 穆子谦微微一怔,低声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水声” 楚逍颔首,正待要描述这水声给他的诡异感觉,目光停在穆子谦身后的方向,微微一凝。在他身后宽广的荒原上,一条蜿蜒溪流散发着远古的荒凉气息,溪面悬浮着点点黄色光晕,没有源头,不知从何处流向荒原中央。 穆子谦侧过身,与他并肩立在一处,顺着楚逍的目光看去。 荒原中央,一阵风席卷而过,吹动两人的衣袂。 虽不曾见过这溪流的主干,两人心中却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同一个词 黄泉。 天地仁厚,逝者只要残存一点真灵不灭,都可重入轮回。 在轮回最初形成的漫长时间里,并没有管理者,一切都只是依靠天地规则运转。 后来此界生灵学会了修行,又经过了漫长的岁月,他们当中诞生了通天彻地的大能,建立了阴曹地府,进一步制定了规则,管辖这一方的生死,使得天地的轮回变成了人的轮回,脱离了原本的规则,独立开来。 所以当天地之间的轮回崩溃的时候,下界的轮回依然存在,并且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运转。 黄泉路,奈何桥,都是属于此界轮回的一部分。 在尘世间流传着许多鬼怪的故事,故事里的鬼怪大多是心怀怨气,或者遭逢大变遗留人间的鬼魂,他们在故事里或是为祸人间,或是与潦倒书生谱写凄美恋情,到最后或得善终,或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却都是未曾入过幽冥的过客。这样一来,也就更不可能是轮回中的漏网之鱼,能够入过阴间又再返回阳世中,将阴间见闻化作文字,流传于世。 世人所熟知的黄泉路奈何桥,全是出自于修真门派典籍,再被世间文人加以想象改编成如今模样。修士的典籍中真正对幽冥的描述,只有寥寥数笔,逝者真灵下沉,有黄泉来接引,走过黄泉路,再由十殿阎王审判,最后才是去他们该去的地方。修士上天入地,无处不去,可阴曹地府对于他们来说,却像个永远隔着一重迷雾的世界,再神通广大的修士也没有留下更为详尽的描述。 或许真的有强大修士以阳身进入过幽冥,只是可能最后也不曾归来。 所以谁也不知道,玄天剑门的秘境天魔窟深处竟会连通着黄泉路。 黄泉路是一条路,确切来说,是一条水路。 每有身陨者魂魄幽幽入界,便会有黄泉伸展,前来接引。 黄泉现,说明有人死。 与穆子谦下意识抬头,之间无数光点穿透了黑暗天幕,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向着蜿蜒黄泉汇聚而去。 这些光点有亮有暗,无一例外都带着楚逍熟悉的气息。 不知为何,陷入一场顿悟之后,他对魂魄的感知力忽然强盛了许多,轻易就可以在众多灵魂波动中分辨出自己熟悉的人。 哪怕是人已经死了只留下最后一点真灵不灭。 楚逍心神巨震,瞳孔微微收缩,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中,听穆子谦的声音忽近忽远地在身旁响起:“或许是因为天魔窟的规则残破,不知哪一片区域同幽冥连接在了一起,才会有黄泉支流流入这一界中,不过为何会突然死这么多人” 像萤火一般的光点汇聚成了一道星河,向着黄泉飞去,天幕上还不断有光点落下,竟是一刻也不曾停歇。 不 楚逍望着这属于生命最后的光芒,在心中茫然地重复着一个单字。 不不要 他的嘴唇无声地嗡动着,做着同样的口型,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会死那么多剑修 黄泉接收了源源不断的光点,变成了两层,上面一条浮动的光带,下面一道潺潺溪流,声音变得越发响起来。 楚逍的身体震动了一下,脸上渐渐露出决绝神色,穆子谦见他神色由惊痛转向决绝,不由心生警觉,抬手按住他:“楚逍,你想做什么” 见那双与自己对视的眼睛盈满惊痛,眼底渐渐氤氲出一层泪雾,穆子谦再看黄泉上方浮动的光带,心中生出了令他不敢置信的猜测,“这是” 楚逍咬牙道:“不错全都是这些全都是我玄天剑门的门人”他停下来,像是再也说不下去一样,用力地呼吸,坚定地推开穆子谦的手,“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穆子谦叫他推开,很快又重新按住了他,目光恳切又沉痛,声音低沉道:“楚逍,如果真的是连整个玄天剑门都挡不住的灾劫,你回去又有什么用。”就算是回去,也不过是去送死罢了,“你师尊一定预见到了这样的局面,所以才会在这时将你送进天魔窟来历练,你回不去,我也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去送死” 楚逍叫他这话刺了一下,心迅速地冷了下去。 因为预见到了这种局面,所以提前把他送进秘境,不让他出去 所以他刚刚听到的声音他听到的师尊崇云的声音,清冷如昔,叫了自己的名字,对他说永别是真的。 穆子谦见他僵立了片刻,周身忽然煞气大盛,几乎要以为他是受冲击太大,要走火入魔,却听楚逍急促道:“让我回去我不会死我能救大家”情急之下,连自己最大的秘密都不惜暴露在人前,“让我回去,我要去救他们” “楚逍,不要白白送死,这世上没有不会死的人,就算是修士,我们也会死。”穆子谦的手牢牢地按住他,因为楚逍露出的疯狂之态感到难过,“就算让你回去,你修为尚不及你死去的师门长辈,你待如何救他们” 楚逍在他手下静了一刻,霍然抬头看他,嘶声道:“就凭我悟道生死,执掌轮回” 最后四字,近乎呐喊 说罢抬手一划,天地间顿时生出奔腾激流,水声隆隆,远远盖过了那蜿蜒溪流 这奔腾巨河一出现,就释放出同那黄泉支流一般荒凉的气息,先前被吸引过去的光点此刻都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朝着这边扑来 两道黄泉路之间的拉扯较力,让这些萤火光点在黑暗中形成了一条细长的光带,无数光点还在试图从溪流上方脱离如果说从天魔窟深处流出的黄泉只是一条细小支流,那楚逍手下划出的这道就是黄泉主干,两者相争,细小的支流很快落败 所有光点悉数归于楚逍划出的黄泉路,他身后隐现出六道轮回的虚影,无数光点经由黄泉,旋转着投向轮盘之中。 失去了接引目标,黄泉支流平静下来,水声潺潺,重新往荒原深处退去。水声越来越小,溪流的流向也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 巨大的轮盘虚影慢慢消散,楚逍看向身旁的人,冷笑一声:“生杀予夺,尽皆在我,我想救的人,只要他们的身体还在,哪怕是阴曹地府跟我抢人,我也能让他们活转回来。你看,如今连这黄泉都不能从我手中夺走一条人命,子谦表哥,你可还想阻我” 穆子谦望进他的眼睛里,这少年的神情仿佛在问,你可觉得自己还阻得了我 青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笑容:“愚兄阻止不了你,我跟你回去。” 天穹之上,铅云密布 崇云的冰雪之域已经影响到了整个浮黎世界,整个世界都飞雪连天,每一片雪都是他的剑意所化,削铁如泥,剑鸣阵阵从碧青丹药中传来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他所能控制的范畴,飞雪伤人,寒彻天地,整个世界都充斥着风声,盖过了凡人的哭喊。 玄天剑门幸存门人已随掌门退出千里之外,依靠掌门秘宝抵抗这刺骨冰寒跟恐怖剑意,心中对崇云的敬畏涨到了极点一个返虚期修士,怎会有这般可怕的力量,他的剑意,他的境界,他对道的领悟,竟然能够达到这种地步,连整个天地都无法容纳这等恐怖的力量,虚空中开始不断地生出裂缝,又再自动愈合。 再这样下去,整个浮黎世界只怕都会被他的剑意毁去 几位幸存的太上长老看向正沉默不言地望着远方战场中心的掌门,那里不断传来惊天动地的碰撞跟怒吼,其中一名长老上前进言:“掌门,必须得阻止崇云,这样下去恐怕不行。” 辛垣夙沉默地抿着唇,终于开口道:“师叔他自有打算。” 几名长老彼此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都到这种时候了,他还有什么打算却听掌门声音低沉地道,“开始了吗” 几名长老顺着他的目光愕然抬头,就见天上厚重铅云再次翻滚起来,竟是在转眼之间变了颜色,从铅灰变得碧青,再转向深紫,其中雷声隆隆,孕育着一股毁灭性的气息,仿佛能勾起人心底深处最恐惧的回忆。 一众长老面色铁青,“这是” “崇云师弟他” 辛垣夙的声音在雷声中显得格外不真实,“引动天劫,玉石俱焚。” 轰轰轰轰 却是天雷蓄劲在转眼间达到了顶点,犹如九道银色巨龙同时从劫云之上窜下,朝着战场中央狠狠劈下这等威力的雷劫,天下修士闻所未闻,前所未见,哪怕远远观之也能听到震颤心神的声响,丝毫不敢想象这样的天雷若是劈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只听闻群峰之中传来数声惨叫,有数人就在这天雷笼罩范围之下瞬息毙命,群峰也不得保,被散飞的雷光劈成碎片,山石乱飞 这根本就不是返虚期修士所能承受的天劫 不过是第一轮就有这么可怕的威力,接下来却是一轮比一轮威力翻倍,若是渡劫时有同等境界的修士在场,与渡劫者过于靠近,一人的天劫就会变成两人,三人,四人威力就不是翻倍那么简单,根本没有人可以抗住这种雷劫 众人的脸叫闪烁雷光映得青白,难怪掌门会说崇云根本是打算要跟他们玉石俱焚 劫云再度膨胀,颜色青紫转换间,第二轮天雷又劈了下来 九道青色劫雷的速度跟威力都比上一轮强劲一倍,劈下之后整个空间都几乎被撕裂,摇摇欲坠地稳定下来之后,战场中又少了几个强大的气息。 那个眉目清冷的剑修是不是还活着,没有人知道,就算他扛过了这一轮,那么下一轮,再下一轮又如何劫云的膨胀变得越来越快,劈下天雷的间隔也越来越短,威力却越来越可怕紫青色的天雷犹如电蛇闪烁交错,形成了一张大网,笼罩在整个天兵峡上空,升仙台的通道变得越来越稳固,打开的缝隙也越来越大,一道雷光突然劈向高速旋转的青云鼎,却是被请黑色的巨鼎给吸收了,放出一阵耀眼光芒 崇云口溢鲜血,长发披散,目光冷冷地盯着被最后三人护住的青年少主。 青年的面孔扭曲着,身体呈现出极其不稳定的波动,不时在空气中闪现:“蝼蚁你好,你很好” “受死”崇云不耐与他多言,在第五轮天雷劈下之前再次仗剑而起,剑化寒星攻向四人。 轰然一声,天地震颤,第五轮劫雷犹如毁天灭地一般劈下,将缠斗在一处的五人劈开。零散的细小雷光擦过那数十个被冻成冰雕的万宗盟长老,数十个冰雕瞬间化为齑粉三人之中再次陨落两人 穆子谦原本执意与楚逍一同离开,但坐镇天魔窟的太上长老却杳无音讯,楚逍情急之下用上了神行千里,将穆子谦一人留在了天魔窟,飞快赶来,一踏足浮黎世界差点被暴风雪给吹走寒冰剑意所化的雪花割在脸上,迅速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整个世界被笼罩在紫色雷光中,雷霆万钧如同直击胸腹,让人几欲吐血,楚逍猝不及防,更是几乎被雷光闪瞎狗眼,视野中长久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在仙帝级别的雷劫之下,寻常修士几乎都同他一样,惊骇得无法动弹,为天威所摄。然而楚逍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让他不敢停留半步,一面拼命往嘴里塞药,给自己身上套状态,一面顶着风雪和雷光往暴风雪中心走。 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崇云一定就在那里。 他得走得再快些,不然怕去得晚了,就真的再也见不着师尊了 楚逍一脚深一脚浅,全凭感觉地向前走着,直到劫云中爆发出最后一道金雷,狠狠轰击在天兵峡中,传出的气浪将他震飞天地间凝滞了一瞬,不知何处突然放出柔和的光来,仙乐飘飘,一道霞光从天穹漏出,无数仙卉甘霖就从那里洒下来,衬托着无数脚踩祥云的身影,飘然而下。 青黑色的巨鼎在旋转中急剧缩小,开始慢慢下降,飓风消散,云楼消散,小鼎回到了一人的掌心里。那人站在天兵峡一块山壁下,抬头看着劫云里去,铅云散尽,天地间恢复平静,叫山间清冷的风一吹,一声没叫出口的师弟也跟着烟消云散。 他并不去看打开的升仙路,也不去看那些飘然而至的人,只黯然地闭上眼,俊美温润的脸上滑过一行清泪。 楚逍趴在雪地里,昏迷里一阵,很快又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发现天地间已经重新安静了下来,目之所及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全是雪 他立刻爬起来,开始在这个白得耀眼的冰雪世界里找人。 百年一度的宗门大比,算得上是非常隆重的场面,他师尊今天穿的肯定是那身黑衣服,在雪地里再好认不过了 “师尊师尊” 天地间很安静,静得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 楚逍四处张望着,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群峰之间回荡。他走了半天,终于来到了天兵峡外围,抬头只见眼前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峰,从中间被天雷劈成了两半。 在左侧的那一半峰顶上,站着他熟悉的身影,崇云一身玄衣垂地,长发披散,手中的长剑青冥插在了身前,两手交叠着放在剑柄上,正背对着他,衣袂被风微微吹动。 楚逍塞了一路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狠狠的松了一口气,目光一瞬间竟显得有些呆滞。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火力,变得雀跃起来 那群王八蛋全让雷给劈死了所以这是他们赢了 楚逍:“哈哈哈哈”接下来只要把大家的尸体找到,他就可以把人一个个地复活起来了 他望着崇云的背影,一时间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痛快,简直恨不得现在就上去跟自己的师尊站在一处,向整个世界昭示自己的存在 这个劈死了那些王八蛋的人是他师尊,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 “哈哈哈哈哈师尊” 想到这里,楚逍心中那汹涌澎湃的感情再也按耐不住了,拔腿就往崇云所在的方向跑,跑了几步想起来哦,不对,爷能飞 哈哈哈,爷能飞飞过去快一些 师尊你就站在原地别动,让我飞奔向你 他激动地召出了紫霞剑,正准备御剑飞行,忽然一片雪花似的东西落在他脸上,他抬手抹了抹,又下意识地看了崇云的身影一眼。 就这一眼的时间,闪烁着冰雪色泽的天地间不知从何处卷起了一阵狂风,那个迎光而立的身影就像风化了千年的雕像一样,叫风一卷就化作了无数尘埃,消散在阳光里。 楚逍怔忪,立即凝神于目,用力地去看,但无论他再怎么看都找不到崇云的身影。他连忙御剑飞了上去,只见雪峰之上,一把青冥孤零零地插在雪里,剑的主人却是不见踪影。 一群老弱病残慢慢地围拢回来,仰头看着冰峰上抱着剑呆坐不动的楚逍。 丹尘子身后跟着一群金光万丈瑞气千条的九天玄仙,从天兵峡出来,来到这被劈开两半的雪峰前,同样仰头在看正在发呆的楚逍。 他像个刚失去庇护的小动物,还没搞清楚状况,只是本能地抱着师尊留下的剑不肯放手。玄天剑门众人只觉得这少年没了师尊,心里怕是一时接受不了,只有丹尘子知道,他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楚逍疯了。 他抛下手里的青冥,扑在雪峰上,开始用双手拼命地挖雪。他想找到崇云的身体,只要有身体,他就能把人复活,就算现在人死了也没关系。 他拼命地挖着,完全忘了自己已经是个可以随手搬山填海的修士,只知道靠两手去找,去挖。然而他什么也挖不到,衣服的碎片,本命宝剑,腰间的玉佩,什么都没有。楚逍又坐回了地上,开始思索,找不到尸体他还不死心,他想到了自己刚领悟的那一招禁术。 众人于是看到这方才还在发疯似的挖雪的少年笑了起来,笑得让整个世界都冰消雪融,春暖花开。然而下一秒,他们就看到一抹充满生机的绿色光华从他身上波荡开来,犹如春日里和煦的微风,拂过满目疮痍的大地,千峰万壑间顷刻间就冰消雪融,春回大地 在他们当中,重伤濒死的都在瞬间活了过来,伤势竟然在飞快地痊愈 一个亲眼见证自己的断肢在顷刻间生长完整的峰主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原本断了一条腿,如今竟然就这样长回来了他摸着自己的腿,再三确认,结结巴巴地问道:“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不止是他一人如此,所有被那绿色光华扫过的剑修都是一样 辛垣夙的心中生出了一丝明悟,目光深沉地看向丹尘子:“从一开始,就不是崇云师叔,而是楚逍师弟” 丹尘子默然颔首,看着楚逍,在他身旁聚集了无数细小的光点,所有死在这个战场上的亡魂都聚集起来,往楚逍这里飞来。 楚逍将他们聚集过来以后,就开始一个一个辨认。 他在这其中认出了师公灵霄子,找到了很多师叔师伯和相熟的师侄,就是没找到师尊崇云。 他希望落空,但又觉得师尊还没死,只是自己功力不到家,于是开启六道轮回,将尸体完整还不想入轮回的人复活之后,又继续招魂。 “不怕没事的,继续找,会找到的” 他全心沉浸在招魂当中,只想着找到崇云,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轮回转盘的虚影在空中缓缓旋转,放出朦胧光芒,一阵一阵的波动散发出去,许多原本已经死去的人又有了呼吸,重新睁开了眼睛。 如果说这么简单就能让人断肢重生已然十分了得,那么轻描淡写间就可以让这么多死去的人复活简直就是通天手段许多参悟生死之道的修士也能做到前者那样令重伤痊愈,断肢重生,但要起死回生,却不是那么简单,而且还必须付出很大的代价。 众人此刻终于知道,他们这一战真正要守护的对象是谁,终于明白他们牺牲这一次的意义是何等巨大。 他所要执掌的,是天地间的轮回啊 他们玄天剑门要出的是未来的轮回之主啊 有许多年长者不由地开始老泪纵横。 然而对众人的心理变化,楚逍一概不知。 他只知道自己连续几次招魂之后,蓝都耗空了,然而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的心越发的凉了,一时间茫然无措起来。 没有魂魄,找不到尸体 走投无路之下,他想起了自己忠实的小伙伴游戏面板。 “好友列表”楚逍喃喃道,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睛一亮,“好友列表” 对,好友列表不会骗他只要看好友列表里头像还亮没亮着,就知道他还在不在 楚逍打开自己的好友列表,一路看下去,眼中渐渐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没有为什么为什么会没有” 没有崇云这个人。 没有师徒关系。 没有他存在过的痕迹,连好友列表里的头像都消失了 他关掉了游戏面板,在冰峰上呆坐了很久,然后嘶声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疯了,楚逍终于彻底疯了。 为了封锁消息,当日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人都被修改了记忆。 在他们的印象里,最后救了所有人的是丹尘子强开升仙台,迎下来的九天玄仙。 无论是断肢重生也好,起死回生也好,都没楚逍什么事。 他只不过是一个因为师尊渡劫失败神魂俱灭,承受不住打击所以陷入心障的普通弟子而已。 楚逍一直待在崇云死的地方不肯走,基本上就是疯一阵子,又清醒一阵子。清醒的时候他会觉得是自己的招魂术没有生效,肯定是他漏了什么要点,于是又打起精神,打坐回蓝,再开始招魂。他在清醒的时候就不停的招魂,直到一管蓝耗空,又再重复上面的步骤。他一次又一次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然后满怀希望地等待,接着希望落空,再落空,最后再次崩溃,陷入绝望,开始又哭又笑。 驻守的弟子一开始还能听到小师叔在说胡话,听他又哭又笑,或者嘶声大叫,后来就听不到了。因为楚逍已经不说话了。 数日后,云天宗分裂叛乱平复,楚琛跟程箐夫妇终于能够前来看儿子。 程箐一听儿子出了事就立刻变了脸色,连声问辛垣夙:“辛垣,我儿子怎么了他出了什么事” 辛垣夙带着夫妇二人来到雪峰前:“因为师叔死于天劫之中,师弟他伤心过度,魔障了。” 夫妇二人焦急抬头看去,正好这时候楚逍是清醒的时候,静静地坐在那,腿上放着青冥。 程箐松了一口气,低声道:“还好,逍儿看起来还好。” 辛垣夙微微一哂,没有说话。 楚琛看到他这般神色,心中的不安愈发重了起来。 夫妇二人来到了雪峰上,程箐忍不住快走上前,然后放轻了声音,叫了一声逍儿。 楚逍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 程箐见状放心地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在她唇边还没完全绽放,就凝固了。 先前离得远没有注意到,等走近了才看到他们儿子的头发已经不是全黑的了,青丝染霜,黑发中参杂着丝丝缕缕的白发。 程箐心中一酸,这才多长时日,她的儿子才多大 她再忍不住心中愧疚,扑了过去,将儿子抱在怀里,哽咽地问他:“逍儿你这是怎么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别怕,娘在以后娘会陪着你的” 楚逍动了动嘴唇,因为多日未曾说话,所以声音暗哑,吐字不清。 他叫了一声娘亲。 程箐抱着他,一遍一遍地抚摸他的头发,眼里心疼地落下泪来。 楚逍叫她抱着,又叫了一声娘亲,然后嘶哑地开口道:“他死了。” 程箐心疼地道:“娘知道” 楚逍却空洞地说道:“你不知道。”你们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有多难受。 以前没有人知道,以后我也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 我复活得了所有人,唯独复活不了我最爱的人。 他已经死了,在世人眼中他就永远只是我的师尊,就这样吧。 楚逍说出这句话,终于接受了崇云身死道消魂飞魄散的事实,楚琛站在他们的身后,看着儿子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斑驳黑白变作了全白。: 第160章 万里晴空,鹤影归山。 论剑台上,数千新进弟子穿着统一的青色剑袍,头戴玉冠,身负长剑,席地而坐。 一张张稚嫩面容,带着少年特有的冲劲与朝气,望着论剑长老的目光中带着敬畏和憧憬。论剑长老的外表看上去十分年轻,但眼眸里却闪烁着长者特有的睿智光芒,他半眯着眼睛坐在蒲团上,手边放着一只酒壶,身前燃着三线清心香,脸上带着和蔼笑意,不紧不慢地接着上回的内容,正式开讲。 “近千余年前,天外邪魔来袭,我派剑仙丹尘子自仙界回归,驰以援手,集天兵峡数万年底蕴,折损无数仙器,重开升仙台,援引二十七位玄仙下界,助我们玄天剑门抵抗外敌。外敌被灭以后,这二十七位玄仙就常驻在天兵峡中,镇守通道。” 他说着,身前线香烟雾自动幻化出天兵峡外的景象,只见一条通天路隐没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 “时隔千万年,浮黎大世界终于再次跟上界联通,个中艰辛,实在是一言难尽。这不仅是我们玄天剑门的造化,也是整个修真界的造化。此方天地封闭已久,天地元气日益减少,许多上古时期的修行法门都随上古修士飞升而遗失。通过这条通道,各派归仙就能够送回适合修行的资源,还有在千万年间众门派遗失的经典,使得修真界能够恢复千万年前的盛况。” 像这样专门给弟子开课讲玄天剑门的过往,是在经历了千年前的劫难之后才开始的,为的是让后来入门的弟子了解许多事情的真相,哪怕日后宗门再次遭逢大变,也依旧有弟子能够继承宗门的意志,让整个门派能够继续传承下去。 这论剑台上摆放着数千个蒲团,座无虚席。每个蒲团上都坐着一个少年或是少女,全神贯注地听着今日讲课的论剑长老说起千年前的那一战。 “我玄天剑门在这一战中,共损失了一十七位太上长老,三百六十七名峰主。”他说到这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尔后才道,“这可以说得上是玄天剑门开宗立派以来,遭遇过最大的一次危机,这一战,我们虽然赢了,但却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宗门的护山大阵由当时的上万峰同时操持,在这种情况下,尚不是对方的一敌之力,最后还是上一任小乾峰之主力挽狂澜,单凭一人一剑,将意图进攻天兵峡的天外邪魔阻拦,升仙台最后才得以开启。” 有弟子立即出声道:“连护山大阵都抵挡不了的敌人,竟然有人单凭手中一剑就能拦下,此人的剑术当是何等厉害想来与云逍子师叔祖相比也不差了罢” 论剑长老看向他,笑着点了点头。 他习惯性地去摸自己的胡须,却摸了个空,这才放下手来。 是啊,千万年难得一见的天道之种拥有者,自修行以来,同辈无人能出其左右,一袭白衣,眉目清冷,俊美无俦,有多少人为他倾心,又有多少人想拜进他的门墙。所有人都认为他在剑道上的造诣不可限量,所有人都以为他必定能够渡过天劫,飞升仙界,没有人会想到他会用那样决然的方式,与那些天外来者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这些事都是他后来才听人家说的,神魂俱灭,他从未想过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师弟,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他们诀别。 两世为人,相貌年轻,内心却已无比苍老的论剑长老双眸一黯,敛去了笑容。 “一十七名长老,三百多位峰主,这是今日修真界中所了解的人数。但事实上,在那一战中我们失去的却远不止这十七名太上长老和三百多名峰主。”他的目光在这些年轻的面孔上扫过,不紧不慢地道,“你们当中许多人的师尊,师祖,都曾在那一战当中丧生。只不过因为尸身完整,真灵不灭,才被玄仙大人以通天手段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 这个词是何等的震撼 少年们目露震惊,没有想到当日震撼整个修真界的一战中,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论剑长老陷入回忆之中,继续娓娓道来:“在那一十七名太上长老中,有十六人是早年渡劫失败,舍弃肉身成了散仙,早有兵解的打算,便由玄仙大人护住灵识不泯,重入轮回。而那三百多位峰主则是尸骨无存,无法复生,也只得入了轮回。” 原来如此 少年们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样,才有了这近四百名战死的宗门前辈。 但他们心中也有疑惑,长老说的那十七名长老当中,只有十六人是入了轮回,还有一人呢 论剑长老却没有先提起那人,而是接着道,“有玄仙相护,进入轮回,重塑肉身,再世为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保住前世记忆。一到时候,记忆觉醒,前世修为境界自然也就跟着回来。这样转世的人,修真界中称为转世仙人,一旦恢复记忆,师门中就会派人将他们接回来。” 说到这里,年轻的长老指了指自己,笑眯眯地道,“你们看我很年轻,事实上我也确实很年轻。我这辈子刚活过二十几个年头,算起来跟你们的一些师兄师姐其实差不多大,不过他们只是你们师兄师姐,我却是太上长老。” 底下产生了一阵骚动,论剑长老居然真的只有二十几岁,不是容貌停在了这个时候 想到他前面说的话,少年们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不敢肯定。在他们好奇又带着揣测的目光下,年轻的论剑长老点了点头,承认了,“没错,我就是当年被送入轮回的十六人之一,入了轮回之后又在人间嬉游了几世,这才玩够了想要回来。于是去岁冬天觉醒记忆,一恢复修为,宗门就来人把我接回来了。” 新进弟子虽然早受过了师兄师姐的教导,在论剑台上不得喧哗,但终究是少年心性,听了这么传奇的故事,竟又亲眼见到了故事中的人,还是不免发出了低低的惊叹。 转世仙人,一觉醒就能恢复修为,回到前世的位置上,真是省了不知多少修行。况且与前世相比,更拥有了经验跟时间,何其幸运。 有少年小声道:“真是让人嫉妒啊” 旁边的人瞪了他一眼,他揉揉鼻子,不好意思地道,“确实是嘛。” 是昔日的青云峰之主,也是如今年纪最轻的论剑长老,灵霄子最大的爱好依然没有变,还是喝酒。哪怕在论剑台上跟这么多后辈讲着课,他也要带个酒壶,不时地喝上一口。 少年们看他惬意地喝着酒,半眯着眼睛说道:“来接我的,是我的小徒孙,时隔千年再见他,我差点都不认得了。他爹是我的关门弟子,从这边论,他得叫我一声师公。但他又拜在了我师弟门下,从那边论起,他又应当喊我一声师伯。我的师弟这一生就只收了他一个弟子,他更好,一个弟子都没有收过。为什么我要说起他呢,因为你们之中大多数人应该都想过,想要入他门墙” 底下的声音大了些,少年们一听到这句话就激动不已,眼中异彩连连,只等他说出那个名字。 灵霄子道:“他是这一代的小乾峰峰主,是负责镇守天魔窟的太上长老,传说中他孤身入幽冥,在下面闹了个天翻地覆,最后竟然还能够全身而退。他是谁,我不说你们也知道了” 下方的少年少女们激动地齐声喊道:“云逍子师叔祖” 昔日红衣少年,今日一宗长老。 灵霄子看着下方这些因楚逍而激动的弟子,心中生出了无比的快慰。 在这几代弟子中,出现了不少惊采绝艳的剑修,早早飞升者亦不在少数,但却丝毫没有将他这个小徒孙的光芒掩盖。本来以楚逍的资质,众人皆认为他会早早飞升,但没想到近千年时间过去,资质差他一截的人都早一步突破境界,渡劫飞升,他却依然没有动静。 不,也不应该说他没有动静。 这些年,这个容颜分明还是俊美青年,一头长发却已经如雪,习惯用双剑,无事就喜欢坐在那座被劈成两片的雪峰上喝酒,犹如一匹孤狼一般独来独往的剑修,所搅起的风雨确实比任何一个人都大。 浮黎世界中,没有一人会不知道有关他的传说。 只身入幽冥,音信全无上百年之后,又重新回到众人面前。 谁也不知道楚逍在幽冥经历过什么,只知道从幽冥中归来之后,他的修为大进,突破到了返虚期,给自己取了个道号,却是就此闭门不出数百年。等到再出关之后,他就开始浪迹天涯,行踪飘忽不定。 灵霄子明白,楚逍之所以甘冒其险孤身去闯幽冥,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他不肯死心,还想去找回师尊崇云。 自己师尊的死已经成为了他的心障,这或许也是他滞留下界这么多年的原因。 他自己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不过是为了心中执念,想求一个答案,然而世人却因此将他送上神坛。 今日楚逍,就譬如昔日崇云,每一个玄天剑门中的弟子,心中都对他怀有憧憬。 有多少少年会去争相效仿他的一言一行,有多少少女,会对他芳心暗许。 这与当年的崇云何其相似。 只不过崇云还收了他这么一个弟子,他自己却是不收徒弟,不结道侣,洞府中也不留服侍起居的童子。唯一与他相伴的楮墨在百余年前飞升之后,终年飘雪的小乾峰上就真正只剩他一个人。 论剑台上,许多弟子都是听着这位师叔祖的故事长大,其中甚至还有出身天南楚氏,因为资质出众所以被楚逍接来玄天剑门,经过了考验拜入门中的楚家子孙。 楚老祖活了八百多岁,于六百年前寿终正寝,由他生前回护最多最是疼爱的子孙楚逍护送去转世,一生之中再无遗憾。天南楚氏人丁兴旺,同千年前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在这少年之前,还有两名少女拜入了云天宗,如今已是金丹修为,根基稳固。 这少年名晖日,论起来跟楚逍已经隔了七辈,是典型的楚家人长相,不过十五岁就生得与成年男子一般高大。他的面容又生得俊美,眉宇间跟他这位长辈有几分相似,所以坐在一群少年之中显得鹤立鸡群,格外突出,有不少小姑娘都忍不住偷偷看他。 当一众新进弟子开始按捺不住,兴奋地彼此交头接耳的时候,坐在他身后的小姑娘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背。见这少年转过头来看自己,小姑娘连忙对他笑了笑,然后好奇地问他:“我听人说,你是九州大陆来的,跟云逍子师叔祖一样,也姓楚,是真的吗” 他们周围的少年少女脸上不动神色,实际上却竖起了耳朵,等着听他回答。 楚晖日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师叔祖是我家中长辈,不过我也只见过他一次” 就是数天前楚逍突然出现,说要带他来玄天剑门的时候。 但小姑娘闻言顿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面露羡慕地道:“真好,真羡慕你。” 是啊,真是羡慕你 对此事早有耳闻的少年少女心中也跟着呐喊。 小姑娘凑得离他近了些,两手交握,恳切地问道:“那师叔祖有没有跟你说过,打算收你为徒或者他有没有说过,他想要个怎样的弟子再不然,你觉得他会喜欢怎么样的道侣” 真是句句问在点子上,让所有注意着这边动静的人都心痒难忍,恨不得掐着少年的脖子让他立刻回答。 “呃你问的这些,我都不清楚。”楚晖日忍着没往旁边退开,少女的目光实在是太过闪亮,让人有些不敢直视,“师叔祖他的性情看起来很冷清,并不是很喜欢与人交谈”从头到尾,就只跟他说过几句话而已。 “这样啊” 不止少女,所有人听到这样的答案都感到很失望。 楚晖日说的话,灵霄子也听到了,他的感受比这些少年更复杂。 确实当日再见时,楚逍不仅相貌改变,从少年变成了青年,一头青丝完全变作了白色,性情与说话的神色也同少年时期天差地别。他的容貌依旧出色,眉心琥珀一点,眸色极黑,眉目如画,整个人像是用冰雪堆作一般,光是看都感觉得到他身上的寒意。 这一点似乎跟师弟崇云很像,但灵霄子知道,两人的寒完全不一样。 师弟是因为天生性情如此,楚逍却是因为他的心障。 所谓哀莫过于心死,心都死了,何谈其他。 但若说他只是因为师尊身死,魂飞魄散就性情大变至此,又似乎太过了些,师徒之间感情再好,也不至于此。灵霄子觉得,这中间或许还有隐情,当年应当是发生了其他事,才会令自己原本活泼好动的徒孙变成了这样。 灵霄子觉得自己很应该想想办法,让徒孙能够解开心结。 自己新酿的酒这几日就要好了,既然楚逍现在也喜欢喝酒,不如就叫他来喝喝酒,跟自己倾诉倾诉。 好,这个计划靠谱。 灵霄子想着,抬手敲了一下旁边的清音钟,钟声清越,在论剑台上空回荡。 他摆手道:“好了,今日就到这里,散了吧。” 一众弟子停下了窃窃私语,点头应是,灵霄子正待起身离开,却听方才那个赞叹崇云剑术精妙,与如今楚逍相比也不弱的少年弟子道:“长老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灵霄子抬起头来,只见那少年从蒲团上起身,朝自己行了一礼,目光湛湛地道,“方才您说,当日一战,幸得一人力挽狂澜,只凭一人一剑,就将邪魔打退,弟子想知道,那位前辈是何人您说他是前任小乾峰之主,那他跟云逍子师叔祖又是什么关系” 他这一问,所有少年都看向了论剑长老,显然也想起了这一出。 灵霄子沉默良久,发出了一声叹息,道:“原本打算下回专门跟你们讲的,既然你问起了,那今日就一并讲了吧。我先前说过,当年陨落的十七位太上长老中,包括我在内有十六人都是渡劫失败,原本就打算转世重修。唯有一人,真正是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他是前任小乾峰之主,是昔年的玄天剑门第一人,是绝世不出的天才,是现任小乾峰之主的师尊,是他灵霄子的同门师弟 玄天剑门,崇云。 “我这个小师弟,是真正的剑道天才,哪怕是今日他的弟子楚逍,于剑道之上的造诣,也尚不及他的千分之一。昔日崇云于玄天剑门弟子,就如今日楚逍于你们” 这年轻长老语气渐渐低沉,这件事无论从他嘴里说出多少次,都一样让他心绪难平。 一人一剑,只凭一己之力,就挡下了所有天外邪魔,让升仙台得以重开。 只是没有人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引动自身天劫,玉石俱焚,与这些外来者同归于尽。 不过千余年时间,新入门的弟子中还知道他的人就已经寥寥无几。 所以宗门才需要借论剑长老的口将过往的事讲出来,让再过无数岁月之后的玄天剑门弟子都能够记住这个名字。 天兵峡,对雪峰。 这里原本是平地,没有这样一座峰,说是一座也不完全对,因为它从中间被劈作了两半。 其中一半上插着一把剑。 剑有灵,唤青冥。 十来个弟子听完论剑长老讲的故事,想着这把青冥剑的主人,想着那惊天一剑,颇有些失魂落魄地御剑往自己所在的峰头飞。 云逍子师叔祖的师尊,是比他更惊采绝艳的人物,曾经仗剑名动天下,杀退天外邪魔,一剑光寒十四洲。 他的剑术胜于他的弟子千倍万倍,惯穿白衣,眉目清冷,旁人第一眼看他注意到的并非他的俊美脸孔,而是视线相接时仿佛能从其中看到无尽落雪的那双眼睛。 “这样的人,竟然也死了” “还是神魂俱灭,不得重入轮回” 他们心中堵得难受,但又不知要怎样发泄才是,究竟是跟他们隔了一千年岁月的人,究竟是没有真正见过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师门长辈。 但仅仅只从论剑长老口中听到这样一个人,他们就已经为他的生死而感到失魂落魄,更何况是云逍子师叔祖 “难怪他要孤身犯险入幽冥,原来是想寻他这位师尊” “我听说,数百年前师叔祖刚从幽冥回来的时候,经常坐在对雪峰上,一坐就是一整天。对雪峰上不是每天都会下雪,不过只要师叔祖在,就会下雪” 前面就是对雪峰,听到这话,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那个方向。 先前说话的少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咦下雪了” 对雪峰上原本只有一把青冥剑,现在上面又多了一个人,玄衣垂地,白发如雪,眉间一点琥珀色,手里拿着一个酒壶,在青冥剑旁边席地而坐,手边放着一只看起来很旧的小风车。他微微抬头,眼底寥落地映出这漫天飞雪。 他的容颜清晰地落在这群少男少女眼里,看得他们均是脑海一片空白。 此前他们只是听说过这位师叔祖相貌生得极好,但从未想过,更从未亲眼看到过,此刻陡然见到真人,顿时被震撼得一塌糊涂,完全忘了做出任何反应。 这群少年都是刚学会御剑飞行,每回出行都是谨慎小心,倒也没出过什么意外。 现在陡然分神,飞在空中,顿时就失去了对飞剑的控制,慌张起来。 这种慌张像是会传染一样,一把飞剑失控,很快所有的飞剑就都变得不受控制,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要将上面的人甩出去。一众少年吓得脸色发白,惊慌失措,悬在半空中,竟是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一道紫色烟霞从对雪峰飞出,飞向陷在窘境中的他们,轻轻一绕,就生出了一股柔和的托力,将众少年与他们失控的飞剑一起柔和地送到了旁边的一座矮峰上,将他们放了下来。 双脚踩到地面,众少年终于找回了呼吸,撑着膝盖弯腰大喘气。 “是谁是谁救了我们” 一将他们送到矮峰上,紫色烟霞就消散在空气中,再寻不到踪迹。 先前说话的少女惊魂稍定,看向了对雪峰。此刻,雪峰之上的雪已经停了,坐在上面的人也不见了。她愣了一瞬,才开口道:“是云逍师叔祖方才那是他的紫霞剑”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对雪峰上已经空无一人。 崇云死后第一千一百四十七年,楚逍渡劫,破界飞升。: 第161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道争锋,生死成败只争一线。 故而从修士踏上道途开始,仙天之上的世界就被描述得无比美好长生,平和,不必为一点资源便生死相搏大打出手,真真是世外桃源,令人无限向往。 自数千万年前一场席卷三界的神王大战开始,天地之间便失去了秩序,轮回破灭,死生不复,上界与下界之间的通道也被斩断,使得上界与下界彻底失去联系。飞升之仙无法再回故土,下界修士自然也就无从得知这仙天之上的世界,究竟是怎样一个光景。 久而久之,假桃源也变成了真桃源。 忘仙楼上,一个青年模样的紫衫男子坐在窗边,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把玩着手上的酒杯,在杯中清澈酒水晃漾出来之前,蓦地抬手,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随后眯起了眼睛,轻声道:“数千年前,你我还在下界之时,我整日整日地修行,所求无他,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得道飞升,亲眼来看一看这仙天之上是有何等瑰丽的景色,与你我所生长的凡间有何不同。” 与他同坐的另外两名青年听到这话,脸上露出笑意来。 二人均是想起了昔年方踏上仙途的少年,满心虔诚地寻仙问道的光景,也纷纷感慨道:“是啊,这仙天之上究竟有什么,除了门派里一些残破古籍的记载,我们竟是想再多加了解也是无法。” 其中一人拿起酒壶,替三人重新满上了酒,笑道:“好端端的,聂兄怎么忽然就说起这些话来了” 他搁下酒壶,说道,“想当年,你我三人结识于一处上古遗迹,彼此守望相助,共同击杀了那遗迹中的千年鬼王,从他手中夺了那遗迹主人的完整传承。从上古遗迹离开之后,又各自花了数百年功夫,将自身所学与遗迹所得传承相互印证,相互改进,最终勘破天道,破界飞升。这飞升之后,你我好友三人竟又分散各处,各自修行,千年时间转瞬即逝,终于又得机缘巧合,再次在仙天之上重逢,畅饮三天三夜,如当年一般论道切磋。自此之后,你我三人便开始结伴闯荡,转眼又是千年。平日里坐在一起喝酒谈天,可没听聂兄感慨过从前的事,为何今天坐在忘仙楼上,忽然就想起这个来了” 那姓聂的青年拿着酒杯,却没有再一次把酒喝下去。 他看着对面两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好友,颇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朝着这忘仙楼中的其他酒客望去。 这仙天之上的酒楼与下界并无不同,来者同样是为了饮酒谈天,酒楼也同样打开门来做生意,真金实银地交易,只要你出得起价,就能喝到楼中最好的酒,品尝到最美味的菜肴。 他的目光在酒客之中转了一圈,并未曾动用神识。 这仙天之上与凡间最大的不同,恐怕就是这里随便一个路人,在凡间时都曾经是叱咤风云的一方大修。若不是属于那万中无一者,如何能够勘破天道,渡劫飞升 在来到这酒楼门口时,他就已经感受到了无数强大的仙家气息,其中有几道更是远远超出他目前的境界。所以哪怕留有后手,对自己三人的合击技再有自信,他也不会愚蠢到放出神识去惹这些可怕的人。 昔年的光环和骄傲,早在他们飞升上仙界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为了过去,在仙天之上能够安然地活到现在的人,都自有一套趋利避害之道。 紫衫青年的目光看似随意地在四周游弋,在掠过一桌的三人时,他的注意力似乎被其中一人脸上戴着的面具所吸引,十分自然地在上面停留了一刻,这才收了回来,表面平静,心中却是惊疑不定。 好友之一问:“怎么了” 他摇头,笑了一笑,道:“没事,喝酒。” 那戴着面具的男人安静地坐在桌前,银色面具覆过了半张脸,只露出剩下的一半轮廓。 光是从这露出的一半轮廓来看,也足以让人判断出他的五官极其俊美,或许已经到了稍稍显露在外,就会让无数女仙飞蛾扑火一般扑过来的程度,否则又何需戴着面具出门 他持筷的手很稳,指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茧,像是惯常握剑的手。他的动作不快,夹起一片肉之后送进口中,不紧不慢地咀嚼,仿佛不受任何外界的打扰。 这一整个桌子上,三人进食,竟然安静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实在与热闹的酒楼格格不入。 只消方才那一眼,紫衫青年就已经确认,这忘仙楼上最可怕的人,就是这个戴着半张面具的男子。 他所感受到的可怕,并非是此人身上的气息。 若单论明面上的实力,与那戴着面具的男人对坐的另外两人所释放出的气息反而更让人心惊。但青年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他看人从不会看错。 这境界超然实力强悍的两个人,不过是那戴着面具的男人的仆从罢了。仆从对于主人的畏惧,与生俱来,再怎样伪装也难以掩盖。这畏惧有时是因为主人的强大,有时则是因为主人的地位尊崇。眼前这主仆三人,乍看似乎属于后者,但青年却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两名强者对那戴着面具的男人的态度,从偶尔视线相接的反应到夹菜中不自觉的避让,实际上是弱者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自觉流露的尊崇,是对于强者的臣服。 他们越是试图掩饰这一点,就越是不自觉地暴露。 要当强者的仆从,也是非常不容易啊。 还好发现问题的自己不是什么热衷于探究他人的人,他们的主人既然戴着面具,又让仆从与自己平起平坐,定是有什么考虑,不想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想要低调行事的高位者,应当不会对别人无意中的窥探上心,这多少让青年安心了一些。他与自己的两位好友喝酒谈天,兴致也渐渐地高了起来。 他没有打算跟自己的两位好友提及这个发现,只是在心中对这戴着面具的男子的实力稍稍作了一番猜测 能够让两名大罗金仙如此敬畏的人,会是什么身份 九转玄仙 或者仙帝 这个念头刚一模模糊糊地冒出来,就叫好友给打断了。 紫衫青年目光一凝,回过神来,听好友在旁笑问自己:“聂兄这又是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 见他方才拿着酒杯,满眼的若有所思,许久不曾开口说话,坐在他对面的白衫青年打趣地开口:“你刚才还说着,在凡间向往仙界,想窥探个一鳞半爪都无处可寻。如今我们可是坐在这仙界的忘仙楼上了,聂兄昔年的愿望在此刻应当也满足了吧” “满足说不上。” 紫衫青年把那个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念头忘在了脑后,但凡仙帝均有自己所掌管的地域城池,出门有乘辇仙兽无数,排场极大,哪里是这般低调,只带两个大罗金仙出来就算了。他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真是疑神疑鬼,这才开口道,“若说满足,你我确实应当知足。毕竟凡间又有几人能够飞升到仙天之上来,看一看这不同的景色,还能与三五好友把酒言欢,同昔年般论道但说到失落,我这心里确实是失落啊” 他苦笑着向二人发问,“飞升数千年,你我起码已经游历了大半个仙界,我问你们,这仙界风景,可与你我在凡间求仙问道时心中所想一般无二” 两人执着酒杯摇头,不一样,定然是不一样的,怎么会一样呢 他颇有些苦涩地说下去,“你我所想的仙天之上是长生之地,逍遥之境,你我在此处可以心无旁骛地参透修行,无需如世人一般为生活所苦,为性命所忧。飞升之初,我们或许还会抱有这种幻想,但如今你我心中可还会这样想” 当然不会。 与他对坐的两人均是目光一黯,其中一人放下了酒杯,跟着苦笑了起来:“忘仙楼,忘仙楼,原来是这样,难怪聂兄今日会发出这般感慨。” 修仙修仙,只为求有朝一日能得逍遥长生,没想到结果却是从一个红尘跳进了另一个红尘里。 仙天之上根本不是安逸的仙境,而是另一个俗尘,区别只不过在于在下界时,他们是超凡脱俗的仙人,而在这里,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但也没得回头,即使这样,还得争,还得争得比从前更狠 轮回已灭,在这里一死,就是永世不得翻身,再无重来的机会。 紫衫青年见了两位好友脸上的苦涩表情,忽然开怀大笑,朝二人举起手中酒杯:“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喝酒。”说完收回了手,将杯中酒再次一饮而尽,自嘲地道,“看来你我当真不适合修仙,也不知是怎样的人才能在这仙天之上活得恣意快活,如鱼得水。” 其中一人笑了一声,说道:“魔。” 不远处,那两名大罗金仙的耳朵微微地动了动,坐在他们对面的人抬手取过了酒壶,静静地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 “呵呵,天魔无情,杀戮成性,这种地方当然最适合他们生存了。” “还有一种人,这种人修行不为其他,只为复仇,执念极深。修道中人一旦有了执念,就容易心魔丛生,折在天劫的拷问里。有了这样的心魔都还能飞升上来,我只能说,这种人相当可怕,来到这混乱仙天之上,就真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论起杀人,有谁会比他杀得更畅快就算是千年夙愿一朝偿清,让他手刃仇人,他也会继续杀戮下去。” “哈哈,听起来倒是有几分像魔。” “这种人,确实是迟早会入魔。”紫衫青年说着,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人的影子,不由地开口道,“说道这个,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 “那云逍仙君的事,你们听说了没有” 几个大汉从楼梯上来,为首的那人一边走一边露出了不忍的表情,还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啧啧,好端端的一个大美人,没想到下手却是如此狠辣。” 紫衫青年怔愣了片刻,他方才正要说的就是这位云逍仙君。 这一行人总共有四五个,个个都生得十分粗犷,虎背熊腰,看起来像是同一个门派出来的人。这四五个大汉上了忘仙楼,随意挑了一张桌子坐下,顿时将位置挤得满满当当。 其中一人看起来像是从没听过云逍仙君的事,一入座就忍不住粗声粗气地发问:“师兄,你说的那是什么人,就一个寻常仙君,有什么了不起” 他师兄笑骂道:“一个寻常仙君亏你讲得出口,你可知道现今仙界当中公认的第一美人是谁” 大汉不以为然道:“这谁不知道,仙界中公认的第一美人乃是琴帝座下二弟子浮盈仙子,乃是大罗金仙实力,最有望冲击仙帝境界。” 他身旁的另一名大汉笑了一声,说道:“近千年前是,如今百美图上的排位早换过了,一看六师弟就是根本没关注百美图的人。” 百美图是万仙阁推出的一个排行榜,网罗仙天之上以美貌著称的仙人,无论男女,无论修为高低,只取还未与他人结成道侣者,只取无数美人中的前一百位。浮盈仙子居于榜首已有数千年岁月,从未动过,而这百美图中的前十,也从未有过男子入围。 是以大汉粗声粗气地道:“我就是不耐看这种没用的东西,何况看了又如何,难不成他云逍仙君一个男人,还能将浮盈仙子从榜首挤下来不成一个男人长得再好看,也好看不过那群仙子,娘里娘气的,我就看不惯那些小白脸” 为首的大汉简直被他气乐了,一巴掌盖在他后脑上,骂道:“蠢货你怎么这么狭隘美人哪里需要在乎性别你这是没见过他,要是见了他真人,看你还说不说得出这种话来” “我不信。”他师弟很固执,“男人怎么也不会比女人好看,师兄说得这么有板有眼,就好像你见过他似的。” 他们的谈话声音不小,谈论的又是仙界第一美人这种话题性人物,很快吸引了这二楼在座所有人的目光。紫衫青年下意识地往那三人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发现那戴着面具的男人也放下了酒杯,在面具后看向了那一行人。 紫衫青年颇感意外,忍不住在心中自语道:“咦,他竟然也会对云逍仙君感兴趣” 那六师弟狐疑地看着他师兄,发现师兄脸上居然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虽然被络腮胡子所遮挡,但还是能看到脸上的皮肤在隐隐发红。 他目瞪口呆,顿时觉得自己这次闭关出来简直是见了鬼不仅浮盈仙子被一个男人夺了仙界第一美人的头衔,居然还看到他这个最厚脸皮的二师兄在脸红 事到如今,再不由不得他不信那个云逍仙君的事 他有些结巴地问道:“师、师兄,你真的见过那个、那个云逍仙君” “废话当然见过了”红着脸的大汉吼了一声,然后像是很不好意思一样,别开了脸,声音小了下去,“虽然只是远远看到过一眼,但是我到现在都还记得真是美啊笑起来的时候尤其美”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他左侧显得颇为沉稳的大汉在旁补了一刀:“据说云逍仙君只有想杀人的时候才会笑,笑得最好看的时候就是把对手的头砍下来的那一瞬间。” 令他们二师兄见之难忘到这种地步,说明当时他得杀了多少人啊 至于目睹了这一切的二师兄为什么还能活下来一直是个谜。 被众人用纳闷的目光看着,大汉又不高兴起来,用力地拍着桌子:“喂喂,你们那是什么眼神,老子又没轻薄他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一眼他虽然很喜欢杀人没错,但他杀的全是得罪过他的人,老子跟他又无冤无仇” 但是你再这么下去,迟早会因为招惹了他,成为人家的剑下亡魂啊 六师弟皱着眉劝阻道:“师兄你真是中毒太深,他再美又怎么样再美也是个男人而且像他这种实力不高又生成这般容貌的祸害,如果不是靠上了什么人,早被人抓去唔唔”他没能说下去,嘴被沉稳的四师兄给捂住了。 但这足以让二师兄的面色沉了下来。 自己仰慕的人被说成这样,任谁都不会开心。 他的师弟不能说话,不代表这忘仙楼上的其他人也不出声。 “呵呵呵”有人听了半宿,兴致一上来,就朝这边的大汉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兄台,我看你师弟说的话不错,这个云逍仙君呵,在下倒也略有耳闻。他嗜杀成性,树敌无数,却依然还能在仙界逍遥快活,不被为难,据说就是因为他入幕之宾无数凡是修为高深门派了得的,只消长得不是眼斜口歪,无论男女他都来者不拒,可以与他共度。” “嘿嘿,这我也知道。”话音刚落,又有另一个嘶哑的声音接着道,语气里带着一股淫邪之意,“据说他练的功法乃是采阴补阳之术,但凡交欢过的人都会被他吸去三成功力,化为己用。正是因为修习了这种邪门功法,他的容貌才会变成今天这样,光是看一眼都叫人心痒难耐,嘿嘿嘿” 有人并不相信,皱眉道:“若是这妖邪之人所练的是这种功法,那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愿意和他” 这一脸正气的少年,一看就是不知从哪个门派里出来,跟他的几个师兄一起来无双城,等待秘境开启。在他身侧的桌子后,一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修倚在她的道侣身上,娇声笑道:“呵,小兄弟,这你就不懂了。对这些男人来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跟此等美人共赴,真真是死在他床上也值得。” “嘿嘿嘿” 周围传出一阵心照不宣的淫邪笑声。 这些人竟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将坊间有关他的传言说得越来越离谱,越说越下流。 这云逍仙君在这群人口中,已经完全变作了一个人尽可夫淫`乱至极的妖邪之人 他生性凶残贪婪,喜欢探寻秘境,时常利用自己搭上的姘头,在秘境中杀人越货,夺取宝物。 传言失实,听得紫衫青年等人连连皱眉,但他们与云逍仙君没有来往,没有站出来为他说话的立场。 话题最后甚至被扯到了无双城城主身上。 “这云逍仙君的魅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抵挡住的,连我们无双城城主都沦陷了。他每隔几年就会来无双城一回,住在城主的府邸中,一停留就是数月。这数月里两个人如胶似漆,打得火热,在床上干了什么好事,想来不用我多说,大家心里也清楚。” “据城主府邸的下人说,每次从他房里出来城主都是形销骨立,憔悴不堪” “哦哦,这定然是被采补了” 那络腮胡大汉听得直咬牙:“胡说简直是一派胡言” “哈哈,有人亲眼目睹,怎么回事胡说呢兄台,我看你也是威武过人,想来见了那云逍仙君,让他收你做入幕之宾应当不是什么难事。依我看来,这次你们师兄弟几人早早来到无双城,也是想趁封神冢开启,看看那个黑寡妇会不会来吧” “咦,兄台,为什么这样叫他” “当然是因为他心狠手辣,一下了床以后就翻脸不认人,这不就跟黑寡妇一样狠毒了吗哈哈哈哈。” “对对对,尤其他还喜欢穿黑衣,叫他黑寡妇一点都错不了” 听着这满座的污言秽语,大汉感到心中十分愤怒,又莫名其妙地感到失落。他站起身来,对自己的几个师弟一挥手:“不吃了我们走” 就在这时,街上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却是说曹操曹操到,方才他们还在肆意谈论的人竟然出现在了无双城中 大汉听着外面的声音,脸上一阵激动,也不说走,立刻就扑到了窗前,看着外面。 那两名大罗金仙皱了皱眉,他们同主上正坐在临窗的位置上,此人实在太过无礼。 那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自上忘仙楼以来,第一次开了口,嗓音极其迷人,语气却十分冰冷。他开口道:“无妨。” 主上都开口了,两名大罗金仙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意外于主上今日的兴致。 他好像对那个云逍仙君感兴趣 远处,一座宽敞的交椅凌空飞来,四个角分别由四名千娇百媚的侍女抬着,犹如踏着看不见的路一般,平稳向前。整个交椅由万年乌木打造而成,呈现出黝黑色泽,椅面上铺着金丝软垫,上面斜倚着一个人 一袭红衣,白发如雪,身侧悬着两把还在滴血的剑,分明是男子,面容却美得让人观之有种惊心动魄之感,正是百美图上排名第一,连浮盈仙子都不能及的云逍仙君 他今天穿的竟然不是黑色衣袍,而是红衣,一双玉足暴`露在外,未着鞋袜。仅仅如此,整个人便散发出一股难言的色气。 他身穿红衣,剑尖又还在滴着血,明显刚杀完人,一靠近就是一股血腥气扑来。 他倚在交椅上,低垂着眼睛,睫毛浓密而卷翘,眉心一点琥珀氤氲着淡淡光芒。众人的议论和目光仿佛都不叫他放在心上,他只握着手里已然十分残破,只勉强用法术保存下来的孩童玩的风车,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口中却一言不发。 似是察觉到这二楼上令他忌惮的强大气息和对方的目光,他抬起头来,漆黑眼眸锐利,精准地与那目光对上。 四目相对,魔尊重华只觉冥冥之中不知何处一箭射来,挟着万钧之势,狠狠地插`进了胸膛里。: 第162章 交椅平稳地向前飞去,万年乌木虽沉重无比,巴掌大的一块便重逾千斤,可承受得住大罗金仙以下的全力一击,但四个千娇百媚的侍女扛着几乎整个由乌木打造成的交椅,步履却依然轻盈迅捷,只一瞬间就从长街这边飞到了另一边。 两人视线相汇不过是这短短的一瞬间,很快就错开,注意到楚逍往这边看了一眼的人不少,知道他看的是谁的人却不多。 忘仙楼上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在想,他在看谁,是不是在看自己 虽然他们在嘴上对云逍仙君极尽污言秽语,其实却是一种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心理。 有谁亲眼见过传闻里所说的那些事又有谁能准确地说出云逍仙君那些姘头的名号就连他在秘境中杀人夺宝,同无双城城主不清不楚的关系,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又添油加醋了一番再说出来罢了。 他们所装出来的那些不屑和嘲弄,在人家这甚至不知是投向了谁的一眼面前,都变得不攻自破,不堪一击。 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两眼放光,紧紧地盯着那由四名侍女抬着飞驰的黑色交椅,看着那个一袭红衣的身影,激动地简直要从窗口跳出去告白了:“是他真的是他” 跟上次自己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身穿红衣,手执双剑,白发如雪不过那时他的脸色好像没这么白,周身缠绕的死气也没这么重。 大汉紧握着窗沿,不自觉地在上面留下了五个手指印,喃喃地道,“他怎么又杀人了” 杀戮太甚,对修士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每多一重因果缠身,就多一道劫数,杀的人越多,身上的死气就越重,几乎无可化解。 所以走杀戮道的人到最后不是身死道消,就是堕入魔道。 魔与人不同,天魔诞生于虚空之中,没有根由,死后也不会像人一样,可以再入轮回。无起亦无终,所以他们不畏杀戮,不畏因果,甚至能够以杀戮证道。修士非天魔,想要入天魔的道,以杀戮证道,远比其他道路凶险,容易迷失本我,丧失理智。偏偏魔道修士又远远胜过寻常修士,一旦失去理智,就是血流成河,死伤无数,故而一旦发现有仙人入魔,就会有金仙级别的高手出手将之灭杀,以绝后患。 若是再任由他杀戮下去,一旦心神出现一丝动摇,显露出入魔征兆,只怕立即就会金仙前来诛杀,到时他就性命难保了 见大汉时而皱眉,时而咬牙,眼睛望着远处,仿佛已经陷入了魔障,他的四个师弟都不由地叹了一口气,那看起来颇为沉稳的四师弟道:“情之一物,最是误人。” 六师弟抹了一把脸,不忿地道:“是个女的也算了,偏偏还是个唔唔”嘴又叫师兄给眼明手快地捂住了。 祸从口出,这忘仙楼上人多口杂,若是让某些人听去了心生不悦,回头来报复怎么办 这云逍仙君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那些因为他的样貌和实力而看轻了他,敢当面冒犯他的人,怕是早都已经死在他剑下了。 他飞升仙界近四千年,声名鹊起不过一千年,这些人看到的只是这一千年来死在他手下的亡魂,却没看到那籍籍无名的三千年中,他在境界更低微的情况下又杀过多少人。 杀了这么多人还能够活到现在,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敢真正地看轻他。 那络腮胡大汉在一众师兄弟的注视下,神情变幻数度,最后终于做出了决定,转身道:“走,我们去城主府” 几个师兄弟没有异议,他们此行出来,本就是奉了师门的命令来无双城见城主的,只不过路过忘仙楼,想上来坐一坐,吃些东西罢了。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离开,整个忘仙楼二楼顿时显得空旷了不少,不过热闹却是有增无减 方才说起云逍仙君的传闻只是空穴来风,口说无凭,如今见过真人现身,这一切都仿佛增添了几分真实感,让这些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 忘仙楼里此刻又恢复了活跃,甚至比之前还活跃。 “看见没有,就是这样勾引人的狐媚子无双城里可是禁止飞行,可你看刚刚他那样子,如此招摇过市,却没有城主府的人来制止,说这俩人没有谁信” 周围一阵高低不同的笑声,有人接道:“哈哈哈哈哈,温柔乡,英雄冢。这云逍仙君名声在外,姘头无数,无双城城主被戴那么多顶绿帽子,你们猜他知不知道” “要我说,知道也装作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 “啧,那张脸,那副表情,真是让人恨不得就把他按在那张椅子上,然后”这人目露淫邪,拖长了声音没有说下去。 “哈哈,再让他的四个侍女一起来伺候” “对,对那些人做得他姘头,我们也能做得嘛哈哈哈各位,依我说,等封神冢开启之后,大伙儿进去要是见到他,一定不要放过这个机会,好好玩玩这个仙界第一美人。不过区区一个四转玄仙,没了无双城城主在身边,他能有什么实力我看那些传说全都是夸大其词,根本不值得相信。” “哈哈,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肯定早就在他床上被吸干了精气,所以才会死得这么容易。怕他突然暴起伤人,等抓到人以后,把他绑起来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 紫衫青年皱了皱眉,实在听不下去,这仙天之上良莠不齐,鱼龙混杂,真是什么人都有。这些淫邪之徒分明对那云逍仙君不怀好意,如今聚在一处,绝对不会是说说而已,若是有机会见到他,一定要好好提醒他才行。 他看向两位好友,正好另外两人也已受不了这些淫邪之徒,均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而离他们不远处,同他的师兄们一道出来的少年也已经皱着眉准备离开。两行人先后离开这充斥着污言秽语的忘仙楼,最后从头到尾没有出言猥亵侮辱的,就只剩临窗这三人。 两名大罗金仙敏锐地察觉到了主上的气机变化,难得地紧张起来,全身肌肉紧绷。 只见魔尊从桌后站起身来,黑色衣裳如同最深沉的夜幕般垂下,他转过两人,朝着楼梯走去,因为薄而显得格外冷情的唇在面具下轻轻一碰:“全都杀了。” 长街尽头,城主府,原本紧闭的大门发出沉重的声响,从里面缓缓打开。 向来闭关不问俗务,甚少在外露面的城主江衡站在门后,竟是亲自出来迎接。 “竟然亲自出来迎接一个玄仙,还说不是有鬼”看着万年乌木打造而成的交椅从上方飞过,虽然表面上不敢露出什么表情,但大多数人心里都在嘀咕。 看他们城主的样子,今日看来还是特意穿了新衣服,梳了新发型吧 别以为平时躲在城主府里不出来,他们就不知道他平时只穿白衣服,头发随便拿根带子一扎就算了事了,这身玄底镶红边的衣服他可从没穿过。你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一刻才把头发梳得这么整齐,一丝不苟地束进发冠里吧 这种沐浴熏香梳妆打扮等无情郎的既视感 身为无双城城主,青帝家的三太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就连青帝他老人家都没见过你穿得这么正式的样子吧 城主夫人是个男人这种事他们真的不在意,喜欢人家就要鼓起勇气告白,光穿得像要成亲有什么用他们都已经替他着急了四千多年了,时间真的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 在无双城里无数仙人暗搓搓的期待中,那抬交椅终于飞到了城主府门前。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云逍仙君裸`露在外的雪白双足,心想着自家城主这是要单膝下跪给他穿鞋还是直接把人给抱下来。 不管哪一种都是向全天下宣告你所有权的好机会,上吧城主 然而却见云逍仙君一拍扶手,交椅就缓缓地落了下来,四个侍女的脚底刚沾到地面,那红色的人影就从交椅上飘然而落,一身装束在眨眼间就变成了垂地的玄色长袍,玉冠高戴,束起了如雪青丝,赤`裸的双足也被挡在了衣袍之下。 他抬起眼,整个人的气质也变了一变,变得更加冰冷,更加锋芒毕露,就像一把亟待出鞘的剑 无论看几次,都让人失神。 无论是当初那个只身仗剑闯幽冥的少年,还是如今的青年,都让人心折。 江衡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来到他面前,将这些感情深深地藏回了心里,对眼前的人露出一个微笑:“好久不见,楚逍。” 楚逍一挥手将身后停放在地上的交椅收起,四名侍女走上前来,一齐向他行了个礼,笑着异口同声地道:“见过城主。” 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人群之中,周围仙人完全没有发觉身旁突然多了一个身穿黑衣戴着面具的男人。他的目光深沉而冰冷,望着站在台阶下的那人,感到自己的胸口有种陌生的情感在发酵。 楚逍正待开口说话,方才路过忘仙楼时同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对上视线的那种心神动摇的感觉陡然之间再度袭来,狠狠地冲击着他的心口 他冷冷地回头向着某个方向看去,却没有看到任何可疑。 江衡只见他转过头来,冷笑了一声,似是要说话,张口却是面色微变,弯腰喷出了一口精血,唇色迅速变得惨白: 第163章 点点血迹溅落在青灰色的石砖上,呈现出一种耀眼的金红色泽。 楚逍掩着唇,微闭着眼低咳几声,眉宇间因痛楚而呈现出纠结,不断有同样闪烁着金红色泽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间流下来。他身后的四名侍女惊呼着叫了一声主上,从背后迎上来,伸手扶住他,连声追问: “主上主上你怎么样了” “可是方才那些歹人下的毒手” 楚逍站直了身体,泛着金红色泽的血液却依然不断地从指缝间溢出,像是止也止不住一样。 仙人的血与寻常人无异,只有心头最珍贵的精血才会呈现出这样的色泽,若非受伤极重,他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久咳不止。 他掩着唇,直到咳嗽止住才放下了手,淡淡道:“无碍。” 这一口精血吐出之后,他的精神就迅速地委顿下去,额头上冒出冷汗,一点也不像他所说的那样无碍。 江衡的手在袖中握紧,沉默地压下了心中关切,没有上前去扶住他。 城主的沉默,倒是让那群正关注这边的仙人心中颇为失望。 云逍仙君都这样了,城主居然还能隐忍不发,现在难道不是应该冲上去就把人打横抱起,然后再向整个仙天宣告谁敢动他就是跟青帝做对,就是跟无双城做对,让胆敢伤他的人洗干净脖子等着吗 就是要这样旗帜鲜明地表态,才能赢得美人芳心,抱得美人归啊 当然了,那些人可能也等不到来自无双城的报复。 他们应该早就被正在吐血的云逍仙君给做掉了,可能现在已经死相凄惨地被暴晒在某个荒野上,成为了正在被野兽啃食的肉块。 毕竟他们城主的心上人凶名在外,心狠手辣的程度跟他脸好看的程度完全成正比。 这仙天之中但凡有和他相关的消息传来,定然都会伴随一群死法各异死相难看的尸体现世。你看就连今天他来无双城之前,都还绕路去杀了自己的仇家,剑上的血都还没干透呢。 眼前云逍仙君由他的侍女搀扶着,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真是同他的凶名难以相称啊。不过话又说回来,跟方才一袭红衣满身煞气的他相比,穿着玄色长袍的云逍仙君看起来更加柔弱呢。被这样深沉的颜色压着,似乎被巨大的痛楚所折磨,看起来是如此的楚楚可怜,简直就像一朵柔弱的小白花,是那样的令人心生爱怜。 哪怕云逍仙君是个男人,哪怕他真正的性情再凶残,也难以阻止这群痴汉在脑内毫无压力地将一朵食人花脑补成一朵柔弱小白花。 啊啊,被人打成这样真是太可怜了,要是以后都得重伤卧床,不能再出来怎么办 要知道,例来百美图的前十位都是妹子,而且个个都大有来头,不是仙帝的后代就是仙帝的弟子。她们大多端庄娴静,在师门的庇护下修行,无需同一般修士那样去秘境中争夺资源,更无需抛头露面,所以她们鲜少出现在人前,哪怕偶尔出现都要戴上面纱,让人难睹真容。 只有云逍仙君能够无拘无束,逍遥仙天,无惧于直面自己的美貌,果然是条汉子 若是他受了什么重伤,以后不肯再露面,他们能见到美人的机会就更少了。 仙人寿命悠长,像他们这样没有什么野心,只想留在仙界过些平淡的生活的人,就会选择进入各大城池,成为各位仙帝麾下的子民,接受他们的庇佑,一生就可以安居乐业,安枕无忧。若是找到了合适的对象,还可共结连理,在仙天之上生儿育女。 同样的,选择了安逸的生活,他们的人生也就变得相对平淡,少了很多乐趣。若是以后都看不到云逍仙君每隔几年就固定在无双城露面,满足不了八卦之心,那真是整个人生都会黯淡不少 城主你果然还是快点表明态度,把人拉到你爹的庇护下吧 人群的阴影里,魔尊的身形未动,看不见他隐藏在面具下的脸是什么表情。 这个云逍仙君的神识比寻常仙人强大,感知也更加敏锐,连九转金仙都看不破自己的隐匿之术,他却能够发现。他尚无法判断他做出这样一副样子来,究竟是真的受伤不轻,还是想将自己讹出来。 在还没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仙君这般关注之前,魔尊并不想露面。 为什么自己在看到他时,会生出那样复杂难明的情感 为什么区区一个仙君竟然能够这么轻易地影响到自己,光是听到那些话,心中都会生出强烈的怒火和妒意 他是否入幕之宾遍布仙天,与他何干 他是否来者不拒,至极,又与他何干 那四名侍女中的一人取出手帕来为他擦拭嘴角血迹,那美得如同画中人的青年却按下了她的手,低声说了一句我自己来,不甚在意地将血迹擦去。 这样连他自己都不放在心上的伤,为什么看在自己眼里,会让自己感到不悦,感到怒意,感到心脏在隐隐作痛 这些强烈而陌生的情感,究竟是因何而生,从何而起他五千多年的人生里,从未像此刻一般困惑,失去冷静,竟会毫不理智地跟了过来。 因为楚逍伤势发作,两人并未在城主府门前多叙旧停留,很快便由他的两个侍女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进去了。见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厚重木门再次发出了沉重的声响,在众人面前缓缓阖上,魔尊的眼中闪过沉思的光芒,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在人群散开的时候,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忘仙楼上正在无声无息地进行一场实力悬殊的屠杀,云逍仙君的到来在无双城中引起的议论和热潮还未褪去,街上随处可见三五成群在讨论他这次会在无双城停留多久的居民。魔尊戴着面具走在其间,显得很是低调,并不起眼,只有露出的一截下巴和脖子线条优美,白得耀眼,偶尔会吸引来几个女仙的目光。 他的脑海中仍然回放着楚逍吐血的场景和他脸上隐忍的表情,犹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他向自己想去的地方走着,隐藏在面具之后的脸虽然没有表情,但却觉得心绪难平,眼底的戾气也越来越重。 在天魔之中,他这一族算是戾气最轻,最不容易被杀欲操控的魔,但此刻戾气却有些失控。魔尊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这座三层高的朴素楼阁,在无双城的建筑当中,这里显得很不起眼,进出的人也不像其他地方那样多。敞开的大门上方挂着一个半旧不新的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古朴的大字:千机楼。 虽然不起眼,但这里确实仙妖魔界中最出色的情报收集地,来的人无论是想卖出情报还是想收集情报,只要你手中的情报有足够的价值,只要你出得起价,什么样的交易条件都能够得到满足。 魔尊低头走了进去,关于那位云逍仙君,他想知道更多有关他的事情。 这个时间来千机楼的人虽然不多,千机楼的侍者却依然打醒十二分精神,这身穿玄色衣袍面覆银色面具的男子一走进门,他就扬起了得体的笑容,上前接待:“这位客人来千机楼,不知是想出售情报,还是想购买情报” 对方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里低沉地响起,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魔魅气息:“我要知道一个人的所有信息。” 侍者的神情恍惚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点头道:“好的客人,请跟我到楼上去,很快就会有执事跟你接洽。” 他说完,转身领着这位客人向二楼走去,脑子里对这位客人的印象变得朦朦胧胧,仿佛被笼罩了一层雾一样。 跟着千机楼的侍者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典雅的厢房以后,侍者很快就退了出去。 魔尊在厢房中站立了片刻,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一幅字画上,方停驻了片刻,身后就传来两个脚步声。他站在原地,转过身来,只见一名穿着墨绿色衣袍的青年从门外走进来,五官俊美,气质温润,目如春水,微微一笑就让人生出春风拂面之感。 他身后跟着一名奉茶的侍从,奉上茶水以后很快就低头退了出去,替两人把门关上。这气质温润的俊美青年周身气息平和,看不出他真实的修为境界,他微笑着向魔尊示意:“请坐,据说阁下来我们千机楼,是为了了解一个人的信息” “不错。” 魔尊并不拘泥,随他入座,直截了当道,“我想知道有关云逍仙君的所有信息。” 青年笑了笑:“有关云逍仙君的事,除了坊间那些不可尽信的传言,我们千机楼当然还收集了许多不为人所知的隐秘消息,只不过这些信息的价格却不低。本来,这些信息在楼内的分级不过属于无关紧要,但万仙阁既将信息的主人放在了百美图榜首上,我们千机楼的价位也自然只好跟着水涨船高。所以不知客人愿不愿意出,觉得值不值得出这个价。” 他说完,就看到眼前戴着面具的男子取出一样东西,放在了桌上,开口问道:“够不够” “万年冰髓”青年一眼就认出了他所取的是何物,笑道,“看来阁下果然是对云逍仙君十分感兴趣,这块万年冰髓足够了。不知阁下想从哪个部分开始说起” 魔尊抿了抿唇:“从他的出身开始说起。” “那我们便从他的出身说起。”青年应承得十分爽快,“距离现今四千三百四十一年前,云逍仙君初入仙界,他的跟脚是剑修,擅用双兵,出身于一个剑道鼎盛的小世界,名唤浮黎。他本名叫楚逍,云逍是他在下界的道号,自飞升之日起,他的相貌便是如今的模样,没有过半分变化。” 从那时起便生成这副模样 魔尊在面具后皱了皱眉,开口道:“他飞升上来之后,可有宗门” 青年似是沉吟了片刻,方重新露出了微笑,点头道:“有。玄天剑门之中飞升的剑修不在少数,在仙界算得上是一个小型宗门,拥有自己的一座城。玄天剑门飞升的剑仙中也出过七八位仙帝,除去已经飞升神界的那位,剩下的战死的战死,在秘境中陨落的陨落,如今只剩一名初入仙帝境界的剑仙独撑大局,形势可危。云逍仙君骁勇善战之名,在他的宗门之中也算排得上前三,他的剑术精妙,又有奇遇,练成了秘技,能在多人围剿中屡次突围,保住自身,反将对手灭杀。他杀的人当中,大多是觊觎玄天剑门管辖之地的势力所派来的人,剩下的才是因他的长相起了别样心思,出手冒犯的人。”: 第164章 如今楚逍已经是四转玄仙,实力强横,剑下亡魂无数,在仙天之中也算得上凶名赫赫,仍然有人想要在封神冢中伺机对他出手,不难想象彼时他刚飞升仙界,尚是一名实力低微的人仙时,身后无人庇护,会有多少心术不正者对他下手。 他会变成今日这样杀戮成性,逞凶好斗,真是一点都不稀奇。 魔尊的目光渐转深沉,问道:“他可有道侣” 青年回答道:“没有,坊间传言他入幕之宾无数,也不尽实。” 他说到这里,笑了一声,“在秘境之中冒险,妙龄仙子为方飞升上界的剑仙所救,两人相互扶持,共度难关,仙子芳心暗许,成为救了自己的俊美青年的红颜知己,这种事倒也不奇怪。虽被万仙阁排在了百美图榜首,但云逍仙君依然是个男子,而且还是个极为出色的男子,有几个红颜知己很正常。” 魔尊冷冷地道:“他与无双城城主是怎么回事算是他的蓝颜知己” 青年笑了笑,道:“个中自然有缘故无双城城主江衡与云逍仙君,有着半师之谊。” 江衡时常会想起自己第一次见楚逍的时候,那时他尚是一个修行不足二十载的少年。 因为遭逢大变,亲眼目睹自己的师尊死在天劫之威之下,神魂俱灭,而他却无法相救,所以变得浑浑噩噩,无心修行,修为境界在之后的百年当中毫无寸进,令所有看好他的人都大失所望。 不仅仅是他的师门长辈,就连他们这二十七个奉命从仙界下来保护这个珍贵的传承者的金仙,也对这次的任务感到失望。像这样轻易就因外物而陷入心障,放弃自己的道的传承者,即使让他得到了完整传承,也无法担当起重任,成为三界轮回新的执掌者,还不如放弃他,再另寻适合的人。 江衡理解众人对传承者寄望颇深的心情。 像楚逍这个样子,也绝对不是那位大人所希望看到的。 所以他进了天魔窟,以前辈的身份坐到了他面前,给他讲起了道。 他是青帝之子,同父亲一样参悟生死之道中的“生”,境界高深,领悟深厚,他就从自己所参悟的“生”之一道开始讲起,并不在乎面前的人听不听得进去,这一讲就足足讲了三天三夜。 三日之期一到,他便起身离开,并不在这个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的少年面前多停留。 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这个少年听进去了多少,又听懂了多少,只是他既然被选作了传承者,自然就会有他的过人之处,他只需讲便可。 江衡讲道三日之后即离去,时隔三日又再次飘然而至,接着上次讲过的内容继续讲下去,又是三日。这样三日讲,三日停,三日复三日的日子,足足持续了三年。 直到第三年的最后一天,他讲完了三天三夜的道,正准备像往常一样起身离去时,一直没有反应的楚逍忽然抬眼看他,用因为太久没有说话而变得生涩暗哑的声音对他说了两个字:“唐僧。” 江衡一愣,那是谁 他虽然游历仙天,眼界开阔,但却从没听过这样一个人。 唐僧,这名字听起来倒像是个禅修,好端端的,他提一个禅修做什么 楚逍没有解释,在他的注视下拄着剑站了起来,周身元力震荡,将身体表面的灰尘震开,下一瞬手中的紫霞剑便发出一声清越剑鸣,与他人剑合一,化作了一道紫色流光向着幽冥深处奔去。 这一去,就是一百年。 消息传出来,浮黎世界震惊,仙界众人错愕 事实上,所有从仙界下来的仙人都以青帝第三子,无双城城主江衡马首是瞻,对他亲自出马去说服楚逍这件事十分有信心。毕竟他参悟“生”道,深得其父精髓,本身又是九转金仙巅峰,对生之一道的领悟足以折服任何一个在生死之道上专注的修士。在他们想来,哪怕对方是轮回之主认定的传承者,面对他的讲道,也会大受震动,分分钟豁然开朗,大彻大悟,将前尘往事忘却,一心追逐大道,跟着他们回仙界去。 醉心大道的人,哪里还会在意一个死去的师尊,说不定还会转头就拜在无双城城主门下,成为他的弟子。 只可惜,他们万万没想到,无双城城主的讲道不仅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而且他这样雷打不动地讲了三年,楚逍竟然不是破界飞升,而是转头往幽冥钻去。 最终还是江衡自己开口:“罢了,让他去幽冥散散心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要把人从幽冥带回来,对他们来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只要楚逍在下面找不到他师尊转世的机会,看透了这一点,彻底死了心,自然也就会回来追寻大道。 结果呢,他又想错了楚逍去完幽冥一趟没有什么进展,也没有像众人想的那样回心转意他身上杀气是重了,停滞不前的境界也破了,但他还是不想飞升 飞上去有啥意思 师尊都没了。 他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这样的意思。 一个死去的师尊对他来说,难道真的有那么重要 众人觉得很愁苦,对待一个根本不想追逐大道,根本没有追求长生逍遥的野心的传承者,他们实在是不知怎么办才好了。于是众人在束手无策中又蹉跎了几百年,看着楚逍像个游魂一样在整个浮黎世界中四处游荡,不务正事。 几百年时间,对他们这样的金仙来说不过只是弹指一挥间,脑海中一个念头转过,就是一百年时间。但他们就只怕事情耽搁得久了,会又生变化。就在这时,城主的父亲青帝捎了一句话来,让他们转告传承者,说是只要他听到这句话,就必然会转变态度,跟之前判若两人。 青帝捎来的话很简单:杀你师尊的人还在天上面。 这是真话。 神界的人要下来,顶多是将一缕分魂附在死去的仙人身上,虚空外围正好就有大量这样的金仙尸体,崇云所引动的天劫诛杀的不过是他们的分魂而已,并未伤到筋骨。 所以这也是十分简单的激将法。 于是城主带着他父亲的这句话,又来扮唐僧了。 此时距离上次他给楚逍讲道已经过去了八百多年,楚逍下了一回幽冥,又在尘世间辗转已久,早已经不复少年模样。他从少年长成了青年,穿着玄色衣饰,白发如雪,神情又几分像从前的崇云。江衡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自己的心境被打乱,尤其被他的眼睛看着的时候,仿佛有什么要从他的身体里破茧而出。 真是清心寡欲的仙人,也敌不过他的目光。 楚逍在天魔窟中听他讲道三年,虽然一直没有做出反应,但是收获不少,对这位仙界来人也是蛮佩服的。要是换了他,要对着一个像雕像一样不言不语不听不闻的家伙讲这么长时间的道,他早扭头走人了。他在幽冥之中接连卷入战斗,在短时间内连连破境,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出现修为提升了境界却跟不上的事,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讲道。 两人对坐,江衡因为心境变化而沉默了片刻,一开口还是决定给他讲道。这一次,楚逍终于开始做出了回应,两人之间就变成了不再是一人讲道,而更像是双方论道。 楚逍一开口,江衡心中就忍不住叹息一声,终究是传承者,哪怕是此时修为境界尚低,对轮回生死的理解也高出他人许多。两人境界相差甚远,论起道来竟也不觉违和,这一论便是整整三年,方才兴尽。 一从大道绚烂之中回过神来,楚逍眼中微微的光芒就再次散去,眼看又要变回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状态。趁他还未完全缩回他的坚壳里,江衡对他说出了青帝捎来的那句话:“你救不回来的人,可能穷极一生,登上大道顶峰,也还是救不回来。不过杀他的人此刻还在仙天之上逍遥自在,你可以选择继续在这里消沉下去,虚度光阴,荒废境界,也可以选择破界飞升,手刃仇人。” 江衡说完之后沉默了片刻,觉得这样的话即使能让面前的人遂了众人的愿,跟他们回仙界,不过也只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无论是哪种,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楚逍的神色已经变了,这句话就像一颗火种投进了早已熄灭的火堆里,瞬间从灰烬之中生出了新的火焰。 他用一种轻得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问:“杀了我师尊的人,还活着” 在这之后发生的事情更加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前脚跟楚逍说完,楚逍后脚就回了宗门,卸任了长老之位,把小乾峰传给了一个年轻弟子,之后就开始天地变色,风起云涌。楚逍就这样眼也不眨地冲上了劫云之内,只听天地之间雷声大作,四野震颤 没有人见过这么剽悍的渡劫方式 全部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雷光四射的劫云,生怕楚逍被天雷从劫云里劈出来。不过这种担心似乎有点多余,劫云一开始翻滚得很剧烈,然而一阵密集到让人头皮发麻的雷声过去之后,劫云就像拿这个胆敢挑衅自己的人类没辙了一样,最后劈出了一波劫雷,终于消散了。 一瞬间仿佛世界末日的天地又恢复了平静。 晴空万里,只有一个修长挺拔,手执双剑的人影还停留在半空中。 他已然成功渡过了天劫,随时都可飞升到仙界去。 江衡微眯着双眼看上方熟悉的身影,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 他讲道三年不过也就是把人给讲去了幽冥之下,他父亲捎一句话来,眼前的人马上就接连破境,引动天劫。可见之前他不是不能飞升,只是不愿飞升。 青帝表示:呵呵,儿子你还有得学。 “你的伤势如何” 城主府中,待到遣散了所有侍从,只剩两人独处,一身贵气的城主终于问出了自己方才就想问的话。 楚逍被侍女扶进他惯常住的房间以后,侍女在四处打点,他就坐在一旁闭目调息,如今的脸色已经好看了很多。听到这话,他睁开眼睛,开口道:“我没事。” 但江衡并不完全相信他。 他了解楚逍的性格,从他师尊在天劫之中身死道消神魂俱灭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不再将生死放在心上。他得到了天仙墓中的传承,注定要成为执掌轮回的人,可偏偏他的师尊却死在天劫之下,不入轮回,这对他来说可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这个心结他一直没有放下。 见他的脸色恢复,江衡多少还是觉得放心一些:“不要硬撑,无双城有上好的丹药,我也可助你恢复伤势。” 参悟“生”之道的金仙在治愈能力上可以比肩传承者,同样也做得到在短短瞬间就让无数人起死回生,只是不像楚逍那样不必背上因果,却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楚逍抬起眼来看他,眼神不似平时看其他人那般冰冷。 两人终究相交数千年,旁人对他是好心是歹意,他分得很清楚,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片刻之后,令江衡十分意外的,他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笑容里令他整个人都显得明艳起来,其中却又是十分地不怀好意,这一瞬间他仿佛又变回了年少时那个活泼跳脱的小师叔。 他说道:“我装的,吐口血骗骗他们。” 为他揪心了半天的城主:“” 楚逍脸上的笑容转为冷笑:“好让那些人以为我伤势极重,说不定就不会去封神墓了。等封神墓开启,他们对我放松了警惕,我正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江衡默然了片刻,决定换个话题:“那你方才怎么连鞋都扔了” 秀爷:“被血浸了,不能穿了。” 他是真的杀过人,不是装的。: 第165章 这份用万年冰髓交换来的情报里,有很多云逍仙君不为人知的秘密,也有很多耐人寻味的东西,比如他跟无双城城主的半师之谊。 不知为何,半师这个词特别刺痛魔尊的神经。 照千机楼的情报所述,二人之间虽然没有师徒名分,却有着师徒之实。即便是如此,魔尊回想起方才无双城城主的神色,呵呵,真是像极了一个在等待妻子归家的丈夫。 那种表现,远远超过了一个师父对弟子的感情。 他的神情在面具后冷了下来,所以哪怕楚逍对他这个半师没有别的意图,这位无双城城主对他的感情也绝对不单纯。 这种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特别的感情,却遭遇到强劲情敌的心塞感 他沉默了片刻,才略带嘲讽地开口道:“我竟不知,你们仙界的伪君子中也有人有这个胆子,敢去触碰你们自己划出的禁忌。” 天魔从不将人所宣扬遵守的道德伦常放在心上,他们没有前生,也没有来世,一生为乐只在此时。光是这样一句话,这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衣袍,将脸隐藏在面具之后的来人的真实身份,就已经昭然若揭。 然而,执事似乎丝毫不觉得惊讶。 面具可以挡住一个人的脸,宝物可以将他身上的魔气转换成仙气,但魔尊的真实身份却瞒不过这个来接待他的千机楼执事。 青年从一早就知道他是魔,甚至已经知道了他是那三百多位魔尊中最不常在外露面的那个。 要知道千机楼可不是一个寻常的情报交易点,它身后站着至少三位神王,打开门做生意,接待的客人不分仙妖魔。在仙界,也许这座三层高的小楼,就是魔族可以最无所顾忌地曝光身份,除去伪装的地方。 要在一个自己看不透的人面前伪装自己,这种行为真是没有半点意义。 被天魔讽刺了一句,青年只是不甚在意地笑笑,等他继续说下一句。不想在不冷不热地讽刺完一句话之后,魔尊却冷冷地换了另一个话题,漆黑而冰冷的眼眸看着面前的青年,问道:“我们在哪里见过” 青年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微微地愣了一下,随后脸上又重新挂起了笑容,道了一声歉:“抱歉,我们应该没有见过。只不过觉得阁下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魔尊单手覆上自己的脸,指尖在面具边沿摩挲了几记,问道:“故人”这张面具能阻挡的不过是修为低于主人的探查,对于修为高过主人的,却是无法起到应有的效果。 眼前这人的修为境界,果然比自己要高。 魔尊放下右手,“我看阁下也有些眼熟。” 他对青年的长相并没有什么印象,但却对这个笑容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就仿佛被触动了哪根神经一样,跟听到那个半师时一样的诡异。这一次到仙界来,真是遇上了很多古怪的事,每一件都让他心绪难平。 青年的神情在一瞬间产生了变化。 只是这变化发生得太快又太模糊,魔尊还没能看清在他眼底浮现又消隐的到底是什么,他就又恢复到了方才的样子。 魔尊听见他说道:“或许是因为我的长相比较大众。” 说着,又重新将话题引回了楚逍身上。 “云逍仙君渡劫的场面如此惊人,照理来说,有他这般资质,到了仙界以后,修行进境应当比在下界更快才是。毕竟跟资源匮乏天地元气逸散的下界相比,仙界对从下界飞升上来的修士来说,简直可以算得上是梦寐以求的修行胜地。凭他的资质,再加上这些年的诸般奇遇,突破到大罗金仙也不奇怪。然而,现在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他却依然还是四转玄仙的修为,难免会让很多人感到奇怪。”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目光温和地看着面前的人,仿佛回到了很多年以前,对着另一个幼小的身影说话时那样,说完一个故事之后便等那小小少年的回应。 魔尊低垂着眼,长睫如翼,在面具上投下细长阴影,错过了这神秘的青年这一瞬的目光。他想到了自己在忘仙楼上曾经听入耳的只言片语,开口道:“坊间传言,他醉心秘境探险,或许就是因为这般舍本逐末,耽误了不少。” 又或者是耽于淫`乐,沉溺于美色之中,误了修行。 走双`修这般的左道旁门,进境永远比不上走煌煌大道,不仅境界难以稳固,还会给今后的修行留下许多隐患。 青年不知他心中在想着什么,只微微一笑,颔首道:“由此观之,我只能说,他的心根本不在追逐大道上。至于他为什么这些年会流连于各大秘境之中,可能跟他的目的有关。” 一个无心追逐大道的修士,为何还会飞升到这风波诡谲的上界来 魔尊抬眼,看向了他,冷冷开口道:“这种人的目的不外乎是两种,一是寻人,二是寻仇。” 像楚逍这样嗜杀,逞凶好斗,不替自己留半点后路,破界飞升根本不会是为前者,只可能是为后者。一心复仇,不顾前路,这就说明了他为何参悟生死之道,身上却只充盈着由杀戮带来的死气,没有半点生机。 青年没有正面肯定他的猜测,只笑道:“或许是。我们毕竟无法亲自前往浮黎世界,探寻不到更多有关他的过往,能够提供的不过是最接近真相的推测跟线索。” 魔尊眯起了眼睛,已经确定了答案:“秘境中有他想要的东西。” 但楚逍滞留仙界四千年,一直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东西,这一次他去封神冢,也是为此。 “不错。”青年的目光里仿佛别有深意,“所以阁下这一次去封神冢,有很大机会能够遇见云逍仙君。在秘境之中,阁下有很多时间去一一验证我们千机楼情报的真假,以此评判这场交易做得到底值不值。作为交易的附赠,我个人再赠给魔尊一个消息进入秘境之后,一路向北,会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忘仙楼下,往来仙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这二楼之上却是一个还会喘气的幸存者都没有。 满地横七竖八地倒下的尸体,身上一击必杀的伤口中都氤氲着淡淡的魔气。 两名大罗金仙收起了封域法术,那些或是倒在桌上或是躺在地上的尸体,伤口上氤氲的魔气顿时如同阳光下的露水一般,在空气中迅速消散。 两人神色如常地站在满地尸体间,交换了一个视线。 其中一人开口道:“都杀光了。” 另一人点头:“嗯,都杀光了。” 在短短时间内杀掉这么多人,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其中一人看着这满地的尸体,忽然叹了一口气,摇头道:“这些人也挺倒霉的。”仔细想想他们其实也没干什么,那么多说云逍仙君坏话的人都还活得好好的,偏偏他们在这忘仙楼因为听那大汉说起了他,顿时有感而发,说了几句污言秽语,结果没被云逍仙君本人杀掉,反而被他们的主上给杀了。 另一人却是一点也生不出同情心,由他们两人出手来杀一群连金仙都不是的家伙,实在是杀鸡用牛刀。不过既然是主上金口玉言,那么无论是什么命令,他们都会忠实执行,故而此刻只是一面跨过脚下的尸体,一面开口道:“谁让他们管不住自己的嘴。” 主上这次的态度跟平常不一样,一看就对那个云逍仙君很上心。 “难道主上和这个仙君一早见过”从不妄议魔尊的手下也忍不住脑补起来,两个人是有过什么纠葛 “不清楚。”他的同伴摇了摇头,“主上不是会被皮相迷惑的人。” 魔界的美人那么多,就算魔尊的喜好与一般天魔不同,那每年从仙妖两界掳回来的美人里,也不是没有这个云逍仙君这样的,但主上却从没看过一眼。他从出生到现在五千多年,破境速度直追魔神先祖,一生中除了修行以外,根本不对任何事情感兴趣。 只能说,这可能就是命运的安排。 两人一面下楼一面默默地想,府中终于要迎来第二位主人了吗 至于仙魔之别,男女之别,那算什么 什么都算不上。 天魔只求此生痛快,就是这么任性。: 第166章 两名大罗金仙从容离开,不忘结帐。 这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从头到尾一直没有发出半点声息,楼下甚至没有一人感觉到有打斗的法术波动传来,直到有侍从上二楼查看,才发现这些仙人全都倒在了桌上和地上,面容因为痛苦而扭曲,眼中还残留着惊恐。 他们全都死在极度的震惊和恐惧之中,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奋力挣扎却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然而检查他们身上的致命伤口,却是十分平常,甚至看不出是哪方势力所为。 无双城中禁止仙人打斗,像这样在一时间同时死了这么多人,实在非同小可,忘仙楼的管事被惊动,连忙派人去通知城主。 江衡原本正同楚逍说着话,想同他说什么时候随自己去见一见父亲青帝,听他讲道。 青帝讲道跟他讲道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层次,而他老人家活得随性至极,收了三五弟子,除了兴致来的时候会给自己的弟子讲道以外,根本不开坛,同其他乐衷于收徒讲道的仙帝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楚逍被青帝一句话给忽悠上来,这四千年基本都在秘境探寻跟无尽的杀戮中度过,境界提升其实十分有限。仙界皆知无双城城主江衡是青帝第三子,却不知他的性情其实十分固执,自少年时与青帝产生分歧,离开青帝城之后,就很少回去。但为了提升楚逍的实力,让他在封神冢开启之后拥有更多的自保能力,不会再受重得连心头精血都会咳出的重伤,江衡甘愿低头去请父亲破例一次。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提及,就听有人来报忘仙楼出事,情况还是如此严重,他就算再想跟楚逍共处也得离开。 楚逍倒是很自在,朝他点头道:“你去吧,不必管我。” 江衡沉默,只能暂时放下了想带他见青帝的事,对前来通报的下人威严地点了点头,前往忘仙楼去处理这件事。 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人来人往的忘仙楼,竟然悄无声息地死了这么多人,还是在封神冢即将开启的时候,实在是让人神经不得不敏感,处理起来怕也是相当棘手。 他牵挂着楚逍身上怕是还受了什么伤,又觉得一时半会间回不来,于是先命人去取了丹药送去。 见江衡出去之后,还派人送来了疗伤的丹药,楚逍于是让侍从把药搁在桌上,并没有用,而是坐着调息了一番,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他刚才因为跟江衡说话,中断了调息,体内伤势再一次翻腾起来,并不十分好受。他虽不像方才欺骗那些人一样的受了重伤,但也不像他对江衡所说的那样完全没事。 这一次在前往无双城的路上拦截他的人实在不少,修为境界也比之前遭遇过的那几拨人都高出一截,能够全身而退已是不易。 楚逍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静静地望着窗外天光,嘴角还带着嘲讽笑容。他被青帝忽悠上了仙界,在近两千年的时间里都在调查那些突然出现在浮黎世界,还以自己的师尊崇云为目标设下杀局的天外来客。 这些人在仙天之中销声匿迹的时间太长了,哪怕在千万年前也是名震一方的仙帝,现在要查起当年他们消失的真相,却也十分不易。他混进了这些人的宗门里,顺藤摸瓜一点一点地往上查去,触动了许多人敏感的神经。 显然,无论在哪里,像他这样混进别的门派当卧底都不是什么能够让人容忍的行为。尤其在仙界不比在浮黎大世界,玄天剑门在这里的地位并不和在下界时一样高,没有能力给他提供坚实的后盾。因此除了在那次重伤之后被救到无双城来,在江衡的庇护下躲过了几个势力的追杀,他这四千年中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追逃之间度过的。 还好,即使这样也没死。 不,应当说,即使死在这里也还能活过来,还好。 这四千年里,他死过不少次,掉过不少次属性,以至于在秘境中寻得天地至宝得以恢复之前,都要一次次地毁去根基。 所以他现在还只是个四转玄仙,而先他一步飞升上来的许多人,都已经到了金仙境界。 从人仙,地仙,天仙,再到玄仙,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比旁人艰难。 他需要的那些至宝,有很多在仙天之中都已经销声匿迹,只有一些上古遗迹中可能还存有。他的仇人有很大的可能在神界,为了有足够的实力飞升上去复仇,哪怕有一点可能性他都要去尝试。 这就是他亡命于秘境之中的真正原因。 触及的秘密多了,从别人手下夺走的至宝多了,仇人自然也就跟着多了起来。 这其中还不包括对他生了淫`邪心思,想要将他收为禁`脔的人。 杀一个人是杀,杀一群人也是杀,反正他有无数条命可以跟他们耗,每次看到那些人明明费尽心机杀死了他,转头却被他一剑斩下头颅绞碎神魂的表情,楚逍都有种无比的快意。 这快意累积得越多,他也就越是陷在杀戮里,难以保持清醒。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 其他陷入杀戮之心的人能够被杀死,他却是能够在死后复活的人,尤其系统升级突破八十极限值以后,人物复活的时间间隔就越发的短了,让他很快就能从死亡状态中挣脱。这样一个死不了的怪物,若是真的陷入了杀戮的疯狂里,对整个仙界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连神智都不清醒了,哪里还会记得自己要寻什么人报仇。 楚逍的目光冰冷,仿佛连屋外的阳光也无法让他整个人变得暖一些。对他来说,最可笑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整整过去了四千多年,他竟连仇人真正的身份都没查到,倒是结下了很多麻烦得要死的新仇。 为了时刻保持清醒,他身上无时无刻不保留有没有愈合的伤口,云裳心经下的治疗技能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自己身上用过。 这回来伏击的人在他身上留下的伤贯穿了他整个胸膛,如果不是现在回血的速度已经能跟掉血的速度持平,楚逍的视野早就已经变灰了。 这难以忍受的剧痛对他来说无疑是折磨,但也是良药,起码这让现在他的脑子十分清醒。只是这样流血不停的伤口,无疑会对他接下来的行程造成一定的干扰,所以楚逍还是决定在动身离开前治好它。他身上大师伯丹尘子所赠的丹药已经用光了,而江衡命人送来的丹药自然不是凡品,所以楚逍一挥手关上了窗,转身来到了桌前,伸手拿起了那瓶丹药。 就在这时,魔尊的身影犹如一道轻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屋里。 而站在桌前的人背对着他,毫无所觉。 有生以来第一次做这种偷窥行径,魔尊竟一点抗拒心理都没有,就好像以前他就这么做过一样。方才从千机楼离开以后,只要一想到方才在城主府门前看到的一幕,就会想起无双城城主对他的半师之谊,真是顿时有种情人当面出轨的心塞感。 即使让手下的两个大罗金仙杀光了忘仙楼上那些聒噪的人,这种心塞感还是没有减轻,沉吟片刻之后,魔尊决定进来看看这二人现在在做什么。虽在那千机楼的执事面前,他的隐匿术派不上用场,但在这城主府中,只要他想,要瞒过任何人都不是问题。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千机楼卖的情报终究是二手情报,个中还有许多不过是他们的推断。比起这个,他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传言中的云逍仙君究竟哪面真,哪面假,他要自己来判断。 江衡因忘仙楼的事被属下叫走,只剩楚逍一个在屋里。 两人此前共处一室,看起来并没发生什么事,魔尊的目光稍稍柔和下来。他方才站在外面的时候,没有看到两人在练眉来眼去剑、情意绵绵刀或者掌之类的东西,心情就已经好很多了。 可见要求真是十分的低。 现在屋里只剩楚逍一个人在,他感觉内心的戾气就更加平息了。 像现在这样,自己看着他,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他就可以花上很长的时间,很仔细地观察面前这个人,好好看清楚在那惊鸿一瞥里,自己没有看到的细节。 楚逍站在桌边拿着那丹药放在鼻端分辨了一阵,像是确定了炼丹所用的材料,将瓶子重新放回了桌上。魔尊隐匿在他身后,微微一怔,就看到青年开始脱衣服,外袍中衣一件一件地脱下来,堆在了地上。 还好那个无双城城主只是命人送药,不是亲自留下来给他疗伤。 起码他还知道在没人的时候脱,魔尊的唇抿得没那么紧了,而且他那四个侍女也不在,见场面不像自己来时所想象的那么淫`乱,魔尊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只可惜,这样的好心情并没能持续多久。 楚逍身上的白色里衣一离开他的肩头,魔尊的脸就沉了下来在衣袍的遮挡底下,青年的身体上竟布满了交错纵横的伤其中最严重的一击洞穿了他的胸口,血洞还未愈合,可以看得见其中的白骨和脏器。 伤,都是伤,他身上简直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一个人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受这么多的伤。以玄仙的愈合能力,究竟要多频繁地受伤,才会在身上同时留有这么多的伤口 楚逍身上的肌肤跟他的脸一样,都是近乎雪一样的白色,背脊的线条优美,骨肉匀亭,但伤痕却一直延伸到背部以下,隐没进裤腰之中。 他在受伤之后,大概从没为自己治过,真是每一寸都在散发着死亡的腐朽气息,每一道都在昭示着这个人的自我毁灭倾向。这么多的伤痕,已经超过让人心痛的程度,让看到这一切的魔尊变得怒火丛生。 这怒火究竟是针对那些伤了他的人,还是针对着他,魔尊已经有些分辨不清。 这些遍布在他身上的伤痕,让他整个人充满了受凌虐的气息,能够勾起看到的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凌虐欲。 还有与它相伴而生的、更深沉的欲`望。 魔尊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很需要静一静,不然整个脑子都充斥着那种可怕的冲动。 他的身形化作黑雾,悄无声息地在屋里消散,下一瞬又出现在了距离城主府十分远的一条街上。魔尊的身影方一出现,两个手下就跟着出现了寂静的街尾,恭敬地在他面前低头下跪: “主上。” 两人将忘仙楼上一干人杀了个干净,在城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却只是来到主上面前,禀告一声任务已经完成。 魔尊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畅快了一些,但仍旧觉得心底戾气不消。 他看了一眼城主府的方向,皱了皱眉,眼前仍然是青年遍布伤痕的身体。 两人跪在地上,只听见主上用低沉的声音道:“我要去封神冢看一看,不必跟来。” 说完整个人再次消失不见。 这种时候,果断是离那人越远越好,免得自己真的失去理智,做出什么事情来。 两个大罗金仙站起身来,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解和困惑。既然主上不想让他们跟去,两人最终决定再去城中找出些诽谤者来祭祭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能讨好主上,也算是一举两得。 于是城中一时间死去的人更多了。: 第167章 封神冢秘境在仙界版图中央,以无双城距离最近,故而每临近开启之期都有大量外来者在城中聚集。江衡方在忘仙楼检查过那些尸体,转头又有新的人死亡的消息从另一处传来,一时间分`身乏术,没有再回城主府见楚逍。 楚逍全然不觉有人曾经进过这个屋子,站在自己身后看了他好一会儿,他料理完身上最严重的伤口以后,就留着其他的小伤没理,重新换了一身与先前一模一样的玄色衣袍。 他需要痛楚,让他时刻保持清醒,不要迷失在杀戮中。 他也尽量不让自己死,属性掉得太多,光在秘境中就要耗费不少时日,他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时间真的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崇云的样子在他记忆里都开始模糊起来,他不想在仇还没报之前,就忘了他长什么样。 他推开了窗,重新回到桌前坐下,有些微微出神。 他不知道城中正在发生的事,不过是想到了方才在忘仙楼上惊鸿一瞥看到的人。他分明不认得对方,也查探不出他的气息,只是看到了他的眼睛就觉得心神动摇,恍惚了许久。 简直恍若隔世是有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楚逍闭了闭眼,让那个戴着面具的人的眼睛浮现在黑暗一片的脑海中,静静地看着他。分明是陌生的人,分明是跟记忆中截然不同的目光,不知为什么却让他想起了已经死去的师尊。他本以为自己此生都不会再见到一双这样的眼睛,就好像崇云复生了一样 安静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一声低笑,笑声消散在空气里,他重新睁开了眼睛。 那不是他所想念的那个人,一切都只不过是错觉。 崇云不会复生,也不会再存于天地之间。 他从桌旁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心情复杂地从里面推门出来了。 他的四名侍女正捧着食物和换洗用具跨进院门,原本嬉笑的脸在看到他时,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主上这是要去哪里” 明明受伤了,却不好好养伤,还想到处乱跑。 去哪里是啊自己这是要去哪里 楚逍只觉得待在里面心里难受,但出来之后却没想过自己要往哪里去。不过他很快有了决定,抬手制止了侍女们还想追问的举动: “别问,也别跟着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这样说了,侍女们自然不敢硬要跟着去,只是忍不住问:“主上要去哪里,到底先告诉我们一声啊。” 楚逍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我想去封神冢看看。” 封神冢是一个十分特殊的秘境。 它分为阴阳两面,两个位面合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秘境。 平时存在于世人面前的,只是风平浪静没有宝藏的秘境阳面。两个位面每三千年进行一次交替,只有到了特定的时间段,另一个凶险但其中满是宝藏跟上古传承的阴面秘境才会取代阳面,呈现在众人面前。 此时才是进入封神冢的真正时机。 楚逍一直觉得,这个封神冢的尿性跟天仙墓简直如出一辙,前者简直就是后者的仙界升级版。 封神冢之所以被称为封神冢,是因为从里面流出的宝物跟功法,足以打造出一个仙帝魔尊级别的人物。里面潜藏的珍宝究竟有多少,没有人知道,也从没有人能够走到它的最深处去。 这里能够造就神,也能够埋葬无数走在成神路上的强者。 秘境的阴面阳面俱为一体,彼此对应。因为布局一致,所以所有人都喜欢在阳面现世时进去勘察,好在进入时更有把握。而两个位面在临近交替之际,还容易产生虚空缝隙,会有死在另一边的强者尸骨掉到这边来。 死在封神冢中的强者,尸骨不知在其中停留了多久,神魂已灭,但尸身却不腐。这些掉过来的尸骨,有时还是走到很核心的强者的尸体,他们闯过了秘境中一些放置秘宝的地方,死的时候这些秘宝也留在了他们身上。 如果撞大运,遇上这么一个走到核心的强者尸体,那就等于自己去封神冢中走了一趟,不必再去冒险一次。即使所得到的东西跟自己的功法不合,拿出去卖也是一笔巨款,真是一不留神就发财了。 这仙天之中所有人都喜欢这样的地方,尤其是低阶仙人,他们没有修行的资本,只能干一些空手套白狼的事,而这个副本的危险相对来说也是最小的。 楚逍进入封神冢的时候,在外围看到了很多不过刚飞升的修士。这些人实力低微,行事也十分低调,一看到他就主动低头避让。 他向着深处走去,越往里走,在里面徘徊的人修为境界也就越高。只是他这张脸就像是他的名片,即使没有那抬招摇的交椅和四个侍女在身边,也还是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他。 “云逍仙君,是云逍仙君” “是谁那个仙界第一美人” “他这回也来这封神冢里,想要拿到什么” “谁知道,这些秘境出世开启,有哪次你见他漏过了。” 这些人的窃窃私语没有漏过楚逍的耳朵,但他并不放在心上。 这只是一些来外围捡漏撞大运的人,不会真正进入到封神冢里跟他竞争抢夺,他从来不会分出过多关注。 每一次封神冢开启之前,里面可能会出现的宝物清单都会提前流出到市面上,不知来源,但内容却十有八`九是准确的。楚逍自己手上也有一份这样的清单,出自千机楼,他对自己想要的那几样东西各自会出现在什么地方,都做了具体的标注。 这一次他来,就是想预先探好路。 楚逍想要的宝物多属偏门,但也不是说就完全没人来跟他抢夺。在脑子里记下了几个地点,楚逍大致判断了一下方向,发现有一个在不可能走到的秘境最中央,有两个在西方,还有一个在正北方。 这些宝物中,只有正北方的那颗阴阳奇石可能是仙天之上唯一的一件,其他的宝物都能找到替代品,所以他没有犹豫,一面记下了周围的地形,一面就向着北边走去。 在他离开之后不久,有一行人出现在这里,他们全身笼罩在黑色的斗篷中,形迹可疑。 其中一人在空气中抓了一把,抓到了什么黑色的扭曲的东西,他在辨认一番之后,发出了粗狂的笑声,然后在斗篷底下做了一个动作,一行人迅速地向着楚逍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他们正是为着他而来。 这一行人虽然境界不高,只是一群玄仙,但追踪功夫却了得,只是远远地缀着,无论前面的人怎么走,他们都没有跟丢。他们自觉这回万无一失,绝对能够抓到目标,结果走着走着,前面的人就不知怎么发现了他们,然后用了什么法子隐匿了踪迹,消失在跟踪者的视野中。 为首的人骂了一声晦气,因为找不到他的气息,一行人不得不再次停下来。 为首那人再次伸手在空气中抓了一把,将抓到的事物放到鼻端辨别了一番,在斗篷底下露出了阴险的笑容,不屑地道:“雕虫小技。” 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得了他们 他重新找到了目标离去的方向,朝身后的人招了招手,说道,“走” 魔尊重华在封神冢中独自行走,犹如一道幽魂,没人看得到他,也没人敢靠近他。 他暂时不去想楚逍的事,只是回想着方才在千机楼中那看不出深浅的执事所附赠的消息,目光微沉,继续向那个方向走去。 他来封神冢确实是有目的,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要找的东西是什么,既然对方这么说了,不妨先去看看。 在他身后,那一行穿着斗篷的人跟了上来。 绕了几个弯,见自己的目标再次出现,还是黑色的衣袍,还是那样修长挺拔的背影,在昏暗的封神冢中也十分好认。 就是他好像又做了新的伪装,背影看起来有些模糊。 “咦”为首的人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感觉怎么好像有点看不清” 不过想到对方如此狡猾,不仅多次逃离他们的包围圈,还杀了他们这么多人,有这么点手段也不算什么,于是又冷笑一声,继续跟了上去。 一行人远远地缀在目标身后,全然不知自己身后也缀了一个人。 他们离开之后,一个戴着一张面具的人忽然在远处现身。他站在原地,衣袂被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吹动。 真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下一瞬,他一挥衣袖,扬起一阵轻风,整个人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这些穿着斗篷鬼鬼祟祟的家伙前行了一阵,忽然发现目标又在视野中消失了。 为首的人一阵气急,一把摘下了头顶的帽子,露出一张看起来就不聪明的脸。 “妈的,我们都穿成这样了,难道那个王八蛋还能认出我们” 一群人分散开来,到四下查看,却发现自己被引进了一个死胡同里,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藏人,除非他们要折回去。 其中一个小弟摘下了斗篷帽子,开口问道:“师兄,我们跟丢了,怎么办” 他的师兄生气地给了他一巴掌:“什么怎么办不会用你的猪脑子想想要怎么办什么都要问大哥,要不要我给你把尿” 这一手追踪法术他一天只能用三次,刚才已经用光了,这下子得靠运气了。 眼见小弟摸着头缩走,这个师兄脸上长长的疤随着他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这道疤正是当初楚逍在他脸上留下的现在奉师门之命来跟踪他,结果又被他耍了一次,真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要是抓到了他,我一定要把那张脸狠狠地画花” 他恶狠狠地发誓,随后看向自己的一群手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出去找” “你们在找谁。”一个冷淡的声音从面前传来,将他们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入口处出现了一个人,看轮廓正是他们方才在跟踪的那个。 疤脸男立刻哈了一声,跳了出来,恶狠狠地道:“找的就是你,云逍仙君老子早就猜到你会早一步来封神冢了,不枉老子花钱跟千机楼买了有关于你的情报,终于逮到了你。识相的就赶紧跟老子回去咦” 他得意洋洋得说完,才发现面前的男人居然戴着面具,从他露出的下半张脸来看,绝对不可能是楚逍 卧槽,跟错人了 这些王八蛋为什么都喜欢穿黑衣服 “麻痹,为什么老子认错人了你也不提醒我”他回过神来,开始暴跳如雷地揍站在身旁的无辜小弟。 小弟被无故揍了几拳,感到很委屈又不敢反抗,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也看错了,大师兄” 心塞,带路的明明又不是他 他大师兄骂道:“白痴这都能看错” 于是一行人内讧了起来 “头发又不是白的” “老大你自己不是也跟来了么”放什么马后炮 疤脸男生了半天气,最后觉得于事无补,于是不耐烦地一挥手,说道:“杀了,我们再去找” 魔尊目光一沉,抬手将这个聒噪的首领凌空吸摄了过来,在他的惨叫声中五指一收,捏爆了他的头 惨叫声戛然而止,场面一下变得死寂。 群龙无首的小弟们看着这个戴着半截面具的男人将大哥没有了头的尸体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了一旁,声音冰冷地再问了一遍:“你们要找谁” 好好可怕居然连老大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他们就更不是了 一群人连忙跪了下来,一面虚汗直流地求饶,一面七嘴八舌地回答道:“回前辈的话,我们的老大是带我们来抓云逍仙君” 虽然一早猜到会是这个答案,但魔尊的心情还是十分糟糕 真是到处招蜂引蝶 他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把这群人吓得屁滚尿流:“前、前辈我们无意冒犯您只是那妖人云逍杀了我们宗主的儿子,我们只是跟着我们师兄,奉命行事” 为了让眼前的人忌惮,还有人特意高声说了一句:“我们只是被派出来跟踪他的,我们千叶宗的几位大罗金仙很快就要来了,到时候那妖人插翅也难飞” 楚逍才一个四转玄仙,居然要派大罗金仙来捉拿他,真是相当看得起他。 魔尊目露杀机。 有人眼见情况不对,连忙站起来,高声道:“前辈前辈请听我一言” 魔尊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说。” 这人被这一眼看得差点重新跪下去,硬是撑住了,连忙说道:“您跟云逍仙君是旧识吧方才我们来追踪云逍仙君的时候,我看到有另一群人也是走了这个方向。他们他们身上的气息不似仙人,像是、像是魔对,他们是魔” 他说着有了底气,大声了起来,“我们千叶宗虽然不是什么大派,但我们的追踪法术绝对是一流,我们师兄更是个中好手,不可能会出错。这其中定然是有人搞鬼,干扰了我们的追踪,让我们追到了您这里,那、那群人就”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下去。 魔尊的目光变得极度阴沉,除了那几部,还有天魔会对封神冢感兴趣,从魔界跑到这里来 他们一路追自己到这里,若是发现追错了人 千叶宗的众弟子只觉得在眼前这戴着面具的男子的威压下,生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连呼吸都无法进行了。就在他们的恐惧攀升到极点的时候,这股威压突然就消失了,面前的人影如同烟雾一般消散,再也不见踪影,只有他们师兄被捏爆头颅的尸体还被扔在一旁。 这真是太可怕了 这是什么人那个干扰了他们追踪术的人又是什么人: 第168章 原以为进封神冢来追踪云逍仙君的下落是件轻松的差事,结果却亲眼目睹大师兄在面前被人捏爆头颅,身首异处。千叶宗的一众弟子均打消了立下功劳在宗门里换取趁手法宝的心思,只想着怎么尽快从这件事里脱出身来。 他们收起了那个大师兄的尸体,警惕地看着四周的动静,生怕方才那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找不到那云逍仙君,折回来杀他们泄愤。 等了半晌,那黑衣男子的身影再没有出现,他们终于放下心来。 此刻虽然死了大师兄,又跟丢了云逍仙君,但也不敢在封神冢中多停留,纷纷对着在剩下的人当中威望最高的那个师兄颤声催促道:“我们我们快走吧,快、快回去禀报师门,就说、就说” 就说什么就说他们被人蒙蔽了天机跟丢了云逍仙君,招惹来一个看起来比门中的几位太上长老还要可怕的黑衣人因为大师兄对他出言不逊,所以被他杀了,而自己这些人却逃回来了 逃回来又怎样,宗门里的长老会信吗 他们的少主折在那云逍仙君手里,现在外门长老最喜欢的大弟子又被人杀死,他们就算回到宗门里,也要承受长老的怒火,说不定还要为大师兄陪葬 一想到这里,所有幸存下来的千叶宗弟子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面面相觑。 “怎么办宗门不能回去了我们还是逃吧” “对趁封神冢还没开启,大家赶紧逃吧就当我们是死在了这里,以后隐姓埋名,重新做人,再也不要回宗门去了” 听他这么一说,很多人的心思都活动起来。 是啊,只要不回宗门,就不必为这两人承受宗主和长老的怒火了。 本来这两个人死得就不算冤枉,少主是个好色之徒,大师兄是个无脑之流,真是一点都不叫人觉得可惜。 有人小声提醒道:“可是我们在宗门留下了命灯” 宗门里大多会给弟子点燃命灯,留一丝神魂气息在上面,一旦命灯熄灭,也就说明这个弟子死了。方才他们的大师兄一死,只怕大长老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他的声音在一片死寂中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低,“大师兄的命灯灭了,我们的灯却还亮着只怕就算现在从这里逃出去,也没有活路。”要他说,倒还不如留在封神冢里,看有没有机会遇见宗门派来的那几位大罗金仙,跟他们说明情况,洗刷了自己身上的嫌疑,也好留住一条命。 听到这话,众人又动摇起来,就在他们还没决定好是去是留的时候,一阵风从面前席卷而过,几步之外忽然就多了一个戴面具的身影 一众千叶宗弟子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他们下意识地以为是那杀神没有寻到云逍仙君的踪迹,要回来杀人泄愤。正待腿软地跪下求饶,结果却发现几步之外戴着面具的那人身上穿的不是黑色衣服,脸上戴的面具也跟方才的黑衣人不一样。 方才那人的面具是银色的,覆住了上半张脸,眼前这人戴的却是一张纯白的面具,没有任何花纹,面具后只露出一双如同春水般的眼睛。 什么时候大神们进封神冢来都喜欢戴上面具了 见这忽然现身的蒙面人眼中似乎并没有杀气,成为了新的领头人的千叶宗弟子于是壮着胆子向他行了一礼,开口询问道:“千叶宗众外门弟子,见过前辈,不知前辈有何吩咐,需要我等效犬马劳” 像这样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又没有出手杀他们的神秘人,多半就是想让他们去为自己做点什么事。要是做得好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甚至连宗门方面都会出现转机,完全值得一搏。 只听几步之外,这蒙面高人开口道:“久闻贵宗的追踪术独步仙天,我意欲在秘境中找一个人,你们能不能帮我” 这些弟子心中苦笑起来,怎么又是找人 那主动开口询问的千叶宗弟子也苦笑着说道:“启禀前辈,这追踪术门中长老只传了我们这群外门弟子中的一人,就是我们大师兄。然而方才我们大师兄已经叫人给杀了,我们就算再想帮您,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这蒙面人戴着面具,也看不出是喜是怒,听了这话只点头道:“如此,你们宗门之中的其他人应当也来了这秘境中吧你们便随我一起去,遇到会用这追踪术的人,再让他来帮我吧。” 说完一挥手,却是不等这些弟子反应过来,就将他们收入了洞天法宝里。 一阵清风拂过,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近千年来,仙界之中的秘境频频现世,使得原本就复杂的局势变得更加动荡,在秘境冒险争夺宝藏的过程中,也折损了不少力量。在最鼎盛时期,仙界一共有三千位仙帝级别的仙人,如今死的死,伤的伤,就只剩下一千不到。 魔界天魔分三百部,每一部都以实力最强者为尊,故而获得魔尊称号的天魔,总共有三百。魔界与仙界能够处于势均力敌的状态,也是因为魔尊的实力强横,基本一个魔尊就能打三个仙帝,何况还有许多实力不过就差了魔尊一线的高手。 为了不变得两败俱伤,两界一直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在三界之中,妖界算得上是最平静祥和、最像仙天的地方,妖皇们日常关注的问题就是今天吃什么,今天老婆大人要吃什么,今天宝贝儿子女儿吃什么,活得简直与世无争,但凡能够坐下来边吃边谈的问题,就争取不动手。 所以实力也就显得更加不分明。 没有人知道,在妖界每天有多少妖王诞生,又有多少暗搓搓地进阶成了妖皇。 楚逍这些年一直在外行走,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楮墨,只知道他一飞升上来就加入了狼部,在两千年前跟狼部的公主成了亲。至于之后有没有当上爹,修为境界又到了什么程度,他完全不清楚。 楮墨在成亲的时候,兴致勃勃地亲自送了请帖来,正好赶上楚逍刚洗劫完一个上古秘境。楚逍于是就从自己战利品中挑了大部分出来,备下了重礼,去了妖界观礼。狼皇嫁女,排场可谓十分浩大,楚逍送的东西在一众贺礼当中也显得格外打眼,许多都是有价无市的稀世珍宝,也就只有他才会这么干脆地送出来。 知道楚逍来,楮墨很是高兴,但楚逍却没有在妖界多做停留,他做了伪装,没有暴露身份,以免给楮墨带来什么麻烦。在亲眼见过那一双璧人身穿大红喜服,在烛光盈盈中彼此交拜,从此白头偕老,举案齐眉之后,就饮下了杯中喜酒,悄然离去,不见踪影。 楮墨成亲一千年后,同夫人生下了一只很像他的小狼崽。 喜得贵子,他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逍,想让他看看这只跟两人相遇时的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儿子。好不容易磨得自己的夫人同意,他立即兴致勃勃地抱着还没睁开眼的小儿子,不远千里地抱来给楚逍看。结果来到玄天剑门的驻地玄天城,却被告知楚逍又出门去砸人家场子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不仅如此,还差点被那个千年前成功破界飞升,钟情于驯养各种灵宠,还经常让小时候的自己去蹭吃蹭喝的那位峰主拐走儿子。 因为这样,也被夫人勒令不准再带着儿子来仙界。 之后他独自往来仙界数次,也是次次都与楚逍错过,渐渐的也就来得少了。 楚逍走在秘境之中,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想起了楮墨。 虽然距离崇云身死道消已经过去了几千年,但只要想起楮墨那张跟崇云极其相似的脸,他依然做不到心平气和。见到一个跟逝去的恋人长得相似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快慰的事,这只会更提醒他,崇云已经死了。 看着他们身穿大红喜服站在一处,能够就此白头偕老,生死不离,除了欣慰,更觉刺目。 楚逍在密道的光影之间行走,身形也变得忽明忽暗,只有青丝如雪披散在身后,泛出微微的光泽。算起来,这么多年过去,楮墨肯定已经都有小狼崽了,他当了爹,应该也就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被他的父亲从兄弟之间单独叼出来,惶惶然地失去了伙伴,一眼就将自己当成跟他同一窝的小狼崽,只蠢兮兮地一心牵挂楚逍了。 这次从封神冢出去,或许应该去妖界看看他。 楮墨资质出众,性情又单纯,修行起来一日千里,自己耽误了这么多年,他却没有停步,或许哪天就破界飞升了。 最起码在他去神界之前,跟他再见上一面。 在他身后,几缕若有若无的浅淡魔气不远不近地缀着,突然就看到走在前面的人影被地上的不知什么绊了一跤,向前扑去,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那身影趴在地上,居然就这么不动了 几缕魔气顿时凝滞在了原地。 等等发生了什么事: 第169章 那几缕原本不起眼的魔气彼此拉扯,颜色从浅淡的灰色渐渐转浓,在虚空中变幻成了几个高大的身影。一息过后,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出现了七个天魔,俊美面容与常人无异,脸上没有表情,眼里翻涌着黑色的魔气。 他们停在原地,看着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为首的天魔皱了皱眉,开口道:“现在不是还在阳面吗”阳面中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东西,可以悄无声息地杀死一个魔尊 他身后的六人沉默着,显然也不相信在封神冢的阳面能有这样的杀器存在。 但他们一直跟着魔尊重华,人现在确实是扑在地上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死了。 按照他的性格,即使被绊倒之后觉得很丢脸,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直趴着不起来 不,应该说魔尊怎么会好端端的就平地摔倒,更不可能会用让自己出丑的招数来引身后的跟踪者现身。 除非是他真的中伏,死了。 楚逍隐匿了身形,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几个跟踪者。 他从一开始就感到有人在暗中窥视,只不过最开始被跟踪的感觉比较强烈,后来就变得若有若无。他没有想到这是因为前后在跟踪他的完全是两拨人马,只是将计就计,用出一招金蝉脱壳,想要看清这些不速之客的真实面目。 相比起那些鬼鬼祟祟的千叶宗弟子来,这些天魔可谓是光明磊落,既没有穿斗篷,也没有戴面具,而且只是叫他一诈,就立刻现出了身影,完全没有半点防范之心。 好像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起码他们现在就很谨慎地站在原处,没有立刻上前查看,仿佛对他十分忌惮。 楚逍站在暗处,眼底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这就奇怪了,几个一看就是境界远远高于自己的家伙,竟然会对一个玄仙满怀忌惮,他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天魔一族在杀戮中出身,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却远远地看着扑在地上的人犯起了难。 连魔尊当中最低调最神秘的魔尊重华都中伏的陷阱,凭他们几个能不能扛过去基本不可能吧人家一个可以打他们魔尊三个 他们虽然有七个人,但每一个实力都只不过是魔将,没有资格称尊,眼下也不过只是被派来跟踪魔尊重华,没有跟他起冲突的打算。 但一直在这里站着也不是办法,于是为首的天魔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先过去看看。” 其余六人面色凝重:“要小心。” 尽管不大可能是魔尊在装神弄鬼,不过谁说得准,摸不清底细的敌人永远是最可怕的。 他谨慎地走过来,看向地上这个一动不动地趴着的人,同魔尊重华是一般的身量,穿的同样是黑色衣袍,但头发却是雪一样的白色。 难道这个是加速时光流逝的陷阱,可以让一个魔尊都抵不过肉身之衰,迅速苍老无力 这样凝重地想着,他谨慎地戴上了一件手套型的魔兵,伸手这个看起来毫无生气的尸体翻了过来,然后瞳孔微微收缩,眼底戾气翻涌,冷声骂道:“卑鄙” 其他几人见了他的反应,立即凑上前来,低头向着地上的人看去。只见这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尸体被翻转回来之后,原本是脸的地方一片空白,居然是个傀儡。 还是个做得超级敷衍的傀儡。 这个傀儡只有背面做得跟真人一模一样,正面却连五官都懒得画上,难怪代替主人转移视线的时候要这样向下扑倒。 “真是卑鄙” “简直就跟那些狡猾的人类一样” 天魔以强者为尊,如今看到他们之中的最强者竟然不是以实力取胜,而是像那些狡猾的人类喜欢用些阴谋诡计,真是让他们无比失望 完全没有想过可能是他们跟错了人,魔尊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背了一个黑锅。 天魔感情不像人类那般丰富,虽然愤怒,但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很快眼底戾气就重新平复。这一平静下来,他们立即就察觉到了暗处有人在窥视,为首的天魔扬手掷出手中魔兵,袭向楚逍所在之处,冷冷地道:“出来” 楚逍身形一闪,避过了那件魔兵,从暗处现身。 他一袭玄色长袍寸寸转红,如同火焰焚烧,不过瞬间就由原本的玄色转变成了七秀坊的战斗装束,眉心琥珀微微发亮,青丝如雪,高束脑后。 他挑了挑眉,同样冷冷地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当这些跟踪自己的人一现出身形的时候,楚逍就皱起了眉。 他们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不像是仙,也不像是曾经在海市中接触过的妖,更像是这仙妖魔界中存在的另一个种族 天魔。 这里的天魔跟当初他在天魔窟中斩杀过的天魔不一样,可以说完全是两种生物。 他们更完美,更趋近于人,是骁勇善战的种族,每一个都是最英勇无畏的战士。 他们比人类更少有情绪起伏,所以也就能更清醒地做出判断,不为感情所左右。 他们同样可以修炼无上大道,因为生于杀戮之中,所以不像走杀戮道的修士那样,会被杀戮本身迷惑。 所以有人说,或许天魔才是更完美的人类,除却没有轮回之外,每一样都比人要强。 总之一句话,就是十分难缠。 如果可以的话,楚逍也不想跟他们正面对上。 他冷冷地道:“不管你们是什么人都好,我跟你们可没有过节。”虽然他在仙界的仇人众多,但这仇恨还没发展到魔界去。 尽管这样先把话挑明了,不过还是召出了紫霞剑。 在这仙天之中他学到最有用的一点,就是很多时候光是说话并不能解决问题,能动手的时候一般人都不会动嘴皮子。 初生牛犊不怕虎,别说是九转金仙级别的天魔,就算来的是仙帝他也敢打。反正打不赢就死,死了再原地复活起来继续打,磨也要把对方磨死。 对方看到他的发色之后,也认出了这就是地上这个做得极其敷衍的傀儡的正主,顿时反应过来他们这一路应当是跟错了人。 他目光一沉,开口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跟错了人” 他的同伴同样皱着眉,眼中有着困惑:“不知道,似乎是有人干扰了我们的追踪。” 为首的天魔闻言,即刻冷冷地看向楚逍:“是你干扰了我们的追踪” 楚逍冷笑一声:“蒙蔽天机,这种事你认为凭我能够办得到倒是你们,鬼鬼祟祟,来封神冢怕是也没什么好事。” “区区一个四转玄仙,在我面前也敢这样放肆”那天魔心情十分不好,手中魔兵化作巨大的黑色利爪,上面萦绕着浓郁魔气,向楚逍抓来。 楚逍面不改色,说道:“来得好。” 话音落下,周身生出万丈紫色烟雾霞光,其中剑光如影,攻向飞来利爪,瞬间手中之剑就和这黑色魔兵过了上万招,兵器碰撞声音密集如雨,间或夹杂虎啸龙吟 不过瞬息之间,就将这一招给挡了回去。 但两人之间境界差距实在太大,再加上他不久之前受过重伤,只受了这一招,就被打成了残血。 他咽下喉头腥甜,皱着眉想道,这未免也太虐了 “如此狂妄,果然有些依仗。”对方虽有些讶异他能挡下这一爪,但还是面无表情,完全没将他放在心上,“但终究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境界之间的差距终究无法用剑术和道意来弥补,不过只是接他随手一招,就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无足为惧。 “呵呵,天真。”楚逍一剑快若流星般刺出,眼中死气弥漫,身后腾起巨大的轮回虚影,直直攻向面前天魔,沉声喝道,“死” 与他过招的天魔顿时感到死气侵体,体内生机如同决堤江河一般,急速从他的身体中流逝。不仅如此,在那轮回虚影投射下,五感尽皆封闭,整个人仿佛陷入无尽死寂黑暗中,动弹不得,挣扎不得,犹如死去。 这一下兔起鹘落,完全出乎其余六名天魔的意料。 没想到区区一个四转玄仙,竟然会有这么强横的杀招,可以越过那么多个境界影响到对手 好在那轮回虚影也只是坚持了片刻,很快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一样散去。楚逍嘴角溢出血来,心中却有种畅快感,让他笑出声来,越过那么多阶对他发动六道轮回,居然没有被闪避过去,自己这回的运气果然是好 不过运气虽好,强用越阶禁术遭到天地反噬,却是在所难免。 他笑了几声,就痛得弯下腰去,口鼻之中涌出鲜血,眼中腾起阵阵红雾。 现在以他的境界,还杀不了这魔将级别的天魔,只能将他困在死亡幻象中数息。这也十分难得了,只不过是短短的数息时间,就让这天魔体内的生机萎顿近半,眼中露出了深深的忌惮。 “轮回” 他们不过来仙界一趟,竟然就遇上了一个参悟轮回,能够伤得了魔将的四转玄仙: 第170章 天魔虽强,却不在轮回之内,断绝了他们转世重生的可能。 这是天地之间的公道,也是他们最大的弱点。若是他们能像人族一样神魂不灭,重入轮回,那他们的实力一定就会比现在更强悍,横扫三界不在话下。 况且若是从起源上论起,仙妖魔三界初辟之时,最先诞生的便是天魔。 只是这个强大的种族天生寡情,热衷杀戮,让他们主宰三界,只会使得三界在杀戮中走向灭亡。因此造化在天魔一族诞生之后,又创造了妖族。 比起天魔,后来的妖族更接近于人,他们的感情更丰富,性情更为单纯,同样拥有强大的力量,又少了天魔的杀戮心,算得上是强盛的种族。可惜血脉越是强悍,就越难繁衍,留下后代。 人最初是在下界诞生的生灵,他们无比弱小,初生的幼儿经受一阵风,都有可能丧命。 他们拥有比妖族更复杂的情感,性情也十分迥异,可以忠厚无比,也可以奸佞狡猾。他们生而柔弱,却有难以想象的潜力和智慧,有第一个人飞升仙界,就有第二个,第三个逐渐增多,又在仙天之上繁衍生息,不过千万年时间,就已经能够与两族一争高下,立于不败之地。 妖族不问外事,与天魔向来都能够和平相处,跟他们最不对付的,还是那些后来的人族。他们得天道眷顾,只要神魂不灭就能重入轮回,繁衍生息又极快,哪怕他们一个魔尊能打三个仙帝,也不是他们人族的对手,穷尽一生都没能将整个仙妖魔界从他们手中抢回来。 问题终究还是出在轮回上。 天魔不入轮回,自然就无法参透轮回。 想要像人族那样自立轮回,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魔界三百部众,四分五裂,各自为政,日常就是你揍我我揍你,从没实现统一。这样跟仙界开战,只会彼此拖后腿,没有半点胜算。他们所侍奉的魔尊冥越之所以想要联合重华,不过也就是为了能够统一魔界,但作为他们之中最神秘,行踪也最飘忽不定的魔尊重华,简直没有机会让他们接近。 这回难得埋在他身边的暗钉有消息传回来,说是重华从魔界离开,来了仙界,于是他们也奉命追了过来。他们的尊上说了,自己人打自己人没意思,统一魔界之后去攻打仙界,那才有意思。若是魔尊重华不愿和他们合作,那便寻机会杀了他。 除了本部天魔之外,重华从未在人前出手,说不定就是因为在争夺魔尊之位时受了伤,实力大减,只要跟着他,总会有机会动手。 只可惜有人在暗中故意误导,让他们从一开始就失了先机,但错有错着,眼前这个四转玄仙对他们来说有着不下魔尊的价值。 他们做不到的事,眼前这个人能够做到。 如果这个在境界尚低时就能建立起自己的轮回,凭借这一招重创了魔将的玄仙能够为他们所操控,在轮回已灭的如今,重定这一界的部分法则,为天魔开辟一条轮回之路,那即使魔尊重华不答应和他们的尊上联手,他们也能带着他回去见尊上。 为首的天魔看着遭受天地规则反噬,七窍流血无力再战的楚逍,沉声道:“若你愿意归顺,跟我们回魔界,我可以饶你一命。” 令他改写规则,建起属于天魔一族的轮回,这画面简直叫人心头火热。 结果面前的人听了这话却蓦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回荡在这空旷的密道中,十足的不屑,十足的嘲讽。 这笑声没有让这七个天魔脸上浮现出恼怒或者是其他表情,天魔的脸上从不会有过多的表情。他们的目光极其冷淡,只等面前这个垂死挣扎也逃不脱他们手掌心的玄仙做出选择。 要么归顺,要么死。 哪怕他悟道生死,参透轮回,也无法复活自己。 死亡是天地间谁也逃脱不了的事情,所以才有那么多人执着于长生,因为对死亡,所有生命都有着一种天然的畏惧。莫说是一个玄仙,就连当年执掌轮回的羲和神王也是如此,一朝身死,便令天地失序,轮回崩溃。 今日他想要活下来,就只有一个选择,归顺魔界。 楚逍笑声渐歇,低下头来,脸上尽是桀骜不驯。 他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血,扬剑指向方才那个运气不好受了他一招六道轮回的天魔,冷笑道:“轮回我为什么要给你们建立轮回我所悟的大道,或许走到极致,真的能够让无根无源的天魔入我轮回,但我为什么要这样我此生挚爱在天劫之死道消,神魂俱灭,我耗尽心血也救不回他。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没有兴趣去救任何人,何况是你们。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想同我们人族一样,在天道之中争一线生机我告诉你,不可能” 先前为他所伤的天魔眼中顿时戾气翻涌,杀意弥漫,沉声道:“既然这样,那你便只剩一条路死。” 他们来这里找魔尊重华的事,决不能被泄露出去,免得打草惊蛇。 哪怕没有打草惊蛇,若是惹来那些像苍蝇一样恼人的仙帝,同样也是烦得很。 楚逍长笑一声,眼眸渐渐由黑色变成了琥珀色,衬着鲜血,妖异非常。 “要我死”他毫不在意地挑眉,并指拂过修长剑身,在剑尖上屈指一弹,“只管试试,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样我才会真正地死倒是你,方才让你体验过死的滋味,可还好受现在就看是你先堕入我的轮回,还是我先死在你手下” 话音落下,他周身煞气大盛,身后轮回虚影再度腾起8802065968881013352dieda171gt: 第171章 未知的死亡令人恐惧,经历过无数次的死亡却令人厌倦。 鲜血,疼痛,软弱,不甘。 有时候,他真不知道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什么意义。 黑暗并没有像意料中那样如期而至。 楚逍的身体还没有碰到地面,就被人拉了回去,带进了他的怀里。 那人身上的气息冰冷如雪,握在他臂间的五指修长,手臂十分有力,这一切显得熟悉又陌生,让他十分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看清楚,到底是谁,把他从死亡里拉了回来。 魔尊一直低头看着他,怀中人依旧紧闭着双眼,但眼角却慢慢地渗出了一滴泪。 在这漫长的五千年里,从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会出现这么一个人,把他从死亡边缘带回来。 这种受到保护的感觉对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一个人在迷雾中追查真相,尽量不将其他人牵扯进来的楚逍来说,实在有些陌生。 有一股跟他体内将近枯竭的元力截然不同的力量,从那只手上传来,源源不断地传进他的身体里,稳固住了这具身体里仅剩的最后一点生机。 那是属于天魔的力量本源,哪怕对他们之中最强大的存在来说,也弥足珍贵。 但这个为他挡下了攻击,又把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人,却仿佛对这些都毫不在意。 属于异族的力量本源倾注进了他的身体里,重新化作了生机,让他的身体恢复了知觉。 上一次有人把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还是楚逍穿过来,刚刚满三岁的时候。 因为那一次死在人首蛇身的妖兽的狂怒下,他的身体变成了一个漏水的容器,根本装不住生机,所以楚琛走到哪里都要抱着他,源源不断地给年幼的儿子注入元力,好留住他体内的生机。 楚逍重新张开了眼睛,适应着模糊的视野,发现自己正靠在一个黑衣人怀里,抬起眼来只看得见一截白得像雪一样的下巴,他的脸上覆着一张精致的银色面具,遮挡住了大半轮廓。 这张面具可真是眼熟。 楚逍没想到拉了自己一把的居然还是个熟人。 他记得,在忘仙楼上的惊鸿一瞥,便是这张面具之后传来的注视吸引了他的注意,让他在交椅上抬头望去,仅仅一眼便令他心神动摇。 比起那时候的距离来,像现在这样近,更能感受到这人身上气息的冰冷彻骨。 他不是仙,所以没有人的体温。 对面那些是魔,这个救了他的也是魔。 不仅背影熟悉得惊人,他的眼睛,他露出的一小半轮廓,都熟悉得让人无法错认。 楚逍沉默良久之后,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在他怀中开口问道:“心魔” 声音嘶哑,气若游丝,虚弱至极,也不知他听不听得见。 抱着他的人没有回应,而对面那几个天魔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后,抵抗住了魔尊的威压,目露忌惮。为首的天魔冷冷地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不到堂堂魔尊也学会了人类的伎俩,变得如此卑鄙狡猾。” 重华并不言语,目光冷漠地看着前方这些并不陌生的面孔,力量本源仍旧源源不断地向着怀中人灌输过去。 很难说得清楚,他现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这个人就像是他感情的开关,在遇见他之后,自己的世界里突然就多出了许多陌生的情感,绚烂,起伏,炽热,复杂,犹如一张色彩鲜艳分明的画卷,在他眼前猝不及防地被打开,万千种色彩铺天盖地地涌来。 最清晰就是他青丝如雪,衬着一身红衣,格外耀眼。 一个人能受多少伤,一个人能流多少血,能不能将他身上的衣衫都浸染成耀眼的红色 没有答案。 楚逍流出的血都被他身上黑色的衣料给吸收了,只看得出他胸口有一片的颜色特别深,却不知道在自己来之前,他到底流了多少血。 在无双城中,他坐在交椅上,在人群上空飞过时,虽然面无表情,但却张扬无比,哪怕死气缠身,一袭红衣依旧耀眼得像天上太阳一样,让自虚空中诞生,在黑暗中杀戮的重华感到无比刺眼。 但哪怕再刺眼,也让人不想移开目光。 哪里像现在这样,靠在自己的怀中,却是生机消散,奄奄一息。 如果自己再来迟一步,是不是就只能看到他的尸体,眼睁睁看着这个人在天地间消散,不复存在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心底的戾气就像不受控制一般,翻涌着想要透体而出,将周围的一切屠戮干净,吞噬彻底。 更勿论对面那些人。 他开口道:“你们在找本座” 只是普通的一句话,就让对面的七人如临大敌,身体绷紧。 为首的天魔此刻终于平静下来,向他行了一礼:“魔尊深居简出,行事低调,平日里难得一见,就算是我家尊上想见你,派出我们这些使者,也被你府中人轻轻巧巧地挡了回来,连传达尊上的讯息都不能。难得魔尊有此雅兴,离开魔界,来了这里,我们也只是想借这个机会来见一见大人,所以才出此下策。” 他们听见魔尊的声音低沉地响了起来:“你们认错了人。” 为首的天魔沉默了片刻,道:“我们进入封神冢,原本是想见魔尊一面,却不知何人在暗中蒙蔽天机,扰乱追踪术法,让我等跟错了人。但这个四转玄仙修炼的是轮回之道,对此道的领悟之深,战力之强,是我等生平罕见。我们尊上想与魔尊联手,不过也就是为了统一魔界,若是有此仙在手,对我们统一魔界来说是就难得一见的重要筹码。我们一开始只是想收拢他,他不肯,那便只好杀了。想不到魔尊竟会如此紧张他,莫非他是魔尊的人” 楚逍在微微出神。 天魔果然是天底下最擅长蛊惑人心的生物,竟然连声音都能模仿得那么像。 他感到自己的力气正在恢复,身体的控制权也正在回到手里,正想动一动,就感到对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变紧了,间隔了片刻才用跟崇云一模一样的声音说道:“是又如何本座看中的人,你们魔尊也打算跟本座争” 魔将对魔尊,哪怕有七个人在,也不想一开始就来硬碰硬,自然不能点头。 为首的天魔开口道:“只要魔尊接受我家尊上的结盟邀请,与我部共同进退,共襄大业,那么这个玄仙的归属自然就由魔尊你决定,我部绝不会再和魔尊争抢。” 他说出这些话,自然有他的考虑。到时魔界彻底统一,重华自己也成为魔界的统领者之一,自然就会站在全局的角度上去看待问题。他相信,以统领者的视野,绝对不会看不到这个玄仙的真正价值在哪里。 到时无论他归属哪一部,结果都是一样的,既然是殊途同归,那现在又何必争个你死我活 如果今天换了是别人,可能还会因为这番以退为进的话而罢休,可惜重华看中的从来就不是楚逍悟的是什么道,对统一魔界的事也不感兴趣。 他所在意的,只是他这个人。 所以听到这七个他部魔将竟然真的不自量力,想要抢走他看中的人,他的戾气便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眼中流露出杀意甚至比此前在忘仙楼上还强烈。 在一位魔尊毫不掩饰的杀意下,所有天魔都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几乎立刻就召唤出魔兵,想七人结阵,与这强大的杀意抗衡。但重华的杀戮领域早已将这一片区域封锁,七个魔将到此时才意识到了魔将跟魔尊之间的真正差距 这二者之间简直有着天渊之别 同样是杀戮领域,在魔尊级别的杀戮领域中,自己这些人却根本无法动弹,就犹如三岁小儿一般,无力躲过杀劫。 魔尊目光微微一凝,想要出手将这七人绞杀,但有人却比他更快 楚逍的剑化作紫色霞光飞出,飞至他们面前时剑意一变,变作了生死之气缠绕的灰白剑光,在这七名天魔脖子上一绕,就将他们的躯体连同神魂一起灭杀。 头颅与躯体分开,重重掉落在地 紫霞剑发出一声轻吟,化作漫天烟霞,光华流转,美不胜收,下一瞬,楚逍手中的副剑就架在了魔尊的脖子上。 他脸上不见丝毫虚弱疲态,仿佛未曾经历过方才那一场恶战,只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人,执剑的手不见一丝颤抖。 楚逍先笑了一声,才开口道:“我可不记得我认识的朋友里,有你这么一位魔尊。” 楚逍的剑紧贴着他的颈侧,剑身发出凛冽的杀意和寒气,昭示着主人的强硬和他现在极度差的心情。 被人用剑架在脖子上,对魔尊来说是一种极为罕有的经历,通常想要这么做的人,还未近他身就会让他的手下撕碎,或者由他亲自杀死。不知为何,面前这个青年这样做,却没有让他感到生气,那些戾气在他的剑绞下那七个魔将的头之后,就平息下来,不再翻涌。 他开口道:“把剑放下。” 楚逍的手没动,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脸上却笑了起来,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地把剑往面前的人脖子里送了送:“装,接着装,谁家的条件反射能搁上几千年还一样灵敏以为装成这样说句话,我就会把剑给撤了” 剑锋陷入肌肤里,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血珠从伤口里慢慢渗出。 魔尊没有动,楚逍的剑在他脖子上又再停留了片刻,看着不断渗出的血珠,终于慢慢地皱起了眉,把剑移开了。 一阵红光闪过,他往他身上套了个王母挥袂。: 第172章 封神冢。 阳面。 秘境的最外围,有着许多低阶地仙的身影,他们忙碌地在四处探寻着,偶尔为穿过密道入口,进入封神冢深处的高阶仙人让路。 从衣着跟他们所用的法宝来看,这些都是处在仙界最底层的仙人,用的东西大多残旧不已,并不是特别的好。他们地毯式地搜索着这秘境外围的每一寸土地,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也很少同其他人起争执。 距离封神冢开启还有几十天的时间,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短,虽然也明白这外围的土地肯定都已经被中小门派清理过,不可能再有什么宝贝遗漏,但秘境更深的地方都由一些大门派把持着,他们无力抗衡,也就只能在外围搜索,祈求好运。 忽然,周围的空间波动了一下。 感受到了这阵不算明显的波动,这成百上千的地仙纷纷抬起头来,看向周围。只见他们所在的这条密道尽头空间一阵剧烈的颤动,随即在他们的注视下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痕。那裂痕却不是长在石壁上,而是凭空出现在虚空中,渐渐扩大。 那些在外围徘徊了许久,对这种情况颇有经验的地仙纷纷眼睛一亮,抢上前去,激动地叫了起来:“虚空裂缝” 在封神冢的阴阳面交替时刻,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小规模裂缝,等到出现裂缝的频率越多,出现得越密集,就意味着离封神冢开启的时间越发的近了。 要知道在这虚空裂缝中,可是有很大的几率会掉好东西的 不过数息之间,外围密道中竟然出现了一道虚空裂缝的消息就传了出去,在这附近寻宝的低阶仙人无论离得远近,都迫不及待地朝着这个方向聚集过来。他们不管裂缝中会不会真的掉下好东西来,更不管自己有没有机会抢得到,只知道自己来了可能抢不到,但不来就一定没机会 哪怕是在这阳面秘境的最外围,想要得到什么好处,也是要靠他们各出手段,殊死相争的 “哈哈哈,虚空裂缝,没想到在这秘境最外围也会出现虚空裂缝”那最先来到密道尽头的十几个人仰起头来,激动地看着上方正在蠕动的虚空裂缝。在他们身后,还有无数人在朝着这边赶来,人潮拥挤的压力让他们不得不祭出了法宝,才在最前方稳住了身形。 “挤什么挤,真是讨厌”在他们之中,一名女仙不满地皱起了眉。 她身旁的男仙对她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安抚道:“师妹稍安勿躁,等我们抢到了宝贝,再跟他们动手也不迟。现在还不知裂缝打开会掉什么下来,却是不宜现在就跟他们起斗争。” 那女仙听了这话,也是点了点头,继续维持着护身法宝,将两人的身形稳稳定住。 她一面维持着元力输出,一面对自己的师兄巧笑倩兮:“也好,就让他们再多活一阵子,这宝贝迟早是我们的。” 她的师兄笑了笑,没有再答话,眼睛里却是傲气满满。 在这些没有根基的地仙当中,像他们这样出身小门派的核心弟子,已经算得上是十分厉害的人物,不仅有完整的功法传承,还有师门赐下的上品法宝。 他们师兄妹二人此次前来封神冢外围,也是想寻机会再得到一些宝物,带回师门,以增加自己在的宗门里的地位。 只是不知这外围的虚空裂缝里,会掉出什么东西来。 这实力刚好达到地仙顶级的青年男子心里正转着这样的念头,忽然感到头顶传来的波动变得剧烈起来。他心道一声来得好,唇边也跟着露出了笑容,只见他目光一凝,手腕一抖,飞快地祭出了自己的兵器长枪,然后用眼角余光扫向四周。 只见那剩余的十来人一个两个反应都不比他慢,正是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冲上去抢夺宝物。 他冷笑一声,手中长枪蓦地刺出,枪影化作无数毒龙,袭向那站在最前方的十几人,随后向着身后低喝一声:“师妹,去” 那女仙娇喝一声,在自己的师兄突然发难,吸引了所有火力的时候,将护身法宝催动到了极致,整个人化作一团光冲向虚空裂缝 “糟糕,中计了” “真是卑鄙” 其他仙人接下了这突如其来的一枪,等回过神来立即就调转攻击方向但这些看似凌厉的攻击落在那女仙的护身光球上,却只是激起了一圈淡淡的涟漪,很快就被法宝给抵消了。 众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他们一直以为这两人当中,实力较强的那个男子才是跟他们抢夺宝物的人,没想到这两人却来了个出其不意,让当师妹的顶着护身宝光突破了他们的包围圈,率先向着宝物出手 那女仙的身影笼罩在球型的光团中,显得影影绰绰,如梦似幻,犹如飞天的神女,向着裂缝投去。当师兄的枪法极好,境界又稳压众人一筹,以一对十竟也能将众人稳稳压住,给他师妹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他脸上带着笑意,眼里带着傲气,显然方才他说的话不是妄自尊大。 而后方赶上来的第二批人此时终于突破了前方这十几人的护身宝光,迫不及待地就向着那女仙追去,想要后来居上,分一杯羹。 青年连看都不曾看他们一眼,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师妹会应付不来,依旧在不停出枪阻挠这最前面的十几人。 然而,就在此时,所有人就听到顶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他们立即条件反射地抬头望去,只见头顶的裂缝蠕动着扩大,有无数只黑色的触手从其中伸出来,将飞到了上空的仙人卷了进去,用力绞碎 血肉纷飞 无数碎肉和飞溅的血液从上方落下来,犹如在原地下起了一场血雨一般 原本还在前赴后继地往这里赶来的仙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惊恐地停在半空中。 青年面色一变,看着自家师妹的护身宝光陷入无数血腥的触手之中,长枪去势一滞,忍不住痛苦地叫了一声:“师妹” 然而最后一点光芒也被触手吞了进去,跟他青梅竹马的师妹根本就没能逃出来 他瞠目欲裂,又极度胆寒,“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裂缝扩大,触手不断伸长,众人连忙向着密道之外退去 这封神冢的秘境阴面令人畏惧,从没有人能够将里面彻底探索清楚,但穿过了虚空裂缝还能存活下来,并且轻易就把十几个地仙杀死的生物,绝对不是他们这些徘徊在外围捡便宜的人能够对付的。 尽管为师妹的死愤怒伤心,青年却只能随着其他人一起飞快地从原处离开,他急速地飞奔出了一段距离,回头向身后看去,只见黑色的触手越发地向裂缝外伸长,渐渐封闭了整个密道。 在这短短数息时间里,不仅仅是这一个密道入口,所有密道当中都出现了这样的裂缝和诡异的触手,逼着外围的地仙人仙往外退去。 直到退出了封神冢的范围,众人才意识到整个秘境都已经被这黑色的血腥之物给封锁,从内而外地散发出黑暗阴沉的腐朽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他们远远地站着,看向被完全封闭起来的封神冢,方才他们之中有很多人的亲友、同门都丧生在了里面,也有更多走进了更深处的人,生死不明,也不知还能不能逃得出来。 有人惊魂未定,两眼迷茫,喃喃地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封神冢的开启时日还有几十天吗” 他这一说,所有人都突然反应过来,那将封神冢的入口封闭的黑色触手和虚空裂缝,同传说中封神冢阴阳二面交替的记载一模一样 虚空裂,黑沼现。 原本风平浪静的封神冢此刻犹如陷入了死气沉沉的黑色沼泽当中,任何敢靠近的人都会被黑气所吞噬,正是阴面与阳面交换时才会出现的景象。 一众低阶仙人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封神冢开启了。 封神冢。 阴面。 在这寂静如坟的秘境中,有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向前走着。 走在前方的人手执双剑,虽然面容还是二十多岁的俊美模样,但一头青丝却已白如冰雪。 在他身后走着的人脸上覆着一张银色面具,遮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半截轮廓。他的目光透过面具,落在了前方青年的背上,眼中的光芒有些复杂。 方才两人正在僵持,秘境之内却突然天翻地覆,阴阳轮转,两人原本站在阳面之中,一转眼却是到了阴面,迎面就是无数生满漆黑触手的上古异种扑杀而来。 重华不假思索地将人护在身后,放出了魔兵将这一片异种绞杀,待到战场上除了两人还能够站立着喘气,其他敌人都变成了魔气的养分,魔尊才松开了手。 对他这样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下意识举动,楚逍的反应却比他所想象的要平静。 他只是用一种他方才就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熟悉表情看着他,然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皱着眉开口道:“阁下不必这么护着我,我也是个男人,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 说完就走到了前方,两人中间保持着一段不短的距离,继续在突然开启的秘境中前行。 因为他看起来并不希望两人之间再有方才那样的事发生,所以当再有上古异种拦路时,魔尊并没有再像方才那样做。 这个云逍仙君不知为何引起了他的注意,先是在忘仙楼上惊鸿一瞥,让魔尊重华难以忘却,如今在封神冢中又是意外相遇,重华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他表现得就好像是认识自己一样。 只不过魔尊可以肯定,他们从没见过,也从没有过交集。 他的目光变得深沉,虽然他从不在外人面前摘下面具,但这个云逍仙君却像是十分清楚面具下的自己有着怎样的相貌。而且这相貌像是给了他很大的震撼,令他在生死之间流露出了最真实的反应。 魔尊觉得,他认识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跟自己长得很像甚至一模一样的人。 那人会是他的什么人,竟然能够让他露出那样的表情。 就像是见到了一个仿佛永远不会再相见的人,他惊喜,震撼,但又因为明白两人永远不可能再相见,所以惊喜还未散去,就转换成了绝望,还有愤怒。 他想问走在前面的人,你在愤怒什么 其实他愤怒的原因好像也不难猜,或许是因为他认为他所看到的一切,只是自己刻意营造的幻象,为的只是让他放松警惕,令他陷入困惑。那七个人对他说的话,终究还是起了影响,所以他一恢复体力就杀了他们,然后将剑架在了他脖子上,逼问自己来仙界的目的。 很奇怪的是,魔尊却并没有因为他的举动而生气,像这样胆敢挑衅他的存在全都已经成了死人,好像唯独面前这个人是个例外。 楚逍提着剑走在前方,一路无言,魔尊跟在他身后,抬起手来,指尖按在了方才他的剑割破的地方。那里的皮肤平整光洁,没有任何受过伤的痕迹,他不过随意的一个动作,就令一道伤口在瞬间愈合。不仅如此,重华心道,连此前为了救他消耗的本源都被轻易地补充了回来。 这是多惊天的手段,没有人会比直接感受过这些的他更清楚,然而能够用出这般惊天手段的楚逍看上去却完全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只杀人,很少救人。 仙界中人只知云逍仙君杀戮成性,毫不畏死,却不知他有一手可以逆转生死,干预轮回的术法。 大概是因为他连替自己疗伤都懒得去做,所以他有这样的能力才不为人知。在城主府邸中,重华曾经亲眼目睹在他的衣物遮挡下,究竟有着多少深可见骨的伤口,哪怕他愿意稍微动用这些手段,都可以轻易将它们治愈,为什么要将这些丑陋的伤口留在身上 他这是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什么 魔尊放下手臂,抬起眼眸,发现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 他走上前去,与他并肩而立,发现前方的地上倒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第173章 在秘境之中,尸骨随处可见,前来探寻的仙人折损在这里,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何况封神冢此次是突然开启,将无数还在阳面秘境中停留的仙人卷入了阴面,众人在猝不及防之下同那些上古异种相遇,死伤甚多也是在所难免。 楚逍自己同那些上古异种交过手,清楚他们的实力,远远超过了寻常玄仙。若不是有个魔尊在身边,承受了大部分压力,只怕他要突破重围也需要九死一生。 这些被突然卷入秘境阴面来的人,有多少身边会跟着一个魔尊呢 只怕大部分都已经折损了。 两人的目力极佳,早在离此处尚远时,就看到了地上趴着的女尸。 他们一个没有人的情感,另一个则在各个秘境中出入,早已看惯其中的生死,都没有将这具女尸放在心上。等到走近了,两人才发现这女仙居然还没有死,她的周身散落着破碎的法宝残骸,虽然生机微弱,但还有一息尚存。 楚逍的目光落在这些支离破碎、看不出原样的残骸上,脑海中划过了什么,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他一停,跟在他身后的魔尊自然就走了上来,站在他身边,同他一道停下。 两人怀着不同的心思,看着面前这个将死之人。 这个女仙年纪不大,修为也不过是地仙中阶,能够在封神冢之中的秘境阴阳逆转时,被卷入了秘境阴面还活了下来,显然是靠了一件极厉害的护身法宝。 这件法宝现在已经支离破碎,看不出原本的样式,但楚逍脑海中却浮现出了这件法宝完好时的样子。这是一只巴掌大的玄龟,在数千年前,自己刚飞升上仙界不久时,进入的第一个秘境得来的最好的三件法宝里,就有一件是它。 那一次秘境探险,楚逍加入了一个十人的队伍,最终活着出来的就只有三个人。 这三件法宝就是他们三人平分了。 玄龟虽好,但对于剑修来说,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所以楚逍并没有选择这件法宝,而是将它让给了同伴之中的另一人。在那之后,他们三人就分道扬镳,再没见过,没想到数千年过去,竟然会在这里见到有人用它。 得到它的人,是个名叫沐云心的仙子,凭楚逍对她的了解,她是个十分念旧的人。 凭她对这件法宝的珍视,哪怕是到了更高深的境界以后,想来也还是会把它带在身边。能够从她手中得到这件法宝,又是如此年轻的女子,想来应该是她的后人了。 若是换了旁人,楚逍或许不会起什么恻隐之心,但对这个故人之后,他却做不到放任她自生自灭。既然是这么巧让他遇见了,他就不能放着不管。 重华站在他身旁,观察着他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变化,见他盯着那些法宝残骸看了一阵,眼中浮现出追忆的神色,片刻之后抬起手来,放出了同方才一模一样的红色光华,笼罩在了这奄奄一息的女仙身上,令魔尊眼底的神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云逍仙君向来只杀人,不救人,今日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用了两次这个法术。 先前的一次是为了不欠自己,这一次却是为了一个在秘境中遇到的陌生人。 他的心肠有这么软还是同自己一样,这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也跟他的某位故人生得相似,勾起了他别的心思 魔尊在面具后皱起了眉,千机楼当真所言不假,他在这仙天之上果然是四处留情。 这红光落在地上那女仙身上,立刻就消融在了她的背后。 她身上原本弱得让人几乎感受不到的生机一遇到这光芒,就如同火种落进枯草中,瞬间燃烧起来,以可以肉眼可以感知的速度急剧恢复 她趴在地上,指尖微动,身上的气机却是不断攀升,从地仙中阶一直攀升到了地仙后阶,才稳固下来。原来她竟是在方才的生死关头迸发出了所有潜力,在那时突破了原本的境界,只可惜后继无力,生机消散,不然境界突破之后立即吸收天地元气修补自身,也不会落到差点横尸路边的结局。 上一刻还在死亡边缘挣扎,下一刻就得了一股浩瀚元力相助,结果不仅捡回了一条命,还因祸得福地稳固了新境界,趴在地上的人睁开了眼睛,眼中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狂喜。 狂喜归狂喜,她还没有忘形,察觉到两个深不可测的气息停留在前方,连忙支撑着身体从地上起来,先不敢抬头,而是直接向着前方深深叩了下去,口中说道:“晚辈见过两位前辈,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她说完屏住了呼吸,保持着叩首的姿势,不敢稍动。片刻之后,才听到一个青年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不必,起来。” “是,前辈”她克制着自己劫后余生的欢喜和后怕,有些颤抖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仍旧低着头。这个角度,正好看见自己身上的衣衫在方才与那些长满触手的怪物相搏时,被撕扯得残破不堪,有好几处都露出了幼白肌肤。 自己的身体竟然就这样暴`露在两个陌生男子面前的事实,让她感到窘迫,不由地羞红了脸。 忽然少女感到眼前一暗,迎头罩来一件披风,落在了她身上。 她听见方才那个青年的声音说道:“披上。” “是,晚辈谢过前辈。” 感动于对方的细心,将自己的窘迫看在了眼里,少女的脸更红了,说话的声音也跟着小了下去。 她迅速地将这件披风披在了身上,挡住了大部分裸`露在外的肌肤,心里松了一口气。 再多的飞扬跋扈,也在生死之间被消磨得干净,她此刻只是在想,救了自己的人,应该就是这个对自己说话的前辈了吧。 听他的声音虽然有些冷,但却好听得很,不知道他的人是什么样子 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想着是不是偷偷地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就听到一声抬起头来。 少女的心顿时一阵砰砰乱跳,就好像有一只小鹿在她心头乱撞。她连忙应了一声是,紧张又期待地抬起了头,看向了站在面前的两人。 面前两人均是男子,身着玄色衣袍,衣摆及地,身形也是一样的修长挺拔,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站在左侧的这个男人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真正模样,但只看他露出的一小半轮廓,就知他面具之后的相貌是俊美无比。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十分冷,仿佛在看着一件死物,少女心里猛然打了个突,意识到这个不会是救了自己的人,于是又迅速地移开目光,看向了他身旁的另一人。 这一看,就完全地愣在了原地,大脑里一片空白,不知今夕何夕。 这青年模样的前辈相貌极美,但却丝毫不显得女气。 他青丝如雪,眉目清冷,一和他的视线对上,就仿佛连魂魄都叫他的双眸给吸了进去。少女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心如鼓擂,脑海中不知从何处生出一丝明悟来 这般俊美的面孔,不知为何会让自己生出了熟悉感,就好像自己之前在哪里见过一样 在哪里呢 她正兀自出神地想着,忽然听面前的人开口问道:“沐云心是你什么人” 沐云心娘亲啊,想起来了 少女眼前一亮,终于想起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在母亲的静室里,有一张画像,画里的人身穿红衣,手执一枝待开的寒梅,站在树下,目光却望着天上明月。 他青丝如雪,眉目清冷,画的正是眼前这个人 这张画她见过好几次,也追问过母亲画中人到底是谁,但母亲都没有回答过。 她难掩激动地看向面前的画中人,心想,母亲的画技超然,原以为画中红衣青年的神韵已经是十足还原,没想到竟还是不及他本人的十之一二。 这样一个人,难怪她会念念不忘那么多年。 她开口道:“原来前辈认识我娘” 说完这句话,她忍不住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感到心中的忐忑彻底消散了,“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 楚逍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从秘境之中离开以后,他就再没有见过这个擅长丹青的女子,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嫁人生子。 他于是问了一句:“你见过我” 少女点头,一开口便解答了他的疑问:“我娘的静室里挂着你的画像,我见过好几次,不过娘一直没告诉我画里的人是谁。” “原来如此。” 楚逍微微点头,没想到她竟然还会画了自己的画像,一直挂在静室里。 眼前的少女带着昔日的她的影子,果然是她的女儿。 他没有注意身旁的人周身的气场变化,神色缓和了些,再开口时语气里带上了长辈式的温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心神一阵恍惚,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红着脸回答道:“回前辈的话,我随我娘姓,我叫沐念逍。”: 第174章 “如果能从这里出去,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宗门”她站在他面前,问道。 “我喜欢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做我的道侣。不回我的宗门也可以,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 因为时隔千年,记忆都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楚逍只记得被困在那个秘境里时,沐云心曾经站在自己面前,说过这些话。 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他忘了。 想来不外乎是那些话。 你是个好姑娘,我不适合你。 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这辈子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的静室里还挂着他的画像。 她的女儿,会叫这个名字。 楚逍沉默不语。 “我娘如今是大罗金仙修为,是我们宗门的大长老。” 像镜花宗这样的小型宗门,能够有一位大罗金仙坐镇,就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只是这些平常在她看来觉得十分骄傲的事,不知为何此刻在这青年面前说来,突然就变得寡然无味起来。因此沐念逍停了下来,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楚逍身上的气势令她无法准确判别面前的青年境界深浅,下意识便认定他比自己娘亲要厉害。 她有些忐忑地说道,“我们的宗门很小,前辈应该不知道的” 楚逍却打断了她,开口道:“镜花宗,你娘说过。” 她闻言露出了笑容:“原来前辈知道啊。” 镜花水月,这么特殊的名字,自然不容易忘记。 楚逍点了点头:“听你说了这么多,你娘她这些年过得应当不错,那你爹呢” 他就任由你娘给你起这样一个名字,就一点也不觉得心塞么 身旁的人的视线这么强烈,简直令人如刺在背,他再怎么想装作不知道,也还是感受到了这种明显的气场的变化。 这种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一想到有个跟师尊崇云长得一模一样不管他是真长这样还是装的,在一旁用这种复杂眼神看他,他就颇有些心绪难平。 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被崇云当场抓到了一样。 跟这个故人许久未见,他其实并不关心沐云心的私人感情问题,问出这话只是为了把事情搞清楚,好让旁边那股强烈的视线消停。 万万没想到,沐念逍竟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爹。” 楚逍:“” 她没有注意到楚逍眼神的变化,有些黯然地道,“我没有见过我爹,前辈。你既然从前就认识我娘,那你知道我爹是谁么你见过他么” 感到旁边的视线变得更加冰冷,似乎还带上了嘲弄,楚逍心里生出了恼火的感觉。他尽量平静地开口道:“抱歉我不知道。” 这种越描越黑的心塞感可真是 分明没做过的事,为什么会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 他决定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你误入这里,就跟着我吧,听我的命令,别擅自走动,也别擅自出手,我会把你平安地送出去。” 沐念逍喜出望外,在这里有人护着她跟没人护着她的区别实在是太大了。 她连忙拜谢:“多谢前辈。” 楚逍抿了抿唇:“不用叫我前辈,我和你娘亲是生死之交” 魔尊的声音在旁冷冷地响起来:“叫一声爹也不是叫不得。” 沐念逍还未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见面前的两人变得剑拔弩张。楚逍手中的剑迅疾无比地架在了他身旁的人脖子上,眼底有淡淡的死气翻涌。她愣在原地,甚至没看清前辈是怎么拔剑的,就听他同样冷冷地道,“把这句话吞回去。” 沐念逍不知这结伴同行的两人为何因为一句话就变成这个样子,只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诡异。她不敢说话,努力地回想方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说了什么,竟让前辈这般不悦。当她回想起来的时候,就因为这句话里的意义而僵直。 他的意思是前辈很有可能是她的爹 不可能 沐念逍下意识地摇头,拒绝接受这个事实。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希望母亲画中的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在她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里,有个轻但无法忽略的声音在说我不要,我不要跟他有血缘关系。 若这是她的父亲,那她就 魔尊仍旧任由楚逍的剑指向自己,眼底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这是你第二次拿剑指着我,从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这般放肆。” 楚逍却没有把剑移开的意思。 “这是我第二次把剑架在你脖子上,再有第三次,我会直接把你的头砍下来。你知道我不怕死,就是不知道你怕不怕。她不是我的女儿。” 他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做很无趣,把剑撤了下来,“在这仙天之上,任何人都可以说那句话,我不在乎” 魔尊神色微动。 他伸手一把揪过面前的人的衣襟,靠上前去,闭了闭眼,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唯独你不行。” 世人谤他欺他辱他笑他轻他贱他,他不在意。 唯独有人顶着跟崇云一模一样的脸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时才最刺痛人心。 魔尊的瞳孔狠狠地收缩了一下。 温热的吐息犹在耳侧,楚逍人已经退开,松开了他的衣襟,对呆愣在原地的沐念逍道:“你可以叫我楚叔,过来。” 沐念逍叫了一声楚叔叔,心里松了一口气,走到他身后,仍然在为这二人之间的奇怪气氛感到困惑。 楚逍看着面前的人,已经恢复了平静,开口道:“你来这里肯定有你自己的目的,那些来阻挠你的人想来也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既然之前是有人暗中蒙蔽天机,扰乱了那两拨人的视线,刻意要让我们遇上,那么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要减少麻烦,我们最好还是一起走。我想要的东西在北边,你想要找的东西在什么方位” 他现在这个样子,比起之前死气沉沉的样子好多了。 本来听到这个中途冒出来的女子不是他的后代时,魔尊的戾气就已经消弭下去,现在看着他说话的样子,不知为何生出了一丝愉悦。 魔尊:“先去找你要的东西,再去中间。” 封神冢的中心那里可是从未有人能够走进去过的地方。 楚逍微微皱眉:“你要找的东西在那里你到底要找什么” 魔尊看着他,道:“告诉你也无妨,我要找羲和的一件遗物。” 楚逍思索了片刻,挑眉看他:“你所说的,是轮回玉玦” 见眼前的人没有否认,他冷笑一声,“你们还真是不死心,轮回玉玦只是传说中的东西,就算是有,只怕也跟着羲和的陨落一起粉碎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魔尊不为所动:“我自然有我的情报来源。” 既然他这么有把握,楚逍也没有迟疑,点头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彼此之间都知道跟对方合作有好处,一找到共同利益,就暂时将之前的恩怨放在了一旁。 沐念逍因为突破了一个境界,所以身体状态完全恢复,三人很快重新上路。 楚逍既然说了会送她回去,她就一点也不怀疑他的话,只是忍不住一边走一边用秘技传音问道:“楚叔叔,跟你一起来的这个不是你的朋友吗” 楚逍冷哂,同样传音回去:“你觉得我们像朋友” 不像。 一般朋友怎么会因为一句话就剑拔弩张,把剑架到对方脖子上去。 她一面在心里摇头,一面又看了那戴着面具的男子一眼。 一般的朋友,在看对方的时候,眼中也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 魔尊在面具后看了她一眼,令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同楚逍离得远了一些。 接下来的一段路,三人又遭遇了两拨袭击。这些上古异种吞噬了被他们拉进阴面来的仙人之后,实力显然比之前他们杀的那些要提高了一截,走过的路上也多了许多尸骸跟法宝碎片。 看来每次封神冢开启,折损在这里的仙人都比外面的人想象的多。 白骨累累,已经在这秘境中铺成了一条白色的通道。 沐念逍经历了两场袭击,虽然被楚逍保护得很好,没有受伤,但还是被这两人的战斗场景深深震撼,一时半刻都回不过神来。 她出生在仙界中,从一落地就是人仙中阶的境界,一路修行到现在,虽然是小门派里出来,但资源却从不短缺。再加上母亲的悉心教导,一直觉得自己十分厉害,然而今日一见这两人的手段,才知道什么叫井底之蛙。 在小门派里最优秀的弟子,放到随便一个中型门派之中,都可能比不上他们随便一个外门弟子,这就是没有竞争造成的结果。 在这两拨袭击之后,后面的路就风平浪静多了。 楚逍对照着从千机楼买来的阴阳奇石的讯息,向着坐标点走去。 那是一座山洞,入口漆黑一片,走进去之后只能听到空旷的风声。 楚逍停住脚步,确认了一遍,向重华道:“就是这里。” 魔尊毫不犹豫地道:“进去。” 楚逍对沐念逍叮嘱了一声跟好自己,一行三人就进入了山洞,向着山腹深处走去。 阴阳奇石只有在极为苛刻的条件下才能孕育,只有极阴与极阳的交汇处才可能存在。只有夺天地造化的地方,才能同时存在阴阳二气,相互交汇,所以这也就注定了这种天材地宝的稀少。 越是往山洞深处走,阴阳二气就越发浓重。 楚逍开口道:“是这里了。” 魔尊凝神分辨了片刻,伸手拦下了他:“等等。” 楚逍感知毕竟不如他敏锐,集中精神也只听见风中隐隐传来打斗声,看来战场离他们还远,但从距离来判断,应当就是在阴阳奇石所在之处了。 原来封神冢突然开启,很多人都没有做好准备就掉进了阴面,经历了数场恶战之后,全都跟人结成了临时的阵营,到他们还能够记住的地点来,想尽量抢夺这些天材地宝。 若是能够抢到自己合用的,他们也不会心疼,当即就会在此界中炼化,好提升自己的修为境界。在这种地方,修为能提升一分,就是一分保障,所以连这原本属于偏门的阴阳奇石周围都聚集了不少人。 这样一来,楚逍原本想轻易把东西拿到手的计划就泡汤了。 他转过头跟重华对视了一眼,又是因为这熟悉的眼眸而心神动摇,于是狠狠地咬破了舌尖,唤回清醒。天魔对血腥味的敏感程度比人类更强,魔尊很快就闻到了这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他伸手捉住了楚逍的手臂,楚逍则伸手过去拉住了沐念逍,三人的身影化作一道淡薄的黑色烟雾,顺着山洞中的阴影,向着深处潜伏过去。 潜行了一段,黑色烟雾绕过一块三人高的巨石,眼前的一切顿时豁然开朗。 只见山腹之中的巨大空地上,有三拨人马正在相互厮杀,到处都闪动着法术光芒和法宝虚形,打得难解难分。在他们身后有一个石台,石台上空盘旋着黑白两色的气体,犹如两位灵活的鱼一般头尾相衔,不停流转,正是阴阳二气。 这阴阳二气的中央静静地躺着一块似黑似白的石头,石中有窍,有规律地吞吐着那两尾阴阳鱼散发出的气息,一呼一吸,有若生灵。 几乎是第一眼看到这块石头的瞬间,楚逍就感到了它对自己的召唤和致命的吸引。 但在争夺它的三方势力正处于一个势均力敌的状态,一旦有第四方攻入,他们就会联合起来对付新的敌人,所以想要硬来是不明智的。他示意重华退回原路,然后跟沐念逍说了几句,让魔尊在外稍等,随后就将少女带进了自己帮会领地里。 在仙界,洞天法宝已经不算稀奇,这样也不算暴露了他的秘密。 从两人的身影在空气中消失,直至楚逍的身影又重新出现,魔尊自始至终没有发现任何力量波动。楚逍皱了皱眉,开口道:“我没想到情况会这么麻烦,如果你觉得棘手的话,可以在这里等我,我自己去把阴阳奇石拿出来。” 魔尊淡漠地道:“没什么棘手的,把人全部杀了就是了。” 里面全是些仙人,境界最高不过是大罗金仙,他只消随便动一动手指都能全部杀光。 他这般干脆,让楚逍不由地开口道:“你就不怕因果缠身”说完之后才想起眼前这个不是自己的师尊,而是魔界三百部众的魔尊之一,是最无所忌惮,不惧因果的存在。他于是又自嘲地笑起来,“我忘了,天魔无惧因果。” 正待说别的话,就看见面前的人隔着面具在注视自己,忽然开口问道:“他是谁” 楚逍被他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反应不过来:“什么” 魔尊却在面具之下皱起了眉,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人压在了不平的山壁上,眼睛深深地注视着他:“就像现在这样,你在看我,又不是在看我。你究竟在看谁,你透过我,在看谁那人跟我长得很像他是谁” 楚逍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所有的动作都被他封死了,于是干脆放弃,任由他钳制着自己,脸上露出了不在意的笑容:“你在说什么是谁你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很奇怪,自己现在的行为很好笑,压着一个四转玄仙能够让堂堂魔尊生出征服的快感” “别人不能。”魔尊眯起了眼睛,用拇指按上了他柔软的唇,在上面微微用力地擦过,“但是你可以” 两人离得极近,呼吸交错,可以感受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和温度。 魔尊的目光随着他拇指按压他下唇的动作渐渐深沉,间或闪过一丝困惑。 楚逍不知道他这样压着自己,身体却没有起任何反应,既不离开,又久久不动作,究竟是想做什么。但在这样的距离里,虽然隔着一张面具,这个身体的一切却都是他所熟悉的。哪怕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师尊,不是真正的真实,也还是不由地被迷惑。 魔尊停下了动作,目光紧紧地盯着他,嗅到从青年微张的唇间传来的淡淡血腥气息。 那是他之前为了恢复清醒,咬破了舌尖。 他放下了拇指,顺从了自己的心意,低沉地叫了一声楚逍,然后低头吻上了他微张的唇。: 第175章 两人的唇刚重叠在一起,就同时感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战栗感在背上划过。 楚逍的唇微微张开,重华眸光一沉,禁锢在他腰间的手臂无法克制地收紧,撬开了他战栗的牙关,一切顿时开始脱离掌控。 风中隐隐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有无数人在试图争夺那块阴阳奇石,而在这个光线昏暗的角落里,两个人却在混乱而激烈地接吻。 狭小的空间,昏暗的光线。 失序的心跳,急促的气息。 失控的情感,难以抑制的情动。 魔尊的手松开了对他的钳制,在强势地在他唇齿之间留下充满侵略性的气息时,手指划过了他的颈项,挑开了那层黑色的织物,向着内里探去,掌心贴上了底下温暖如玉的肌肤。 楚逍的睫毛颤抖着,如同风中无处可栖的蝶翼,显得无比脆弱。 他的五指收紧又松开,身前的人的气息犹如茧一般将他包围起来,无缝不入,往他的心里钻,往他的灵魂里渗透,唤起那些被隐藏在时光深处的过往。 为什么会这样 他在两人胶着的唇间泄露出一声难耐的喘息。 明明不是同一个人,为什么能轻易就让他想起他们的过往 就好像这个正在亲吻他的人,真的还是崇云一样。 他不由地抓紧了面前的人身上的衣服,承受着他强势的气息,承受着他霸道的侵略和扫荡。 被楚逍的动作所蛊惑,魔尊无法克制地加深了这个吻,吮吸他带着血腥气息的舌尖,手臂有力地将他禁锢在山壁和自己的胸膛之间,恨不得将怀中人拆吃入腹。 他渴望这个人,这种渴望仿佛生来就镌刻在他的灵魂里,渗透在他的骨髓里。 这种情感沉寂了五千年,终于在遇上他的这一刻彻底地爆发出来,如同烟火一般在脑海里炸开,令人头晕目眩,心神动摇,哪怕动用了所有意志也无法抗拒这种渴望。 楚逍紧闭着眼睛,颤抖的睫毛渐渐湿润。 在自己最爱的人死去之后,他从没想过还能再有这样一个恍若是他所给予的亲吻。这样的念头令他眼眶发热,必须用所有的力气来克制自己,才不会真的去回抱面前的人。 这不是他。 虽然很像,但这不是他。 他的师尊已经死了,连神魂都消散在天地间,不会像现在这样拥紧自己。 明明最是清楚这一点,还要在这一瞬间假装被迷惑,好让自己没有负担地沉浸在另一个人的亲吻中,楚逍只觉得自己可笑得很,整个人都被自我厌弃感所淹没。 崇云已经死了,不会再活过来。 眼前这个在吻他的甚至不是人族,而是这世上最擅长蛊惑人心的天魔。 一瞬间,楚逍身体里先前涌起的热意彻底地消散,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的身体变得比之前还要冷,冰冷的死气重新在他眼底弥漫开来,他整个人仿佛置身于无边荒狱。 而两人之间的这一吻也终于在此时结束,魔尊离开了他,却没有退开。 此前的困惑和动摇全都烟消云散,魔尊终于看清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要这个人。 无关阵营,无关一切,他只是单纯地想要眼前的人。 想要亲吻他,想要触碰他,想要将他留在身边,想要看到他更多的表情,想要他不离开自己的视线,想独占他的人,更想独占他的心。 有一句人族的话忽然在他心头浮现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楚逍的唇微微地红肿,上面还留着唇齿肆虐的痕迹,染着暧昧的水泽,魔尊的视线落在上面,几乎忍不住再次亲上去。 他伸手抚过青年的唇,看他因为伤口被触碰的刺痛而皱眉,双眸深邃如海,带着尚未消退的情动,一开口声音就显得格外低沉,“从这里出去以后,跟我回魔界。你想要做什么,告诉我,我帮你做要杀人也一样,只要你开口,我替你杀。” 他想,只要面前的人肯回应自己,无论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重华的手指停留在他唇边,很有耐心地等着面前的人回应自己。 天魔一旦认定了什么,就不会改变,这点跟狡猾善变的人类也不一样。或许他今日答应了自己,回头从封神冢离开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刻重华还是愿意相信他的答案。毕竟封神冢里危机四伏,暗处又还有身份不明的势力在盯着他们,凭楚逍一个人根本讨不到什么好处,以他的性格,不会因为这样就做出不明智的决定。 魔尊说出上面的话之前,想过楚逍的反应,觉得面前的人可能会干脆地答应,也可能会第三次跟自己拔剑相向。但重华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面前的人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跟本尊长得一模一样的替身傀儡,而他本人则悄无声息地化作了一道紫色烟霞遁向山洞深处,等到重华发觉不对的时候,山洞深处已经乱成了一团。 阴阳奇石不见了 三方人马的混战停歇下来,脸上还带着和对手性命相搏的狰狞,乍一听闻阴阳奇石被人取走的消息,他们还反应不过来,脸上尽是茫然。 “阴阳奇石不见了谁拿走的” 方才三方人马的争斗正处在白热化当中,生死存亡全在瞬息之间,再加上这一方的空间已经被他们封锁住,所以谁也顾不上去看阴阳双气环绕中的那块阴阳奇石。 在无数璀璨的法术光芒下,那道紫色烟霞实在是不起眼得很,悄无声息地石台上一绕,上头就多了一个人。 楚逍在一个魔尊面前玩了一手金蝉脱壳,一刻也不敢耽误,抄起阴阳奇石就进了帮会领地里,从头到尾没有发出半点打破空间封锁的动静。等到重华意识到不对动身追来的时候,石台上已经半个人影都寻不到了 他站在人群边缘,俊美的脸隐藏在面具后,冷冷地看着空无一物的石台。 沐念逍被带进帮会领地以后,原本还十分拘谨,不敢乱走,但待了一会儿也没见有什么人过来招待自己,只有一些傀儡似的卫队在周围走来走去,于是就大着胆子开始到处走,到处看。她逛过了这里的所有建筑,又绕到了后山去,越看越觉得稀奇。这个洞天里既没有天地元气,也没有活物,全是些只会按照既定路线活动的傀儡。 “不过这些傀儡倒是做得似模似样。”她在帮会领地里逛了一圈,回到原地,自言自语道,“也不知楚叔叔怎么会将这些东西放在这里,难道他对傀儡一道也有涉猎” 不知楚逍什么时候会回来,沐念逍一个人待着,又忍不住纠结起了那些问题。 如果这个楚叔叔不是她爹,那她娘为什么会画了他的画像,在静室中一挂就是那么多年他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在镜花宗,自己一次都没有听母亲提起有这么个朋友,而他也一次都没来看过母亲楚叔叔到底是什么人,他身旁跟着的那人又是谁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眼前闪过一片黑色的衣角,顿时被吓了一跳,差点叫了出来:“楚、楚叔叔” 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正是楚逍。 他看起来跟刚才没什么不同,听到自己叫他,微微点了点头,抬腿向着大厅里走去。 沐念逍定了定神,跟了上去,问道,“楚叔叔怎么也进来了,我们这是要出去吗” 楚逍没有回头,开口道:“不,我们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日。” 听到这个回答,沐念逍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应了一声是,心想外头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镜花宗里虽然没有能够容纳洞天的法宝,但她也听说过这种法宝的特性。 强大的洞天法宝就是最好的防御法宝,当遇上无法抗衡的强敌,又没有把握逃脱时,躲进洞天里就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洞天法宝形态千变万化,没有主人在外操持,也能伪装成一粒细沙或是一滴水,融入周围环境当中,让人无法追踪。 楚逍既然说他们要在这里留一段时日,说不定就是遇上什么他解决不了的事了。 惹不起,那就只能躲。 这样做唯一的缺点就是,无人操持的洞天法宝不能移动,他们从哪里进来,到时候出去照样还是在那里。如果对方有足够的耐心在外面守着,那多半还是能等到里面的人出来,一头撞在他手上。 沐念逍不知道这个帮会领地跟寻常意义上的洞天法宝不一样,根本没有外在踪迹可寻,也就少了被人发现的可能,不过确实是进来的时候是什么地方,出去的时候就是什么地方。楚逍虽然拿到了阴阳奇石,从外面躲了进来,避开了魔尊,但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一直走到大厅深处摆放秘籍的房间里,在蒲团上盘膝坐下,才将阴阳奇石从背包里拿了出来。少女跟在他身后也走了进来,在旁边的蒲团上坐下,视线落在那块似黑似白的石头上,在上面感到了一股极其玄妙的力量。 这股力量感觉好像跟面前的人身上的气息颇为相似。 沐念逍的神情有些惊疑不定,难道楚叔叔的道就是这阴阳生死之道 她见楚逍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石头上,神情看起来全神贯注,侧脸俊美得让人窒息,一时间也不敢出言相问,想了想干脆坐在一旁修炼起来。 这洞天里虽然没有天地元气,但胜在是楚逍的地盘,令她感到无比安全,而她身上又随身带着众多修行所需的丹药,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日也就变得无所谓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被卷入阴面以后,师兄有没有回镜花宗向母亲汇报此事,若是母亲知道了,只怕是要伤心一段时日。 楚逍看了她一眼,见她已经沉下心来,在旁开始修行,于是收回了目光。 他刚才看似是在全神贯注地研究手中的阴阳奇石,实际上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 他微微闭了闭眼,又再睁开,心境已乱,无论怎么都恢复不到平常的样子。 重华方才跟他说,让他跟着自己回魔界的时候,他还在原地没有遁走。那一瞬间,他甚至因为身前的人看向自己的目光而产生了动摇。 或许真的是他一个人活得太久了,乍一听到这样似曾相识的承诺,就会忍不住心动。 你看,只要他肯做出等价交换,就会得到一个强有力的后盾,帮他查出事情的真相,帮他复仇,这对他来说是多么诱惑的条件。如果能够替崇云报仇,入魔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这个对他说出这样的话的魔尊,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可以说是崇云在这世上最完美的替代品,甚至连楮墨都多有不如。跟他在一起,大概就可以假装师尊还活着,不用活得那么孤独了吧。 楚逍在心里问自己,你为什么不干脆就答应他呢 或许正是因为他跟崇云过于相似这一点,让他有了一种对崇云的亵渎感。 他握着手中的阴阳奇石,闭上了眼睛,所以还是不要做出这么可悲的事,就当是给自己保留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吧。: 第176章 楚逍将这块阴阳奇石上蕴含的阴阳之力和阴阳法则彻底吸收,化为己用,将先前受损的道基修补,着实花费了一段时日。 对他来说,在封神冢中可以用来修复根基的灵物有好几种,阴阳奇石则是其中最好的选择。原因是它不仅蕴含庞大的阴阳之力,能够修复自己因为数次死亡而受损的道基,其中带有的阴阳法则还能增加他对道的感悟,提升境界。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封神冢中的这块阴阳奇石为天地孕育,其中竟然还带有一丝混沌之息。这混沌之息正是天地初开之际的万物本源,能够与任何本源气息相融,若是壮大到足够强的地步,甚至能够将任何本源气息吸收。 他吸收了这一丝混沌之息,如果有机会将它培养茁壮,那么无论是应敌也好,制作成法宝也好,都有奇效。 为了想办法跟这缕混沌之息更好地相融,所以又耽搁多了一段时日。 楚逍在吸收阴阳奇石的期间,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动过,而沐念逍在将自己的修为境界巩固之后,倒是醒过来几次。每回醒来见楚逍没睁开眼睛,她就坐在旁边,托着下巴看他,甚至兴致勃勃地拿出画纸跟画笔,为他作画。 她在修行天赋上深得母亲沐云心真传,在丹青一道上也同她一般出色,画出的画作虽还及不上沐云心静室中挂着的那幅,但寥寥几笔就勾出人物神韵,也算灵气十足。 她醒过来的时候,有几次正好遇上帮会食堂开启,受不了香气的吸引,入席尝了几次,然后又出去逛了几圈,最后觉得实在无趣才回来修炼。 帮会领地里没有黑夜白天的变化,对于寿命漫长的仙人来说,他们的时间也不必计算得太清楚,所以沐念逍反复地入定、清醒,也不知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 反正等到她第七次从入定状态中清醒过来,感到自己的修为又有了一丝长进之后,坐在她身旁的楚逍终于将境界稳固完毕,实力恢复到了全盛时期。 他一睁开眼睛,眼中就流露出无尽光芒,仿佛有万物在他眼中的世界生发。这无尽生机瞬间便繁盛到了极致,随即枯萎湮灭,化作丝丝缕缕的死气汇聚在一起,最终在他眼底化为一片混沌。 这混沌叫人若是看得久了,就会生出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仿佛整个人都陷进了他眼眸深处一样。沐念逍望着他的眼睛,身陷其中只觉得整个人都如陷云端,飘然欲仙。她迷失其中不自知,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忽然感到眼前一黑,有只修长白皙的手罩在了自己眼上。 那只带着薄茧的手将她眼前的景象挡去,一股冰冷气息从掌心透来,令她打了个寒颤,醒了过来。 见她微微一颤,恢复了清醒,楚逍这才收回了自己的手,开口道:“不要看我的眼睛。” 沐念逍的脸微微一红,老实地应道:“是,楚叔叔。” 她安静了片刻,忍不住问道,“楚叔叔,这可是你吸收了阴阳奇石之后练就的法术” “不是法术。”楚逍思索了片刻,说道,“只能算得上是一门神通。修为比我低的人若是盯着我的眼睛看久了,整个人就会变得浑浑噩噩,心神迷失。” 原来如此。 沐念逍嗯了一声,小声地说了一句:“这个神通你要来没什么用呀,本来没这门神通时,定力差的人盯着你看久了也一样会浑浑噩噩,心神迷失” 楚逍看她一眼:“不得调戏长辈。” 沐念逍偷偷看他一眼,见他同平常一样没有生气,于是皱了皱鼻子,嘻嘻地笑了起来。 经历一场生死,她的性格跟从前相比真是变了许多。 楚逍看着她,开口道:“你生得像你娘,性情却比她活泼,她在你这个年纪,比你沉稳多了。” 沐念逍不以为意,道:“我自然是比不上我娘的,她可比我厉害多了。” 她顿了顿,这才问道,“楚叔叔,你既然已经吸收了阴阳奇石,应该也要从这里出去了吧之前你在外面是发生了什么事吗现在我们要怎么出去啊” 楚逍皱了皱眉,没有立刻回答。 沐念逍于是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隐隐约约猜到了,在自己进了这里来以后,楚逍应该是跟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发生了什么事,而对方的修为境界显然比他又高,他不是对手,所以才躲了进来。 如果对方现在还在外面等着,那么他们这样出去,一场冲突多半还是逃不了的。 到时起了冲突,自己就会成为楚逍的拖累了。 之前自己不过离他近些,就被用那样冰冷的眼神看,再要他分神来护自己,肯定只会让那人更不高兴。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可真是奇怪啊 楚逍沉吟了片刻,终于说道:“你先不要出去,留在这里。” 他说完看到少女点了点头,表情看上去有些无奈。 也对,帮会领地里只有nc,没有其他活物,也没有足够修炼的天地元气,实在不是什么闭关修行的好地方。她先前在这里待了那么久,又不能全心修行,一旦元气不继就要中断修行,吃下丹药再次入定,也十分麻烦。 楚逍想了想,将之前取阴阳奇石时一同取来的一物拿了出来,拿在手上掂了掂,递到她面前:“我把它留在这里陪你。” 沐念逍先好奇地看了看他,这才低下头来看他的掌心:“是什么” 只见楚逍的手掌上躺着一条一寸长的灰色小蛇,一副软趴趴的样子,好像当它自己死掉了一样。这个小东西不仅没有生气,而且还没有眼睛,是只小瞎子,看起来完全对自己的前途完全没有不抱任何期望。 沐念逍看着它,虽然这小东西长得很不起眼,但却让她心里狠狠地打了个突,感到了一股十分危险的气息,让她连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紧张地问楚逍:“楚、楚叔叔,这是” 楚逍道:“是阴裭。” 一寸小蛇,灰不溜秋。 毫无生气,瘫软在楚逍的手掌上,仿佛被夺了最爱的东西,又打不过对方,竟是一蹶不振,连动都不愿意再动。 这么个任性的小瞎子,却是封神冢中都排得上名的剧毒之物,上古异种,小小的身体无比坚韧,剑也斩不进去,叫它咬一口,却是仙帝也难救。 虽然它看起来像是死掉了一样,但沐念逍还是怕它突然窜起来咬自己一口,紧张得连声音都抖了:“楚楚叔叔,它你从哪儿找来的” 楚逍掂了掂手上这条在装死的小蛇,看了少女一眼,从哪儿来的拿阴阳奇石的时候顺手捞来的。 天地灵物侧旁一般伴有天地灵兽诞生,这条小蛇就是盘在阴阳奇石上被楚逍一波带走的。 先前它刚发现自己的窝被人挪了以后,十分生气,对着楚逍张嘴就想咬,结果被秀爷一把塞进了背包格子里。等到他把阴阳奇石彻底吸收,修复了道基,连里面的一缕混沌之气也没落下的吸收了以后,被关在背包格子里的小蛇就停下了挣扎,它感应到了,自己终于还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于是心如死灰之下,它就开始装死了。 无论楚逍怎么把它拿在手里摇晃,它也软趴趴的不给反应,它真的没希望了。 沐念逍久闻这小毒物的大名,知道阴裭越是厉害,身体就长得越短小,像这只不过一寸长短的小家伙,实在是它同族中的厉害角色了。沐念逍不敢小觑,见楚逍这么把它拿在手里也不怕它突然发作,实在很是担心,忍不住开口道:“楚叔叔,你小心些,不要这样” 楚逍朝她摇了摇头,又晃了晃手里装死的小蛇,在沐念逍心惊胆战的注视中冷冷地开口道:“别装死了,你的石头被我用掉了,装死我也不会还给你。” 灰色小蛇软趴趴的不动。 楚逍又道:“不过我可以给你别的东西。” 他手上趴着的小蛇尾巴轻轻地动了一下。 楚逍说道:“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你留在这里好好地看着这孩子,别让她闷着,我就答应你,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话音落下,他掌心里的灰色小蛇一下子精神地弹跳了起来,用尾巴支撑着身子,高高地扬起头,没有眼睛的脑袋准确地向着楚逍,从嘴里发出了属于小正太的软糯声音:“你说话算话” 楚逍道:“这是自然。” 灰色小蛇昂首道:“一言为定,我会陪这小丫头玩,你去吧。不过你也给我小心,别把自己玩死了,不然我咬死你” 真是相当的任性,没有逻辑,还很不讲道理 楚逍把它放在了沐念逍手上,看少女露出了害怕的目光,于是又叮嘱了一句:“别咬她。” 灰色小蛇哼了一声,尾巴卷着沐念逍的一缕头发,算是答应了。 楚逍打开了游戏界面,点开了神行。 不能直接从传送光圈里出去,就只能神行了。 他扫视着封神冢的整个地图,看到大部分区域都还暗着,只有中心区域那一块是亮的,表示可以神行过去。 他沉默了。 如果是神行到那里去的话,就真的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但现在出去,魔尊肯定还等在外面,如果是中心区域的话,起码他还有时间能够先他一步找到轮回玉玦当做筹码,这样才能跟他谈判。 要知道,天魔的脾气可不怎么好,像自己这样连话都不说就直接遁走的,换了普通人估计也要恼羞成怒。 权衡再三,楚逍最终还是决定冒一次险,前往封神冢的中心地带。: 第177章 封神冢最中心,号称是从未有人进去之后能够活着出来的地方。 外围有无数上古异种,几个仙帝联手才在他们之中杀出一条血路,闯到了这传说中的中心地域。他们停在这光晕外围,身后的异兽果然没有再追上来,它们远远地看着这层神圣光晕,眼底露出畏惧,慢慢地往后退去。 这些闯过了兽潮,来到中心区域的仙人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们几个仙帝联手虽然威力强大,但这些上古异种之中也不乏仙帝级别的庞然大物存在,幸好作为统领没有亲自出现,只是坐镇后方遥控这些手下。否则他们就算再多一倍的人,也无法在这些上古异种手下讨好。 这几个仙帝之中有男有女,有的成名已久,有的则是刚刚晋阶,还声名不显。 经年的仙帝毕竟经历的岁月多,有各种奇遇,手中的底牌也多,经过一场恶战之后还能够保持气定神闲,尤其是其中两名女性仙帝,身上羽衣片尘不染,遮去了姣好面容的面纱也没有落下,让人看不清她们真正的容颜。 她们其中一人微微抬起头来,面纱后的颈项呈现出极其美丽的线条,秋水般的双眸望向这金色屏障后的仙境,目光追随着一群在山巅飞过的白鹤,像在自言自语地道:“这就是封神冢的最中心,果然如同仙境。” 在仙界之中无数秘境,封神冢虽然算不上最出名的那一个,却是最神秘的上古秘境之一。 谁也不知道这秘境曾经的拥有者是谁。 秘境中不仅圈养着无数上古异种,分布着无数令人趋之若鹜的宝藏、传承,甚至这秘境中重重叠叠各不相同相互交错的时空,对后来者来说都是了不起的造化。 可见这秘境的创造者在时间和空间上的造诣已经到了至臻化境的地步,令后来人只能仰望,不敢有比肩之心。 他们在光幕之外停留,出神地望着内里的景象,另一名因为醉心炼器所以特意折回去收取了上古异种尸体的仙帝心满意足地回来,见同伴皆眺望这封神冢中心的奇异景象,一副心驰神往的神态,于是出声打断了他们:“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了,这里面根本就没人进去过。” 这支前往封神冢中心的队伍里,有两人是为了寻求渡劫法宝,有两人是为了师门任务,只有他一个是中途被邀请过来加入了他们,原因是他有着一手炼器的好本事,他们最趁手的法宝在战斗中受损,他能够就地取材,将法宝修复完好。 “青禾道友,若是没人进去过,千机楼怎么会说里面有我等渡劫需要的秘宝。”一名颌下生有三缕长须,面容清矍,手执羽扇,看起来道骨仙风的仙帝回过神来,朝他笑了笑,“可见不是没人进得去,而是他们进去了,不肯说出来罢了。” “咦,你们的消息是从千机楼来的” 青禾仙帝一听消息来源是千机楼,顿时就觉得可信度高多了,点了点头,“既然是千机楼放出的消息,那就应该不是在骗你们,不过你们跟他们买了消息,有没有把怎么进去的方法一起买下来” 万一要打开这道屏障需要什么特定的钥匙,他们岂不是白来一趟 各个仙帝的性情不同,青禾仙帝算得上是心直口快的那一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这个青禾道友不必担心。”方才没有说话的另一位仙帝在面纱后开口道,“千机楼的人会亲自来开启这中心区域。” 千机楼的人亲自来 那起码也得是个积年仙帝了,却不知会是哪一位。 千机楼的势力神秘得很,麾下的仙帝也很少在外露面,不过竟然能够担下这个重任,保证绝对能将这中心区域开启,难道这封神冢的主人跟他们千机楼也有关系 青禾仙帝的心思全写在脸上,表情一时间看起来颇为吃惊。在场的其他五人看到他的反应,想起他们当时与千机楼做交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也是惊涛骇浪,说不定表情比他还要精彩。 青禾仙帝回过神来,咂了咂嘴:“这千机楼,究竟是个怎样的庞然大物啊” 众人心中正同样感慨着,忽然看到数十步之外出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来人身穿玄色衣袍,露出的肌肤如同白玉一般,面容俊美到令人屏息,眉心一点琥珀光,如雪青丝束在身后,凭空出现,竟然一点空间波动都没有。 几位男性仙帝看到这个青年,先是被他的美貌震撼了一下,随后才在心中暗暗想到,不愧是千机楼的人,竟然在这秘境中都能够穿梭时空,来去自如,难怪千机楼会有这样的底气。 他们从异兽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没想到对方轻轻一步就迈了过来。 只不过这青年身上的道意虽然看起来不低,但境界却实打实的只有玄仙四转,真的能够打开这屏障 他们心里转过了无数念头,都没有往别的冒险者身上想。毕竟敢往中心区域来的人不多,若是说一个四转玄仙就敢独自前来,那这就不是封神冢之中的禁忌之地了。只有那两名戴着面纱的女性仙帝看到他时,眼中露出了一丝意外。 那身着及地的玄色衣袍的青年看向这边,与两人视线相接,脚步也是一停,看起来像是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两人。 确切来说,他是没有想到封神冢的中心地带外会有这么多人。 楚逍判断了一番这六人的实力,一点也不意外看到他们都是在仙帝级别。他在这六人的注视下抬腿向前走来,青禾仙帝等正要迎上去,却发现同伴之中的星帝和鸾帝竟然同时走了出来。 两位女帝显然没有想到身旁的人会同自己一样迎向他,两双美目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意外。 星帝停下脚步,开口问鸾帝:“鸾帝也认识他” 鸾帝点了点头,回应道:“昔年我修为尚浅时,曾与他结伴同游过一段时日,星帝又是如何与他结识的” 星帝眼里浮现出回忆神色,说道:“亦是昔年把臂同游的旧友,只不过许久不曾联系了。” 说话间,青年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一时间更让人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他真心实意地感慨道:“真是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故人。” 而且一遇还是两个。 星帝性情较鸾帝更为温和,率先对他露出笑容:“好久不见,楚逍。” 鸾帝随即也向他点头致意:“好久不见,楚道友。” 原本愣在后面看三人站在一处的青禾仙帝等人见状,明白这青年跟星帝鸾帝竟是故交,于是也纷纷走上前来。 “哈哈哈,三位道友,我看大家真是有缘,你们三人相识,今日竟然又在此处碰见。正好这位楚道友助我们打开屏障之后,也好同我们一起进入封神冢中心,去里面看上一看,想来一定能够完成我们各自的心愿,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这摇着羽扇的仙帝脑筋转得极快,一下子就想到用他们三人的关系将这千机楼来人也拖进来,毕竟千机楼对这其中的形势最是熟悉,哪怕境界低一些,有这样一个人在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坏处。 青禾仙帝与另一人一听,均是反应过来,连忙道:“对啊,楚道友,难得你与我们大家有缘,这一趟不如就和我们一道进去想来这封神冢中心宝物众多,进去之后若得机缘,他日定然能够有大造化。” 说着还向星帝和鸾帝递去一个眼色。 两位女帝一愣,心下对这个提议觉得也是有些心动。 她们同面前的青年是旧识,曾经在秘境过患难,知道他的能力特殊。本来凭借楚逍的资质,此时应当也同她们二人一般,早已晋阶仙帝才是。虽然不知他这些年的进境为何如此缓慢,但有他在,就意味着他们的生命多了一重保障。 他们是仙帝,只是比较难被杀死,又不是真的就不会死了,能够多一个保命的手段总是好的。 她们于是将目光投向了楚逍,向他无声地做出征询。 想不到面前的人却摇了摇头,开口道:“纵然诸位盛情难却,我还是要说,你们应该是认错人了。我只是无意中闯到此处来的,并不是你们在等的那个人。” 什么,他不是千机楼的人 此言一出,那几名仙帝心中高涨的热情都冷却下来,其中尤以手执羽扇的桐帝最为失望。 楚逍看着他们的表情变化,觉得十分有趣,再次开口承认道:“对,我的确不是能替你们开启这屏障的人,不过我也想到里面去看一看,找两样我需要的东西。” 听到楚逍不是千机楼的人,另外三人已经对他失去了兴趣,这中心区域说不定异常凶险,带这么个四阶玄仙进去只会成为自己的拖累,又怎么可能再主动开口相邀 唯有星帝和鸾帝跟他有过生死之交,闻言均道:“既然你也要进去,不如就和我们一道,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楚逍见两人看着自己,目光平静,确实是发自真心地在邀请,于是皱了皱眉。 他若是答应同他们一起进去,就能有人照应,不至于独自一人陷入危险境地。但既然他们几个人都能从异兽之中杀出一条血路闯进来,就意味着重华也不是没有可能闯到此处来,到时双方遇上,只怕会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了他们。 星帝鸾帝发出了邀请,没有见楚逍答应,不由地想到了其他。 他毕竟还是玄仙境界,却一个人甘冒奇险,独自进入封神冢深处,定然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 鸾帝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楚道友不必有顾虑,今日青鸾已经不比昨日,若是有什么人在这封神冢中想要为难于你,就要问过我的涅槃之火。”随后又以秘技传音道,“昔日你救我一命,今日我也该还你了。” 她的话音落下,星帝也在面纱之后微微一笑,点头道:“鸾帝说的,也正是我想说的,楚逍你不必顾虑太多。” 今日无论是谁想来为难于他,都要问过她们。 楚逍看着她们两个,最终松开了眉头,微微一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178章 密林之中,生长了上万年的参天古木拦腰折断,露出不平的断口,上面还挂着半截异兽尸体。周围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不断传来上古异兽愤怒中夹着惊恐的咆哮,将整座无边的密林震得微微摇晃。 异兽之王隐藏在黑暗中,只露出一双猩黄的巨大眼瞳,冰冷地盯着战场中的人。 这一片密林被无边的魔气所笼罩,魔气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整个上古异兽的栖息之所已经变成了它们的埋骨地,修罗场。 魔气的最深处,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尸堆之上,眼底燃烧着充满毁灭性的暗色火焰。 一头肢体残缺的虎型异兽不畏死地向他冲去,张开血盆大口,獠牙滴着腐蚀性的血液。那身穿黑色长袍的人却仅仅是看它一眼,伸出一只右手,整只手被魔气所笼罩,微微一收就将这头异兽定在空中。 “吼” 异兽在空中保持着俯冲的姿势,四肢用力地挣扎着,甩着头颅想要从这天魔力场中挣开,它龇着牙,猩黄的眼瞳里布满疯狂,想要将面前这人碎尸万段。 它猩黄的瞳孔中倒映出下方那人的脸,他的表情隐藏在了那张银色面具下,只有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戾气毫不掩饰 他五指微微曲张,被定在半空中的异兽周身顿时萦绕起黑色的魔气,犹如黑索一般收紧,深深地陷入那血迹斑斑的毛皮中,听得见它毛皮被这黑暗的力量一寸一寸地灼烧,全身骨骼一点一点地碎裂的声音。 虎型异兽发出充满痛楚的怒吼,最后一次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了几下,下一瞬就如同它先前的所有同伴一样化作了漫天血雨,残肢肉块重重地落在地上,溅起一蓬血水。 魔尊站在尸堆之上,衣袂被风吹动,眼底戾气翻涌,在面具后冷冷地看向了隐藏在暗处的异兽之王。 异兽之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仿佛回应它这声低吼一般,密林深处传来的枯枝落叶被踩碎的声音。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幽暗的绿光,虽然对这可怕的入侵者从心底里感到畏惧,来得再多也是送死,但它们也无法违抗王的命令。 密密麻麻的异兽从密林深处走出来,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咆哮,向着他们唯一的目标围拢过来。魔尊身上的煞气更甚,眼底戾气几乎要化为实质。他缓缓伸出右手,掌心魔气凝聚,不停变化,最终凝成了一把剑的形状。 剑身漆黑,萦绕着黑色魔息,方在那只手中一成型,周围空气中就仿佛睁开了无数双戾气翻涌的魔眼,冷冷地盯着这些上古异种,更有无数天魔发出凄厉呼啸,取代了这林间突兀的空地中低沉的兽吼。 杀 这把漆黑的长剑就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忠实地传达出主人心中的杀意。 天魔是这世上最出色的战士,他们在杀戮中诞生,越是杀戮,魔气就会变得越是强盛。 他原本应该享受杀戮,应当在这无尽的杀戮当中感到愉悦,但他现在却只感到无比的暴躁。 这仿佛迷宫一般,进来了就走不出去的密林 这仿佛永远也杀不尽,斩不光的上古异兽 这隐藏在黑暗中,狡猾至极的异兽之王 还有那个从他面前逃走,眼下不知去了何处的人,真是每一样都让他的戾气在翻涌堆积,几近决堤。 异兽之王再次在黑暗中发出一声低吼,它的军队就如同听到了进攻的号角一般,全身肌肉绷紧,四肢齐齐用力,前赴后继地扑向站在空地中央的那个人。 剑光乍起,整个空间瞬间被冰冻住,一道道黑色的剑光犹如棋盘上的直线一样,转眼之间就将这空间切割成了无数方块,连带其中的活物也一同切割而过 它们的王发出的那声低吼方自落下,它们的肌肉仍然保持着跃起那一刻的变化,时间停止之后,又仿佛被加速,空气中发出了被剑光破开虚空的撕裂声音 天地寂静了一刻。 无数跃起的上古异种在一片寂静中化作了支离破碎的尸块,重重落地从密林上空往下看,剑光所分布的区域里就犹如发生了一场大爆炸,毁灭性的剑气向着四面八方波荡开去,所到之处木屑纷飞,无数参天古木轰隆倒地 那身着黑色衣袍的身影在原地闪了闪,下一刻便化作黑色魔气在密林深处的阴影里重新凝聚成人形,一剑斩向潜藏此处的异兽之王 整座密林顿时在异兽之王愤怒的咆哮里震荡起来 密林的另一端,有几个大罗金仙站在高处看着这边的动静,根本不敢靠近。 他们先前被卷入一场战斗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了无数压箱底的手段,最后甚至折损了两个人才从一群上古异种的包围中逃出来,一路小心翼翼地逃到了密林之中。他们沿路见到了不少之前进入密林的仙人的尸体,其中不乏九转金仙这般的人物,全都死得肢体不全,面目全非。 看来这密林之中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几个人原本还在庆幸这一路走来居然没有遇到任何上古异种,结果就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兽吼惊得头皮发麻,寒毛直竖,连忙爬到了高处来看,就看到了一人与无数上古异兽相搏的景象。 确切地说,对方根本就是在屠杀 这些上古异兽在他面前就如同弱小的幼兽一般,全无反抗之力。 见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境界高深,剑术精妙,实力深不可测,竟是将这座密林中最强的异兽都逼了出来。这巨型异兽生得似虎似豹,背生双翼,头顶有着四只眼睛,光是一吼就令他们感到头晕脑胀,胸闷到几欲吐血,在这黑袍人手下竟然被打得无力还手 一人一兽从地上打到天上,从天上又打到地上,那戴着面具的男人周身的煞气有若实质,目光冰冷,穷追猛打,毫不手软。这异兽则是看起来苦不堪言,已经十分后悔招惹了这么个可怕的敌人,几次想要逃走,却被封住了去路。 它见对方没有放自己走的打算,也被激起了凶性,便彻底放弃了逃走的念头,豁出一切开始同这个可怕的对手生死相搏 咆哮与剑影,利爪与黑索 若不是这黑袍男子身上的魔气有若实质,将整一片战场都完全覆盖,他们几人在这秘境中见到如此厉害的前辈,只怕会毫不在意自尊地扑上前去,乞求对方带自己走。 几个大罗金仙看着这个不知为何来了仙界,进了这封神冢中的天魔,只觉得牙齿打架,冷汗直流。如果他们不是接了宗主的命令,来封神冢中伺机除掉云逍仙君那妖人,替少主报仇,也就不会被上古异种卷入这封神冢的阴面,更不会被卷入战斗,折损同伴,还这么要命地遇上了一个看起来陷入了杀戮狂热中的高阶天魔 这究竟是什么等级的天魔魔将魔尊 他们的一个魔尊就能打三个仙帝他们几个加在一起根本就不够人家喝一壶 眼看那异兽之王被削得遍体鳞伤,又被困在黑索中,就要被杀死,几个大罗金仙连忙交流起来:“我们还是快走吧,留在这里要是被他发现了,那就惨了” 谁都知道天魔生性无情,最是享受杀戮,一旦杀上瘾了,才不会管他们是从哪里出来的 “走走走,这封神冢里危机四伏,就我们几个,走去哪儿啊”他们虽然是大罗金仙,但这点实力在这里根本就不够看,走到哪里都只有死路一条 其中一人忽然道:“有了,云逍仙君去找这个妖人,他不也被卷进来了我们去跟着他” 另外几人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他:“你疯了吧老刘这时候你还想着去杀他我们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都还是个未知数,你还想着宗门的任务” 这姓刘的大罗金仙气急败坏地道:“你们才是疯了,知不知道这个云逍仙君是谁他在仙界纵横将近四千年,进过大大小小无数秘境,无论有多凶险他都能完好无缺地从里面出来,还将里面的宝物一网打尽,这般气运是何等的逆天我看这次也不会差。只要我们跟着他,跟他虚与委蛇,别说是安全地从这里出去,说不定还能捞到什么好处” 听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忍不住眼前一亮:“真的” 老刘肯定地道:“那还有假我们跟着他,可以先不杀他,等到出去以后再把他杀了,用拘魂灯把人拘回去,再把他的东西平分了,你不说我不说,有谁会知道” 其余的人纷纷点头,他说得实在是太有道理了,一举两得,一箭双雕,又能保住自己的命。在封神冢里想要避开危险不容易,但想要找到云逍仙君这个妖人,对他们来说就再简单不过了。 有人于是催促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找找他在什么地方,我们赶紧过去嗬嗬嗬”说道一半眼珠子差点凸了出来,一句话都说不下去了。 只见一个身穿黑色衣袍,脸上戴着银色面具,只露出了一部分俊美轮廓的男子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后,从袖中伸出了一只修长的手,五指正在他脖子上慢慢地收紧。 站在他对面的几个千叶宗的大罗金仙脸色发白地看着这一幕,不知这个天魔是什么时候注意到了他们,又是什么时候结束了战斗,出现在他们身边,只看到他深邃的眼眸里戾气翻涌,有若实质。 他们只见他薄唇微启,低沉动人的嗓音在此刻听起来充满了冰冷的杀气:“带本座过去找他。”: 第179章 几人不知云逍仙君是如何招惹了这个杀神,眼见同伴要被捏断脖子,连忙应承道:“这位大人,我、我们带您去不过有话好好说,能不能先放了我们师弟” 他们这七个受宗主所托来追杀云逍仙君的大罗金仙,乃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师兄弟,一门七杰,在宗门之中何等风光。结果这一次出来,赔了夫人又折兵,光是在方才的战局中就折损了两人,剩下一人重伤,带着他突围之后也是一命呜呼。 堂堂千叶宗的护宗长老,一下子就死得只剩四个,这剩下的四个也已经被这接连的变故吓破了胆,如同丧家之犬,惊弓之鸟,再无半点斗志。眼下这个被魔尊捏住了脖子的倒霉鬼,正是他们之中排名最末的老七。 重华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这目光简直让那三人如坠冰窖,满头冷汗,不敢再多说一句。 就在他们以为自己的师弟这回死定了的时候,这个戴着面具的黑袍人竟然松开了手。这千叶七子中的老七一恢复自由就向前扑倒,用嘴拼命地喘气,大口大口呼吸,全然没有半点大罗金仙的风度。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总会做出最原始的反应,他已经忘了自己这个境界的仙人之体同寻常人不一样,哪怕数日不呼吸也不会因此丧命。 他惊恐地扑向前方,他那三个师兄连忙接住了他,心里生出一阵后怕,然后四人站在一起又惊又怕地看着魔尊。重华没有耐心等他们庆幸完不用替同门收尸,在面具后冷然地开口道:“带本座去找他,同样的话不要让本座说第三遍。” 四人心头一颤,顿时头如捣蒜:“是是是,我们这就来搜寻云逍仙君的行踪” 说完交换了一个视线,均感到嘴里发苦,这是要让谁先来 在他们一生中,这门追踪术虽然已经用过无数次,但这次所有人都没有把握不会失手。 先前在跟上古异兽的战斗中七人被冲散,为了寻找师兄弟,宗门秘术人人都动用过好几次,一天里能用的次数有限,剩下的尝试机会已经不多了。 况且这一失手就是要没命的节奏啊。 见三个师兄弟都迟疑着不敢动作,那最先提出要去跟在楚逍背后捡便宜的大罗金仙老刘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还有两次动用秘术的机会,让我先来吧。” 说完躬身向魔尊行了一礼,随后闭上眼睛,开始运行法诀,在封神冢中复杂交错的时空里搜寻楚逍的所在。 魔尊的目光冷然,带着有若实质的煞气和压迫感,被这样令人胆寒的双眼注视着,别说是老刘,就算站在他身旁的三人也被看得冷汗连连。 在复杂的时空里动用秘术追踪目标的负担,再加上重华所造成的压迫感,老刘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后浑身一震,发出一声闷哼,脸色惨白地睁开了眼睛。 旁边几人见状顿时脸色一变,都不敢抬头去看重华的表情,只战战兢兢地看着老刘。老刘嘴唇颤抖,汗如雨下,苦涩无比地开口道:“大人不知为何,我我竟查探不到那云逍仙君的所在,在下无能。” 千叶宗代代相承的追踪秘术也无法追踪到他的所在之处,就好像那一片区域的天机被蒙蔽了一样,隔绝了一切外来的查探。 中心区域之内,无色屏障之外,楚逍若有所感地抬起眼来,看向远处,微微地皱了皱眉。 他刚才感觉到从那个方向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波动,似乎是想查探自己的所在之地。 自吸收了阴阳奇石,将实力恢复到全盛时期之后,他的神魂感知力就又上升了一个台阶,再隐蔽的查探也逃不过他的感知。 这就是神魂强大的好处,也是他为什么在被比自己强十倍的敌人追杀的时候,还能屡次躲过对方的搜索,顺利逃脱的原因。 星帝在与青禾仙帝等人商议事情,只有鸾帝守在他身旁。 她见他皱眉,便将自己的神识笼罩范围扩大,将周围都覆盖了进来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于是传音问他:“可是发现什么不妥” 楚逍沉下心来,又重新感知了片刻,没有再产生那种被人窥探的感觉,于是平静地回应了她:“没有。” 见他不欲多说,鸾帝便没有再追问。 楚逍松开了眉头,从进入封神冢以来就一直有人在追踪他,不知又是哪一宗的仇家想要来讨债。不仅如此,在暗中还有另一股势力刻意将追踪魔尊的人同追踪自己的人误导,混淆了双方的目标,为的就是让他们两个在秘境中碰面,然后 “跟我回魔界。” 那熟悉的嗓音仿佛还回响在耳边,那双眼睛也依然深深地望着他,像是要将他彻底困住一样。 楚逍闭了闭眼,将这声音和影像从脑海里清了出去。 那四个大罗金仙轮流试了一遍,通过千叶宗的秘术将神识无限增幅,拉长成一条细线,向着目标所在追溯过去。只要这条线一绑上云逍仙君,他就无法从他们的追踪秘术里逃脱。他永远不会发现他们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才在他身上绑下了这条看不见的线,更不可能找到将这细线从身上拔除。 只是他们无论怎么尝试,这根从神识里牵出来的线都无法触及到他的所在之地,只要稍微一靠近,就会被看不见的力量反弹回来,然后消散在空中。 几个人的神识急剧消耗,脸色一个比一个苍白,几乎急得要吐血。 一次次地尝试,一次次地失败,早已经超过了追踪秘术的使用界限,四个人却是谁都不敢停下,生怕一承认他们追踪不到云逍仙君,就要被魔尊格杀当场。 然而他们纵然不敢放松,但这一次次的失败也消磨光了魔尊的最后一点耐心,这四个大罗金仙只听到那个吓得他们肝胆俱裂的声音冰冷地在身后响了起来:“本座等得已经够久了,你们究竟是找得到还是找不到” 四人苦不堪言,停下了秘术,腿一软就跌坐在地。 太难了,根本办不到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好,到最后依然会被反弹回来。 见几人低着头不说话,魔尊眼底的戾气暴涨了一瞬,很快又消弭下去,面无表情地骂了一句废物。这令千叶宗这几名大罗金仙更加心惊胆战,就怕随时会性命不保,不想却听这个杀神问道:“告诉本座,要如何才能追踪目标。” 四人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再是一惊他这是打算要亲自来动手 等等,且不说私传宗门秘术给外人是欺师灭祖的罪行,就说他们为了保命真的把千叶宗传承了千万年的追踪术交出来,这一时半会儿间,您您能学会吗 要是学不会就弄死我们怎么办 就听魔尊缓缓地道,“不说就立刻杀了你们。” “说说说我们说”四人闻言,忙不迭地取出玉简,双手奉上,还附带有各人研习追踪术多年的心得体会。擅自将宗门不传之秘外传,还是传给一个天魔,让人知道了固然会让他们地位全失,受人唾骂,但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忍过一时,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将东西连本带利地夺回来。 只是 他们奉上玉简之后,忍不住看向正在观看玉简的黑袍男子,当初他们将这门秘术练到小成都花了三年,如今不过瞬息之间他就想练成,未免也咦咦咦 屏障外围,楚逍蓦地抬头,再次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窥视感 这一次的感觉比先前无数次零零碎碎的试探都要来得强烈,那股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执念令他背后的寒毛都竖起来了,紫霞剑握在手中,身上的衣袍从最底端开始,一寸一寸地转成了鲜红如火的红色。 这种被那双熟悉的眼睛盯住,仿佛再也无法逃脱的感觉 一片狼藉的密林之中,不知从何处冒出了另一些零零碎碎的异兽,开始啃食地上这些破碎得看不出原样的尸体。千叶宗的四个大罗金仙就见魔尊没有被面具遮挡的嘴角向上扬起,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连原本就冰冷的嗓音都带上了情绪波动: “找到你了。” 下一刻,他们就感到脖子上一凉,视野急剧变化,四颗头颅向后高高飞起,连神魂也在顷刻间被剑光绞得支离破碎 魔尊伸手在空气中一抓,掌心凭空出现了几根黑色的线,他微闭着眼睛感受了一番,松开右手,身形就化作一阵黑雾消散在空气中。 楚逍如临大敌,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 要来了 众人不明所以,但见他只是全心戒备地盯着前方看,也纷纷停止了交谈,进入备战状态。星帝方才说过,她这个故友在提前发现警兆的方面无人能及,昔年在秘境之中,就是依靠他的警觉,他们才在生死之间得以存活下来。 只见前方模糊地出现了一个人影,衣袍被风吹动,所到之处上古异兽无不退避,为他让出一条通道。 楚逍握紧手中双剑,心道,怎么来得这么快。 他本以为重华发现了自己,从他现在身处的地方追来也需要一段时间,没想到他竟来得这么快。他抿了抿唇,正要同身旁的人传音,定睛一看,却发现来人的衣饰同魔尊不同,身形也不尽相同,脸上虽然也戴着面具,但却是完全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一见他身上衣饰,原本严阵以待的众人就松了一口气,鸾帝也收起了掌心的涅槃之火,对楚逍道:“没事,他就是我们要等的人。” 千机楼来使,那个能够为他们开启这扇屏障的人。: 第180章 来的不是魔尊。 楚逍解除了备战状态,感到背上被冷汗浸透。 意识到这个异族对自己的影响竟然如此之大,楚逍感到十分心塞,他果断打开了游戏界面,加了魔尊重华的仇杀。ab选中了视野中的千机楼来使,若有所思地看起了面板上显示的来人信息。 对方的等级是问号,姓名也是问号。 前者意味着来人的等级高出自己太多,后者则意味着这个人身上做了伪装,刻意让人看不到他的真实身份。 楚逍心中的警戒提升了一级。 所有在秘境中隐瞒身份的人,都值得警惕。 在六人当中,他的修为虽然最低,但头脑却最是冷静。 大抵还是那个原因,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屏障之后的宝藏根本就与他无关,所以他能够冷静旁观。在五个仙帝之中,看起来最激动的要属那两个他不知道名字的仙帝,星帝鸾帝见了千机楼来使,面上虽然不免也流露出情绪波动,但远比那两人要冷静。 至于青禾仙帝,他就是个来打酱油的,无欲便无求,捡了便宜就算撞大运。 但他们是如何一眼就认出,这就是他们要等的人 楚逍目光闪烁了一下,哪怕是在之前见过对方,但像现在这样只凭一眼就认定来人的真假,是不是有些太过掉以轻心他神色不动,向着站在自己左侧的星帝鸾帝传音:“你们怎么就能确认,这就是千机楼派来跟你们接洽的人你们之前见过” 星帝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回应道:“当日去千机楼交换有关渡劫秘宝和他们师门任务的情报时,是我们四人一道过去的,但我们没有见过这个人,千机楼只说到时会有人来封神冢跟我们接洽。”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靠相貌身形来辨认对方的身份。 星帝叹了一口气,又道,“何况这次封神冢开启事出突然,跟以往都不同,我们冲破封锁来到中心区域时还担心千机楼的人会不会来赴约。” 这世上不确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无论哪个环节差一步,他们今天都可能会白来一趟。要等到下一次封神冢开启再进来,就不知自己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所以认出了对方真实身份的时候,星帝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她渡劫在即,若是能够得到封神冢中的秘宝,自然也就多了几分把握。 他们二人交流时,同样没有避开鸾帝,她沉默地听了片刻之后,接着星帝的话传音道:“我们虽然不认得他的人,但却认得千机楼的标志。” 千机楼的标志 楚逍凝神看去,目光顺着她的声音在来人的衣襟和面具边缘转了一圈。 “你看他的衣领和面具右侧,不是有一个奇特的墨绿色标志那就是千机楼的象征。”鸾帝说道,她在面纱后抿了抿唇,“以千机楼的实力和地位,想来还没有人有这个胆量来冒充他们的人,所以这个接洽者的身份可以相信。” 不过即使是这样,她们也还是不会完全对人放下戒心。她们二人能够走到今日,除了师门庇护,自己也经历了不少,不会这么轻易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人前,更不会轻信他人。 别看另外三人表面上如此激动,只怕除了青禾仙帝是真心高兴以外,那两人也不过是在做戏。 勾心斗角,相互残杀,若说到残酷,这仙界的修行只会比下界更残酷。 所有人都习惯戴着面具做人,哪怕是仙帝级别的强者也一样。 楚逍微微点了点头,像是被那人吸引了注意力,目光一刻也没有从他身上移开。 只见他所踩出的每一步似乎都暗含某种天地至道,明明走得极慢,却是在瞬息之间就跨过了无数丈,转眼就到了面前。 这个没有露出真面目的人不知年纪,不知性别,不知美丑,也不知境界。他停下了脚步,衣袂仍在风中飘扬,身姿潇洒,看起来分外出尘。 那抑制不住激动地迎上前去的两人也同时停下了脚步。 楚逍开着游戏界面,终于也看到了这两人的名字。 站在左侧手执羽扇的是文帝,而站在右侧握着判官笔,眼底仿佛时时刻刻都有阵图在变幻推演的书生,则是仙界极为有名一位仙帝幻帝。 两人走在前方,青禾仙帝落后他们一步,星帝鸾帝则是一步都没有移动,同楚逍站在一处。女子矜持,何况她们先前还许诺过要还楚逍当初的救命之恩,如今他惹上了棘手人物,她们自然还是寸步不离的伴在他身边好。 文帝与幻帝迎上前去,向眼前这千机楼来使拱了拱手,执了一个同辈礼。 两人同时开口:“见过道友,我们几人在此恭候多时了。” 他们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同这千机楼来使平辈论交,没有觉得对方有什么特别,但心里其实惊涛骇浪。在四人之中,文帝和星帝是仙帝巅峰的修为,即将要渡劫,所以才要来这封神冢中寻找渡劫秘宝。 幻帝和鸾帝则处在仙帝中期,所修行的道同旁人相比多了几分奇异之处,一个以阵图化道,另一个则身负神凰血脉,涅槃之火的威力与混沌之息也相差无几,仙天之上几乎没有她不能烧的东西。 两人境界稍差,战力却极强,再加上一个炼器宗师青禾仙帝,五人加在一起竟也和楚逍这样一个四转玄仙一样,看不穿面前的人。 若不是三界封闭已久,久未能有神界中人返回仙界,他们几乎要认为眼前这个是从神界来的前辈,否则不会在大家都平阶的情况下,依然看不透他的深浅。 这千机楼来人带着面具,不仅看不清形容,也看不见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他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仿佛也蒙着一层薄雾,让人看不真切,他站在你面前时,你甚至不知道他的目光是不是落在你身上。楚逍站得远一些,听他开口的时候,只听到一把呕哑的嗓音,十分的粗粝。 他说:“你们倒是来得早。” 听到他说话的语气,文帝与幻帝在暗中交换了一个神念,都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千机楼来使修炼的肯定是一种奇特的道统,而且修行的时间比两人都要长,所以在同阶之下才会看不清他的深浅。而正是因为这样,他在他们这样成名已久的仙帝面前,才会以这种前辈的姿态对他们说话。 说不定是早已到了破境飞升的地步,不知用什么办法压制住了,才继续在仙界停留。 呵,神界的竞争想来比仙界更残酷,也不是人人都想到上面去受苦。 这千机楼来使没有在意他们的小动作,只是将脸转向了楚逍与星帝鸾帝这一方。 他的目光似乎是在他们身上停留了几秒,但觉得没什么值得自己多看,于是又将脸转了过来,说道,“封神冢一万年开启一次,每次开放的只是外围区域,中心区域的开启则要看你们造化。世人都道冢中珍宝无数,只消得到其中一样,都能令一个寻常天仙一路修炼至仙帝境界,破界飞升。” 他说着发出了几声粗哑笑声,像是觉得这样的说法可笑,“但你们却不知,若将整座封神冢比作一座城,这外围充其量只是护城,这道屏障之内的才是真正的内城,真正的封神冢光是外围的东西就能让世人如此疯狂,若是能让他们到内域来,岂不是要当场发疯” 包括楚逍在内,听到这话,脑子都是轰然一声响,产生了短暂的空白。 那些从封神冢中流出的无数道藏秘宝,竟然只是外围的东西,那真正的封神冢中的珍宝,又将是怎样的宝物 他们忍不住回头去看身后的屏障,屏障后的世界在他们眼中,已经完全变了另一个样子。 这真是令人无法平静。 千机楼来使看着他们,并没有再发出那种嘲讽的笑声,等到他们眼中的炙热稍减,才出声吸引回六人的注意力,平静地道:“我看守着真正的封神冢,是内域的守门人,今日会出现这里,是为了开启内域。内域比外域凶险万倍,你们能不能从里面活着出来,在里面又能够得到什么,都看各人的机缘和手段。” 他是守门人,只负责在适合的时候打开通往内域的门,不管里面的人要如何争夺,也不会管他们的死活。 这让文帝想拉这位千机楼来使一起去寻找秘宝的打算落空,不过眼前这位竟然是封神冢的守门人,想来定然知道其中诸多,跟他交好肯定对自己有好处。 他心计上来,脸上露出了比先前恭敬不少的笑容,放低了姿态,连带着称呼也换了,开口道:“大人既然负责看守封神冢,定然知道里面有哪些秘宝,又该如何规避一些危险,如何能够获取它们。不知大人能不能给我们一些提示,好让我们进入其中之后,也能够多几分活下来的把握。” 这守门人嘶哑地道:“你们去过这么多密境,还会不知道要怎么做” 文帝摇了摇头,恭敬地道:“其他秘境与封神冢不可同日而语,正如大人所说,能够遇上内域开启,实在是我们的造化。我等愚钝,还请大人指点。” 一个仙帝,态度如此诚恳,姿态放得如此低,连楚逍看着都觉得他脸皮够厚。这守门人似乎也被这种抹黑自己的精神给打动了,呵呵地笑了一声,笑声如同破落的风箱,令人听着感觉不怎么舒服。 “既然你问了,那好,我就告诉你。”他慢慢地开口道,“在这封神冢里,总共有一十七件渡劫秘宝,上古道统无数,条条都是直指封神的通天大道。奇花异草,灵丹妙药,珍奇异兽,人阶神兵,静待君取。” 文帝眼睛发亮。 他说的其他东西对一个即将渡劫飞升的仙帝来说都没有太大的诱惑,但这里竟然足足有一十七件渡劫秘宝 在来此处前,他以为像渡劫秘宝这样特殊的宝物,整个封神冢中顶多只有两三件,现在看来他果然还是太过低估了这个秘境。 封神冢,封神冢,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他直起身来,如释重负地回头对星帝笑道:“这样星帝与我就都能得偿所愿了。” 星帝微微点头。 天底下会有这么好的事楚逍不这么认为。 果然星帝还未开口说话,守门人就泼了他们一盆凉水:“不用高兴得太早,进入里面争夺这一十七件渡劫秘宝的人不止你们几个。” 文帝的笑容定格在了脸上。 若他说的是别的还好,一说到还有其他人来跟他争夺秘宝就如同踩了文帝的尾巴一样,让他差点跳了起来。 他转过头来,强压怒火道:“大人,这怎么能”文帝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得太强硬,只能搬出了千机楼,加重了语气强调道,“众所周知,千机楼的信息绝不二卖。既然当时我们付出了足够的代价,那么大人你就应该” 楚逍冷眼旁观,觉得这家伙简直枉为仙帝,心理素质这么差,就算这次让他得到一件渡劫秘宝,在天劫的拷问下说不定还是会一命呜呼。多几个人来抢夺有什么要紧的只要有足够的实力,难道还怕自己抢不到他在这里唧唧歪歪,纯属是在拖延所有人的时间,还不如及早请人家开启了屏障,捷足先得,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再说。 魔尊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行踪,以他的手段,想来沿途的上古异兽根本阻挡不了他几刻,很快就要追来。楚逍目光闪烁,要是没能在他找到自己之前拿到轮回玉玦,在手上留有足够的筹码跟他谈判,要从他手里脱身只怕少不得要死上一回。 他才刚靠阴阳奇石重铸了根基,恢复到了全盛时期,手上也没有别的天地奇物,要是在这里死一次,那这趟封神冢他就算是白来了。 守门人似乎也不耐烦这种自高自大,还没搞清情况就擅自将无主的宝物划到自己名下的人,直接出声打断了他,声音黯哑地道:“千机楼怎么做生意是他们的事,我只是跟他们合作放出封神冢的信息,他们的规则我冢中人无需遵守。” 看来他跟千机楼之间的关系并不像几人最初想象的那样,文帝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一副自己的宝物要被人抢走的样子。 守门人说完这句话之后,目光在眼前的六人身上一一掠过,缓缓地道,“冢中秘宝,只待有缘人来取,若是无缘,你们强求也无用。既然你们最先来到这里,那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额外的消息封神冢之中对你们来说最宝贵的东西不是渡劫秘宝,而是一件羲和遗物,轮回玉玦。” 一直没有开口的幻帝失声叫道:“轮回玉玦” 听过这个名字的几人神情一变,尤其是楚逍,目光沉沉地看向守门人,不知他意欲何为。 这是传说中的羲和遗物,在轮回断绝的今时,依旧可以让所有者无视天道规则,转世轮回。还可以在轮回中保全所有者的神魂,哪怕他转世重生之后,也会重新回到他手上,永世守护,永世跟随。 当日羲和封神,执掌轮回,预知自己命中注定有一道大劫,足以令她身陨。到时天地就会秩序尽失,轮回破灭,生灵涂炭,于是她采集了天外最精纯的晶玉,炼成了这块轮回玉玦。只可惜宝物未成,她就已经在大战中陨落,连带这块轮回玉玦也不知所踪。 没想到它原来竟是在此处 几个仙帝在激动之余,不免又生出了疑惑为何是在此处这封神冢跟羲和神王有什么关系 楚逍沉默着,大概想到魔尊所拥有的有关轮回玉玦的消息,应该就是从这人手中放出去的。 只是他先是将这样的消息告知了魔界中人,现在又来告知这几个仙帝,究竟是想做什么难道是想借这块不知存不存在的轮回玉玦来挑起仙魔两界的事端 这样做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旁人不像他知道连魔尊都为了轮回玉玦来到了封神冢中,只是在盘算着这个消息的真假,若是真的,又该如何来得到这块玉玦。 “大人此事你没有骗我们”这回连星帝都忍不住了。 守门人反问道:“我为何要骗你们” 说罢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他就发出了几声黯哑的笑声,以秘术向四周发出了讯息。下一刻,封神冢内的所有人心中都直接浮现出两行字: 封神冢内域开启,一十七件渡劫秘宝,三宫七殿之主虚席以待。 羲和至宝轮回玉玦独置一室,静待有缘人。 同样的信息也在他们几人心中浮现,文帝等人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将轮回玉玦的事昭告天下,毫无征兆,连阻止都来不及,脸色一时间精彩纷呈。 守门人看他们一眼,转身走向屏障,从袖子底下伸出一只手来,按在了上面。 他的全身罩在长袍中,面容隐藏在面具后,露出的这只右手却如同白玉,修长白皙。这只手方一按在屏障上,这流动着淡金色光泽的屏障就生出了惊天动地的震颤,令整个秘境都受到波及 一时间山林震颤,百兽奔走,发出惊恐的叫声。 无数目光投向了这个方向,包括魔尊也停下了脚步,身形在黑雾中重新凝聚。 只见这泛着淡淡金光的屏障从中间裂开一条缝隙,随后越裂越大,周围龟纹满布。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掌上劲力再吐,这透明梦幻的屏障发出一声破碎的声响,在整个内域上方轰然碎裂,化作粉碎的金色粉末,下雨一般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落在群山之间。 守门人收回了右手,重新笼回衣袍底下,转身走到一旁,在一块平整的青石上盘膝坐下,看也不看面前这几个人,最后一次开口道:“好自为之。” 文帝一咬牙,耳中听到了无数异兽奔跑嘶吼的声音,知道有无数人正在朝着中心区域赶来,他同幻帝交换了一个视线,下定决心点了点头,短促地喝了一声:“走” 说完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失去了屏障的内域冲了进去。 幻帝几乎与他同时动身,青禾仙帝也是迅速追了上去。星帝与鸾帝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便一人伸出一只手,一左一右地抓住了楚逍的手臂:“走” 话音未落,三人也消失在了原地。 守门人端坐在青石上,恍若一尊沉静的雕像。 良久,空气中才响起一声低低的叹息。: 第181章 大地震颤,烟尘滚滚。 无数人影在山林中腾跃,黑压压的异兽四肢踏地地低头奔跑,发出隆隆的踏地声响。无论是外来的人还是原本就生存在秘境阴面的上古异兽,都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内域开启的消息被传递给了封神冢内所有的生灵,只要稍有灵智,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都在朝着这里赶来。上古异兽种群的体型差异很大,大批身形庞大的异兽当中,还夹杂着一些娇小玲珑的种群。 只是看到这样壮观的场面,它们当中一些比较聪明的就及时退出了如同潮水一样奔流涌动的异兽队伍,没能及时抽身的弱小存在则被铁蹄踩成了肉泥。 封神冢内生存的上古异兽同寻常妖兽并不一样,它们虽然能够修炼,并且随着修为的增长,灵智也会跟着增长,最后完全不会输给人类,但它们却无法变成人形。 人乃万物之灵,也是最适合活动的形态,无法变成人形,自然也就不适宜在更加复杂的环境中生存。这或许就是为什么这仙天之上的异兽都被封印在封神冢中,而不是生活在外界的原因之一。 一头体型庞大得像小山一样的异兽出现在森林外围,远远地看着这个方向。 不多时,另一头异兽也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出来,接着又是第三头,第四头,第五头 这些诞生在封神冢中,经历了无数岁月成长为首领的异兽,对着这个区域有着天然的畏惧,也有着天然的向往。之前它们从来不敢靠近这里,但今天屏障碎了,有外来人进到了里面,它们也忍不住走了出来,想要跟进去。 只是那个端坐在青石上的人影让它们不敢妄动。 这群异兽在森林边缘徘徊着,犹豫着,终于有一头在一圈异兽当中采取了行动,踌躇地向前踏出了一步,然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等待着那人的反应。 那戴着面具的人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声音直接在它们的神识中响起:“回去,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他的声音丝毫没有方才在楚逍他们面前的黯哑,听起来是个青年,音质温润,语气平和,听上去令人如沐春风。 就如同他方才露出的那只手一样,跟他呈现出来的外在格格不入。 因为他这句话,这些上古异兽虽然心有不甘,但终究没有再往前踏出一步。 那第一只踏出来的异兽王者深深地低下头去,往后退了几步,向着它来的方向掉头离开。 有了它的带领,那群跟随在它身后过来的子民也顺从地跟随着王的步伐,从原路返回。 有了第一群,就有第二群,第三群,先于外来人聚集过来的异兽脚步隆隆地奔跑过来,结果又温顺地、安静地散去,这个场景看起来真是相当的诡异。 当它们退回密林之中,即使回头也看不见那片坐落在屏障之后的群山时,神识中忽然再次响起了那个温润的声音:“我答应你们,等此间事了,世间无需再有封神冢,我就带你们从这里出去。到时天高海阔,你们想去哪里都可以,再不用被你们先祖的誓言束缚在此处。” 这些走在了各自来的方向的异兽之王听到这个声音,又扭动着庞大的身躯转过来,朝着这个方向深深地低下头去。 大批异兽散去,森林边缘恢复了平静,分散在各处的仙人此时终于有一些率先来到了内域。 这一路赶来周围无比空旷,没有异兽拦路,也没有打斗的动静,实在让他们感到意外。 他们不知道这是因为守门人发出了那个信息,要此刻身在秘境中的人都到内域来,这些负责守护外围的异兽自然不会对他们多加阻拦。 这数十人来到了原本屏障所在之处,看到坐在了青石上岿然不动的守门人,将他与方才那两行突然浮现在心头的字联系在一起,下意识地朝他行了一礼,才继续向着群山之间奔去。 时间在这种时候显得特别宝贵。 谁也不知道在自己赶到之前,已经有多少人赶在前面先进去了,差了哪怕一分一秒,都有可能跟里面的宝物失之交臂。 但所有人都会心存侥幸,里面的宝物有那么多,说不定自己能捡个漏呢哪怕找到的不是轮回玉玦、渡劫秘宝,对他们来说也尽足够了。若是得了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却不敢进去搏上一搏,那才真正要令自己后悔。 魔尊的身影出现在森林边缘的时候,已经有好几拨人从外围赶到,进入了封神冢内域。 他掠到屏障边缘,感到楚逍的踪迹就消失在此处。封神冢内域与外围的划分并不止是这一道屏障,屏障消失之后,内域跟外围仍然分作两个时空,在外面看到的景象跟里面的真实,或许会截然不同。 魔尊微微仰起头,在面具后眯起了眼睛,视线落在群山之间,除非自己也进到里面去,否则很难能够再追踪到他。 他收回目光,并没有立刻动身,同其他人一样,他也注意到了坐在青石上的人。 守门人的全身都笼罩在飘逸的长袍中,面具遮住了全部的脸,看不出他真正的面目,也看不穿他境界的深浅。 但就是这样一个如同谜团一般的人,却不知哪一部分,让魔尊感到了一丝熟悉。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青石前站住了脚步,不像其他人那样即刻动身离去,戴着面具的守门人睁开了眼睛,眼前却像浮动着一层迷雾,叫人看不清他的目光究竟落在何处。 楚逍叫两位女帝一左一右地架着,如同腾云驾雾一般穿过了原本屏障所在的地方,进入了封神冢内域。 眼前的景色急剧变幻,仙帝级别的飞遁速度比他的极限要高出不知多少倍,楚逍没有挣扎,这样是最快的办法。他眯起了眼睛,看着眼前真正的封神冢,内域的景象在外围看来是一片群山错落,山间鸟飞猿啸,如同仙境,没想到一进来却直接到了山巅巍峨宫殿群面前,一道玉石雕成的长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里的时空是折叠的,所以在外围看到的景象,不一定是内里的真实。 文帝等人先他们一步进入,此时正站在台阶下,望着上方巍峨的宫殿,却一步都没有移动。 星帝鸾帝架着楚逍飞掠至台阶前,松开了他,意外于文帝此刻的淡定。 楚逍不认为这是在专程等他们,垂下眼睛遮去了冷然的目光,整理了一下衣襟,传音道:“小心有诈。” 无需他提醒,星帝鸾帝也已经将各自的杀招隐藏在了掌心,准备随时发难。 他没有想错,若不是遇到了问题,以文帝的性格绝对不会等在这里。 文帝幻帝率先进入了内域,来到这白玉台阶下,先是被这同外围看来截然不同的景象所震,随即就察觉到眼前还有一道屏障守门人虽然撤去了最外围的那层淡金色屏障,让他们得以进入内域,但进入三宫七殿之前,还要通过一道关卡。 这白玉台阶看上去虽没有什么奇特,但他们却一阶都踏不上去,幻帝在周围查探了一番之后,空气中才隐隐显出一张无形阵图。 他看到这张阵图时沉默了一瞬,当即便认出了它的作用,对文帝说道:“这是个上古阵图,上古时期的宗门常用它来做禁地封印,想要从这里通过,必须血祭一个人。” 要血祭一个人,文帝一听到这话,眼皮就跳动了一下。 这究竟是什么见鬼的地方,竟然还没进去就要他们先死一个人,所有人进来都是为了秘宝和任务,有谁会愿意在这种地方为了不相干的人去死如果现在进来的是他们原本的五个人,现在肯定已经兵戎相见,生死相搏。 不过多了那个四阶玄仙,情况又不一样了。 六个人当中,属那个仙君修为最低,是生是死对他们几个人来说最是无关紧要。虽说是另外两人的至交好友,但文帝相信,在自身的利益面前,再好的朋友也可以出卖,就让这个后来出现的小子成为开启阵图的祭品吧 文帝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出尘脱俗,道骨仙风,他慢慢从台阶前转过身来,将目光投向了楚逍。 他的目光看起来十分奇怪,既有惋惜,又有着如释重负之感。 楚逍微微皱眉,还未做什么就让星帝护在了身后,周身迅速攀升起无数星光,正是星帝的领域守护。 秀爷:“”好奇怪的画面感好像突然变成了小白脸。 鸾帝则在旁冷冷地开口道:“文帝这是想做什么” 文帝叹息一声,摇头道:“两位道友,方才幻帝查探过了,这白玉台阶上有一个封锁阵图,需要献祭一个人才能打开。也就是说,我们想要进到这三宫七殿里,就必须先牺牲一位道友。我寻思了半天,你我都肩负重任,决不能就此死去,而你们认识的这个朋友正好,修为境界不过只是四阶玄仙,进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拖累我们。”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用歉然的目光看着两位女帝,却是不再看楚逍,已然将他当做了献祭的祭品,生死轮不到他自己来做主。 星帝鸾帝对他怒目而视,两双美目一双星光流转,一双烈焰摇曳,听这人继续披着伪善的皮,仿佛处处为她们考虑一般地诱劝道,“你们刚才也听到守门人说的话了,进来这里面的可不止我们几人。渡劫秘宝不过一十七件,若现在不决断一些,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幻帝站在他身旁,虽然未发一言,但手中的判官笔笔尖已经开始微微发亮,显然同意他的说法,想要将这个实力最低的青年用来血祭。 青禾仙帝面露不忍,实在有些看不下去:“这样不好吧唉” 幻帝的阵图笔变得越发明亮,笔尖处的空气生出了波纹,向着周围一圈一圈地荡开。 星帝眼底星光流转,长发无风自动,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鸾帝的涅槃之火自她白皙掌心生出,发出炙热的温度,仿佛要将天地间的一切焚烧殆尽,她的双目也转成了焰色:“想让楚逍去做这个血祭的祭品,不可能。” 文帝敛去了笑容,手中羽扇也浮现出黑色符箓,目光狠戾:“你不想想你的师门任务” 鸾帝冷冷地道:“一件死人的东西,不要也罢。” 简直随时要带着这小子转头离开,视这封神冢中的无尽秘藏如同粪土。 楚逍简直要忍不住去摸自己的脸,看能不能从上面摸下一层粉来,这女强文小白脸的节奏 见无法说动她,文帝于是又去动摇星帝:“你没有渡劫秘宝,等大劫一至,十有八`九都会身死道消” 星帝周身星光隐现,绕着她的玲珑身躯浮现出一片星云,文帝听她平静地道:“杀了你去血祭也是一样的。” 文帝:“” 这两个贱婢居然为了一个玄仙想要对付自己 他向楚逍怒目而视,这个小白脸肯定是在床上把这两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 下一瞬,四个仙帝就在白玉阶前激烈地战作了一团: 第182章 在白玉阶下内讧起来的不止文帝一行人。 但凡进入封神冢内域的外来者,都被封印阵图阻挡在了长阶下。 封神冢中的时空被切割复制成了无数份,众人现在所在的白玉阶就如同无数个独立副本。来到了这里,三宫七殿近在眼前,谁也不想放弃,谁也不想死。 结伴而来的仙人生死相搏,独自进入封神冢的人则陷入了愤怒和不甘 就算他血祭了自己,开启了这个阵图的封印,那他人也已经死了,打开入口又有什么用 激烈的战斗发生在各处,终于开始出现伤亡的局面。 一旦战局中有人死亡,其他人就会十分默契地收手,看着原本透明无色的阵图吸收了死去的人溅在白玉阶的血,变得鲜红起来,在一阵剧烈的波动之后,崩散在空气中。 最后一道阻拦他们的屏障也消失了,众人立即飞快地冲向白玉阶,唯恐让人抢在前头,鲜少有人会去管被自己杀死的同伴。 青石前,一阵微风吹过,撩动两人及地的衣摆。 坐在青石上的守门人发出了黯哑的笑声,像对着熟人一般招呼道:“你来了。” 魔尊看他的眼神在面具后产生了变化,低沉地道:“是你。” 这个声音,他记得。 正是这个人,来到了魔界,来到他的部族,隐藏在黑暗中,从未露面,只用声音告诉了他轮回玉玦的下落,引他前往仙界。 是的,就是这个黯哑的嗓音,他绝不会认错。 见他认出了自己,守门人又黯哑地笑了两声,接着声音一变,变成了温润清澈的青年声线,令人闻之如沐春风。 魔尊目光一凝,这个声音,他同样认得 就在千机楼中,那个身穿墨绿色长袍,面容俊美,目如春水,用一种仿佛熟知自己的目光看他的青年。他的举止,他的目光,他的笑容,每一处都让自己有种熟悉感。这人不仅对自己十分了解,甚至对自己刚刚关注上的人也查得极其透彻。 就好像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来仙界,就一定会遇上这个人,会不由自主地对他上心,还会进到这千机楼里来,主动找上他。 这人在千机楼中说过的那些话,现在想来,句句都在暗中引导。他引导自己去了城主府,看到那一幕,连接下来自己会有的反应都已经算计到了。 密道,跟踪者 魔尊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冷冷地道:“在密道中,蒙蔽了天机,让他们跟错人的是你” 坐在青石上的人站起身,从衣袖底下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来,微微低头,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俊美的脸。 魔尊掌心开始翻涌起黑色的魔气,没错,面具后的这张脸,正是当日在千机楼的那个人。 对方看他掌中已经多出了一把遍体乌黑的长剑,却没有露出半分紧张神色,反而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当中,唇边露出笑容,抬起双眸,温和地看向他。 青年开口道:“见过两次,我都还没正式介绍过自己,吾名丹尘子。”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见魔尊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微微有些失望,不过自嘲地笑了笑,恢复了原样。 魔尊在面具下微微皱起了眉。 人的感情永远是这么复杂,令他无法理解。 自己没有对这个名字做出反应,他就要失望 为什么 难道他应该知道这个名字 他手执长剑,在面具后看不清表情,冷冷地道:“本座不管你是谁,只想知道你积心处虑布了那么多局,要把我引到这里来,究竟想做什么” 丹尘子微微一笑,笑意却没有直达眼底,他温润的眼眸里带着苦涩的歉意:“抱歉,在下并没有恶意,引魔尊到这里来,想把原本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 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重华不为所动,这里能有什么东西是原本就属于他的。 轮回玉玦也好,他看中的人也好,都是跟他从没有过任何交集的存在,但丹尘子说得如此恳切,仿佛自己真的曾经因为他的过错,而失去这一切一样。 他开口道:“如果你真想把什么东西还给本座,本座现在人就在这里,你可以拿来。” 丹尘子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拿给你,他们都在里面,你得随我去。” 说完长袖一挥,两人周围的景色顿时一变,由青石草丛变成了宽敞无人的宫殿。 魔尊神色微变,在丹尘子转换他们所在的时空时,他竟毫无所觉。 他究竟是谁 他举目望向四周,宫殿内空无一人,宽敞华美,目之所及都装饰着红色绸缎横梁上,墙壁上,桌椅上,处处洋溢着喜气。 此刻天光尚早,红烛未燃,一张大红色的双喜字贴在墙上,仿佛正在静待一场喜事的到来。魔尊收回目光,看向丹尘子,面无表情地问道:“东西呢” 丹尘子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道:“晚些时候你就会看到了。” 魔尊抿了抿唇,有种再三被他唬弄的感觉,沉声道:“这是何意”扬剑一指这个装饰满红色绸缎和灯笼,每一寸空气都浸透了喜气,仿佛在等待新人的宫殿,“这是何处” 丹尘子看着他,答道:“这里是三宫七殿的主殿,是封神冢的旧主与他妻子的故居。” 说完他看了看这满殿红绸和窗上粘贴的囍字,似乎也觉得哭笑不得,没想过里面会被装饰成这样子,“他们二人昔年就是在此处成亲,曾经在这里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现在大概是想对你们表示歉意跟补偿吧。” 重华对这个不知所云的解释感到不满,冷淡地看着他:“用喜堂来表示歉意的补偿这就是属于我的东西” 丹尘子的神情十分无奈,只能又把那个“到时你就知道了”拿出来说了一遍,然后又用那种令魔尊感到熟悉的目光看了他片刻,接着整个人化作了虚影,在空气中渐渐淡去。 魔尊独自站在这个被装饰成了红色的宫殿中,眼底浮现出了一抹动摇跟疑惑。 他收起了手中的长剑,低头看自己的掌心,然后收紧了五指。 仙帝级别的战斗激烈无比,险象环生,四人在生死相搏之际再顾虑不到收束力量,元力碰撞的余波将这白玉阶下平整的地面都轰击得砖石飞溅。青禾仙帝连忙在旁出手护住了楚逍,才没让这个才玄仙四阶的小子被碰撞的余波给震死。 鸾帝的涅槃之火跟文帝的符箓缠斗在一处,威力堪比混沌之息的涅槃之火对上这无止无境的黑色符箓却是半分威力都显现不出。 文帝一挥手中羽扇,又是无数符箓涌出,将那几朵涅槃之火淹没,昂首大笑:“哈哈哈,涅槃之火,无物不烧,若是你拿到了你宗门长辈遗落在封神冢中的法宝,我只怕也打不过你不过现在,哈哈哈,鸾帝,你却奈何不了我” 鸾帝双目赤红如火,神情却愈发冰冷,面纱都已叫红莲之火烧去,露出一张美丽面庞。在她身后,星帝与幻帝斗在一处,同样是惊天动地,整片区域都已经变成了璀璨星海,星海之内,天光尽暗,一片区域如同黑夜。 星海当中一片阵图不断变幻闪烁,两人全力相搏,根本就无暇言语。 文帝看了这边一眼,十分得意,对鸾帝道:“星帝奈何不了幻帝,你也奈何不了我,再斗下去我们只会两败俱伤,你” 他蓦地失声,瞪大了眼睛向前扑去,一杆阵图笔重重点在他背心,封印阵图瞬间迎风张大,将毫无防备的文帝整个包裹其中,彻底封印了他的元力。 幻帝清俊的身影在他身后一闪而过,星帝紧接着欺身上前,全力一掌拍在他背心,顿时一片星河飞舞,盘旋着把他的半身都绞成了碎屑 只剩下上半身的文帝向前跌去,在生命的尽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两人看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声。 幻帝依旧面无表情保持沉默,静静地站在星帝身旁,仿佛什么也没做过一般。这张原本熟悉的面孔此刻在文帝眼中变得全然陌生起来,文帝只觉得自己从没有看透过他。 鸾帝的涅槃之火落到他身上,送了他最后一程,文帝剩下的半身瞬间在空气中化作飞灰,只剩全身血肉精华所凝聚而成的最后一滴精血落到白玉阶上,在一片星尘中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白玉阶上方的透明阵图瞬间变得血红近黑,然后彻底崩解成粉末 青禾仙帝从头到尾在旁看着,从一开始文帝胜券在握洋洋自得,到霎时间三人合攻他一人,呼吸之间就灰飞烟灭,成为了血祭的祭品,这峰回路转的发展令青禾仙帝的嘴震惊得根本合不起来 楚逍虽然也没有想到幻帝会临阵倒戈或者说,早就暗中跟星帝有联系,但他还是很快就回过神来,拍了拍青禾仙帝的肩膀,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反派死于话多,不冤。” 青禾仙帝看着他的背影,总算把嘴合上了。 入口封印已经解除,几人面前再无阻碍,互视一眼之后就化作数道虚影,掠上了白玉阶。: 第183章 白玉台阶虽长,但以众人的飞遁速度来说,却是转眼就飞到了尽头。 台阶尽头是一座宫殿,殿门敞开着,里面仿佛有人点燃了檀香,空气中浸染着一股檀香气息。 鸾帝最先走了进去,星帝幻帝随后,楚逍则跟青禾仙帝一起走在了最后。 众人一进殿,先是被这铺天盖地的红色给冲击了一下,被殿中装饰的大红绸缎和囍字给充斥了整个视野,随后才发现这是一处偏殿。 几个人的表情一时间都有些微妙。 他们进来之前都想过殿内可能的各种情况,唯独没想到这里会被布置得像要嫁娶一样,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封神冢内域今日开启,就是因为主人要嫁娶那他要嫁娶的对象是何人特意把一群人从阳面收进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他们来观礼 青禾仙帝的脑洞向来比较大,站在楚逍旁边若有所思地道:“说不定是封神冢的主人要嫁女儿,所以才放了这么多人进来,想在我们当中挑个合适的当女婿。” 他说着嘿嘿地笑了起来,伸手点了点幻帝,又点了点楚逍,说道,“像我这样的糟老头子小姑娘就不喜欢了,我看幻帝跟你小子都有戏。要是做了封神冢主人的女婿,以后就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修炼资源了,还有渡劫秘宝啧啧,那可真是在三界都能横着走了。” 幻帝听到这话,看了青禾仙帝一眼,说道:“我已有心仪之人。” 青禾仙帝哦了一声,看向楚逍,问他:“小子你呢” 楚逍简单地敷衍了一句:“我也有。” 青禾仙帝于是露出唏嘘的表情,开口道:“看来这封神冢的小姐是没福气嫁你们了,真是替她可惜。” 他说了这么几句话之后,就好像觉得心满意足,自己走到了别处去查看,没有再继续脑洞大开。 这座偏殿并不大,殿内的摆设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剩下四人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在了正对殿门的那张檀木桌上。上面摆放着两个托盘,托盘中各自摆放着一件宝物,其中一件是个镯型法宝,另一件则是一枚玉简。 在察觉到这两件宝物的气息时,星帝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叹息道:“看来我们运气不错,这间偏殿并没有人来过,只是可惜这两件都不是渡劫秘宝。” 她进封神冢只是为了渡劫秘宝,其余的东西她都不感兴趣。 见她没有要上前把东西拿下来的意思,鸾帝开口道:“我过去看看。” 星帝点了点头,叮嘱道:“小心。” 幻帝和她站在一处,没有开口说话,楚逍也对这两样东西没什么兴趣。见鸾帝谨慎地把东西从托盘里拿了起来,没有发生什么事,他就移开了目光,发现青禾仙帝正在饶有兴致地研究一面墙上的花纹,于是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再说鸾帝成功拿下了那两件法宝,表情显得有些狐疑,莫非这封神冢主人真的跟青禾仙帝想的一样,是要招婿嫁女,大宴宾客竟然连法宝都系上了红绸带,放在殿中任人来取,她原本以为会有什么陷阱,结果却什么也没有。 她拿着两件法宝走回来,让星帝跟幻帝看,说道:“一只火属性的镯子,一枚记载了阵图真解的玉简,正好适合我跟幻帝。这算什么,送给来客的礼物吗” 她将玉简给了幻帝,自己则戴上了那只雕有火凤的镯子,对星帝道,“心想事成,我看接下来说不定就是你想要的渡劫秘宝了。” 星帝微微一笑,说道:“但愿如此。” 她看了幻帝一眼,见他朝自己点头,显然这玉简十分合他心意,于是又转向鸾帝,看着她皓腕上鲜红如火的凤镯,问道,“幻帝的玉简里是阵图真解,你这镯子呢,有什么用” 鸾帝轻抚了一下镯面上雕刻的凤鸟,闭上眼睛感受了片刻,然后睁开,说道:“我演示给你们看。”说完她身上凭空蹿出了一朵一朵的涅槃之火,瞬间席卷了她整个身体。 鸾帝红唇一张,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嘹亮的凤鸣,下一刻整个人在原地消失,一只拖着长长的尾羽的火凤取代了她的位置,昂首发出嘹亮的鸣叫,腾空而起 楚逍正站在青禾仙帝身后,听到这声凤鸣就回过头来,鸾帝所化的火凤正好飞向两人,在他眼前飞快地掠过。楚逍一时间只感到滚滚热浪袭来,几乎可以闻得到自己的头发被燎着的味道,紫色烟霞自动透体而出,将他整个人遮掩在其中。 火凤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声,美丽的眼睛里流露出微微的笑意,从墙边离开,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又落了下来,落到地上,变回了鸾帝。 她又伸手摸了摸腕上的镯子,对星帝和幻帝说道:“有了这只镯子,就算我没有找到师祖的遗物,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因为得了一件好法宝,她脸上难得露出了笑意。 楚逍撤去了周身弥漫的烟霞,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欢喜,这只镯子不仅可以增强她涅槃之火的威力,还可以救下她一命。 凤凰在火中涅槃一次,就是复生一次。 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样,可以无限次地复活,尤其是在轮回已灭的天地间,能够多一个保命的手段,比什么都要实际。 见他们三人在交谈,他转过身来,有些意外地发现刚刚鸾帝化身的火凤离他们那么近,青禾仙帝居然都没有反应,手里拿着什么工具正在疯狂地抠这面墙上的砖。 楚逍:“” 他走得近了些,看到青禾仙帝激动得满面红光,嘴里正在不停地说道:“好宝贝好材料” 青禾仙帝高兴坏了。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受人邀请来封神冢为他们助拳,竟然会遇上这种好事 这些青玉砖虽然看起来普普通通,被用来砌墙,但实际上却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炼器材料 他的师尊传下来的炼器手稿中,曾经明确地记载过的这种玉石,只要在炼器时稍微加入一些由它磨成的粉末,就可以让两种截然不同的属性相互融合,炼造出全新的法宝。 只可惜这种材料只存在于上古时期,青禾仙帝虽然听过,但却一直没有机会见,这一次真是赚到了 楚逍在旁听他自言自语,一个炼器宗师,现在已经高兴得话都说不顺溜了。 “只、只要一些粉末啊一些粉末啊这一块青玉砖能磨成多少粉末啊这、这一面墙得有多少块砖啊” 这宫殿的几面墙都是用这些材料堆砌成的,简直就是炼器宗师梦寐以求的天堂 青禾仙帝高兴到差点整个人都飞起了起来,哪里还有空去看鸾帝得到了什么宝贝,恨不得把这整座宫殿都拆了装回去。 楚逍虽然不懂炼器,但被他的狂热所感染,也忍不住动了挖一块砖回去的念头。 他观察着还没被青禾仙帝破坏的墙壁中心,上面有一整面精致的花纹,摸起来凹凸不平。这些完整的花纹其实都是由一块块青玉拼起来的,每块青玉上有一部分纹路,按照一定的顺序排在一起,砌成了一面墙。 竟然用珍贵的炼器材料来砌墙,这封神冢的主人不是炼器宗师,就是个壕。 楚逍放下了右手,不过这么做也有好处,就是旁人就算进了这里,也会直接奔向那两件放在檀木桌上的法宝,根本就不会去留意周围的墙是什么材质。也就只有青禾仙帝这样的炼器狂人,才有发现珍稀材料的眼睛。 他在墙上来回扫了几眼,刚准备随便在上面抠一块下来,就在中间的位置看到一片极其眼熟的花纹。楚逍停下手上的动作,伸手在那片花纹上抚过,目光微微闪烁,很像,真的很像,跟崇云那块青色玉牌简直是一模一样。 当年为了寻求弟子的机缘,崇云带着他进了天仙墓,楚逍在里面得到了眉心的这颗琥珀,崇云则得到了天仙墓主人所赠的一块青玉令牌。 被勾起回忆,楚逍原本平静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当初天仙墓主说得多好听啊,说什么只要等他师尊飞升之后,就可以带着令牌去天都府找府主,说什么即使身死,这块令牌也会跟着他轮回转世,结果呢崇云在天劫下身死道消,神魂俱灭的时候,也没见这块令牌有什么奇效,到最后更是跟着他一起灰飞烟灭,连个边角都找不到。 楚逍盯着这块花纹看了片刻,上面透着一股古朴的气息,一如当年那块青色玉牌一样。 他终究还是抵不过想要收集所有跟崇云有关的东西的欲`望,并指成剑,将这块青玉砖从墙中心挖了下来,顺手扔进了背包里。 青禾仙帝最终挖走了整整半面墙。 若不是让其他人给拦下,他只怕会兴奋到把整座宫殿都拆了,看这里都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 他们收好了来自封神冢的馈赠,穿过了宫殿,继续前进。 这座宫殿背后是一片水雾氤氲的灵湖,湖上架着曲折蜿蜒的回廊,回廊两侧栽种着各式各样的灵草仙芝,生长在水中的山岩上,凝聚着晶莹的灵露。回廊外沿挂着一串串小红灯笼,底下还缀着铃铛,湖上带着水汽的风一吹过来,两边的红绸就在风中飞舞,铃铛则在他们头顶发出清脆声响。 青禾仙帝的兴奋已经稍微地退了下来,这种时候又有了欣赏评论美景的兴致,他说道:“真是美呀,要不是老夫不擅舞文弄墨,此刻定然要赋词一曲,一抒胸臆。真是越看越觉得这封神冢里要办喜事,说不定前面还会看到布置好的新房呢。”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眼前的水雾就彻底散去,露出了前方一直半遮半掩的景象。 众人尽皆停住脚步,看了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的青禾仙帝一眼,只见他露出意外神色,放下了摸胡子的手。 “咦,还真有”: 第184章 回廊尽头,是三个院子,院里的花树枝叶繁茂,伸出了墙外,在风中散发着清雅的花香。 院门敞开着,看得到正对着门的主屋,院门外挂着微微摇晃的大红灯笼,屋檐下也挂着,上面写着金色的囍字。关着的屋门上贴着大红双喜,三个院子都是一模一样的装饰,红艳艳的绸缎,高高挂起的灯笼,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走进去,推开那扇虚掩的门。 青禾仙帝道:“嘿,难道封神冢的主人有三个女儿,要在同一天办三场喜事” 三个女儿,自然要一视同仁,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决不能厚此薄彼,所以才把这三个院子布置得一模一样。三间新房里,各自坐着一个披着红盖头的漂亮新娘,就看谁有福气走进去,做封神冢主人的乘龙快婿了。 他说着,老脸一红,看了星帝鸾帝两眼,咳嗽一声,说道,“没办法了,人家封神冢是要给三个小姐招婿,你们两个是女娃,不合适。我们这里就只有三个男人,幻帝和你小子一边一个,老夫去中间这个。哎呀呀,真是没想到,老夫一生沉浸炼器一道,没工夫去给自己找道侣,今天竟然也要老树开花了。” 楚逍在旁开口问道:“这就是你看到的” 青禾仙帝道:“不会有错的,老夫的神识已经查探到了,这里面就是三个新娘子。”中间的这个长得最漂亮。 楚逍没有表态,目光看向了星帝。 星帝说话的时候,声音显得有些凝重:“我看到了三件法宝,钟、鼓、斧。”全是渡劫秘宝。 幻帝简洁地道:“三幅阵图。”每一幅都蕴含一种完整的先天大道,只消参透其中一幅,就他就可以将宗门心法推演到极致,并且修炼到封神境界。 鸾帝眉心紧蹙,她来封神冢,是奉宗门之命,来寻找一位师祖的遗骸。在这三间屋子里,她看到的却不仅是这位师祖的遗骸,还有另外两位失踪已久的师祖。 三位师祖的遗体静静地躺在床上,尸身千年不腐,依然是她们陨落时的模样。三人的随身法宝都握在手中,在昏暗的空间中闪烁着微微的光芒。 三位都是她的师祖,无论怎么选都不对。 同她一样,楚逍也没有说自己看到了什么。 在这三扇门后,其实他看到了自己心底隐藏得最深的秘密。 那是他所想过的,若是崇云转世的三个可能。 第一扇门后,他的师尊还是原来那个玉冠白衣眉目清冷的剑修,容颜不改,一如当年。 第二扇门后,他的师尊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凡人,仍然是青年模样,身上的气质却已经变得平和,不再如出鞘的剑一般凛然。 第三扇门后,他的师尊成为了和他同一个时代的人,短头发,还戴眼镜,医生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就跟高级定制风衣一样令人心动。 这第三扇门是他最不敢奢望的一个画面,让他去到自己的世界里,真是最好的一世了。没有修行,没有逍遥长生,只有携手一生,最后还能一起离开。 但终究难绘虚妄。 幻帝的声音在旁平静地响起:“你想看到什么,屋子里给你呈现的就是什么。” 青禾仙帝老脸更红了,也就是说,他最想要的就是一个道侣。 被戳穿了心底最深处的愿望,他干脆破罐子破摔起来,叫道:“是啊是啊,老夫虽然喜欢炼器,但也是想要个知心人的所以这屋子里的东西到底是真还是假” 幻帝是制造幻境的行家,不然也不会以幻为封号,他平静地回答道:“假作真时真亦假,你认为它是真的就是真的,你认为它是假的就是假的。这三间屋子关键不在真假,而在你如何选择。” 可能你选择对了,封神冢就会给你你想要的,你选错了,就什么也没有。 听到他的话,楚逍只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死灰复燃。 只要选对了,就有可能把他想要的给他 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他选对了,封神冢就会把师尊还给他 他的心里响起了两个声音,一个声音在怂恿道:“你不试怎么知道封神冢神奇如斯,说不定真的能够逆转时空,回到那一瞬,将你的师尊救下来呢” 另一个声音则在嘲讽:“你真是蠢,这么多年来你难道还没看破,还不死心人已经死了,不会有什么人可以把他复活回来。” 第一个声音又反驳道:“试一试又能怎样最坏也不过如此了。” 是啊,试一试又能怎样,最多不过是再失望一次。 这点打击,他还承受得起。 鸾帝深吸一口气,看上去也已经做出了决断,开口道:“选吧,既然它一定要我们选一次,那就选。” 青禾仙帝第一个表态:“我走中间。” 他早就看好了,也没什么好犹豫的,竟然第一个走了进去。 大红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晃,他穿过院门,走了进去,推开虚掩的屋门,身影消失在其中。 门在他身后缓缓阖上,安静得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第二个做出选择的是鸾帝,她走向了左边的那个院子,选择了她原本的目标。 另外那两位师祖虽然也是她的长辈,但她这次来就是为的只是一人,既然无法顾全,那么就还是坚守一开始的目的。 在钟、鼓、斧三件渡劫秘宝中,星帝选了钟,幻帝此前一直没有确定自己的道,这次也做出了决断,选择了右边的阵图,选择了自己来日封神的道。 四人都做出了选择,进入到了三扇门后,最后才是楚逍。 楚逍在原地站了片刻,慢慢地走进了右边的院子里,选择了他最不敢想的那一扇门。 门只是虚掩着,手上微微一用力就能推开。 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就如方才用神识探查到的画面一样,完全是一间成亲用的新房。 楚逍抬腿迈进来,感到全身血液逆流,心脏因为期待而剧烈地跳动。贴着囍字的屋门在他身后缓缓阖上,将屋外的光线阻隔在门外,他的脚步落在地上,被地毯吸走了声音,他身上的红衣,在此时显得同这间新房格外相称。 楚逍慢慢地绕过屏风,向着房中背对着自己站立的人影看去,短发,久违的现代装束,仿佛在这个古色古香的新房里划出了一块不一样的时空。他停住脚步,在原地站立了良久,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人看。 他的身影并未化作虚幻的泡沫,消失在他眼前。 楚逍放在身侧的手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眼前的人是真实的,他选对了 他的嘴唇颤抖着,想要出声叫他,却连一声师尊都叫不出来。 他只能长久地看着他,生怕一错眼人就会再次消失在面前,脚下再次开始向前移动。 崇云的身影动了动,仿佛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慢慢地从原地转过身来。楚逍感到眼眶发疼,转世之后,他还认不认得自己两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他看自己的眼神是陌生,是错愕,还是清冷如雪,一如当年 随着崇云的转身,光影也在他身上微微地变幻,等到两人终于面对面地看清对方,楚逍听到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安静的房中响起,仿佛带着一丝不确定 “楚逍” 幻梦刹那惊醒 光影变幻间,房中的幻象如同潮水般退去。 昏暗的新房变成了宽敞空旷的宫殿,眼前的人也从他臆想中的形象变回了另一个他所熟悉的人。黑色的及地长袍,覆在脸上的银色面具,无论从轮廓到身形再到声音,都像极了崇云,但又不是他。 是魔尊。 “是你”楚逍的心迅速地沉下去,将所有几近失控的情绪迅速拢回,眼底浮现出淡淡煞气,“怎么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也想知道,怎么会是你。”魔尊虽然说着和他一样的话,但心情却截然不同,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来,看着眼前这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他让我在这里等的,原来是你” 楚逍召出了紫霞剑,目光冷冷地看着他,因为感受到了魔尊身上越来越重的压迫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嘴上问道:“他他是谁”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以为自己进来之后能够见到想见的人,没想到出现的却是他最不想见的人。他原本没有打算要进入中心区域,不过是为了躲开眼前的人,才冒险一搏,没想到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原点。 他越是后退,魔尊就越是步步逼近,双眸紧紧地盯着他的脸,在那曾经被自己亲吻过的唇上停住了目光。他还记得这双唇吻起来有多么柔软、温热,跟他主人的强硬冷漠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在吻住他的时候,眼前的人变得无比乖顺,依附在自己身上,任他予取予夺。 楚逍让他用这样充满压迫感的目光看着,只觉得一阵战栗漫上背脊,唇上再次生出了那种因为激烈的亲吻而产生的痛感。 他听他低沉地道:“只是一个奇怪的人,做了一些奇怪的事,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不过他把你带到了我面前,还说” 要把你还给我,就好像你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一样。 逃无可逃,退无可退,而自己又没有找到轮回玉玦,根本没有可以和他谈判的筹码,楚逍皱起了眉,握紧手中的紫霞剑,冷冷地道:“他还说什么” “他还说”魔尊轻轻一挥手,在眼前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发动了主殿内的禁制,瞬间封锁了他的行动能力,将人困在了这座完全为他所掌控的宫殿里,贴近他耳边低低地道,“你会属于我。” “真是狂妄至极,可笑至极”楚逍因为这句话而发出了冷笑,想要发动杀招,下一刻却发现自己体内恢复到全盛时期的澎湃元力竟然变得空空如也,手中的剑轻而易举地就被他夺走,扔在了地上。 “那人是不是狂妄可笑我不清楚。”除去了这只美丽的野兽的爪牙后,重华轻松地把人禁锢在了怀抱中,伸手抚过那曾经被自己亲吻过的唇,“但他有一句话至少说得没错,你是属于我的。” 楚逍感到一股寒气从脚下窜上来,听眼前的人低沉地道,“抓到你了。”: 第185章 偌大的宫殿中,大大小小的红烛足足有数千根,一起同时点燃的时候,烛光将整个宫殿照得明亮如白天,满殿红色绸缎在烛光映照中显得越发喜庆。空旷的大殿中虽然依旧是冷冷清清,没有人声,但喜气却渗透了每一寸空气。 这是一场完全按照凡间习俗置办的喜事,从布置到装点,都依足了凡间嫁娶的标准。内殿里,婴儿手臂一般粗的龙凤烛哔哔剥剥地燃烧着,烛泪挂落在黄铜烛台上。红色的云锦被上光影明灭,精致的花样随着光线呈现出不同的美丽色泽,红绡纱帐在旁静静垂落,掩去了枕面上的一对戏水鸳鸯。 楚逍坐在铺着红色锦被的床沿上,紫霞剑放在一旁,同它们的主人一样被禁锢了灵性,变成了两把只是比凡兵锋利的剑。 他身上的红色衣裳此刻与这间新房显得相得映彰,浑然一体,越发映衬得他眉目如画,脸上神色冷若冰霜。他全身都被禁锢,只能维持着这个坐姿一动不动,就犹如一个待嫁的新娘,只是脸上没有娇羞,只有冷然。 魔尊不仅封住了他的元力,而且他查探自己的游戏面板时,发现同样被锁,所有技能都呈现出不能启用的灰色状态。别说是神行回帮会领地暂避锋芒,就连想当做这次白来一趟,自绝经脉从手下逃脱也做不到。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心想他果然是做了万全准备,不会让自己有再次逃脱的机会。楚逍感到一阵烦躁,这布置成新房的内殿里除了他以外,没有其他人,魔尊封印了自己的力量之后,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他带进了内殿,在床沿上放下,又走了出去。 虽然不知道他出去做什么,但楚逍很清楚,自己没有逃脱的机会,他很放心。珠帘发出了被撩动的声响,刚刚去了外面的人又回到了内殿,来到他面前。楚逍抬起眼,目光冷然地看着他,眼里带着微微的嘲讽:“有人在三殿里布置了这些东西,魔尊掌管了其中之一,就想要找个人来陪你物尽其用” 魔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楚逍毫无惧色,继续道,“你别忘了,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相信你刚刚已经把这里翻遍了,却没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吧说明轮回玉玦还在另外三宫六殿中,你留在这里看着我,难道就不怕有人捷足先登,把它拿走” 魔尊站在他面前,俊脸隐藏在面具后,只有一双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静静地注视着他,没有回答楚逍问的问题,而是低沉地反问道:“你为何不肯答应和我回魔界,这么急着要从我身边逃走我对轮回玉玦不过是一时兴起,并非志在必得,能不能找到它,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楚逍略感意外,扯了扯嘴角道:“那我跟不跟你回魔界,对魔尊来说,应该更无关紧要才对。这世间的所有事情对你来说都不过是一时兴起,就连轮回玉玦那般的至宝你都能不放在心上,又何况是一个区区的四阶仙君” 魔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一层厚厚的茧,将他整个笼罩在其中,令楚逍无端地生出了一种窒息感。从他的眼神中就可以读懂,他对楚逍的感情,并不是一时兴起。 楚逍听他缓缓地开口道:“不一样,你和轮回玉玦不一样。我对你说的话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慎重的思考,才发出了邀请。对我来说,你是个很特别的存在,你应当属于我,我对你势在必得。” 话音落下,楚逍就冷笑了一声,而且这笑声随即变得越来越高亢,也越来越冷。 他在烛光下更显动人的容貌因为这笑容呈现出一种逼人的美丽,令魔尊一刻也舍不得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他想从他身上看到更多不同的情绪,他想看他喜,看他笑,看他怒,看他骂,只要不是之前那样戴着冷酷无情的假面,无论是哪种真实的他都可以。这连他自己都不知从何而起的情感和占有欲,每随着两人相处多一刻,就浓烈多一分。 楚逍笑得极其肆意,回荡在这红烛摇曳的内殿中,久久没有停歇。 魔尊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他停下了这放纵的笑声,坐在红绡账中,眼底尽是冰冷地看向自己。魔尊丝毫不意外,眼前的人就是这样,美丽但绝不柔弱,即使夺去了他手中的剑,他依然是个剑修 你永远折不弯他,只能折断他。 若是此刻他还能调动体内的元力,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早已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和杀意。 楚逍敛去了笑容,冷冷地道:“你可知道,在这仙天之上有多少人对我说过那四个字,有多少人为了这张脸就想要收我做禁脔你想不想知道,他们最后是怎么死的但凡这样做过的人,我一个不落,全都杀了,而且让他们死得一点都不痛快。即便是死了,魂魄也还要在我手中,受尽轮回之苦,每一世都不得善终。连对待我都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在对待那些比我更弱,更令他们淫心大起的对象时,他们的手段会有多肮脏,表现会有多禽兽。” 他看着重华,丝毫没有因为力量被禁锢,就露出软弱的模样,“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我现在杀不了你。在这座宫殿中,我不过就是个普通人,连寻死都做不到。但你可以试试,就这么强迫我,禁锢我,带我回你的魔界,不过最好一刻都不要松懈,因为哪天你一松懈,我就会杀了你。或者杀不了你也好,我就杀了我自己,我会死在你面前,死得干干净净,灰飞烟灭,什么都不会留下。如果不相信我说的话,你可以试试。” 魔尊在面具后皱起了眉,开口道:“我不想强迫你,也不会强迫你,他们想要的是你的人,我想要的,是你的心。” 楚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没有心。” 魔尊眼中闪过一道暗沉的光芒:“对一个魔说你自己没有心,你难道不觉得心虚”他说着慢慢地走上前,在他面前倾身下来,两手撑在床沿上,在极近的距离里和他对视。 楚逍下意识地想要躲避他的目光,他无法令自己坦诚地直视这双和师尊一模一样的眼睛,但他的身体动不了,所能做到不过是垂下眼睛,让长长的睫毛挡去眼底翻涌的情绪。 一只手隔着衣衫,贴上了他的心口。 重华感受着从手掌底下传来的体温和他心脏有力的跳动,再次开口道,“你没有心如果你没有心,那之前在密道里,你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没有挣扎就接受了我” 楚逍感到一阵烦躁,抬起眼来,勾起了嘴角,说道:“你真的不懂那只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我的名声你也应当听过,情人无数,红颜知己遍布仙天,自然是怎么想就怎么做了。身为魔尊,你身边的情人也应当不少吧,你会不懂” 没有,他身边从来就不需要这些所谓的情人,他的身边只有剑。 但是面前的这个人有,他刚刚亲口承认,自己有情人无数,红颜知己多如星辰。 魔尊心底的戾气翻涌起来,虽然他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去愤怒。他在遇见自己之前,究竟跟多少人纠缠不清,情迷意乱之际,是不是也会像在密道中那样顺从地依附着对方,或是强势地欺身上前,亲密地交换彼此的气息。 他抿了抿唇,轻声重复了一遍:“意乱情迷” 楚逍扯了扯嘴角:“是的。” 魔尊闭了闭眼,开口道:“好,就当是意乱情迷,你既然能够对我动心一次,自然能对我动心第二次。我会等你,我不会强迫你。” 楚逍勾着嘴角看向他,冷嘲道:“那你为什么不放开我” 魔尊觉得再看到他这样的表情,自己会失控,于是从他身前站直,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压下了翻涌的戾气,低沉地道:“放开你好再让你逃进你的洞天里去我说过,我不会放你走,你在这里自己想,我先出去。” 说完任凭楚逍在背后怎么用冰冷的目光注视自己,也不为所动,径自从内殿走了出去。 楚逍的表情很不好看,这是要在封神冢里跟他耗到底的意思 他一天不松口,就一天别想从这里出去。 外面不知什么地方响起了鞭炮声,楚逍的脸色变得越发不好看,这是什么意思把所有的一切都布置成这种鬼样子,很有趣 他坐在这间新房里,听着蜡烛燃烧时发出的声响,试了无数次也没能找到解开身上禁锢的办法。他憋着的一口气松懈下来,回想起刚才两人的对话,又是一阵烦躁。单凭自己根本无法摆脱眼下的困境,只能等着,等魔尊什么时候回来,跟他继续谈判。 外面的鞭炮声响了很久才停歇,重华不知去了哪里,半天没有再出现。 这封神冢内域根本不像什么封存有无数宝藏道藏的秘地,反而像是什么人为了不受打扰,特意开辟的居住之处。这里的主人设置了一道屏障在外,又放了无数上古异兽在屏障外围,只是为了不想让人进来打扰。 这个空无一人的主殿,想来应该就是封神冢的主人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了。 楚逍闭着双眼,脑海中闪过这个内殿里的摆设,他应当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这内殿里不仅有男人的东西,还有女子梳妆的铜镜妆奁。他的眼前渐渐浮现出这处秘境的主人俩夫妇曾经在各处活动的身影,两人或是对弈,或是探讨修行,不受外物打扰,生活犹如那灵湖一般平静惬意。 突然,珠帘又发出了轻微的响动,原本闭上眼睛正试图平定心境,想办法如何跟魔尊谈判的楚逍坐在床沿睁开了双眼,眼底闪过一丝烦躁 怎么这么快又回来 他此刻心绪不定,心防已不再像之前那样稳固,只怕会在和他的交锋中失守,堕入退无可退的境地。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纷乱的念头,抬起眼来,却意外地发现进来的根本不是重华。 眼前十来个俊俏可人的侍女掀开珠帘,手上端着托盘,排成一列鱼贯而入。 楚逍朝着她们手中的托盘看去,看见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喜服,有发冠,有酒壶,有精致糕点,还有胭脂水粉。这么多人进来,行动间只发出一个脚步声,难怪楚逍刚才只凭听到的脚步声判断,以为是一个人。 他的心中出现了一丝松动,这封神冢里难道还有其他人这些侍女,是封神冢主人的人 不,不对。他看着这些齐齐站在自己眼前的侍女,心下生出了异样的感觉。这些侍女虽然神情动作都同真人一般,但对楚逍来说,她们身上却少了真正的生灵特有的生气。 是傀儡。 楚逍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这些侍女都是殿中的傀儡。 这座宫殿如今由重华所掌控,这些侍女想来也是由他操纵,拿着这些东西进来,是又想如何来羞辱自己 这十二名侍女排成一排,齐齐朝他行了一礼,为首的那个娇声道:“恭喜少主,贺喜少主,今天是少主的大好日子,就由奴婢们为少主洗漱更衣,好让少主与重华大人尽早相见,共度良辰。” 楚逍皱起眉:“少主什么少主,我不是你们少主。” 那侍女直起身来,笑盈盈地道:“少主说笑了,奴婢们怎么会认不出自家少主呢主人曾经说过,这宫殿只有真正的少主才能进来,我等已经在此等候了无数岁月,才盼得少主到来。吉时快到了,少主还是先洗漱更衣过后,再跟奴婢逗乐吧。” 楚逍急道:“等等” 但这些傀儡侍女充耳不闻,虽然嘴上将他尊为少主,实际上却根本不听他的话,十分熟练地就将他从床上扶了下来,将他身上脱得只剩里衣,再将她们带来的喜袍给他换了上去。 楚逍全身被禁锢,在她们手中全然没有反抗的余地,很快就被换上了一身新的衣饰,雪白长发也被放下来重新打理过,戴上了发冠。 修行之人身上洁净无尘,为首的侍女却还是笑着用松软的毛巾替他轻柔地擦过了脸,说道:“少主长得真是好看,想来重华大人也一样是丰神俊朗,只可惜他一直不肯摘下面具,我们看不到他究竟长什么样子。少主回头见了,一定要告诉我们呀,我们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了,若是只见了少主你一个,那可就亏大了。” 她的话音刚落,其余的侍女就纷纷娇笑道:“是呀少主,你可一定要让重华大人把面具摘下来让我们看一眼,就一眼。” 楚逍只觉得耳边充斥的都是侍女们娇俏的笑声,一时间更如同陷进云里雾里,趁她们停下的时候连忙问她们之中为首的那一个:“你们叫我少主,你们是如何认出我才是少主,而不是你们口中的那位大人” 那侍女将毛巾放回了身后侍女端着的托盘上,将楚逍的手放回袖中,替他拉好了袖子,笑道:“主人说过,只有夫人承认的弟子,才是我们的少主。夫人离开这么久,主人一直在找少主,如今终于找到了,主人很高兴。这里是主人开辟的无极上清界,此处主殿名为昊天殿,是昔日主人与夫人成亲,共度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的地方。主人如今将整个无极上清界都送给了重华大人,希望重华大人跟少主也能在这里成亲,拥有一段美好的回忆。” 楚逍:“” 这不可能是什么美好的回忆,这只会成为他人生中最大的噩梦 而且明明他才是少主,为什么她们口中的主人反倒要把这个无极上清界送给另一个人好像有哪里不对啊 他被从头到尾装扮过一番,身上的衣饰换成了精致繁复的喜服,如雪青丝整齐地挽起,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光彩照人。几个侍女收拾好床铺以后,将他扶回了床边,楚逍一坐下就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而且身下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磕着他。 他不由地看向面前的人,皱着眉道:“什么东西” 那侍女笑着道:“回少主的话,是桂圆、莲子、花生、红枣。” 楚逍没反应过来:“吃的东西往床上洒做什么” 为首的侍女看着他,低低地笑出了声,说道:“少主,这都是凡人的习俗,成亲当天在新房的床上洒上这些,寓意着一对新人早生贵子啊。” 楚逍:“” 侍女们看着她们少主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纷纷笑了起来,正要开口再打趣上几句,珠帘就再次被掀动,又有人走了进来。 她们仿佛意识到了来人是谁,停下了嬉笑,分成两排向着两边退开,屈膝行礼,给来人让出了路。 楚逍坐在洒满了那四样干果的新床上,掉转目光,看向了来人。 那个身影一开始背着光站立,只看得出熟悉的身形轮廓,身上及地的黑色衣袍换成了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繁复喜服。 他看见坐在床上的人,脚下顿了顿,才继续向前走。 光影变幻,烛光从他的袍角开始,一路往上,一寸一寸地照亮了那衣服布料上华丽而繁复的纹路,越过他的腰间,映出了腰带上镶嵌的玉石。他不停向前走,光照亮的地方就越来越多,楚逍的视线下意识地追随着那光影的边缘向上,看到了他的唇,他的鼻,他的眼,他的眉,那张俊美的脸没有了面具的遮挡,完整地呈现在了他眼前,同无数岁月前没有半分区别。 楚逍怔怔地看着他向自己走来,恍若置身梦中。 这个人从眼角到眉梢,指尖到发丝,都是他想了不知多少回,想到心脏都发疼的熟悉模样。 他在看着魔尊,魔尊也在看着他。 又来了,重华心道,又是这种眼神,又是这种表情。 他走到他面前,这几步的距离里,看到楚逍的眼底完全褪去了冰封,变得柔软、炙热,仿佛有压抑了无数岁月的深情从其中涌出来,无法阻挡地涌向了他。 魔尊停住了脚步,两人一坐一立,眼里都只剩下彼此的影子。 他的双眼在注视着他,他的双眼却不知是透过了他,在注视着谁。 这样的表情不属于自己。 他眼底那些柔软和深情,也不属于他。 它们全都属于另一个人,另一个长得跟他很像的人。 但即使是这样,魔尊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明知这些柔软和深情不属于自己,也忍不住在这一刻将它们独占。 等到这一刻过去,眼前的人再次清醒过来,他就又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再不会用这种毫不设防的表情对自己。 “重华大人” 侍女在旁叫了一声,重华看着眼前的人在这个声音中露出了一瞬间的迷惑,随后两人之间这如幻梦般的气氛就被打碎,楚逍仿佛被狠狠地拽回了现实里,漆黑的眼睛看着自己,里面渐渐露出了绝望和惊痛,那层冰霜又再次蒙上了他的眼睛,将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冰封。 包括他所有的深情,所有的期待,最后只剩下一片冰冷。 魔尊移开视线,五指慢慢收紧,看向了那个出声叫自己的侍女。那侍女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仿佛因为自己的出声在瞬间降到了冰点,一时间不知所措,声音也低了下去,“我我是想说,我们刚刚忘了替少主将鞋袜换上” 魔尊的声音没有起伏地响起来:“放下,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跟我大纲里想的不一样呢我写的 : 第186章 楚逍见魔尊从床前离开,猜不到他又要做什么,冷冷地一挑眉,开口道:“你又待如何” 魔尊从一旁取了侍女送来的鞋袜,转身折回床边。 烛光映着他俊美的轮廓,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一言不发地在楚逍面前半跪下来,伸手握住了他的脚踝。刚一被他的掌心贴上肌肤,楚逍的呼吸就滞了一滞。魔尊低垂着眼眸,除下了他的鞋袜,将他赤`裸的脚握在了手心里。 那股战栗感再次在楚逍背上蔓延而过,令他全身汗毛几乎都竖了起来,下意识地就想将脚从他掌心里撤走。他感到困惑,两人肌肤相触的分明不是什么隐秘的部位,在无双城中乘着交椅在众人面前飞过时,他还无所顾忌地将浸满了血的鞋袜脱掉,赤着一双脚任所有人看。但此刻为什么只是叫他这么握在掌心里,就叫他感到了极度的羞耻 他眼底的坚冰被打破,出现了一丝波动,先是浮现出恼怒,随后又是慌乱。脑子里想着要把脚抽回来,身体却没有做出一致的反应。 那个正半跪在他面前给他穿上鞋袜的人却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头也不抬,开口道:“别动。” 然而楚逍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压抑着低声道:“放开我” 让他换上这些做什么,难道真的想要做出两个男人拜堂成亲这么可笑的事情吗 在面前的人没有摘下面具之前,他认为自己还能够把眼前的人跟师尊崇云很好地区分开来,可是一等到他摘下面具,他就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分辨不清眼里所看到的究竟是真实,还是他所臆想的虚幻。 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信号,意乱情迷并不是一个借口,同样也不能成为他放纵的理由。 若是这样轻易就弄混了自己所爱的人和另一个人,那他一直所坚守的东西又算什么 魔尊并没有理会,依旧慢条斯理地进行着手上的动作,手指同他的肌肤不时地接触,却没有更多的动作。于是楚逍只能忍耐到他的掌心第二次握住自己的脚心,替他换上了剩下的另一边鞋袜,精神的紧绷才微微松懈下来,犹如跟人生死相搏一场。 他的手从他身上一离开,楚逍就感到周身的禁锢一松,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他犹自沉浸在方才的战栗中,没有完全平静下来,此刻更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眼底露出了意外,看了面前的人一眼。他动了动手指,果然能动了,只是体内依旧空空如也,提不起元力。替他换过鞋袜,魔尊站起身,对他说道:“跟我来。” 他坐在床上,仍旧不知道面前的人想做什么,但面前的人这次似乎并不打算多做解释。他转过身去,也不担心身后的人会不跟上来,转眼间就走出了内殿。 楚逍闭了闭眼睛才从床上站起身来,视线在一旁的紫霞剑上掠过,没有带上它们。他的目光沉沉,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铜镜中映出他穿着一袭喜服的身影,在内殿中渐行渐远,仿佛真正要迎向一场盛大的喜宴。 珠帘轻摇,满室余声。 一走出昊天殿,他就感到身上一轻,连对元力的禁锢也被解除。他的心中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更是没有底,抬起一只手来慢慢地在眼前握紧,感受着重新回到自己掌控中的元力,声音低低地消散在风里:“你究竟想做什么” 任他走出昊天殿,任他恢复实力,难道他就不怕自己故技重演,再次逃回帮会领地 他放下右手,抬眼看向前方,重华的身影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楚逍沉默地看了他片刻,这才走到了他身后,仿佛察觉到他的气息,他低沉地开口道:“抬头。” 不必等他再说什么,楚逍就抬起了头,看向天际,下一瞬瞳孔便微微收缩无数人影被包裹在光晕之中,被送出那道笼罩天际的淡金色屏障,瞬间就消失在了天外。这些人影正是此刻还停留在无极上清界中,没有死去的仙人,一个一个,脸上带着迷茫和震撼,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楚逍掩去了心中的震惊,慢慢地眯起了眼睛,开口道:“这是” 魔尊在旁平静地道:“内域重新关闭了。” 楚逍沉默了片刻,眯着眼睛看向了他:“你干的好事” 魔尊转过头来和他对视,眼眸里倒映出他的影子,楚逍听他低沉地说道:“与我无关。” 楚逍皱起了眉,从他的话里推测着现在的情况:“你的意思是,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魔尊眸光沉沉,反问道:“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没有立刻带你回魔界” 楚逍抿了抿唇,是的,他只是说过不会强迫自己,但没有说过不会强行带他回自己的部族。 虽然知道面前的人不需要说谎,但他还是忍不住换了冷嘲的语气,道:“她们不是说,这无极上清界已经归你了”说着像是觉得十分有趣,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并不真切的笑容,“说来可笑,她们口口声声叫我少主,结果我这个少主还不如你。进来一趟,什么都没得到。” 魔尊看着他,那目光极其深沉,道:“或许她们知道,不管你想从我这里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无论什么我都会给你。”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纵容和一种难言的蛊惑,令楚逍感到了一瞬间的难以呼吸。 楚逍垂下眼睛,避开了他的视线,冷然道:“不必。” 很好,如今他们两个便被困在这里了。 楚逍并不想因为这样而徒劳地发泄自己的怒气,他已经习惯了潜伏和隐忍,他只是想不明白,这无极上清界的主人究竟是什么人 他夫人所谓的弟子他的夫人 楚逍若有所思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想起了当年在天仙墓中见过的那个名叫阿和的女子。若真是她,那重华跟这无极上清界又有什么关系 他隐隐觉得事情有哪里说不通,但是很可惜,这只是他对整件事情的一个猜测。这殿中虽然有女主人用过的妆奁和梳妆镜,却没有女主人的画像。若是能够证实天仙墓中所发生的一切跟今天的事有关,那或许就能找到这团迷雾背后隐藏的真相。他想着,放下了手臂,但无论事实真相如何,他也不能留在这里。他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看向面前的人:“你接掌了这里,难道还打不开一道屏障”魔尊却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因为你太弱了。”楚逍皱起了眉,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问道:“什么意思”魔尊从他身上收回了目光,转向了前方,俊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他很快就回答了楚逍的问题。“无极上清界的内域从内部开启,需要由两人合力,至少要仙帝境界。”他是魔尊,而这内域中的另一人现在却只不过是个四阶玄仙,想来当初这无极上清界的主人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么低的境界就敢进入这里。他的目光落在那道淡金色的屏障上,那些被送离这里的光团正在变得越来越少。这秘境中的人几乎已经被全部送到了外面,到最后,这里就会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魔尊说不出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感觉,这个人现在就在他身边,哪怕自己不再禁锢他,他也无法从自己身边逃离。他沉吟了片刻,慢慢地开口道:“你起码要修炼到仙帝级别,才能跟我合力从内部打开屏障,从这里离开。以你的资质,想要修炼到仙帝境界,起码还要数千年。在这数千年里,这里除了那些傀儡,就只有你我。所以我说,我不会强迫你,因为我有足够的时间来等你。”楚逍听着他的话,神色一变再变。他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用力到微微颤抖,很艰难才能够令自己足够平静地再次开口:“不行,我要出去,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留在这里”他说着一把揪过了魔尊的衣襟,令他同自己对视,看着这张跟崇云一模一样的脸,压抑着声音道,“你身为魔尊,难道数千年都不露面,就不怕你的部族大乱,不怕你的地位被人取而代之”重华注视着他,神色平静,仿佛完全不将这数千年光阴放在心上。他再自然不过地轻声道:“在过往的无数岁月里,魔界一直就是这么乱,我不在,自然会有新的魔尊诞生。只要我比他们强,自然会取回原来的地位,这几千年时间,我耗得起。”楚逍将手中的衣襟揪得更紧,一点一点地把人拉向自己:“我耗不起我现在就要出去。”在这里跟他耗上数千年,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楚逍的眼角微微发红,手指用力得指节发白。和一个跟崇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朝夕相处,这样耗上几千年,他会变成什么样子终有一天,他的理智会彻底崩溃,到时候,他就会再也无法抗拒和他在一起的诱惑,彻底地堕落成魔。这样畸形的情感到底算什么是爱还是因为抵挡不住寂寞侵袭,找了一个替身魔尊仍然那样平静地看着他,那目光令楚逍的眼角越发赤红,仿佛随时要渗出血来。他的语气柔和下来,像在诱哄一个无知的孩子,低低地道:“你出不去。”所以你要在这里,陪着我。楚逍松开他,退后一步,发狠地道:“我不信”他打开游戏界面,技能依旧是灰色的,无法神行,无法自绝,简直不给他喘息的余地。他想着用别的方法自尽,但有重华在,他肯定不会让他得逞。到时候他只会被重新束缚回那座宫殿里,像个普通人一样被束缚在那张床上,或许还会彻底惹怒了眼前的魔,令他打破自己的誓言。而且,他的帮会领地里还有一个人。被困在这重屏障当中,他甚至无法把人从里面带出来。让沐念逍一个人在里面待上数千年,没有天地元气可供她修炼,不用千年她在其中就会化作枯骨,她比自己更耗不起。楚逍已经很久没有陷入到这样的困境当中了,一时间竟然生出了绝望感。他这次来封神冢之前去了无双城,为的是向无双城求援,请江衡去玄天城助宗门一臂之力。玄天剑门这些年树敌太多,几位仙帝死的死,伤的伤,只留下一群剑仙群龙无首,保不住大师伯丹尘子留下的玄天城。楚逍在来之前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有六方势力联手,以百年为期,等他们的仙帝一出关,就要上演六大派围攻玄天城的戏码,将这座城池彻底瓜分。在这六派当中,有四派都是他得罪的,这个责任他不得不担。楚逍难得露出了疲态,低声道:“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我的宗门有难,是我惹回来的祸患,我一定要回去。”魔尊不语,楚逍抬起头来看向他,“你一定有办法可以打开这道屏障。”魔尊看着他,终究摇了摇头:“楚逍,我不想让你失望,但凭我一人,真的没有办法打开屏障,带你离开这里。”楚逍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仿佛决定放弃什么,开口道:“不,还有一个办法,你可以帮我”魔尊皱眉道:“什么办法”楚逍看着他,说道:“跟我双`修。”这是最快的办法,借助他的力量,不必百年,他就可以晋升仙帝,打开屏障,从这里出去。只是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主动向人提出这样的要求。魔尊看他的目光产生了变化,像是没有想到他为了出去,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楚逍移开了视线,说出这句话之后,就仿佛变得什么都无所谓了。他开口道:“我去无双城,不过也是为了向人求援,只要能够达到目的,用的是什么方法对我来说并没什么不同。”虽然这样就意味着可以得到他,但魔尊并没有感到高兴,他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的人:“这不是正道。跟我双`修,会有损你的道基,就如同饮鸩止渴,哪怕你真的突破到仙帝境界,日后也会断了封神的路。”楚逍平静地道:“我从没想过要求长生,你若是答应帮我,我便跟你回魔界。”重华看了他片刻,终于点了头,说道:“好,我答应你。”楚逍看着他:“等我宗门的危机解除,我就跟你回魔界,你不要忘记你说过的话。”魔尊伸手抚上他的脸:“我说过,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你想要谁死,哪怕是神王我也替你杀,只要你肯属于我”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倾身上前,深深地吻上了他。终于,你是属于我的了封神冢骤然开启,令无数仙人毫无防备,深陷其中。众人原以为这次开启,没有数月不会结束,结果秘境开启不到半日,又再次阴阳逆转,重新陷入封闭状态。在封神冢外守着很多人,大小宗派,甚至包括无双城也来了人。“那是那不是无双城城主他怎么也来了”江衡出现在封神冢外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尤其他身边还跟着四个千娇百媚的侍女。这几个侍女个个眼睛都肿得像桃子,仿佛才刚大哭过一场。有眼尖的人认出了她们是云逍仙君的四个侍女,不由地议论起来:“这不是云逍仙君的侍女么,怎么哭成这个样子”说完朝四周看了看,光见着无双城城主,却没看见云逍仙君的身影,不由地咋舌,“乖乖,不会是她们的主子这回也折在里头了吧” 他刚说完就叫旁边一个长着络腮胡的大汉给拍了一掌,趔趄着向前扑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又叫那大汉狠狠地揪住衣领,凶神恶煞地道:“什么叫折在里头了,你会不会说话” 这大汉是玄仙一阶的修为,他不过是个地仙,中间差着一大截,即使这么莫名其妙被人打了也不敢回嘴,更不敢发火,只能缩着脖子讨饶道:“是晚辈不会说话,得罪了前辈,还请前辈不要跟晚辈一般见识。” 那大汉正是在忘仙楼上对着只见过一面的楚逍念念不忘,在他被人在背后恶意轻贱时还一心维护他的人,此刻两眼发红,但对着这个乱说话的家伙又不能一巴掌拍下去,所以只能拎着他,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不动。 他的师弟连忙把人从他手中夺了下来,恶狠狠地道:“快走,在这里瞎说什么大实话” 那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钻进人堆里。 他的师弟回过头来,却发现师兄蹲在了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哭出了声。他顿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彻底慌了,跟着蹲下来安慰他,“师、师兄,那家伙胡说的你的心上人肯定还在里面好好的,一会儿就出来了。” 大汉捂着脸,从掌心里含糊不清地哭嚎道:“少安慰我呜他一个仙君,在这种地方能活得下来么你呜你没看到他的侍女都哭成了那样,连无双城城主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还有多大的机会能活着出来” 他的师弟看了远处的无双城城主一眼,觉得他倒也不完全像自己师兄说的那样失魂落魄,不过也不远了,顿时更加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才好,只能跟他蹲在一起,拍着他的肩膀。就在这时,无数光团从已经恢复成了阳面的封神冢里冒出来,众人一愣,就看到很多据说陷在了里面的人从散去的光团里显出了身形。无论他们进没进内域,有没有拿到封神冢里的东西,只要还活着的,都被秘境给送出来了。 封神冢外围一下炸开了锅,这些目光都还是茫然的人就看到自己的亲友师朋一下子全涌了上来,激动地抱着他们又哭又笑。他们之中有些还搞不清楚情况的,被眼前的人拉着手还在问道:“你怎么也进来了这里很危险你快走不对,快跟我走” 说完就被对面的人给打醒了:“魔障了你看清楚,你已经出来了我们这是在外面在外面” 陷进封神冢里的人竟然还能够活着回来,他们的亲友师朋只觉得喜出望外。 然而等到了的人固然开心,等不到的却是更觉心痛,为什么别人都出来了,偏偏他就没有出来 四个侍女在人群中找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找到主上的身影,急得差点又哭了出来。其中一个抓着江衡的衣服道:“城主,城主你看见了我们仙君没有他怎么还不出来呀,他明明说只是进去看看的,怎么就丢下我们不管了呀” 江衡同样没有找到楚逍,心中涌起希望之后又再次失望,但还是开口道:“你们仙君不是这样的人,他最重承诺,既然说了不会丢下你们,就一定不会。” 那侍女哭得梨花带雨,江衡只能安慰她,“我们再等等。” 镜花宗数人同样也等在封神冢外,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沐念逍的身影,沐云心身穿水蓝色衣裙,容貌看起来依然年轻。她的眼底浮现出一抹哀伤,开口道:“罢了,以念逍的修为,多半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她身旁站着的正是那个侥幸从上古异兽手中逃脱的青年,闻言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师尊,是弟子无能,才令师妹遭遇不测,弟子实在难辞其咎,弟子” 沐云心摇头道:“罢了,你起来。”她说着看了江衡身边那四个侍女一眼,颇为失落地道,“就连他陷在其中都难逃一劫,何况是你师妹呢不必再等了,回去吧。” 说完转身欲离开,眼角余光恰好落在站在不远处的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袍的青年,不由地在他身上停驻了一下。 他生得俊美,气质温润,目如春水,站在人群当中,却仿佛游离于众人之外。他站在这里,遥望着封神冢,应当是在等待着什么人,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走向他。只是他脸上依旧带着笑意,那笑意发自真心,丝毫不勉强,仿佛极其欣慰,如释重负。 下一秒,他整个人就悄无声息地隐没在了人群中,心想师侄楚逍既然已经拿到了轮回玉玦,那么两人在昊天殿重逢时,轮回玉玦就应当察觉到主人的气息,自动回到了师弟手中。与玉玦中的半魂融合之后,师弟应该就已经记起了所有的事,跟自己的弟子相认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大师伯万万没想到,世间还有系统背包这等邪物 : 第187章 “合卺交杯举案齐眉”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回荡在耳边的声音,尽是些人间喜庆的吉祥话,经久不散,可惜在这里都显得不合时宜,只令人觉得讽刺。红烛燃烧到尽头,只剩堆叠的烛泪还挂在黄铜烛台上,殿中光线幽暗,殿外天光乍破。整个天地都还未苏醒,柔和的晨光透过半敞纱窗,照进殿里来,照亮了床前的一小片空间。 那红绡纱帐仍旧低垂着,在激烈地摇晃,泛出一层层暧昧的红浪,然而这殿内却诡异地安静着,除了大床摇动的声响和布料摩擦的索索声外,再没有其他声息。 云帐厚重,将床内和床外分隔成了两个世界,忽然从内里被掀开,但很快又落下。只是这一瞬间,那激烈而又模糊的喘息就从出现了一条缝隙的封界中传出来,随后又迅速消失。 空气静谧而清冷,又隔了片刻,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臂拨开了密闭的云帐,似乎慌不择路地从其中探出。那光洁如玉的肌肤上带着红色的暧昧痕迹,一路延伸至小臂,犹如雪中红梅,点点散落,透着一股色气。 随着这个动作,暧昧的声息再次在殿中响了起来,皮肤在锦被上的摩擦,身体与身体激烈而毫不间断的撞击,令人面红耳赤的粘稠水声中,间或流淌出几声仿佛难以承受的呻`吟。那只探出帐外的手在空气中胡乱地摸索着,似乎想获得一线喘息的余裕,里面的人不知对他做了什么,令他的指尖一触到垂落的红绡纱帐就狠狠地揪住,仿佛十分受不了一样地将布料纠紧在手中。原本应当是握剑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可怜地颤抖着,带着暧昧吻`痕的手臂随着身体被狠狠地顶撞,被动地在床沿一下一下地晃动。 仿佛被蜘蛛网缠住的猎物,深陷其中,无法挣脱。 云帐摇晃未停,忽然从其中伸出了另一只手,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和他十指相扣,将他的手拉了回去。 再次回到密闭的空间,他只觉得满耳充斥的都是激烈的喘息,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极度的情热。这一切都令他的背脊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腰肢不由自主地向上挺起,颤抖着贴近身上的人,追逐着那令人麻痹的甘美。 仿佛永无止境的战栗,彻底地冲刷着整个灵魂,十指相扣,被充满占有欲地按在脸侧,连一丝余裕都不给。 他的头脑昏沉,如雪长发铺散在红色的锦缎上,呈现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美艳。 眉心的琥珀浸透了汗水,微微地泛着光,迷蒙的视线里只看得到那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深沉,执着,充满了占有欲,执意要将他拖入更激烈的热潮中,直到整个灵魂都灭顶,整个人都覆灭,所有思维都停止在这一刻。 他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叫了什么,潮湿迷乱的眼神落在身上的人眼中,令他的目光更加深沉。他在他身体里征伐的动作也更加激烈,令身下的青年几乎承受不住地发出了带着泣音的求饶。 他啜泣着说道,不不要这样太快了,太激烈了 但是怎么可能停下,这样的求饶只会换来更激烈的征伐。 他哭泣着想要蜷缩起来,在这样激烈的冲撞中逃脱,却被牢牢地压制着,怎么也动不了,只能随着对方的动作发出支离破碎的泣音,换来对方深入的亲吻,最后连崩溃的声音都被吞入。 没有尽头,无法回头 那说着人间喜庆吉祥话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近百年前,封神冢开启,阴阳逆转之际有无数人被卷入其中,当场就有过半被从虚空裂缝里过来的上古异兽绞杀,剩下的有一部分人侥幸逃脱,另一部分则进入了秘境阴面,经历数场大战之后,最后活着出来的只剩下不到一成。 一开始这里还有许多人在外围徘徊,不愿离去,甚至在附近驻扎,希望可以等到秘境再次开启,而迷失其中的亲友师朋则会被它送出来。只可惜,在秘境短暂的开启又关闭之后,就仿佛失了元气,再也没有开启的迹象,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从里面出来。 等到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过去,这些驻扎在封神冢附近的人也最终心灰意冷,从这里离去。 虽然时间对他们来说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但因为在等待中日复一日地被消磨了希望,所以连最有耐心的仙人也会承受不住这种折磨,失去了继续等待下去的能力,叹息着从此处离开。 百年过后,就只有一个身影还时常出现,站在这里遥遥望着已经再度恢复热闹,吸引无数人进来寻宝的封神冢,周身带着散发着一种孤寂的气息,俊颜沉默,眼神微暗。 江衡时常觉得,在自己的一生中有过很多遗憾,其中令他最遗憾的当属楚逍。如果当初自己对他表明心意,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远远地看着他陨落之处,连颓唐都找不到理由 毕竟他们只是朋友,哪怕是知己至交,也不会为对方的死而失魂落魄。 楚逍把他当做一个朋友,两人之间还存在着半师之谊,而他又最是厌恶男子对自己怀有别样心思。若是让他知道,其实自己也同其他人一样,对他怀有不一样的情感,想来必定不会再来这无双城,也不会再跟自己来往。因为不想连朋友都没得做,所以江衡压抑感情,不敢表露得太过明显,没想到却再也没有机会跟他坦诚心意。 一百年了,云逍仙君陨落在封神冢之中的事已经传遍了仙天,连他的画像也从百美图之首上撤了下来,令无数人唏嘘不已。连楚逍的四个侍女都已经接受了自家主上陨落在封神冢里的事实,她们留在无双城近百年,亲眼看着那些人一个接一个地失去信心,从这里离开,就只有城主还每日到这里来,一站就是半天。 他对主上的心意如何,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 正因为如此,她们忍不住更加唏嘘若是及早说出来,说不定主上会接受他呢 在仙界之中,楚逍大部分时间都是独自一人,独木难支,又树敌无数,过着杀人和被追杀的生活。等到他一个人待着的时候,经常喝得酩酊大醉,显得心事重重,又从来不跟身边的人说。若是有人可以分担他的心事,那多好。 在他认识的那么多人当中,跟他来往最密切的就是无双城城主了,只可惜造化弄人。 她们远远地看着,也不过去,没了让她们给他抬椅的人,留在这里好像也没多大意思,只是天大地大,不知去哪里好。 江衡今天在这里站得格外久,往日他从不出声,今日却突然开口道:“一百年了。” 四个侍女一愣,听他低声说道,“到今日,你进去里面就足足过去一百年了,我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抱有期望。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还没有陨落其中,有一天还会从里面出来,站在我面前,再跟我把酒言欢。” 这辽阔的平原上吹起了风,将青年身上象征着一城之主的衣袍吹动,他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今日我要远行,你的侍女她们已经告诉我了,你当日到无双城来,实际上是为了玄天城来向我求援。 “玄天城有难,就在百年之间,你认为这其中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我知道,守护玄天城一直是你的心愿,如今你不在,就由我来替你完成这个心愿吧。 “我早已破境,如今已是仙帝中阶的修为,只是一直没有宣告天下。我答应过父亲,只要一破境就会离开无双城,回青木城去接替他的位置。他在仙界停留得够久了,是时候要离开了,这就当是我回去之前,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他平静地说着,从腰侧解下了一只酒壶,向着风平浪静的封神冢遥遥举了举,道: “你放心,有我在,你的宗门一定会平安无事,他们还夺不走玄天城。” “等我回来,再与你共饮。” 说完把酒壶倾倒了过来,将甘冽澄清的美酒倒在了地上,接着就离开了。 那四名侍女看了全程,不由地将目光投向了远处,其中一人道:“唉,可惜主上看不到” 城主真是个长情的人,有情有义。 另一人又想起了楚逍,眼眶微红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也跟他一起回玄天城吧” 其余三人看向她,问:“不在这里等主上了” 她红着眼眶道:“回去替我们的两位主上守住玄天城谁敢来就杀谁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在被前任主人长青子送给现任主人楚逍之前,她们一直生活在玄天城,即使不是为了楚逍的遗愿,只是为了最初创造了她们的主人,也一定不能让他们将玄天城瓜分。 在长青子陨落之后,她们被安置在了一个乾坤袋里,有很长时间都处在沉睡之中,直到楚逍将乾坤袋的三层打开,看到了她们和那把气势恢宏的交椅。 丹尘子交给他的乾坤袋分三层,第一层他在浮黎世界就已经打开,第二层则是飞升仙界之后,才有足够的实力开启,在里面得到了更高阶的丹药、法宝和仙界流通的货币。 这第三层,是他开始被人称作云逍仙君的时候才打开的,里面有着四个娇俏的傀儡侍女,还有一把交椅。 这么浮夸的礼物,显然不是大师伯的手笔,在她们口中才知道,这是素未谋面的师祖长青子的旧物。 用来送崇云不合适,就送楚逍了。 师祖长青子向来认为,有身份的剑修就该配备这么拉风的座驾,才不失玄天剑门的脸面,只可惜他的配备计划还没完全推行开来,人就陨落在了一处秘境里。 丹尘子用禁术保下了他一缕魂魄,四处苦寻复活师尊的办法,结果在封神冢中遇见了一个人,就是他如今替他办事的封神冢之主。 对方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要求,你帮我做事,我让你有机会可以复活你师尊。 丹尘子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执行了一系列他们认为算无遗策的计划,才有了后面这几千年中发生的事。 真是成也系统,败也系统。 前来封神冢寻宝的低阶仙人们今日原本也在忙碌着,忽然感到脚下地面一阵震颤,似乎有什么巨兽在脚下翻了个身,不由地想起百年前封神冢突然开启,将无数仙人吞噬其中的旧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往外逃去,一边逃一边叫: “封神冢又开启了大家快逃啊” 这声音在密道中扩散开去,有了第一个逃命的人,就带动了无数人,争先恐后地向外飞去,唯恐落在后面,被秘境给吞噬。 然而这震颤只是片刻,很快就没有了声息,逃到了外围远远地看着这里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况,该不该回去看一看。 密道深处,缓缓现出了两个身影。: 第188章 两人从黑暗深处走出来,一点一点地现出了轮廓,俱是身穿同这黑暗几乎融为一体的黑色衣袍,身形挺拔修长,连身上的气息给人的感觉都极其相近。 其中一人脸上戴着半张精致的银色面具,将轮廓遮去了大半,只露出一截下巴跟一双深邃眼眸。另一人则没有做任何伪装,他的脸生得极美,叫人看上一眼就移不开目光,眉目如画,眉心一点琥珀氤氲着微微的光芒,间或有一丝黑气在其中流动。 他的脸色极其苍白,几乎同他束在脑后的如雪青丝一致,方才向前走了一步,就向着旁边倒去,叫他身旁的人伸手接住了。 魔尊在面具下听不出情绪地开口道:“你需要休息。” 楚逍扛过那一瞬间的魔气侵袭,自己在原地站稳了,微微用力推开了他的手:“我没事,我要尽快赶去玄天城。” 魔尊放下了扶住他的手,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用深沉的目光看着他。 楚逍的背影看起来既孤傲又冷情,透着一股疏离,分明已经跟自己在一起有百年时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没有拉近,反而像是离他越来越远。 他用了最快捷的方式,在百年之内就由四阶玄仙晋升到了仙帝初阶,根基不稳,实力比寻常仙帝要弱上一半。仙魔之间,力量本源不同,仙气和魔气两者无法融合,只会以宿主的躯体为战场,相互抵制,相互斗争,疯狂破坏这具身体。 他接受了他的魔气,此刻体内的两股力量无时无刻不在碰撞,爆发,在他身体里制造出巨大的痛楚。最重要的是,他的魔气中带着无尽的杀戮之意和戾气,对天魔来说都能让他们失去理智,受这股杀意侵袭,变成疯狂杀戮毫无理智的机器。楚逍并非天魔,对这股戾气的抵挡力就更弱,如何会像他说的那样轻松。 他只是在自己的识海中立起了屏障,将魔气阻挡在外,以使自己保持清醒,在躯体中却任由魔气肆虐。先前两人合力打开三宫七殿外的屏障,重华游刃有余,楚逍却要竭尽全力,抽空体内的力量后,自然更加无法抵抗这种痛楚。他推开重华的手,独自向前走了十几步之后,果然向前倒了下去,半跪在地上,一手扶着墙壁支撑着身体,半天没能站起身。 他低着头,手指微微痉挛,脸色越发惨白,听魔尊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你现在这个样子,连路都不能走,还想回玄天城做什么” 楚逍眼底闪过一丝戾气,眉心琥珀微微发光,将涌上头的魔气镇压下去,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开口道:“我是玄天剑门的弟子,宗门有难,自当全力回护。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清楚,本来当初决定这么做,我就已经料到了会是这样的后果,留在这里再休息多少时日也不会对我的情况有改善。倒是他们,若是看到玄天城还有个仙帝坐镇,起码就不敢这么放肆。” 玄天城是大师伯丹尘子留下的城,他修炼到仙帝巅峰之后,就将宗门所在的城请做了自己的封地,改名叫玄天城。后来他飞升神界,玄天剑门又出了七八个仙帝,玄天城的地位一直稳固,虽然没有扩张势力,但也无人敢来侵袭。 只是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在这七八人或是渡劫失败,或是陨落敌手,或是在秘境中失踪以后,玄天剑门就再没有出过仙帝,最高不过是个八阶金仙。没有仙帝坐镇,玄天城自然就成了其他势力眼中的肥肉,尤其剑修生性高傲,宁折不屈,几乎个个都同楚逍一般,在仙界四处树敌,更有甚者还一路杀到了魔界去,给了他们无数借题发挥的机会。 楚逍做的那些事,不过是引火线,是他们发难的契机,但这祸事终究是因他而起,他无论如何也必须及时赶回玄天城,力挽狂澜。 只是没有想到跟一个异族双`修,走捷径提升境界的代价会这么大罢了。 他尽量去忽略自己体内不停被毁坏又自动修复的经脉和脏器,让自己站直身体,旁边的人沉默地伸过一只手臂来,微微用力地揽过了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承担了他身体的大部分重量。楚逍一愣,随后听魔尊低沉地道:“我不妨碍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只是希望你看到我就站在你身边,而你可以学着依靠我,不必什么事都勉强自己去做。” 楚逍听到这样的话,下意识地就想冷嘲,从前也有人说过类似的话,后来他就死了。 不过他说不出来。 崇云从收他做弟子的那一天起,就在践行自己的诺言,即使身死道消都还在护着他。他说过的话,他确实做到了,不过却是把楚逍蒙在鼓里,直到眼睁睁地看着他灰飞烟灭,才知道他瞒着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身旁的人长着跟他一模一样的脸,还说着一样的话,是不是来日还会做出一样的事 天魔不入轮回,没有前生,也没有来世,若是有朝一日一样这么死在自己面前,让他要怎么去救 楚逍闭上了眼睛,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郁:“那好,我会记住,也会学着依靠你,只是你可要好好活着” 魔尊沉默了片刻,才将手放在了他背后,抚过掌下如雪青丝:“我答应你。” 等被这震颤惊动,聚集到了封神冢外围的高阶仙人进来查探时,密道中已经空无一人。 这一记震颤就犹如昙花一现,封神冢仍然像一只沉睡的凶兽一般,静静地收起了它的利爪和獠牙,显得十分无害。 只是有敏感的金仙察觉到空气中残留的一丝魔气,眼中流露出了淡淡的忧虑:“魔气封神冢处在仙界最北端,与魔界相隔甚远,竟然会有天魔出现在这里”而且这缕魔气还如此精纯,即使那个天魔离开已久,也还是凝聚不散,只怕来者在魔界的地位不低。魔界这是想要做什么 魔界与仙界不合已久,在两界接壤处一直有摩擦。何况这千万年中,仙界的精锐力量死伤过半,已经无法再像之前那样震慑这些冷酷无情、杀戮成性的天魔。若是让他们攻打进来,只怕会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这察觉到了魔气的金仙越想就越是心惊,立即从这秘境中离开,前往城主府,求见无双城城主,然而城主府的守卫却告知他,在半个时辰之前,城主已经离开了无双城,前往地处东面的玄天城。 金仙大惊,这好端端的城主怎么会离开无双城,到东边去这是阴谋,这定然是魔界的阴谋,是调虎离山之计 但他不敢张扬,生怕魔界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无双城中,问清了城主离开的方向之后,就动身追了上去。他能够信任的只有青帝之子,无双城城主,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件事告诉他,好令仙界有所准备: 第189章 那金仙从无双城出来之后就一路追赶,中途不敢有丝毫停歇,但江衡此次前往玄天城轻车简从,除了楚逍的四个侍女之外,只带了几名护卫,乘着碧元雪雕所拉的驾辇行一瞬千里地行进,饶是这六转金仙的全力追赶,也足足追了三天三夜才追上。 一追上城主的座驾,他立刻眼前一亮,身形一闪就挡在了驾辇前。 那头碧元雪雕见前方有人拦路,昂首发出一声长啸,也不管前方究竟是何人,张嘴就喷出一道电光。那金仙连忙祭出法宝,将这缠绕着冰息的电光挡下,随即高声叫道:“无双城散仙余岱平,有急事求见城主” 碧元雪雕周身环绕着电光冰息,拉着驾辇停在空中,几名护卫身形一闪,出现在他面前,将他拦下:“什么人” 早在这金仙拦下驾辇之前,他们就察觉到了此人一直跟在背后,只是城主交代过此行要尽快赶到玄天城,不要与其他人多生事端,他们这才没有下去教训这个金仙。 见他胆大包天,竟然直接拦下了城主的座驾,几人顿时朝他怒目而视,“鬼鬼祟祟,一路跟着我们,究竟想做什么” 这六转金仙额头上直冒冷汗,眼前这几个当中出来任何一个他都打不过,城主府的护卫跟他虽然同是六转金仙,但修行功法和底蕴却是天差地别,他连忙高喊道:“诸位不要误会我不是什么歹人,我也是无双城的人,冒昧拦路,实在是有要事相告” “无论是什么事都等城主回去再说,现在城主急着赶路,若是耽误了城主的行程,你担当不起”几人说着就想将这个不识相的金仙赶走,就算城主不在,城中不是还有副城主跟几位管事在么。城主对玄天城的事颇为上心,连日赶路,一刻都未停歇,若是因为这个人耽搁了,就是他们这些护卫的失职。 见几人想要赶自己走,余岱平脸色大变,连连摆手道:“这这件事可拖不得,求各位让我见见城主,只要见城主一面就可” 几个护卫已经不耐烦了,伸手就要去捉他:“说不见就不见,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相” 驾辇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平静地道:“让他进来。” 六转金仙余岱平大喜过望,这正是城主江衡的声音 听主上都发话了,几个护卫便收回了想要去抓他的手,转身朝着驾辇的方向躬身应道:“是,主上。” 余岱平不敢拖延,即使第一次觐见一城之主令他心中忐忑不已,还是迅速地来到了驾辇旁。只见从辇中伸出一只芊芊玉手,将垂下的帘幕掀开了,余岱平立即飞了上去,从掀开的帘幕中走了进去。 城主的驾辇外表看起来低调,内里却是极为宽敞,他紧张又兴奋地抬头向上望去,只看到一个婀娜身影从旁边走回来,站回了一旁。在她身侧,还有另外三个侍女,而城主就坐在上首,身上穿着象征着无双城掌权者的衣袍,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 余岱平有些局促地整了整衣襟,朝着坐在上首的青年行了一礼,开口道:“无双城散仙余岱平,见过城主。” 第一次正面接触城主,尽管两人中间还隔着一段距离,但他还是感觉到了青年身上如渊的气势,比传闻中九转金仙的境界似乎还要更深一筹的样子,令他更加紧张。 好在江衡的神情很平静,被他拦下来也没有生气,说道:“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余岱平应了一声是,直起身来,肃容道:“回禀城主,不久前封神冢异动,我进去查探,结果发现了异状” 江衡神情微变,封神冢异动难道是秘境再度开启 他的语气显得比方才急促了一些,追问道:“什么异动可是有人从里面出来了。” 站在下方的金仙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咦有没有人从里面出来这个在下没有看到。” 他不大明白为什么一说到封神冢,还没说自己的发现城主就如此激动。结果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那四名侍女身上,见她们也同样露出了期待的目光,他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过来。敢情城主是以为云逍仙君从里面出来了吗 云逍仙君一百年前进入封神冢,之后再无音讯的事,他也听说过,想不到一百年过去了,城主居然还没有忘记他。唉,城主真是个痴情之人,可惜云逍仙君是个男子,又陨落在了封神冢里,否则两人若是能够成其好事,谱写一段佳话该有多好。 他感慨了片刻,朝着坐在上首的青年一拱手,继续肃容道,“并非封神冢重新开启,我在其中查探到的另有其事在封神冢异动之后,我与其他金仙一同进入其中探查,结果发现了魔气是天魔,是天魔潜进了封神冢,才造成了此番封神冢的异常” 天魔江衡目光一凝:“你仔细说。” 余岱平道:“是。我进入封神冢之后,便四处探查,结果在一处密道中发现了极其精纯的魔气。我曾在仙界与魔界的交界处生活多年,也见过不少天魔,然而却从没感受到过这么精纯的魔气” 他顿了顿,望着江衡,面色沉重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我断定,来的起码是魔将级别的天魔魔界对仙界蓄谋已久,但数次试探都未曾派人如此深入仙界,这次看来是要动真格了。” 在过往漫长的岁月里,仙魔两界虽然一直有摩擦,却一直没有爆发过大规模战争,原因是魔界三百部族虽强,但却各自为政,整个魔界就是一盘散沙,根本没有统一过。这一任的魔尊中出现了不少强者,说不定已经有哪方势力悄无声息将整个魔界统一,有了进攻仙界的计划,若是他们无所察觉,肯定会被打得措手不及,节节败退。 江衡沉吟了片刻,道:“无双城跟魔界虽然相隔甚远,但我一直有在关注他们,没有发现天魔最近有联合的趋势。不过你的猜测也不是全无道理,你能够第一时间就来告知我,你做得很好。你放心,我会留意魔界的动静,不会等到兵临城下才有所反应。” 听他这么说,余岱平放心了很多,毕竟他只是偶然发现了封神冢中有天魔的痕迹,若是城主不信他,他也没办法。 他看着上首目露沉思的青年,定了定心神,大着胆子把自己的另一个猜测也说了出来:“不知城主这次突然离开无双城,是有什么急事天魔突然出现在封神冢子中,很有可能是要绕到最北端,杀仙界一个措手不及。” 见江衡抬起头来,看向了自己,他忐忑地道,“我认为,城主这次离开很可能是中了某些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楚逍的身体状况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差,不适宜赶路,也不适宜神行。 游戏界面解锁以后,他进了一次帮会领地,把还留在里面的沐念逍带了出来。 沐念逍一个人在帮会领地里待了上百年,只能依靠自己身上带着的丹药修炼,数着日子等楚逍回来,如果不是还有一条阴裭陪着她,她一个人恐怕早就疯了。她身上的丹药带的并不多,到最后只能几日吃一颗,维持自己的境界不跌落,在她的人生当中,从未有过这么难熬的一百年。当看到楚逍出现的时候,少女差点喜极而泣,那条阴裭也像松了一口气,对楚逍说道:“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你咦你的修为怎么变成仙帝初阶了” 沐念逍听到这句话,也惊讶得忘了言语,她记得一百年前楚逍从这里出去的时候,还只是仙君,怎么会在短短一百年时间里就连破数十境,成为了仙帝 灰色小蛇在少女肩上竖立起来,这一百年里它已经习惯了待在这个位置上,用头对着楚逍所在的位置,仔细地感受了片刻,笃定地道:“肯定是仙帝初阶,我不会感觉错的,这一百年里你去了哪里难道是在可以改变时间流速的法宝或者密地中闭关吗怎么都不进来看我们,现在才来放我们出去” 它原本发现楚逍的时候还没什么,现在越说越生气,“在这里待着无聊死了这个小丫头又那么笨,教她什么都学不会,你快带我们出去啦” 楚逍压下了因为神行而产生的一阵魔气翻涌,低声道:“我带你们出去。” 灰色小蛇还待抗议,就感到一股大力要将它从少女肩上扯离,于是闭上了嘴,往下一窜,紧紧地盘在了她手臂上。等到这种空间转换感消失的时候,它正待开口说什么,就听沐念逍惊叫了一声。灰色小蛇警醒地竖起了身体,发生了什么事 沐念逍原以为楚逍能够进来找自己,修为又已经突破到了仙帝境界,定是已经摆脱了这个给她感觉十分危险的男人,没想到一从洞天之中出来,竟然又看到了他。 而且方才还带着自己从里面离开的人,一来到这外面,脸上竟然浮现出一层黑气,虽然很快就叫他压制了下去,但脸色却变得极度苍白,一手扶着额头,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楚,摇晃着向前倒去,让那戴着面具的男人接住了。 沐念逍虽然未经人事,但却看得出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不同往日,第一反应就是楚逍这百年中定然是被这戴着面具的人给胁迫了。她心中极度惊怒,又极度难过,看着这两人,恨不得冲上前去将楚逍抢过来。 但他已经是仙帝初阶的修为,都无法反抗,依然要受对方的控制,她不过是一个地仙,同昔年的他相比都要多有不如,又怎么能把他抢回来呢 知道这个少女正在用仇视的目光看着自己,重华却毫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如今全在楚逍身上。他身上魔气和本源仙气的冲突更加激烈了,两者都想把对方从这具身体里逼出去,这就是为什么堕入魔道的仙人最终都会陷入疯狂,封神之路断绝的原因。 他不知道如何能够减轻楚逍的痛苦,只能够抱着他,让他不会因为站不稳而滑落下去。 楚逍咬着牙,等到最剧烈的一波痛楚过去,才松开了牙关,尝到口中淡淡的血腥味,原来不小心把自己的舌头咬破了。他靠着身旁的人站着,意识到此时并不是在封神冢中,不是只有他们两人,于是伸手推开了魔尊:“我没事。” 重华沉默地松开了手,楚逍自己站稳了,感到那种血肉崩离的痛楚还在体内不断地绵延着,大概意识到自己如今真的成了一个废人。强行吸收魔气,借助魔尊的力量来突破境界,换来的只是这种结果,不能拔剑,不能战斗,不能走路,不能神行,空有境界,却没有战力。楚逍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就是我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怨不得别人。 他抬起眼,脸色苍白,古井无波地看向沐念逍,开口道:“我已经实现诺言,把你从里面平安带出来了,你回镜花宗吧。” 沐念逍难过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也不肯移动脚步。楚逍和她对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受任何人的胁迫,变成这样是我自己的问题。” 少女其实不愿意相信他的话,她鼓足了今生最大的勇气,对楚逍说道:“楚叔叔,你、你跟我回镜花宗吧,你救了我,又跟我娘亲那么多年没见面,这次就跟我回去吧” 她想着,等回了镜花宗,只要母亲去向那些仙帝求援,这个男人肯定就不能再控制楚逍,他也就能从他手中逃走,得到自由了。 灰色小蛇对他们的恩怨纠葛没有概念,它拍了拍尾巴,只想什么时候楚逍能够兑现给自己的报酬,然后它或者跟着这个蠢兮兮的小丫头,或者自己找个方向离开,不用再留在那个山洞里,也不用再留在那种鬼地方了。 沐念逍满怀希望地看着楚逍,希望他能够答应自己,没想到楚逍却摇了摇头,拒绝了她:“我不去了,你自己回去吧,你娘等了你很久了。” 沐念逍眼中浮现出水光,颤抖着嘴唇问道:“为什么” 楚逍沉默了片刻,道:“我这个样子,不适合。”仙不成仙,魔不成魔,形同废人,“而且我还有事要做,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他说着并起双指,在她肩头的灰色小蛇额头上轻点一记,将一团光送入了它的身体里。 小阴裭晃了晃脑袋,感觉到识海中多了一团柔和的光,无数道光线组成一个多面体,其中端坐着一个小人,长得跟楚逍一模一样。它伸出了自己的神识,探向那个静静悬浮在识海中的光团,就看到其中的小人睁开了眼睛,开始在光团中一招一招地演示起来,举手投足之间都蕴含着阴阳至道,令它看得入迷。 楚逍的声音在它识海中响了起来,语气平淡:“这招叫做樊笼,我将我毕生对阴阳大道的体悟都封存在其中,你只要详细参悟,相信会对你起到一些帮助。你跟这个孩子在一起待了一百年,这一次也请你看着她,送她安全地回去吧,此后你是想留在她身边还是离开,都由你自己决定。” 灰色小蛇回应道:“好,你是个守信的人,你做到了答应我的事,我也答应你,会把人安全送回镜花宗。” 说完它听到楚逍在自己的识海中嗯了一声,随后空气中他的气息就消失了。 它盘在少女的肩上,挺直了上身,没有眼睛的脑袋对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问道:“这就走了” 沐念逍低落地应了一声,站在原地半天没有移动。 小阴裭用尾巴尖拍了拍她,卷住她的一缕头发:“在这里站下去他也不会回来,你一个黄毛小丫头,他不会喜欢你的。走吧,我答应了他要送你回去,快点快点。” 被它催促着,沐念逍擦干了眼泪,转身朝着镜花宗方向走去。 山脚下,两名大罗金仙牵着刚从集市上买来的两头玄月墨兽和驾辇,等着魔尊。 尊上进入封神冢之后,一百年间都没有任何音讯,两个人因为在无双城中杀了太多人,被城主府通缉,不敢在城中停留,于是这些年东躲西藏,后来就干脆在封神冢附近开辟了一个洞府,等着尊上。 魔尊一从秘境中离开,就召唤了他们,命两人到集市上去买了两头脚程极快,奔跑起来十分平稳的玄月魔兽,又套上了驾辇,在镜花宗附近的山脚下等待着。两人老老实实地照办,不过心里着实觉得奇怪,尊上不是不喜欢坐驾辇出行么,怎么现在会叫他们来准备这个。 玄月墨兽低着头,挑着地上长的灵草啃,从鼻孔里喷出长长的鼻息。两名大罗金仙坐在驾辇边上,突然感到了重华的气息,立即翻身下来,拜倒在地:“参见尊上。” 魔尊带着楚逍,两人的身形缓缓在他们面前凝聚,魔尊开口道:“起来。” 两人恭敬地应了一声是,这才起身,一抬头看到站在魔尊身旁的人,顿时愣了一下 云逍仙君。 咦,不对,云逍仙帝 好像也不对,他身上的魔气很重,根本不像人类。 这是已经成为了他们尊上的夫人的节奏吗夫人看起来很娇弱的样子啊 空气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两个人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盯着云逍仙帝看得太久了,尊上都不高兴了,于是赶紧低头,用神识偷偷交流道: 尊上真有本事,失踪了一百年,结果这么快就把人追到手了。 是啊是啊,真是厉害。 不过问题来了,以后他们要怎么称呼云逍仙帝叫夫人的话尊上当然不会有意见,但云逍仙帝肯定会不高兴。 两人迟疑着,抬头看魔尊,用眼神无声地请示。 魔尊接收到了手下的疑问,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叫主上。” 两个大罗金仙顿时如释重负,对着楚逍恭敬地行了一礼,叫道:“属下见过主上。” 魔界以强者为尊,不管楚逍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他都是实打实的仙帝,对着仙帝叫一声主上完全不会掉价。 楚逍十分平静地接受了他们的礼,开口道:“不必多礼。” 两人又应了一声是,直起身来,看向魔尊,请示道:“尊上与主上这是要去哪里,是要回魔界吗” 他们的新主上没有答话,身形微微摇晃,两人眼尖地看到他脸上黑气隐现,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魔尊直接把人带进了怀中,身形一晃,消失在两人面前,声音随即从驾辇中传出来:“去玄天城。” 两名大罗金仙对视一眼,应了一声是。 他们这位新主上晋阶的代价好像不小,身体状况差成这样,难怪尊上要命他们去集市买这些东西。两人自动自觉地坐上了赶车的位置,心想夫人跟尊上的关系好像不怎么样啊,而且看上去好像很不好相处啊怎么办嘤嘤嘤嘤。 驾辇中铺着柔软的锦垫,魔尊坐在上面,让楚逍靠着自己,一手抵着他的背心,渡入了自己的力量本源。两股力量在他体内相争,他自己的本源不够壮大,所以无法压制外来的力量,魔尊将力量本源送进去,却是直接和楚逍的本源融合,将其壮大,渐渐就将在他身体里翻涌的魔气压制下去。 楚逍感到痛楚消退,伤势恢复,人也从混沌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枕在魔尊的身上。驾辇在玄月墨兽的拉动下平稳地前进着,速度极快却感觉不到丝毫颠簸,楚逍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来,取下了重华的面具,露出了那张跟他的师尊生得一模一样的脸。 他将这半张面具拿在手里,定定地看了重华半晌,又闭上了眼睛:“其实你不必对我那么好。”越是对他好,他就越是觉得愧疚。: 第190章 或许就是因为人有这么多的感情,所以才活得格外艰难。 “若是能够断情绝欲,大概人人都能证道长生。”楚逍闭着眼睛,原本还以为是自己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当重华略显冰冷的手抚上他的眉心时,声音低沉地环绕在他耳边时,他才意识到这句话是他说的。 两个手下在外面尽职地驱策玄月墨兽赶路,身上大罗金仙的气息震慑着周围的妖兽,低阶的妖兽和仙人别说是靠近,就连朝这里看一眼都不敢。 一路平静,以两头玄月墨兽的脚程,想来只要数日光景就能赶到玄天城。 魔尊用指尖描摹着他的眉眼,当眼前的人能够安静地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的心中便能感到一种宁静,仿佛有什么空缺的地方被填补了一般,连那些戾气都彻底消散。 他身上的戾气本就比寻常人要重,难得能够像此刻这般平静,若是他能够一直这样陪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低声道:“等回了魔界之后,我定会命人找到让你恢复的方法,你不会永远是这个样子。” 楚逍枕着他的腿没有回应,像是睡着了一样。 魔尊的手指掠过他光洁的额头,抚上了他的头发,青丝如雪,像一条蜿蜒的溪流,静静地流淌过他的腿。这发色白得耀眼,只是怀中人的眉依然是黑色的,睫毛也是黑色的,像两片蝴蝶翅膀一样安静地覆在眼下,跟他苍白的脸色对比,呈现出一种脆弱的美丽。 空气安静了片刻之后,楚逍听他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的头发,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这回有了反应,睁开眼睛看向魔尊,眼中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反问他:“很难看” 魔尊掬起他的一缕长发,缠绕在指间,又任它如同有生命一般从指间滑落,低声道:“不,很美。” 楚逍嗯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原本是黑色的,后来修炼的时候走火入魔,就白了。” 魔尊想着他一头青丝还是黑色的时候,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那时他应该比现在更年轻,或许也还没变成现在这样的性情。两人在双`修时神魂交融,会分享到彼此的一些记忆,他模糊地看到过几个画面,是当时的楚逍在镜中留下的影像。此刻一动念,就缓缓地浮现在眼前。 镜中人还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相貌比起此时的他来要稚嫩许多,眉眼间还带着一丝稚气。 魔尊越是看这个年少时的楚逍,就越是觉得心被触动。原来他在少年时就惯穿红衣,不分平日还是战斗,长发高高束起,乌黑如鸦羽,脸上总是带着笑意,张扬无比。 那样的笑容,耀眼至极,跟他如今在杀人的时候所露出的笑容又是完全不同的。 他的少年时期大概过得无比顺遂,没有经历什么不如意,乌黑的眼睛里都是纯粹的快乐,就连从镜旁经过的时候照上一照,都会满满地溢出来。这一瞬的影像毫不自知地停留在了他的记忆中,过了数千年的时间,又落到了另一人的眼里。 只是看如今的他,重华根本想象不出他在年少时会是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一头青丝尽皆染霜,楚逍本人只说得轻描淡写,只是因为修行出了差错,走火入魔。但能够让一个人的性情产生这么大的变化,怎么看都不像他说的那么无关紧要。 魔尊忽然觉得遗憾,自己没有参与到他前面数千年的人生当中,见过他少年时期的样子。他陷入了沉默,之后想起了那两把还留在自己这里的剑。 楚逍不知身旁的人在想什么,只感到他手上的动作一停,从自己发间移了开去。 重华伸出右手,那两把被他封印了灵性的紫霞剑出现在掌中,光芒尽失,犹如凡铁。好像从那时起,楚逍用的就是这两把剑,在仙天纵横数千年,他也一直没有换过。 在他的注视中,紫霞双剑微微地颤抖起来,原本空无一物的剑身上浮现出了丝丝缕缕的魔气。那些细小的魔气构成了奇异的阵图,将剑灵禁锢其中,此时魔气一消散,封印一解除,两把剑的剑灵顿时就从混沌中复苏,开始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那一缕缕细小的魔气如同百川归海,重新被纳入重华掌中。 两把剑上的封印被彻底解除,光芒大放,两个剑灵同时跟楚逍重新建立了联系,向他传来关切之意和无尽愤怒。楚逍蓦地睁开眼睛,从他身上坐起,就看到两把剑漂浮在空中,剑身紫光大盛,刺目得令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从外围看去,这驾辇中就是一片紫色烟霞弥漫,透过了帘幕,隐隐投向四野,动静颇大。 可见这两把剑被这样封印一次,着实是惊怒异常。 坐在外头驾车的两个大罗金仙察觉到两把仙剑释放出的剑气和杀意,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感到内里的动静再次消停下去。想来应当是尊上不想让外人看到,于是在驾辇中设下了结界,将其中的动静隔绝。 不必硬着头皮冲进去打扰尊上,两个人都觉得松了一口气,不过刚刚那个确实是夫人的剑吧难道尊上跟夫人在里面打起来了 很有可能按照夫人那个性子,两个人会打起来一点也不奇怪 不过尊上知道要手下留情吧 两人心有戚戚焉地对视一眼,觉得应该会的,毕竟尊上那么紧张夫人,不会下手太重的吧。 驾辇内,紫霞双剑挣脱封印,化作了两个身着紫衫的小童,两张小脸长得一模一样,眉心一点朱砂,表情看上去出离的愤怒 竟然将他们的灵性封印,跟楚逍断开联系,变作凡铁,这简直是对一把剑最大的侮辱 阿紫刚一恢复意识就差点被气得呕血,一落地立刻大叫一声,发出一声清越剑鸣,就要冲上去跟解开封印的人拼命。 解除跟封印的力量是一样的,谁解开就是谁封印的 他看也不看,低头就向着这个方向冲来,要狠狠地给对方一头锤,结果冲到一半就被楚逍一手按住了头,无论怎么使劲都冲不动一步。他跟这只手较劲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这手怎么好像是楚逍的他阻止自己做什么 他凶性上来,正待化作原型,就被哥哥在后面拉住。 阿朱拽着他的胳膊,小声道:“阿紫你看清楚那是谁” 阿朱看清那人的容貌后,心中觉得很不可思议,但理智还是让他先把弟弟拉住,让他看清楚到底是谁把他们的封印给解了。 阿紫闻言抬起头来,却被楚逍的手挡住了视线,于是又伸手将那修长的手指分开了一些,从指缝里看过去,就看到在自己的主人身旁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眼眸圆睁,迅疾无比地将楚逍的手从自己的小脸上拉下去,两手抓着他的手掌,眼睛直直地看着另一人:“崇” 还没说完就被楚逍捂住了嘴,把那个云字堵回了他嘴里。 重华看着这个紫衫小童转过头去,朝着楚逍怒目而视,在他手中发出唔唔的叫声,仿佛在谴责为什么不让他叫。 楚逍放下了手,开口道:“谁允许你直呼魔尊的名讳” 阿紫一愣,崇云不是他师尊吗什么时候成魔尊了 他忍不住道:“楚逍你是不是傻了”那明明就是崇云,虽然气息变了,但显然就是他啊,那表情那神态,跟当年进天兵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魔尊的目光有些微妙,若他的剑灵方才真的打算直呼自己的名讳,眼前的人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反应才是,他的剑灵到底想叫谁的名字 楚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看你才是傻了。” 阿紫一脸狐疑,不顾哥哥在后面拉自己,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了片刻,随即发现了更了不得的事情:“你身上的气息变了,楚逍你入魔了”放着好好的仙人不做要去入魔,他这是要找死吗 阿朱虽然不像他这么激动,但也同样用责怪和不解的目光看着楚逍,连怯生生的声音都放大了些,认真地道:“楚逍,跟异族混在一起不是正道,你这样突破得虽快,但却是亲手断绝了自己的大道,你师尊如果还活着,也不会想要看到你这个样子。” 尽管第一眼看到楚逍身旁的人时,他也以为这是楚逍的师尊,不过片刻之后就意识到了,这个人不是崇云。他们跟着楚逍上穷碧落下临黄泉,在生死之间走过无数次,就是为了找回崇云的一丝魂魄,可惜始终没有找到。 跟一根筋地认定这就是崇云的阿紫不一样,在阿朱眼中看来,楚逍不过是对着这个和他师尊长得一模一样的天魔产生了移情作用。所以他才会这么听他的话,跟他同流合污,练了什么奇怪的功法,摄入魔气,把自己搞成现在这样。 他有些难过地看着楚逍,吸了吸鼻子,道,“楚逍,把我们铸造出来的主人已经死了,我们只有你了,我跟阿紫不想要再换一个主人了,你回来好不好你不要入魔好不好” 听哥哥这样一说,原本还怒气冲冲的阿紫也难过起来。 他们被留在天兵峡,好不容易遇上了楚逍,跟着他来了仙界,想要找回主人,结果去了玄天城才知道,主人早就已经死了。于是他们这几千年就一直跟着楚逍,虽然嘴上一直嫌弃他,但心里还是非常喜欢他的。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用再换第三个主人了,结果这个家伙却入了魔,还跟一个魔尊在一起。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童红着眼睛站在他面前,怎么看怎么可怜,但楚逍却不为所动。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不适合再做你们的主人了,等回到玄天城以后,我会把你们交给合适的人。”说完一挥手,两个紫衫小童顿时变成了两道紫色流光,被收回他袖中,连他们最后那一声楚逍都没完全叫出来。 驾辇里再次安静下来,楚逍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抬眼看向身旁的人:“还要多久才能到玄天城” 魔尊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还需五日。你的剑灵,方才想叫的真的是我,不是别人” 楚逍心头一跳,脸上却没有显露分毫:“他眼前就只有你一个人,不是叫你是在叫谁” 魔尊问道:“他如何知道我的名讳” 在将这两把剑封印前,他还未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字。 楚逍陷入了沉默,听面前的人问道,“你在我面前,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坦诚一些”: 第191章 星夜兼程,两头玄月墨兽所拉的驾辇终于在五日后进入了玄天城。 而在这五日之中,楚逍身上的魔气每隔数个时辰就逆冲一次,令魔尊无暇再去跟他计较坦不坦诚的事,只想着如何能够减轻他的痛苦。 玄天城外,两名大罗金仙缴纳了入城费之后,又给守城的士兵塞了些好处,让他们不要去搜查他们身后的驾辇,免得打扰了驾辇上的两位,以神识传音道:“行个方便,我家夫人身体不适,我家尊上这几日都衣不解带地照看着,就别去打扰了。” 几个士兵见他们出手阔绰,神识粗略一扫,没有查探到什么异常,也就爽快地点了头。 这几日在玄天城出入的人明显多了起来,他们见这两人也是大罗金仙修为,又驾驶着一座驾辇,用的还是玄月墨兽,于是猜测这两人应当是什么大人物的随从,收下这好处后还跟他们聊了两句:“道友,我看你们是跟着你们大人来的,应该也是为了玄天剑门的事情吧” 玄天剑门这种地处偏远的小门派两人自然不可能听说过,但他们见驾辇上没有动静,难得有机会可以搞清楚尊上来这里的目的,于是就装作了然地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了,这种时候来玄天城,不是为了玄天剑门的事,还能是为什么” 仙界的城池都是以城中势力最大的门派来命名,这个玄天剑门能够掌管一座不小的城,看来实力也是不错的。两人想着,交换了一个眼神,也不知这个门派中是有几个仙帝坐镇。这仙界中的仙帝多如牛毛,完全不像魔界那样,三百部族,就是三百魔尊。 这等偏僻城池的掌城宗派,最差也该有三个仙帝吧 那几个士兵又道:“不知道友所追随的大人这次是来援助玄天剑门,还是来为其他六派助阵来了若是为了援助玄天剑门,我等就要奉劝一句,还是不要出头了罢。” 两人方才以神识交流一番,这才想起夫人好像就是出身这个玄天剑门。 难怪 难怪尊上会不回魔界,要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原来是夫人的宗门受了欺负,尊上要来替夫人解决那些不识相的家伙了。 此刻一听这几个士兵的话,两人顿时脸色一沉,说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每一个来这里援助玄天剑门的人,都要叫你们给劝回去” 夫人的事就是尊上的事,夫人的宗门受了欺负,就是在下他们尊上的脸这些人竟敢在这里说这些话,真是明目张胆地在跟他们尊上作对,该杀 几个士兵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这两个大罗金仙的主人肯定是来给玄天剑门助拳的。 只是见他们一副要发火的样子,就不由地苦笑起来,解释道:“道友不要生气,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们之所以会这样劝来相助玄天剑门的来人,全是玄天剑门掌教所托。” “是啊,两位的主人跟玄天剑门的剑仙是至交,见不得玄天剑门受辱,所以才来仗义相助。只是玄天剑门本身势弱,根本就没有仙帝坐镇,修为最高也不过就是九转金仙的何掌教。掌教说了,这次六大派联手来对付玄天剑门,并不是事出突然,而是早有预谋。一个仙帝都没有的宗门,这样掌管一城,也是不能长久。”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想到玄天剑门竟然会一个仙帝都没有 哦,不对,现在有一个了。 云逍仙帝。 那几个士兵接着你一言我一语地道:“我们一直生活在玄天城,玄天剑门虽弱,但对城中民众却很好,从不欺压,也不苛刻,还会定期开坛,若是可以选择,谁也不希望玄天城改名易主。” “何掌教说了,他已经请了一位仙帝来坐镇,而且昨日无双城城主也到了,只是将玄天城的掌控权交出来,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就希望特意前来相助的朋友不要去跟那六派的人相争,以免发生冲突,大家的好意,玄天剑门心领了。” 两人听完这话,一时间觉得默然。 他们虽然伪装成大罗金仙,事实上却是魔界的人,跟着魔尊向来是肆意出手,从未想过会有自己要向别人低头退让的场面。这仙界真是,说是比魔界更平和,事实上勾心斗角的那些事却是恶心千万倍。 云逍仙帝是他们尊上心仪之人,性情孤傲,一看就是典型的剑修,宁折不弯。他的那些同门想来也是一样,如今却要向着那些联手意图瓜分玄天城的人低头,心情一定是十分憋屈。 他们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驾辇,上面却依旧平静,显然并没有露面的打算。 于是两人只好向这几个士兵一拱手,就一人一边地坐回驾辇上,驱使着玄月墨兽进到城中去了。 玄天剑门,掌教何灯远是一众剑仙中修为最高,同时也是性情最温和的一位,此刻正坐在掌教的位置上,微微叹息道:“多谢陆城主不远千里而来,为我玄天剑门的事费心,若不是想到你我同为浮黎世界的修士,我也不会厚着脸皮派我的弟子去请你。唉,陆城主这次愿意出手相助,我玄天剑门必定会铭记在心。” 左侧的座位上坐着一个英俊的男子,面容年轻,眼眸却透着沧桑,正是昔年的截云城城主陆翰飞。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向坐在上首的掌教何灯远略略颔首,开口道:“守望相助,这是应该的,何况贵宗的云逍仙君在下界,与我陆家也算是有关系,却是不知他是否依旧未传回音讯” 他此次来玄天城,却不是独自前来,与掌教会谈时,身后还站着一个青年。 这青年身穿蓝色锦衣,相貌俊美,有着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正是最能惹动少女春`心的长相,看起来却是沉默的性格,从头到尾一声都未出。掌教的目光几次在他身上停驻,觉得这青年身上依稀有些地方跟楚逍有几分相像,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 看着这位陆城主,掌教心中也是颇为唏嘘,他在浮黎世界中无门无派,只凭早年奇遇,就独自修炼到了返虚期,一朝渡劫,飞升仙界。来到仙界之后,又得了风帝青眼,拜入他门下,不过大罗金仙境界就由师门赐下一座大城,还为他改名做截云城。 他在下界时是截云城城主,飞升仙界之后依然是截云城城主,如今已早自己一步,踏入了仙帝境界,在师门中说出的话也比从前更有分量。掌教此前派自己的弟子去请他的时候,只是抱着一线希望,没想到竟然请动了,而且就在他抵达玄天城的同一天,无双城城主竟也来了这里,说是受故友之托,前来为玄天剑门解围。 这一位的身份更了不得,陆城主只是风帝的弟子,他却是青帝第三子,青帝偌大基业的继承者。这世间能够与他相交,还请得动他千里迢迢前来为玄天剑门解围的,除了楚逍,实在不做第二人想。 唉,楚逍,又是楚逍。 一想起这个名字,掌教就忍不住摇头叹息:“没有,他还是没有音讯传来。” 按照辈分算,这个晚辈跟他之间差了不知多少辈,来到仙界之后就没有再用辈分相称。原本在这么多后辈当中,自己最看好的就是他,想着经过数千年的磨练,再加上他本人的天资,玄天剑门或许就能再出一个仙帝,结果他不仅在玄仙境界蹉跎数千年,最后还陷入了秘境之中,生死不知。 见他摇头,那身穿蓝色锦袍的青年眼中也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哪怕早就知道楚逍从封神冢里活着出来的希望不大,在来玄天城之前他还是忍不住抱有期待。 若是楚逍在这里,见了他定然就会认出,这跟在陆翰飞身后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楚凌云。 他重新垂下眼,站在陆翰飞身后,心道罢了,哪怕人已经不在了,能够替他守住这玄天剑门也好。 掌教和来客在厅内商谈应对六大派的事,其他剑仙也没闲着,有些蹲在厅外拔草,不时抬头看看天空,仿佛想记住这生命里最后的蓝天,有些则围在一起算卦,打算用他们的方式来保住玄天剑门的最后一息力量。 那坐在凉亭中,面前摆着龟甲在算卦的老头皱起了眉,朝面前的人摆了摆手:“去去去,你不合适,也是个要早死的命,让你活下来也不能给我们报仇,换下一个” 那被他批要早死的剑仙骂道:“滚滚滚,你算的卦有哪一次是准的” 算卦的老头嘿嘿地笑了两声,说道:“这次宗门大劫,我看是难以善终,哪怕掌教请了两位仙帝来坐镇,把玄天城给了那些人,一回头他们还是要跑来对大家下手,谁叫我们把他们得罪狠了只可惜楚逍那小子死在了封神冢,要不然这一次他肯定能杀个痛快。既然所有人都逃不了了,说不定都要死在这里,你说,你怎么就不是个早死的命了” 那剑仙笑了出来:“滚滚滚,你赶紧算,这里到底有谁不用死,趁早把人送出去,免得那六大派的人来了,一个都逃不了。” 就在这时,一股可怕的气息笼罩了整个玄天剑门。 一众剑仙顿时一改嬉笑的姿态,纷纷放出了身上的气势,就如一把把出鞘利剑,冲天剑意直指天空: 第192章 来者察觉到那一道道冲天剑意,在冥冥虚空中发出一声不屑的笑声,似乎是在嘲笑这群剑仙的不自量力,随后有更多道仙帝级别的气息压了下来。 一道,两道,三道足足二十五道 玄天剑门众剑仙脸色一变 真是好一个六派联手,竟然足足派来了二十五位仙帝 虽然这二十五道气息全都是仙帝初阶,连一个中阶都没有,但也足以将这些金仙级别的剑仙狠狠地打压下去。 这些沉重无形的威压碾碎了他们的剑意,冰冷地压迫着他们的背脊,一寸一寸地弯曲,身体朝着前方跪下。二十五名仙帝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山门外,脸上带着各异的表情,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玄天剑门。 一众剑仙额头上青筋爆起,手中长剑发出不屈的剑鸣,剑尖插在地上,整个人被这恐怖威势向下压去,脚下土地凹陷。 缩地成寸,瞬息千里。 那二十五人脚下只迈出一步,就从山门外来到了玄天剑门的宗门所在,身后的空气只留下一连串的残影。 他们看着这群挣扎着不肯下跪的剑仙,脸上纷纷露出了混杂着不屑与怜悯的神情,为首的一人道:“他们玄天剑门的人强硬惯了,一时间跪不下去,你们谁去帮帮他” 话音落下,在他身后就走出了两个身影,面无表情,身形一晃就出现在了两个剑仙面前,伸出一只手来,按上他们的头顶,要把人硬生生地压下去。 那两位剑仙的腿颤抖着,无法反抗地弯曲下去,眼中露出了强烈的屈辱和不甘。 其他剑仙看着正在受辱的同门,同样瞠目欲裂,手中长剑的剑鸣越发强烈,若不是叫来人镇压着,几乎要脱手而去,化作上百条游龙袭向这两人。 就在那两名剑仙的膝盖触碰到地面的一瞬间,双方忽然同时感到一股充满生机的强大气息在周围漫过。这深不可测的强者气息抵消了他们二十五人的威势,将这群剑仙包围在其中,令他们脸色微变。 是谁玄天剑门还有谁能够有这等实力,可以同时和他们二十五人正面交锋。 强援 玄天剑门的一众剑仙感到周身压力一松,站了起来,但脸上却没有浮现出喜色,反而因为这样更觉羞愧。玄天剑门在昔日鼎盛时期,像这般凭一人之力就能敌过数十名仙帝初阶的剑仙也有七八人,如今竟要求动外人出手,才解了方才的困境。 没有仙帝坐镇,玄天城就算这次没被抢走,他们也保不住,一众剑仙终于认清了这一点。 掌教不是软弱,而是站得比他们高,看得也比他们清楚。 看来今日之事已成定局,除非有朝一日,他们之中有人能够突破到仙帝境界,才有机会一雪今日之耻,再夺回这座玄天城。 “不知是哪位道友出手还请出来一见。” 为首的青年轻轻一挥手,那两名站在玄天剑门众仙面前的仙帝便退回了原本的位置上。这六大派此次联手,便是以实力最强的无极天为首,从无极天出来的三名仙帝之中,又是以他为首,剩余的二十四人都要听这个青年的吩咐。 他一发话,所有人都收起了威压,安静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方才那个出手的人出现。 在园中,有两处同时传来的动静,两股强大的气息同时降临在这片区域中。 为首的青年仙帝瞳孔微微收缩,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来自高阶仙帝的威压,他和面前这两个人虽然同为仙帝,但初阶与中阶一字之差,实力就是天差地别。哪怕是二十五人一起出手,在他们手下也讨不得好。 在动身到玄天剑门来之前,他已经听闻玄天剑门的掌教去截云城请了城主陆翰飞来玄天城。传闻截云城城主陆翰飞与玄天剑门这些人出自同一个大世界,修行进境迅速,不过数千年就从下界飞仙晋升到了仙帝中阶,若和这位何掌教站在一起的人是他,那站在另一边的人又是谁 江衡虽然是青帝之子,又是无双城城主,但毕竟跟玄天城一个在北,一个在东,中间隔着大半个仙界。再加上他本人对外又一直十分低调,从未显露真正的实力,所以处在玄天城附近的这些门派出来的人会不认识无双城城主也不奇怪。 掌教何灯远与陆翰飞原本在大厅内商议应对之策,不想这六大派的人这么快就来了玄天城,还一下出动了二十五名初阶仙帝,一来就给玄天剑门来了个下马威。他正要请求陆翰飞出手,无双城城主就已经先行出手回护,展露了真正的实力,将这六派的人当场震慑。 两人同时现身,更是令六派的人如坠云里雾里,不知玄天剑门又从哪里请来了一位仙帝强者,不敢妄动。 那来自无极天的青年仙帝对出手的人选进行了一番揣测,截云城城主所修行的功法偏属水性,浩瀚无尽,不像方才那股气息一样,生生不息,充满了生机。他眯起了眼睛,心中有了定夺,看向那看起来颇为陌生的青年,开口道:“方才出手的,是前辈在下无极天赵启,敢问前辈名号” 江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平静地道:“无双城,江衡。” 赵启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问道:“可是无双城城主当面” 江衡略一点头:“是我。” 一听这是无双城城主,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为何他今日会出手相助玄天剑门了。玄天剑门的云逍仙君跟无双城城主乃是至交,如今他人死在了封神冢里,他的宗门有难,无双城城主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截云城城主,无双城城主。 一个是风帝爱徒,一个是青帝之子,两个都是在仙天之上无人敢轻易得罪的人,这玄天剑门真是好大的面子。 在那二十五人之中,当即就有人冷冷地出声道:“想不到玄天剑门声名不显,又实力衰微,还能请来这么厉害的帮手。不知两位城主今日来是想要将玄天城划至青帝还是风帝的麾下,还是要如何” 赵启没有出言斥责,也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这两位城主。 他也想知道,截云城跟无双城今日插手,究竟是想怎么帮玄天剑门了结此事。 江衡与陆翰飞均为开口,掌教何灯远先向两人拱了拱手,道:“今日两位只是受我玄天剑门的请求,前来作证,却不是为了要跟六派起冲突,不如就让我来和他们讲清楚” 陆翰飞道了一声好,江衡则微微点头,何灯远于是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转向这六大派的人,开口道,“我玄天剑门今日愿意交出玄天城的掌控权,退出玄天城,不再干涉城中事务,六派意欲如何分管,还需要你们自己协商做决定。” 此言一出,玄天剑门众仙心中都是一阵叹息。 没有实力,终究是保不住这座城,掌教这般顺了他们的意,不去和他们起冲突,确实是明智的。 果然,那二十五位仙帝的脸色稍霁,赵启点头道:“好,何掌教果然爽快。” 既然他没有让这两人出手干涉,老老实实就将玄天城交了出来,那么自己今天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他正待再开口说两句客气话,毕竟还有那两位在,对着玄天剑门终究还是要客气一些,就听身后方才说话的那人又冷冷地道:“何掌教愿意交出玄天城,那么这一页就算揭过去了,接下来不如再来谈谈贵宗与我宗之间的恩怨” 赵启微微皱眉,此次六派联手,确实有四派是为了跟玄天剑门的恩怨才愿意出手,但今日玄天剑门有这两位坐镇,怎么看都不是来清算恩怨的时候,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那人一面说着,一面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目光阴冷地看着玄天剑门众人,慢慢地道:“你们玄天剑门的人杀了我的儿子,又在秘境中将我派的六位大罗金仙和外门弟子也全部杀害,这笔账不知你们谁能出来,跟老夫好好算算。” 一见此人,所有人都明白过来,原来是千叶宗的前任宗主。 在六派当中,唯有千叶宗跟玄天剑门结怨最深,不仅被云逍仙君杀了他们的少宗主,就连其他被派出去追杀他的人也在封神冢中全军覆没,令宗门元气大伤,宗主丘麟更是被几位长老在极度愤怒中废去了宗主之位。 他一出来,那两位连着一起倒霉的长老也走了出来。 他们的弟子,他们在宗门里的地位,全都是叫玄天剑门的一个人给毁去的,此等深仇大恨若是不报,他们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在六派当中,只有他们三人是主动要求来这玄天剑门的。 玄天剑门众人纷纷皱起了眉,而掌教何灯远也面露不快,皱眉道:“丘道友,令郎三番四次以语言羞辱我派剑仙,楚逍性情火爆,在争执之中杀了他也没有什么大过。倒是丘道友你,为了杀他竟然派出了七名大罗金仙,你你也有脸说这话” 众人闻言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没有想到他为了杀一个四阶玄仙,竟会派出七名大罗金仙去封神冢,最后折损在其中,这真是 丘麟却无动于衷,目光阴冷:“你们玄天剑门的人杀了我儿子,又害死了我的门人,还令我被革去宗主之位,这笔账无论如何我都要跟你们算。既然那妖人已经死在了封神冢,那这笔账,就由你们来跟我算吧” 说完眼中精光一闪,跟身后的两位长老一起袭向了玄天剑门众人。 何灯远站在陆翰飞身边,微微变色,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那两位长老发出了一声惨叫,身形急剧向后退去,而那丘麟也是脸色大变,手中刀势一转,挡在胸前,跟那不知从何刺来的灰白一剑相撞,堪堪挡住了这一招,在原地站定。 园中众人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地响起:“这笔账要算就找我算,今日谁也不能动我玄天剑门的人一根寒毛,谁要想让玄天城改名,就先问过我手中的剑。”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回头,就看到原本应该已经死在了封神冢中的人出现在了门外,眉目清冷,青丝如雪,一袭红衣,手执双剑,一步便迈过了这段距离,站到了园中。 玄天剑门的一众剑仙惊喜万分 “楚逍好小子他没死” “楚逍小子你什么时候从封神冢出来的怎么也不回来告诉大家一声” 不仅他们惊喜万分,在场还有几人也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忘了言语。 楚凌云在陆翰飞身后握起了拳,低声叫道:“逍儿” 江衡则听着他的四个侍女在身后喜极而泣,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身上。楚逍看到楚凌云跟陆翰飞,有一瞬间的意外,朝他们点了点头,又看向江衡,对他说道:“谢谢。” 魔尊和他的两名手下站在门外,看着站在园中的人,没有和他一起进来。 丘麟看了一眼两个长老身上的伤势,他们的两只手掌竟然叫方才那一剑给齐齐削断,伤口泛着灰白死气。他的面容狠狠地扭曲了一下,看向楚逍:“好,妖人你竟然还活着,那就更好了,今日我就要你死在这里,为我儿子偿命” 楚逍的目光冷冷地落在他身上,看着他扭曲的脸,开口道:“当日我还是四阶玄仙时,你都杀不了我,今日你怎么还有这么大的自信,觉得可以杀得了我” 丘麟一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没有注意楚逍如今的修为,听到这话之后才一看,眼中露出了震惊跟仇恨混杂之色:“你竟然竟然已经是仙帝初阶苍天无眼,不过百年时间,你竟然就从四阶玄仙晋升成了仙帝,而我却变得一无所有” 楚逍冷冷地嘲弄道:“如果不是你生了个好儿子,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丘麟眼中厉色一闪,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青年看,忽然看到他眼底黑气一现,瞬间就联想到了近来有关封神冢的传言,顿时露出了阴冷笑意:“原来封神冢发现的魔气是你你入魔了” 此言一出,所有震惊于楚逍修炼进境之快的人都是一震,和他亲近之人自然不信,但站在丘麟身后的二十几人确是相信了几分,看他的神情也变了。 “入魔哼,难怪修炼得那么快” “云逍仙君的杀戮心之重,我早有耳闻,像他这样堕入魔道,我倒不觉得奇怪。” 听到这些话,丘麟心中冷笑,高声道:“众所周知,入魔的仙人随时都会失去理智六亲不认,只懂杀戮,为祸仙天今日既然让我们遇上了,我们六派就应该替天行道,趁他还没成气候把他给杀了” 此言一出,六派中人都有些意动。 堕入魔道的剑仙有多可怕,所有人都知道,就算云逍仙君哦,如今是云逍仙帝了,就算他没有堕入魔道,凭他这般妖孽的修行资质,再任他成长下去,也只会成为他们的一块心腹大患。 只要一想到有这么一个敌人跟自己的宗门结仇,哪天让他杀上了宗门,就算弄死他也要付出沉重代价,还是先在这里解决了才明智。 楚逍看他们的神情就知这些人在想什么,对着丘麟冷笑道:“你个傻逼才失去理智六亲不认,要打就打,哪那么多废话” 剑仙们一听这话可不干了,纷纷拔出剑来,用剑指着这群仙帝大骂道:“污蔑你他娘的这是在污蔑我们的人” “对楚逍小子还会骂敌人,可见不能再清醒了,就算你们全宗的龟儿子入魔了,他也不会入魔” 六派众人已经打定主意,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活下来,顿时肃容道:“狡猾堕入魔道还如此狡猾” “你们玄天剑门今天要是不清理门户,小心回头他狂性大发,把你们全杀了” 话音未落,楚逍已经冲进了他们之中,冷笑道:“废话真多” 楚逍以一对二十五,仇恨拉得稳稳,丝毫不落下风。江衡在旁看着,也暂时熄了出手帮他的意思。这终究是玄天剑门的事,楚逍自己能够解决,就不会希望别人插手。 他的目光落在了门外那三人身上,尤其是那个身着黑色衣袍,脸上戴着面具的人。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危险。 楚逍在消失的这一百年里,究竟做了什么,怎么会这么快就修炼到了仙帝境界,又是怎么从秘境里面出来,还跟这样危险的人在一起 重华站在原地,听两个手下在身旁道:“咦,尊上,夫人的剑路”跟你真像。 以前没有见过他的剑法,现在一看,一招一式都很有尊上的风范。 看来这一百年中,尊上没少悉心教导,循循善诱。 两人心道,要不是夫人一早就说不让尊上出手,两个人现在正好双剑合璧,杀这些仙帝一个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重华陷入了沉默,这确实是自己的剑路,但自己没教过他。 在楚逍身上,藏着很多秘密,很复杂,是不是所有人类都像他这样,叫人看不穿 楚逍一杀入这群仙帝之中就开了爆发,面沉如水地向魔尊传音:“别出手,我自己解决。” 他堕入魔道跟勾结魔界的性质可是完全不一样,不知为什么这些人会知道封神冢的事,但总是小心为妙。 他一出手就是杀招,先杀了两个实力不怎么样的倒霉鬼,又杀了千叶宗那两个被他斩了手的长老,只是让丘麟逃过一劫,只削了他几根头发。楚逍周身剑影如幕,密集得连一盆水都泼不进来,冷嘲道:“你倒是比你儿子会逃命,当初我可是一剑就把他劈成了两半。” 丘麟震惊于他展现的实力,更愤怒于他说的话,脑子一热就向前冲去:“受死” 楚逍在剑影当中冷笑一声:“来得好。” 话音落下,身后就腾起了巨大的轮`盘虚影,丘麟一闯入轮`盘笼罩范围,神魂就犹如受到了巨大的撕扯,脱离而去,被吸入了轮`盘之中,失去了神魂的身体向着后方直直倒下。 剩下二十人连忙向后急退,但还是有两个没有及时退走,神魂被撕扯离体,被卷入了六道轮回当中,身体向后倒下。 十八人退出了那虚影的笼罩范围,眼中光芒闪烁,惊疑不定。 这一招太可怕了,这究竟是什么 他如今不过是仙帝初阶,就有着仙帝中阶的战力,手段还如此可怕,若是今天不弄死他,以后一定会更加麻烦 楚逍站在原地,上空巨大的轮`盘虚影缓缓转动,这还是他晋升仙帝之后,第一次用出这一招,果然效果跟在玄仙境界时不可同日而语。他看着面前这些已经心生退意的人,眼中弥漫着淡淡死气,冷冷道:“无极天有一个仙帝巅峰,清羽门有两个,你们桐煞派要惨一些,就你们四个仙帝初阶,妙华庵跟青阳宗我记得,三个仙帝中阶。” 他一路细数过去,目光冰冷,神情平静,仿佛自己所点到的这些人都已经成了死人。 在场剩余的十八人与楚逍所点到的这几个成名已久的仙帝不是师徒关系,就是他们的后人,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来谈论长辈只觉得分外刺耳,恨不得此刻就将此人手刃刀下。然而更令他们觉得可恨的是,他的逻辑清晰,言谈有理有据,根本不像是入了魔,他们就少了一个理由置他于死地。 楚逍看着这些人被自己几句话揭了老底,被说得脸色发黑,嘴角一扬,露出了一个嘲弄的表情,“咦,你们脸怎么这么黑,难道也要跟我一样入魔了么。” 他的十八个对手向他怒目而视,再度杀了过去,剑影交织间又有人被他的诡异剑意重创。这个男子胸前留下的伤口深可见骨,皮肉正如同被燃烧一般冒出大量的死气,不多时这灰败气息就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甚至令他的眼中都像楚逍一样,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翳。 在他身旁的同门连忙上前,把人带向外围,让其他人去继续对付这个可怕的剑仙,众人只听楚逍的笑声在刀光剑影中传来,“呵,这样又更像了。” 扶着同门在一旁躺下的女性仙帝抬起头来,愤怒地看向他:“你” 但靠在她怀中的人却发出了嗬嗬的气音,脸上呈现出灰败死色。 楚逍剑上所附的死气破坏了他的躯体,悄无声息地混杂在其中的魔气又污染了他的神魂,他瞪大了眼睛,手指紧紧地抓着身旁同门的袖子,不多时眼中神光就彻底黯淡下去,躯体迅速干瘪,眨眼就化作了飞灰消失在她怀中。 那道混杂了一缕黑线的死气壮大了一圈,又钻过人群,回到了楚逍手中。 怔怔地低着头,看着同门在自己怀中化成了飞灰的女帝这才回过神来,目光带着惊惧地看向战局中的那个青年。楚逍在这时正好转向这个方向,跟她视线相接,眼底划过一丝疯狂的嗜血光芒,令她感到一股寒意从脚下窜了上来。 魔 这个云逍仙帝肯定是入魔了,不会有错 爆发状态已经快到极限了,楚逍仍然保持着极度的冷静,声音毫无起伏地传入他们耳中:“等杀光你们,我就一个个杀过去,等大家都没有仙帝了,自然也就能跟我们玄天剑门和谐相处了。” 其他人被他气得声音都抖了起来:“狂妄好大的口气” 楚逍发出了放肆的笑声,听上去真真正正是目中无人:“觉得我杀不光你们像你们这样的,再来二十五个我也照打。” 玄天剑门众人心道,虽然这小子是我们这边的,但是他笑得确实让人好想打他。 太狂妄了 十七名仙帝再度损兵折将,又倒下了两人,楚逍身后的轮回虚影就像一只远古巨兽一样,虎视眈眈,择人而噬。 楚逍的语气听上去更加嘲讽了:“要是仙界也称尊,那我是不是也该叫仙尊” 确实应该。 一打二十五,占尽上风,简直就像是个大型副本里的boss,随随便便就黑了人家的cd。 只是游戏里还能复活再来,这些人却是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战局混乱一片,各种法术光芒不停闪烁,令园中草木被吹得东倒西歪,连根拔起。最初的二十五人,到如今只剩下十三人,楚逍的爆发状态走到了最后一秒,从他身上消失了。 这十三人一路被他压着打,心里其实已经十分急躁,还隐隐生出了绝望感。不想在濒临绝望之际,突然发现那种压制感消失了怎么回事,眼前这个可怕的家伙怎么弱下来了 他们顿时精神一振,在手中的法宝几次击中他的时候,更是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看来眼前的人也不是真的那么可怕,看他身后的虚影都开始溃散,方才肯定是用了什么秘术,才能够一口气杀了他们这么多人。现在秘术失效了,他也就要任他们宰割了 十三人正高兴地想着,突然就感到身上压力一重,陷入了某种迟滞状态中,连出手都慢了下来,楚逍在他们眼中又变回了方才那个可怕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身旁又倒下一人,有仙帝反应过来,退出战圈,双目充血地瞪向了突然出手压制的陆翰飞,愤怒无比地道:“陆城主这是什么意思” 陆翰飞放下右手,开口道:“人多欺负人少,好意思么我只是帮你们平衡一下实力。” 这仙帝被堵了一下,哑口无言,片刻之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刚才你怎么不出手” 楚凌云冷冷地看着他:“刚才是他一个欺负你们一群。” 陆翰飞道:“总要让他发泄一下,不然真的跑去灭你们满门,到时候我们拉都拉不住。” 这仙帝气得直发抖:“那还要谢谢你们是吗” 陆城主摇了摇头:“不用谢,举手之劳。” 玄天剑门的剑仙都觉得这真是一场好戏,跌宕起伏,峰回路转。 在最紧要关头,楚逍竟然杀了回来,还一个人就干掉了这群人的一半多,把千叶宗的前宗主也手刃剑下。 他们彼此看了看身旁的人,一起安心地叹了口气:“看来这小子是真的仙帝没跑了,不知什么时候给他办个晋阶大典也好早日把封号定下来,名正言顺地掌管玄天城。” 时隔多年,他们宗门终于又有仙帝坐镇了,不容易啊。 那个王八蛋污蔑他是堕入魔道,肯定是在挑拨离间,玄天剑门的剑仙都觉得以他的性情,怎么可能会走上邪道呢 众人正安慰地想着,就见楚逍身形一晃,脸上浮现出一层魔气,令他露出了痛楚的表情,手中剑狠狠插`进一个仙帝胸口,随后就扶着额头跪倒在地,周身魔气隐现。 魔气逆冲 重华神色一变,正待出手,就听楚逍的声音再次传进耳中:“别过来” 见到这一幕的几个仙帝已经没有了震惊,反而露出了狂喜的表情:“你们看魔气哈哈哈哈” 苍天有眼,这个杀神屠杀了十九个人,最后只剩他们六个,本以为今日自己也要死在他手上无处申诉,没想到在最后关头,他身上竟显露出了魔气 尤其是那个亲眼见着同门在怀中灰飞烟灭的女帝,更是状若癫狂,看着楚逍疯狂大笑:“真的是魔气他真的入魔了他果然入魔了” 他们仍然受着截云城城主的禁锢,生怕楚逍在这时狂性大发,将他们杀死,于是厉声向着陆翰飞与江衡道:“你们看清楚,这是一个堕入魔道的妖人你们两个即使是风帝和青帝的人,也休想纵容包庇” “对这里发生的一切我已经都传回我的师门了,你们要是胆敢包庇,就是与整个仙界为敌” 楚凌云目光一冷,杀气大盛,就要动手将这六人一剑绞杀,却见楚逍用剑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嘴里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这六人听到他的笑声,面露惊惧,就听楚逍像是开始陷入疯狂地笑了一阵,慢慢地开口道:“玄天剑门弟子楚逍,堕入魔道,叛出师门,从今日起与玄天剑门再无瓜葛。” 玄天剑门众剑仙面色一变:“楚逍小子” 楚逍拔`出了插在那具尸体上的紫霞剑,周身魔气翻涌,连眼底也被黑雾占据,“从今往后,我所做的一切与玄天剑门再无任何关系,你们谁敢动玄天剑门的人,就等着被一个堕入魔道的仙帝追杀灭门吧” 说完将手中的紫霞双剑插在了地上,随后整个人化作一阵夹杂着黑色雾气的紫色烟霞,飞遁向天际随即从四面八方飞来数十道流光,正是这六派中坐镇宗门的积年仙帝,朝着他逃离的方向追去。 园中数人面色一变,却也没有人追上去。 已经堕入魔道的剑仙,迟早也会失去理智,成为只会杀戮的行尸走肉。仙界之中容不得他,他们也救不了他。 楚逍的四个侍女还未从见到楚逍的欣喜中回过神来,就眼睁睁看着他入魔,看着他离开,隔了许久才又哭了起来。江衡尽力克制着自己,没有追过去,他终究背负了太多,不能像很多人一样不顾一切地去追寻自己想要的。 他的目光看向了门外,那里站着的人已经不见了。: 第193章 玄天城上空,一道紫色霞光倏然而过,下方的仙人纷纷抬头,就看到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陡然被魔气遮蔽众仙骤然变色,又见数十道流光从城外飞来,分成了两个方向,一半飞向了玄天剑门,另一半则直直追着那道紫色霞光而去。 今日不是六大派联手来向玄天剑门施压,意图易主玄天城的日子吗玄天剑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招来这么多的人,为什么会有魔气在玄天城上空出现 众人惊疑不定地望着天边凝聚不散的魔气,有人立即前往玄天剑门探听消息,不多时就带回了真相 玄天剑门中出了一个堕入魔道的仙帝 这个消息一传开,整个玄天城就炸开了锅,所有人都是一片哗然 堕入魔道的剑仙,而且还是仙帝境界 那带回消息的人脸色发白,仍然因为方才在玄天剑门所见到的惨象感到惊魂未定,颤声道:“据说在玄天剑门一战,他一人就屠杀了同阶的十九名仙帝,根本无人能敌” 众人闻言,心惊不已,连同阶对手都能杀死那么多,这样的人若是发起狂来,将整个玄天城屠戮干净只怕也是眨眼之间的事。 现在知晓这样的危险人物已经逃出了玄天城,身后又有六派的高阶仙帝在追杀,所有人这才稍稍放心下来,有余裕来打听这个入魔的仙帝究竟是谁。 有人问道:“那无极天等六派今日总共派出了二十五名仙帝来,据说都在玄天剑门被杀了” 那打探了消息回来的人摇头道:“没有,是死了十九个,还剩六个,不过我看剩下的六个也是吓得不清。据说他们刚欺上人家玄天剑门没多久,前任千叶宗宗主想要借题发作,灭了玄天剑门,云逍仙君不,云逍仙帝就杀回来了。” “云逍仙帝”人群中有人高声问道,“玄天剑门之中不是只有一个云逍仙君吗” 众人听了他的话,纷纷点头,显然也是疑惑不已。 那个身为男子,却占了仙界第一美人名头的云逍仙君,他不是百年前就在封神冢里失踪了吗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连百美图第一位的人都变了,怎么现在又出现了还在百年之中从玄仙四阶修炼成了仙帝 那人点头道:“没错,就是他。” 人群里顿时又炸开了锅。 “什么百年时间就突破无数大境界,成为了仙帝” “而且还一晋升成仙帝,就能够单挑二十五名同阶仙帝,连杀一十九人” “哇他是怎么修炼的,怎能这般妖孽那六大派这回岂不是踢到铁板了” 谁都知道云逍仙君交游广阔,跟青帝之子便是至交,在他被传陨落在了封神冢之后,人家还为了对故友的承诺,不远千里来到了玄天城,为他的宗门坐镇。如今他一朝进阶仙帝,更是了不得了,说不定还会被引荐到青帝面前去,玄天剑门的地位此后就更是超然了 那人摇了摇头,叹息道:“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云逍仙帝在危急关头出现,回护宗门,大杀四方,可谁想在最后关头,他身上的魔气却发作了” “什么”众人瞪大了双眼,“你是说,堕入魔道的那个就是他” 那人道:“之前不是有人在封神冢的密道中发现了魔气吗他们起先还以为是潜入仙界的天魔,不想却是这云逍仙帝原来他早已入魔他之所以能够从封神冢中活着出来,能够在百年当中就从玄仙四阶突破到仙帝境界,全是因为这般” 众人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只听那人叹息道,“唉,想他天资纵横,原本前途不可限量,来日封神也有望,结果陷在封神冢一遭,就变成了这样真是自毁前程只是他现在据说还清醒着,还没完全堕入魔道,回援自己的宗门之后,被人发现了身上的魔气,为了保全宗门,还主动叛出了玄天剑门” 悲剧式的英雄总是最能够打动围观者的心,听到这话,顿时就有几个女仙悲叹了一声。 人群中传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显然对入魔的后果有所了解,说道:“堕入魔道的仙人,迟早是要陷入疯狂的,哪怕他没杀六派的人,这些总是以主持是非公道标榜自我的宗派也容不得他。他现在虽然已经逃了,但那六派的高阶仙帝已经追了上去,想来在那么多高阶仙帝的围攻下,他定然是活不了了” 有人忍不住问道:“那玄天剑门的人现在有什么反应云逍仙帝毕竟是为了宗门到最后都还要叛出师门,就是为了不牵连到他们,如今那些人去追杀他,他们就不追上去看一看吗” 那打探消息的人摇头道:“看看有什么用。玄天剑门只是一群金仙,连掌教都不过是金仙九转的修为,追上去了能有什么用本来好不容易出了一个仙帝,想着宗门的日子以后应该好过了,没想到却” 说到这里,他再次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正如众人所想,玄天剑门的一众剑仙知道自己追上去于楚逍性命无益,但又做不到枯坐在这里,任由他被人杀死,一时间陷入了两难。那些前来封锁玄天剑门的六派中人见到这满园的仙帝尸体,眼中几欲喷火,若不是忌惮玄天剑门还有两个高阶仙帝在此坐镇,早就动手了。 众人坐在一处,脸上尽是挣扎神色,有人霍地起身,说道:“不行,我要去看着楚逍小子” 他一起身,立刻也有数人跟着站起来,激动地道:“对我也要去看着他,他不会入魔的,老夫不信” 这几人刚一有动作,还没破门而出,就让身旁的人拉了回去。 “坐下,不要去添乱我们去了又有什么用”难道就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楚逍被杀或者因为愤怒,再在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手中搭上一条命 掌教也苦涩地开口道:“坐下吧,这不是楚逍想要看到的,他不惜叛出师门,还不就是为了能够保全我们,让我们不必做无谓的牺牲么。” 一众剑仙再度陷入沉默,却是眼眶发红,两手紧握。 楚凌云在旁看着,三番几次动了念头想要去追楚逍,都叫陆翰飞阻止,冷声道:“你去了也没用。事已至此,不如想着如何将玄天剑门摘出来,全了你那后辈保全宗门的心思。” 楚凌云知他所言不假,但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深吸一口气才问道:“难道就任由逍儿被他们杀了横尸荒野,连替他收尸的人都没有” 陆翰飞看他一眼,平静地道:“他杀了六派那么多人,这些人还会不会留他一个全尸,都是问题。况且他也不一定会死,有人不会就这么看着他死。” 楚凌云一愣,随即微微皱眉,却是先看向了无双城城主所在的位置。那里已经空了,无双城城主并未同他们坐在一处,外面那些人也发现不了他的踪迹,难道他会去救楚逍 这十几道流光划过天际,所到之处,天地元气动荡,紧紧咬着前方那道紫色烟霞,一步也不肯放松。从六派联手派去的二十五名仙帝同这个突然出现的玄天剑门仙帝交手时,他们身后坐镇的这些老牌仙帝就已经想到,这次谋夺玄天城的事恐怕无法善了。有一个仙帝坐镇,玄天剑门在这个问题上就不会再那么被动,何况这个新晋的云逍仙帝还跟青帝之子交情匪浅,等于玄天剑门身后又多了一个庞然大物。 只是这十几名位高权重的高阶仙帝目光冰冷,遁速再次提高一线,只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实力如此强横,竟然将他们派出的人一口气杀了近二十个 一个宗门,想要培养出一个仙帝,哪怕只是最低等的初阶仙帝,都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 看着自己辛苦培养出的弟子后人被这小子屠杀,他们心中不可谓不痛。 但他们却只能看着,不能出手,他们毕竟忌惮着那两个城主,对方能够容忍那二十五人到这个地步,全是因为楚逍突然杀回来,不让他们出手。若是自己这些人再加入,这两人就定然不会看着六派欺压他,到时候争执冲突起来,两人要是受了什么伤,那么他们就是跟青帝风帝结下仇怨。这样的后果,就算他们是仙帝巅峰,也难以承受。 青帝和风帝这样的存在,是他们这些人不可望及项背的。 在仙天之上,因为各自的功法和资质,哪怕是在同阶的仙人当中,也有着极大的差距。 等级和等级之间的差距,还勉强可以用数量来填补,比如寻常的中阶仙帝就可以对付二十个初阶仙帝。但是道与道之间的差距,功法与功法之间的差距,却是再怎么样也无法弥补的。就像玄天剑门的这个小子一样,明明也是刚晋入初阶,就能同时对付二十几个同阶仙帝,战力能够媲美寻常中阶仙帝。而站在他身后的两个城主,任何一个都足以和他们这些出自小门派的巅峰仙帝匹敌。 可见,这玄天剑门的小子身上背负的秘密也不在少数,修行的功法和参悟的道都非同一般。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培养出的仙帝被杀,又不能出手,心中已是恨极,幸而老天有眼,这小子竟然真的堕入魔道,他们顿时就有了出手的理由。到了这时候,谁也不再矜持,一闪身就从各自的洞府离开,出现在了玄天城上方,正好看到楚逍化作烟霞遁去。 那道紫色烟霞中还夹杂着淡淡魔气,谁都不会认错,这十几名积年仙帝眼中露出了冰冷的杀意,追了上去。 这个小子,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死在这里 紫色烟霞在前,十几道流光紧追在后,瞬息间跨越了数千万里的距离 这十几名高阶仙帝越是在后面追,心中越是惊讶于这小子的遁速。仙帝巅峰和仙帝初阶之间所差的,不仅是修为境界,还有各方面的差异,他们十几人追这个不过刚入仙帝初阶的小子,竟是无论怎么追都差了一线,叫他们如何能够不讶异。 他们之中一名中年美妇目露阴狠,开口道:“这小子果然不一般,难怪能杀了我那两个徒儿。等抓到他之后,定然要叫他将所修习的功法吐出来,再将他慢慢折磨至死” 不错,众人听到这话之后,都在默默点头。 若不是这样,难以弥补他们今日所承受的损失 楚逍与这群高阶仙帝一追一逃,转眼就又不知飞出了几千万里。就当这群高阶仙帝还想着这场追逐战怕是要旷日持久,就看到前方那道紫色烟霞在空中一滞,随即消散,现出了其中的魔气笼罩的身影。 原来楚逍在逃出这么长的距离之后,终于抗不过体内肆虐的魔气,直直向着下方坠去。 他手中此刻已经没有了紫霞剑,没有了主动护主的剑灵,只能凭借着自己最后一丝力气结了一个印,降低了坠速,重重地摔在一处山头上,魔气蔓延全身,周身都浮现出隐隐魔纹,再不能动弹。 下一刻,那群仙帝的身影出现在了他身旁,身上杀气浮动。 楚逍支撑起上身,抬眼看了这些刚刚被他点到的人,眼底魔气彻底取代了煞气,不断翻涌。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围着他,没有一个动手,见他抬起头来,有几人甚至露出了惋惜的目光,仿佛方才在混战中杀死他们弟子的人不是他一样。 楚逍压制不住体内翻涌的魔气,索性就不再去管,只冷笑道:“来得这么齐,不怕我狂性大发,把你们都杀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开启了游戏界面,没有在附近发现代表重华的蓝点。 从秘境出来以后,他就跟他保持着组队状态,好时刻确认他的所在,以在各种情况下做出应对之策。此刻居然没有看到他,楚逍还是感到有些意外,不过这对他接下来的要做的事情来说并没有多大妨碍。 魔尊不在,可能事情还好办一些。 是的,他这次又打算金蝉脱壳,不过不是假死,是真死。 在那群仙帝当中,一名穿着道袍的白发老道看着他,开口道:“楚道友,你堕入魔道,已经没有回头之路。之前你杀我们六派中人,老夫也不跟你计较,你既然已经叛出玄天剑门,那么只要他们愿意交出玄天城,我无极天也不会再多加为难。只是你天纵英才,却误入歧途,一代剑仙今日竟然要就此陨落,老夫心中实在不忍。若是楚道友愿意,还望交出你所修习的功法,让我们为你寻觅合适的传人,传承下去,也算是对你的一种纪念和尊重。” 楚逍冷笑起来:“无极老鬼,你真是好大的脸,不仅想杀我,还想夺我的功法传承我告诉你”他说着缓缓地在这些人掩不住贪婪的脸上扫视了一圈,一字一句地道,“就算我后继无人,也不会将我毕生所学交给你们,你们都给我死心吧” 说完闭上眼睛,身上开始发出隐隐清光这光芒充满了毁灭性的气息,令这群仙帝面色大变,惊道:“快快后退这小子要自爆元神”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没把楮墨拉出来遛 其实为啥魔尊没出现,因为他尊重老婆的意愿,决定按兵不动,看他想怎么耍这群人 万万没想到 老婆自爆了 更新书签方便下次看,或者er 放入书架。1213859254oo192gt: 第194章 一个身穿黑色长袍,脸上戴着银色面具的修长身影在涌动的魔气中浮现,令这十几名仙帝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的眼底仿佛浸透了来自地狱的冰冷和愤怒,其中冰冷的杀意穿透了他们的身体,令他们感到身体被洞穿,哪怕祭出了手中的护身法宝,撑起了护身宝光,也一样无济于事。 无处可逃。 会被他杀死。 会被眼前这无边的魔气吞噬。 他们之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道:“阁下是何人我们跟你无冤无仇,阁下为何要做出一副跟我们不死不休的架势” “无冤无仇我是什么人”这戴着面具的黑袍男子薄唇微启,发出了低沉动人的声音,但不知为何却令他们毛骨悚然,犹如一张催命符,“你们逼得他自爆,我要杀你们,你们说我是什么人” 他的目光看着眼前这十几人,心中只觉悔恨,眼中的恨意炽烈得仿佛能让这空气都燃烧起来。为什么自己方才会隐在一旁,没有直接出手将这些跳梁小丑杀死,让他们就这么逼死了他 楚逍不让他出手,所以他没有现身,只是为了不想让他生气。 他生气的样子固然很好看,但他更希望从他脸上看到笑容。 重华知道,他跟自己在一起,并非心甘情愿。他不知道如何能够去看透一个人,如何能够打动他那颗完全封闭着不让任何人进入的心。 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做点什么,能够让楚逍对自己不那么抗拒,所以他只是在一旁等着。 他喜欢的人,极其倔强,不习惯待在别人身后,受到别人的保护。 他只想等到他需要的时候,伸出一只手将他从悬崖边上拉回来,让他知道,他身边有人可以依靠。 他不再是孤独一人。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眼前这些在他看来犹如跳梁小丑的人,竟然会将他心爱的人逼得自爆 他甚至无法阻止,只能看着他在自己眼前灰飞烟灭 这样的心情,谁能够想象 魔气翻涌,遮天蔽日,因为主人的心情而呈现出可怕的景象。 这些仙帝身处一隅,没有去过仙魔两界的交界之处,自然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天魔。他们所依仗的是从宗门长辈手中传下的法宝,是几个宗派相互勾践,合力对其他宗派进行打压。 就像他们想要夺取玄天城时,只是为了对付一群金仙,都能派出二十五名低阶仙帝,以势压人,以龌龊的计谋夺取地位。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人根本生不出反抗之心,只想着要如何利用算计,让自己活下来。 这身穿黑色长袍的强者看起来同那个自爆元神的小子关系匪浅,他的境界显然不在仙帝巅峰之下,用的兵刃还是长剑 是个剑仙 几人顿时做出了道貌岸然的神色,一面以护身宝光将这些魔气隔开,一面开口道:“这位道友,我们从头到尾都只是对云逍仙帝好言相劝,还说过只要他愿意束手就擒,就会替他寻找合适的传人,替他将衣钵传承下去。” “唉,是啊,只可惜云逍仙帝性情火爆,一时之间想不开才会自爆元神。哪怕堕入魔道,只要他元神还有一丝未受魔气侵染,我们都可以想办法替他将这缕元神保存下来,甚至还会找到替他重塑身体的办法,哪里是想要害他呢” 言语恳切,表情真挚,说得就好像他们有多惋惜这一代剑仙的死亡一般。 其实几人表面上演着戏,心中却更加气急败坏。 这小子居然这么干脆就自爆元神,什么也没留下,让他们想要他的一缕元神来折磨他,以秘术搜寻到他身上的秘密都不能,还惹出了这么一个可怕的魔头 眼前的人境界之高深,身上魔气之精纯,与那小子显然系出同源。他们心中清楚,这云逍仙帝是人族修士,不可能是什么天魔,所以心中自然也把眼前的人划作了仙人,只是同他一样入了魔。 他们这样好话说尽,然而周围的魔气却越发浓重,甚至渗透了护身宝光,令他们的护身法宝上都沾染了丝丝缕缕的黑色液体。法宝一旦被污染,侵蚀了灵性,就再支撑不过多久,十几人心中暗暗叫苦,法力输送丝毫不敢放松,因为在他们说完这些话之后,眼前的人就出手了 只见魔气中出现了万千道漆黑剑光,全是由浓稠魔气所化,此人剑术精妙,显然已是至臻化境,不过一剑就破开了他们坚不可摧的护身宝光。 翻涌的魔气中,这一团团宝光颤抖起来,这一剑接一剑却越劈越快。 那人站在原地,手中长剑未动,衣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眼底倒映出万千剑光,在黑雾中倏然而逝,犹如疾风骤雨,密集地击打着这群人的护身光华,锋利又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剑光反复地劈在一处,毫无间断。 不,若只是一处还好,他们只需加大元力,就可把消弭的宝光补上。只是这剑光同时从四面八方袭来,令他们顾得了头顾不了尾,等到什么时候宝光一破,就会彻底暴露在这犹如黑暗中的魔鬼一般难寻踪迹的剑光中,被魔气渗透,被剑光收割性命 那人眼底的冰冷令他们颤抖,这令他们无法招架抵挡的千万剑对他来说仿佛十分轻松,不费吹灰之力。等到他们元力耗尽,他还能够继续用出这般可怕的剑法,将他们赶尽杀绝。 不,不能这样下去。 十几名仙帝在心中焦躁地交流着,绝对不能坐以待毙,等他劈开自己的护身宝光。 无极仙帝急促地道:“快说,你们有什么办法阻止他” 有人回应道:“能有什么办法,他显然气愤于我们逼得那小子自爆元神,不杀我们难解心头之恨。无极仙帝,你是我们当中最强的一个,你对着他都没有办法,我们能够做什么” 无极仙帝暗道废物,推测道:“这究竟是什么人,身上的魔气与那云逍仙帝如出一辙,就连剑路也是,莫非是那小子的师长” 他们猜测着,心中始终不敢去相信会有天魔出现在仙界腹地,还把他们困在这里。如果这是个入魔的仙帝,那还好,还有回旋的余地,如果这是天魔,他们只怕就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听到无极仙帝的猜测,有人顿时附和道:“对,说不定就是这样,玄天剑门此前在玄天城一派坐大,鼎盛时期同时有八名仙帝巅峰的强者。听说这八人之中有一个是在秘境中失踪了多年,说不定就是这个为了要从秘境里出来,结果堕入魔道,后来又遇见了同样是从宗门里出来的那小子,就带着他一起入了魔,所以两人的剑路才会这么像,身上的气息才如出一辙。” 他一说,也有人跟着一头:“对,他们说不定是有什么秘法,在入魔之后还能保持几分清醒,没有残杀同门,能够掩饰身份。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个跟自己一样的徒弟,结果却被我们逼到自爆,会要跟我们不死不休,也不奇怪” 十几人彼此交换了一个视线,都觉得自己猜到了事实的真相。 无极仙帝冷哼一声,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好办了。”他说完在护身宝光中看向了那黑袍人,高声道,“这位道友,想来你跟云逍道友一般,也是出身玄天剑门的剑仙,只不过后来堕入了魔道。” 两名大罗金仙站在魔尊身后,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这个一脸笃定地在说着不知什么鬼话的白发老头,这老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无极仙帝一面说着,一面注意观察魔尊,见他没有其他举动,也没有出言反驳,更加认为自己说的是对的。尽管护身法宝正在变得越来越摇摇欲坠,自身的处境也越来越危险,他却还是从心底里感到松了一口气。 只要是人,就有弱点。 只要眼前这个是玄天剑门的人,不管他有多厉害,不管他是不是入了魔道,他就有把握说动。 到时等他一松懈,十几人再一拥而上,使出各自的最强杀招,一举将他杀死,回去再跟玄天剑门那群金仙算账。 “道友既然不说话,就说明老夫猜对了吧” 无极仙帝侃侃而谈,脸上甚至露出了微微的笑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仙帝。 他的自信感染了其他人,令他们心中也生出了莫名的底气,觉得眼前的人不再那么可怕了。 无极仙帝看着一言不发的魔尊,继续说道,“我看过云逍仙帝的剑术,虽不及道友多矣,但还是看得出,他的剑术和身上的魔道功法,与道友你都是一脉相承。我们方才失手逼死了他,令道友现身,与我们大打出手,想来他跟道友的关系一定十分密切。” 魔尊仍然没有开口,眼底戾气剑光交织,他身后两名大罗金仙看着这老家伙死到临头还在胡说八道,觉得很有意思,于是大着胆子出声道:“那你觉得云逍仙帝跟我们尊上是什么关系” 无极仙帝哼了一声,眼睛看着魔尊:“若老夫没有猜错的话,道友跟云逍仙帝应当是师徒关系吧悉心教导的弟子死了,做师尊的自然会狂怒,就如他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子,我们也是一怒之下才这么多人一起追了过来。” 言下之意是将心比心,我们把他逼死,你也怨不得我们。 他身后一名中年美妇支撑着护身宝光,阴冷地道:“我的两个徒儿都叫你的好弟子给杀害,他不过赔上一命,已经是你们玄天剑门赚了。你身为仙帝,却堕入魔道,还培养出一个这么嗜杀的弟子,如今还想为了这么一个畜生报仇,将我们六派的人都杀死在这里,你就不怕成为仙界公敌,犹如过街老鼠,终生不得见天日吗” 她的话音一落,就有另外几个人附和:“薛道友说得有道理,你要是识相的话,现在就将我们放了,我们还能放你一马” 重华目光一沉,身上的戾气终于冲破了桎梏,有若实质地在周身盘旋,渗入了魔气海之中,令那些被永远禁锢其中的天魔怨气和神魂都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痛楚,发出了扭曲刺耳的尖叫。 这十几人觉得情况好像有些不对,这些话完全没有令眼前的人有所忌惮,反而令他身上的杀意更甚,落在他们护身宝光上的剑意也更加阴冷,光是感受到都令他们头皮发麻,仿佛神魂也要被冻住。 他们听眼前的黑袍男子开口道:“你们觉得他是本座的弟子” 难道不是 “他是本座此生挚爱之人,若是早知他会自爆元神,本座就不会在旁不现身。”魔尊缓缓地道,“本座没有想到,他宁愿死,也不跟本座回魔界。” 没有想到竟然会听到这样的话,这十几人的脸色变得十分好看。 这两人竟然是这种关系 不,眼前这个根本不是人,是天魔能够有这种实力,轻而易举就将他们封锁在领域中的天魔是魔尊 那无极仙帝反应过来,还未说什么,就听身后的中年美妇用厌恶至极的语气骂道:“果然是邪魔外道两个男人竟然违背天道在一起,真是恶心至极” 她的话音刚落,魔尊眼中就是寒光一闪,下一瞬一道难以追踪轨迹的剑光就从魔气之海中飞出,刺穿了她看起来还十分坚固的护身宝光,在她颈上一绕,就将那犹自带着嫌恶表情的头颅给切了下来。 中年美妇周身护身宝光一散,失去操持的法宝也被魔气迅速侵蚀,砰的一声崩散做无数粉末,她失去头颅的尸身倒在地上,令剩下的人面容扭曲,脸色发白。 这还不算完,那些魔气形成的触手缠绕上她的尸体,从其中拖出了一个正在不停地扭曲,发出无声惨叫的神魂,看模样正是这个中年美妇。她被魔气缠绕着,不停地颤抖,惨叫,却毫无抵抗能力地被拖进了那翻滚无边的魔气中,变成了其中一张惨叫扭曲的面孔。 一众仙帝心下一寒,终于知道这魔气翻涌中那一张张痛苦的脸究竟是如何来的了。 若再不想办法,只怕他们很快也会同她一样,变成其中的一张脸。 无边地狱,永世沉沦。 重华眼底的杀意蔓延,冷冷地道:“只要本座一日不死,你们的神魂就会在其中受到无尽的折磨,你们的痛苦会变成魔气的养分,成为本座力量的一部分。现在本座给你们两条路,要么自爆元神,死得干净,要么死在本座剑下,神魂被禁锢其中,永世不得翻身。” 这才是他没有杀死他们的真正目的。 在极度的惊惧中被折磨得神经衰弱,失去理智,变得的那一面,然后再在无尽的痛苦和悔恨中死去。如果他们有勇气自爆元神,死后还可以落一个清静,若是没有,那么即使死了,也还是会同那个中年美妇一般,死后也还要继续感受到惊惧和无边痛苦,给自己的敌人做养分。 不过,这些人怎么可能有勇气去自爆元神呢 自爆元神需要的决心和痛苦常人难以想象,只有楚逍这样的人,才能对自己下得去手。 魔尊目光沉了下去。 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意识到面前的人根本不可能放过他们,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取走自己的性命,十几名养尊处优的仙帝都几乎陷入崩溃。 有人开始抛弃了尊严,跪倒在地,向着这黑袍男子用力地磕头:“魔尊大人魔尊大人小的知错了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条贱命,小人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大人” 一有人跪下,其他吓破了胆的人也跟着一起跪了起来,争先恐后地磕头,没有一个人有勇气自爆。 “大人我知错了大人我们不是故意要逼死云逍仙帝的大人谋夺玄天城也不是我们的主意是他” 这人拼命地磕了十几个响头,突然抬起头来,面目狰狞地指向无极仙帝,喊道,“是他是他指使我们干的这些年六派所做的那些龌龊事,全是他指使的” 无极仙帝脸色一变,眼底浮现出愤怒又不堪的神色:“你” 魔尊冷冷地看着,这些人在生死关头,从来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错误,为了能够活命,什么都做得出来。实在是丑陋至极,愚蠢至极,没有一个像楚逍这样 楚逍。他将这个名字放在心里,仿佛要嚼碎了他一般地念着,楚逍难道他就这么不堪,让他不惜承受神魂被片片蒸融,化成飞灰的可怕痛楚,也要借这样的机会从他身边逃离 “就是你无极老鬼若不是你,我们怎么会逼死云逍仙帝,怎么会落到如今这副田地” 在极度的绝望中,这些人已经陷入了疯狂,也不管还身处在魔气之中,就撤掉了护身宝光,开始攻击无极仙帝。魔气犹如跗骨之俎,缠绕上他们的四肢,渗入五脏六腑,污染了他们的神魂,渐渐蒙蔽了理智,眼底泛出野兽般的绿光。 这才是入魔,这才是真正的入魔。 “你们几个不要中了敌人的奸计快醒过来”无极仙帝在这几人的攻击下左支右挡,捉襟见肘,焦急地对剩下几个在竭力抵抗魔气和无处不在的剑光的仙帝道,“快来帮我” 那几人面露犹豫,不知该不该过去帮他,却听那身穿黑袍犹如魔神的男子用一种蛊惑又冰冷的语气说道:“谁要是能杀死他,我就饶他一命。”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随即眼底浮现出狠色,撤去了护身宝光,一齐攻了上去。 无极仙帝大叫:“你们不要听他的话啊”方才说完,身上的护身宝光就被打碎,无数阴狠至极的法术向着他砸来,想要置他于死地 那些剑雨也带着毁灭性的狂暴气息落在了他身上,在他身上划出了无数深可见骨的伤口,魔气就这样从伤口钻了进去,迅速侵染了他的神魂,令他神智蒙蔽,发狂地叫着同围攻自己的人战作一团。 魔尊冷眼看着他们争斗,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神魂被魔气拖离身体,拉入翻滚无尽的黑色雾气中。一张张新鲜的人脸挣扎扭曲着,想要从其中挣脱出来,却被更深处的天魔神魂给拖了回去,被啃噬,被同化,彻底失去为人的意识,只剩下无边的痛苦,化作黑气,不断地汇集到翻滚的魔气之中,壮大它的力量。 看着这群人自相残杀,丑态尽现,全都死在了自己手中,魔尊却没有感到心中的戾气有丝毫减轻。从天上向下看,只能看到这方圆千里都被浓稠似墨的魔气笼罩,其中草木生灵迅速被魔气浸染,枯萎死亡,或是变成疯狂的行尸走肉。 两名大罗金仙站在他身后,见尊上一动不动地站着,心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跟在魔尊身边多年,从没见过他这么愤怒的样子,眼底翻涌着戾气,却又透出绝望,身影显得孤寂。 他们正想着该如何安慰尊上,就见他抬手一挥,方圆千里内的魔气瞬息回到了他掌心里,只留下无数尸骨和被肆虐过的大地。魔尊背对着他们,开口道:“回去告诉冥越,本座答应他。” 两人一愣,片刻之后才意识到自家尊上在说什么,不由地开口道:“尊上要跟冥越魔尊结盟”冥越魔尊数次上门来找他结盟,尊上都没有见他,如今怎么突然会想要答应他。 魔尊闭了闭眼睛,低沉的声线里带着无尽的暴戾,抬起手来按在了心口:“吾意难平不将这仙天之中的人全部杀了,为他陪葬吾意难平” 说完霍地睁眼,眼底尽是杀气,“回去,告诉他本座要他尽快一统魔界三百部族,然后全力攻打仙界” 在他周围,魔气再次弥漫开来,那十几张脸因为听到这句话变得更加扭曲,发出无声的惨叫和哭嚎。 两人心中百味陈杂,跪下`身来,恭敬地行了一礼,就准备遵从尊上的命令,回魔界去见冥越魔尊。就在此时,虚空一阵波动,一个身影缓缓浮现出来:“住手,你不能这么做。” 来人神情复杂,正是无双城城主,江衡。 那些人逼得楚逍自爆元神,若不是魔尊出手,他也会出手将他们全部杀死,所以他此前不想现身相救。而如今这黑袍魔尊却要为了仇恨攻打仙界,意图将整个仙天覆灭,只为一人陪葬,江衡就不得不站出来阻止他。 重华回头看向他,目光冷然:“你要阻止本座” 江衡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你是魔,仙魔势不两立,迟早有一天会成水火之势,但不是今天,也不是因为他。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不会让你这么做。” 重华冷然道:“如果他还在本座身边,本座又何需这么做” 江衡看着他,目光一沉:“你若执意如此,那便先和我打过一场,你杀得了我,再去踏平仙界。” 重华沉声道;“别以为本座不会杀你,即使你对他有半师之谊,这般不自量力,本座一样不会放过你。” 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就在两人身上的气势不断攀升,一触即发时,那被楚逍自爆元神给蒸发的山头所在处突然有一股蓬勃生机生发,熟悉的气息令两人同时一愣,转过头去,就看到一个身影在空气中重新凝聚,渐渐清晰。 更新书签方便下次看,或者er 放入书架。1213859254oo193gt: 第195章 勿买 楚逍自爆完的第一反应就是疼疼疼 这种将全身力量压缩到一点,然后骤然爆炸的感觉,实在是太酸爽连死了之后都还能感受到神魂被灼烧的痛感,眼看着自己在强光中一寸一寸地被吞没,化作飞灰,化作米分末,想来死在天劫之下,身死道消,不过也就是这种感觉了 他处在一种不知是什么样的状态中,极度茫然,半晌之后才摆脱了这种爆炸后的震荡感,第二反应才是系统又坑爹 他明明只是想点个自绝经脉,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自爆元神这简直就是小鞭炮跟原子弹的区别,他原本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当个尸体,结果却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直接把一座山都给炸没了 系统什么时候悄悄地升级了也不告诉他一声这么把身体都炸了,还能不能愉快地复活了 要是他不能复活,但又一直保持着这样有意识的状态,那算什么 幸好,当他在灰色的视野中重新调出游戏界面的时候,那两个选项都还是在的。。移动网原地复活还在cd,回营地复活倒是微微闪着光。 楚逍的心思活动了一下。 其实他没有想过要趁这个机会从重华身边死遁逃走,但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不用,好像太可惜了些。 他毕竟已经死了那么多次,等待原地复活的时间已经从最开始的无需读秒到现在半个时辰。半个时辰里,他就只能保持着这样的状态,虚无缥缈地存在于这个空间里,看着魔尊从虚空中现身,为他的自爆表现出极度的愤怒和绝望,那眼神令楚逍感到分外熟悉。 在崇云化作飞灰的时候,自己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 难过,伤心,不敢相信。 天地间狂风大作,魔气翻涌的时候,他确信,重华是真的因为自己的死,陷入了极端的愤怒。 于是他熄灭了这个念头。 他跟崇云是那样的相似,即使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人,楚逍也看不下去。但他跟崇云又完全不同,天魔不像人类那样,有那么多的禁忌,被天道人伦所束缚,他能够毫无忌惮地说出那句话,自己是他此生挚爱的人,能够完全无需顾忌这些人的看法,谁敢置喙,都是杀了了事。 哪怕这是个魔尊,他的伤心也是真心实意,看着重要的人在面前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经验楚逍有过,他希望最起码不会令他像当初的自己一样,痛苦这么久。 更没想到的是,自己一死,对他的影响这么大,竟然让他动了毁灭仙界的念头。等到江衡一出现,两人针锋相对,楚逍更是 楚逍此刻如果还有实体,肯定会感到头皮发麻,他盯着原地复活的倒计时,心中再腾不出别的空位来想别的,只等着时间一到,就原地复活。 还好最终赶上了,没让他们打起来。 他的身形重新凝聚起来,人还有一瞬间的不适应。那种神魂被蒸发的痛楚还在他身体里绵延,境界也明显地衰退了,虽然还是仙帝,但只有一个空壳子。不过相应的,体内的魔气好像也少了些。 一看到他,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重华让面具挡着还比较看不清,江衡却是明显被震撼了。 自爆元神做不得假。 这样还能活过来,怎么可能 但不管怎么样,人确实是活过来了,魔尊的身影立即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出现在楚逍面前,将还处于混沌状态的他紧紧地抱紧,楚逍靠在他怀中,渐渐回过神来,感到他的气息。 魔尊微微地松开他,深深地看进他的眼睛里,冰冷的手抚上他的脸,想要确认面前这个人是不是真的。他眼底仍然翻涌着戾气,却炙热深沉,把楚逍看得有些想避开,下一刻却叫他狠狠地吻住。楚逍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叫他桎梏得更牢,最后只能放弃了挣扎,安静地待在他怀里。 如果当初自己能够救回崇云,也会像现在这样,抓着他不肯放。 用所能想到的一切办法,来确认面前的人究竟是真的,还是自己的臆想。 江衡在旁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口堵着一口气,那魔尊旁若无人,罔顾他的意愿,禁锢着他。楚逍呢楚逍当初也是因为无法反抗,所以屈从 楚逍的唇被咬破,在唇舌交缠中尝到了血腥味,他感到禁锢在腰间的手臂越来越紧,眼前的人没有闭上眼睛,深邃的眼眸仍然在极近的距离注视着他,仿佛要将他整个吞噬进去。 忽然,他扬手放出一片沉沉的魔气,挡住了什么,片刻之后从他唇上移开,退后了一些,那魔气消散开来。楚逍下意识地看过去,就看到地上一截新枝,被魔气侵染,渐渐枯萎。 江衡站在几步之外看着他们,对重华道:“放开他。” 重华面无表情地道:“你有什么资格叫我放开他。” 江衡道:“他不愿意。” 魔尊一言未发,看向楚逍,楚逍开口道:“我答应过他,只要能够从秘境出来,我就跟他回魔界。” 江衡皱起了眉,看着他:“仙魔殊途,你如何跟他回去” 楚逍道:“我答应过别人的事,一定会做到。何况用不了多久,整个仙界都会知道我入魔的事,仙界容不下一个堕入魔道的仙帝,我在魔界会活得更好。” 江衡道:“你并未入魔。” 楚逍道:“我已入魔。” 两人相视,楚逍眼底没有半分悔意。 江衡忽然道:“楚逍,你知道我从很久以前就倾心于你,当日你被封禁在封神冢之后,我一直很后悔,想着若是有一天能够再见到你,一定要跟你说清楚。” 楚逍感到魔尊的目光冰冷下来,保持着这样绝对占有的姿势,开口道:“他喜欢你,你待如何跟他走” 江衡道:“若你跟我走,我一定会保住你,哪怕你真的入魔,我也不惜跟整个仙界为敌。”他像是被魔尊给刺激了,说出了这些他从来只敢想,不敢说的话,但越说,心中就越觉得轻松。 他不是真正的入魔,他身上的魔气江衡已经猜到了几分,为什么会这样。一个玄仙能够在百年时间,就进阶仙帝,除非有这个级别的强者,还有双修之法。 但他不在意。 楚逍只是为他所逼迫,他还有牵挂的人在仙界之中,他还有仇未报,他不能死在其中。大抵是连像方才那样逼真的死亡都逃脱不了的困境,才逼得他这样。 只要他答应,他就不在乎一切,会想办法拔除他身上的魔气,彻底做个忤逆子也无所谓。 只是他所期待的人,却没有给出他所期待的答案。楚逍的眼中看不出意外,他摇了摇头:“谢谢,江衡,谢谢你的错爱,但我不喜欢你。” 江衡觉得心碎:“那你喜欢他” 魔尊的心漏了一拍,等着他的答案。 楚逍却道:“我也不喜欢他。我连我自己都不喜欢,怎么会有能力去喜欢别人入魔是我一个人的事,如今这样”他顿了顿,目光在魔尊的手臂上停留,“跟魔界勾结,也是我一人的事,与玄天剑门无关。今日之事,你再禀告青帝的时候,就将一切推到我身上,在我离开之后,还请你在能够做到的时候,替我回护玄天剑门。” 江衡道:“我知道。” 楚逍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方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他说只要我在,他就不会有覆灭仙界之心。你放心,我在一日,魔界都不会攻打过来,我不在了” 他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这样的假设根本不可能成立。 “你既然已经将这些人杀了,那六派确实可以跟我们玄天剑门和谐共处了,我没什么事了,走吧。” 魔尊听到这话,深深地看他一眼,仿佛在确认他是不是真心,随后抬起头来,看了江衡一眼,道:“今日之事,本座不在意你要怎么说出去,从今以后,仙界再无云逍仙帝,他是本座的人。” 说完带着楚逍,身形一闪化作一阵黑雾,消失在他面前,连同两个大罗金仙也消失了。 江衡站在原处,久久没有离开。 魔尊在仙界现身,连杀六派一十七名高阶仙帝 魔气蔓延千里,战场受魔气侵染,尸横遍野,草木不生 若封神冢发现魔气的消息还是在小范围内流传,没有多少人相信,那么这个消息就不会有人怀疑了。 因为那片被魔气侵吞的战场就是证据 那一十七位高阶仙帝的尸体也是证据 六派元气大伤,只剩下几个低阶仙帝,自顾不暇,也没有精力再来抢夺玄天城。 除了魔尊屠杀这六派的掌权者的消息,还有一个消息,就是原本被六派压迫的玄天剑门之前也发生了一场相似的屠杀。玄天剑门中的一位仙帝,一人对上二十五名同阶对手,一口气杀了其中的十九人,只剩下六个。 这玄天剑门不过是个连仙帝都没有的小门派,在众人口中自然没有多少谈论的意义,真正的话题是其中屠杀了一十九人的仙帝。 他原来就是昔日的仙界第一美人,传言陨落在了封神冢的云逍仙君 不过百年时间,他就破境而出,还突破到了仙帝境界 他出现的时机如此巧,跟那魔尊一样,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虽然江衡将楚逍的事压了下去,但众人还是探听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原来云逍仙君是因为堕入了魔道,追随了那位魔尊,所以才在百年内就突破到了仙帝境界,一回来就将这些压迫他宗门的人杀了个干净。 他原本在入魔之前,就凶名赫赫,不亚于他的容貌,入魔之后,更是凶残无比。只是在这一战之后,他控制不住体内的魔气,现在也不知如何了。 有人知道当日他叛出玄天剑门,一路遁逃,身后就有那一十七位高阶仙帝追杀,很可能在中途就已经魔气逆冲而发狂死去。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魔尊才会不惜暴露身份,为他报仇,将那些人统统杀了。 有人却认为,他还没有死。他自己是仙帝境界,出现的时候还十分清醒,身边又有一个神秘的魔尊护航,那些人哪里有机会把他杀死 只是不管是哪种意见,众人都已经默认,这位冠绝仙天,红颜知己无数的美人,已经是那位魔尊的人了。 若是活着,只会跟着他回魔界。 若是死了,尸体也会被带回去。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会留在仙界。 但大多数人都持第一种意见。 这等美人若是让一群老家伙给杀死了,换了自己是魔尊,只怕杀了他们也不能平息心头之恨。况且天魔嗜杀成性,只愁没有理由攻打仙界,云逍仙帝的死,完全可以成为那位魔尊联合其他魔尊,攻打仙界的理由。 冲冠一怒为红颜,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他们担惊受怕了半天,都没有听到两界的交界处有天魔的大军出现,也没有其他动静,于是终于放下心来。 再到后来提起这两人的时候,重点就完全从仙魔之间的矛盾上跑歪到了别的地方,比如这个神秘的魔尊也不知是谁,真是好福气,来仙界一趟,就带走了他们的仙界第一美人。 美人虽美,却是浑身带刺,只怕魔尊之后的日子,会过得十分精彩才是。 在仙天之上,有了漫长的生命,又没有其他追求,不事生产的仙人则像凡间的凡夫俗子一样有了其他兴趣爱好,比如搜罗天下的八卦,把有趣的故事写成话本,变成曲目,在茶楼酒楼中传唱。像这样仙魔相恋,又是同为男子,大逆不道至极的故事,最能满足他们的八卦之心,尽管有许多人不屑于这同性之间的情情爱爱,但有关神秘魔尊跟仙界第一美人的故事,还是在仙界传唱起来。 甚至还传到了妖界。 楮墨闭关出来,看到自己的夫人在捧着个话本看,写话本的人大概笔力十分好,自己往原本的故事里填充细节的能力也强,硬生生将魔尊跟云逍仙帝的故事写成了一个催人泪下,缠绵悱恻的话本,看得狼族公主心肝揪紧,也不在乎仙界跟魔界之间一直风平浪静,根本没有爆发出其中所写的仙魔大战,这两人也没有因为误会再分开,再在大军中重逢,双双死在其中,化作两只蝴蝶,只被这故事感动得不停流泪。 小儿子趴在她膝头,乌黑的眼睛像是盈着一汪水,不知母亲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安抚地发出叫声,舔舔她的手。它长得跟它爹小时候一模一样,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旧没有学会化形,也不会说话。 见到爹闭关出来,小狼崽的眼睛亮了起来,轻快地从母亲腿上跳了下去,软软的脚掌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飞快地跑到父亲脚边,蹭了蹭他,从嘴里发出小声的可爱的呜咽,然后咬着他的袍角,把人向着母亲那边拖去,要他去安慰正哭得不停的母亲。 楮墨弯腰把儿子抱起来,他如今已经是妖皇境界,容貌也完全定型了,看起来跟当年的崇云更加相像。只是他的眼睛里总是带着温暖笑意和一股活力,仿佛还带着当年那个少年的影子,他抱起许久未见的儿子,亲昵地蹭了蹭它,说道:“好久不见了儿子,想爹了没有。” 小狼崽像雪团一样的身子趴在他身上,发出可爱的呜咽,觉得这样似乎不能表达对父亲的想念,于是又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表示自己真的很想他。 楮墨很高兴:“爹也想你这回爹闭关出来以后,有很久都不用再进去了,可以好好陪你玩了。”说着又蹭了蹭儿子毛茸茸的小脸,有些忧愁地道,“不过上次爹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这么一丁点大,现在出来你还是只有这么一丁点大,你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啊” 小狼崽从嘴里发出一声代表疑惑的声音,歪了歪头,眼睛里带着纯真的光芒,仿佛在问父亲自己为什么一定要长大,一直这样不好吗 当爹的就纠结了,倒也不是说不好,儿子一直这样小小的确实省心,不像他的其他几个表兄弟一样,早早就学会化形,四处惹祸,把整个府邸搞得乌烟瘴气,令他们的父母都相当头疼,连修炼都放到了一边。这么想着,楮墨放弃了纠结的心理,露出笑容,“嗯,还是我儿子这样好。” 狼族公主此时已经放下了话本,看着这俩傻乎乎的父子,擦干了眼泪,忍不住道:“你真是的,每次都问儿子这样的问题,它哪里听得懂了。” 楮墨看向自己的妻子,高兴地叫了一声公主,然后抱着儿子走向她,看了看她的眼睛:“你又在看什么,怎么哭成这样” 公主不好意思地道:“就是一本仙界传来的话本,我的几个姐妹都在看。这几日我闲着无聊,就拿来看了,真是写得很好,很感人,我一下忍不住就” 楮墨知道她这点爱好,也没说什么,只是抱着儿子,父子俩一起盯着她看。 公主被看得不好意思,将话本扔在一旁,说道:“好了好了,我下次不那么入迷便是了。” 楮墨对她笑了笑,凑上前来摸了摸她的脸,道:“这些话本不都是编的吗,公主,明知道是假的,你还哭成这样,让儿子笑话你。” 他这样说着,得到了小狼崽的赞同,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发出一声稚嫩的叫声,没想到妻子却嗔怪地看了他们一眼,摇头道:“以前那些是假的,这本可不是,这本说的就是不久前仙界发生的事,有位魔尊在仙界现身,为了云逍仙帝冲冠一怒,将十几个高阶仙帝都杀了。” 只不过写话本的人是依靠想象还原了这一段故事,后来的情节就完全是他自己随意发挥了。 楮墨原本还在笑着的脸因为捕捉到其中的一个词,顿时笑容褪去,变成了震惊的表情:“公主,你刚刚说是魔尊跟谁”什么仙帝 公主愣了片刻,才回答道:“云逍仙帝啊,你怎么了,夫君”她又在脑子里把这个名字过了一遍,突然想起了这个人,对着楮墨道,“你之前不是去过仙界好几次,好像也是为了找一个叫云逍仙君的人” 后来还把儿子带了过去,差点带不回来,被她骂了一顿。 楮墨呆立了片刻,连忙走到床边,把儿子放到了床上,抓过那本话本看了起来。小狼崽在床上站了一会儿,不大高兴离开了父亲的怀抱,于是用小爪子去抓他的袖子。楮墨全然没有察觉到儿子的动作,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上的这个话本,云逍仙帝,魔尊,玄天剑门,六派围攻,越看脸色越是愤怒,差点没把手上这本书给撕碎了 原来他在闭关巩固境界的时候,仙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楚逍陷在了封神冢一百年,出来以后就变成了仙帝,还入了魔那六派仗势欺人,想要谋夺玄天城。 楮墨呆立了片刻,连忙走到床边,把儿子放到了床上,抓过那本话本看了起来。小狼崽在床上站了一会儿,不大高兴离开了父亲的怀抱,于是用小爪子去抓他的袖子。楮墨全然没有察觉到儿子的动作,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上的这个话本,云逍仙帝,魔尊,玄天剑门,六派围攻,越看脸色越是愤怒,差点没把手上这本书给撕碎了 原来他在闭关巩固境界的时候,仙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楚逍陷在了封神冢一百年,出来以后就变成了仙帝,还入了魔那六派仗势欺人,想要谋夺玄天城。 更新书签方便下次看,或者er 放入书架1213859254oo194gtgd1806102: 第196章 昏暗的宫殿中没有点燃蜡烛,只有镶嵌在墙上的夜明珠发出幽幽的清光,仿佛怕惊扰了沉睡在云帐后的人一般,侍女们端着洗漱用具和干净衣物进来的时候,脚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都放轻了。就爱上 。。 在魔界,经常有弱小的妖族和仙人被充作奴`隶,在集市上进行买卖,像货物一样被挑选出来之后,再送进各个高位者手中,充当侍者。 若是样貌生得好的,她们的命运就会更惨一些,很可能会沦落成为魔族的玩物,没有自由,也没有尊严可言。在高位者的交往当中,这些美貌的仙人或者妖族时常会被当做礼物送出去,或是在被厌弃之后被杀死。 这些侍女出自一个被天魔毁去的仙宫,仙宫里全是女弟子,被抓到魔界来的时候总共有数百人。这数百人都是些标致的少女,分作了三批,被送往三个魔尊的府邸中。她们这一批被送来的人有数十人,被安排到了寝殿,做一些洒扫工作,同时服侍魔尊的起居。 一开始的时候,这些不过地仙境界的少女心中还十分害怕,生怕自己的容貌会给她们带来灾厄。侍奉魔尊左右,一旦被他看中,便无法反抗,一旦遭到厌弃,就会被杀死。然而真正见了魔尊之后,她们才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位尊上对她们一点兴趣也没有。 魔尊的日常行程十分枯燥,除了修行就是练剑。 他偶尔会去应付一些上门来挑战,意图从他手中夺走魔尊之位的魔将,回来的时候身上连一丝血腥气都没有,对寝殿中的侍女更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这样的魔尊跟仙天之中的很多人比起来,要干净很多,要纯粹许多,若不是他身上的魔气和那令人胆寒的戾气,她们简直要以为,这个从来都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男人其实是个纯粹的剑仙。 她们的运气比其他人好很多,尽管活得小心翼翼,经常被人视作蝼蚁,但起码还能够在这里好好地活着。而那些被送给了其他魔尊的同门,早已经化作枯骨,再没有一丝留存于世的痕迹。 到底是些还处在梦幻年纪的女子,有时候她们也会想,像这样无情无欲的魔尊,这世间到底有怎样的人才能让他动情,摘下脸上的面具可惜没有答案。侍女们实在想象不出这位尊上为情所困的模样,更想象不出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让他变成另一个人。 所以当魔尊这次回来,还带着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她们都感到十分意外。 魔尊是把人一路抱回寝殿的,她们并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只看到“她”一头青丝如雪,垂落在魔尊的臂弯间,仿佛十分虚弱。 魔尊抱着“她”进去以后,有整整数日都没有出来。她们站在殿外,没有受到传召,并不敢进去。殿中没有设下隔音的禁制,寝殿深处隐隐有暧昧的声音穿透了重重云帐和殿门,传到她们耳中,令所有人都红了脸。 被抓来魔界这么久,她们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些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少女,她们在被当做奴隶买卖的时候,亲眼见过无数次这样的事,听到过无数次相同的动静。 只是没有哪一次会令她们脸红成这样。 殿内正在做这种事情的人,分明是两个男子。那发出了惑人呻`吟和喘息的人是个青年,她们没有看见他的脸,却看见过他的如雪长发,当时谁都没有想到,魔尊带回来的竟然会是一个男子。他身上虽然带着魔气,但依然透出一股清正仙气,显然同她们一样来自仙界。 他为什么会被魔尊带回来,被这样对待之后还能活多久,他是什么境界,什么身份,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能让无情无欲的魔尊动心,都令她们好奇。 但他从没有出来过,魔尊也从来不让人进去。 只要尊上一从寝殿离开,就会在其中落下禁制,不准任何人进去。若是有人触动了禁制,他就会第一时间发现,直接将擅自闯进去的人轰杀。 于是这寝殿中的人便成了一个禁忌,没人敢违抗魔尊的命令,进入这昏暗的、无声无息的寝殿中去看一眼。负责洒扫的侍女更是战战兢兢,没人敢去推开那扇门,生怕一不小心丢了性命。 魔尊开始变得很少离开寝殿,不再练剑,也很少修炼,大部分的时间都跟殿中人在一起。 只要是他在殿中的时候,寝殿深处那暧昧的声息永远不会停歇。唯独这时,那个有着一头如雪青丝的人才像是还活着,会发出声音,有时还会发出仿佛被逼到极限,再也承受不住的泣音,令她们心跳耳热。 其实府中很多人原本以为魔尊很快就会对殿中的人感到腻味,把他转手送给别人,或者杀死,而他对殿中人的执着和持久不消的热情却让他们都感到了极度的惊异。魔尊的两位左右手总是听着下面的人这些窃窃私语,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仿佛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在他们看来,这些家伙是没见过当时云逍仙帝自爆的时候尊上表现出来的狂怒和伤心,要是看了,肯定也不会对他现在的表现大惊小怪。 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地头上,也不用再掩饰魔气,装什么大罗金仙,心情十分的好。 尤其是夫人又神奇地活了过来,平息了尊上的戾气,令他不至于陷入彻底的疯狂杀戮中,更是让人高兴。这天他们再一次把冥越魔尊派来的人给赶了回去,带着手下来了酒楼,两个人坐在一起碰了碰杯,心道,尊上跟夫人现在好得蜜里调油,哪有什么功夫来统一魔界,攻打仙界。 他们彼此默契,一看对方的笑容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他们的手下却不知道。 两个人在仙界时是光杆司令,回到魔界却是手下一堆,所有人都对魔尊的感情生活很好奇,对那个他带回来的人更好奇。可惜尊上把人收得严严实实,他们无缘得见,而两个头一看就知道的样子,几人心计上来,就狗腿地给两人斟上了酒,问道:“头儿,尊上他最近都不出现,你说他都在寝殿里忙什么” 他们的其中一位头儿顿时笑骂了一声,说道:“瞎问,你搂着你家魔姬在房间里干什么” 那手下见话题成功被挑起,连忙又趁热打铁地道:“头儿,我家魔姬可是大美人,我好不容易才打败了其他对手,把她求娶回来,自然是怎么看也看不够。可尊上藏着的那位到底长什么样,我们大家谁都没见过,当然会好奇啊。” 其他人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尊上也把人收得太好了些,别说是我们,听说就连那些洒扫寝殿的侍女都没见过他的脸” 越是不给看,他们就越是好奇,虽说天魔感情不及人丰富,但八卦心理全都是一样的 见两人脸上露出了有些得意的表情,显然之前在仙界没少见殿里的那位,他们于是又赶紧斟酒劝酒,让酒楼的侍者快把菜再加几个上来,恳求道:“两位头儿要是觉得说太详细了会惹尊上不高兴,那就只管告诉我们尊上带回来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人好了。只要告诉了我们他的身份,我们自己去查。” 两人露出矜持的笑容,一个点头道:“嗯。” 另一个说道:“这个可以有。” 于是他们的手下抖擞了精神,期待地等着两人揭晓谜底。 他们等了半天,先等来了一句:“夫人是个美人。” 另一人在旁补充道:“大美人。” “是个仙帝。” “擅长使剑的仙帝。” “在跟了咱们尊上之前,在仙天之中也是个凶名赫赫的人物。” “嗯,凶名赫赫。” “性情火爆,心狠手辣,红颜知己无数。” “连那个青帝的儿子都倾心于他。” 几人听着着急,这说了半天好像说了很多,其实一点都没说到根子上。 让青帝的儿子都倾心的人 青帝有好几个儿子,谁知道他们说的是哪个。 但他们又不好催促,只好忍着内心的焦躁,继续等着。 两人卖关子卖够了,也享受够了手下们着急的眼神,终于进入正题,开口道:“我也知道,单说是个美人,你们这些家伙也想象不出来。那若是告诉你,咱们尊上带回来的是仙界第一美人,你们又怎么看” 美人笼统,只是但凡事物在前面加上仙界第一四个字,就变得彻底不同了。 他们的几个手下顿时有了反应: “仙界第一美人” “尊上就是尊上,果然非同凡响” “仙界第一美人是谁评的那个千机楼那可就真的是美了” “那是不是只要从千机楼问一问,就能知道令尊上心动的是什么人了” 两人得意地碰了碰杯,看着手下在面前琢磨着要如何从千机楼里搞到百美图的信息,又透了一点口风出来:“光是知道夫人美,那是不够的,魔界也不是没有像他那个级别的美人,怎么就不见尊上动心” 这个问题果然又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是啊,光是美有什么用,能让尊上如此倾心,肯定有别的原因。 其中一人放下空了的酒杯,敲了敲桌子:“斟上,没有酒要我怎么说。” 他的手下连忙道:“是,头儿,这就给您斟上,您快接着说。”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咂了咂嘴,才道:“你们知道,这次尊上带我们去仙界,是去了一处秘境” 几个手下连忙点头:“知道。” 他接着说道:“嗯,尊上跟夫人就是在那处秘境中独处了一百年,然后才从里面出来。你们想想,一百年时间,朝夕相处,同生死,共患难,再怎么也得处出点感情来了吧” 几个手下连连点头:“对对对。” “所以两个人的感情就是在那时候培养出来的。不过在这之前,尊上就对夫人很上心了,这一百年过去更是不得了。我们在回来之前,尊上在仙界大开杀戒,杀了不少仙帝的事,你们知道吧” 几人应道:“知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张了张嘴,看向身旁的人,拿胳膊肘撞了撞他:“换你来换你来,别老是让我说。” 于是另一人从善如流地开口道:“那些老东西,虽然个个都活了十几万年,可是除了阴谋算计,什么都不会。夫人一个人就杀了他们门中的初阶仙帝十九人,只剩下六个,这些老家伙于是一股脑追了上来,把夫人围住了,差点在尊上面前把夫人给杀了” 他们虽然亲眼看着楚逍自爆元神,尊上暴怒杀人,但又觉得自爆元神之后人根本不可能再活过来,于是就把这事说成了是差点逼死楚逍,令尊上暴怒。 几个手下又连连点头,追问道:“那后来呢尊上把他们杀了,后来呢” 两人笑了一声,看了看周围,然后压低了声音:“你们是没看到,尊上对夫人那可是用情至深啊,差点都要答应冥越魔尊,跟他联手,统一了魔界以后去攻打仙界了” 几个手下目露震惊,这尊上果然对这个剑仙用情至深,连一贯不理俗务的原则都打破了 有人就忍不住问道:“那那今天冥越魔尊的人来,头儿你们怎么还把人给赶走了” 两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其中一人嘴里去了一声,说道:“不说了是差点答应么,虽然当时情况危急,但是夫人不是没死么,他阻止了尊上,答应跟尊上回魔界,尊上也就说算了。” 另一人也道:“现在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哪里有功夫来应付这些人。你们也都给我放机灵点,别给尊上找麻烦。” 几个手下连忙应道:“是,头儿,我们知道了。” 今天跟两位头儿出来喝酒,真是听到了不少内`幕,令他们感到一本满足啊。 他们自顾自地乐着,却没有想到两个头儿在对面一面喝酒,一面用神识交流着:“嘿,真是容易满足,这么点东西就让他们高兴成这样。” “是啊,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们一路赶着那两头玄月墨兽回来,尊上和夫人就在驾辇上这样那样了一路,他们不得眼珠子都掉出来。” “唉,所以说,尊上真是用情至深,没说错。你看夫人就因为差点从他身边逃走,他就把人禁锢在身边,到现在都不肯放松,尤其夫人又还那么不愿意,我真怕哪天尊上把人逼得真正自爆元神,到时他肯定得疯了。” 一想到这一点,两个人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自家尊上情路坎坷,搞得底下的人也要跟着发愁,真是心塞。 他们想着,忽然听到一个青年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你们夫人是谁你们尊上又是谁” 寝殿中,侍女们绕过了一重又一重的云帐,向着殿内走去。 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暗香,乍一闻到的时候,令她们都有种失力感。但她们久未修炼,体内元力也已经十去九分,只是片刻之后就恢复了正常,继续向前走去。其中有心思细腻的大概已经想到,尊上的寝殿中从来不燃熏香,如今却燃了,怕为的还是殿中的人吧。 她们实力低微,闻到这样的香气不会太受影响,但若是实力再高一些的仙人,这香的作用恐怕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几人捧着手中的东西,低垂着头,并不敢乱看,安安分分地走到了离床榻几步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数月之中,她们都没有进过这里,今日突然受到传唤,要准备洁净衣物和洗漱用具,想来大概是这殿中人终于要从这里离开,随尊上到别的地方去了。 她们低垂着头,脑子里只敢转着一些简单的猜测,时刻关注着那低垂的云帐内的动静。 忽然,寂静的空气中响起了什么细碎的声音。 像是金铁交击,清脆又密集,响了一瞬就又停止了。 侍女们忍不住猜测,这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声音若说是云帐之后,床榻上怎么会有金铁铸成的东西存在。听这声音细碎,不像是兵器,倒像是链子之类的东西。 正猜想着,云帐之中探出了一只手,指节修长,指腹上带着一层薄茧,看起来惯常握剑。她们之中的两人连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迎上前去,将云帐向着两边掀开了,高高地挽起来。 魔尊长发未束,如同乌黑云墨一般披散着,俊脸上未曾有面具遮挡,竟是在她们来了之后,第一次露出了真颜。几个侍女乍一看到他的脸,就不由自主地为这俊美而屏息,离得近的那两人更是怔忪在原地,片刻之后才惊醒,意识到自己的逾矩,退了开去。 她们原本就猜想过,尊上隐藏在面具后的那张脸应当是极其俊美的,没有想到真正见到的时候,会比想象中要更惑人。 在这云帐后,还有另一个人,她们从未见过他的模样。 几人站在原地,忍不住向他看去,只见他倚在床头,身上穿着白色里衣,微闭着双眼,仿佛极其疲累。青丝如雪,垂落在脸侧,让人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脸色更白,还是头发更白。即使寝殿内光线昏暗,只有墙上的夜明珠作为光源,微微照亮了周围的空气,这个人也依然像是在发着光一样,让人一看就无法移开视线。 他的头发已经尽皆转成了雪色,容颜却还是青年模样,俊眉修长,睫毛乌黑,五官美得超出了几个少女所能想象的极限。他眉心一点琥珀,剔透中却盘旋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没有猜错的话,正是他身上魔气的反映。 他的腕间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地闪着光,仿佛是冰冷的金属质地,侍女们的目光下意识地顺着那皓白手腕向着后方望去,之间一根细长的链子牵连在他腕间的金属环和他身后的墙,将他整个人锁在这里。 那根链子虽细,但却显得坚不可摧,长度仅能供他离开床榻,在地上走几步。方才她们听见的细碎声响,正是这根链子被扯动的时候所发出的。 他就这样被禁锢在这里,被禁锢在这除了魔尊以外无人敢踏足的昏暗寝殿中,皱着眉,虽然还活着,却像是死了一样。 她们心中一凉,察觉到自己似乎盯着他看了太久,令尊上生出了不满,慌忙低下头去。 魔尊的声音没有情绪起伏地在殿中响起来:“放下,出去。” 她们连忙应是,不敢再看那床上的人一眼,放下东西就退了出去。 寝殿的门再度被阖上,殿中再次只剩下两个人。 楚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开口道:“今天你又想怎么样” 他长久地待在这里,眼睛已经适应了这样昏暗的光线,无需烛火也能看清面前的人。 但他根本不想看清他,这空气中浮动的暗香,这禁锢在腕间的锁链,无一不在昭示着他的身份,一个囚徒。 虽然离开了封神冢,但这里跟封神冢没什么两样,不过他在封神冢里最起码还能自由地走动,在这里却只能待在床上,连殿门都出不了。 他腕间的锁链被解开,感到有称得上温柔的亲吻落在唇上,听眼前的人说道:“今天带你出去。” 楚逍的眉毛微微动了动,唇边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放风” 他覆上自己的手腕,活动了几下,“不怕我跑了” 魔尊低声道:“你跑不了。” 他被解开的只是手上的锁链,在他身上,依然带着封禁。这封禁锁住了他的元力,令他如同不懂法术的凡人,别说是再一次自爆元神,就连放个火球他都做不到。 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安心一些,不必担心这个人再次在眼前以那样彻底的方式消失。 楚逍敛去了那一丝嘲讽的笑意,觉得自己疲惫到根本连笑都笑不出来,他垂下了眼睛:“我很累,哪里也不想去,把我锁回去,你自己去吧。” 空气里弥漫着沉默,片刻之后,重华才语气有些冷地开口道:“这由不得你。” 楚逍抬眼看他,疲惫地道:“你气什么我被你锁在这里,都没发火,你有什么可气的就因为我在你面前死遁了一回” 重华眸光一沉,捏住了他的下巴,令他和自己对视,冷冷地道:“你敢说你没有想趁机离开,违背你的诺言如果不是你的知己好友出现,你会现身” 楚逍没有说话,他根本不知该怎么解释复活延迟这种事,他的沉默在重华眼中变成了默认。 他放松了手上的力道,看着他皮肤上浮现出的淡淡红痕,同样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才再度沉声道,“你可以不解释这件事,不过你是不是该解释,我在你记忆里看到的人是谁” 楚逍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戳中,眼底流露出了防备:“我没有跟你解释的必要。” 重华眸光沉沉地看着他,反问道:“没有跟我解释的必要楚逍,你把本座当做是什么人”他在他面前,从来不这样自称,此刻听起来格外的刺人,“本座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你看清楚现在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楚逍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立即就反驳道:“我看得很清楚,我知道你是谁” 重华冷冷地道:“是吗那你在那个时候,叫的是谁的名字” 这酸爽。 强力推荐我亲生姐妹的文 看这一脉相承的蛇精病 说不是亲生的我跟他急 天王巨星重生成小明星,发现以前总是跪舔自己的那条忠犬居然变身成了想弄死自己的霸道总裁。当然还是真忠犬啦这是一篇甜宠文又名这是一篇霸道总裁宠溺的重生文重生之总裁太宠我 还有个脑洞也是奇大的好基友 也推8802065968881013352dieda197gtgd1806102: 第197章 楚逍别开头,紧抿着嘴唇,侧脸隐忍,整个人散发出抗拒的气息。 每次死过一回再复活,他的各种属性都会只剩原来的一半,这样一来,他下在自己神魂中的封印也就松动了,会不自觉地泄露出一些零散的记忆片段。当日他们乘着驾辇从仙界离开,或许是因为看到自己自爆元神的缘故,重华有些失控,直接就在驾辇上开始跟他激烈纠缠,无论楚逍怎么试图叫停都没有用,只能顺从。在两人神魂交融时,那些记忆片段逸散出来,被他看到了一些画面,更难堪的是,心神失守之际他还错将眼前的人当成了师尊,叫了一声崇云。 在听到崇云这个名字的瞬间,魔尊脸上的表情就变了,楚逍在一瞬间的迷乱之后就清醒过来,被他桎梏着质问:“你在叫谁谁是崇云” 虽然楚逍从始至终都不肯回答,在他面前也没有再次提过这个名字,但魔尊心里已经埋下了一根刺。两人无论是在亲吻时还是在拥抱时,他都会难以克制地想,眼前的人到底是在看自己,还是透过了他在看另一个人。 这个名字就像荆棘一样,紧紧地缠绕在他心上,动则就会刺入肉中,令他难以忍受。 从楚逍那些零星的记忆里,他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画面,想来楚逍一直将这些记忆封印着,不愿让人看到。那些模糊的画面全是有关一个人,只有模糊的轮廓,没有声音,也没有具体的场景,好像在他的眼里就只有他。 清冷,孤高,一袭白衣,所居之处终年飘雪。在楚逍记忆里最清晰的一幕,就是他在雪峰之上逆光而立,衣袂被风吹动,然后整个人化作齑米分,神魂俱消,灰飞烟灭。 这就是崇云,一个在天地之间不复存在的人。 他留给楚逍最难以磨灭的记忆,正是这留存于世的最后瞬间。 魔尊此刻终于意识到,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经历了痛苦,绝望,最后心死。 所以楚逍会说,他没有心。 一旦发现了他们之间还存在着这么一个虚幻的影子,重华就忍不住要去想,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当初的崇云和楚逍,是不是也跟现在的自己和他一样,做过那些亲密的事那时的楚逍和现在的他完全不同,他是不是会在这个人面前,展露出更多自己没有看到过的模样光是想都叫他嫉妒到发疯。 那个会哭,会笑,还会去爱人的楚逍,不属于自己,而属于另一个人。那人跟自己究竟有多么相似,才会让楚逍在见到还戴着面具的自己时,都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可他们明明那么相似,对方却能够参与到他最好的人生中,得到一个自己所渴望却永远也得不到的他,即使在灰飞烟灭之后,依然牢牢地占据着他的心,让他的心随着他一起死去。 重华深深地嫉妒着这个人。 活着的人永远赢不了死去的人,自己永远只会输给他。 楚逍在那次之后,就将记忆封存进了更深处,令他再也接触不到,自然也就看不到更多关于他们的片段。但越是看不到,重华就越是克制不住会去想象,越是想象,他心中的戾气所化的猛兽就想要挣脱锁链,破体而出。 越是压抑,爆发起来就越是彻底。 这层窗户纸一捅破,谁也不能再装成若无其事,哪怕楚逍不愿意提及过往,他也还是想要让他回答自己。于是开始了周而复始的追问,冷战,纠缠,再度追问,终于就变成了现在这种局面楚逍始终不肯开口,也拒绝承认他曾经将两人认错。 重华看着他呈现出的抗拒,心中的戾气和妒火翻涌,就要控制不住地说出更多他原本不想说的话,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了一声轰然巨响,接着是无数侍卫惊怒的声音:“什么人” 青焰狼虚影在魔尊府邸上空咆哮,令整座府邸上空的云气都震荡不已。 这个看上去像是在荒野中流浪了一段时间,周身已经算不上整洁的青年拎着一把方天画戟,另一手振臂一扬,把那群被他在酒楼里打得动弹不得,由他一手扛回来的七八个魔将狠狠地砸进了门里,跟在后面迈了进来。他深吸一口气,无视了那些正在围过来的侍卫,大声喊道:“楚逍你在哪里” 寝殿深处,楚逍听到这个声音,霍地抬起头来,一直古井无波的眼底浮现出一丝意外 楮墨 他怎么会来这里 魔尊在旁看到他的神情变化,心中妒火更炽,目光却变得更冷,沉声道:“有人来救你,很开心终于有反应了” 楚逍看他一眼,眼底的情绪又消失了,开口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走的。” 楮墨叫了几声,没有得到楚逍的回应,府中的侍卫倒是前赴后继地扑了上来。他手里拿着那把沉重得吓人的方天画戟,挥动起来却仿佛是纸壳做的一样,随手拨拉拨拉,就将扑上来的人划到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出了几十步以外的地方,发出闷哼。 重华府里的侍卫全是由他的亲兵担任,无一不是魔将级别的精锐,被这样毫无花巧只凭力量的一戟就划飞出去,倒在地上一时半刻还爬不起来,实在是十分难堪,顿时都对这个闯入者的力量有了深刻的认识 妖兽的肉身果然都强悍 但像这个一样怪力到可怕的就很少了 楮墨把人划拉开以后,把方天画戟往地上一指,戟尖随着他的走动在地上摩擦,在地上犁出深深的痕迹。他一面向前走,一面担心着不知被关在哪里的楚逍,焦急地喊道:“楚逍你在哪里我来救你了” 他一个人在魔界迷路了那么久,都没个目标好找,在荒野中历经重重危险,才来到了这里。可能是老天都看不惯他这么一直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找,所以才让他今天走进一家酒楼一坐下,就听到了那些天魔在谈论自家尊上和云逍仙帝的事,他果断出手把人打趴下以后,一路找上了门。 楮墨下定决心,他一定要找到楚逍就算是迷路了也要找到他 简直是主宠情深。 他一路叫着楚逍的名字,一路往内里走,沿路打飞了无数围上来阻挡他的侍卫,打碎了无数雕栏玉柱,闹出的动静堪比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 重华放出了神识,对来者查探了一番,却没有任何印象。这股妖气无比陌生,不知是哪个妖皇,跟楚逍又是什么关系。 但见楚逍的反应,他显然已经知道了来者的身份。重华看着他,想确定他眼中有没有一丝欣喜和期待,是不是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没有从他身边逃开的打算。 只是楚逍的目光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看不见欣喜和期待,也看不出心甘情愿,仿佛只是要履行自己的诺言罢了。 魔尊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脸,任由这个妖皇在外大闹,眼中只剩下面前这一个人。 他低声问道:“这个又是你招惹来的什么人我都已经把你带了回来,好好地藏在了这里,为什么还会有人来找你”见楚逍看着自己,沉默着不开口,他目光一沉,“不要这样事不关己,你真是好大的魅力,从仙帝到魔尊,再到妖皇,竟然全都栽在你手上。” 眼前的人看上去根本不想再跟他说任何话,重华只感到心头的火焰在更加猛烈地燃烧,“不如今天你就一次性告诉我,你到底还有多少红颜知己,有多少人会只身闯到魔界来,只为了把你救出去” 外头,那被楮墨在酒楼里抓住打趴下的几人终于能够爬起来,立刻一边揉着伤处,一边向着这个青年消失的方向追了过来。 两个做头儿的在心中叫苦,脚下却跑得越发快 无论如何都得阻止他 谁都知道尊上现在正在寝殿里,说不定跟夫人正在促进感情,突然被打扰,他能高兴吗 他们一面往前追去,一面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快去,快让人到前面去引开他千万不要让他靠近寝殿,打扰了尊上” “是” 他们脚下不停,一路发出各种指令,沿着地上被方天画戟犁出的深深痕迹追踪过去,心中其实还有着几分疑惑。 其他人没有像他们两人一样成日跟在尊上身边,所以看到这个青年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他们看惯了尊上,在看到这个青年出现的时候,两个人都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因为这个青年看起来实在是太眼熟了 两人一面跑一面在心中交流道: “尤其是下巴”因为尊上戴着面具,只露出一截下巴,他们看得最多的就是这部分。 “还有身形” “还有眼睛,眼睛也像”真是越想越觉得这个疑似妖皇的小子跟自家魔尊无比的相似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一来就要找夫人他跟夫人是什么关系 两人脑洞大开地猜测着:“据说夫人在仙界红颜知己众多,虽然不像传闻中那样夸张,但也确实是有的,比如那个镜花宗的。所以在妖界也有的话,感觉好像也不奇怪” “是不奇怪关键是他跟尊上长得这么像,夫人现在又跟尊上好着” 两人在奔跑中对视一眼,细思恐极不能再想了自家尊上是个妖皇的替身什么的,这种想法实在是太过大逆不道了 正想着,前方出现了这个破坏狂的身影,两人精神一振,找到他了 但随即又想起了对方的怪力,顿时又感到心塞无比。 寝殿中,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动静,眼前的人又一直保持沉默,魔尊于是从床上起身,要出去看看,结果还没走出一步就听身后的人道:“我要出去。” 楚逍到底沉不住气,楮墨遇上他,还不知会变成什么局面,见重华又转过身来,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片刻之后慢慢地伸出了一只手。楚逍伸手握了上去,魔尊一手扯过旁边的衣袍替他披上,然后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殿中。 两人正头疼地指挥着手下去将人拦住,却完全挡不住他的脚步,看着这个青年在野兽的直觉指引下向着寝殿的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叫着楚逍你快出来。 他们只觉得苦不堪言,这么大的动静,无论如何都会惊动尊上。 这才刚想完,就感到空气微微波动,两个身影在眼前凭空出现,站定了身形。 侍卫们还在前赴后继地扑上去,又向外飞出来,看到魔尊出现,心里都是一咯噔不好,果然把尊上惊动了。 尊上旁边还有一个人,他们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在看清那人的脸时,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那几个同上司去喝酒的魔将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尊上好有眼光仙界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殿中人现出真容是一件震撼人心的事,但他们回过神来之后,随即发现了更震撼的事 尊上今日出来竟然没有戴面具 即便在府中当差多年的老人,今日也是第一次目睹魔尊的真容。他们将眼前没有戴面具的魔尊同昔日那个戴着面具的形象重叠在一起,确认无误之后,才纷纷回神,恭敬地垂下眼去不敢再看。 重华看着不远处那个闯入者的身影,看着他将自己的人扫得横飞出去,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随即神情微变 此人的相貌 众人原本骤然目睹尊上的真容,不敢再抬头看,可是低着头越想越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于是又再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看了魔尊一眼,然后又去看那个闯进府中,叫嚣着要找他们尊上身旁的那位的青年 咦咦咦咦咦咦咦 众人目光呆滞了片刻,随即迅速地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视线,终于知道这种不对劲的感觉是哪里来的了。这个疑似妖皇的闯入者,如果忽略他身上跟尊上截然不同的画风,单看脸,跟他们尊上绝对长得有七分相似 要是再干脆一点,忽略他们一个是妖一个是魔,两人站在一起,绝对不会有人怀疑他们不是兄弟 救命,这信息量太大,要处理不过来了 楮墨把周围挡着自己的人都扫飞了,站在原地一回头,视野中突然捕捉到了楚逍的影子,顿时露出了极度高兴的表情。只是这高兴还没持续多久,下一瞬就又变成了极度委屈,把面前的人一扫就要扑过来:“楚逍呜” 总算让自己找到他了 看到这张跟尊上如此相似的脸做这样的表情,众魔将简直要休克 看到这种事我们还能活下去么 此刻楮墨眼中就只剩下了楚逍一个人,完全无视了站在他身旁的重华,身形一闪就从远处来到了几步之外,往他怀里扑去,就好像当年他还是只毛茸茸的小狼崽,而楚逍还是个孩童的时候做过的那样。 好多年了 他们好多年没见面了 他明明想来救他,结果还因为迷路差点把自己给搭了进去,真是好想哭 “楚逍”楮墨一边委屈地叫着他的名字,一边张开了手臂想要扑过来,结果扑到一半就被魔尊挡住,甩到了一边。 他含着的那句“好多年没见你了呜呜呜”顿时被堵了回去,身形又是一闪,在几步之外站定,这才看向魔尊,有些气恼地想要看清到底是谁拦住了自己。结果目光一触到他的身影,两个字就从嘴里脱口而出:“峰主” 魔尊眯起了眼睛。 峰主又是一个认识崇云的人 楮墨的脑子根本转不过来,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里见到崇云,就听楚逍冷冷地说了一句:“闭嘴。” 即使时隔多年,他对楚逍的命令依然有良好的反射弧,可听话了。他一听到楚逍的话就立刻乖乖地闭上了嘴,然后困惑地用还是湿漉漉的眼睛看他,跟几千年前的那只小狼崽没有半点不同。 魔尊:“” 两人几乎是共用一张脸,他却能做出这么蠢的表情,更令他感到不悦的是,身旁的人居然好像还很吃这一套。他目光一转,冷冷地看向了周围的手下,身上充满了煞气,而楮墨在旁看着楚逍,则是充满了傻气。 其他人见状赶紧识相的跑了,这被破坏得看不出原样的花园中,就只剩下三人。 重华看着这将自己的府邸破坏了大半的人,开口问道:“你方才叫本座什么” 楮墨下意识地想回答,刚动了动嘴唇,瞥见楚逍的表情,又赶紧捂嘴,摇头。 他其实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样峰回路转的发展实在是太考验他的反应了说好的气势汹汹来跟这个魔尊决一死战,结果却在这里看到了峰主,这是怎么回事 当年他不在玄天剑门,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崇云死在了天劫下,而楚逍则一夜之中变成了另一个模样,再也不复从前。他不明白,死在天劫下的人,还能够进入轮回吗峰主怎么会变成了魔尊,又怎么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记得 他看向楚逍,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些答案,但楚逍一言不发,似乎什么都不想说。 重华看着他们两人,冷冷地道:“看他做什么,不能说” 也不是不能说,这有什么关系只是楮墨拿不准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崇云,也拿不准楚逍的态度,他犹疑了。 如果他真的是崇云,那么楚逍跟他回魔界,真的是自己之前想的那样,是被胁迫的吗 他迟疑地看向楚逍,期期艾艾地问道:“楚逍你是被强迫的吗” 问完之后握紧了手中的方天画戟,拼命地表现出可靠的样子,示意他讲实话,不要害怕,大有他一说是,就立刻跟这个看起来很像峰主的人拼命的架势。 然而面对他的提问,楚逍却回答道:“不是,没有人能强迫我,是我自愿的。”沉默了片刻,又道,“你可以把这当做是一笔交易。” 交易楮墨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什么交易 魔尊在旁看着他,目光沉沉地开口道:“你终于说出来了,你我之间,原来只是一笔交易。” 楚逍看向他,漆黑双眸平静的和他对视:“对我来说,一直是。” 魔尊皱起了眉,问道:“你我之间,难道一点感情都没有” 楚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地道:“没有。” 魔尊一瞬间只觉得眼前的人真是无比可恨,都说天魔无情,他却比自己更无情。他冷声道:“你当初想让江衡去玄天城替你的宗门解围,难道也是当做交易之后你也要像对待我一般,对他以身相许,然后再撇清界限” 楚逍的眼神像是被刺痛了一下,声音也冷了下来:“他不会。” 魔尊听着他对另一人的回护,尤其对方还当着自己的面,向他表白心迹,试图横刀夺爱。他的声音里隐含怒气:“你就把他想的这么好他对你是什么感情,你会不知道我从不知道,原来我在你眼中竟如此不堪。” 当日在封神冢,他何尝逼迫过他,更没想过要跟他定下什么交易。他说过,自己有很多时间可以等他,但楚逍却选择了令两人最难堪的一条路。 造成今日这样的局面,他错就错在当日没能拒绝得了他,错就错在以为之后的时间还那么长,他们总有一天可以站在对等的位置上来看待彼此之间的感情和关系。 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重华闭了闭眼睛,有些疲惫地开口道,“既然你希望这是一场交易,那便把它当做是交易吧” 楚逍看着他,平静地道:“交易多好,明码实价,你情我愿。我给得起的东西,全部都会给你,我给不起的东西,再怎么强求我也没办法变出来给你。当初我把自己剩下所有的一切都当做了交易的筹码,摆到了你面前,而你也答应了,所以你应该知道,我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了。” 楮墨听着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只觉得即使自己已经五千多岁,当了爸爸,还是不能理解大人的世界,真是复杂。 说不定公主会懂 等回家问问她。 楚逍还在说着,“不管你怎么想,当初在你面前自爆元神的事只是个意外,我没有想到会这样”本来就只是想自断个经脉,结果系统坑我。 他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在被这个系统坑。他的技能救得了天下人,却救不回心爱之人;想要殉情,却连死都做不到;想要复仇,至今没有查到真正的仇人是谁;就连想要装回尸体平息事端,都能把自己炸得米分碎。 楮墨还不知道楚逍自爆元神的事,闻言紧张地看着他,恨不得把他整个人都好好地检查一遍:“楚逍你怎么会自爆元神,谁欺负你了你没事吧”他真的自爆元神了吗那种事情,楮墨光是想都觉得痛。 他拉着楚逍的手臂,表情紧张,还没等到他的回答就被一股劲风推开。魔尊发出一道魔气,在他和楚逍之间设下了屏障,然后紧紧地握住了楚逍的肩,眼底的戾气和他的理智激烈地交战着,压抑着声音道:“不够,楚逍,这样不够我要的不只是你,我还要你和我一样,站在平等的位置上,付出对等的情感” 楚逍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戾气,忽然开口道:“我给不了你对等的情感,或许你可以杀了我,把我的心掏出来看看,看看里面有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如果有,你就拿去。” 重华的手指深深地陷入他的肩上,压抑着戾气质问道:“就因为那个人就为了那个抛下你去死的人,你就拒绝再接受任何人你把我当做是他,跟我在一起,甚至情迷意乱时叫的都还是他的名字。多少年了,楚逍,他死了多少年了,你还要把自己囚禁在这种痛苦中多久才肯向前走一步你这么做值得吗他抛下你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跟你说一句话,他真的爱你吗” 这些话句句直击在他的心上,令楚逍的脸色越来越白,目光也越来越冷,愤然道:“住口” “住口”魔尊冷冷地笑了一声,神情看上去残酷又冷漠,“你那么爱他,找了一个替身还不够,这种事情他知道吗” 一号替身小楮墨站在屏障外,原本正在试图冲过来,见那人的手指向了自己,顿时一脸茫然地看向楚逍。 只见楚逍眉心那一点琥珀光芒中,一缕黑气翻腾得越来越厉害。 他神色变幻,脑海中的清明渐渐动摇,几乎要陷入崩溃的边缘,终于克制不住地挣扎起来,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我没有我从没想过要找什么人来替代他从来没有楮墨从小就长成这样,在师尊死后,我根本没有勇气去看他的脸,你知道我看到他的时候心里有多崩溃你知道我对他避而不见有多少年你知道我看到你的时候,心里又是什么感受我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告诫自己,你不是我师尊,你不是他,才能不对着你叫他的名字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gd1806102: 第198章 这些话藏在他心里那么多年,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讲出来。 讲出来有什么用呢只会显得自己越发可悲,他的师尊又不会因为这样就活过来。 楮墨在旁虽然被挡在屏障外,但楚逍的声音却没有被隔绝,他听到楚逍的话,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接着眼眶迅速地红了起来。他趴在半透明的屏障上,不顾魔气侵蚀,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样子:“呜楚逍,原来你一直不见我都是故意的吗” 怎么怎么可以这样 自己从第一眼见到他就喜欢他,从自己的兄弟身边被抱走,一直就把他当成跟自己一窝的小狼,想要好好地跟他在一起,让他也能够像自己喜欢他那样,好好的喜欢自己。崇云死在天劫下之后,楚逍一直十分消沉,也不修炼,自己先他那么多年飞升上来,不知有多害怕这辈子都会再也见不着他。 就像是再次经历了当初那样再也见不着自己的父王和兄弟了一样。 楮墨都不知道自己等了他多久,好不容易等到他也飞升了,却一直不来找自己。他主动去玄天剑门找他,也总是扑空。楮墨伤心到了极点,强忍着眼泪,看着眉心黑气涌动的楚逍,哽咽地问道,“我带着我儿子想找你,你也不在,那也是故意躲开我的吗呜” 说着再也忍不住,吸着鼻子,用手背抹了抹流下来的眼泪。 好伤心已经是妖皇的楮墨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对楚逍的感情对他来说,或许根本不是什么幸福,而是一种负担,一个笑话。 楚逍眼底时而清明,时而浑浊,随时都要被那股冲击他神魂的魔气夺去心智。 他之前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楮墨还在一旁,他已经被逼到了崩溃边缘,已经再也没有办法去顾虑其他人的感受。但听到楮墨语气里的不敢置信,看到他这么伤心地看着自己,不停地吸鼻子,就好像他还小的时候一样 不,就连他小时候,也从没这么伤心过。 这么傻乎乎的、乐天的雪白小狼崽,一直那么单纯地喜欢着他,那么努力地想要追上他,然后保护他,却被自己伤得那么狠。 楚逍扶住了头,几乎要站立不稳地倒下去。他一手伸向楮墨,指尖在空中无力地抓了两下,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晰一些:“那次不是,楮墨” 那次他是真的困在秘境之中,九死一生,丢了好几次命,最后才逃出来。 但是他的狼已经被伤到了,而他的声音模糊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清。 重华目光一凛,终于将戾气暂时压制下去,就感到手上一沉,面前的人竟是再也站不稳,向着自己倒来。他不由地面色一变:“楚逍” 楚逍冒着冷汗,剧烈地挣扎着,脸上神色不停变换。尽管他在跟魔气的对抗中用出了全副力气,却还是没有挣脱魔尊的手,他的力量被完全封禁,现在可以说是个有着仙帝级别的身体的普通人。他正在渐渐地失去脑海中的清明,挣扎时毫不在意自己会不会受伤,但重华却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去抓他的肩膀。 他将他整个人直接禁锢在怀中,任由他挣扎也不放松。 魔尊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他封禁了楚逍的力量,除了因为怕他再次离开,还有也是因为他对楚逍的魔气逆冲束手无策。在他体内存在的魔气虽然和他的力量系出同源,但它们被注入到楚逍体内之后,就成为了他的一部分,重华对它们再没有任何控制能力。 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 楚逍的根基损伤,他已经命人在天下搜罗适合他恢复的天材地宝,像是阴阳奇石,还四处寻找能够解决他身上魔气的人。今日想要带他出来,就是为了去见这样一个可能帮得了他们的人,解决他身上的问题。 对方虽然活得很低调,境界也不过是魔将,但他所走的道却与大多数天魔不同。大多数天魔修行的都是杀戮道,这个天魔所修习的却是跟楚逍一样的阴阳大道,而且又精通医术,擅长医治各种疑难杂症,对于这种情况,他或许会有办法。 楚逍被他紧紧禁锢在怀中,口中不时地发出如野兽一般的低吼,片刻之后挣扎的幅度就渐渐弱下来。当重华心中稍定,还以为他体内的魔气再次平息的时候,他眉心的琥珀却在一瞬间彻底变成了黑色 那黑色已经不再是纯正的魔气,而是沉沉地透出一股死气来,楚逍闭目,发出最后一声垂死一般的嘶喊,整个人就彻底地软了下去,双眼紧闭,周身死气萦绕。 楮墨此刻已经顾不上伤不伤心了,眼睛死死地看着他,紧张地叫道:“楚逍楚逍你怎么样了”他被那道屏障挡住了,怎么也过不去,顿时向魔尊怒目而视,“你对楚逍做了什么快放我过去我要看他” 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他知道眼前这个肯定不是峰主 他愤怒地道,“你不是峰主你是谁峰主才不会像你这样对楚逍” 魔尊把人打横抱起来,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他会怎么样,把他一个人扔下,自己去死,然后让他痛苦数千年” 楮墨一时间语塞,见他抱着楚逍要走,自己又绕不过去,只能捶打着这由魔气构成的屏障,愤怒地喊道:“不许欺负楚逍”顿了顿又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峰主才不会像你这样对他” 重华冷嘲道:“是啊,丢下他就死了。我跟他,到底谁对楚逍更狠” 楮墨简直想打他:“你最讨厌快放我过去”看到魔尊转身要走,楮墨更急了,“你要带楚逍去哪里,我也要去” 魔尊停下脚步,看他一眼:“你不是已经被他刚才那番话伤透了心,准备走么你长得跟他那么像,也是为了讨他欢心” 楮墨:“” 猜对了。 魔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着这张跟自己极度相像的脸。 或者说,在楚逍眼中,从头到尾看到的都只有崇云一人,他们两个哪怕长得跟他再像,也不过是个替代品。 他对楮墨说着话,仿佛也是在对自己说一样:“就是因为这张脸,他对你避而不见,就是因为这张脸,他喜欢你,愿意接近你,但他喜欢的却始终不是你这个人。” 楮墨的膝盖中了一箭又一箭,他握着拳头,眼睛看向楚逍,楚逍昏迷着,身上萦绕着死气,仿佛真的就这么永远地死去了。他看自己的时候,真的只看到峰主吗他会喜欢自己,真的也只是因为他像崇云吗 楮墨小时候不知道楚逍对崇云的感情,只知道想要让他更加喜欢自己,所以才顺应着自己的感觉,在化形的时候选择了崇云的样貌。现在想来,他突然变得有些茫然,自己这样做真的对吗 重华看着他,那道魔气结成的屏障散了开来,没有再挡住楮墨:“你们一个忘不了他,一个拼命维护他,那个人真的就这么好”他低下头来,看着怀中人,尽管知道他听不到自己说话,还是对他说道,“你为他伤心了那么多年,有意义吗” 他伸手抚上他的如雪长发,“如果他真的有为你考虑,都不会就这样一死了之,哪怕真的是为了保护你,这也不过是成全了他的义,留下你却要永世为他痛苦。” 楮墨还在茫然之中,就听魔尊说道,“你要是不想走,就待在这里,等他醒来。” 说完抱着楚逍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周围空气微微波动,两人就消失在虚空之中。 青崖老人的名字来自一句诗,且放白鹿青崖间。 魔族之中当然不会这么有闲情逸致的人,他们只会打打杀杀,一出生就杀自己的兄弟,然后再杀自己的敌人,毕生目标就是杀到仙界去,把那些后来者给赶走,光复魔界大好河山。 青崖老人对这样打打杀杀的生活很是不屑,他认为一个天魔可以杀戮,但不应该被杀戮所控制,比起这个,他更追求养花种草的闲适自在。对他来说,制造生命比制造死亡有趣多了,所以不像其他天魔那样参悟跟他们最契合的杀戮之道,青崖老人所参悟的是生死之道,阴阳大道,对一个没有前世也没有来世的天魔而言,可以说是一生中最大的挑战。 这条路虽然艰难,可是他也走了下来,成为了众多天魔之中的独一份。 他在活了十万年之后,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青崖老人,把原来的封号给抛掉了。他虽然是魔,可是他觉得做人比做魔更有趣,他活了十万年,可以称得上是老家伙,他给自己起名叫青崖,除了是因为喜欢那句不知从哪个人类笔下写出的诗句,还有就是想要向仙界的一个老家伙致敬。 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们曾经几次坐在一起论道。 第一次,是他伪装成普通的仙人混进青木城,混进他的道坛中去,听他对生死之道的讲解。那跟他一样活了不知多少岁数的老家伙虽然看穿了他的身份,却没有拆穿他,而是任他在下方听自己讲道。 于是第二次,青崖老人又混进去了。 青帝觉得一个天魔不修杀戮道,反而跑来听生死之道、阴阳大道之类的东西,实在是个很有趣的魔,于是在三年讲道之后,他留下了这个看起来也是不知活了多久的老魔头,两人撇开了仙魔之间的成见,愉快地论起道来,一论就是三十年。 青崖老人觉得跟这人论道很有意思,比打打杀杀有意思多了,起码在他还担着魔尊的封号时,他从没有过这么畅快的时候。于是每隔几千年,他都会去找青帝一次,再到后来,就干脆把自己的名字也给改了,彻底抛却了前尘过往。 青崖老人居无定所,他若是想,可以在同一个地方待上上万年不动,若是不想,今日购置宅邸,明日他便抛下一群刚买回来的奴仆飘然而去,连收的徒弟也不带上。天魔三百部族,驻地他几乎全都住遍了,还是觉得这里最不错,起码这一部的魔尊不像其他部族的魔尊一样,成天打打杀杀,事实上人家连面都不怎么露。 去仙界之前是因为沉浸于修炼和剑术,去仙界之后则是因为他带回来的那个人。 云逍仙帝和某位神秘魔尊的话本不仅传到了妖界,如今连魔界也有基本在书局中悄悄地卖,青崖老人就买过一本,一边看一边拍桌道:“胡闹,真是胡闹,仙魔之间怎么能这么轻率地就双`修,又不是不想要他心尖上的人的命了。” 一边骂着,脸上却一边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仙魔之间的恋情虽少,但也不是从来没有过,越是对手越容易惺惺相惜。他活过的这十万年里,曾经见过好几对仙魔,不过没一对比得上这位云逍仙帝跟重华魔尊这么特殊。重华魔尊天生戾气就重于旁人,在他还未能学会控制自己的戾气之前,寻常天魔只要走近他三尺之内,就会被戾气侵染,然后陷入杀戮之障。云逍仙帝更了不得,看他的样子,所修习的似乎正是生死之道,只是每个修习生死之道的人所侧重的方面都不同,将来发展的方向也各不相同,像青帝主生,只要他一动念,哪怕在严冬,寒风如刀,万物也会欣然生发。这个云逍仙帝的道,若是没猜错的话,走的是轮回一脉,若是有机会修行到极致,可是能够位封神王,执掌轮回的。 这种事想来没多少人清楚,云逍仙帝自己在仙界纵横四千年,也一直隐藏得很好,直到最近才露出了一些蛛丝马迹,让他察觉到了。 青崖老人感慨道:“位封神王,执掌轮回啊,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神界比仙妖魔界在更高的层面,派系斗争也更加分明,更加混乱。上古时期一场诸神混战之中,执掌轮回的那一位就在战中陨落,至今神位空悬,难道是在她之后,就没有人可以去登上这个位置了 不是,青崖老人很清楚,不说其他,只要青帝愿意,他飞升神界之后也分分钟能够证道轮回,正位封神。但他宁愿一直留在仙界,压着自己的境界也不肯上去,可见上面肯定是有人不愿意这个位置上再出现什么不听话的人。 就连羲和神王都会被设计杀死,区区一个青帝,又怎么能够担得下这个重任呢 天地还需等,还需等一个人能够胜任这个位置,才能恢复秩序,重建轮回。 青崖老人觉得这个云逍仙帝要是能不死的话,倒是有可能。 毕竟其他仙帝承受了魔气之后,都发狂死掉了,他要是能活下来,起码跟其他人就有些不一样。 日光正好,他正坐在院子里眯着眼睛想这个事情,就感到头顶的阳光被遮住,面前多了两个人影,一个站着,另一个被抱着。 站着的那个身上戾气翻涌,被抱着的那个身上死气萦绕。 青崖老人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方才还在想着的一仙一魔,如今就在自己眼前。gd1806102: 第199章 只是不小心发了两次 这些话藏在他心里那么多年,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讲出来。喜欢就上。 讲出来有什么用呢只会显得自己越发可悲。 他的师尊又不会因为这样就活过来。 楮墨在旁虽然被隔绝在屏障外,声音却没有隔绝,他听到楚逍的话,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接着眼眶迅速地红了起来,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样子:“呜楚逍,原来你一直不见我都是故意的吗” 他从第一眼见到他就喜欢他,从自己的兄弟身边离开,一直把他当成跟自己一窝的小狼,想要好好地跟他在一起,让他也能够像自己喜欢他那样喜欢自己。崇云死在天劫下之后,楚逍一直十分消沉,也不怎么修炼,自己先他那么多年飞升上来,不知有多害怕这辈子都会再也见不着他。 就像再也见不着他的父王和其他兄弟一样。 楮墨都不知道自己等了他多久,好不容易等到他也飞升了,却一直不来找自己,自己主动去玄天剑门找他,也总是扑空。楮墨伤心到了极点,强忍着眼泪,看着眉心黑气涌动的楚逍,哽咽地问道,“我带着我儿子想找你,你也不在,那也是故意躲开我的吗呜” 说着再也忍不住,吸着鼻子,用手背抹了抹流下来的眼泪。 他好伤心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对楚逍的感情,在他看来或许根本不是什么幸福,而是一种负担,一个笑话。 楚逍眼中光芒时而清明,时而浑浊,随时都要被夺走心志,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楮墨还在,他被逼到崩溃边缘,已经没有办法再同时顾虑那么多人。但听到楮墨伤心的话,看到他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不停地吸鼻子,就好像他还小的时候一样。 不,就连他小时候,也从没这么伤心过。 这么傻乎乎的、乐天派的白色小狼,一直那么单纯地喜欢着他,那么努力地想要追上他,然后保护他,却被他伤得那么狠。 楚逍扶住了额头,几乎要站立不稳地倒下去,一手伸向楮墨,指尖在空中无力地抓了两下,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晰一些:“那次不是,楮墨” 那次他是真的困在秘境之中,九死一生,丢了好几次命,最后才逃出来。 但是他的狼已经被伤到了,而他的声音模糊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清。 重华的戾气终于被压制下去,他感到手上一沉,面前的人竟是再也站不稳,向着自己倒来,不由地面色一变:“楚逍” 楚逍在剧烈地挣扎着,尽管他在跟魔气的对抗中用出了全副力气,但还是没有挣脱魔尊的手,他的力量被完全封禁,现在可以说是个有着仙帝级别的身体的普通人。他渐渐地失去清明,挣扎时毫不在意自己会不会受伤,但重华却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去抓他的肩膀,而是直接将他整个禁锢在怀中,任由他挣扎也不放松,不怕他会伤害到自己。 他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他封禁楚逍的力量,除了因为怕他再次离开,还有也是因为他对楚逍的魔气逆冲束手无策。在他体内存在的魔气虽然和他的力量系出同源,但它们被注入到楚逍体内之后,就成为了他的一部分,重华对它们再没有任何控制能力。 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 楚逍的根基损伤,他已经命人在天下搜罗适合他恢复的天材地宝,像是阴阳奇石,还四处寻找能够解决他身上魔气的人。今日想要带他出来,就是为了去找一个人,解决他身上的问题。对方虽然声名不显,境界也不过是魔将,但他所走的道却与大多数天魔不同。大多数天魔修行的都是杀戮道,这个魔将所修习的却是跟楚逍一样的阴阳大道,而且又精通医术,擅长医治各种疑难杂症,对于这种情况,他或许会有办法。 楚逍被他紧紧禁锢在怀中,片刻之后挣扎的幅度就渐渐弱下来,重华还以为他体内的魔气再次平息的时候,他眉心的琥珀却在一瞬间彻底变成了黑色 那黑色已经不再是纯正的魔气,而是沉沉地透出一股死气来 ,楚逍发出一声嘶喊,整个人彻底地软了下去,双眼紧闭,周身死气萦绕。 楮墨已经顾不上伤心了,看着他就紧张地叫道:“楚逍楚逍你怎么样了”他被那道屏障挡住了,怎么也过不去,顿时向魔尊怒目而视,“你对楚逍做了什么快放我过去我要看他” 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他知道眼前这个肯定不是峰主 他愤怒地道,“你不是峰主你是谁峰主才不会像你这样对楚逍” 魔尊把人打横抱起来,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他会怎么样,把他一个人扔下,自己去死,然后让他痛苦数千年” 楮墨一时间语塞,见他抱着楚逍要走,自己又绕不过去,只能捶打着这由魔气构成的屏障,愤怒地喊道:“不许欺负楚逍”顿了顿又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峰主才不会像你这样对他” 重华冷嘲道:“是啊,丢下他就死了。我跟他,到底谁对楚逍更狠” 楮墨简直想打他:“你最讨厌快放我过去”看到魔尊转身要走,楮墨更急了,“你要带楚逍去哪里,我也要去” 魔尊停下脚步,看他一眼:“你不是已经被他刚才那番话伤透了心,准备走么你长得跟他那么像,也是为了讨他欢心” 楮墨:“” 猜对了。 魔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着这张跟自己极度相像的脸。 或者说,在楚逍眼中,从头到尾看到的都只有崇云一人,他们两个哪怕长得跟他再像,也不过是个替代品。 他对楮墨说着话,仿佛也是在对自己说一样:“就是因为这张脸,他对你避而不见,就是因为这张脸,他喜欢你,愿意接近你,但他喜欢的却始终不是你这个人。” 楮墨的膝盖中了一箭又一箭,他握着拳头,眼睛看向楚逍,楚逍昏迷着,身上萦绕着死气,仿佛真的就这么永远地死去了。他看自己的时候,真的只看到峰主吗他会喜欢自己,真的也只是因为他像崇云吗 楮墨小时候不知道楚逍对崇云的感情,只知道想要让他更加喜欢自己,所以才顺应着自己的感觉,在化形的时候选择了崇云的样貌。现在想来,他突然变得有些茫然,自己这样做真的对吗 重华看着他,那道魔气结成的屏障散了开来,没有再挡住楮墨:“你们一个忘不了他,一个拼命维护他,那个人真的就这么好”他低下头来,看着怀中人,尽管知道他听不到自己说话,还是对他说道,“你为他伤心了那么多年,有意义吗” 他伸手抚上他的如雪长发,“如果他真的有为你考虑,都不会就这样一死了之,哪怕真的是为了保护你,这也不过是成全了他的义,留下你却要永世为他痛苦。” 楮墨还在茫然之中,就听魔尊说道,“你要是不想走,就待在这里,等他醒来。” 说完抱着楚逍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周围空气微微波动,两人就消失在虚空之中。 青崖老人的名字来自一句诗,且放白鹿青崖间。 魔族之中当然不会这么有闲情逸致的人,他们只会打打杀杀,一出生就杀自己的兄弟,然后再杀自己的敌人,毕生目标就是杀到仙界去,把那些后来者给赶走,光复魔界大好河山。 青崖老人对这样打打杀杀的生活很是不屑,他认为一个天魔可以杀戮,但不应该被杀戮所控制,比起这个,他更追求养花种草的闲适自在。对他来说,制造生命比制造死亡有趣多了,所以不像其他天魔那样参悟跟他们最契合的杀戮之道,青崖老人所参悟的是生死之道,阴阳大道,对一个没有前世也没有来世的天魔而言,可以说是一生中最大的挑战。 这条路虽然艰难,可是他也走了下来,成为了众多天魔之中的独一份。 他在活了十万年之后,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青崖老人,把原来的封号给抛掉了。他虽然是魔,可是他觉得做人比做魔更有趣,他活了十万年,可以称得上是老家伙,他给自己起名叫青崖,除了是因为喜欢那句不知从哪个人类笔下写出的诗句,还有就是想要向仙界的一个老家伙致敬。 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们曾经几次坐在一起论道。 第一次,是他伪装成普通的仙人混进青木城,混进他的道坛中去,听他对生死之道的讲解。那跟他一样活了不知多少岁数的老家伙虽然看穿了他的身份,却没有拆穿他,而是任他在下方听自己讲道。 于是第二次,青崖老人又混进去了。 青帝觉得一个天魔不修杀戮道,反而跑来听生死之道、阴阳大道之类的东西,实在是个很有趣的魔,于是在三年讲道之后,他留下了这个看起来也是不知活了多久的老魔头,两人撇开了仙魔之间的成见,愉快地论起道来,一论就是三十年。 青崖老人觉得跟这人论道很有意思,比打打杀杀有意思多了,起码在他还担着魔尊的封号时,他从没有过这么畅快的时候。于是每隔几千年,他都会去找青帝一次,再到后来,就干脆把自己的名字也给改了,彻底抛却了前尘过往。 青崖老人居无定所,他若是想,可以在同一个地方待上上万年不动,若是不想,今日购置宅邸,明日他便抛下一群刚买回来的奴仆飘然而去,连收的徒弟也不带上。天魔三百部族,驻地他几乎全都住遍了,还是觉得这里最不错,起码这一部的魔尊不像其他部族的魔尊一样,成天打打杀杀,事实上人家连面都不怎么露。 去仙界之前是因为沉浸于修炼和剑术,去仙界之后则是因为他带回来的那个人。 云逍仙帝和某位神秘魔尊的话本不仅传到了妖界,如今连魔界也有基本在书局中悄悄地卖,青崖老人就买过一本,一边看一边拍桌道:“胡闹,真是胡闹,仙魔之间怎么能这么轻率地就双`修,又不是不想要他心尖上的人的命了。” 一边骂着,脸上却一边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天魔。 仙魔之间的恋情虽少,但也不是从来没有过,越是对手越容易惺惺相惜。他活过的这十万年里,曾经见过好几对仙魔,不过没一对比得上这位云逍仙帝跟重华魔尊这么特殊。重华魔尊天生戾气就重于旁人,在他还未能学会控制自己的戾气之前,寻常天魔只要走近他三尺之内,就会被戾气侵染,然后陷入杀戮之障。云逍仙帝更了不得,看他的样子,所修习的似乎正是生死之道,只是每个修习生死之道的人所侧重的方面都不同,将来发展的方向也各不相同,像青帝主生,只要他一动念,哪怕在严冬,寒风如刀,万物也会欣然生发。这个云逍仙帝的道,若是没猜错的话,走的是轮回一脉,若是有机会修行到极致,可是能够位封神王,执掌轮回的。 这种事想来没多少人清楚,云逍仙帝自己在仙界纵横四千年,也一直隐藏得很好,直到最近才露出了一些蛛丝马迹,让他察觉到了。 位封神王,执掌轮回啊,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神界比仙妖魔界在更高的层面,派系斗争也更加分明,更加混乱。上古时期一场诸神混战之中,执掌轮回的那一位就在战中陨落,至今神位空悬,难道是在她之后,就没有人可以去登上这个位置了 不是,青崖老人很清楚,不说其他,只要青帝愿意,他飞升神界之后也分分钟能够证道轮回,正位封神。但他宁愿一直留在仙界,压着自己的境界也不肯上去,可见上面肯定是有人不愿意这个位置上再出现什么不听话的人。 就连羲和神王都会被设计杀死,区区一个青帝,又怎么能够担得下这个重任呢 天地还需等,还需等一个人能够胜任这个位置,才能恢复秩序,重建轮回。 青崖老人觉得这个云逍仙帝要是能不死的话,倒是有可能。 毕竟其他仙帝承受了魔气之后,都发狂死掉了,他要是能活下来,起码跟其他人就有些不一样。 日光正好,他正坐在院子里眯着眼睛想这个事情,就感到头顶的阳光被遮住,面前多了两个人影,一个站着,另一个被抱着。 站着的那个身上戾气翻涌,被抱着的那个身上死气萦绕。 青崖老人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方才还在想着的一仙一魔,如今就在自己眼前8802065968881013352dieda200gtgd1806102: 第200章 那颗由魔气凝成的种子顺利在楚逍的独我乾坤中生发,主动汲取他体内的魔气和仙气,孕育成型,成为他的独我乾坤里诞生的第一个生灵。广告首发哦亲在这之后楚逍会如何,青崖老人曾经做过很多种假设。生死逆转,乾坤圆满,这是大机缘,也是大冒险。 这毕竟是对他乾坤的一个颠覆,所以青崖老人并不敢保证,楚逍醒来之后能够像他从前一样。他很可能会性情大变,也很可能会陷入混乱,就像现在这样。 青崖老人对楚逍现在的身体状况进行过仔细的查探,发现魔气已经从他血肉神魂中被拔除出去,全部成为了那颗种子生发所需的养分,这一点可以说是跟他原本的假设相符,达到了他们本来想达到的目的。 在仔细查探之后,他松了一口气,示意魔尊跟自己从寝殿中出来,然后回头,对他露出了笑容:“没事了,他身上的魔气已经拔除了,不会再像之前那样饱受魔气逆冲之苦。与此同时,他体内死气也渐渐转变成生机,一旦整个乾坤中的死气转变完全,就是你种下去的种子成熟之时”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再次变得微妙起来,看起来有些得意又有些担忧,“也就是说,到时魔尊你就要当父亲了。这个孩子一诞生就会兼具仙魔二族特质,是仙天之中独一无二的仙魔之体,日后成就定然不可限量。” 他不由地想道,若是将来眼前这位有机会一统魔界,再将仙界也攻打下来,由这个孩子来做这个仙魔共主,可以说是相当合适,谁也说不出质疑的话来。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云逍仙帝的状态。 他整个人处在混乱难明的状态中,自醒来之后就仿佛失去了从下界到仙天之间五千年的记忆,不大能接受自己一夕之间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唔,别的问题倒是不大。 青崖老人看身旁的人一眼,除了把眼前这位当成了他的师尊。 照理来说这种事情不应该会认错,难道他们两个真的长得有那么像 魔尊沉默着,楚逍刚才在看到自己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纯粹无比,在他的眼中甚至还有着毫不掩饰的恋慕。虽然他的容颜已经不再是自己曾在他的记忆里看到的那样年少,但这样的目光还是无比让人心动,让人感觉到自己在被他深深地喜爱着。 他在看他的师尊时,都是用这种目光吗 依恋,爱慕,纯粹。 难怪连那种孤高清冷的剑修也会抵挡不住,在他的眼眸里深深坠落。 但被他用这样的目光看着,重华只感到深深的无力跟嫉妒。 他不能去应下他这一声师尊,也不能在他刚醒来的时候刺激他,只能沉默着从床前离开。 魔尊抿了抿唇,低沉地开口,问道:“他现在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多久” 青崖老人有些犯难,回答道:“这个说不大好,可能很快就会恢复,也可能一直是这个样子。他的记忆之所以会混乱,也是因为他乾坤之中生死逆转的缘故,原本的规则被打破,新的规则需要时间来树立,相应的,他整个人也就会陷入同样的混乱状态中。可能今日醒来,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年少时,可能明日醒来,他就成了另一个阶段的自己。人一到陌生的环境中,对周围的事物无法掌控,自然情绪就会不稳定,你最好别去刺激他。” 言下之意就是,他把你当师尊,你也就别否认了,先认下了再说。 要是能让他的状态稳定下来,尽快恢复,别说是叫你师尊,就算叫你爹你也要应着。 他们折回殿中,还未走近就听楮墨的声音在问道:“楚逍,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你已经是仙帝了因为你之前一直困在封神冢里,在里面被困了整整一百年,所有人都以为你出不来了,所以你突然出现的时候,大家都吓了一跳。” 楚逍的声音在问道:“封神冢是什么地方,怎么听起来跟天仙墓一个尿性是不是都是那种充满了上古传承跟奇珍异宝,只要得到一件就能够有望封神,不过却是格外凶险,即使仙帝进去了也会死在里头的地方” 他的重点总是偏移得十分厉害,还好楮墨只是想跟他说话,并不在意两人讨论的是什么话题。只听他惊奇地道:“楚逍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把所有事情都忘了吗” 楚逍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得意,带着他少年时期特有的意气飞扬,说道:“这种事不用想也知道吧天仙墓,封神冢,都是一个意思,说明这个秘境在众人心目中既是宝地,也是险境,从来富贵险中求,我肯定也是为了什么宝贝所以才进去了。” 魔尊听着他声音里的得意和轻快,一时间觉得有些不真实,绕过屏风走进来,就看到他和楮墨两个人一起坐在被窝里,头对头地说着话,仿佛两个天真少年一样。见他又走了进来,楚逍顿时眼睛一亮,也不讲了,高兴地叫道:“师尊” 楮墨在他身旁,表情从纯然的高兴变成了微微的戒备。 虽然是这个魔尊把楚逍救醒的,但也是因为他,楚逍才会变成这样。他又跟峰主长得这么像,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动机,说不定也是为了让楚逍能够喜欢他。 真是心机深沉 他瞪着越走越近的人,等着他一开口说谁是你师尊,就立刻向楚逍说明这家伙有多坏,然后马上带他离开,结果就见眼前的人略一颔首,看着楚逍问道:“你感觉如何” 楚逍立刻朝他露出高兴的笑容,回答道:“弟子感觉不坏” 他在醒来不到半日之后就迅速适应了自己的新生活,毕竟连含着玄晶穿越成婴儿这种事他都经历过,一睁眼发现自己连跳了一百四十多级,还失去了几千年中的记忆这种事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尤其一睁眼还能看到师尊 几千年过去了,师尊还是那么帅舔舔舔 楚逍痴汉脸。 即使做出这样的表情,坐在床上的青年依然美如画 重华扮演着一个自己恨不得他从来没在这世上存在过的人,心中的感觉十分复杂。他看着这个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楚逍,觉得在某种意义上,自己又确实得到了再参与他所有的人生阶段的机会。 青崖老人说了,他可能不会一直停留在某段时间里,可能自己每次见到他,都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他。他的喜怒哀乐,他所经历过的每一段时光,都会完全呈现在自己面前,自己可以说是一偿夙愿。 如果在这些记忆里,他可以做自己,而不必扮成另外一个人,那就好了。 魔尊看着他,觉得这样的楚逍一点不真实,他眼中看到的是另一个人,他那些发自真心的笑容也是对着另一个人,两人之间虽然只隔着几步距离,但他却觉得这短短的距离中横亘了数千年的漫长时光,将自己跟他远远隔开。 在自己还没意识到之前,重华就上前两步,把坐在床上的人用力地抓住,手指在他的手臂上慢慢收紧,想把他从时光的另一端拉回来。 他没有控制自己的力道,楚逍被抓得很疼,疼得他皱起了脸,但却没有挣扎。 因为抓住他的人是师尊,这世上除了他的家人,最不可能伤害他的人就是他师尊了。 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师尊。 又见面了,大家,我是逗比草稿纲 因为他的记忆现在处于极度的混乱当中,目前刚醒过来的是十六岁的他 很快就会被心塞塞地叫师尊了 还在窗户纸没捅破的时候,被亲会脸红 会小鹿乱撞会忐忑 可萌 只可惜一晚之后就变成了当初崇云刚死的那段时间 各种崩溃 然后又变回长大一些,跟师尊心意相通之后 接着又是百年之中各种难过心理关状态 总是甜魔尊一脸,然后虐他一天 交替着折磨 每次醒来看到自己的肚子都是不一样的反应 魔尊可算称你心意了:看到了秀爷之前的各种面目 真是一偿夙愿 哈哈哈哈哈仿佛在跟千百个恋人谈恋爱 到最后终于无论怎样的楚逍他都能轻松应对了 十次里大概有一两次能做自己 次都只能冒充崇云 手下给他编造了各种故事 替尊上排忧解难 每天都有一个新的老婆 随时保持新鲜感 最后老婆又炸了一次 众天魔:尊上真是太有福气了 炸出一块他心心念念的轮回玉玦 然后就恢复记忆了 像长了眼睛一样砸向他 整个人都不好了 从里面飞出半魂 然后融进他身体 跟他融合了 半魂入眉心,玉玦入身体 天开始下雪了 一融合天就下雪了 半魂归位,老婆灰飞烟灭,儿子哇哇大哭 这酸爽 楚逍一突破就清醒了,自我修复到一半就渡劫了然后就被劈死了,神魂俱灭。东西全都散出来了他几千年收集的东西全爆出来了,包括他的玄晶。系统彻底崩溃再重铸,直接把他扔回了出生点。 他死之后回到复活点,然后跟萌萌的楚家人过起了幸福快乐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一个白衣剑仙,飘然而至。 楚逍:阁下认识我 魔尊版崇云:认得。 五千年前,你是我唯一的弟子。 作者有话要说:忍不住买了或者系统自动续订了的盆友大家嚎,督促自己这章完成全部剧情,先发了奇怪的草稿。一毛钱买不了你上当一毛钱买不了你吃亏 不过鉴于晋江的审核不知要审到几点,建议看完奇怪的大纲的盆友明天再来看完整版 我终于放假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得说一句,大纲终究做不得数,具体请以实物为准1213859254oo199gtgd1806102: 第201章 听青崖老人提起轮回玉玦,重华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开口道:“我会留意。” 他其实一直在留意着轮回玉玦的消息。当时在封神冢之中,他得到了昊天殿的控制权,在楚逍到来之前,他就一直在殿中留意各个殿中的动向,并没有发现轮回玉玦的踪迹,也没有人拿到类似的东西。 此时如果能够拿到它,确实就是多一分把握。 后来回到魔界,对从封神冢活着出来的那些人他也暗中调查,只是都没有结果。 他甚至怀疑过,轮回玉玦会不会就在楚逍手中。 只是又想到当初他们在封神冢的时候,以楚逍的性格,若是有轮回玉玦在手,能够以此为筹码跟自己做交易,他定然会选择这样做,而不是以这种违背自己心志的方式。 重华知道,楚逍并不看重轮回玉玦,既然没有在封神冢中就拿出来,那东西应该就不在他手上了。而且他现在的状况不佳,记忆混乱,也不知哪一天才会回到五千年后,哪怕直接去问他,他也不知道。 他沉吟道:“可能轮回玉玦还在封神冢里。” 青崖老人不知他已经得到了这个真正名为无极上清界的秘境,闻言皱眉道:“如果真是这样,想要进去拿就得等到封神冢再次开启的时候了,也不知它什么时候会再次开启。” 重华道:“找机会我会想办法再进去一次,或许千机楼的人会有办法。” 在第三人面前,他并没有说出自己能够随时在封神冢进出的事。 青崖老人点头道:“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三界之中实力最雄厚,来历最神秘的组织就要属这个千机楼了,“你去找他们,说不定会有办法。” 重华点头,心中已经决定,迟早要回无极上清界一次,里面还有许多没有被取走的天材地宝,哪怕找不到轮回玉玦,也可以取回那些东西,来修复楚逍受损的道基。他现在这样,实力甚至连寻常仙帝的三分之一都不及,到时渡劫,定然抗不过去。 只是近来三百部族战火纷飞,冥越显然是铁了心要统一魔界,重华没有松口,他便去直接找了其他人,在数个联盟之间挑起战火。重华的部族实力强盛,魔尊本人又极其低调,实力强横未明,颇有震慑力。即便如此,临近几个部族起战火的时候,还是波及到了他们,有部分族人被牵扯其中。 如今是牵一发动全身的时刻,他连楚逍这边都不能时刻陪着,若说其中没有冥越在做手脚,他是定然不会信的。他沉默了片刻,自己之前无心牵涉其中,此时更加没有这样的心思,但若是三百部族全面开战,自己这一部也绝对不可能独善其身。魔尊的威慑力再大也好,天魔的天性终究是好战,必须做好全面部署,他才能离开,到仙界去,再次进入封神冢。 青崖老人见他沉默许久,觉得这魔尊确实是不好当,起码比自己那时难当多了。 天魔中一旦出个工于心计的谋士,整个局面就根本不能平静。这个冥越魔尊,不知实力如何,但确实是这千万年中最有计谋的一个魔尊了,凭一己之力,合纵连横,就能将整个魔界都牵扯进来,可见野心之大。 若眼前的人也同他一样,对这仙天有着半分野心,此刻魔界恐怕已经被统一过半。 想来冥越魔尊应当就如同话本中那些人一样,憎恨着云逍仙帝这样的红颜祸水吧。 青崖老人因为自己的联想在心里偷乐,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该投身到话本界中去,一展风采,就听重华道:“三十年后,我会去封神冢一趟。” 青崖老人:“嗯”他不知他为何提出三十年这个时间,不过对于他们这些三千年也不过弹指过的存在,再多三十年也不是问题。 重华望着殿中人,楚逍防备了半天,见这个戴着面具的人并没有过来的意思,也放松了心弦,开始专心地跟楮墨说话。三十年时间,他会把这个局面弄得更加混乱,让冥越也无法控制,到时他的计划一受阻,自然就能给自己腾出时间,完成封神冢一行。 他开口道:“不知到时我要去多久,还请前辈能够替我留在此处,照看他。” 青崖老人答应了:“好,我答应你,到时你只管去,我会在这里镇守,等到你回来。”说完又朝他挤了挤眉,乐道,“不过你还可以玩个障眼法,里面那个小妖皇跟你长得有七分相像,又那么紧张你的小仙帝,你离开的时候,让他假扮你一段时间不是也好” 楮墨不知殿外的两人在想着压榨自己的剩余价值,对今天这个一千多年前的楚逍道:“我想回去一趟。” 楚逍道:“回去做什么” 楮墨道:“回去把我的儿子带来给你看它一千多年都没有长大过,长得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楚逍见了一定会很喜欢它的” 楚逍摇了摇头,道:“算了,你带它来的时候,我又不知是什么时候的我了。”他已经听过了今日的魔将呈上的故事,虽然听着漏洞百出,十分好笑,但条理清晰,口才也不错,起码是把他现在的情况讲清楚了。 他看着楮墨,见他也想到了这一点,神色显得颇为黯然,于是安慰道,“我还记得楮墨小时候的样子,既然它长得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那我便知道了。” 楮墨遗憾地道:“可终究还是不一样的要是等你恢复记忆,它就长大了,你就见不到它小时候的模样了。” 楚逍道:“哪怕我现在见了,只怕明天的我也会不记得,长大就长大吧,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挺好的。” 魔界的纷争果然越来越激烈,部族与部族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多,关系越来越混乱,完全超出了冥越魔尊的预期。他没有想到重华的出手竟然会如此准,一下就拿捏住了他这个计划中最大的弱点。 他坐在凉亭中,听着属下的告罪,这次他派去见他的人,果然又被挡了回来。 属下说完之后,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冥越淡淡地开口道:“起来吧,不是你的错,既然重华铁了心不愿意参与其中,那你们去再多次也见不到他的人。只是没有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手段破了我的局。” 他的属下站起身来,低声道:“尊上,如今局势变得这般混乱,尊上的计划就更加无法顺利实行,无法在暗中形成合围之势,逼得重华魔尊跟我们联手了。”他说完顿了顿,抬起头来,大着胆子问出了心中一直存有的疑问,“尊上,恕属下斗胆,魔界三百部族,剩余的两百多位魔尊中也未尝没有像重华魔尊这般出众的合作对象,为何尊上执意就要和他联手” 他听到自己的尊上笑了一声:“没什么,我只是想看他登上魔界共主的宝座,那画面一定跟我想象中的一样”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亭中只剩下他执壶替自己斟酒发出的水声。 他的属下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执念,不敢再多问。 他放下酒壶,若有所思地看着平静的湖面,问道:“他带回来的那个仙帝,还在他府中” 他的属下回道:“是,尊上。” 他点头道:“很好,就从他身上入手,好好想想办法。” 据说之前这个仙帝在仙界遭到围攻,几近身亡,曾让重华暴怒到动念要和自己联手,毁掉仙界,只不过最后把人救回来了,所以才被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微微地笑了笑,开口道,“既然这个仙帝的死能够让他盛怒一次,自然也就能够让他盛怒第二次。到时候被心中戾气所控的他,可不会剩下什么理智,自然就会跟我们联手了” 将府邸中的一切做好了部署,留下青崖老人替自己坐镇,又跟楮墨做了协议,让他扮作自己,随后陪伴了又将他当做崇云的楚逍一日,翌日魔尊便动身去了封神冢。 楚逍醒来之后,记忆仍旧是停留在五千多年前的某一日,到了陌生环境中,不见师尊,只见到长成了青年的楮墨,于是又听了满耳故事。他的乾坤之中那颗种子如今已经孕育出了生灵形状,在模糊的光团中,被混沌之息守护着,所散发出来的生机驱散了一大片的死气,在周围的土壤中催生出星星点点的绿意来。 楚逍以神识跟它交流的时候,清楚地感受到了从其中传来的回应,仿佛对自己极其熟悉极其依恋一般。他并没有之前的记忆,只是想到这既然是在自己的乾坤中孕育的生灵,会亲近自己熟悉自己也不奇怪。gd1806102: 第202章 四人再次谨慎地潜入了楚逍的独我乾坤,在其中注入了比昨日多一倍的魔气,当青崖老人翌日再次来检查的时候,就发现小光团比起昨天来又胖了两圈,而且活泼不已。 青崖老人呆滞了片刻这、这速度不对啊 楚逍自然没有错过他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他自醒来之后就一直没再到自己的乾坤里去,被几人再度催眠也毫不自知。此刻分出一缕神念落到乾坤中,化作了身穿玄色衣袍的青年模样,在光团面前半蹲下。 他刚一靠近,小婴儿就在里面横冲直撞,超级活泼的想要冲出来。只是还没到瓜熟蒂落的时候,所以立刻就被混沌之息给绑了回去,只有一张还看不大清长相的小脸印在光膜上,努力地楚逍撅嘴。 楚逍顿时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卧槽这痴汉,像谁啊你” 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青崖老人已经熟悉了云逍仙帝在年轻时候的画风,一面忧心地收回自己的神念,一面在心里说道:你说他像谁啊,你个痴汉。 万万想不到仙界高冷的云逍仙帝小时候竟然是这副模样 他简直开始怀疑,要是一开始这个小仙帝就是这样的画风,重华魔尊还会不会对他一见钟情,用尽手段都要把人留在身边。 这小子真是好深一个坑,竟然让人一脚踏进坑里就爬不出来了。 楚逍的神念化身对着在光团里努力想要亲近自己的小婴儿哈哈大笑,本尊却在一脸严肃地看着青崖老人,看得青崖老人心里发虚,怕眼前的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就听楚逍叫了自己一声:“青崖前辈。” 青崖老人:“啥” 楚逍打量着他的神色变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也挺丰富,突然伸手重重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肯定地道:“你肯定知道内`幕,别在我面前装了。快说,这小痴汉是怎么跑我这儿来的” 青崖老人深刻地感受到少年期的云逍仙帝有多难搞,自来熟,不怕人,仗着自己身后有个魔尊不,好师尊就无法无天,什么都要问,谁都敢去问。 你说一个人怎么能熊成这样还不如后来那个面无表情,对人爱理不理的形象呢。 不过没在仙界听说过云逍仙帝有师尊,估计是真跟自己上回编的一样,在下界就香消玉殒不,灰飞烟灭了。 可能是真跟重华长得挺像,不然他记忆再混乱也不会对着一个魔尊喊师尊。 青崖老人想着想着就又跑偏了,楚逍看着他明显在想八卦的表情,又重重地拍了他一掌,“您老想什么呢” 青崖老人一下子回过神来,开口忽悠道:“这就是你们之间的缘分了,父子缘分” 缘分来了,怎么挡也挡不住他在其中只是起到一个引导作用,绝大部分事情都跟他没有关系。 楚逍根本不信他:“你就吹,我还没准备要当爸爸呢而且照我的天地法则,独我乾坤孕育出来的第一个生命也不可能是人形生物快说这是怎么回事,说了我不打你。还有,这两天怎么只有楮墨在这儿,我师尊呢” 他师尊青崖老人心计上来,露出了笑容,说道:“他就快回来了,回头你听他跟你解释,肯定比我解释得清楚。” 楚逍果然信了,无论跟他说什么话,扯上崇云都可以增加可信程度。 他问道:“师尊快回来了你没骗我” 青崖老人笃定地道:“当然没骗你。” 这要是再不回来,可就连孩子出生都要赶不上了。 光团成长的速度这么快,楚逍的小乾坤里又什么魔气入侵的痕迹都没留下来,所以青崖老人来回查探了几遍也没找出问题所在,眼下只能劝楚逍:“你要稍微控制一下它的生长速度,它好像长得太快了。”原本预计成熟得一百年时间,现在才三十年里面的就急着要出来了,就算小的不出毛病,大的这个也要出问题。 可是楚逍看起来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把手放了下来,皱眉道:“长得好像是快了些,不过不迟早都要出来么再说我也不知道这么一小团吃什么长大的,怎么控制它” 好问题。 见两人一起陷入了沉默,站在一旁的楮墨终于找到机会开口说话了,于是轻快地扯了扯楚逍的袖子,叫他:“楚逍楚逍,我要回去一趟” 楚逍看他一眼,一开始还纳闷他这是要回哪里去。后来才想起来,哦,楮墨不仅已经成家立业,而且还当爸爸了,这是抛妻弃子跑到了魔界来,整整三十年没回过家。 他于是点了点头:“你去吧,我没事。” 楮墨很高兴,说道:“我很快就回来,把朗小越也带过来”朗小越就是他一直没有学会化形的儿子,跟公主姓。 公主虽然是狼族,但却起了个听起来像凤族的名字,叫凤曦,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楮墨娶的是个凤族公主。 楚逍连续三天没有失忆这件事令楮墨非常高兴,他觉得虽然他忘记了这么多年中发生的事情,好像一夕之间回到了小时候,但是从头开始也没什么不好。 这时候的楚逍还是很喜欢自己的,也不会因为峰主的死想要对自己避而不见,把小狼带来给他看,他肯定也会喜欢的。 不过他一说要带儿子来,楚逍没说话,青崖老人却反对了:“不行,魔界现在兵荒马乱的,你还想把小狼崽带来” 他想了想,始终觉得种子生长得这么快,其中肯定有猫腻,绝对不能在这时候让楮墨回去,平白少了一个帮手,于是肃容道,“现在情况紧急,你也不能回去,就在这里好好陪着他。” 青崖老人一说到这个,楮墨立刻露出了警觉的表情,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差点让在旁看着他的楚逍都认不出了 这个看起来一点也不蠢萌的人真的是他养大的楮墨 楮墨已经完全将要回去的事情忘在了脑后,问青崖老人:“前辈,你是说有人要害楚逍” 青崖老人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事情也忒怪了,若说楚逍的独我乾坤真的被人动了手脚,那对方是如何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这些事,还知道这颗种子的存在,这么轻易就击中了他们的弱点 就算是冥越,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把楚逍的底细摸得这么清楚,真是见鬼了 真是见鬼了 四个魔尊围坐在一处,依旧没有听到那个仙帝暴毙的消息。 其中一人狠狠地一拍桌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联手放出的魔气不是应该早让他发狂了,为什么还没听到那边有消息传回来” 他们连续两晚侵入他的小乾坤中,一次比一次灌注的魔气量大,结果对他都毫无效果,那个小乾坤倒是越发的生机勃勃 甲添魔尊面色难看地沉默着,片刻之后冷冷地开口道:“事不过三,今夜再去一次。”他就在那里站着,看这个乾坤里究竟有什么秘密,能够将他们输进去的魔气都吞噬干净,“只是灌注魔气除不了他,那就直接在梦境中把他的神魂摧毁” 当晚楮墨被安排住进了寝殿里,跟楚逍睡在一块儿。 一开始侍女们还很为难,毕竟尊上吩咐过,不能让两人长时间独处一室。但送楮墨过来的青崖老人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魔尊要是责怪你们,直接把责任往我头上推就成。”要不是他自己不在,哪里至于要这个小妖皇来盯梢何况今晚也不算两人独处,因为他老人家也要潜伏在殿中查探情况,只不过没打算让任何人知道罢了。 所以侍女们犹豫再三,还是让楮墨进去了。 楮墨肩负任务,但忍不住高兴,抱着枕头就冲了进来,叫道:“楚逍” 楚逍本体正在床上打坐,一缕神魂落在了小乾坤中,观察着那个光团里的小痴汉,看他用尽各种姿势,锲而不舍地想冲破光膜,扑到自己身上来。怕他真的把那层看起来不大牢靠的膜给弄破了,楚逍于是憋着笑,伸了根手指给他,立马被里头的小婴儿隔着光膜攥住了。哪怕他的小脸还看不出长相,楚逍也切实地感受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高兴,跟从外头跑来的楮墨简直一模一样。 于是楮墨一手拿着个枕头跑着跑着,就发现眼前的场景变了。 自己显然被挪到了另一个时空,他定睛一看,发现这个小世界奇怪得很,八分生机,二分死气,竟然能够和谐共处,毫不越界。而楚逍就在不远处的矮坡上坐着,手指戳着他面前的一个光团,眼睛看向他这个方向,朝他招了招手。 楮墨没有想太多,有楚逍的地方就有他,又抱着枕头继续飞快地向前跑,“楚逍我来陪你说话了” 楚逍生怕他就这么撒欢地扑上来,把这挂着小胖光团的植物给扑折了,于是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别扑,好好走过来” 楮墨茫然了一下,听话地止住了冲势,慢慢地走了过来,被楚逍拉着坐下。他打量了一眼这个发着乳白色光芒的光团,看着光膜上伸出的那只婴儿小手形状,看他隔着光膜把楚逍的手指攥住,又看了看楚逍,开口问道:“楚逍,这是哪儿” 楚逍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虽然楮墨现在长得已经跟师尊崇云很像了,但这个表情还是像他小时候,于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脸,回答道:“这是我的独我乾坤,按理来说它应该还是混沌一片,只有鸡蛋大小,不过你既然说我忘了五千多年里发生过的事,那它变成现在这么大也不奇怪。” “独我乾坤”楮墨拿脸蹭了蹭他的掌心,享受着跟楚逍久违的互动,说道,“这我知道,很了不起的” 原来这是楚逍的独我乾坤,他果然没变,还跟小时候一样那么厉害。 楚逍被他用闪闪发亮的目光看着,想到眼前的人都已经是妖皇了,而自己却干脆把五千多年的记忆都给忘了,此刻他脸皮再厚也感到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指着小光团对他说道:“这是我的乾坤里孕育出来的第一个生灵,他降生之日,就是我破境之时。最近他长得很快,所以我想我是不是也破境在即,很快就要飞升了” 他说着又感受到了那种强烈的困意,看眼前的人都开始带重影了,晃了晃头想要将这种困意甩出去,就感到楮墨一把揽过了自己,喉咙里仿佛发出了低低的吼声,警觉地看向远处,出声道:“什么人给我出来”gd1806102: 第203章 没有人现身,只有无尽魔气像咆哮的海浪一样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楮墨手中拿着的早已不是枕头,而是那把寻常人拿不起来的方天画戟。他目光警觉,神情凝重,一手揽着楚逍,寸步不离地守在光团旁。那光团里的小婴儿也像楚逍一样,不知为何陷入了沉眠,在这铺天盖地的魔气包围中安静地睡着,没有半分反应。 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这小乾坤的正中心,那魔气渐渐没过了整个天地,无论所经之地是氤氲着死气,还是焕发着生机。它们像潮水一样渐渐向着中心逼近,这座小小的矮坡转瞬间就变成了一座孤岛。楮墨认出了这些黑色魔气,知道被它们侵蚀的可怕,但他抱着楚逍,可以在这个空间中腾跃闪避一时,却不能将地上那株散发着茁壮生机的植物一起拔走。 而且哪怕腾跃闪避的动作再灵活,周围的空间也终究会被这魔气彻底吞没,让自己无处可逃。 楮墨抱着楚逍,让他依靠在自己身上,咬着牙没有动,在脑海中思索着对策。这不是他擅长的事情,妖族肉身力量极强,擅长冲杀,再凶险的杀阵也不会让他们退缩,但此刻楮墨的额头上却冒出了冷汗,全身肌肉紧绷。 那四名魔尊隐藏在滔天魔气中,冷眼看着这小乾坤中的人,等待着看这里究竟有什么奥秘,能够三番几次地化解他们魔气。 今日虽然多出了一个妖皇,但这里是云逍仙帝的独我乾坤,他的神魂因为甲添魔尊的催眠而陷入沉睡,别说是把人送出去,就连自己也应该无知无觉就死在这里。多出这么一个妖皇,不过也就是多出一个陪葬品罢了。 楮墨周身发出护身宝光,将已经逼近到身旁的魔气抵挡在外,却也没有别的手段来化解。 不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妖皇,他根本抵挡不了多久。四人看得分明,并不着急,只等魔气彻底将他的护身法器侵蚀,将这两人吞没。 楮墨抵挡了片刻,护身宝光终于挡不住四个魔尊联手,在表面龟裂之后发出一声清脆声响,彻底破碎 就在护身宝光破碎,将两人和那孕育着小婴儿的光团暴露在魔气之中的那一刻,光团中的小婴儿仿佛闻到了好吃的东西,在沉睡中醒转过来。 他在光团中察觉到周围又多出了这么多的魔气,顿时欢喜得不行,混沌之息接收到他的念头,分化做上万道细小气流,向着周围激射而去。远远看去,就像是从光团外表延伸出了密密麻麻的细长触手,像笔直的细长光针一样刺入魔气中,针尖生出巨大的吸力,如同长鲸吸水一般瞬间将周围的魔气抽空,甚至形成了一片真空带,将周围的魔气吸了过来,形成无数个魔气漩涡 那些聚集在周围的魔气随即又补上了这些空缺,它们来得越多,光团里的小婴儿就越是兴奋 他高兴得笑出声来,那咯咯的笑声穿透了光膜,传遍了整个小乾坤,声音里充满了勃发的生机。楚逍还在沉睡中,楮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到这动静,那隐藏在暗处的四名魔尊却知道他们之前输送进来的魔气,就是这样被这光团吞噬掉的 这光团中孕育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吞噬魔气 甲添心下一横,加大了魔气输送量,其他三名魔尊同样加大了输出,但周围的魔气还是维持在一个浓度。显然,他们越是加快输出,这光团也越是加快吸收它吸收的魔气变成了它的养分,它的力量又转化成了勃勃生机,尽管还处在无边魔气的遮掩中,可这个小世界中死气氤氲的部分却是在彻底向着生机转变,从八分渐渐变成了九分,又由九分向着十分转变。 四人的目光已经彻底冷了下去,他们小心翼翼蹑手蹑脚过来,想用魔气令这个云逍仙帝发狂致死,结果却成了他小乾坤的补给 光团中咯咯笑的小婴儿不断地将周围的魔气清空,减小了楮墨的压力,令他心里紧绷的弦放松了一些,背后却升起了巨大的青焰狼虚影,低头看着小乾坤中无边的魔气,从喉咙里发出威慑的咆哮。 这些魔气不会凭空出现,他在魔界独自行走多时,知道这样精纯的魔气绝不是等闲之辈能够放出,这等数量,看起来也不是一个人。既然魔气侵袭无法建功,这些偷袭者就肯定会出手,来人在暗,自己在明,首先就失去了先机。 他低头去看楚逍,只见他的神情不再像之前那样睡得安稳,眉心紧蹙,眼睛也在薄薄的眼皮底下不停地转动,显然是从这催眠手段中被惊扰。 独我乾坤是他的一部分,被输入这么多的魔气或许惊动不了他,但此刻乾坤中却是在发生巨变此方天地诞生的第一个生命正在疯狂地汲取魔气,急剧地生长变化,离瓜熟蒂落只差一步。这第一个生命的瓜熟蒂落,就意味着楚逍的道境圆满,他跨越了寻常人达到这一步不知要耗费多少年的时间,向着圆满之境转化,这已经完全不是他自身的意愿,而是被这个乾坤中的急剧变化所牵动。 死地转生,大道圆满。 天劫将近,封神在即 楚逍陷入昏睡的神魂激烈地波动起来,四名魔尊只感到他们联手施展的催眠之术正在失去效力,就要被他挣脱。几人对视一眼,知道今日此事定然无法再悄无声息地进行下去,重华魔尊不知在这个仙帝身上下了什么手段,催生出这样一个光团,令他们的魔气完全失效,还成了助他道境圆满的外力。 若是等到他道境圆满醒来,他们四人联手,留不留得下他还是两说。 见三名同伴均看着自己,甲添魔尊心中下了决断,沉声道:“解了对他的催眠,出手吧。” 话音落下,他周身的魔气就像受到了命令一般,犹如滚滚浊浪,高高卷起,向着两边分开魔气之海中分出了一条道路,甲添的身形在其中缓缓现出。 青焰狼虚影发出震天怒吼,楮墨霍地抬头,目光如剑地看向前方,只见这漫天魔气中出现了四条道路,每一条道路尽头都站着一个身影。 这四人的面容各不相同,身形正在由虚幻转为凝实,身上的气息也随之变得无比强盛。四人此前过来的不过是一缕神念,此刻为了全力一击,将整个真身都移到了楚逍的乾坤中,恢复了完全的魔尊实力。 楮墨如临大敌地看着这四个终于在乾坤中现身的敌人,没有再分神去看怀中人,在他怀中的楚逍却在此刻睁开了眼睛,眼中瞬息沧海桑田,无数时光记忆切换,最终定格在了他昏睡之时的时间。他此刻的记忆仍旧停留在少年时期,但因为受到了自身记忆的冲击,脑海中留下许多不知真假的记忆片段,令他的目光都变得混沌起来。 直至此刻,楚逍才真正地体验到楮墨之前所说的,自己真的已经活过了五千多年,这么多的记忆,光是现在显露的冰山一角,都令他混乱不已。 四人看着他睁开眼睛,仿佛处在混沌之中,顿时就想到了之前他们派来的人探听到的消息。这个云逍仙帝被带回魔界之后,据说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一度陷入假死状态,之后再醒来就一直处于记忆混乱中,想来状态一直都不稳定。 魔族虽然不喜欢多费唇舌,但对付敌人若是能见奇功,他们也不在意多与对方说上几句。 此刻他正处于混乱状态中,他们如何能够放过这个机会 楮墨感到怀中楚逍微微推开自己,站直了身体,不由地露出了惊喜目光。 楚逍接触到他关切的目光,正要说明自己没有大碍,就听那四个站在滔天魔气中的陌生天魔,不知哪一个出声叫了自己:“云逍仙帝” 楚逍被这四个字稍稍冲击了心神,脑海中又被唤醒了一些片段,片刻之后才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他用了一些时间来适应自己这个五千多年后的身份,看向这四个不知如何进入到了自己的乾坤中,显然来者不善的天魔,冷声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楮墨在旁,看着他锋芒毕露,眼中弥漫出淡淡死气,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阔别千年之后,再次在那庭院中见到他的那一刻。 甲添魔尊冷眼看着这个青丝如雪的青年,目光在他的脸上长久停留,沉声道:“我们是什么人并不重要,只是性烈如火的云逍仙帝居然会甘居人下,做了重华魔尊的禁脔,才真真令人意想不到。你全都忘了,为什么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记得,像个囚徒一样被禁锢在这里,是吗” 楚逍闻言,脑海中再次闪过了无数破碎的画面喜服,红烛,耀眼红绸,无止无境的情`热,还有那跟师尊崇云长得一模一样的容颜。只是崇云的眸光清冷如雪,他的眼眸却是深沉如渊,仿佛能够将人彻底吞噬进黑暗中。 他想起了这些,却是冷笑一声:“禁脔被禁锢这世间还没有人能够强迫我做我不愿做的事” 楮墨原本还因为这个天魔的话再次生出疑惑,一听楚逍这么说,立刻就坚定了立场,对这几个天魔怒目而视:“对这世间还没有人能够强迫楚逍,我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楚逍已经找回了一些真实感,举止也越发像五千年后那个纵横仙天快意恩仇的云逍仙帝,他的唇边浮现出嘲讽笑意,眼底寒光隐隐:“天魔最擅长的不就是蛊惑人心了”一面说着,一面让目光在这几个魔族身上掠过,“几位魔尊想来除了擅长操控梦境,在此道上也是颇为精通吧” 一旦记忆回笼,他就能够推测出这四人到底是通过怎么样的途径,进入了自己的独我乾坤里。 通过梦境,令他沉睡,然后在自己的乾坤中注入魔气,若是换了从前的他,只怕早已在睡梦中被魔气侵蚀,哪怕不死,也要发狂。 心念疾转,楚逍的目光旁落,看向了正在汲取这无边魔气的光团,感到其中的生机愈发茁壮,向自己传来一股欢喜活泼的意念,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要灵动,显然已经汲取够了足够的养分,很快就要降临到这个世界中来。 更多的记忆片段回到了他的脑海中,光明的,阴暗的,将他的整个脑海都填满了,饱胀得几乎要炸开。 忘却那么多的记忆,如今又一次全想起来,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偏偏这些侵入他梦境的人还在说:“那只是因为云逍仙帝都忘了,你当初是如何被一个天魔强迫的,若是能够再想起来,定然会后悔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 “呵呵,重华的手段,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连我们几个都要忌惮。” 他们虽然意图跟重华结盟,但却不介意借他来打击眼前的人,反正都是将死之人,在他面前说再多又怕什么 楚逍脑海中浮现出越来越多纷杂的画面,数千年中的生死厮杀,到在封神冢之中的百年之期。整整一百年时间里,都是跟同一个人纠缠,眼中所见是他的容颜,鼻间萦绕是他的气息,肌肤所感是他的温度。他脸上神情变幻数次,眉心琥珀黑气隐现,狠狠闭眼,将这些画面驱逐出去,这原本就是他对自己坚守了数千年的感情全盘推翻,还是这样一个跟崇云生得一模一样的人,将他当做崇云,更是亵渎。 百年之中,他真的没有动过心 他真的每时每刻都能分清这两人究竟谁是谁 “你还在仙界时,听说就有无数人折倒在你脚下,只是没想到连重华这样的魔都难过美人关。跟他在封神冢共处百年,想来他的无论什么手段你都已经尝过了,只是又不知他是以什么法术改变了你的体质,居然令你处在这样的魔气中也能不死。” “你以为你还是仙你早就不是了,你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魔了。” “你以为你还是仙你以为你还干净” “呵呵呵呵” 这四人的声音被无尽地放大又重叠,在整个乾坤中回响,充斥在楚逍耳边,甚至回响在他的神魂里,无论怎么封闭五感都依然能够听到。 他的神情一变再变,原本不可能再受魔气侵扰,此刻却因为小乾坤中被注入的魔气,脸上又浮现出了隐隐黑色。他咬着牙,因为皮肤薄而显得青筋越发的可怕,那四人口中的声音未停,看着他的神魂不稳,受到魔气侵蚀,神情隐隐疯狂,心中都生出了快意。 楮墨在旁看着他,一手将方天画戟插在了地上,两手抓住楚逍的肩,摇晃着他试图让他清醒过来。楚逍听到青年在焦急地叫他的名字:“楚逍楚逍快醒过来,不要被他们的话影响了” 楮墨的话音落下,看到面前的人有了反应,但还没来得及欢喜,就看到楚逍睁开眼,其中弥漫着血色和疯狂,还有黑气在其中浮动,显然已经陷入了魔障。 楮墨一愣,感到楚逍肩膀微微用力,挣脱了他的手。 他看着楚逍眼中的挣扎和厌恶,突然想起了他之前说过的话,顿时想起了自己这张跟峰主相似的脸,看在楚逍眼中,大概一看就会想到死去的峰主。 他不由地后退一步,看楚逍立刻别过头去,看向对面那四人:“一群只会嗡嗡叫的苍蝇烦得要死你们偷偷摸摸地闯到我这乾坤里,就是为了来说这些要打便打,哪来那么多废话”gd1806102: 第204章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乾坤之中风云变色 浓烈的魔气被那小小光团吞噬殆尽,众人头顶原本重新露出了蔚蓝天空,此刻却在瞬息之间聚集过来大片铅云,雷光隐隐,狂风怒号,将剩余的魔气都尽皆吹散。 那光团中咯咯笑的小婴儿仿佛感受到乾坤之主的愤怒,也跟着变得愤怒起来,活泼笑声停息,混沌之息中生出的吸力越发强劲,在乾坤中央催生出了一个巨大漩涡,将残余的魔气悉数都卷了进来,犹如一道挣扎不已的黑龙,被吸入光团之中 下一瞬,整个天地都响起了小婴儿胸腔里那颗心脏跳动的声音。 这心跳声中充满了勃发的生机,彻底驱散了小乾坤中的死气,令天地一清,在铅云压境狂风怒号中生发出无数白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庆贺着天地间孕育的第一个生灵成型,即将在此界降临他迫切地要来到这个世界上,迫切地要来到此方天地的主人面前,因为他的愤怒而加快了生长进程,想要更快地降临到这世间 楚逍站在原地,神情冷峻,身上玄色衣袍一寸寸地转成如火的红色,在风起云涌的天地间长身而立,雪白长发飞扬,眉心琥珀黑气隐没。他身上杀意升腾,剑气凛然,但手上却没有剑,一个剑修手中没有剑,再想刺出惊天一剑又能如何 所以那四名魔尊并不慌张,仙魔势不两立,任何天魔遇见落单的仙帝,都不会放过这个折磨对方的机会。让他们死得太痛快,岂不是便宜了这些外来者他们只看这个囚徒还待如何挣扎,没有剑,他能做什么 楮墨在一旁看着他,真切地感到之前那个会对自己开怀地笑,伸手揉自己的脸的少年楚逍就像一个幻影,一恢复记忆,就如同泡沫般顷刻消散。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他遗忘了记忆的那些时光不过是偷来的,剥离了无尽的光阴和痛楚,他是不完整的。 整整五千多年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楚逍了。 四名魔尊看着这个曾凭一手剑术纵横仙天的仙帝,目光落在他空空如也的修长手掌上,面无表情,神情冰冷,眼中却分明带着嘲讽。甲添魔尊冷笑道:“重华把你的翅膀折断的时候,连带着把你的剑也折断了吗一个剑修手里没有剑,你还做什么” 他身旁的三人未曾开口,却不知从何处生出了无数个声音,像甲添,又不像甲添。 那些声音像催眠他入梦时的声音一样,让整个世界都变得迷幻模糊,一刻不停地嘲讽道,“你在仙天之上闯入过那么多秘境,难道一把剑都没有从里面带出来哈哈哈哈哈” “有剑在手你都未必能在我们手下走过瞬息,何况是被剪去了爪牙” 楚逍的目光陷入混沌不过一刻,就从其中挣脱。 旁人如何知道他手中还剩下什么大抵在他们想来,重华为了把他留在身边,定然是拔去了他所有的爪牙,哪里会给他逃脱的机会。 他们不会知道,他的佩剑,是他主动弃下的。 既然已经入魔,就不该再用仙器。 剑,得换一把。 楚逍看着他们,眼底一片冰冷,唇边却浮现出笑容。 这笑容令他整个人都肆意张扬起来,仿佛白纸上渲染了鲜艳色彩,冰霜尽化。他这般模样,楮墨还是第一次见,无论是跟少年时的他还是跟后来的他都完全不一样。他看着眼前的人笑容中毫不掩饰的煞气和杀意,听他反嘲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手里没有剑” 话音落下,周围的风刮得更紧,铅云转黑,整个乾坤之中的气息都变得阴森无比。 这阴森恐怖的气息同那些魔气造成的黑暗又完全不一样,阳光之前只是渗透不过那浓密的黑雾,此刻却仿佛被这阴森寒意完全消融了一般。这冷意渗透骨髓,仿佛带着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死气,四名魔尊耳中响起了不知何处传来的凄厉哭嚎。 这乾坤之中气息一变,他们就同时感到了天地法则对自己造成的压迫,时空在瞬间凝滞封锁。他们可以侵入这个小乾坤,作为这片天地真正的掌控者,楚逍同样可以封锁天地,将入侵者留在这里,让他们一个也走不了。 凄厉哭嚎不绝于耳,甲添魔尊冷冷地开口:“封锁天地以为这样就能把我们留下难道云逍仙帝天真到以为在你的乾坤里,你就能占有绝对的优势” 以一敌四,别说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实力都相差不远,在乾坤翻覆之际还敢封锁天地,妄图在这里开战,下场只有一个。 等他的乾坤出现裂痕,他就会变成一个废人。 甲添只觉得眼前的人狂妄至极,实在可笑,越发不明白重华怎么对这种人生出执念,难道真的是因为他长了这样一张惑人的皮囊 他将目光移动到一旁的楮墨身上,“或者还要加上你旁边的这个妖皇,就让你觉得自己敌得过四个魔尊联手” 楚逍发出一声冷笑,眼睛看着这些被自己的天地法则禁锢一时的人,慢慢地抬起右手,曲起手臂伸向了自己背后,周身剑意冲霄:“两个人真看得起你自己,对付你们还用不上一个妖皇,我一人足矣” 天地之间的百鬼哭嚎沉寂下去,连同风声一起停滞,众人耳边响起的是一阵白骨摩擦的艰涩声响,看着他伸向背后的那只手将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一寸一寸地抽了出来。 他每抽出一寸,那艰涩声音就响一分,天地之间从极静开始,幽幽地响起了从幽冥最深处传出的凄厉哭嚎。楮墨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那被他修长的五指握着,正在从血肉中一点一点地抽离的森冷白骨,看到上面还带着从楚逍体内带出的鲜血,意识到先前的鬼哭并不是因为楚逍的意愿而停止,而是因为他拔`出了这柄骨剑。 弱肉强食,放之四海而皆准,即便是身死之后去到黄泉幽冥深处,依然要遵守这样的规则。幽冥世界之中,也会出现至强者,强大到能够让所有厉鬼都为他让路。 楚逍手中的鬼骨不知出自何处,更不知出自何物,但他们却知道这鬼骨的主人实力之强横,放在三界之中怕是无人能敌。楚逍拔骨的声音渐渐变得像是从他们身体内部传出的一样,光是听着都令他们头皮发麻,而那真正的拔骨之人却是低垂着眼睫,雪白长发在风中疯狂地飞舞,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神情看不出半分痛苦。 剑出鞘,何痛之有 只有释放了这在他体内哭嚎了数千年的凄厉鬼哭的快意 拔骨疯狂,那当日以身做鞘,将鬼骨埋入的人,岂不是更加疯狂 楚逍这剑出鞘的动静之可怕,令这四名魔尊终于意识到,今日要对付的人或许真的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好解决。这个云逍仙帝本身的疯狂,比起在杀戮中诞生的天魔也毫不逊色,而他隐藏的手段,更是鬼神难测。眼看白骨将要离体,楚逍狠狠咬牙,发出一声闷哼,手上一用力,终于将这在自己体内以血肉精气蕴养了数千年的骨剑彻底拔了出来,握在手中。 剑修以自身精气养剑,但即使是走最极端的杀戮道的剑修,也不会去将这样一根凶骨当做剑养在体内。楮墨看着从剑上不断流下的鲜血,却是流到一半就被这经过楚逍数千年的精纯剑意锤炼而呈现出剑形的白骨完全吸收了,一滴也没有落进泥土中。 光团将乾坤中的魔气吞噬殆尽,光芒伸缩不停,周围有黑白两气缠绕,只等雷劫感应劈落,就降生到这方天地之中。天地间已经没了魔海,只余无尽鬼哭,楚逍自数千年前只身闯入幽冥,在九幽深处得到了这鬼骨,将其养在血肉之中磨成剑形,这把剑还是第一次重见天日。 他单手执剑,红衣猎猎,立于乾坤变色的小世界中,背上血肉缓缓愈合。楮墨见惯他用双剑的样子,如今见他只有一剑在手,慢慢地皱起了眉。 用惯双剑的人,怎么可能会只养下这一把白骨剑 但这一剑出鞘就已经有如此可怕的动静,若是楚逍真的养下两把这样的凶剑,那他这些年究竟是遭受了怎样的苦难,是如何过来的。 他这样想着,果不其然又见楚逍抬起了空着的左手,再次伸向背后,从另一边血肉中缓缓拔出了又一把森白骨剑。两骨并排,埋入脊椎两侧,穿透血肉脏器,以身封存数千年,才初初锻成剑形,若不是形势如此,楚逍怕是没有拔剑的打算。此刻双剑齐出,天地间鬼气大盛,阴风怒号,鬼泣凄厉,他一袭红衣,白发如雪,手执白骨双剑,以他为中心,整个小乾坤中陡然升起无数鬼境。 奈何桥,黄泉路,上刀山,下油锅,十八层地狱,群鬼哭嚎,鬼气森森的阎王殿在阴暗鬼气中影影绰绰,殿前升起了白纸灯笼。他脚下矮坡变成了尸山,每一具尸体都是一剑断头,神魂被镇压入天际腾起的巨型轮回虚影中。 楚逍站在尸山之上,红衣如血,看着这全然变成了九幽之地的小乾坤,仰头大笑,笑声肆意穿透九霄。在他身旁,小小光团周围的光芒一伸一缩,陡然光明大涨,在这森罗鬼境中发出无尽光芒,无比刺目,却是感应到了冥冥之中的天劫杀意,也待蓄劲相抗。 小乾坤中的天地法则受到干扰,那四名原先被这天地法则禁锢的魔尊心中陡然生出了寒意与杀气,周身再次腾起无边魔气。四人身形一动,借着魔气掩护挣脱了天地封禁,向着楚逍杀来:“杀” 楚逍笑声止歇,目光锐利如剑,楮墨神色一变,正待冲到他面前把人护到身后,眼前的景色却陡然一变,由那森罗鬼境变回了幽暗寝殿。他执着方天画戟,愣在原地,转头就看到楚逍端坐床帏之中,面容显现出无尽森寒杀意,周身气机急剧变化。 不过瞬息,殿外天际轰然一声雷响,劫云聚集,声势浩荡,向着魔尊府邸上空聚集而来。原本在殿中静观变化的青崖老人在空气中现出身形,面色茫然,不知为何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他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难道那种子今日就要成熟,要在小乾坤中降生” 楮墨见了他,却是像溺水之人看见了浮木,顿时扑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恳求道:“前辈,快带我进楚逍的独我乾坤刚才有四个魔尊潜入了楚逍的乾坤里,放出了很多魔气,楚逍现在一个人在里面,楚逍有危险” 青崖老人一听,只感到眼前重重迷雾顿时被拨开,一切不解此刻都有了解释 他反手抓住楮墨,连忙问道:“那楚逍的小乾坤中现在情况如何他怎么把你送出来了那四名潜入的魔尊呢那颗种子呢” 楮墨急得眼角发红:“不知道楚逍突然把我送出来,那四人正在乾坤之中,前辈你快想想办法” 正说着,端坐床帏之中的楚逍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天上雷云也在此刻劈下了第一道劫雷,朝着他狠狠劈来两人大惊,连忙扑过去挡,那劫雷却无视了他们的阻拦,径自钻入了楚逍体内,雷光四射地劈在了那光芒暴涨的光团上,将光芒劈散了一半,连带着整个小乾坤都摇晃起来。 内有四名魔尊包围,外有天劫蓄势将至,内外夹击,就算换了青帝在此也抵挡不住青崖老人一时间想不到对策,又苦于重华此刻还在封神冢中,不能及时赶回来,却见眼前白发如雪的青年身形摇晃,如遭重创,脸色一白再度喷出一口精血,气息急速萎顿下去 青崖老人面色一沉,再由不得他多想,一手拉过楮墨就要强行闯入楚逍那已经开始分崩离析的小乾坤中,结果却被天地封禁给弹了回来。青崖老人不敢硬闯,只能在外面急得直跺脚,焦急地问道:“他怎么把乾坤给封锁了” 封锁乾坤殿外雷声一阵响过一阵,第二轮天雷蓄势待发,这令人从神魂深处开始战栗的雷声令楮墨脑海中混乱一片。眼前飞快地闪过楚逍之前在小乾坤中的种种表现,纷乱地响起了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楮墨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令他脸色发白的猜测。 他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楚逍端坐床帏之中的身体,目光慌乱又绝望地看向青崖老人:“楚逍楚逍想把他们封禁在小乾坤中,直接引动天劫,跟那四人同归于尽” 就像当年崇云一人一剑镇守天兵峡,将那些人阻挡在外一样,到最后关头不惜引动自身天劫,将敌人灭杀,今日的楚逍也是一样的决然。 楮墨的五指握在他臂间,不由自主地收紧,仿佛这样就能把人留住一样。劫云之中放出青色光芒,天地间轰然巨响,三道青雷同时劈下,再次无视了两人的防护,窜入了楚逍的小乾坤中,令他神魂动摇,坐在殿中的身形巨震 楮墨痛叫一声:“楚逍” 乾坤之中,那三道青雷接连劈在光团之上,将剩下的一半光芒也完全劈散,露出了那层半透明的光膜。光膜表面有一道混沌之息缓缓流转,修复着上面的道道裂痕,一个小婴儿的身影悬浮其中,五官四肢已经完全成型。光膜中充满了黑白二气,黑色魔气,白色仙气,共存于这小小身体周围,楚逍半跪在地上,以剑支撑着自己,身形在虚无与凝实之间变幻。 半仙半魔之躯,不用想也知道这乾坤中的第一个生灵是因谁而生,他看着这小婴儿跟两人都有些相似的脸,只觉得无比嘲讽。 回想当年,还是年少时期,生怕师尊飞升仙界之后会把他忘在脑后,他还感叹过若自己是女儿身,还可以生个孩子,哪怕之后飞升无望,也有个纪念。 楚逍看着自己乾坤中孕育出的婴孩,以手中剑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发出了低低的笑声,嘶声道:“可笑,真是可笑” 那四名魔尊站在这个已经彻底化作了九幽之地的乾坤之中,神魂之体无时无刻不受到那轮回圆盘的牵引,同样有些不稳。但楚逍已经被他们重创,他乾坤之中又遭雷劫,随时都要崩溃,再封锁不住他们,听着他犹如走到穷途末路,说话的声音里都透着疯狂,不由地放松下来,冷笑出声。 甲添魔尊手执魔兵,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着一只蝼蚁:“原来你也知道自己这样垂死挣扎其实显得很可笑重华的手段果然厉害,竟然能找到一个有着独我乾坤的仙帝,还用不知什么方法在你的乾坤中留下了种子,能够汲取魔气而生。” 他说着,四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光芒已经完全黯淡,露出了内里孕育的生命的光团上。这孩子简直就是禁忌之子,半仙半魔,才要降生就引动天劫,连这独我乾坤也承受不住天劫的威力,随时要崩溃。 是该杀,还是留gd1806102: 第205章 那小小婴儿在黑白二气中安静地吮吸着自己的手指,秀气可爱的轮廓带着他两个父亲的影子,有那层光膜和混沌之息的保护,这前两轮劫雷并没有让他受到惊吓。包括甲添在内,四名魔尊都陷入了沉思,这个孩子身上有一半的天魔血脉,他应该被接纳。 既然这是重华魔尊想要的,那么留下这个孩子,让他高兴一些也没关系。 甲添做出了决断,与身旁的三位魔尊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到三人都对自己点了头,于是重新将目光移回楚逍身上,微微眯起了眼睛。 在他看来,这个仙帝已经完全没有生还的道理,他的乾坤残破,神魂不稳,随时都会在天劫的冲击下崩溃。看到这样一个仙帝在自己面前死去,绝对是一件称得上愉悦的事,尤其他的死还可以为他们的基业除掉一颗绊脚石,说起愿意各退一步的话来,也让他觉得不那么难以接受。 楚逍心神三分,将其中一缕神念送回了躯壳里,听这个从头到尾一直最多话的魔尊甲添道:“这个孩子我们会让他留下,你可以选择一个体面一些的死法。” 楚逍抬眼,看到对面那四人眼中仿佛施舍的神情,只觉得这些天魔个个都可笑至极,也可恶至极。天上劫云中的第三轮劫雷正在蓄势,云中电光闪烁,雷声隆隆,看样子这个孩子一出世就要经历九重天劫,命途想来不凡,也必然坎坷。 这样一想,简直有些可怜了。 与其经受这么多苦难地活着,追寻一个看不见的目标,还不如不要来这个世上走这么一遭。 甲添见他沉默地垂眸去看那光团中安静的小婴儿,听到乾坤之外传来的隐隐雷声,以为他是在担心接下来的雷劫,于是开口道,“接下来的雷劫,我们会替他挡住,等重华回来之后,我们就会告诉他你渡劫失败,已经死了,好自为之罢。” 楚逍闻言,眼中闪过杀机,嘴角的笑容却在慢慢扩大,低声反问道:“是吗” 轰然一声惊雷乍响,天地变色 这片覆盖了整个魔尊府邸上空的劫云还在积蓄着下一轮劫雷,天际又迅速聚集起了第二重劫云,漆黑如墨的云层压迫到了整座城的上空,惊动了整个魔界 无数魔族走出了建筑之外,抬头看去,只见这片漆黑如墨的劫云中闪烁着无数紫色光弧,其中雷声隆隆,仿佛有无数架沉重的战车在他们头顶碾压而过。劫云厚重,遮天蔽日,令人不能视物,却能在其中听到九天龙吟,跟这铺排了数万里的劫云比起来,先前那团堪堪劈下第四重劫雷的劫云简直像是个幼儿 厚重劫云中不时闪过紫色劫雷的影子,广阔无边的魔界疆土中被这封神之劫惊动的魔尊不在少数,他们飞上半空,遥遥地看着这一方天地可怕的声势,却一步也不靠近。寻常天魔终其一生都可能见不到封神之劫的盛景,天地之威令诞生自虚无之中的天魔都感到了心惊,站在原地如同木雕泥塑,不敢稍动,看着这已化形为龙的紫色雷光在云中暴烈地游走着,周身散发着毁灭性的气息。 终于有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喃喃道:“封神劫云是封神劫云” “有人要渡劫不知是哪一位魔尊” 魔族根本猜不到,这世上竟然还会有仙帝敢在他们的地方引动天劫,只是纷纷猜测这渡劫的究竟是哪位强者。那个方向虽然是重华魔尊的封地,但这位魔尊向来低调,也从来没有显露半分实力,他们拿不准这个渡封神之劫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殿中的两人都为这天地之间的龙吟惊雷所惊动,彼此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慌,楮墨眼中更多了惊痛。 自己猜得没错,楚逍果然是要引动天劫,跟对方同归于尽 两人手中还一人一只地握着楚逍的手臂,原本还想要定住他的身形,进入到他封闭的乾坤里去,然而此刻天劫一引动,就再没有停下来的可能。青崖老人只感到嘴里发干,心道重华怎么还不回来,再不回来别说是见孩子出生,就连他这小仙帝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就听楮墨低声道:“楚逍当年楚逍的师尊就是这么死的” 青崖老人:“”果然是一脉相承的师徒 死法都这么有个性 楮墨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眼眶发红地看着面前的人,问道:“怎么办前辈” 青崖老人简直心塞无比,摇头道:“没办法阻止不了天劫”要是重华能及时赶回来,带着轮回玉玦,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他愁眉不展地想着重华带着轮回玉玦及时赶到的可能性,忽然抬起头来,捕捉到了一个细节,“等等,你说当年这小仙帝的师尊也是这么死的他恢复记忆了他全想起来了” 见楮墨犹疑地点头,他顿时觉得心里更塞了,那他根本就是心存死志,完全不可能停下来了嘛这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一死了之 正想着,眼前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只听楮墨惊喜地叫道:“楚逍” 青崖老人却心生警觉,拉了他一把,喝道:“快退后” 随着他的话出口,寝殿中一片阴森鬼气弥漫,灰白剑光迅疾无比地在两人眼前掠过,简直毫不留情青崖老人看着眼前的人,心惊不已,要不是他抓着楮墨退得及,现在他们胸前就要开个口了。 楮墨被他拉着避开,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脸,着急地叫道:“楚逍” 楚逍却看也不看他,仗剑冲破殿顶,直冲云霄,化作一道黯淡灰白的剑光就冲进了劫云之中 那道紫色龙形劫雷感应到他的气息,发出暴烈龙啸,在劫云中狠狠甩尾从来都只有别人躲它的份,哪有渡劫之人主动来挑衅的道理它虽不是生灵,却已经生出灵智,一头冲向楚逍,意图把人缠杀,楚逍发出一声快意笑声,竟把整个乾坤都向着劫雷敞开,看它一头钻进自己的小乾坤之后,又扩大开口把万里劫云都封进了乾坤之中。 万里劫云消隐无踪,整个魔界都被震撼了 独我乾坤内,四个魔尊们猝不及防,被这封神级别的天雷给劈中,顿时神魂破碎,同这紫色雷龙一起散落四处 瞬息之后四人身形又重组回来,神色惊怒,身形跟楚逍一样不停地在虚幻和凝实间变幻。 万里劫云被封入这一方小天地之中,翻滚不停,雷声隆隆,其中再度催生出一道紫霄劫雷向着楚逍劈来楚逍手执双剑,迎向这暴怒天雷,一面抵挡一面发出肆意的笑声:“哈哈哈哈你们来给我挡啊” 四名魔尊惊怒异常,差点破口大骂 疯子 这怎么挡 竟然直接引动封神天劫 四人面色难看,难道说他从一开始就并未想要活下去 他们来不及多想,楚逍对付着那条暴怒的龙形劫雷,下一瞬劫云中又咆哮着窜出来四道紫色劫雷在此方天地中,总共有五人符合渡劫的条件,劫云自动把他们四个也认作了渡劫之人,12345,五道劫雷刚刚好,一条追着一个跑。 楚逍给自己套了蝶弄足,在那紫色巨龙前如同鬼魅一般飞奔,嘲讽那四个同样四处躲避的魔尊道:“跑什么,怎么不挡了” 说着在几人进入技能范围时发动了帝骖龙翔,将其中一人堪堪定住,就被暴怒的天雷劈了个正着,神魂化作了齑米分。 这四名魔尊都是以神魂之体潜入他的独我乾坤中,被切断了和肉身的联系,自然不比平时那样能扛。神魂一灭,他们留在外界的躯体自然也跟着化为虚无,也没什么轮回可言。 看着那三个天魔因为同伴身死而变得更加难看的神色,他的笑声变得更加放肆,在风雷之中给自己套了个状态,上了持续,“想杀我看看到底谁杀谁” 看一眼光团,给光膜破碎暴`露在外被劈得哇哇大哭的儿子也上了个大加,套上了持续。 他一面奶自己一面遛龙,时不时放出定身技能,让他们被雷劈个正着。 那四名魔尊留在封地中的身体接二连三地失去生机,化作虚无。 不过天劫威力之大,他自己的血掉得很厉害,小婴儿的血掉得更厉害,眼看着他的雷劫还剩三道,要是不想办法,靠这小东西自己肯定抗不过去。 楚逍思索再三,把控制技能中的雷霆震怒打在了他身上,小婴儿于是被定在了一个挣扎姿势,瞪大了眼睛被雷劈着。 不痛 他看着楚逍,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笑容看着令楚逍感到刺眼,根本不想再看见他。他麻木地计算着时间,觉得还可以撑到他最后一道雷劫过去,于是重新打开了摇摇欲坠的小乾坤,将暴怒翻滚的劫云放了出去。 天空恢复晴朗不到瞬息,那劫云又再次出现,翻滚雷鸣时还显得比之前更加激烈,这变化简直令人摸不着头脑。但冥越阵营的天魔现在却处于极度的惊恐之中,看着他们的四位魔尊的身体一个接一个地化为虚无,那个仙帝却还在劫云之中没有死去 几位魔尊去杀一个仙帝,结果自己这边四个被`干翻,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不是说好了一个魔尊打三个仙帝么 再看那劫云翻滚,雷霆震怒,只怕那紫霄神雷下一刻就要劈到他们身上,把他们全都化作飞灰。 此刻劫云只剩下最后一个目标,目标少了,放出的劫雷数量却不见少仰着头在看这劫云中央的众人只觉得耳边响起无数声天龙巨吼,简直要将耳膜震破,漆黑如墨的云层中一下蹿出九条紫色巨龙,在云层中四处游走,将那个手执双剑的身影团团围住。 在这万里劫云之中,另一团劫云中只差最后一击,就要彻底消散,楚逍谨慎地观察着这些游动的紫色劫雷,等到那小东西出世,他也就可以安心去死了。 这一次想来也不可能真的魂飞魄散,连天劫都不能让他真的身死,这世上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摆脱这一切,去见自己真正想见的人,和他一起得到永恒的宁静 九道游龙同时发出一声震天怒吼,从各个方向朝着他冲来,楚逍化作黯淡的灰白剑光,从原地消失。与此同时,那团劫云之中也释放出了最后一道金色劫雷,毫无阻挡地冲进了他濒临破碎的小乾坤中,狠狠地向着小婴儿劈落,正好跟最后一秒的雷霆震怒效果完全抵消。 下一刻,楚逍的独我乾坤轰然破碎 他的身形停滞在空中,境界瞬息倒退了数千年,一身道基尽毁,蓦地弯腰吐出一口血来 “楚逍” 楮墨声音嘶哑,连方天画戟都不要了,挣扎着就要冲过去。青崖老人死死地按着楮墨,不让这小子冲过去,但妖族的肉身力量实在是太过强悍,他动用了许久未曾动用过的七成力量,才堪堪把这小子压了下来,听他在风中朝着风雷中心的人大喊道,“楚逍楚逍你快下来楚逍你不要死楚逍” 青崖老人忍不住摇头,朝着天上看去,心里叹息一声傻小子。 就在此时,虚空中生出了波动,一只手从虚空中生生撕出了一道裂缝,身形化作一阵黑雾从其中席卷而出,落在地上,重新凝成了魔尊穿着黑色衣袍的身影。 却是重华接到讯息从封神冢离开,终于在这时赶了回来,他的脸上没有戴那张面具,衣袂被狂风卷起。他手中还拿着刚从封神冢取回的天材地宝,入耳是无尽风雷之声,天地间龙吟没有一刻停息,抬头看见那凌空而立的身影,瞳孔顿时狠狠收缩 “楚逍” 那人却听不到他的声音,手执双剑,似乎十分痛苦地弯着腰,红衣猎猎,白发在身后狂舞,仿佛随时都要被撕碎九道紫色劫雷怒吼着从他身上透体而过,那红色身影仰头一口精血喷出,重华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戾气挣脱枷锁,令他眼底猩红一片,漆黑长剑手中紧握,就想往劫云中冲去 青崖老人眼角一跳,将全副力气催到了十成,死死把人拉住,急促地道:“你终于回来了,轮回玉玦呢找到了没有” 重华闻言,心中戾气有增无减:“根本没有什么轮回玉玦放开” 青崖老人死死地压着这两个想冲上去送死的人,焦急地道:“没有轮回玉玦,你们冲上去凑什么热闹想一起死么” 楮墨叫他按着,只觉得整个人都陷入了无尽绝望,视野里看到重华的身影,顿时发起狂来要赤手空拳地冲过来打他,连方天画戟都没去拿:“你现在回来有什么用楚逍要死了没有轮回玉玦都是你害的” 要是没有他,要是楚逍没有遇见这个人,他现在哪怕避着自己,不快活地活着,但他毕竟还活着可是他现在引动了天劫,他抗不过去,也根本不想再去抗,他就要死了 但青崖老人的手掌有若泰山,哪怕他用力到额头青筋爆起,露出獠牙,也依旧无法挣脱。青崖老人看着这两个到了现在还让人不省心的家伙,无可奈何地抬头去看,却见楚逍站在劫云之中,怀中多出一个光溜溜的小婴儿 青崖老人连忙大声喊道:“快看快看楚逍” 魔尊哪怕被戾气充斥心神,楮墨则陷入狂怒,听到他的声音也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同时看到了楚逍怀中所抱的那个婴儿。 楚逍在云中静立不动,根本不打算再躲了,他先前躲避了那么久,不过就是为了撑到这一刻,让这个降生到世上,不必跟自己一起死。他抬起头来,一早感应到重华的气息,伸手一抛,将小婴儿从空中抛了下来 小婴儿从堪堪破灭的小乾坤里诞生,虽然经过了九重天劫,但还是个只会哇哇大哭的小家伙,陡然离开了这个温暖的怀抱,顿时发出了奶声奶气的哭声。 无边劫云中,九道紫色龙形劫雷咆哮着扑向静立不动的楚逍,众人只听见轰然一声巨响,此后天地之间什么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刺眼的光芒,令他们无法睁开眼睛,连青崖老人都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 趁着他此刻手劲一松,重华与楮墨便挣脱了他,状若疯狂地向着那刺眼的光芒冲去,身形迅速被吞没。青崖老人看着重华跟被楚逍抛出来的小婴儿擦身而过,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儿子,只向着楚逍消失的地方冲去,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还好楮墨冲在后头,一把接住了光溜溜的小家伙,看着他哭得伤心的小脸,茫然若失地停在了原地。 重华双眸血红,眼底翻涌着无边戾气,光芒越靠近中心就越发刺目,而那中心的人影正像雪一样一寸一寸地消融。楚逍背对着自己,雪白长发还在光芒中微微舞动,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向他靠近,他还是离自己那么远,而且还在变得越来越远 “楚逍” 消融在光芒中的人却再没有回过头来,像画面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整个世界寂寥无声。有一点微弱的寒星在刺目得让人想流泪的白芒中飞出,有无数东西从里面爆了出来,他一直带在身上的玄晶,一些白玉瓶,各种残破的装备,还有初见时他拿在手里那只珍藏了很多年的破损的小风车啦基本上大多数都在半空就灰飞烟灭,只有两件保存了下来。 一块玄晶,一块青色玉玦。 那青色玉玦径自朝着重华飞来,玄晶则不停地下落,直到落在了地上。 青色玉玦在空中发出微微的光芒,同这已经变得温和的白光区别开来,在离魔尊还有数尺距离的时候,从其中飞出了一道虚影。 玉冠白衣,眉目清冷,是个白衣剑仙的虚影,长着跟他一模一样的脸。 魔尊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愣,意识到这应当就是崇云,这虚影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重华愣完之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轮回玉玦 这就是轮回玉玦 那道虚影重新化为了一道白光,没入了他的眉心,青色玉玦则投入了他的丹田里。 天地静了一瞬,然后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一如当年。 重华凌空而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底戾气消散,重新变成了有着无尽风雪的清冷雪境。 却是毫无光芒,死寂一片。 楮墨抱着那光溜溜的小婴儿,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天地间清冷一片,重华的封地地处极南,从未下过雪,此刻劫云尽散,天地却瞬间冰封。那个分明不是崇云的人,此刻看起来却完全是当年那个清冷剑修了,楮墨下意识地转头去四处找楚逍,有些激动地叫他:“楚逍,峰主他” 话说了半截,才想起自己叫的人刚刚已经在天劫中化作了虚无,只留下怀里这个正哭得伤心的小婴儿。他默默地闭上了嘴,把这小家伙抱得紧了一些,心脏难受地紧缩起来。 重华手下的魔将捡到了地上的玄晶,连忙来到了静立不动的尊上身边,呈上他面前:“尊上,这是夫人的” 重华或者说,两个半魂相融,恢复记忆的崇云垂下眼来,看着楚逍的玄晶,不说话,也不接。眼前的分明是尊上,他的这个左臂右膀却感到了有些陌生,也有些害怕。 云逍仙帝这回大概也许真的是死了,尊上却是这个反应,不像要发疯的样子,难道是暴风雪前的宁静 雪越下越大,寒风呼啸,婴儿的哭声成为了天地间除了风声之外最后的声音。魔尊不动,没有人敢移动脚步。崇云看着这块属于楚逍最后的东西,很久很久,一行眼泪慢慢地滑落下来,在脸颊边凝成了晶莹剔透的冰。gd1806102: 第206章 没有人现身,只有无尽魔气像咆哮的海浪一样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值得您收藏 。。 楮墨手中拿着的早已不是枕头,而是那把寻常人拿不起来的方天画戟。他目光警觉,神情凝重,一手揽着楚逍,寸步不离地守在光团旁。那光团里的小婴儿也像楚逍一样,不知为何陷入了沉眠,在这铺天盖地的魔气包围中安静地睡着,没有半分反应。 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这小乾坤的正中心,那魔气渐渐没过了整个天地,无论所经之地是氤氲着死气,还是焕发着生机。它们像潮水一样渐渐向着中心逼近,这座小小的矮坡转瞬间就变成了一座孤岛。楮墨认出了这些黑色魔气,知道被它们侵蚀的可怕,但他抱着楚逍,可以在这个空间中腾跃闪避一时,却不能将地上那株散发着茁壮生机的植物一起拔走。 而且哪怕腾跃闪避的动作再灵活,周围的空间也终究会被这魔气彻底吞没,让自己无处可逃。 楮墨抱着楚逍,让他依靠在自己身上,咬着牙没有动,在脑海中思索着对策。这不是他擅长的事情,妖族肉身力量极强,擅长冲杀,再凶险的杀阵也不会让他们退缩,但此刻楮墨的额头上却冒出了冷汗,全身肌肉紧绷。 那四名魔尊隐藏在滔天魔气中,冷眼看着这小乾坤中的人,等待着看这里究竟有什么奥秘,能够三番几次地化解他们魔气。 今日虽然多出了一个妖皇,但这里是云逍仙帝的独我乾坤,他的神魂因为甲添魔尊的催眠而陷入沉睡,别说是把人送出去,就连自己也应该无知无觉就死在这里。多出这么一个妖皇,不过也就是多出一个陪葬品罢了。 楮墨周身发出护身宝光,将已经逼近到身旁的魔气抵挡在外,却也没有别的手段来化解。 不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妖皇,他根本抵挡不了多久。四人看得分明,并不着急,只等魔气彻底将他的护身法器侵蚀,将这两人吞没。 楮墨抵挡了片刻,护身宝光终于挡不住四个魔尊联手,在表面龟裂之后发出一声清脆声响,彻底破碎 就在护身宝光破碎,将两人和那孕育着小婴儿的光团暴露在魔气之中的那一刻,光团中的小婴儿仿佛闻到了好吃的东西,在沉睡中醒转过来。 他在光团中察觉到周围又多出了这么多的魔气,顿时欢喜得不行,混沌之息接收到他的念头,分化做上万道细小气流,向着周围激射而去。远远看去,就像是从光团外表延伸出了密密麻麻的细长触手,像笔直的细长光针一样刺入魔气中,针尖生出巨大的吸力,如同长鲸吸水一般瞬间将周围的魔气抽空,甚至形成了一片真空带,将周围的魔气吸了过来,形成无数个魔气漩涡 那些聚集在周围的魔气随即又补上了这些空缺,它们来得越多,光团里的小婴儿就越是兴奋 他高兴得笑出声来,那咯咯的笑声穿透了光膜,传遍了整个小乾坤,声音里充满了勃发的生机。楚逍还在沉睡中,楮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到这动静,那隐藏在暗处的四名魔尊却知道他们之前输送进来的魔气,就是这样被这光团吞噬掉的 这光团中孕育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吞噬魔气 甲添心下一横,加大了魔气输送量,其他三名魔尊同样加大了输出,但周围的魔气还是维持在一个浓度。显然,他们越是加快输出,这光团也越是加快吸收它吸收的魔气变成了它的养分,它的力量又转化成了勃勃生机,尽管还处在无边魔气的遮掩中,可这个小世界中死气氤氲的部分却是在彻底向着生机转变,从八分渐渐变成了九分,又由九分向着十分转变。 四人的目光已经彻底冷了下去,他们小心翼翼蹑手蹑脚过来,想用魔气令这个云逍仙帝发狂致死,结果却成了他小乾坤的补给 光团中咯咯笑的小婴儿不断地将周围的魔气清空,减小了楮墨的压力,令他心里紧绷的弦放松了一些,背后却升起了巨大的青焰狼虚影,低头看着小乾坤中无边的魔气,从喉咙里发出威慑的咆哮。 这些魔气不会凭空出现,他在魔界独自行走多时,知道这样精纯的魔气绝不是等闲之辈能够放出,这等数量,看起来也不是一个人。既然魔气侵袭无法建功,这些偷袭者就肯定会出手,来人在暗,自己在明,首先就失去了先机。 他低头去看楚逍,只见他的神情不再像之前那样睡得安稳,眉心紧蹙,眼睛也在薄薄的眼皮底下不停地转动,显然是从这催眠手段中被惊扰。 独我乾坤是他的一部分,被输入这么多的魔气或许惊动不了他,但此刻乾坤中却是在发生巨变此方天地诞生的第一个生命正在疯狂地汲取魔气,急剧地生长变化,离瓜熟蒂落只差一步。这第一个生命的瓜熟蒂落,就意味着楚逍的道境圆满,他跨越了寻常人达到这一步不知要耗费多少年的时间,向着圆满之境转化,这已经完全不是他自身的意愿,而是被这个乾坤中的急剧变化所牵动。 死地转生,大道圆满。 天劫将近,封神在即 楚逍陷入昏睡的神魂激烈地波动起来,四名魔尊只感到他们联手施展的催眠之术正在失去效力,就要被他挣脱。几人对视一眼,知道今日此事定然无法再悄无声息地进行下去,重华魔尊不知在这个仙帝身上下了什么手段,催生出这样一个光团,令他们的魔气完全失效,还成了助他道境圆满的外力。 若是等到他道境圆满醒来,他们四人联手,留不留得下他还是两说。 见三名同伴均看着自己,甲添魔尊心中下了决断,沉声道:“解了对他的催眠,出手吧。” 话音落下,他周身的魔气就像受到了命令一般,犹如滚滚浊浪,高高卷起,向着两边分开魔气之海中分出了一条道路,甲添的身形在其中缓缓现出。 青焰狼虚影发出震天怒吼,楮墨霍地抬头,目光如剑地看向前方,只见这漫天魔气中出现了四条道路,每一条道路尽头都站着一个身影。 这四人的面容各不相同,身形正在由虚幻转为凝实,身上的气息也随之变得无比强盛。四人此前过来的不过是一缕神念,此刻为了全力一击,将整个真身都移到了楚逍的乾坤中,恢复了完全的魔尊实力。 楮墨如临大敌地看着这四个终于在乾坤中现身的敌人,没有再分神去看怀中人,在他怀中的楚逍却在此刻睁开了眼睛,眼中瞬息沧海桑田,无数时光记忆切换,最终定格在了他昏睡之时的时间。他此刻的记忆仍旧停留在少年时期,但因为受到了自身记忆的冲击,脑海中留下许多不知真假的记忆片段,令他的目光都变得混沌起来。 直至此刻,楚逍才真正地体验到楮墨之前所说的,自己真的已经活过了五千多年,这么多的记忆,光是现在显露的冰山一角,都令他混乱不已。 四人看着他睁开眼睛,仿佛处在混沌之中,顿时就想到了之前他们派来的人探听到的消息。这个云逍仙帝被带回魔界之后,据说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一度陷入假死状态,之后再醒来就一直处于记忆混乱中,想来状态一直都不稳定。 魔族虽然不喜欢多费唇舌,但对付敌人若是能见奇功,他们也不在意多与对方说上几句。 此刻他正处于混乱状态中,他们如何能够放过这个机会 楮墨感到怀中楚逍微微推开自己,站直了身体,不由地露出了惊喜目光。 楚逍接触到他关切的目光,正要说明自己没有大碍,就听那四个站在滔天魔气中的陌生天魔,不知哪一个出声叫了自己:“云逍仙帝” 楚逍被这四个字稍稍冲击了心神,脑海中又被唤醒了一些片段,片刻之后才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他用了一些时间来适应自己这个五千多年后的身份,看向这四个不知如何进入到了自己的乾坤中,显然来者不善的天魔,冷声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楮墨在旁,看着他锋芒毕露,眼中弥漫出淡淡死气,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阔别千年之后,再次在那庭院中见到他的那一刻。 甲添魔尊冷眼看着这个青丝如雪的青年,目光在他的脸上长久停留,沉声道:“我们是什么人并不重要,只是性烈如火的云逍仙帝居然会甘居人下,做了重华魔尊的禁脔,才真真令人意想不到。你全都忘了,为什么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记得,像个囚徒一样被禁锢在这里,是吗” 楚逍闻言,脑海中再次闪过了无数破碎的画面喜服,红烛,耀眼红绸,无止无境的情`热,还有那跟师尊崇云长得一模一样的容颜。只是崇云的眸光清冷如雪,他的眼眸却是深沉如渊,仿佛能够将人彻底吞噬进黑暗中。 他想起了这些,却是冷笑一声:“禁脔被禁锢这世间还没有人能够强迫我做我不愿做的事” 楮墨原本还因为这个天魔的话再次生出疑惑,一听楚逍这么说,立刻就坚定了立场,对这几个天魔怒目而视:“对这世间还没有人能够强迫楚逍,我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楚逍已经找回了一些真实感,举止也越发像五千年后那个纵横仙天快意恩仇的云逍仙帝,他的唇边浮现出嘲讽笑意,眼底寒光隐隐:“天魔最擅长的不就是蛊惑人心了”一面说着,一面让目光在这几个魔族身上掠过,“几位魔尊想来除了擅长操控梦境,在此道上也是颇为精通吧” 一旦记忆回笼,他就能够推测出这四人到底是通过怎么样的途径,进入了自己的独我乾坤里。 通过梦境,令他沉睡,然后在自己的乾坤中注入魔气,若是换了从前的他,只怕早已在睡梦中被魔气侵蚀,哪怕不死,也要发狂。 心念疾转,楚逍的目光旁落,看向了正在汲取这无边魔气的光团,感到其中的生机愈发茁壮,向自己传来一股欢喜活泼的意念,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要灵动,显然已经汲取够了足够的养分,很快就要降临到这个世界中来。 更多的记忆片段回到了他的脑海中,光明的,阴暗的,将他的整个脑海都填满了,饱胀得几乎要炸开。 忘却那么多的记忆,如今又一次全想起来,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偏偏这些侵入他梦境的人还在说:“那只是因为云逍仙帝都忘了,你当初是如何被一个天魔强迫的,若是能够再想起来,定然会后悔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 “呵呵,重华的手段,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连我们几个都要忌惮。” 他们虽然意图跟重华结盟,但却不介意借他来打击眼前的人,反正都是将死之人,在他面前说再多又怕什么 楚逍脑海中浮现出越来越多纷杂的画面,数千年中的生死厮杀,到在封神冢之中的百年之期。整整一百年时间里,都是跟同一个人纠缠,眼中所见是他的容颜,鼻间萦绕是他的气息,肌肤所感是他的温度。他脸上神情变幻数次,眉心琥珀黑气隐现,狠狠闭眼,将这些画面驱逐出去,这原本就是他对自己坚守了数千年的感情全盘推翻,还是这样一个跟崇云生得一模一样的人,将他当做崇云,更是亵渎。 百年之中,他真的没有动过心 他真的每时每刻都能分清这两人究竟谁是谁 “你还在仙界时,听说就有无数人折倒在你脚下,只是没想到连重华这样的魔都难过美人关。跟他在封神冢共处百年,想来他的无论什么手段你都已经尝过了,只是又不知他是以什么法术改变了你的体质,居然令你处在这样的魔气中也能不死。” “你以为你还是仙你早就不是了,你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魔了。” “你以为你还是仙你以为你还干净” “呵呵呵呵” 这四人的声音被无尽地放大又重叠,在整个乾坤中回响,充斥在楚逍耳边,甚至回响在他的神魂里,无论怎么封闭五感都依然能够听到。 他的神情一变再变,原本不可能再受魔气侵扰,此刻却因为小乾坤中被注入的魔气,脸上又浮现出了隐隐黑色。他咬着牙,因为皮肤薄而显得青筋越发的可怕,那四人口中的声音未停,看着他的神魂不稳,受到魔气侵蚀,神情隐隐疯狂,心中都生出了快意。 楮墨在旁看着他,一手将方天画戟插在了地上,两手抓住楚逍的肩,摇晃着他试图让他清醒过来。楚逍听到青年在焦急地叫他的名字:“楚逍楚逍快醒过来,不要被他们的话影响了” 楮墨的话音落下,看到面前的人有了反应,但还没来得及欢喜,就看到楚逍睁开眼,其中弥漫着血色和疯狂,还有黑气在其中浮动,显然已经陷入了魔障。 楮墨一愣,感到楚逍肩膀微微用力,挣脱了他的手。 他看着楚逍眼中的挣扎和厌恶,突然想起了他之前说过的话,顿时想起了自己这张跟峰主相似的脸,看在楚逍眼中,大概一看就会想到死去的峰主。 他不由地后退一步,看楚逍立刻别过头去,看向对面那四人:“一群只会嗡嗡叫的苍蝇烦得要死你们偷偷摸摸地闯到我这乾坤里,就是为了来说这些要打便打,哪来那么多废话”8802065968881013352dieda207gtgd1806102: 第207章 那天之后,她们果然没有再听到小婴儿伤心大哭的声音。 尊上似乎渐渐恢复了平静,不再长久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会把关注分到孩子身上。他还给少主起了名字,叫楚云寒,听起来不像个天魔的名字。天魔没有姓,只有名,上一世的事已经太过久远,让他跟楚逍姓,再好不过。 他还让人将那块玄晶重新镶嵌在了长命锁上,一并挂在了儿子身上。 这是自己的弟子兼恋人在这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两个痕迹,放在一起,时时看着,才不会产生他从未来过的错觉。 在轮回玉玦回到他身上以后,崇云融合了其中封存的半魂,消弭了体内的戾气,完全恢复了记忆。没有记忆的痛苦,比不上恢复记忆的痛苦,一旦恢复记忆之后,他就更能看清楚自己对楚逍造成了怎样的伤害,如何让他痛苦,如何在当着他的面死去的数千年之后,再次将他还没长好的伤口撕开,残忍地在上面撒盐,将他彻底逼入了绝境。 那是他最疼惜的弟子啊,哪怕轮回一世,遗失了记忆和半魂,也依然是他最爱的人。崇云长久地沉默着,自己愿意为了他放弃追逐大道,愿意为他许下承诺,要永世相护,哪怕身死道消。可却是在自己失去记忆和半魂的时候,亲手米分碎了他的信仰,打破了自己的誓言,甚至令他两次以死来寻求解脱。 对于楚逍来说,死或许已经是寻求解脱的唯一方式。 他根本不想再活着,至少不想活在一个有着跟曾经的师尊长了一模一样的脸,却不断地用推翻从前的一切,逼他打破自己坚守了几千年的东西的人的世界里。 他亲眼看着楚逍在天劫中化作灰烬,无可挽回。 比起当初决绝的自己,楚逍还有一丝心软,他始终留下了这个打破了他坚守的一切,被他视作背叛的证明的孩子。神魂融合的那一刻,彻底变回了数千年前那个清冷剑仙的崇云终于体会到了这五千年来,楚逍一个人一直承受的痛楚。 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忍耐那种心情,生活在无尽的孤独、悔恨、煎熬中,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自己最爱的人在眼前灰飞烟灭永不超生的画面。在他的记忆片段里,还是魔尊的他看到了楚逍在得知自己是为了保护他而死的时候,他那一刻万念俱灰的心情,简直 崇云无声地闭上了眼睛。 他想起了自己重生之后,在忘仙楼上见到楚逍的第一眼时的画面。 已经完全褪去少年青涩的他身穿一袭红衣,白发如雪,坐在宽敞的交椅上,身畔放着两把染血的长剑,手上拿着那只小风车,分明在人群之中,却孤单得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一个人。 他想象不出楚逍怎么能熬过这漫长的五千年,明明现在他才刚失去他,就已经感到无法再承受亲手导致了心爱之人神魂俱灭的那种痛楚和悔恨。他甚至没能在他灰飞烟灭前想起这一切,告诉楚逍自己是谁,只能在他死后陷入长久的悔恨,令天地冰封,化作另一片雪境。 救不了自己心爱的人,甚至不能和他一起死,楚逍当初也是这样吗 只要一想到无论寻死多少次,都会被轮回玉玦带回来,失去半魂和记忆,浑浑噩噩地活着,直到轮回玉玦再次回到手中的那一天,恢复全部的记忆,不知还会伤害到什么人,陷入比之前更沉重的痛苦中。 崇云睁开眼睛,这种连死亡都不能得到解脱的痛苦,才是对自己最大的惩罚吧。 哪怕拥有漫长的生命,跳出天地规则之外的无尽轮回,他也没有再去追求大道的动力。 或者像楚逍一样,为了复仇而活下去,用杀戮来麻痹痛苦,但这一次害死了他的人就是自己,连杀了自己都做不到,再去杀别的人也没有意义。 复仇并不会让人比现在快乐,只会让人在目标消失后陷入更深的痛苦。 现在这样就已经让他几乎撑不下去,要是再多几分,就能彻底摧毁他的理智,让他真正陷入杀戮之障,成为一台永远也杀不死的杀戮机器。 自己还能做什么 崇云在这无尽的静默中想着,一个心如死灰又不能复仇的人,他还能做什么 他派出了很多人,在仙天中四处搜索楚逍的踪迹,寄望于他还能像上一次自爆元神一样,奇迹般地生还,只是躲在了某一处不愿回来见自己。感情上期待着他还活着,理智上却明白,没有轮回玉玦,哪怕是在天地秩序未失,轮回还在的时候,他也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他回想起了当初天仙墓主说的话,他给了自己这块轮回玉玦,让他在飞升仙界以后,可以凭着这块玉玦去找一个人。或许找到那人,可以通过他找到天仙墓主,让他收回这件羲和至宝,没有了轮回玉玦,那么自己就会变回寻常天魔那样,没有来世,不入轮回,彻底解脱了。 这样的念头一在他心里生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长,令崇云无法再忽视,只是躺在床上的小婴儿正好在这个时候醒来,发现自己不在父亲怀中,顿时小脸一皱,又开始哇哇大哭。 他的哭声唤回了崇云的思绪,伸手把这小家伙抱了起来。 一来到父亲怀里,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小婴儿就立刻收起了哭声,白嫩的小脸上还挂着眼泪,眼睛却一瞬不瞬地望着父亲,伸出一只小手来,攥住了他的衣服。崇云看着他天真的眼睛,小家伙虽然看上去跟寻常的婴儿没有什么区别,但其实却是魔尊和仙帝最精纯的魔气与仙气所化,得了一方小乾坤中的灵犀,化成了人形,充满灵性,对造出了自己的两个人都有着天然的依赖和喜爱。 他还在光团里的时候,对着楚逍就是个小痴汉,现在降生以后,对着崇云也同样本能地痴汉,哪怕一开始崇云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管他,就在旁边任由他哭到声音沙哑,后来被抱起来还是很快地攥住崇云的衣服,不肯撒手,跟小时候的楚逍一模一样。 楚逍彼时遭逢大变,不仅失去了视力,还失去了声音,崇云走到哪里都抱着他,三岁大的小东西还是十分没有安全感。现在这个小家伙却是知道,这世上和他最亲近的两个人已经走了一个,在他身边就只剩眼前这一个了,十分没有安全感。只要他睁着眼睛,必定要待在父亲怀里,一撒手他就哭 崇云这段时间生出了一种错觉,仿佛时间又回到了很久以前楚逍还小的时候,自己走到哪里怀里都会抱着个小小软软的孩童,简直像是多了一个人形手部挂件。小婴儿长得很快,几乎一天一个样,不需要喂食,也不需要其他,只要待在他怀里就能安安静静地修炼,这样一天天长大,身上楚逍的影子就越来越明显。 侍女们都觉得少主简直是这世上最让人省心的小婴儿了,府邸中的其他魔将也赞同这一点。天魔虽然一诞生就是少年模样,从没出过这么小的孩子,但这小小软软的生物却完全不会闹腾,也不需要哄,心情好的时候还愿意被其他人轮流抱过来抱过去,不管是捏他的小脸还是小胳膊都不会反抗,只要随时让尊上待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就可以。 魔界还从没有过这么可爱软萌的小东西,众人心里都在暗暗地期盼少主不要长得那么快,最好是一直像现在这样小小软软的那么可爱。或者再长大一些,像三四岁那样大也好,那么大的孩子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黏着尊上,一看不见他就要哭得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了。 自那四名魔尊死了以后,他们的部族一时间没有决出新的魔尊,顿时群龙无首,形势大乱,给冥越阵营添了不少麻烦。他的身边一时间少了这些左臂右膀,又要控制四个部族的混乱局面,顾得一边就顾不了另一边,又有敌对势力推波助澜,魔界的局面就变得越来越乱。他们的尊上从来没有参与其中的兴趣,在云逍仙帝死后,看起来根本只想带着儿子静静地伤心,结果却不断有魔尊来寻求结盟,请求不成就愤然挑战。 尊上自云逍仙帝死后,得到了那块疑似羲和至宝的青色玉玦,就仿佛变了很多,最明显的就是他的剑术。第一个挑战者上门来挑战的时候,尊上将怀里正用小胖手攥着他的一缕长发在认真地玩的少主随手交给了侍女,随后身影一闪消失在凉亭中。 等到小婴儿反应过来抱着自己的换了个怀抱,父亲消失了,开始的一瞬他还很努力地憋住了,可是等到几秒以后脸就皱了起来,眼里迅速地积蓄起了眼泪,小脸迅速憋得通红。抱着他的侍女十分担忧,尊上现在出去应战的也是一位魔尊,这个级别的争斗显然会打得旷日持久,少主若是见不到尊上,像以前那样一直大哭怎么办 她下意识地把婴儿竖抱起来,让他趴在自己怀里,在原地走了几步,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少主不哭不哭,尊上很快就回来了” 小婴儿趴在她肩上忍着眼泪,抽噎了两下,果然安静了下来。侍女心中一喜,正要夸奖他,就看见自己的同伴纷纷向着自己背后行礼道:“恭迎尊上。” 她一愣,随后立刻转过身来,同样抱着少主拜了下去,口中称道:“恭迎尊上。” 小婴儿在她怀里扭动着小小软软的身体,推拒着她,十分努力地想要往父亲怀里扑去,嘴里啊啊地叫着,侍女感到尊上的气息走近了,伸手将少主抱了过去:“起来。” 她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想到尊上会那么快就回来,难怪刚才少主立刻就不哭了,原来是看到了父亲。侍女们直起身来,看着尊上坐回了石凳上,石桌上放着的那杯茶犹有余温,他抱着儿子,又重新陷回了方才的状态当中,眸光清冷,不知落在何处,整个人仿佛游离于世,一点也看不出方才结束了一场战斗。 后来听当时正场的侍卫说起,侍女们才知道,那魔尊因结盟不成前来挑战尊上,意图以武力胁迫,结果尊上现身,才一个照面,就把对方给杀了,从头到尾只用了一剑。 没有人形容得出那一剑。 比起以精妙剑术纵横仙天的云逍仙帝当日渡劫时所用的剑术来,尊上的剑更加至臻化境,剑一出鞘便让天地失色,风雪骤停,只是一剑就取了对手的首级,将同级魔尊的神魂都轻易镇封,从始至终未发一言,悍然至极。 经此一役,就再也没有人胆敢来上门挑衅,也没有人再来打扰,魔界四处战火纷起,唯独没有烧到这极南之地的无边雪境中。 崇云在封地之中一直没有离开,也没有找到楚逍活着的踪迹,直到有天手下从仙界传回了一个消息,终于令他的神情有了一丝变化,带着只要一撒手就皱小脸的儿子去了玄天剑门。 玄天剑门来了一个人。gd1806102: 第208章 修道万年,轮回几世,一朝得道,破界飞升,这十六个字是对灵霄子的真实写照。 可是仙界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灵霄子有点后悔飞升上来了,如果可以的话他比较想回去。 历经千辛万苦,横跨了整个仙界终于抵达玄天城,找到了仙天之上的宗门,灵霄子连板凳都还没坐热就放下手中的茶杯,试探着说道:“哎呀,我记得仙界还有条通道连着我们天兵峡呢,反正来也来过了,飞升也飞升过了,要不我就在这儿盘桓几日,然后就回去吧” 把心里的话一说出来,灵霄子顿时觉得身上又去掉了一重枷锁。 没错,身为剑修就该这么洒脱 然而这句话一说出口就遭到了玄天剑门众剑仙的一致反对:“不行,就这么回去像什么话说什么也要留在仙天之上,闯下一番事业来再说” 眼前这些全是门中长辈,更别说其中还有许多是传说中的人物,灵霄子看着这些自己年少时曾经深深憧憬过的长辈,虽然心意坚定,但难免还是有些心虚,连忙堆起了笑容,摆了摆手说道:“各位师祖,我这个人胸无大志,不想闯什么基业啦” 他修道不过是求个逍遥长生,不用再为生死轮回所困,想喝酒就喝酒,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同追求大道极致的师弟崇云完全不一样。修道万年,轮回几世,终于成功度过了天劫,跳出生死之外,不必再经受三灾九劫,没有意外的话就是与天同寿了。 这完全就是他老人家想要的生活完全没必要再去追寻什么更高一重的境界,那都是年轻人的事啦。他之所以飞升上来,不过是想来见见师尊和几位师兄,见见小徒孙楚逍,看他现在过得好不好。师弟崇云死后,小逍儿就一直走不出这层阴影,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他有没有重新找到自己的生活。 只是没想到,他想见的人竟然一个都没见到。 大师兄丹尘子飞升神界,师尊长青子下落不明,还有几位师兄弟也是在争斗中身死道消,徒孙楚逍更是直接堕入了魔道。灵霄子心中又是落寞,又是唏嘘,果然时间不等人,自己在下界轮回几世,他们就已经不复存在,这就让他更想回浮黎世界去了。 他收的那么多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也已经渡劫失败,兵解肉身,成了同自己当年一样的散仙,之后要是想开了决定再入轮回,也会有另一番造化。 其中最有望破界飞升的关门弟子楚琛,如今也是返虚期的剑仙,在下界已登绝顶,只需再有千年时间,应当也能够一举渡劫成功,飞升仙界。到时候他要是知道自己的独子堕入魔道,逼不得已叛出了宗门,去了魔界,生死不知,下落不明,想来定然会比自己现在还要伤心沉痛。 灵霄子想到这里,突然有了别的打算,向一众宗门前辈道:“那要不这样,我去魔界看看我那小徒孙,暂时就不回去了。反正现在没几个人认识我,也不知道我是玄天剑门的剑修,让我去最合适不过了。” 就说这一路上他横穿仙界,前往玄天城,都自称是一介散修,擅长卜卦。况且他今世又是从丰神俊朗的青年蹉跎成鹤发童颜的老头才渡劫飞升,只不过这一世生得挺拔,白胡子一大把也还是个老帅哥,看起来道骨仙风,颇有魅力,在同行的低阶仙人中也十分有人缘。 想来只要拿着个幡出去,肯定没人会怀疑 “不行,绝对不行” 这个提议被一众宗门前辈更加坚决地驳回,在这时候去魔界,不就等于把肉扔进了妖兽堆里还不如回下界去呢。 甚至连掌教都坐在上首对他苦笑,说道:“灵霄,现在魔界混乱一片,战火纷起,你去找楚逍只怕会连你都折在里头。天魔打起仗来可不会管你是去找人还是去做什么,还是暂且留在宗门,等一段时间魔界战乱平息之后再去吧。” “是啊灵霄子,等到时候魔界停战了,你不去老夫也要赶你去” 一个同他一样白发苍苍胡子大把的宗门长辈拍着桌子,瞪着眼睛道,“你不知道,老夫也想知道楚逍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这小子,当初说叛出师门就叛出师门,竟然就再也没回来过,实在是” 他吹了吹胡子,实在是不知该怎么说才合适。 谁知道又楚逍去了魔界以后究竟怎么样了或许他想回来,只是根本回不来。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为了保全宗门才离开了仙界,当初他被六派的高阶仙帝追杀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只能干坐在这里,连追上去看一眼都不敢,还是无双城城主回来才告诉了他们楚逍已经离开仙天,跟什么人去了魔界。 他们根本没有说什么话的资格。 见牵扯到自己的徒孙,宗门长辈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灵霄子也知道现在不适合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于是从善如流地道:“那好吧,就听各位师祖的,我也不急着回去了。等到魔界战乱平息以后,我去见了小逍儿,把人完好无缺地带回来,让他跟各位师祖好好谢谢罪再说。” 他这样一说,剑仙们果然高兴起来,重新露出了笑容,那白发苍苍的剑仙摆手道:“什么话,你把人带回来就好,谢什么罪我们这些老家伙才是应该向他谢罪,白担了宗门长辈的名声,结果连个后辈都保护不了。” 大厅里的气氛重新融洽起来。 为了给新来的宗门后辈接风洗尘,庆祝玄天剑门又添了一名剑仙,掌教何灯远命人摆宴设席,一众剑仙推杯换盏,坐而论道,不时开怀大笑。自那一战之后就一直冷冷清清的宗门今日难得热闹,灯火长明,众剑仙切磋论道,乐不知蜀,宴席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众人才散去。 灵霄子在宗门中得到了一方小院作为住处,跟那位喜欢圈养灵兽的师兄做了邻居,两人结伴同行,又去他的小院中坐了一坐,像当初还在下界一样谈天饮酒,等到东方渐明灵霄子才兴尽而归。 他独自一人飞升上来,身边也没有可以使唤的道童,于是就从师兄这里带了两个灵兽化形的童子回去,做一些院中日常的洒扫工作。两个小童机灵可爱,资质也算不错,灵霄子看着他们,一时间也能感受到他师兄为什么会喜欢圈养灵兽多过教养徒弟。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让两个小童自己选了房间去歇息,在院中站了一会儿,才略略摇头叹息着朝房间走去,一推门就看到房中坐着一人,身上的气息有些陌生,在昏暗光线中显出的轮廓却是无比熟悉。 灵霄子一时间差点以为是师兄珍藏的酒太烈,才令他不过喝了几坛就产生了幻觉,竟然看到了早已身死道消的小师弟。 哪怕时隔数千年,再见到崇云,灵霄子还是忍不住眼眶一热,声音有些颤抖地叫了一声:“小崇云” 这个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的小师弟,可真是狠心啊,那么多年从未入过自己这个师兄的梦境,竟然要飞升仙界之后,又大醉一场,才见得到他的幻影。 灵霄子跨进门来,借着昏暗的天光打量着师弟的幻影,看到他怀中还抱着个熟睡的小婴儿。他眨了眨眼睛,将眼里的雾气眨去了,好将那小家伙看得更清楚些。哟,小脸精致,白白胖胖,看起来真像楚逍,所以这是师弟刚把他这个小弟子带回宗门来的时候 灵霄子长长地叹息,心道,时间果然是过去得太久了,自己转世多次,连记忆都不准确了,小逍儿那时候哪有这么小呢他拜师弟为师的时候已经三岁了,这幻影里的小婴儿看起来不过一岁大,大概还在吃奶呢。 这般想着,就听师弟的幻影坐在这没有点灯的房间里,低沉地开口道:“师兄,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清冷,一如当年。 灵霄子只觉得自己眼前这幻影实在是太过清晰,竟完全看不出是真是幻,只一径伤心着,点头道:“是啊,好久不见,都五千多年了。小师弟你走了五千多年,师兄我也转世了许多次,站在你面前连壳子都变了。” 崇云看着他,眸光清冷,说道:“无论转世几次,我还是一眼就认得出师兄。”gd1806102: 第209章 待改 “系统重装中” “系统重装完毕,开始升级” 世界安宁静谧,楚逍闭着眼睛,整个人仿佛在一片温暖的光中沉浮,原本一点都不想睁开眼睛。喜欢就上。但随着上面两道提示音响起,他还是被一股力量拽离了这团光芒,不得不找回了自己逸散向不知何处的意识,在一片混沌中睁开了眼睛。 这一瞬间,他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人类哲学史上最经典的三个问题 我是谁 从哪儿来 要到哪儿去 楚逍很快就发现,这三个问题自己居然一个都答不上来。 哦,不对,还是有一个他知道的。 眼前这个游戏风格的界面左上角有个米分红色的小扇子标志,血条上方就是他的名字,楚逍。 没错,他叫的就是这个名字。 那机械提示音又在混沌无边的空间里响了起来 “系统升级完毕,数据重建中,玩家是否回营地复活 眼前应景地浮现出两个对话框,一个是,一个否,搞得跟真的游戏入口似的。 一般人都会选是,可楚逍不是,他一见到这两个对话框就下意识地想选择否。 他的记忆到现在还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参照,可就是不想从这个空间里出去。 像是察觉到了他有这么不正确的想法,右边那个否的选项迅速地暗了下去 楚逍:“” 这坑爹的破系统这不逼着人选是吗 老子不选了,心累 这个念头刚浮现出来,左边的选项就发生了变化,“是”字后面出现了一个括号,括号里开始了读秒 30,29,28,27,26 楚逍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现在数据全丢了要在重建中,只有留下了自己的名字跟身体本能。他从来不是喜欢陷入被动的性格,面对这种无赖系统,只能满脸卧槽地选了是,下一刻就被从这个虚幻混沌的空间踢了出去。 天南府,万雁城。 一处高大宽敞的房屋中,空气微微波动,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悬立的铜镜倒映出青年的身影,只见镜中人睁开眼睛,缓缓地转过身来,一袭红衣,白发如雪,就只有一个字能够形容他的脸 美 楚逍看着镜中人,毕竟是用了五千多年的身体,即使什么都忘了也不觉得违和。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心道这款白发可真有性格,这在游戏里两百块怕是买不到吧。 他的记忆资料库里面最不重要的东西正在慢慢恢复中,这时已经重建了一部分。 楚逍于是回想起来,自己这时候应该还是在大二的暑假里,渣着基三,上的是七秀号,开了个周末团,结果boss掉玄晶了 然后他就穿了 这坑爹的 一想起这事他就打开了背包,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楚逍还没死心,又忍不住把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结果还是没有找到玄晶,不由地很是心累。就因为萧杀掉了个玄晶,他人就掉到异时空来了,可玄晶现在又不见了 记忆缓慢地重组着,他收拾心情,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间屋子应该许多年没人住了,没有人气,但一直有人来打扫,所以保持得很干净。 楚逍想到自己现在一个人跑到了异世界,无亲无故的,不知为何却莫名地感到这房间里的一切都熟悉得很。 这真是奇怪了,简直就像他在这里生活过一样。 栖云小筑已多年无人居住,五千年中翻修了许多次,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平日除了来做打扫的侍女,鲜有人至,楚逍于是在这个小院里转了几圈,脑海里冒出来许多记忆碎片。此时,平日里同样人迹罕至的楚家祠堂中,一个十岁大的孩童直直地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漆黑眼眸中倒映出点点烛光,两手撑地拜了下去,认真地给列祖列宗磕了几个响头。 这小小少年生得比同龄人要稚弱一些,而天南楚氏又是出了名的高大,连屋内家具都比寻常人家做得要大上一半,可想而知,在同辈中这孩子也就显得越发瘦小了。 他跪在这高大肃穆的祠堂中,一脸倔强,口中一字一顿地道:“列祖列宗在上,保佑楚鸣此次出去磨练自身能够逢凶化吉,平安归来,在族内比斗中进入前十,成为族内核心子弟,尽快长大成人,好为娘亲和幼弟幼妹遮风挡雨。” 说着又一次深深地叩拜下去,希望在列祖列宗这里得到一些冥冥中的庇佑。 他心中虔诚地将自己的祈愿传达给楚家的列祖列宗,不知道此刻就有一个跟他隔了不到几百米距离。楚逍在外头逛了一圈,又回到了屋里,正不知该往哪里去才对,冥冥中忽然感到有人在向自己祈求庇佑,于是就顺应着个声音被召唤了过去。 楚逍身穿红色衣袍的身影在房间里凭空消失,精准地找到了那个声音传来的地方,在空气中重新现出身形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觉得这一手穿梭时空很是了不起,不过好像这个身体经常这么干,都快成本能了,完全没有任何生疏感。 他抬起头来,看清了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原来是个祠堂。 祠堂大门关着,里头光线幽暗,两边一排一排地点着儿臂粗的红烛,上空点燃了盘香。楚逍向着上方看去,只见供桌上密密麻麻地排放着无数灵牌,上面写的全是楚家先祖的名字。在这些牌位后面的墙上还挂着数十幅人物画,最当中是个须发皆红的老者,脸上带着笑意,哪怕是透过这张画像在看他,仿佛也能听到老人发出的豪迈笑声。 楚逍看着这须发皆红的老人,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久远的记忆被慢慢地唤醒。 自己肯定见过他,这个高大魁梧的老人对自己很好,很好。楚逍的目光迷茫了一瞬,嘴唇无声地动了动,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对着这个老人的画像叫了一声太爷爷。良久,他回过神来,目光向着其他画像移去,听那把自己给召唤过来的小小少年坚毅地说着,“爹死了,娘病着,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我无论如何也要照顾好幼弟幼妹,在族中获得更重要的地位,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天南楚氏自老祖楚惊天开始,绵延五千年,如今家大业大,分支众多,资源分配也自然就不能均匀,作为旁系又是底层,楚鸣今年十岁,资质中上,在族中少年当中不能说完全被忽略,但也确实不被重视。 他这次准备到外面去历练自己一番,好提高实力参加一年一度的族内比斗,临行前来祠堂拜一拜列祖列宗,祈求保佑。 楚逍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听着这小少年主角模板式的身世,心中唏嘘的同时也不免恶趣味发作,轻咳一声,周身陡然放出清光万丈,瑞气千条,将这昏暗祠堂映得有如明日。 那跪在蒲团上的小小少年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回过头来看到这被笼罩在清光瑞气中的红衣青年,又是被他的容颜所震,又是被他的气势所摄,一时间连话都说不清了,指着楚逍道:“你、你、你是谁” 楚逍简直被他脸上的表情给乐坏了,坏笑着学他的语气,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我、我是你祖宗” 一面说着,还一面让自己的身体在虚幻和现实之间转换了几下,看起来更加不像活人。 楚鸣第一反应就是叫道:“骗人我天南楚氏的先祖中哪有你这么花里胡俏的” 他再怎么觉得自己身负重担,应该快点成熟起来,也还是个十岁大的孩子。一看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不像活人,又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自家的祠堂中没人发现,也不知是要对自己做什么,心中有些绝望,强撑着道,“我什么东西都没有,也不是什么天才子弟,你要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肯定要失望了” 楚逍闻言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果然清贫,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脖子上挂着个样式古旧的戒指。于是心计上来,指着他脖子上的戒指,皱眉道:“那你说说,这从哪儿来的” 什么叫花里胡俏,他头发都白了,看起来多道骨仙风这小子亏得还长了一张主角脸,从小就看得出是个小帅哥,怎么这么没眼色。 楚鸣低头,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跑到衣服外面来的戒指,不由地伸手紧紧攥住了,抬起头来戒备地看着楚逍:“你想干什么这是我娘给我的你休想拿走” 楚逍放下了右手,点头道:“没错,这是你娘给你的,可她不知道这也是我们楚家的一件传家宝。老祖我的一缕神魂就被封在这里,几千年了,就等着有缘人来唤醒老祖我。” 楚鸣惊骇地瞪大了眼睛:“几千年了你是鬼”人都死了怎么不去轮回太扯了 楚逍顿时开启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模式,敛起了笑容,做出了不悦的样子:“你这破孩子,老祖才不是鬼,是仙” 楚鸣动摇了一下,但还是坚定了自己的看法,叫道:“什么仙你胡说,人间没有滞留的仙仙人都会飞到仙界去,才不会留在一枚戒指里” 楚逍不愠不火地道:“你懂什么,老祖我心愿未了,总之你的造化到了。恭喜你,小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有着戒指里的老爷爷的人了。” 他一打开脑洞,就开始胡说八道,“你手里的戒指虽然样子不起眼,但是来头大了这就是上古时期的索伦魔王好吧索伦魔尊,索伦魔尊巧言哄骗了神匠铸造的魔戒,这枚戒指的名字就叫指环王,曾经在中土世界掀起多少腥风血雨。唉,这些事情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要把这戒指好好藏起来,别被人看见了,不然随时都要招来杀身之祸。” 他在这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把眼前的小小少年给彻底唬住了,对这位老祖的话已经信了八分,将手中的戒指紧紧地握住了。 楚逍见状忍着笑,问道:“小子你想做剑修吗” 楚鸣立即头如捣蒜:“想” “想也没用,老祖神魂残缺,本领都忘了。” “” 真是不要太过分 楚鸣一脸受到了唬弄的表情,“你这是在耍我” 是的,你家楚老祖就是这么逗比不靠谱。 楚逍朝他摆了摆手,觉得脑子里又多出了一些记忆,想来很快就能想起更多事情,敷衍道:“总之先带我去你家看看吧,不说你娘病着么,说不定老祖我就能治。对了,哪怕老祖我已经不记得剑修的修行法门,但我们还是先去搞两把剑吧。”不然自己根本不能运功。 楚鸣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剑我家就有,是我爹留下的,可你突然出现我怕吓到我娘。” 楚逍笑道:“这好办。” 话音落下,他的身形就消失在了空气中,只剩一重隐隐约约的轮廓。楚鸣听他的声音响了起来,“好了,现在就只有你能看到老祖了,旁人看不到,走吧。” 200章那回放的大纲的最后一幕很快就要写到了呜呜呜8802065968881013352dieda210gtgd1806102: 第210章 崇云静静地等待着这最后的判决。 为什么他一听到灵霄子新近飞升就迅速来到了玄天城,不过就是为了问他这个问题。 他不确定楚逍死在天劫之下,是否真的神魂俱灭,还是根本就像自己当初一样,身后又有天仙墓主的安排,再次转世重生。 或许是因为不想再见到自己,或许同样当初的自己一样失去了前世记忆,他派出了无数人手,却探听不到丝毫有关他的消息。 仙天之上寻不见人,那么下界呢 或许师兄能够给自己答案。 楚逍在数月之前于封神之劫中身殒,灵霄子却是在二十几日前新近飞升,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两界的时间流速并不对等,若他真的回了下界,那么还在下界的灵霄子一定会察觉到天地异动,就如当年那些神界来人侵入浮黎大世界一样。 只要有归仙的踪影,不管那是不是自己的弟子,都意味着还有希望,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然而,灵霄子的回答熄灭了他心头的最后一丝希望,他听到这个问题之后面露茫然,反问道:“小逍儿没有啊,他怎么会在下界” 崇云眼底的光芒彻底熄灭了,整个人仿佛都灰暗下去,低低地道:“是么” 灵霄子深深地觉出不对劲来。 眼前师弟的神情就跟当初他在天劫中陨落之后,楚逍意图用禁术将他的神魂召回来,结果却一次都没有成功的时候一样。若说自己看到的是只是幻影,师弟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又怎么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尤其是他刚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的真实,完全不像是自己喝多了臆想出来的存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师弟怀里抱着的孩子醒了。 小婴儿从睡梦中醒过来,睁开了圆圆的眼睛,什么都不管就先皱起了小脸,下意识地哭了两声,然后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换了个抱他的姿势,把他竖着抱了起来,一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软软的小婴儿趴在父亲肩上,确认抱自己的人是他,手指抓到他的一缕头发,顿时不哭了,开始睁着天真的黑眼睛打量四周。 这小家伙看起来就是随便哭一下刷一刷存在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但却把灵霄子给彻底震惊了 他没想到这个小小逍也是活的 居然会哭 难以置信 他心神失守,终于颤抖着伸出了手,抓住了眼前师弟的手臂,竟然真的抓实了 灵霄子眼底泛出泪意这是真的师弟,不是虚幻 他完全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的师弟能够死而复生,活生生地站在面前,还抱着个孩子,但正像师弟刚才所说的那样,无论经过几世轮回,他也还是能一眼确认眼前的人就是他 灵霄子眼含热泪,颤声道:“崇云师弟你怎么” 崇云眸光黯沉地道:“一言难尽。” 灵霄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飞升之后,竟然还能见到在天劫之下身死道消的师弟死而复生,激动得老泪纵横,只觉得几万年都没见过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连连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当初、当初在天兵峡前,你不是在天劫下神魂俱灭还有,这小家伙是谁” 被点名的楚云寒小婴儿转过头来,肉肉的小脸蛋上还带着刚睡醒的红晕,一手抓着父亲的一缕头发,看起来十分可爱。 老人的一颗心简直被他给萌碎了,听师弟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这是吾儿。” 灵霄子:“” 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几千年的师弟不仅重生在了仙界,居然还不声不响地有了儿子 他轮回几世都没有想过自己死去的师弟有一天还会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还带着儿子 他居然会有儿子 灵霄子觉得自己需要静静,别问他静静是谁。 他的重点已经完全混乱了。 师弟有了儿子,也就是说他有老婆了 要有孩子,怎么着也该有个肌肤相亲之人 等等,完全想象不出自己目下无尘一心追逐大道的小师弟会跟别的女子肌肤相亲 他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了这可爱的小婴儿身上,刚刚惊鸿一瞥觉得这孩子很像小逍儿是怎么回事灵霄子看着小家伙那柔软的乌发和稚弱的颈项,想到这居然是小师弟的血脉,一颗心更加被萌坏了,伸出两只手来想抱抱他:“让让我好好看看他” 小婴儿这会儿很听话,不哭不闹任由他抱了过来,安静地待在他怀里,眼睛里像是盈着一汪水,看得灵霄子心都醉了。 真真特么像他小徒孙 这不是师弟的儿子,是徒孙逍的儿子吧 灵霄子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抬头看向师弟,说道:“师弟你唉,在师兄面前就说真话吧,不要骗师兄了,这根本是小逍儿的孩子吧你看这眼睛,这小嘴,跟他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唔,也有点像自己的小弟子楚琛。 小婴儿一点也不怕生,伸手去抓他的胡子。 灵霄子握住他的小胖手,抬起头来激动地道:“所以你们师徒是在仙天上重遇了这是小楚逍的孩子他把孩子扔给你就跑了,所以你才要到处找他” 他越推测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正确,听说徒孙在仙界树敌无数,还结仇结到魔界去了,肯定是因为这样,怕带着个孩子跑不了,又正好遇见了师弟,才把孩子扔给了自己的师尊。 灵霄子低下头来,逗弄着这可爱的小婴儿,看他咯咯地笑了起来,不由地想道,这样就对了。孩子是徒孙的,不是师弟的,师弟不过是给他带着,不过孩子的娘呢难道跟孩子的爹一起亡命天涯去了 他好不容易给自己找到了完美的解释,接受了这个孩子的出现,结果被师弟一句话给完全打破:“这是我的血脉。” 见灵霄子惊疑不定地看向自己,崇云平静地说了下去,“是我跟楚逍的孩子。” 这句话的效果简直无异于晴天霹雳把灵霄子劈得连胡子都僵硬了 崇云沉默地释放出了魔气,表明了自己如今的身份:“把他带回魔界的人是我。” 此刻,灵霄子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他觉得自己活了上万年,简直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师弟 还有徒孙 他飞升仙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出入酒楼茶馆,自然听说过这个仙界第一美人和魔尊不得不说的故事。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婴儿,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那个所谓的仙界第一美人跟魔尊的传闻” 师弟居然也毫不含糊地承认了:“是真的。” 这眉眼长得像小徒孙,轮廓又有点师弟的影子的小婴儿打了个哈欠,朝这个看起来很震惊的白胡子爷爷笑了笑,张嘴吮起了自己的小手指。 灵霄子三观碎裂,暂时重组不起来。 当初听到话本故事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想想看,一个仙帝跟一个魔尊可起码话本里没有写他们两个还生了孩子 孩子 他已经完全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眼前的师弟了。 对了,师弟转世以后已经是天魔了天魔的手段果然深不可测 可这样也不能解释为什么他们会有孩子啊 孩子是能凭空跳出来的吗 肯定还要经过一些、一些那什么。 原本以为只是师徒情深,师弟把入魔的弟子给转了阵营,没想到居然还转了性别 灵霄子平素真人不露相,一开起脑洞来也是逆天,毫不含糊地把徒孙给性转了。 他终于摆脱了这种震惊感,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想起了正事,抬起头来看向师弟崇云,问道:“那、那楚逍他现在人呢他去哪儿了” 难道他是难以接受师尊对自己有这样的感情,两个人还有了孩子,所以就跑了 灵霄子潜意识里回避了怎么生这个问题,觉得无法直视 一旦把想象中进行造小孩活动的俩人带入师弟和徒孙的脸就觉得无法直视,难以想象 “不事情比你想的更糟。”崇云知道他在想什么,目光沉沉地落在儿子身上,眼底一片灰暗,“楚逍不知道那是我。” 灵霄子:“” 也就是说知道了就可以了吗 “我转世之后,没有前世的记忆,只剩下半魂,再遇到自己的弟子之后也根本认不出他。”师弟的语气分明很平静,灵霄子却从其中听出了心如死灰,仿佛什么都不会再令他活转过来的意味,“我逼他做了很多他不愿意做的选择,做了很多伤害他的事,不知道他心里一直放不下的人其实就是我。因为嫉妒另一个人,就做了这些让自己后悔的事,结果却发现我跟他之间从来就不存在第三个人,我所憎恨的嫉妒的都是我自己。” 从头到尾都没有别人,只有他一个。 当初对那个在楚逍心中徘徊不去的身影有多憎恨,现在就觉得自己有多可笑。 崇云说着,缓缓地闭起了眼睛。 灵霄子:“”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当年师弟为了挡下那些天外来人,不惜强行提升境界,引动天劫,最后落得神魂俱灭,在天地间不复存在,而楚逍则从此性情大变,一夕白头。当初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师徒情深,现在看来好像完全不是因为这样啊 他试探着问道:“当初所有人都以为你在天劫之下神魂俱灭,小逍儿一夜白头” 屋内温度骤降,崇云周身都散发出冰寒气息,寒冷刺骨到了极点。 玄天城上空铅云密布,城中气温骤降,不多时就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转眼整座城都被冰封住了。 灵霄子的话音消了下去,自己的师弟他哪会不知道呢师弟从不落泪,情绪鲜有波动,现在转世成了天魔,就更加不会有剧烈情绪波动了。 他听到外面的剑仙们纷纷跑了出来,说道:“咦,下雪了哦。” “好端端的怎么下雪了” 他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师弟整个人都冰封起来了一样。 天地冰封,大雪纷飞,就是他在落泪了。 他怀里的小婴儿突然挣扎起来,啊啊地叫着向崇云伸手,想要回到父亲怀里去,小脸皱了起来,迅速变红,看起来十分不安。 把拔看起来又要不理他的样子就跟当初他一出生的时候一模一样。 灵霄子下意识地安抚起挣扎不停的小婴儿,开口道:“师弟你也不要过于自责,感情就是两个人的事,何必去管旁人说什么” 哪怕当初生死相隔,现在不是又重遇了么还生了孩子 应该圆满了吧 话音落下,只觉得周围更冷了。 眼前的人睁开眼睛,眼底映出风雪一片,冷寂无比,声音也是干涩的:“逍儿死了,死在天劫之下。” 灵霄子:“” 小婴儿得不到父亲的关注,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风雪破窗而入,将一室温度彻底吹散,崇云抱过了大哭的儿子,低沉地道:“我走了,师兄保重。” 说完整个人都化作了幻影,消散在了风雪中。 灵霄子尔康手,甚至没来得及叫他等等,好让自己问个清楚,放下手来只觉得十分不安。 超不安 想到当初楚逍的样子,一消沉就是一千年,还孤身仗剑下幽冥,这次换了师弟,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他只觉得自己得赶紧回下界看看说不定小逍儿真的回去了,只不过自己不知道 这样想着,他立刻跑出院子,跑去向一众宗门长辈辞行:“灵霄有急事要回下界一趟,各位师祖千万别拦着我” 说完召出了自己的剑,化作一道流光就冲进了漫天风雪中。 下界,一间点着昏暗油灯的房屋中,楚逍拿着两把剑,拿在手上掂量掂量,觉得差强人意,不过也够使了,于是朝那一脸期盼的少年点了点头,做出了世外高人的姿态:“走吧,带老祖去看看你娘病得怎么样了。” 基友说:“esa云又要下雪了。” 23333333333333333 你们猜他现在跑哪儿去了8802065968881013352dieda211gtgd1806102: 第211章 家徒居,四壁立。。 用这六个字来形容楚鸣的住所一点都不夸张。 他父亲在世时虽不是家族的核心子弟,但也是个先天强者,只是在一次妖兽捕捉过程中受了重伤,不治身亡,只留下病弱的妻子和三个孩子,家中情况从此一日不胜一日。 楚鸣作为家中长子,底下还有两个弟妹,一个三岁,一个两岁,最小的那个连话都还说不清楚。楚逍隐匿了身形,跟在他身后进了这破旧的小院,若非亲眼所见,实在想象不出像楚家这样的大族中还会有子弟生活在这种环境中。 不过让他觉得还算庆幸的是,哪怕楚鸣身材瘦小,衣饰陈旧,在他周围也没有出现那些刻意欺负弱小手足的存在。看来楚家在这一方面的教养还算好,没有因为想子孙之间形成竞争就放任他们罔顾亲情,这样去对待自己的手足。 眼前这小小少年的身材虽比寻常孩子瘦小,自尊心比寻常孩子要高,可以说有些纤细敏感。楚逍没有太放在心上,主角嘛,总是要和其他人有些不同,纤细敏感也是难免的。哪怕同龄人并没有刻意欺负他疏远他,可总会形成一些小圈子,这些小圈子与小圈子之间对着外人,总是有一种的天然排斥。 楚鸣不会感受不到这种排斥,但他只是把背脊挺得更直,没有主动去加入的意思。 在楚逍想来,他要是主动去加入这些小圈子,肯定也是会被接纳的。只是像他这样的传统主角性格,怎么可能主动去向别人示好比起用些小手段来改善自己的地位,在这些小圈子中得到认同,楚鸣信奉的显然还是自身的实力。 也不能说他不对,只能说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道理。 强者为尊的道理。 楚鸣背脊挺直地向前走着,心中其实有些担心 那个身穿红衣的白发青年有没有跟在自己身后,会不会直接拿了那两把剑就走了 这样的担心令他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脖子上挂着的戒指,越走脚步就越慢,又不敢回头去看。 就在这时,他感到一只手放在了自己肩头。 从那只手上传来的温度令他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仿佛这青年根本不是他所说的一缕封存在戒指中的神魂,根本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楚鸣听身后的人问道:“怎么不走了” 他还在。 听到楚逍的声音,楚鸣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走。 也是,不过是两把保养得不错的铁剑而已,像他这样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存在,哪里会贪图这点东西 楚鸣轻咳一声,没有回头,背对着身后那个看不见的人,轻声说道:“我就是想提醒你,我娘的屋子就在前面了,你不要突然现身吓着了她。” 他听到身后那个看不见的人轻笑一声,这笑声听起来又温暖又澄澈,丝毫没有先前他在祠堂中现身时的那种使坏的劲儿。那放在他肩上的手掌移到了他头顶,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知道了,老祖我不会乱来的。” 楚鸣愣了一下,在父亲去世以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揉过他的头发了,鼻中一时间有些酸楚。他含糊地应了一声,掩饰一般地快步向前走去,来到了母亲的房间外,推门进去,用一种听起来无忧无虑的声音对着屋内的人喊道:“娘,弟弟,妹妹,我回来了” 楚逍收回了手,两人走了一段路,他的记忆又恢复了一部分,想起自己还真是这小子的祖宗 他当年穿越到这个世界来,变成了一个小婴儿,就出生在楚家。他这一世的爹叫楚琛,娘叫程箐,太爷爷就是画像中那个须发皆红的豪迈老者楚家老祖楚惊天。 他一回来所站的那个房间就是他曾经的卧房,那个院子叫做栖云小筑,是他父母曾经住过的地方。被格式化的记忆正在一点一点地回笼,楚逍觉得大概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把全部事情都想起来 忍不住有点小激动。 他定了定神,才跟在少年身后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一切摆设都十分陈旧,因为女主人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没有怎么做过打扫,只勉强保持着整洁,从外头一走进来,迎面就是一股浓重的药味。 在这样的房间里,就住着这母子四人。 楚鸣的母亲躺在床上,身上搭着一床被子,脸颊消瘦,带着病容。两个孩子还小,她不敢让孩子靠自己太近,过了病气,就让大一点的那个带着小的在院中玩耍,每日等长子回来之后才带进来。 楚鸣站在床边,替母亲披了一件衣服,说道:“娘,我在山中找到了一味灵药,你吃下去以后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 楚逍站在昏暗的室中,听躺在床上的病弱妇人说道:“鸣儿族中什么灵药没有,还不是照样治不好娘的病这些年你将族中分配给你的灵药都给了娘,想要为娘治病,自己都没有炼化过一丝药力咳咳,可娘的身体不争气,一直没有起色,这株灵药你还是自己用吧,不要再浪费在娘身上了。” 楚鸣背对着房门站着,楚逍看到少年的拳头紧紧握起,背脊也在微微颤抖。在他身旁,两个年幼的弟妹扒着床沿站着,仰着小小的脑袋看着哥哥。 他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够让自己平静下来,伸手摸了摸身旁幼弟的头发,说道:“不用那些,我也不会输给人家,还是娘的身体要紧。只要能治好你,哪怕再多的灵药,我也能找来。” 楚逍调出了游戏面板,看了看床上身体病弱的妇人的信息,毫不意外地在她头像下方看到了一个debuff,血条也空了一大截。气血虚弱,生机逸散,死气缠身,大致来说只要驱散这个不良状态再补足气血就没什么问题。只是楚逍盯着这个游戏界面里显示的信息看了半天,感觉还是有点不大对劲,他一言不发地发动了名动四方,选中目标用了驱散,随即舒展了眉头。 果然,这个debuff在驱散之后很快就又会重新恢复,并不是表面上解决就行的问题,必须直达根源,解决病灶,才能改善这妇人的状况。 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 楚逍停下了蓄势技能,收起了手中刚拿来的两把铁剑。他连起死回生都做得到,要将一个不断散发出死气的病灶转变为生机之源,又有何难 楚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信心,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知道具体的做法,只是觉得这些大概也是跟自己丢失的那些记忆有关。 既然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自然就是等一个合适的时间来治好她了。 他看楚鸣安抚了母亲,又哄睡了幼弟幼妹,这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表情看起来颇为难过,他心下一动,现出了身形,伸手将这小少年一带,两人的身形顿时消失在空气中。 楚鸣只觉得眼前一花,再恢复清晰时,两人所在的地方就已经不是自己家的那个杂草丛生的小院子了。 他不由地睁大了眼睛,在原地转了一圈,打量着这个典雅的庭院,喃喃道:“这里是” 他身旁的人回答了他:“栖云小筑。” 楚鸣站定了身子看向他,只觉得这个地方听起来很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表情于是难得的显出了几分茫然。 楚逍见状,开口解释道,“这里算是你的某位先祖的故居吧。” 说完转身向着凉亭中走去,衣袖一挥将石凳石桌上的浮灰拂去,就在凉亭中怡然自得地坐下了。 楚鸣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跟在他身后走了过来,脑子里不停地想着栖云小筑这四个字,突然如梦初醒地抬头看向他:“这里这里是我楚家第三代先祖楚琛的居所” 这人这人怎么就这么闯了进来,要是让人发现怎么办 他倒是可以隐身起来不被人看见,可自己呢少年一时间几乎陷入了恐慌当中,楚琛这个名字对他来说简直是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就连站在他的故居之中,都觉得是对这位先祖的一种亵渎。 然而,眼前这个自称是从他的戒指里面出来的红衣人却十分淡定,仿佛对此一点也不担心,对自己招了招手,说道:“坐下,不过是回自己的家,怕什么我有话要问你。” 楚鸣仍旧十分担心,谨慎地看了看四周,才坐在了石凳上,问道:“你、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楚逍开口第一件事自然是问起自己的爹娘,他说道:“我问你,楚琛现在到哪里去了。” 楚鸣在族中并不是核心子弟,接触不到如今这位辈分最高,实力最强的先祖的行踪这么秘密的事情,只能凭着自己的猜测,不确定地道:“楚琛先祖还没飞升,应该还是在玄天剑门吧” 没想到话音落下,对面的人却露出了茫然的眼神,这玄天剑门是个啥 楚逍的记忆到目前为止只恢复了一部分,堪堪卡在三岁那年遭逢大变之前,完全不记得自己这个显赫的师门,也不记得自己那位清冷如雪的师尊。 楚鸣看他的神情,发现眼前这人好像不知道玄天剑门,尽管觉得不可思议,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不知道玄天剑门” 楚逍眼底光芒一闪,假装面露不悦地看向他,开口道:“很奇怪老祖我在你这戒指中待了那么多年,不闻世事,不知道这些也是很正常的。” 楚鸣一想也对,于是挠了挠脸颊,说道:“好吧,那我就给你讲讲玄天剑门的事情” 中`央灵州,天都府。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四野无声,寂静一片,全然没有仙妖两界交界处的中`央灵州应有的繁华。一道清冷剑光划破长空,落在这中`央灵州之上,清光散去,显出了一道修长的身影。崇云抬首,目光落在这一重清幽空寂的山水画皮之上,仿佛要穿透这层幻象,看出天都府的真容。 小婴儿乖乖地待在父亲怀中,同他一道看着这中`央灵州外围的幻象,小胖手攥着他的衣襟。 下一瞬,崇云掌中就浮现出了那块镌刻着洪荒巨兽的青色玉玦,抬起一只手来,将掌中玉玦现于这天都府的主人面前,眸光清冷地开口道:“玄天剑门崇云,凭此信物,前来拜会天都府。”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1213859254oo210gtgd1806102: 第212章 随着这清冷话音落下,山水画皮颜色褪去,千山万壑间生出了风声鸟鸣 小婴儿的额发被风吹乱,他下意识地用小手挡住了眼睛,长而卷的睫毛像小小的蝴蝶翅膀一样微微颤抖着。 他被父亲抱在怀里,在指缝中看着眼前的一切由一幅写意画卷变作了泼墨山水,被两只无形的手从中间分开,向着两边轻轻揭开,露出其中这一座广阔无边壮阔非凡的府域。 真正的中央灵`州,天都府。 在仙天之上的无数传说中,天都府也是极为特殊的一个存在。 前往中`央灵州的人手中若是没有出入的令牌或者信物,哪怕修为再高,在外徘徊上千年,也同样不得其门而入。这逼真的画皮一去,一大一小眼中的假象就彻底消失,无数仙妖甚至天魔的身影在这座壮阔非凡的府域上空穿梭,从一处虚空之门进入另一处,往来不息。 崇云放下右手,收回了掌中散发出洪荒巨兽的气息的轮回玉玦,抱着怀中的小婴儿向前迈出一步。下一瞬,空气中就泛起了阵阵涟漪,他整个人的身影就犹如消失在了水波中一样,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天都府。 阳光下,无边山水一寸一寸地由水墨转回原色,被两只看不见的手重新放了下来,聚拢在一起,将天都府真容重新掩盖了起来。 一迈过那层屏障,父子俩眼中的景色就产生了无尽的变化,在他们眼中映成一片光怪陆离。他们的身形没有再动,所处的时空却在飞快转变着,周围景象变成了模糊斑斓的色块,人声气息都在身旁急剧掠过,却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楚云寒小婴儿面露惊奇,伸出小胖手要去抓眼前掠过的一条白色阴影,却被父亲按住了小小的手掌,将他的小拳头包了起来。 他抬头看向父亲,听父亲低沉地道:“别乱碰。” 崇云眸光微沉,这里时空重叠的秩序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在无极上清界中,穿越中心地域的那道屏障时,他有过同样的体验。 他将儿子小小的拳头握在掌心里,沉默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和无极上清界应当都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只是他创立两界时对时空法则领悟的程度不同,开辟时空时融合的法则也就深浅不一。 这个在仙天之上也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天都府,其实同被他们称为封神冢的无极上清界一样,是个独立于三界之外的小世界。 父子二人从城外进来,却不是进入到城中,时空转换所形成的斑斓色块消失后,在他们眼前直接出现了一道并不长的台阶。台阶尽头是一座敞着门的大厅,正是天都府府域中心,府主所在之处。 尽管不知父亲要来这里做什么,小婴儿还是感到了一阵紧张,看了看那扇敞开的门,又看了看父亲,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衣料,感到父亲抱着自己又开始移动脚步,向着那道台阶走去。 天仙墓主,封神冢主,天都府府主。 崇云眼底古井无波,慢慢地走上台阶,走进了这座安静的大厅里。 这三人之间必然有着联系。 他身上挟着一身冰雪气息,怀中抱着睁着乌黑眼眸的幼子,走进这府主所在的大厅中。厅中站着一个瘦小的老人,身上的气息浩瀚如海,深不可测,正是仙天之上最神秘的人物之一,天都府府主。 他的外表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瘦小老头,脸上皱纹满布,穿着一身褐色衣袍,头发跟胡子却是漆黑的。他站在这里,仿佛已经等了崇云很久,一见他进来,就对他露出了一个微微的笑容,说道:“你来了。” 崇云停住脚步,怀中的小婴儿跟父亲一起看向老人,同样在他身上感受到了这种浩瀚无边的气息。 对着他,眼中所看到的仿佛就不再是一个瘦小的老人,而是面对着浩渺无尽的时空。 这从不在人前现身的天都府府主,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比起这一方隐藏在山水画皮中的世界来还要更加神秘。这样一个已经不知是什么境界的神秘强者,竟然会跟一个下界的秘境之主有联系,这其中会没有什么秘密,只怕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 天仙墓中会出现轮回玉玦这样的至宝,再联系在无极上清界中遇到的守门人 等等,崇云的瞳孔微微收缩,大师兄丹尘子他竟然一直没有想起自己在无极上清界中遇到的人就是丹尘子 从他突然自上界回归,助他们迎战神界来人,重开升仙台,再到后来自己转世重生之后引他来仙界,在忘仙楼重遇楚逍,再到封神冢中扰乱天机,一手推动了封神冢中一切的发生 崇云周身的气息变得更加清冷,在这整个布局中,自己的大师兄处于什么位置,起到了什么作用,此时终于在心中完全联系了起来,前后一一对应。他为什么会为这位天仙墓主办事,为什么会成为他的棋子,陷入局中,这位天仙墓主对他究竟有什么承诺,他究竟又是什么身份,崇云心中都有了更进一步的猜测。 轮回玉玦是三界仅存的一件羲和至宝,轮回之主羲和在上古大战中不幸陨落,道统断绝,就只留下了这一件与轮回有关的宝物。 她死了,她的道侣却依然活着,正是经由他的手,才在下界留下了这一方宇宙的轮回传承,能够等待进入到秘境中的有缘人中出现新的轮回执掌者。楚逍的机缘,自己在天仙墓中得到的轮回玉玦,师兄丹尘子的临危现身,以及之后在仙天上发生的所有事,每一件事背后都有人在推动。 这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全都指向了一个人 轮回之主的道侣。 无论是天仙墓主,还是那无极上清界的主人,还有这天都府的缔造者,他的身份都已经昭然若揭。 崇云再看向眼前的天都府府主时,已经不再在意他的来历,他此刻所需要确定的只有一件事。他缓缓地道:“我要见天仙墓主。”见眼前的人没有接话的打算,他眸光一沉,再次缓缓开口道,“或者换个叫法,我要见造化至尊。” 听到造化至尊这四个字,天都府府主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微微一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在我这里就一定能见到他” 崇云平静地道:“若非如此,他无需在数千年前就留下话来,叫我飞升之后要来天都府。” 天仙墓现世的时间地点虽然都不定,但却不是足够隐蔽的地方,若不是想与自己在稳妥之处见上一面,他又何需大费周章,布下这么多的局,只为将自己一步步引入局中 今日的局面会变成这样,很难说背后的人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因缘际会,造就了最后的结果。 若是有意为之,那么楚逍或许还活过来,若是无意为之 崇云心中刚生出的一点希望之火再次熄灭。 自古以来,证道造化的强者一直只有两位,一位造化至尊,一位造化之主。 亿万年前一场大战,正是从两位证道造化的强者开始,波及各自麾下追随的神王,祸延三界,令天地至今动荡不堪,轮回灭绝,元气逸散。 爱妻之死在造化至尊心中能留下多深重的仇恨,外人无从得知,但天地轮回的断绝,却不是他能置之不理的事。无论哪一方,都需要一个取代羲和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可惜却都不能绕过自己的对手。于造化至尊而言,当初就连爱妻都能被造化之主设计杀死,换了另一人坐这个位置,哪怕有他全力相互,也未必能够坐得长久。 这亿万年前的一仗从来就没有结束过,只不过是从战场上转向了诸天万界中,由生死相争变成了无声博弈。 楚逍是他棋局中的棋子,崇云也一样,乃至诸天万界中的任何一个生灵,都跳脱不了这樊笼。 换了是过去的崇云,得知自己棋子的身份,他或许还会去抗争,令自己站到足够高的位置上去,从这场造化级别的对弈中挣脱出来,主宰命运。可五千年后的他却早已经心如死灰,再找不出挣脱这一切的意义。 自己心爱的人已经死了,他曾为他放弃追逐大道,放弃一切,此刻也只想和他一起消散在天地之间。哪怕这样做弥补不了他犯下的错,但至少这一次楚逍不会再是独自一人。 崇云心中生出了深深的厌倦,他抱着儿子,微微闭了闭眼,沉声道:“见不到他也罢,我只是想知道,楚逍还有没有活着回来的机会若是没有”他重新睁开眼睛,眸光暗沉,“造化至尊亲至,能不能将这块轮回玉玦收回去” 天都府府主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开口道:“你想死这天下有多少人想争夺这件至宝,你得到了,却偏偏不想要我问你,跳出轮回,永存天地,这样有什么不好” 崇云看着他,反问道:“痛失所爱,孤身一人,永世沉沦,这样永存天地有什么好” 天都府府主笑了一声,随即隐去了笑容,低声道:“你说得没错失去了自己所爱的人,夺尽造化,永存天地又有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楚云寒小婴儿一手搭在父亲肩上,听着他跟这个人的对话,小脑袋根本处理不过来他们之间发生的对话。为什么他们的话听起来那么高深,自己一点都听不懂 孩子一旦遇到不知如何处理的事,第一反应都是向自己最亲近的人求助。小婴儿乌黑的眼睛疑惑地看向父亲,只看见他的清冷眼眸,其中没有一丝情绪。 “人最相信的终究是自己,证道造化便能穿越三界,化身无数,至尊自然还是愿意给自己打造一个身份,亲自来见我了。” 天都府府主或者说,造化至尊他笑了笑,仍旧是一身褐衣的寻常老头模样,身上气息却变得缥缈起来。之前仿佛是站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一转眼却仿佛变成了立于天穹之上,明明平视着你,也像俯瞰着你,目光中自然而然地带了上神看向众生的悲悯。 他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变了,变成了当初崇云在天仙墓中听到过的那个声音,同他现在的外表并不合称。造化至尊道:“阿和的东西认定了你,我也收不回来,当初我就说过,这枚玉玦会永世跟着你。无论是在何等情况下,你都会再次活过来。” 小婴儿听着这样的话,还未反应过来,就感到父亲身上的气息彻底冷寂下去。 本以为来了天都府,见到眼前的人,就能够解除轮回玉玦的束缚,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 楚云寒小婴儿看着父亲的神情,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钻了钻,幼小的心中生出了不怎么好的预感。 大雪纷飞,湖心亭周挂起了遮风的帘幕,红泥小火炉上温着一壶酒。 青崖老人的身影出现在湖对岸,几名守在亭中的侍女只觉眼前一花,亭中就多了一个人,她们还未反应过来,青崖老人就已经拍干净了身上的雪,取下了火炉上温着的酒,坐在石凳上开始自斟自酌起来,嘴里说道:“雪真大,冷死了”说着看向已经穿起了厚厚的衣服来御寒的侍女们,朝她们举起酒壶摇了摇,“来陪老人家喝两杯” 侍女们连忙摇头:“不了不了,您喝。” 青崖老人也不勉强,眨眼喝掉了小半壶酒,这才停了下来,说道:“你们尊上找我来喝酒,自己居然一直不出现,真是的。他近来如何还是跟之前一样天天就抱着你们少主在这里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天” 侍女们犹豫了片刻,才有一个点头道:“是的,尊上自从出去一趟回来之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青崖老人皱眉,这样不行啊。 他那小仙帝死了也有两三年了,他一直这个样子,难道以后都打算这么意志消沉,过行尸走肉半死不活的日子了他爱这么过无所谓,可孩子不能跟着爹一起荒废生命,好歹也是半仙半魔的小妖孽,怎么能就这样下去 他站起身来:“我去看看。” 青崖老人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原本想要说些什么的侍女看向身旁制止了自己的同伴,看她松开了暗中拉着自己袖子的手,说道:“尊上都多久没有从寝殿出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旁人都不敢进去,两位大人也信不过其他人,这才假借尊上的名义把人给请来了,你这时候多嘴,就不怕节外生枝啊” 这想对青崖老人道出实情的侍女低声道:“我就是怕老爷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贸贸然进去,打扰了尊上不好,吓到了少主也不好嘛。” 从少主还是小婴儿开始,就一直跟尊上睡在一起,只要在尊上身边就不哭不闹,十分乖巧。平日里尊上总会带着少主出来,在湖心亭一坐就是一整天,现在却是十几日都没有出来过了。寝殿里没有半点声息,仿佛父子俩都在静静地沉睡着,青崖老人出现在寝殿中,乍一看过去的时候,也确实看到是这样。 父子俩都在床上安静地睡着,魔尊仰躺着,如墨长发披散在胸前,那小小的孩子就趴他胸口睡觉,手里还攥着父亲的一缕头发。他如今三岁大了,小脸生得很像楚逍,只是神态却越来越像崇云。青崖老人在旁看着,并没有立刻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脸上还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过了不知多久,这三岁大的小家伙先醒了,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开始还有些迷糊,然后很快就清醒过来,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已经是他不知第几次醒来了,父亲却还没醒,他趴在父亲的胸口,听着底下冰封的心跳,感觉越来越听不到这胸膛下血液的流动,知道他大概永远不会醒了。 三岁大的小东西已经能记住很多事情,他知道自己从一出生就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剩下的这个尽管自己很努力地抓紧了,小时候一见不到父亲就要大哭,但父亲还是想丢下自己。自己越长大,这种要被抛弃的感觉就越是强烈,终于有一天早上他睁开眼睛,没有再等到父亲把自己抱起来,穿好衣服又抱他去湖心的亭子里静坐。 他所能等到的只是这坚实的胸膛里越来越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心跳,和父亲身上越来越低的体温,就好像父亲彻底地睡着了,不打算再醒过来了一样。 小小的孩子伸出了手,摸了摸父亲冰冷的脸,心里其实很难过,却还是不愿意相信他就这样抛下自己了,还想着再睡一觉就能等到他醒来,再抱着自己出去。哪怕还是一整天一整天地看雪也好,他也不会抱怨,他这样小心翼翼地装成一个小雕像,装作自己不存在,不哭不闹,父亲为什么还是要丢下他 仿佛跟当年的小秀爷一样被父亲抛下的小小秀爷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小声地叫了一声父亲,眼睛里不停地流出眼泪来,沾湿像小扇子一样的睫毛。 青崖老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把很快就哭出了声,哭得一张小脸通红的小家伙抱了起来,再看向躺在床上已经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让自己的身体和神魂都陷入了永世沉眠的人,长久地沉默着。 尊上切断了自己神魂和身体的联系,陷入了永世沉眠,再也不会醒来。 三岁的少主被抱着坐上了魔尊之位,成为了魔界最年幼的魔尊。 这小小的孩子坐在父亲曾经坐过的位置上,小短腿还够不到地,小脸长得精致可爱,却死死地板着,没有任何表情。 三岁小魔尊,哪怕有青崖老人这样可以徒手按住一个魔尊跟一个妖皇的后盾在,也无法震慑魔界的其他势力,很快就有人前来挑战,意图夺去他的魔尊之位。但同当年的父亲重华魔尊一般,这小小的孩童只需一剑,就了结了对方,震慑了众人。 魔界战争不断,战火却一直没能烧到这极南雪境中。 少主的实力以惊人的速度增长,外表却一直停留在三岁。 也许是还想着要等尊上醒来,让父亲还能认得自己。 可是尊上却一直没有再醒过来。gd1806102: 第213章 这一梦,究竟是真实,还是虚无 国内大型交友平台,基三。 各大区服中近日流传起了一个传说,据说不知从何时起,有个谜样的纯阳nc突然就开始随机出现在各种副本组队中,他的到来会占去一个团队成员名额,打出的ds无法计量 一袭白衣,男神脸,打boss从来只出一剑就彻底轰杀。 在这样一个武侠背景游戏中,这种助攻手的存在简直就是个bug,和划水的李统领完全不一样 但是总是黑小铁是肿么回事 白衣剑仙的出现据说也完全是看他心情,没有任何规律可言,他在团队频道中也从来不多话,只有进队时才会说一句对小铁有需求。 玩家们在他头上看不到名字,也看不到等级,没有任何身份象征,仿佛他是完全独立在游戏之外的一个人物一样,却和他们在一起下副本,刷boss。 无论多难搞的boss在他面前,都只有被一剑斩杀爆出所有装备的份,连挣扎都不带。 这样一个行踪成谜,连名字都没有的神秘nc,这样在副本中收集小铁,到底要来干嘛呢 有人觉得他应该是想做把大橙武。 可是有几次团队中出了玄晶,他都无动于衷,只拿走了小铁。 难道他的目的其实不是这样 又或者说,他已经得到了玄晶,现在就只是1200了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基三的九十年代最初版本名叫安史之乱,在玩家当中还有个别称,叫男神之乱。 系统开放九十级以后,nc的人物建模也相应产生了变化,无数青涩少年长成了男神脸青年,也有许多设定酷炫的人物改了画风,同样向着男神靠拢。 玩家们都觉得,这个无论看衣饰还是看技能都像出自纯阳的神秘nc,无疑也是游戏中还秘而不宣的男神之一了,具体的人物设定跟剧情线大概只是还没有放出来。不过经过几轮副本下来,这白衣剑仙的事也已经在贴吧论坛里传得沸沸扬扬。 可见这年头,哪怕是个nc,也是要看脸看实力的。 只可惜官方对这个传说一直没有出面证实,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这白衣剑仙的形象在众口传颂中被传得越来越神,让每一个下大型本的团队在正式开团前都下意识地留了一个空位,希望这位随机出现的高岭之花男神能够来到自己的团队中,助他们碾压boss分装备。 这世间的传说,大多比真实更加夸张,所以也有很多人并不相信这个nc的存在。 什么一剑击杀boss,什么高岭之花,什么白衣剑仙,肯定言过其实,说不定根本就是个游戏传说,不可能有这么破坏游戏平衡的数据存在。 在那天的事情发生之前,封疏狂也是这么想的。 封疏狂是个苍云。 一个黄叽风车敢用脸挡,大小攻防敢冲进人群的大苍云。 技能喊话全是“喊我爸爸带你飞”这种类型的狂霸酷炫拽大苍云。 他终日在打雁,没想到有一天也被雁给啄瞎眼,他在野外抢完人头四处溜达的时候,居然被个nc给一剑削死了 他为什么这么确定那是个nc呢因为一般玩家没这个攻击力,而且那站在苍茫荒野中满身寂寥的身影,十分符合他这几日听到耳朵都起茧了的神秘nc描述 白衣,长剑,高岭之花。 封疏狂临死前挣扎着去看这个杀完人就要飘然远去,看起来像是出自纯阳的nc信息,发现居然不是剑心 这回他终于意识到传说中的纯阳nc的确是存在的。 只不过跟传说中有一点不一样,人不是只在各大副本出没,有时他还会出来到处走走,身边要是有红名怪敢欺上来,没进主动攻击范围就会被他一剑斩杀,而像封疏狂这样运气不好在旁边被剑风擦到的,也是瞬间毙命。 苍云这回终于能够想象,副本里的那些大boss都是怎么被一剑击杀的。 吓尿好嘛 完全就是bug 郭炜炜怎么敢放这种nc出来 他坐在自己的电脑前,看着自己挂掉的游戏人物,耳机里还响着地图背景音乐声,忽然听到那个飘然远去的白衣人的声音低沉地在耳边响起:“原来,这就是你的世界”gd1806102: 第214章 天南府,万雁城,一个身着白衣,身形挺拔如修竹的少年走在街上。 他一手牵着个十岁大的小男孩,另一手抱着个稍小的小女孩,带着两个弟妹在难得的好天气里出行,少年轮廓已显出七八分来日的俊美英挺,引得街上许多少女都忍不住偷眼去看他。 在这万雁城中,这般好模样的少年并不少见,但眼前这个身上就是有一种格外吸引人的魅力,仿佛整个人都在发着光,才令她们格外的心动。 有胆大的小姐这便示意自己的丫鬟,丫鬟会意,于是寻了这长街上消息最灵通也最嘴碎的妇人,塞了一锭碎银过去,悄声问道:“袁家嫂子,这少年郎是谁啊好像不常见他在城中走动的样子” 那妇人收起了碎银,露出了笑容,知道这俏丫头是在替自家小姐问话,也会意地压低了声音道:“姑娘不知道了吧这就是楚家年轻一代中的第一人,楚鸣少爷。这楚鸣少爷虽出身旁系,资质却是上乘,眼瞧着才十七岁,就已经是后天大圆满的境界,只差一步就要晋入先天,前途不可限量。” 她一面说着,一面不着痕迹地去看那小姐的神色,只见她眼中异彩连连,显然是听了这话,彻底对这楚家的天才动了心。 只可惜啊,这些少女的倾慕多半是要无疾而终了,这少年天资出众,哪里可能这么早就跟人订下亲事看他自三年前在家族大比上一鸣惊人,从一群同辈少年中脱颖而出之后的修行刻苦程度就知道,他的心肯定不会局限在这么一个万雁城,为此妇人心中都不由地同情起这些小姐们来。 自从得到了戒指中这红衣青年的相助,又经过两年时间的锤炼,楚鸣在家族大比上拔得头筹,成为了楚家的核心弟子,又花费了三年时间苦练剑法,终于成为了天南楚氏第一人,可谓意满志得,在族中一时间风头无两。 那自称老祖的红衣人并没有说大话,他果然治好了自己娘亲的病,还命自己四处搜寻来数十种灵药,动手炼制成了丹药给自己的娘亲服食,慢慢地调理好了她的身体。 因为对方不愿在外人面前暴露身份,所以楚鸣对外一直宣称是自己在山中机缘巧合地寻到了几味灵药,刚好和母亲的病对症,所以才治好了她的身体。 众人也知道他从十岁起就独自一人在山中历练,会有一番奇遇也不奇怪,这样一个理由足以将他的崛起和娘亲病症的痊愈的真相掩饰过去。光阴似箭,一转眼五年时间就过去了,他从那个无依无靠的瘦小孩童长成了今日的英挺少年,幼弟幼妹也脱离了懵懂,一切都跟五年前完全不一样了。 楚鸣一手牵着弟弟,一手抱着妹妹,如今在楚家,无论谁见到他都会主动叫一声鸣少,同原来的境遇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走在这熙攘的街道中,脸上不自觉地带着笑容,清亮的眼眸中透着自信,心中十分的踏实。 这种踏实不仅是源于自己的修为跟突飞猛进的剑术,更是源于十岁那年突然响应了自己的祈愿,像一场及时雨一样出现在昏暗祠堂中的红衣人。是他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是他造就了今天的楚鸣,这五年之中他虽然很少现身,但就像现在一样,楚鸣哪怕看不到他的人,也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就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少年俊美的脸上笑意不自觉地扩大,这是独属于他一人的秘密,是独属于他一人的机缘。他丝毫不怀疑,只要有这个人在,自己肯定会在追寻大道的路上一直走下去,走得比所有同辈都要长,都要远,直到把全部对手都远远地抛在身后。 被哥哥抱着出来逛市集的小姑娘从小摊上收回目光,看到哥哥脸上的笑容,于是伸出肉肉的手掌贴了上去,稚气地问道:“大哥笑什么呀,好傻气。” 因为小姑娘的话,楚鸣意识到自己笑得好像有些过头了,连忙收敛了一些,跟妹妹碰了碰额头,说道:“什么叫傻气,大哥这是高兴,大哥带你们出来你们不高兴吗” 他的话音才落下,身后那隐身跟随他们出来的人就发出了嗤笑,声音传进他一个人的耳朵里:“小萝莉说得一点都没错,你小子成天笑得傻里傻气的,枉费老祖一番苦心想把你打造成万雁城的新一代全民偶像,真是浪费表情。” 楚鸣:“” 是的,这就是有个随身老爷爷的痛苦之一。 他永远会在人家贬低你的时候站出来,进一步加深你的痛楚,而你还不能去反驳一个其他人看不到也听不到他说话的人。 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这红衣青年在他身边待了五年,楚鸣甚至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这人虽然自称神魂残缺,一直没有想起全部事情,但却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了一堆功法,把他觉得还算不错的一股脑灌输给了自己。这种填鸭式的教育方法下,楚鸣居然也没有产生任何不适,到底是把他教的东西都学了下来,在荒野中历练的时候全都用上了,在很多次危险关头保住了自己的命。 旁人只知道他每年都会离家七八个月,到附近的山中去苦修,却不知有这个红衣青年在,他早就踏遍了一整个天南府域,什么样的危险都尝试过,才能够在短短五年中就由后天二阶境界一跃而入后天大圆满。楚鸣现在已经开始感应天地元气,尝试着与之沟通,冲破壁垒,晋入先天。这道分水岭一过,他在年轻一辈中的地位就更加无人能动摇了。 今日是他从荒野中历练归来的第十日,很快就又要离开家,到更远的地方去进行苦修参悟,好寻找晋级先天的契机。离家之前,他带着有大半年没见面的弟弟妹妹出来,用狩猎低阶妖兽换来的钱给他们买一些礼物,好作为自己不在他们身边的补偿。 中间虽然有这个小插曲,但兄妹三人的市集一行还是收获满满,十分开心,甚至连跟在他们身后的红衣人都要楚鸣给他买了一件小玩意,一个纸糊的小风车。他把这小风车拿过去以后就一路沉默着,没有再说话了。 楚鸣猜想,他应该又是被触动了什么记忆,但又没能完全想起来。 看来神魂残缺真是一件麻烦的事,自己将来无论如何也要避免陷入到同样神魂分裂的境地中。 这青年从他的戒指中出来,自称是楚家的先祖,偏偏又没有记忆,楚鸣为了弄清他的身份,曾经将族中所有先祖的画像都翻了一遍。奈何年代久远,画师的画技又太差,他楞是没能在其中找到跟这人疑似的目标,最后只能作罢。 带着弟妹在外逛了一天,跟已经恢复康健的母亲道过别之后,他就又背着剑,趁着夜色从楚家离开了。 楚家的子孙若是在剑道上有天赋,入门时多半修习的是烈阳剑法。 这门剑法与他们的体质相合,能够一直修炼到筑基,发挥出莫大威力,其中尤以近六千年前楚家的第三代子弟楚琛将烈阳真意参悟得最为透彻,在筑基之前就得到了烈阳剑之名,在天南府中闯下偌大名声,至今无人能及。 楚鸣趁着夜色出行,赶一夜的路,到天明时正好攀上万雁城外的一座高山,在山巅观初阳,磨练剑意。 他自己觉得自己把烈阳剑法练得不错,虽比不上当年的烈阳剑楚琛,但烈阳真意这十味中也算是得了几味,可练剑的时候总是遭到红衣青年的嫌弃。 他立于山巅一块青石上,在方寸之地间腾跃转身,从东方初明一直练习剑路到烈日当空,剑身上折射出耀眼阳光,少年身形挺拔,身手矫健,剑路大开大合,煌煌如日,十分好看。 看着他在烈日下挥汗如雨地练剑,楚逍就坐在树荫底下吃西瓜。 一个隐形人抱着个西瓜,勺子不停地动,瓜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还不时有西瓜子飞出,这画面太美让人不敢看。 楚鸣不用看也知道他在做什么,若只是在树荫下吃东西倒还好,偏生他一边吃一边吐槽:“看看你这练的叫什么剑”吐西瓜子,“楚琛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剑术比你好一千倍。” 楚鸣充耳不闻,继续挥剑,心道,就好像你见过楚琛这么大的时候一样。 楚逍忙着吃西瓜,安静了片刻又道,“楚凌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剑术比你好一万倍。” 楚鸣不说话,剑一挽刺出一个剑花,说得就好像他见过楚凌云这么大的时候一样 楚逍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说不下去了。 少年又练完一整套剑法,收势转身,对着树荫下那人问道:“你怎么样” 那抱着个西瓜的红衣青年干脆地道:“想不起来,总之比你威风多了。” 他脸上的表情翻译过来就是反正就是你那么差,差,差凡人还不快来跪拜向老祖求教 楚鸣跟他在一起久了,学到了不少奇怪的口头禅:“youcanyouu啊bb” 楚逍把西瓜一扔:“来就来啊谁怕谁啊” 他没练过烈阳剑,不过看他爹练过,一出手就是煌煌烈日,剑意炙热无比。 楚鸣:“” 厉害。 虽然看起来好吃懒做没什么真本事,还老想不起事情,不过剑真是厉害,脸也长得真是美。 楚逍耍了两下把剑还给了他:“你这样的水平入九州随便哪个宗门都够了,听说万剑门在收徒要不要去试试看” 楚鸣接过了剑,摇头道:“要去就去玄天剑门” 楚家三代老祖都去的那里,他也要去试试。gd1806102: 第215章 楚鸣说完自己追随这三代老祖的心愿以后,望着眼前的崇山峻岭,心中一片舒畅。 这句话在他心中已经埋藏了很久,一直没有向别人提及,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天赋并不高,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因为背后的人的教导和勤练。玄天剑门是全天下剑修心目中的圣地,不是寻常人能够进得去的,即使这五年多的积淀给了他足够的信心,他还是不确定自己能否达到这浮黎世界第一宗门的收徒要求,成为玄天剑门的弟子。 想到这里,少年心中不免有些黯然。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身旁的人,却发现他一反常态的没有泼自己冷水,而是一脸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楚鸣不由地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楚逍缓缓地摇了摇头,一脸深沉地拍板道:“就这么决定了,我们去玄天剑门。” 这个地方听起来很耳熟的样子,从第一次在这小子嘴里听到的时候他就有这种感觉了,所以肯定是跟他拼凑不起来的那些记忆有关系。 正好,老爹也听说还在玄天剑门没飞升,可以顺便去探望探望他,看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没有。毕竟在下界混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成功飞升,在这方面肯定是有点问题吧作为成功飞升又回到下界来的典型,又是他亲儿子,自己很应该搭一把手,助他成功飞升。 他迅速地做了决定,回过神来就看到楚鸣一脸见了鬼的表情,顿时露出了嫌弃脸,“做什么” 楚鸣:“我”难道要照实告诉他是因为自己的提议居然没有被否决,也没有遭到打击,所以一时间觉得很不适应吗 楚逍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刻恢复了常态,开始打击起后辈来:“不是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全民偶像,能不能有点偶像包袱楚琛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不会做出这么蠢的脸,就是因为他总是能够处变不惊,保持英俊潇洒,所以他师尊灵霄子才会收他当关门弟子。” 楚鸣腹诽,这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玄天剑门什么时候看脸来收弟子了 平心而论,楚鸣确实不适合走高冷路线,跟天南楚氏这数千年中最出色的那几人相比,他的性格更像是由楚逍后来亲自带入玄天剑门的楚晖日。 可惜楚逍什么都忘了,只有审美观依然牢固地树立着,给他制定成长路线的时候完全就是照着自己心目中的剑修来打造 白衣,高冷,俊脸,不爱说话。 他凭着恢复了一部分的记忆猜测,自己应该跟父亲楚琛感情不错,所以才会受他影响这么深。 看着面前额头上带着汗珠的俊美少年,楚逍眯起了眼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自己的剑修打造计划还是任重道远:“没事,从天南府到东莱仙洲的路途遥远,你就算不停赶路也要走大半年的时间,这大半年里老祖会好好调`教你,一定能让你进入玄天剑门。” 楚鸣听到他前面的话只觉得前途无亮,直到听见最后那半句的时候才精神一振,抬手擦去了额头上冒出的汗水,朝楚逍点了点头。 尽管这自称老祖的人很不靠谱,可在这个问题上他却从未失信过,楚鸣相信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自己一定能够提升到足够的高度,像几位老祖一样成为这天下第一宗派的弟子 东莱仙洲,玄天剑门。 灵霄子躺在自己洞府前的葡萄架下,一边喝着小酒一边晒着太阳,却是满腹心事,完全不像当初一样逍遥自在。他当日从玄天城离开之后,日夜不停地赶路来到了无双城,想要求见无双城城主江衡,结果却被告知城主已经突破到了仙帝境界,回了青木城,无双城已然易主。 灵霄子心下焦急,但也没办法,逼着又横跨了大半个仙界去了青木城,辗转地托了好些关系才找到了能给江衡传话的人,被告知三公子正在闭关,要等他出关之后才能见自己。他初来乍到,在仙界寂寂无名,连见青帝的公子都需要辗转托人,更不要说是直接去见青帝了,只好在青木城耐心地等着,等到江衡出关之后与他见了一面,才通过天兵峡与仙界相连的秘密通道传送了回来。 自数千年前一场祸患之后,玄天剑门就一直警惕,时刻有太上长老在天兵峡驻守。灵霄子归来的动静不小,自然没有瞒过他们的眼睛,一看到才飞升没多久的灵霄子居然又跑了回来,还以为又有强敌来袭,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连闭关冲击最后一重壁垒准备迎接天劫的楚琛都被惊动了。 在剑修当中,像楚逍这般修炼上千年就能够成功飞升的妖孽并不多,寻常人修上个六七千年能够安然渡劫就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灵霄子第一世渡劫失败,之后还轮回了好几世才被引回门中,可谓证道不易,楚琛作为弟子见到师尊突然回归下界,自然比旁人要多几分紧张。 这只差最后一步就要渡劫的男人依旧是昔年容颜,只有气息改变,目中神光内敛,显出了潜心修行数千年的积淀,整个人看起来深不可测。待到灵霄子解释自己归来只是为了私事,并无强敌来袭,师徒二人回到青云峰灵霄子昔日的洞府中,身旁再无第三人时,楚琛才皱着眉问道:“师尊突然归来,所为何事” 灵霄子看着他,欲言又止。事关徒孙楚逍,自己的弟子又是他的父亲,很应该知道内情,但考虑到楚琛走的剑道是杀戮道,在渡劫之时心魔入侵是寻常人的几倍之重,渡劫成功更为艰难。待到飞升之后还需,平心静气,改弦易辙,再寻封神之道,不能有丝毫冒进。若是让他知道楚逍和自己师弟的事,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仅给别人生了个孩子,还因此渡劫失败,疑似身死道消,只怕当即就会发狂,要杀到魔界去找师弟算账,一个不小心就要走火入魔。 这样想来,灵霄子又觉得还是暂时瞒着他好。反正到了仙界他总有机会听到仙天中的那些传说,读到有关云逍仙帝和重华魔尊的话本,到时再告诉他真相,可能会比较容易接受吧 于是他就哈哈一笑,把自己回来的真实目的给隐瞒了下来,只说道:“都说了没事,能有什么事就是在上面待得无聊了,想念我的葡萄架子跟灵酿,又正好有通道,这不就下来了” 楚琛心中有些狐疑,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因为这确实是他这位师尊干得出来的事,正好又想起楚逍,于是问道:“师尊飞升仙界一趟,想来已经去了宗门在仙界的根基所在,见过本门诸位前辈,不知道有没有见过逍儿” 灵霄子心中一突,笑容不变地道:“说到这个,为师才要跟你提来着,为师在仙界没有见到小逍儿。宗门的前辈们说了,他飞升上去的这几千年干了很多大事,整个仙天都传遍了他的大名,所以也就难免惹到仇家为师上去的时候,他正好在躲仇家呢,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谁也找不到,想来应该是活蹦乱跳,十分安全的。” 虽然听师尊说没有见到儿子,但能够确定他的安全,还听到他在仙天之上如此活跃,想来应该已经走出了心障,楚琛脸上的神情也舒缓了一些,眼中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和骄傲。 灵霄子看着自己的弟子,忍不住暗暗叹了一口气,脸上却挂着笑容,说道:“为师这次回来看来是赶得巧了,琛儿你的道基已经至臻圆满,突破在即,想来很快就能够顺利渡劫,飞升仙界,跟小逍儿团聚了。” 楚琛点头,显然对自己渡劫之事已经有了把握,说道:“弟子现在还差一些火候,需要闭关,两年之后才是渡劫之时。这两年中我打算在门中闭关,静心体悟多年的修行所得,为渡劫之事再添几分把握。” 灵霄子一听大喜,那自己就可以趁着这两年时间四处去找小徒孙,不必背着弟子偷偷摸摸地进行了。于是师徒二人在洞府中论道十日十夜,由灵霄子点出了楚琛心中剩下的一些困惑之后,楚琛便起身拜别师尊,回了自己的洞府之中开始闭关,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灵霄子则立刻着手开始到处找徒孙,愁苦地大海捞针,先是跑去了楚家没找到他,就又跑去以前他呆过的地方一个个找,就差没有上穷碧落下黄泉了,万万没想到楚逍失忆得如此彻底,还隐身不见人 这完全就是一个捉急师公跟隐形徒孙的故事 灵霄子不知道徒孙根本就拒绝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只想继续死赖在幸福的回忆里当隐形人,四处寻人,找了他两年都不见人影,几乎心灰意冷,认定他是真的在天劫之下灰飞烟灭,再无生还可能。 而这时候距离楚琛出关的日子也越来越近,玄天剑门也因为两件事热闹了起来,一个是收徒,另一个就是楚琛的飞升大典。 在崇云渡劫失败,楚逍悍然飞升之后,中间数千年又有过许多剑修尝试渡劫,除了几位已经轮回几世积攒下了无数经验的剑修成功以外,其他人都失败了,令整个宗门的士气一时间有些低落。现在灵霄子从仙界回来,见过了自己的弟子,对他的评价一传出去,再跟楚琛这数千年的稳扎稳打相映衬,宗门中的所有长老都认定楚琛此次一定能够渡劫成功,飞升仙界 这对气氛有些消沉的玄天剑门来说无疑是件好事,无疑是个鼓舞一众弟子坚定道心的好机会,一定要隆重地搞起来正好又遇上三年一度开山门广收门徒,对整个浮黎世界来说,也是宣扬玄天剑门声威的好机会,于是在楚琛出关之后征得他的同意,玄天剑门众长老就满腔热血地搞起了这个堪称隆重的飞升大典 楚鸣花费了大半年时间,从天南府一直跋涉到东莱仙洲,才一来到玄天剑门的山门外,就被这气势宏大的场面吓了一跳。 玄天剑门的现任青云峰峰主的飞升大典 他不但是云天宗现任宗主的道侣,还是当初那个孤身仗剑下幽冥,后来又悍然冲进劫云之中,强行把劫雷劈碎的小乾峰峰主楚逍的父亲 能生出这么妖孽的儿子,所有人都很好奇他是不是有三头六臂,飞升之时是不是也会像他儿子一样不等劫雷劈过来,自己直接迎上去,真是令人无比期待 前来观礼的人怀着这样的心情,直接把玄天剑门的升云阶都挤爆了,令前来参与入门测试的少年们反倒不知该从哪里进去。楚鸣被挤在人群中,没想到自己一来就能见到楚琛的飞升大典,一时间激动得脸颊通红,两眼放光,又被隐身凌立在人群上空的楚逍给笑话了一通。 楚鸣原本难抑激动,听到他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入耳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爹” 少年听到那两个字,眸光顿时一暗,而楚逍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声音戛然而止,随后才响起来,“对不起,老祖说错话了。” 楚鸣只是黯然了片刻,很快便将这情绪揭了过去,在意识中跟楚逍交流:“没事,我知道你是无心的,想来我爹也早已重入轮回,说不定哪一世也会有机会像今日这样有个风光无限的飞升大典。” 他不在意楚逍的无心之失,但说错话伤了他的那个人却沉默了很久。 楚鸣在人群中前进不能,耳中只能听到无数跟自己一样的少年兴奋的声音,于是反过来在意识中扯开了话题,想让楚逍从内疚的情绪中解脱出来,问道,“你成天把楚琛这个名字挂在嘴上,仿佛跟他很是熟悉,现在来到这里有没有令你想起什么” 楚逍隐匿在虚空中,看着下方绵延进云雾中的升云阶和上面密密麻麻的人影,只觉得沉睡的记忆有哪一块被深深地触动了,眼前出现了一幅画面。还是这个时节,还是这个地点,还是一群少年在这升云阶上进行入门的第一轮测试,自己骑着基三充值送的小毛驴从升云阶上走下来,走到了那带领着少年们往云雾深处走的青年面前,跟他说了什么话。 那群少年当中有个男孩子,跟现在的楚鸣差不多大,身上穿着兽皮衣,眼睛像小兽一般又黑又亮,充满了活力。他实力不差,性情也坚忍,对进入玄天剑门更是充满了渴望,只是身上带着伤,严重地消耗了他的体力。 在他身旁还有一个少年,跟楚逍心目中的标准剑仙更像,一袭白衣,身形挺拔,眉目俊朗,面无表情,就差在脑门上写上四个字我很高冷。 楚逍隔着记忆的迷雾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这三人应该是自己认识的,感情应该还是相当不错的,不然怎么其他人的面目都模糊着,就他们三个显得如此清晰 他越发肯定,自己跟玄天剑门有关系,听到楚鸣的问话也不回答,只眯起了眼睛对他传音道:“你在这里等着,等玄天剑门的人领你进去,老祖我先进去看看。”gd1806102: 第216章 来到浮黎世界五年,楚逍第一次离开楚鸣,单独到别的地方去活动。他之前在楚家,给楚鸣找适合他的功法的时候,也不过是分了一个神念出去,将楚家收藏的功法都浏览了一遍再回来教他。地上人影攒动,他就由空中进入了玄天剑门,在这浮黎世界第一宗派中自在行走,有若无人之境。楚逍越看底下的千峰万壑越觉得熟悉,越看越觉得自己曾经来过这里,恐怕还在这玄天剑门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他在虚空中隐匿了身形,觉得这么从天空中俯瞰看不出什么问题来,于是便凝神于目,向着下方看去,在今日无数前来观礼的门派中找了个人数最多的最合适混进去的,然后从虚空中踏了出来,身形一闪又消失在天空上。不多时,一个寻常青年从一丛矮树后走了出来,自然地跟在了这支观礼队伍的末尾。 队伍末尾的小姑娘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身旁多了个人,抬头一看是个样貌寻常的青年。他见自己看过来,脸上浮现出了友好的笑意,看起来却很是眼生。 小姑娘不由地开口道:“你” 只见身旁的青年朝自己拱了拱手,从他嘴里发出的声音低沉动人,同他的外表并不相符,他先是说道:“见过道友。”顿了顿,随后才介绍起了自己,“在下乃是海外一介散修,今日受了好友邀约,前来玄天剑门观礼。只是在下的朋友事忙,一时脱不开身,在下又天生不擅长认路,故而才冒昧跟了过来,希望能和贵宗一道前往观礼处。” 听这个陌生人说明了来意,小姑娘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原来只是个路痴,不是什么奇怪的人。他们这次是由师姐带队前来观礼,大师姐为人和善,很好说话,应该不会介意带个散修一起过去。她于是点了点头,对楚逍说道:“那我去帮你问问师姐,可不可以让你跟我们一起过去。” 楚逍想了想,对她微微一笑:“令师姐应该就在前面吧还是带在下一起去当面和她说吧。” 小姑娘一想也对,师姐看到了人才能更好地做出判断,于是就带着楚逍来到了队伍前头,利索地同师姐说明了情况。她的师姐是个外表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女修,看了看楚逍之后,大概觉得这个散修实力稀疏平常,看上去也不像是坏人,便点头答应了。 她含笑道:“既然如此,道友便随我们一道过去吧。” 楚逍向她拱了拱手,说道:“等到了观礼处,在下会自行去寻朋友,不会叨扰太久。” 他这样识趣,那师姐自然没有再多话,让他随意在队伍中选个位置,就带着这个海外散修一起向着观礼处走去。 楚琛是青云峰之主,他的飞升大典自然也在青云峰上举行。 青云峰上上下下将一切都早早布置好,只等峰主渡劫,而附近的十几座山峰也都布置成了观礼之地,迎接各派修士。楚逍跟着这个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小型宗门往其中一座峰上走去,在半途看到了一座十分特别的山峰,令他心神一震。 只见群峰之中,这座白雪皑皑的山峰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仿佛跟周围天地不是处在同一个季节。在玄天剑门有无数山峰,每一座峰上的景色都各不相同,但大体还是随着季节轮转变幻。楚琛的飞升大典举行的时间正值深秋,正是漫山红遍,层林尽染的时候,这座峰在一片斑斓色彩中却是独树一帜,显得无比清冷。 这是什么地方 楚逍的心神尽皆落在这银装素裹大雪纷飞的雪峰之上,觉得这里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比此前所去过的任何一处都叫他感到熟悉。可看到其他似曾相识的地点时,他的记忆都会有所触动,只有这里,看在眼中明明是那样熟悉,自己的脑海中却是空落落的,完全回忆不起半点事情来。 那女修让他在队伍中随意寻个位置,他于是仍旧跟先前的小姑娘一起走在队末,小姑娘看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座雪峰看,于是主动给这个路痴的青年介绍道:“那是小乾峰,终年飘雪,据说是因为第一任峰主的功法性属冰寒,这漫天飞雪正是他道境大成之后所化。那位前辈渡劫失败以后,他的弟子做了第二任峰主,因为感怀师尊,所以没有将这景色改变。再到后来换了第三任峰主,也就遵循旧制,没有去更改。” 她说完,见楚逍仍然望着那个方向出神,便不由地问道,“你好像对小乾峰很感兴趣的样子,难道你的好友就是小乾峰上的剑修” 楚逍回过神来,对她笑了一笑,说道:“他应该不是吧。在下只是听朋友偶然提到过这里,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小姑娘看上去很能理解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不奇怪,大多数人第一次见小乾峰都是和你一样的反应,我上次跟着师尊来也是。我猜你肯定也知道这小乾峰前两任峰主的事了,不然不会这么吃惊。” 楚逍一惊,前两任峰主的事这他还真不知道这种暧昧的说法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这两位之间有过什么禁忌恋情,还搞到人尽皆知,所以这座小乾峰才会这么有名 小姑娘没注意他,用一种梦幻的语气接着说了下去,“这师徒二人都是惊才绝艳、通天彻地的绝世剑仙,要是我能早生个几千年,亲眼看到楚峰主是怎么冲进劫云之中把劫雷劈碎的就好了” 原来只是个小老缠米分。 看多了小年轻们对偶像的追捧,楚逍还是很能理解这种心情的,就像楚家的年轻一代对楚鸣的那种狂热推崇一样。只是他并没有把那位楚峰主跟自己联系在一起,既然想不出所以,就暂时把小乾峰抛在了脑后,很快就跟他们一起来到了观礼处。 这观礼地点的视野说不上好,不过待会儿楚琛一渡劫那肯定是惊天动地,整个东莱仙洲都能看到,他们这已经算是离得近的了,再近只怕会被天劫一起算进去。小姑娘一落座就发现身旁不见了那青年散修的踪影,想到他说一过来就要去找他的朋友,也就没有太在意。楚逍顺利地隐匿了身形,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青云峰上,站在一片视野开阔的空地上等着今日大典的主角出现。 他心里其实还有些纠结,待会儿他爹出来,他是现身好呢,还是不现身好呢 还是先不要现身好了,楚逍心道。 他自己都还没搞清楚他为什么会失忆,又为什么会回到这里来,就暂时不要出来给老爹添堵了。 他这刚一做完决定,就看到眼前封闭的石门轰然洞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其中走了出来,楚琛身着太上长老的玄色衣袍,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是楚逍记忆里的模样。楚逍一时间心神激荡,差点都忘了自己刚刚做的决定,就要扑过去叫一声爹 回来五年了,终于见着个亲人了,个中滋味不是谁都能明白的 他站在原地激动地差点泪流满面,殊不知更让人激动的事情还在后头。 楚琛刚一现身,就抬头看向远处,楚逍下意识地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十几道清光从天边倏然而至,落在这青云峰上,清光散去,现出了一行人的身影。 楚逍目光触及为首的清丽身影,嘴唇不由地颤了一颤,无声地叫了一声娘亲。为首那已经换了一身云天宗宗主的庄重打扮,气质也有了几分变化,只有容颜依旧不改的丽人正是他的母亲程箐 楚逍觉得自己现在很需要吃根辣条冷静冷静,而楚琛已经迎了上去,伸手牵过了妻子,程箐对他温柔一笑,叫了一声:“琛哥。” 楚逍已经激动得忍不住要跳出去了,因为父母的相处模式完全跟他记忆中的完全一模一样 但一个小姑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读条,她看起来才六七岁大,站在程箐身边,拉了拉母亲的手,仰着小脸问道:“爹,娘,你们飞升仙界以后还会不会回来看我哥哥会不会跟你们一起回来” 楚逍看向那声音可爱的小姑娘,只见她穿着鹅黄色的衣裙,头发被梳成了包包头,一看就是母亲程箐梳的因为在三岁之前,自己也一直梳着同样的发型楚逍一颗兄魂顿时熊熊燃烧起来,这小姑娘是谁是他可爱的妹妹吗几岁了有没有奇怪的坏小子喜欢围着她转,给她送花 楚琛弯下腰去,把女儿抱了起来,这是长子楚逍飞升之后隔了四千多年夫妻二人才生下的小女儿。小姑娘乖乖地被父亲抱着,眼睛生得跟哥哥小时候十分像,楚琛摸了摸她的头,许诺道:“等爹和娘渡劫飞升,找到你哥哥之后,就一定带他回来见你。” 小姑娘点头,凑上前去不舍地贴了贴父亲的脸,然后又看向母亲,眼里蓄起了泪:“娘你们一定要回来,要带楚逍哥哥回来我还没见过他呢。” 程箐心疼又不舍地抱过女儿,摸了摸她的小脸:“娘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在旁一直被反复提及的透明人楚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爹娘竟然是打算同日渡劫,同日飞升两个人一起渡劫,那天劫的威力得是呈指数上涨,他们就这么有把握一定能成功渡劫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他那哭成了小泪人的妹妹就让云天宗的弟子抱走了,整个青云峰上下彻底清空,只剩下了携手而立的楚琛和程箐。天际发出沉闷巨响,瞬息间风云变幻,铅灰色的劫云迅速聚集,向着两人所在之处压了过来gd1806102: 第217章 不知谁率先喊了一句:“看,劫云” 天地元气震荡,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这酝酿着狂暴力量的劫云在天边凝聚成团,随后由四面八方向着青云峰上空聚集过来。 前来观礼的修士大多以为在楚琛渡劫之前,玄天剑门必然还要站出来说一番客套话,除了做足门面功夫,也是对整个浮黎世界的一种震慑。然而万万没想到,这群剑修竟然如此任性,完全不按理出牌,故而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毫无防备,嘴里喃喃道:“怎么来得这般快” 飞仙之劫,对浮黎世界中的许多修士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哪怕穷尽一世,或是几世,都不一定有机会去亲身体验,所以他们都有一种未知感。 而面对越是未知的东西,人心就会越容易产生畏惧感。 在这煌煌天威面前,哪怕知道这不是朝着自己来,也有许多人已经腿软得坐不住,只是强自镇定地留在原地,才没有做出逃离当场的事情。 可对还停留在山门之外的许多少年来说,他们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眼中见到这般天地异象,耳中听到九霄之上那毁灭性的雷音,非但没有生出畏惧之情,脸上反而露出了深浅不一的向往。 所有少年都在想着:“若是有一天,我也能像楚琛前辈一样,道境圆满,引动天劫,从此跳出樊笼,渡劫成仙” 楚鸣对楚琛除了和其他少年同样的憧憬以外,还有着一分楚家人的骄傲,心道:“楚琛老祖平生最是沉稳,处变不惊,没有万全把握很少出手”他不知楚琛当年也是骄傲非凡,从来剑出无悔,不顾后果,只因三叔楚凌云得到天仙秘钥牵连宗族,在清源宗派出的碚灵二老暗算下死过一回,靠当时不过三岁的幼子楚逍付出了沉重代价才救回,从此便彻底换了一个性格,才有了今天这样沉稳缜密的处事手段。 少年只是想道,此次渡劫他定然已经十拿九稳,到时他们天南楚氏在短短数千年内就会连出三名剑仙。这是真正破界飞升的剑仙,所有楚家人都与有荣焉,只可惜戒指里的红衣人现在不在自己身边,想来他此时可能已经潜进了玄天剑门,近距离去看楚琛老祖渡劫了吧 这红衣青年说话三句不离楚琛老祖,或许真的跟他是旧识。虽然他看起来已经是身死道消,只余残魂在一枚戒指里,不过能够看到故人成功渡劫,对他来说应当也是一种安慰吧 楚鸣想得确实没错,楚逍看到自己的爹修行数千年,终于修成正果,只等最后一劫就能破境飞升,去追寻他的大道,心中确实是欢喜又欣慰。虽然父子角色在这时候好像颠倒了过来,不过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为什么爹娘要那么任性一起飞升这难道不是他爹一个人的飞升大典吗 看着眼前这两个携手而立,身影无比坚定的神仙眷侣,楚逍琢磨着自己究竟该在什么时候出场合适,真是头疼。 楚琛和程箐夫妇二人要一起渡劫的决定确实没有知会过任何人,甚至连跟着宗主前来的一众云天宗弟子都是在路上才知道这件事的。玄天剑门众人先前看着云天宗的人来到青云峰上,还以为云天宗宗主只是带着女儿来跟夫君告别,没想到后来那十几道清光离开峰顶,云天宗宗主却留在了上面。 玄天剑门的长老们面露震惊地站了起来:“他、楚峰主跟程宗主这是要做什么” 不必等当事人回答,天边聚集起来的第二重劫云已经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这夫妇二人是打算要同时渡劫 这一重劫云的威势就已经让东莱仙洲上的所有生灵都生出了震颤,第二重劫云的聚集简直让他们完全控制不住情绪,群峰之中哗然一片 当初楚琛与程箐二人之子楚逍渡劫之时,就是一刻前还毫无征兆,下一刻他就连破几境,引动天劫,还悍然冲进劫云当中劈碎了九重天雷,留下一个红色背影就消失在了天际。时隔数千年,他们夫妇二人渡劫也是非比寻常,难道今日又是要在浮黎世界中留下一个难以磨灭的传奇 众人在哗然的同时,心中却也忍不住期待起来。 楚琛召出了自己的佩剑,一手仍旧握着妻子的手,眼眸里古井无波地映出这天地间风云变幻的景象。为了这一日,他已经等得太久了,箐箐也是如此。若不是为着夫妻二人能够不再离散,能共上仙天去寻回爱子,任凭他们之中的哪一个也无需等到今日再渡劫。 等待的一刻终于要到来,他心情此刻也不免生出了一些激荡,眸光温柔地看向妻子:“箐箐,要开始了。” 程箐回望他,温婉一笑,反问道:“那还等什么,琛哥逍儿还在仙界等我们,我们上去吧。”说完素手一扬,那道紫色云绫从她臂间飞出,盘旋着将两人围在其中。 楚琛手中的剑发出清越龙吟,分化出万千剑光,在这道紫色云绫环绕伸缩 下一瞬,他整个人就消失在这剑阵当中,冲进了那两团开始融合在一起的劫云里,这万千剑阵带着无尽的杀伐之气后他一步,发出无尽利啸化作九道长龙,狠狠地扎入了劫云之中 劫云中的意志仿佛被这化龙的剑阵所触怒,云层中很快炸出无数道青色雷纹,雷光将一整片天地都映成了青色 玄天剑门今日撤去了遮挡在上空的山水画皮,令所有观礼之人都能清晰地看到翻滚的劫云中发生的一切。只见九道剑龙在完全相融的劫云中游动穿梭,将两道青雷切割分化成无数细小雷光,吸引到自己身上,在剑身上不过留下几道细小焦痕。剑阵在无边劫云中复归原样,将楚琛围在中央,清光盈盈,伸缩不定,却是用了化整为零之法,瞬息间就将这第一道劫雷绞碎 群峰之间沉寂了一瞬,见识到这般精妙剑术,能够将两人的劫雷同时接下分化湮灭,所有剑修的脸上都浮现出了激动神色。若不是怕惊扰了楚琛渡劫,只怕所有人都会忍不住叫上一声好此刻他们不敢出声,手中的剑却受到上方剑意所激,在千峰万壑间齐齐发出了清越剑鸣,声势浩大,仿佛重现了数千年前那一役中万剑齐鸣的景象 楚逍隐身在旁,对自己的老爹也是感到十分佩服,能这么轻松就化解针对两人的劫雷,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他脑海中隐隐浮现出另一个场景,黑沉沉的铅云,紫色的龙形雷电,下方翻滚着无尽魔气的世界,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曾经遇上过这样比眼前声势更加浩荡的天劫,将什么东西从云端掷了下去,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却是站在云中不闪不躲,仿佛万念俱灰,连死亡都成了一种解脱 他脸上的笑容一僵,心道,应该不会吧活着那么有趣,自己怎么会舍得死呢死了还会掉属性呢。 他脑海中才刚划过掉属性这三个字,眼前笼罩了整个世界的劫云中就生出了第二重劫雷,向着剑阵中的人狠狠劈去 他连忙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画面抛到脑后,全神贯注地看着劫云中的身影,准备随时支援。不过此刻应该还用不上他,因为到现在为止,他娘都还站在青云峰上没有出过手。只见那万千剑光浮在楚琛身前,高速地旋转着迎向那四道暴烈劫雷,双方一遇就火花四溅,剑阵不断旋转推进,直到将这四道雷光彻底绞灭,才有大半消散在空气中,剩下一小半回到了楚琛身边。 这时,一直静立不动的程箐终于出手了 那飞扬盘旋如倩女的紫色云绫中滴溜溜地飞出了数十个青黑小鼎,一离开紫色云绫便不断地变大,盘旋在程箐身周。她身上发出淡淡光芒来,却是令周围温度瞬间升高,楚逍离得近一些,都感到空气中的热浪逼人,草木翻卷,瞬间焦枯。那数十个青黑小鼎飞出之后,鼎身上腾起炙热火焰,狂暴焰力源源不断地向着上方的人汇集过去楚琛剩下的数千剑在他周身盘旋,剑意猛然一变,由无边杀意转成了炙热烈阳真意,正是他从四岁上就开始研习,浸淫了数千年之后完全变成了他自己所创的剑法的烈阳剑 烈阳真意一出,周围劫云就被生生地蒸融出一片真空地带,楚琛独立其中,整个人犹如一轮白色烈阳,耀眼得令人无法逼视 程箐立于鼎阵中,周身腾跃起焰光,双眸微合,双手交叉于身前,指诀不断变化,一串接连一串地向着那数十个青黑小鼎打出,化作源源炙热真意,供给楚琛。 楚琛得了小鼎焰力之助,眼中映出两轮炽阳,仔细看去却是丹鼎形状,身周数千剑光组成的剑阵再度迎向那狂暴翻倍的第三重雷劫,毫无花巧,剑光不过与雷光擦过,就将这呈现出深青色泽的雷罡蒸融殆尽。 此刻,无论是前来观礼的修士还是玄天剑门剑修抑或是云天宗弟子,终于明白过来为何楚琛程箐夫妇二人会这有同时渡劫的把握 玄天剑门,云天宗,原本是一个门派。 剑修主攻,丹修辅助,两人又通常会结为道侣,共同历练,也共同参悟。在上古时期,剑修与丹修一道引动天劫,一起渡劫飞升的事并不少见。 只是后来剑道与丹道分家,原本的玄天宗也是一分为二,不但少有剑修丹修共同历练,合击技也无人传承,最后便再无剑攻丹辅,一同渡劫飞升的景象出现。 楚琛与程箐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夫妻,一人是剑修,一人是丹修,又希望能够一起飞升仙界寻找爱子,好让一家团聚,所以才有了再寻剑修丹修合击共抗天劫的想法。他们早在近千年前就已经到了突破边缘,又耗费了千年时间来寻求合击之技,终于等到时机成熟,引动天劫。 他们这样做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让分裂已久的两个宗门能够重新找回昔日的默契,若再有像数千年前的强敌来袭时,两个宗门才能够同气连枝,不会再因为彼此不得联合而落得死伤惨重。 夫妻二人一人在天,一人在地,一旦联手果然就势如破竹,轻而易举地连碎了前七重劫雷,令群峰之间观礼众人心驰神往,恨不得自己也能够寻得这样的道侣,两人携手,一道逍遥升仙。 只是楚逍的反应却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看着父母前面七重雷劫顺利渡过,到了这第八重,他脸上的神色就开始凝重起来。 这第八重雷劫与其他雷劫都不同,这是一道心魔劫。若是能够安然渡过,最后一道劫雷也不过就是威力比第七道要再翻一番,对他们来说不足为惧,但是这心魔劫若是不能渡过,劫火就会从神魂深处开始燃烧起来,将整个人由内到外地烧成灰烬。只有在劫火烧起来的那一刻就壮士断腕,割裂神魂,脱离躯体,才能够保下一命,但却意味着渡劫失败。 楚琛和程箐都是有过心障的人,这一关对他们来说才是最紧要的。 先前惊天动地的雷声仿佛在瞬间消弭,只剩还未消散的劫云在不停地翻滚。 第八劫,心魔劫,永远是悄无声息。 楚逍看着这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的两个人影,身后已经升起了轮回虚影,若是一失败他就会立刻出手,护住父母的神魂,为他们重塑躯体,运气好的话还能够保住他们七八分的修为,只需要极短的时间就能够再达到圆满境界。 他紧张地看着他们脸上的神情和反应,当然了,要是不用他出手一次就能成功,那肯定是最好的。 整个东莱仙洲的目光此刻仿佛都聚集在这里,时间像是只过了一秒,又像是过了漫长的无尽岁月,站在青黑小鼎和紫色云绫包围中的程箐睫毛微颤,睁开了眼睛,显然成功渡过了这一关。她睁开眼睛,只是欣喜了一刻,听到属于自己的第九道雷劫已然酝酿成型,在劫云中隐隐窜动,而楚琛却还是身陷心魔劫之中未曾挣脱的模样,心下不由地一紧。 但来不及多想,沉寂的天空中再次响起了轰然巨响,九道紫色劫雷从云中蹿下,狠狠地向着这青云峰上的清丽身影劈来楚琛未醒,程箐只能依靠自己去抵挡,她眼中炽烈光芒一闪,指诀变幻,如同虚影,向着周身本命丹鼎不停地打去,将小鼎催动到了极致,在周围形成了一道青黑旋风 九道劫雷每穿透风屏一寸,就被削弱一分,只是任凭程箐将本命丹鼎和护身紫绫如何催动,都还是阻挡不了这劫雷寸寸刺入她心下一横,就要咬破舌尖,以精血强行催动小鼎,只求抗过这最后一劫,不惜一切代价,身前三寸之外的空间忽然波动了一下,从其中掠出一个红色的身影来,徒手向着那风墙中的劫雷抓去。 “逍儿”程箐几乎以为自己此刻还陷在心魔当中,否则怎么会看到儿子的身影在这里出现 她狠狠地咬破舌尖,想要令自己清醒过来,却仍旧看到楚逍的身影在事业中,红衣如火,青丝如雪,徒手将那些劫雷抓住,掌中灰白气息一转,就将这毁灭性的雷罡寸寸摧毁 九道劫雷,瞬间就被他这般揉碎,他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看已经成功从心魔劫中醒转,没有被劫火加身的父亲,似乎放心下来,不过还是顺手取出了剑,发动了技能,给脸色看起来不大好的爹套了个大加。 楚琛刚摆脱了心魔缠身,正待调整气息迎上最后一重劫雷,就感到身上笼罩上了一层充满生机的红色光芒,周身血液仿佛瞬间被唤醒,在血管里奔腾冲击,恨不得冲到体外去 这样的红光这样的手段 “逍儿” 楚琛才在原地僵直了一瞬,就差点被劫云中窜出的九道紫雷给击中,待到看清青云峰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人影之后,更是心神激荡,顿时喉头一甜,喷出一口正在体内冲撞找寻着去路的热血来众人没有看见突然出现在青云峰上又消失的楚逍,只看到楚琛明明摆脱了心魔缠身,却又被这最后一重天雷击中,蓦地喷出一口血来,还以为他功亏一篑,根本就已经劫火缠身,只是强弩之末,纷纷震惊地站了起来,将眼睛睁大了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看,甚至在楚琛悍然发出了惊天一剑的时候都来不及闭上眼睛,叫那炽热剑光灼伤了眼睛,发出了惨叫,一时间眼前一片空白,什么都看不到 轰然一声巨响,紫色雷光在炙热剑意中彻底消融。 铺天盖地的劫云翻滚着向四周散去,分崩离析,露出了顶上晴朗的天空 楚琛吐完多余的血之后,立刻在青云峰上四处搜寻儿子的身影,可楚逍却像是昙花一现,再怎么也找不见他 一朝破境,白日飞升,他们渡过了这飞仙之劫,已经不再属于这个世界的规则范围内,顿时受到了一股排斥之力,令两人哪怕再焦急着想找到儿子的踪影,也被无形而又磅礴的力量向外推。天门轰然洞开,来自仙界的接引之光穿透了浮黎世界的屏障,有无数仙音仙乐从那个空缺中传过来,令听到的人多心神迷醉,不由自主地想要跟着过去。 楚琛与程箐的身形终究化作了两道白光,向着轰然洞开的天门投去,浮黎世界的屏障重新合起,一切再度归于平静。 楚逍重新隐身回了虚空中,朝着那个方向遥遥地挥了挥手。 尽管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但他就是不想出来。gd1806102: 第218章 这是封疏狂第二次见到这个头顶没有id,ds跟颜值一样爆表,疑似来自纯阳宫的nc。 他做完阵营日常闲得无聊,就自己开了个周末清cd的野团,在世界上不停地喊人,打两个小时然后睡觉,boss推到哪里是哪里。可能是因为今天服务器有点抽,也可能是因为他开团的姿势不对,组到了二十三个人以后,还剩下一个坑死活都没人来。 苍云站在副本门口,百无聊赖地刷着世界频道、地图频道跟阵营频道等所有他能发出喊话的地方,然后听到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地图背景音乐里响起:“我需要陨铁。” 封疏狂回过神来,就看到那个上回在野外只用剑气就杀死了自己的nc站在身旁,还是一袭白衣,手执长剑,怎么看怎么高冷。 跟nc要怎么交流尤其还是个没有id的nc,根本就没办法选择啊摔 封疏狂的手比他的大脑反应更快,直接在近聊频道里输入道:“好可是我要怎么才能把你组进来” 这白衣剑仙却道:“不必。” 封疏狂反应过来,想起了当年在烛龙殿里永远在划水的李局,人家跟玩家一起往副本里冲的时候不也没有组队么 所以心安理得地划水。 他想到那天看到这白衣剑仙那一剑的威力,又联想到了之前听到过的那些有关他的传说,心头忍不住狂跳起来,停止了在各个频道里喊话招人的行为,在近聊频道里输入道:“那我就进去了” 说完一刻也不敢多停留,一头就钻进了二十五人副本里。 地图切换的读条结束,屏幕上的画面重新显了出来,自己已然身处副本内。封疏狂解除了玩家角色屏蔽,看到先前已经到位的二十三位玩家站在boss老一面前,打坐的打坐,跳来跳去的跳来跳去,完全没有专业推boss团队的素质。 先前他还担心今晚上会一个boss都推不过去,现在好了,有了神助攻,哪里还需要为这种事情发愁 这才刚一想完,封疏狂就看到白衣剑仙的身影出现在了副本中,一颗心完全落回了原位。他听yy里有团员在叫自己:“团长叫到人了那就简单给没打过这个本的说说打法,然后开始吧” 封疏狂心道有传说中的nc在,哪里需要你们这些水货来打 但他又还是有些怕传说里对这白衣剑仙的实力会过分夸大,毕竟他们是要清cd,推boss,身为团长不好留下指挥不力的恶名。他犹豫了片刻,还没决定好要在近聊频道里打什么字,就听到耳边再次响起了那白衣剑仙清冷的嗓音:“我只需要陨铁,其他东西你们自行分配。” 团队里所有人原本都戴着耳机等开打,自然不会错过这句话,一时间还以为是封疏狂自己说的。可当他们看到副本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白衣人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眼前的屏幕中央爆发出一点寒星般的亮光 却是那白衣人刚说完这句话,就发出了这惊天一剑 白色剑光布满了整个视野,耳机里传出了画面中的一切被瞬间冰封的声音 众人哗然,这是什么打本新模式,nc开路 但怪已经开了,哪怕一时间不适应这种新模式,他们还是纷纷做好了准备,就等boss冲上来,t就上前拉稳仇恨,ds开始输出,治疗开始加血。 整个屏幕上的白光持续了很久,等到这光芒稀落下来的时候,包括封疏狂在内的众人就意识到这耀眼的白色不是光,而是冰霜无尽冰霜充斥了整个世界,他们视野中的每一寸区域都让这寒冰剑意所侵蚀,那发出了这一剑的人立于一片冰霜之中,在他身前,boss已经轰然倒地,尸体在逐渐消退的冰霜中发出了闪闪的金光 yy频道里瞬间炸了 封疏狂听到二十几个声音在同时问着乱七八糟的问题 “卧槽团长这人你从哪里找来的太厉害了,居然一剑就把boss给劈死了” “就是啊卧槽什么职业啊这是什么职业的ds这么狂暴我也要去练我要换号” “这是开挂了吧是吧是吧基三怎么会允许这么强力的外挂出现” “好帅好帅道长rrrr你还缺腿部挂件吗” 封疏狂不得不大喊一声停,然后把所有人的麦都给禁了,这才有了说话的地。 他尽量平静却还是有些激动难抑地道:“这个不是玩家,你们没有看出来吗最近各大区服都传得很厉害的那个nc,你们都没有听说过吗”gd1806102: 第219章 飞升大典以楚琛夫妇双双渡劫成功为结尾,成为了浮黎世界中一个新的传奇。 正如长老们原先所预计的一样,这场飞升大典的成功鼓舞了玄天剑门的所有剑修,甚至影响了整个修真界。经过数千年,浮黎世界中的天地元气也比从前更加稀薄,似乎整个修真界都进入了末法时代,没有哪个宗派再传来有修士破境飞升的消息。他们亲眼看到这一幕,打破了世间再无人能够成仙的观念,自然心境就会改变。 沧海桑田,无论世界如何变迁,天道总是会留一线希望给凡人。 飞升大典结束的半日之后,玄天剑门的山门再度关闭,每三年一度的收徒大典也圆满结束。 这一次拜入玄天剑门的少年足有上百人,其中不乏资质出众者,已有不少有意收徒的峰主暗中关注,楚鸣也成功通过了三轮测试,成为了这一百多名少年中的一员。 一日之内,两大宗门盛事都可以说是毫无波折地落下帷幕,得到了圆满结局,玄天剑门上下都十分欢欣鼓舞,其中唯一高兴不大起来的可能就只有灵霄子了。 两载时间,七百余个日夜,他可以说是不眠不休,四处探访,都没能在自己的弟子飞升前找回徒孙楚逍。一想到弟子楚琛和他的妻子飞升仙界之后,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对他们隐瞒了事情真相,冲动之下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情来,灵霄子就觉得自己的心好累。 他坐在自己的洞府中,神情纠结要不要现在追上去跟两个人说明真相 青云峰如今暂代峰主之位掌管一切事务的依然是他当年收下的大弟子,楚琛的大师兄,同师尊灵霄子当年一样渡劫失败,兵解肉身成了散仙。 原本师弟成功渡劫飞升,青云峰应该选出下一任峰主,可师尊他老人家却又不知为什么从仙界跑了回来,一副打算逍遥人间不再回去的样子,所以他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到底该不该把青云峰交回给师尊算了。 不过看师尊满面愁容,好像有什么天大的难题摆在面前,就连师弟夫妇成功飞升这种事情都不能让他高兴起来,他也只好暂时把这个问题压了下来,转而去考虑另一件事 青云峰也是时候吸收一些新鲜血液了,不知道今年新入门的弟子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要不要让师尊也一起去看看,舒缓一下郁结的心情 楚鸣如今还不知自己未来的命运如何,他会是进入这上中下九千峰中哪一座峰,拜何人为师,犹自沉浸在亲眼得见楚琛飞升和进入玄天剑门的兴奋与欢喜当中。这一百多名少年如今被统一安排在了一座名为新秀峰的外峰上,这里不属于上中下九千峰的任何一座,等到数日之后他们之中有人陆陆续续被选走,成为内门弟子或是亲传弟子,剩下的人就会自动转为外门弟子,直到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再有晋升,这新秀峰就是外门弟子的落脚处。 少年心性,最是跳脱,况且他们已经是玄天剑门的弟子,实现了到这里来的目的,所有少年都松了一口气,聚集在一起便开始了交谈。先前他们在三轮测试中,将彼此都当做有力的竞争对手,不曾有过交流,如今大家入了玄天剑门,来日就是师兄弟,身份不同,说起话来的感情自然也不同。 楚鸣身在这一群天之骄子当中,听着他们谈天论道,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若自己没有遇见那个红衣人,现在也不过是万雁城中一个平庸之人,哪里能够站在这些真正的天才之中,丝毫不因他们所展现出来的谈吐和天资而自惭形秽。 他们现在还没有确定各人的去处,也就没有换上象征各阶层弟子身份的剑袍,楚鸣站在一群出身大宗大族的少年当中,穿着打扮虽然十分朴素不起眼,但身上流露出的气度和他平静的目光却颇为引人注意。他在第三轮实战中所展露的烈阳剑意,与刚刚渡劫飞升的青云峰峰主楚琛系出同源,毫无疑问也是楚家人。 天南楚氏拜入玄天剑门中的三代子弟,无论是刚刚飞升的楚琛,已经成为传说的楚逍,还是现任小乾峰之主楚晖日,都是许多人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若是能够与楚家后人交好,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怀着这样的心思,有不少少年都朝他露出了友好之意。 楚鸣心知肚明他们为什么会对自己高看一眼,同样友好示意的同时,依然保持着清醒,没有因为这样就被冲昏头脑。不是依靠自己的实力得来的东西,根本不会长久。自己现在已经进入了玄天剑门,下一步就是要继续磨练自己,在这个满是天才的宗门里也能够脱颖而出,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他下定了决心,眼中放出坚毅的光芒来。他在两个月前已经突破到了先天之境,下一步就是要向着金丹进击,突破自我,有挂在脖子上的这颗戒指跟其中栖息的红衣人在,楚鸣相信哪怕自己的资质不如其他人,也一样能达到和他们一样乃至更高深的境界。 他伸手摸了摸藏在衣襟里的戒指,从其中汲取力量和信心,不知楚逍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他虽然隐隐意识到自己对这个青年好像有些过于依赖,但一时间却改变不了这样的心态。 他从十岁开始就接受这个红衣青年的指导,一步步地走上剑修之路,还没有想象过要是有一天他不在了,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到时候他还会像现在一样做什么都有无比的信心,宠辱不惊,举重若轻,对未来的每一步都看得清清楚楚,明确自己想要什么吗 还是说,一旦离开了这个红衣人,他就会变回原来那个楚鸣,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么样,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鬼神之上 楚鸣正兀自想得出神,忽然感到熟悉的气息回到了身后,青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怎么了你小子,站在这里发什么呆” 楚鸣的眼睛亮了一下,用心神和他交流道:“你终于回来了,你去哪里了我已经成功通过入门测试,成为玄天剑门的弟子了” 红衣人隐身在一旁,在他的脑海里笑了一声,像长辈一样从后面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老祖看到了,这不是挺厉害的么,还怕什么” 楚鸣沉默了起来,原来他一早就看出自己对他的依赖,看穿了自己心中的不安。 “老祖。”他在心中叫了身后的人一声,然后问了一个他一直不想面对的问题,“你已经陪了我五年了,你还会陪在我身边多久我总觉得你已经记起了很多事情,而且很快还会记起更多,到时候你会走吗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至少我至少想要记住,教会我这么多事情,领着我走上仙途的人到底是谁。” 他听见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再次笑了起来,那笑声十分的畅快,那只温暖修长的手就像五年前那样落在了自己头顶,带着长辈式的沉稳。他说道:“都说了我是你家祖宗,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听好了,老祖姓楚,单名一个逍,祠堂里挂着的画像上那个看起来跟你差不多大的少年,就是当年画师给我画的像。” 说实话,画得不怎么像。gd1806102: 第220章 楚鸣这几日心里颇不宁静,就连他在外门中新交上的几个朋友都看出来了。 不管几人是在谈论什么话题,少年总会不自觉地走神,每次有人叫他的时候,他都要迷茫一阵,眼睛还要下意识地向后方漂移一下,眼神才会恢复清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地松一口气,脸上重新挂起笑容,问他们方才谈论的是什么话题。 几人虽然是因为他是楚家子弟才接近他,在交往中也逐渐发现这个少年确实不凡,但跟这样一个总是心不在焉的人说话,哪怕他们话里流露出再多拉拢的意思,也像是在对着瞎子抛媚眼,起不到什么作用。 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觉得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还是等楚鸣什么时候解决了他的问题,他们几个再来拉拢比较合适。于是在楚鸣回神之后,他们又随意地谈论了一些剑道上的问题和感悟,随后就纷纷起身告辞了。 无论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还是外门弟子,在新秀峰上都是四人同住一个小院,楚鸣和他们中的一个大族子弟住在一个院子里,平日里两人多有交往。那大族子弟在楚鸣起身送几人出去时走在最后,出言提醒了他一句:“楚鸣兄这几日仿佛被什么问题所扰,连和我们论起道来都神不守舍,虽然不知是什么事,但各峰来挑选弟子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若是因为状态不佳而错失机会,没有被选入某一峰,楚鸣兄来日恐怕要追悔莫及。” 楚鸣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苦笑。 他这神情倒是让面前的人更加肯定他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大问题,才会连原本的淡然都维持不住,变得这么情绪外露。他刚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就见楚鸣朝自己点了点头,说道:“多谢颜兄关心,我只是遇到了一点事倒不是什么麻烦。” 能够得见楚家最惊才绝艳的那个剑仙,见到一个原本在他想来只存在于孤身仗剑下幽冥这样的传说中,自己却永远不得见的人,五年时间和他朝夕相处,受到对方的照拂和教导,由他指引着从一个资质平凡的少年到今天的玄天剑门弟子,这只能是莫大的荣耀跟常人求都求不来的际遇,哪里会是什么麻烦 他之所以会这般神不守舍,完全是因为这红衣青年的身份太过震撼,令他现在都还有种踩不到实地的感觉。 他是楚逍 这个从自己的戒指里出来,像天神一样降临在他生命里的红衣人,会说会笑,跟纸上所记载的冷漠寡言的剑仙完全不一样,他真的是楚逍 楚鸣不敢相信,但又觉得如果这不是他,那谁会有这样的能力,能够治愈自己的娘亲,能够这样熟悉楚琛,能够教自己这么精妙的剑术 他已经彻底混乱了,简直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货真价实的楚家老祖才好。 还好楚逍在得知自己在下界多了个小妹妹以后,就天天去看她,三天两头不见人影,给了楚鸣喘息空间,让楚鸣能够有时间来适应他的身份,彻底消化这个震撼的消息,否则他现在别说是跟人谈天论道,肯定连坐都坐不住了。 一想到有这么个传说中的老祖就隐身在自己背后,楚鸣就觉得淡定不能。 他送走了几人,回到房中,坐着发了一会儿呆,还是把方才颜姓少年说的话给听了进去。 他叹了一口气,开始盘起双腿,闭目冥想。这几日因为心境大乱,让他的修行都基本荒废了下来,若这样的状态,想来也是不可能被选入那些大峰的。 楚鸣下意识地梳理了一番自己所知道的关于楚逍的信息,在其中发现了不少疑点。这位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老祖实在是离奇,且不说他飞升仙界数千年突然就又回到了楚家祠堂,自称失忆,而且还神魂残缺,连玄天剑门都记不得。这其中或许藏着很多秘密,不过这都不是他一个刚入先天的修士能够了解的,他所能做的只有修炼,变强,才能知悉更多的事情。 楚鸣渐渐地平静下来,进入了空灵之境,开始了修炼。楚逍隐身在旁,看着天地元气向这少年身上汇聚而来,伸手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这几日或许真的不应该再出现在他面前。哪怕是隐匿了身形跟着他,也就像此刻这般不要泄露气息好了。 楚鸣不知道,楚逍只有开始的两天是去见了自己的小妹妹楚瑶。 小萝莉刚跟双亲分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跟他们再度相聚,很是伤心了几天,也没在玄天剑门久留,很快就回云天宗去了。楚逍一开始想跟过去,但后来一想还是算了,楚鸣跟自己朝夕相处了五年,乍一听到自己的真实身份都还接受不能,何况是从小到大只在爹娘口中听到过关于自己这个哥哥的事的小萝莉 认回妹妹的事不急于一时,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于是他后面几日又悄无声息地跟在了楚鸣背后,看他不时地发呆走神,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把身份给他挑明了。在他看来觉得没什么的事,到了听着前人故事长大的后人眼里可就不这么简单了。 一日过去,楚逍依然没有出现,楚鸣安心下来,以为他还在跟着楚瑶。 经过两天的冥想修行,他总算恢复了正常状态,精神抖擞地迎接了各峰来挑选弟子的日子。他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来到了外院,这时整个新秀峰上的弟子都差不多已经到齐了。同宗门三年一次广收门徒一样,各峰也是每隔三年就会到新秀峰上来挑选钟意的弟子,选择范围不仅是新来的这些少年,也包括了其他的外门弟子。 楚鸣来得算是有些晚,于是就随意地站在了人群偏后的位置,等着各峰来人出现。 楚逍拔高了身形,凌空而立,将外院的一切尽收眼底。他没经历过在外院被人挑选的环节,看着觉得新奇,也不免会想楚鸣待会儿究竟会被挑到哪一峰去,好像哪儿都挺好的。 这些弟子站在一处,黑压压的一片,却是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天空中一声鹤唳,数十道流光从天外飞来,在一众弟子激动期待的目光下落到了外院的空地上,周身清光散去,现出了身形,正是今日要来新秀峰挑选弟子充入各峰的来者。 在这数十人当中有青年,也有中年,有的是一峰执掌,也有的是各峰的得意弟子。楚逍的目光在这群剑修身上扫过,看到在他们当中修为最高的是散仙,修为最低的也是元婴,在这群不是先天就是筑基的外门弟子面前,完全是高山仰止,令他们心生敬畏。 只是他的目光扫过某一处时,却突然停了下来,接着就露出了几分微妙的意味。 他还以为这里就只有他一个喜欢隐身去看别人呢,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个同好。 那头发和胡须都是花白颜色的老人站在修为最高的那位散仙身后,没有发现楚逍,正用带着几分期待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嘴里说道:“你说的那个楚家的小家伙就在这群弟子当中在哪儿呢为师怎么看哪个都不像” 灵霄子一开始听到大弟子邀他来选收入青云峰的好苗子时,他是拒绝的,他正心烦着找楚逍的事情,哪里有什么心情去看这些少年的资质如何。 但大弟子的一句话却令他改变了主意,他原话是这样的:“师尊,其实这次弟子让您老人家去看,是因为楚琛师弟的一个后人这次也通过了测试,成为了这一次新入门的弟子。” 他的意思是,那少年虽然年纪轻轻,烈阳剑却已经有了几分楚琛师弟当年的实力,想来也是能成大器的。把人收入青云峰既能充实他们这一脉的实力,也能替师弟照拂他家族的后辈,怎么看都不是坏事。 灵霄子听到这话却是心下一动,想到这又是楚家人又是资质出众的,有没有可能会是徒孙楚逍的转世 他一旦对这个少年上了心,就旁敲侧击地向负责这次入门测试的长老问了许多关于这少年的讯息,当听到对方描述这少年的剑路还有些微妙的像自己的师弟崇云的时候,灵霄子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必须是徒孙逍 于是他跟了过来,等大弟子指出哪个是他们要找的人以后,立刻就盯着楚鸣看了起来。 楚逍按下身形,将他眼里的急切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地生出了点古怪的感觉。 这老爷子这么关注楚鸣做什么 灵霄子盯着人看了半天,觉得这孩子确实是典型的楚家人长相,但看不出徒孙的影子来,为了更进一步地观察确认,于是拍板道:“把人带回青云峰,看你的哪个弟子或是师侄还没收弟子的,收了做徒弟” 既然师尊都发话了,身为弟子自然会照办,根本不需要多问理由。 这其中还出了个小插曲,原本小乾峰也派人来想要将这名叫楚鸣的少年带走,结果发现青云峰这边也有这个意思,回禀了峰主之后,楚晖日才让他们再另选了他人。 楚鸣于是就这样成为了青云峰第五代弟子,拜了第四代中的一个空冥期剑修为师,在青云峰上得到了一座独立的洞府,正式成为了玄天剑门的内门弟子。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灵霄子深谙此道。 把人收到青云峰以后,他就开始全天候隐身跟在这少年身旁,不停地制造机会进行诸般试探,从将洞府布置成小乾峰的样式,到在其中放上楚逍的旧物,就等着看他什么时候露出马脚。结果这孩子除了第一次看见那个留有楚逍渡劫时影像的玉简时走神了半天,嘴里说了一句“原来是真的”以外,之后无论再见到什么试探,都毫无反应。 灵霄子蹲守了很长一段时日,从满怀希望到再次绝望,终于确认这个少年真的不是楚逍。 他所怀疑的那些相似那些巧合,都不过只是些意外罢了 灵霄子再次陷入了心灰意冷中,躺在自己的葡萄架下一边喝酒一边叹息:“唉我的小徒孙到底哪里去了啊” 楚逍这段时间跟在楚鸣身边,留意这个喜欢隐身的同好很久了,凭借着境界的碾压没有让他发现自己的存在,还借机摸到了很多自己的旧物,恢复了不少零碎的记忆片段,见他这么寥落,就在旁边出声搭话:“你的小徒孙是我们楚家人” 灵霄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闭着眼睛道:“是啊,就是你们楚家的小祖宗。” 楚逍心道,哎妈,是哪个小祖宗这么会玩,让他师公要隐身来找他,真熊 嘴上说道:“这熊孩子真是太不地道了,怎么能让长辈这么辛苦来找自己。” 灵霄子下意识地反驳道:“唉,也不能这么说,有原因的。” 好吧,有原因的。 “可是我纳闷,你找你徒孙,为什么怕被人看见”隐形逍问隐形师公,“在我家后辈身边晃来晃去,真的以为没人会发现” 灵霄子睁开眼睛,无奈地道:“都说了有原因的嘛道友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也藏头露尾的不见人我对你家这小后辈没恶意,我那徒弟在楚家也算祖宗辈的了,楚琛,你认识吗我是他师尊,飞升完又跑回来了,你不认识我” 他已经猜到对方应该跟自己一样,也是归仙,或许是楚家老爷子上一辈飞升出去的祖宗吧,不然不可能会不知道自己。 就是这声音听起来怪熟悉的,好像在哪儿见过。 楚逍打量着眼前的师公,不知为什么也没印象,只说道:“我比你徒弟早成仙,不大知道你。” 灵霄子心道我果然没猜错,脸上装作惊喜地道:“哦道友也是从仙界回来的不知道却是回来多久了有没有在你家后辈当中见过一个穿米分红色衣裳的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家伙那就是我的小徒孙使一对双剑,又帅又可爱” 楚逍:“” 什么鬼 可灵霄子一打开话匣就收不住了,忍不住感慨地回忆起当初萌萌的小楚逍,比划道:“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这么一丁点大,小脸板着,漂亮得像小姑娘一样,可萌可萌了。那时候小逍儿多让人省心啊,道友你要是没看过他那时候的样子,绝对是你的损失。” 楚逍被迫触发了一些并不美好的童年记忆,受不了地道:“您别说了” 可灵霄子还在继续感慨:“万万没想到,小时候的师弟跟徒孙这么可爱,长大以后都不让人安生,我的小徒孙到底在哪里啊啊啊” 楚逍忍无可忍地叫了一声我在这儿,然后从虚空中现出了身形,对着满脸震惊的灵霄子叫了一声:“师公。” 灵霄子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紧接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生怕他再跑了,老泪纵横地道:“楚逍耍师公很好玩吗师公就知道你还活着”gd1806102: 第221章 云淡风轻近午天。 楚逍出现得令人完全没有一点点防备,他自己本人更是毫无顾虑,以至于灵霄子说完那句话以后抓着他的手臂,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就一直保持着老泪纵横的表情看着他。 楚逍对灵霄子转世数次之后换的新形象并不是特别熟悉,即使被这样看着也唤不醒曾经的记忆,只是感到师公此刻确实是真情流露,于是放缓和了表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好了好了,我现在不是来找您老人家了吗师公你这么努力到处去找我,为了这事还特意从仙界回来,我很感动的。不过您老人家可千万别再哭了,被人看见可是要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是个不肖徒孙的。” 他说着还没忘记自己现身的时候灵霄子那震惊得跟见了鬼似的表情,显然是真心没想过自己的徒孙还活着,还就潜伏在自己身边,于是就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之前发生什么事了您老人家怎么一见到我就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像这样随时随地地套话,好弥补自己想不起来的那些残缺片段,是楚逍自从那个空间被踢回来以后养成的一个习惯。他实在是受不了别人什么都知道,就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孤立感,也不想得到同情的眼光和各种揣测,只能用点小技巧。 灵霄子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仍旧抓着他的手,跟尚在人间的徒孙一起站在葡萄架下,开始给他讲起了这些事情。从远处看去,这师公徒孙俩都是一头白发,看起来颇为道骨仙风,恍若天上谪仙人。 灵霄子道:“师公只是没想到没想到自己真的还能找到你。” 活了这么久,就没见过死在天劫下还能回来的,这可不就是活见鬼吗 不过这么说好像又不对,在仙界他确实已经见过一个死在天劫下还囫囵回来的了。 灵霄子默默地把自己曾经深信不疑的事实给推翻了,两眼看着楚逍,在心里想道,也许这师徒俩注定是要夙世纠缠,连天劫都不能把他们分开。这种想法完全没有让他觉得轻松,只感到心情仿佛更沉重了都是孽缘啊孽缘 在最初的震惊和欣喜过去之后,他这才能细细地打量起面前的人来。灵霄子看了半天,觉得徒孙除了看自己的眼神跟以前不大一样,其他都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壳子是他来接自己回宗门的时候的,内在则是他年少时没心没肺的状态,看起来并没因为渡劫失败而留下什么不可逆转的缺憾。 没变就好,灵霄子眼中泛起了欣慰的泪花,连师弟都是换了个种族才回来的,他的小徒孙居然还是个人。 此刻的他完全没有想到仙魔之间的对立完全没有想到仙魔之间的禁忌恋情在天上引起了多大的震荡,催生出了多少曲子和话本 也不知怎么搞的,两个人居然还生出了个孩子 他选择性地将这些事情都抛在了脑后,开口道,“你既然都回宗门来了,看见师公怎么不来找师公” 楚逍反问道:“隐身难道不是不想被人打扰的意思吗我还以为您老人家跟我一样不想被人发现,所以才没出来认亲,何况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灵霄子本来还以为只要把人找回来就什么都好办了,万万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不由地问道,“什么都不记得了,那连师公你也不认得了吗” 难怪难怪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灵霄子稍微平静下来,想了一想,找到了徒孙失忆的合理解释。对,天劫后遗症,不记得事也是正常的,师弟也是这样 这样就说得通了 灵霄子给自己的疑惑做出了解释,心下略定,用两只手抓住了楚逍的肩膀,摇晃道:“逍儿,那你还记得什么”失忆的问题可大可小,怎么样才能让徒孙恢复记忆 楚逍的回答令他十分心塞,他完全无视了师公的摇晃大法,干脆地道:“基本上全忘了,除了我的名字以外其他都想不起来。” 灵霄子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又没说出来,最后只能放弃地松开双手,安慰徒孙道:“没事,全忘了也没事,师公带你上去找你师尊,他会告诉你一切的。” 这种要解释的事情还是留给崇云自己来好了,感觉两个人之间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来解开那些阴差阳错的误解和伤害。 想不到楚逍听到这话,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毛,说道:“我还有师尊” 灵霄子看着他,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连自己的师尊都不记得,震惊地道:“你没师尊哪来的师公” 他本以为楚逍多少还会对师弟有点印象,没想到他居然也能忘了,这让灵霄子不由地想起了师弟带着那长得很像楚逍的小婴儿在自己房中说的那些话。逼迫,绝境,伤害,误解,崩溃,他用了这些词来形容两人之间发生的事,令灵霄子心中隐隐感到,楚逍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记得,跟那些经历都脱不了干系。 楚逍不知道师公怎么突然又用担忧的目光看着自己,只问道:“您老人家不是我爹的师尊吗” 灵霄子:“”徒孙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他不得不跟眼前把什么事情都忘了的楚逍细掰起来,解释道,“从你爹这里算起,我是你师公,从你师尊这里算起,我是你师伯”等等,现在从师弟这里算起的话,自己好像也可以算作是师兄 灵霄子艰难地驱散了这个念头,努力地说服自己,也说服楚逍,“你真的有师尊的,你们还”突然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只能含糊地道,“其他的还是你们自己见了面去解决吧。” 他怎么有种有八张嘴都说不清的感觉,说你们师徒相恋在阵营对立的情况下还有了孩子要是没有他,你头发怎么白的孩子怎么生的后来怎么渡劫失败身死的 这些根本不能说。 楚逍见他这么纠结,不由地猜测道:“我师尊是女的”所以他们就跟杨过小龙女一样师徒相恋,不容于世 灵霄子:“”好难搞搞不动你们俩,这又要他老人家怎么解释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师弟和徒孙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楚逍看着自己的师公站在原地又纠结了起来,心道自己过去的两`性`关系可真够乱的,居然连自己的师尊都能招惹,想想其实并不是很想去见“她”呢 不过考虑到见过人以后说不定就能恢复记忆,搞清楚自己渡劫失败是怎么一回事,楚逍于是开口道:“师公别纠结了,我跟你上去见我师尊,等我先跟我家后辈道个别。” 灵霄子闻言大喜,顿时不纠结了:“好孩子,师公保证等你见过了你师尊,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楚逍心里想着肯定没那么简单,但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 灵霄子打算带他从天兵峡的通道回仙界去,楚逍对这条通道也没有半点印象,暂时同师公告了别就回了楚鸣的洞府,等他回来。 楚鸣在师尊座下听完讲道以后,一面沉浸在这玄妙高深的境界当中,一面回到了洞府,一进去就看到一个红衣人背对自己站在室中,不由地心头狂跳紧张起来。 在知道楚逍的身份以后,他看到他的感觉就完全变了,根本不是理智所能控制住的。 这些天他给自己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建设,简直在一瞬间就被这个背影给轻而易举地击溃,他定了定神,开口的时候声音还是有些颤抖:“那个老祖。” 楚逍早察觉到他的气息,背着手在原地转过身来,对他笑了笑:“几天不见,你小子想念老祖没有” 听到这熟悉的语气,楚鸣忽然觉得楚逍那个站在云端,被自己潜意识里无限放大的形象一下子又被拉了回来,眼前站着的还是陪伴了自己五年的红衣青年,像一个亲近又了不起的大长辈一样。 楚鸣的心跳平复下来,找回了点昔日跟他相处的感觉,老实地道:“有点想。”说完见楚逍脸上露出狭促的笑容,他立刻分辩道,“只是有点,有点而已” 楚逍站在原地看了他片刻,才开口道:“我要去仙界一趟,那里或许会有能够让我的记忆恢复的线索。” 楚鸣一听楚逍要走,不由地愣住了,下意识地上前一步道:“你要走”自己好不容易才消化了他是楚逍这个事实,他就要走了 楚鸣有些茫然无措地看着他,站在原地等了很久,想听面前的人像从前捉弄自己的时候一样,对自己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然后说一句老祖驴你的,可这一回他等了很久,看到的也只是楚逍温和的笑容。这一刻,这个红衣青年完全是一个温和的长辈,而楚鸣也意识到眼前的人这一次真的是要走了。 少年下意识地想道,也对,在知道他真实身份的那一刻,自己就知道他不会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只是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还会回来吗” 楚逍走上前来,抬起右手,伸手敲了敲还不及自己高的少年的额头,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不回来也不奇怪。谁知道我当年在上面发生过什么,等恢复记忆之后会不会还是现在这个我呢。” 楚鸣看着他放下了手,脱口而出说道:“不会的,你就算想起了所有事情,也还会是现在的你对我来说你永远都是你。” 楚逍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谢谢啊,好小子,老祖没白疼你。在这里好好修炼,早日破境飞升,说不定还能在上面见到我,我走了。” 说完身形在空气中化作虚无,只留下少年站在洞府中,深吸一口气才低声道:“我会好好努力的。” 经由天兵峡的通道回到仙界,只花了半日时间,两人由青木城中的秘密通道出来,就看到江衡未卜先知地等在了外面。 楚逍不认得这个人,只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复杂。灵霄子见了江衡,却是看出他好像对楚逍死而复生的事全然不感到意外,仿佛早就知道了一样,一时间有些狐疑。 江衡的目光在楚逍身上停留了片刻,便移了开来,对灵霄子道:“我父亲已经渡过封神之劫,飞升神界,如今青木城由我接掌。” 灵霄子没想到青帝居然这么毫无征兆地就渡劫飞升了,眼中露出了意外神色,听江衡接着说道,“如今的仙天,局势混乱,我知道你们打算去魔界,所以在这里提醒一句,要小心些。听闻重华魔尊在你渡劫失败以后就切断了神魂与躯体的联系,陷入永世沉眠,你就算去了,他也不会醒过来。” 这最后一句,却是对楚逍说的。 楚逍看着江衡深沉的双眸,心中浮现起一种异样感,转头看向师公灵霄子,开口问道:“他说的重华魔尊就是我师尊”gd1806102: 第222章 空气里弥漫起一阵沉默的气息,在场三人的神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这沉默意味着灵霄子默认了。 楚逍心道,这种应该是秘密的事情灵霄子会知道也就算了,为什么连这个看起来也是自己故人的青木城城主也不觉得稀奇难道他们这段超越了种族的师徒恋在仙界也不是什么新闻了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觉得自己需要刷新一下对这段恋情的认知 这种事情对所有人都一心追求大道,处事难免就会古板的剑修门派来说,肯定是个禁忌话题吧所以难怪师公一说到他们两个有过一段就是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对老人家来说,这确实很难讲得出口。 也不知当年收自己的师尊入门的师祖长青子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收了这么个徒弟。 说起来师祖他老人家也是很厉害的,有教无类,连天魔都敢收。话又说回来,自己也是很行的,居然连天魔师尊都敢推倒说明他师尊肯定是个大美人 他的思考回路奇异地拐到了这个点上,顿时精神一振,对自己这个怎么都想不起来的师尊产生了期待。 这一阵微妙的沉默消失得很快,主要是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之后还觉得挺带感的。 楚逍将目光落在江衡身上,有些怀疑自己失忆之前是不是都看脸在交朋友。面前这个看起来很像是自己故人的仙帝不仅俊美,而且重情重义,特意等在这里提醒他们仙界现在形势混乱,还不介意自己把他给忘了。 他不由地感慨,果然自己无论是在拜师还是在交友的问题上,眼光都是很独到的。 这样想着,他迎着江衡的视线,对他露出了毫无阴霾的笑脸。 江衡还是第一次在楚逍脸上见到这种纯粹的笑容,一时间怔忪在原地,心中生出了无比复杂的情感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些事,他大概一直会保持这个样子吧 现在看起来完全是个没心没肺的青年的人对他笑完以后,很快就沉浸到了其他事情中去,眼底浮现出沉思的神色。 楚逍琢摸着,自己的爹娘是在半月前飞升上来的,尽管他们有两个人,还创出了剑道与丹道的合击技,两人联手实力大增,但在如今这般混乱的大形势下,个人的力量都是极其微小的,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仙魔大战进入白热化,连仙帝和魔尊都上了战场,哪里还有不死寻常仙人的道理 于是不免担心起他们来,开口向江衡询问道:“仙界现在为什么会这么乱” 江衡知他前尘尽忘,解释道:“魔界三百部族自百年前就开始战乱纷起,打到最后终于结成了联盟,由几个魔尊统一了几乎所有部族,开始攻打仙界。” 除了极南之地的几部没有入战以外,各部都在结集军队,统一攻打仙界,仙魔大战彻底爆发,并在数月前进入了全面开战。 重华陷入沉眠之后,他的幼子继承了他的魔尊之位,凭借半仙半魔之体和出众天资,短短时日就攀升到了魔将境界,同阶之内再无敌手。青帝身在青木城,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对那边的消息却无比灵通,从这孩子的出生到楚逍身死,再到重华陷入沉眠,所有事情背后的真相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在破境之前,他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江衡,连楚逍将复活在下界这件事都没有瞒着他。江衡知道楚逍没有死的消息,曾想不顾一切地到下界去把人寻回来,却被青帝拦住。他的父亲难得明确地劝诫道:“那不是你该做的事,你选择了接替我的位置,就该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是的,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使命,他也有。 这不是他能选择的事情,青帝在这世上存在得足够久了,他也选择不了自己的命运。 命运究竟被掌控在谁的手里不是他,也不是楚逍,甚至不是站在三界最顶端的造化至尊跟造化之主。他们若是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今天三界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混乱一片,轮回断绝。 楚逍见眼前的人回答完自己的问题又陷入了沉默,还以为他是因为如今仙界的形势太过严峻,所以才忧心忡忡。青木城的地位再超然,它也还是仙界的一部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作为城主,要顾虑的东西很多,绝不仅仅是自身的安危。 他凭借着从江衡这几句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在心里对整个仙天的形势迅速地做了一番评判,觉得这一场大战的爆发还存在好些个疑点比如过去的千万年中魔界都是混乱不堪,为什么现在却能够统一矛盾,向仙界宣战 他微微皱眉,开口问道:“天魔压境,他们的大军是由谁在统领” 江衡从自己的思绪中抽身,深邃的眼眸看向他,回答道:“魔尊冥越。” 魔尊冥越楚逍不了解天魔中究竟有多少出名的强者,于是问江衡道:“他很强” 江衡摇了摇头,评价道:“远远不及陷入沉眠的魔尊重华。” 楚逍没想到自己的异族师尊兼恋人居然会有这么强大的战力,心里暗搓搓地对“她”更期待了,嘴上还在追问道:“那他为什么能做到统一魔界天魔不是比我们更信奉强者为尊这个道理。” 正因为如此,所以三百部族中才会诞生三百魔尊。 这是每一个部族中最顶级的魔将才能够获得的殊荣,如果此刻挥斥大军入境的是他师尊,楚逍心中反而没有那么多的疑问。 提到冥越,江衡的语气也比之前更慎重,沉声道:“因为他是千万年中最擅长谋略的天魔。”有时候,谋略能够发挥的力量,比个人的武力更大。一个擅长谋略的魔尊,可以说是天魔中最大的异类,楚逍之前渡劫失败,可以说也是他的手笔。 楚逍没有恢复那四名魔尊潜入自己的独我乾坤中的记忆,只道:“既然整个魔界现在都在对仙界宣战,那我师尊的部族难道就没有出战” 他们的魔尊沉眠之后,肯定会有后继者诞生吧难道这个后继者也一样不想参与到其中来,却是如何能够躲过战争的洪流,不参与到其中去 江衡这一次在回答前沉默了许久,才道:“这一部魔尊的继位者是重华的儿子,继任后仍旧镇守极南之地,没有参战。” 楚逍:“”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不是说他跟他的大美人师尊是一对吗不是说他们爱得死去活来整个仙天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吗 他忍不住看向身旁的灵霄子,试图从他那里得到合理的解释,结果就看到师公背对自己仰着头,正装作在看风景,完全躲避了自己的目光。 这个反应 楚逍心中生出了微妙的感觉,转过头来直截了当地问道:“是我师尊跟谁的儿子” 江衡默默地看着他,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两个字是你。 楚逍:“”什么自己的儿子他都有儿子了 他根本都还没做好当爹的准备,怎么一转眼连儿子都生出来了呢 他在震惊中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道,“他他叫什么他叫什么名字” 江衡沉声道:“楚云寒。” 楚逍:“” 姓楚没跑了,那是他们老楚家的小子 楚逍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地冷静冷静,可一颗心还是忍不住热了起来,嘴上问道,“他、他多大了这就做魔尊了” 江衡看着他发亮的眼睛,再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也只得说道:“这个孩子是半仙半魔之体,诞生在你渡劫失败之日,一出世就引动了九重天劫,时刻都在修炼当中,每长大一日,实力就强盛一分。”只是有一点,他一直没有长大,自重华断开神魂与躯体的联系之后,他的外表就定格在了三岁。到现在为止,这孩子依然是三岁幼童的模样,每日就是趴在父亲胸口上听他心跳,看他有没有要醒来的预兆。 每日重复地失望,简直都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 楚逍听到这里,却是已经忍不住幻想起儿子的模样来。 他眼前浮现出一个跟自己长得很像的少年魔尊,一人在危急时刻独力撑住大局,还能独善其身,不被卷入战争的洪流中 真不愧是他们老楚家的子孙 不愧是他楚逍的儿子 灵霄子在旁装作在看风景,心中却急得直道师弟糊涂,他怎么可以扔下这么小的孩子不管,就这样陷入沉眠,用这种方式来追随死在天劫之下的楚逍 从崇云抱着小婴儿来找自己,再到自己找回楚逍,这中间才过去了几年小家伙现在顶多就六七岁楚逍要是知道了真相他会高兴吗会因为这样就能原谅他吗 这根本不像他的一贯作风,灵霄子心道,内里必有蹊跷。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装作是在看风景了,转过身来,对着江衡道:“事不宜迟,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出发前往魔界,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路线可以避开战场” 哪怕两人当中有一个是仙帝实力,横渡虚空也不能瞬间就从仙界抵达魔界,中间还是要停留几次。楚逍渡劫失败之后记忆没恢复,实力也不知剩下几分,灵霄子但求稳妥,不想冒险。 楚逍闻言也觉得确实应该尽快动身,他掂量着自己的实力,觉得其实问题不大,不过有更稳妥的路线当然是好的,能够避免在路上耽搁时间。 于是也一起期待地看向江衡。 他这样的目光也让江衡感到陌生,江衡沉默地伸出右手,掌中悬浮着两枚玉简。掌中玉简静静旋转着,倏然一动,分别飞向了楚逍和灵霄子。 两人伸手一抄,准确地接住了,分出一缕心神探了进去,将玉简中的信息读了出来。楚逍得到这玉简中存着的几个安全点之后,打开了地图,以神识在上面做了标志,只消一动念就可以定向移动。他回来之后,已经将这个世界的规则融入到了游戏系统中,生出了许多手段,可以说是实力大增。 灵霄子心下一定,将玉简收起,对江衡行了一礼:“多谢江城主。” 楚逍在旁也收起了玉简,师公讲话的时候徒孙只要安静地听就好了,不需要插嘴。江衡也没有再多说其他,只是对两人点了点头,就转过身去向前走了一步,消隐在空气中。等他离开,楚逍才出声问灵霄子:“师公,这江城主我以前认不认识” 灵霄子想了想,道:“认识,你还在下界没飞升的时候驻守天魔窟,他经常去跟你论道。” 原来如此,楚逍恍若地点头道:“那就难怪了,我看他老觉得眼熟,那我们这就走吧” 灵霄子连忙道:“走赶紧去见你师尊,看他怎么样了,想办法把人弄醒,然后再去找你父母。”说着就要破开虚空,从其中穿遁。 楚逍一手托住了他的胳膊:“我来,我快。” 系统直接崩溃重组之后,楚逍整个身体也跟着重组过了。他现在拥有的是个全新的躯体,没有任何暗伤和亏损,轻而易举就能发挥出全盛时期的实力。来到仙界之后,楚逍甚至隐隐感觉到来自更高层次的吸引力,仿佛只要自己愿意,随时都可以破界飞升,到神界去。 也许见完师尊,找到父母,把这些事情都解决了,他还可以到上面去看一看 想想都有些小激动。 怀着这样的心情,不过数息时间里,他就连续八次横渡虚空,看起来依旧是精神完足,没有受任何影响。可灵霄子就撑不住了,他老人家现在连一转玄仙都还不是,哪里承受得住连续的横渡虚空第一次横渡结束,楚逍就看到他红润的脸色变得煞白,周身气机紊乱,于是把人安置在了重建过的帮会领地里,让他好好调养,自己独自上路。77433otgt翻身仙路 这一路上,他见到的仙魔战场十分惨烈,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楚逍心中不忍,无论是发生在哪个世界的战争,都一样充满杀戮和毁灭。他没敢多停留,径直向着师公灵霄子所说的地方赶去,希望能够尽快恢复记忆,找到父母。 魔界,极南之地。 无边雪境,万里冰封,给人的感觉跟小乾峰一模一样。 楚逍感受到空气中的冰寒,已经相信这就是自己在玄天剑门的师尊的道境所化了。想到儿子就在城中,楚逍就不由地有些小激动,想到师尊为自己生下了儿子,自己之前渡劫失败要离开是无可奈何,现在既然回来了,就一定要把人唤醒。 他按捺不住激动,身形在风雪中消失,下一瞬就出现在了城中。 城中的天魔已经适应了这大雪纷飞的天气,他们不畏寒,但酒楼还是应景地推出了仙界的冰寒之地最流行的火锅,其中放的是魔界特有的肉类,没有蔬果。其他部族跟仙界斗得你死我活,唯独这里还是一片安定,魔界三百部族中,就这一部天魔的脾性最平和,身上杀戮之气不重,这样看来,完全跟仙人聚集的地方没有什么两样。 街上的积雪深重,行人并不多,楚逍一袭火红衣袍在雪中十分显眼,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他向着城中最显眼的那座府邸走去,脚步落在雪地上,没有留下任何印记。 有人行色匆匆地从他身边经过,看了他一眼,一开始没有放在心上。等走出去一段路,突然反应过来,瞳孔微微收缩,站住脚步回头看去,惊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那、那、那不是夫人 这、这怎么可能 他站在原地半天没从震惊的状态里恢复过来,看着楚逍的身影似慢则快地向前走去,转瞬间就走到了长街尽头,在风雪中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如果这真的是当日渡劫失败神魂俱灭的云逍仙帝,那么他他是怎么回来的难道这世间除了尊上手中的那块轮回玉玦以外,还有第二块这样的羲和至宝,能够让人即使渡劫失败,也能完好无损 那、那尊上为了云逍仙帝的死而永世沉眠,现在他人又回来那是要怎么样 有人冷不丁地从背后拍了他一下,他整个人抖了抖,清醒过来,回头就看见同僚站在身后看着自己:“站在这里做什么在楼里等你半天了,怎么不进来”说着一手搭在他肩上,向着大雪纷扬的长街望去,“你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又没人。” 哪怕魔尊沉睡,少主继任,他曾经的左臂右膀在部族中的地位依然不变,两人站在一处引来了楼上众多目光。 楚逍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方才的惊鸿一瞥仿佛只是自己的幻觉。 但他依然恍若身在梦中,对自己的同伴说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了夫人” 他的同伴皱起眉头:“夫人什么夫人”尊上沉眠之前只留下了少主,哪里娶了什么夫人。 他伸手抓住身旁同伴的手臂,用力地摇晃,说道:“我是说,我看见了云逍仙帝云逍仙帝”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他的同伴才道:“你看花眼了吧” 楚逍不知自己被人看到之后,在那两人心中引起了多大的波澜,他来到魔尊府邸门前,身形一闪消失在空气中,随后又重新出现,身旁多了须发皆白的灵霄子。他问自己的师公:“就是这里了” 灵霄子在帮会领地里休养了一段时间,精神已经恢复过来,抬头看向眼前这座府邸,说道:“应该就是这里了,师公也没来过这里” 本来是想来的,可是太危险就被劝住了,后来一回到院子里就见到了师弟。 楚逍不甚在意地道:“没事,如果不是再去看看别的地方,我们进去吧。” 灵霄子如梦初醒,一把抓住他:“等等,逍儿你就想这么进去”这么光明正大,大摇大摆 楚逍反问道:“怕什么不可以吗” 灵霄子想起来,他的实力已经恢复了,根本无所畏惧,除非师弟现在就醒来,否则这里哪有什么人能够拦住他。果然有实力就是任性,仗剑下幽冥,孤身上仙天什么的。老人家感慨地松开了手,说道,“动静小一些,我们才方便行动,谁知道师弟的身体现在是被放在什么地方呢。” 楚逍却道:“这事问云寒不就知道了。” 他说着,心里其实也有些不确定。儿子刚一出生自己就渡劫失败,身死道消,他能认得出自己吗跟他说自己是他爹,他会相信吗 他顿时觉得还是师公的话比较靠谱,于是两人一起隐匿了身形,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 湖心亭中,粉雕玉琢的小男童穿着一身黑色衣袍,脚上蹬着小靴,坐在石凳上还没有桌面高,两条小短腿也够不到地面。他静静地看着结冰的湖面上不停飘落的雪,小脸酷似楚逍,抿着嘴唇,没有任何表情。 忽然,亭子一面的帘幕微动,一只雪团似的小狼跑了进来,轻快地跳上他的膝头,将皮毛上的雪花抖落在这精致小人的身上,拿脑袋顶了顶他。 小男童看它一眼,用软糯的童声命令道:“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把后面的大纲放这里了没覆盖感觉自己萌萌哒 他先见到了萌萌的儿子。 儿子必然认得 缩小版的楚逍太萌了 等想起来就觉得不能直视了啊 脸都要绿了 楚逍: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灵霄子指师弟:这是你师尊啊 之前不是还说得好好的怎么一见面就不认人了 楚逍:师公老糊涂了 灵霄子:走近来看看啊 看了你还说得出口吗 天魔擅长蛊惑人心 给师尊点蜡 神魂回来带着楚逍的大橙武 回复记忆后的楚逍 让你照顾儿子就是这样照顾的 崇云还没有跟楚逍表明他是重华也是崇云的时候 楚逍已经揍了过去 来不及 崇云:“逍” 师尊难得挨打呢 偏偏师尊觉得自己理亏 尤其是当初自己灰飞烟灭之后 当年楚逍可是一日白头哦 被打了 不还手 崇云越想越觉得心痛如绞 反而是楚逍打了一下之后感觉有点不太对 总觉得很像夫妻为了孩子吵架呢 被自己的弟子刀剑相向 简直 那种老婆出差一个月家里成狗窝的赶脚 简直不能好了 楚逍心里仍旧梗着刺 之后突然动作僵硬了起来 师徒夫夫俩相顾无言 是不是虐待小痴汉了怎么一直这么一丁点大 崇云:逍儿 楚逍:住口。 再学你也是个山寨货 山寨个鬼啦他是正版 崇云:为师 玄天剑门正版 楚逍:滚 还可以查一下序列号 防伪标签 脱给你看 等等怎么又耍流氓了起来 做一次就知道了 楚逍:孩子给我,我要走 这种实在的验证方式 夫夫离婚分孩子 不能这么虐待 崇云要忍不住啦 儿子要没啦 最重要的是老婆还是不相信自己 儿子次要关键老婆 所以他要怎么坦白 樊笼 里面的小人不是在演示招式了 而是把从他们相遇开始一件件事表现出来 楚逍简直泪流满面 一边看一边哭 知道事实的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然后把自己挂掉之后轮回成天魔的一些事儿也表现出来了 这部分快进 五千年还过得那么枯燥 然后就是在仙界看到了云逍仙君的样子 这里又开始放慢速度 3d电影 没有你 时间对我来说没有意义tgtgd1806102: 第223章 1.23 这样软糯可爱的声音完全没有威慑力。 那像雪团一样的小狼自顾自地在他腿上寻好了位置,两只小爪子交叠在身前,惬意地趴了下来,根本不理会小正太的警告。它雪白的皮毛蓬松着,趴在这小小孩子的膝上,跟他身上的黑色衣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亭子里侍立的侍女都在偷眼看着他们。 小魔尊的手原本伸向了这喜欢撒娇又粘人的小狼,要将它从自己身上推下去,但感到它小小的身体卧在自己膝上带来的暖暖的温度和沉甸甸的重量,最终还是犹豫着把手心贴在了它柔软的皮毛上,顺着它的背脊抓了抓。 小狼崽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趴在他膝头发出了呜噜呜噜的声音,它就知道他不会把自己推开 它这样想着,简直得意得要飞到天上去。 为什么应该待在妖皇府邸中的它会在这时候出现在魔界 这个问题问得好。 从魔界向仙界发出宣战,魔尊重华陷入沉眠的消息也就爆了出来,身在妖界的楮墨听到这个消息呆滞了许久。等到回过神来,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峰主这么做,那楚逍留下的小家伙要由谁来照顾 随即更震撼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青崖老人竟然让这么小的孩子登上了魔尊之位 “荒唐简直是太荒唐了” 楮墨差点又要破门而出,祭出方天画戟杀向魔界,向这些人问个明白。再怎么说,那也是楚逍留下的孩子,是从他的小乾坤中诞生出的第一个生命 这个孩子对他来说意义不同,对峰主来说意义也一样不同在这种时候将他推上风口浪尖,那些人都是怎么想的 这时他已经忘了自己当初离开那个伤心地的时候,曾经发誓永远也不要再回去,如果不是妻子将他拦下,他早已经杀到魔界去,把那小小的孩子带了回来。 楮墨被她拦下的时候很着急,还在说道:“公主不要拦着我,云寒还那么小,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在这孩子出生之日,楚逍便死在天劫之下,让他一出生就没了一个至亲。 若是早知道峰主会将他留下,切断了神魂与躯体的联系不再过问外界的一切,他当初走的时候就会把他带回来 现在去带回来也不迟 小狼崽原本在角落里玩着自己的球,看到父亲又要走,顿时把嘴里咬的小绣球扔到了一旁,朝着爹娘跑过来,然后张嘴咬住了楮墨的袍角,嘴里发出了呜呜的叫声,不让他走。那个被灌注了灵气的小球晃晃悠悠地跟在它身后飘来,悬浮在了它身旁。 公主拉着他的手,耐心地道:“你上回就这样,什么也不顾就跑到魔界去,结果怎么样了”回来郁郁寡欢了很久,有好几次还看到他眼角发红,陪着儿子也是心不在焉,小家伙都已经跟她告状好多回了。 见楮墨听到这句话,看起来像是冷静了些,她才松开了手,继续说下去,“魔界现在形势不明,很难说这会不会是重华魔尊的计策。他或许并没有真的跟传闻中一样沉眠,我们静观其变的好,若是真的这样,到时候你再去也不迟。” 楮墨被她劝住,于是等了一段时间,极南之地果然没有传来任何暴动的消息,在战乱一片的魔界中称得上是一片净土。可击退众多挑衅者的现任魔尊却是货真价实的三岁,峰主果真在陷入沉眠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不是他刻意放出的。 楮墨强自按捺了一年多,终于待不住了,还是想要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只是走的时候被儿子逮到,小家伙没有玩伴,死死地咬着他的袍角不肯松口,也要一起走,于是父子二人就趁着夜色从家中离开,去了魔界。 这就是这只不会化形的小狼崽在这里出现的始末。 楮墨隔了好几年再见到这个小家伙,差点以为小时候的楚逍又出现在自己了面前,除了三岁的小魔尊穿着一袭黑衣,而楚逍则总是穿着粉红色的小衣裳。 父子俩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湖心亭的小魔尊。小魔尊陡然之间看到他,小脸上顿时焕发出了无比的光彩,差点就要冲到他怀里来。楮墨站在原地都下意识地张开手了他完全无法拒绝一个只有三岁大的楚逍翻版。 而且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念头这孩子是把我当成峰主了吧 可是这穿着黑色衣袍的小男童撑着石桌,却定格在这个起身的动作,没有从石凳上跳下来。因为他很快就发现,眼前这个人不是自己的父亲,气息不同,神情不同,只是相貌跟他生得十分相似罢了。 他的脑子里还留存着自己出生那一日发生过的事,毁灭性的紫雷,耀眼无比的白光,那个熟悉亲近的气息离开了自己,把自己从劫云中抛下来,被一个人接住了。 楚云寒坐回了原来的姿势,将手从石桌上撤了回来,跟另一只手一起放在身前。 不是父亲,是那个接住了自己的人。 青崖老人见了楮墨,也知道他是为什么来,于是这父子俩就留了下来,小狼也找到了自己的新玩伴。 小魔尊对这个妖皇的心情其实很复杂,他长得那么像父亲,还总是在自己面前出现。他想多看他一眼,就好像父亲还醒着一样,但是又不想见到他,因为这就更提醒了他,重华还在沉眠之中,抛下了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这只雪团似的小狼也很粘人,就跟他的父亲一样。 它总是跟在自己身边,叼着一个灌注了灵气,会自己主动飞回它身边的小绣球,无时无刻都在想让自己跟它一起玩。 这家伙在自己脚边晃来晃去,虽然不会说话,但总用那样天真的眼睛望着你,很讨厌。 小魔尊心道。 可是又讨厌不起来。 这个世界是寒冷的白色,他身边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温暖的生物,一抱在身上,就不想再撒手。 父亲的身体是冷的,但自己最初出生的时候那个在天劫下护住了自己的人,他身上却是温暖的。尽管他的目光很冷,可他直到最后也没有放任自己不管。 他又想起楚逍,想起他身上的气息和怀抱的温度,正微微地发怔,突然感到两道气息出现在亭外。 不是府中人,一弱一强,实力强的那个自己打不过 他稚嫩的小脸上浮现出与年龄完全不符合的沉重,将趴在膝头还不知有陌生人来的小狼护住了,抬头看向帘外飞雪的小径,用稚气的声音发问道:“谁” 楚逍和灵霄子站在亭外,透过帘幕看其中坐着的小男孩,两个人早已经激动得不行。 楚逍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儿子,必须的 这完全就是缩小版的自己太萌了 他一开始只是被巨大的幸福感和成就感所淹没,随即才被儿子的年纪给震惊,问灵霄子道:“师公,云寒云寒他怎么就这么一丁点大”这小家伙才多大三岁吧这就当上了魔尊其他人居然会服 灵霄子估摸着小婴儿长大现在应该也是个六七岁的模样,现在看到的完全比想象中的缩水了一半,不由地也很是惊讶,下意识地反驳道:“这不能啊你渡劫失败到现在,仙天上都已经过去七年了这小家伙怎么还是这么一丁点大” 完全不能理解 难道实力强外表也长得慢 楚逍看着穿着黑色小袍跟小靴子,细软黑发被束在脑后的小儿子,嘴里发出了被萌到难以自制的呜声,简直要被他给萌化了难怪自己小的时候那么多人喜欢抱来抱去,现在看着儿子他也很想上手抱想亲亲他的小脸蛋,想带他到处逛,给他买小玩具,真是想想都觉得萌 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他都把之后跟儿子一起的幸福生活都想好了,做足了好爸爸规划,兴奋得简直要搓起手来。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应该怎么站出去,对这个小小的自己说:“儿砸,我是你爸爸” 捉急 灵霄子决定把这个疑问先放到脑后,看了楚逍一眼,催促道:“怎么了,快去啊” 楚逍有些焦虑地道:“不知怎么跟儿子介绍自己,师公” 好捉急 灵霄子:“”有时候觉得楚逍变回这个样子也不是特别省心,这多简单的事儿啊 他一边想着,一边松开了一丝对气机的屏蔽,亭中的小家伙立刻察觉到了,目光如炬地向着这边看来,板着小脸的样子跟小时候的楚逍实在是一模一样 嚯,这杀气,也像师弟 楚逍听到儿子如临大敌地开口,一时间都手足无措起来,被师公灵霄子在旁推了一把,“他发现了快上” 楚逍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心如鼓擂,终于缓缓在落雪的小径上现出了身形。 隔着一层帘幕,就见一袭红衣的身影在清冷空气中缓缓浮现,如雪白发被风吹动,眉心一点琥珀发出微微的光亮。小魔尊的眼睛慢慢睁大,没有表情的小脸上渐渐浮现出了震惊神色,看着这个出现在风雪中的熟悉身影,感到耳边响起了自己激烈的心跳声。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气息,唯独不是熟悉的表情。 那双眼睛在望向自己的时候,从来不会像此刻这般充满期待,充满温暖,仿佛漫天星光都落在了其中,熠熠生辉。 卧在他膝头的小狼感到自己趴着的地方突然变成了冰冷的石凳,不由地睁开眼睛,嘴里发出了纳闷的叫声。那小小的身影已经从石凳上跳了下去,走向了那小径的方向,同样看到了雪径上站着的是谁的侍女们完全不能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看着少主走过去。这是正好一阵风吹来,将帘幕吹开,寒风灌进亭中,将原本稀薄的暖意驱散。 小魔尊却终于看清了站在那里的人,抿着嘴唇,眼眶却迅速地变红了。 楚逍看着心里一疼,在原地蹲了下来,朝他张开双手。那小小的孩子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头冲进了他的怀中,两只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服,生怕眼前的人再次离自己而去。 小狼崽紧张地从石凳上跳下来,看着冲进了那个红衣人怀里的小魔尊,下意识地朝着楚逍叫了几声。楚逍看到这雪团似的小东西,第一反应就是楮墨 可是不大像,这小东西看起来完全不认识自己,还在朝自己龇牙呢。 他抱着怀里小小的身体,听着儿子的哭声,不由地犯了难,这是要怎么才能让他停下来,好好听自己做个自我介绍呢 结果就听怀里的小家伙一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面抽噎道:“孩儿好想你,孩儿好想你,娘” 楚逍:“” 作者有话要说:楚逍:“什么鬼”tgtgd1806102: 第224章 1.23 楚逍欢欢喜喜地来见儿子,结果见了第一面就被儿子叫了一声娘,这感觉简直就跟被九霄神雷劈中了一样酸爽 他抱着儿子小小软软的身体,下意识地向着站在身后的师公灵霄子看去,只见老人的表情都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就说师弟不可能是下面那个,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 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不知为什么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楚逍:“” 他僵直了片刻,才把小正太从地上抱了起来,站直了身体,伸手给他擦干了眼泪。 这倒霉孩子,怎么连爹娘都分不清肯定是因为他才出生没多久自己就渡劫失败跪了,师尊一个弱女子又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因为自己的死伤心太过,无心照料,所以才没教好儿子这些基本常识,由着儿子乱叫。 没错,肯定是这样。 想通了这一点,楚逍也就不再僵着了,耐心地从称呼上开始矫正儿子在性别认知上的错误观念,哄道:“云寒,叫错了,叫爹。” 小魔尊抽噎着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生得很像楚逍的眼睛里还噙着泪花,睫毛被眼泪打湿了,显得更加分明,困惑地开口道:“爹” 哪儿有爹 爹明明还在寝殿中沉眠不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逍望着儿子迷茫的小眼神,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脸,温柔地诱哄道:“我是你的父亲,你应该叫我爹,或者你也可以叫我爸比,叫另一个养育了你的人叫妈咪。” 自己两辈子加起来也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也是时候该当爹了。 儿子虽然来得猝不及防,但是长得这么可爱,这么像自己,让他瞬间就彻底接受了自己身份升级的事实。从今往后,他就从为人子升级成为人父了,一定要给儿子做好榜样,把他教育成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秀爷期待地看着坐在自己手臂上,小胖手抓着他的衣襟的小小秀爷,看他迷惑的目光渐渐清醒,然后开口叫了自己一声 “妈咪。” 楚逍:“” 孩子好难教,心好累,师公已经在后面偷偷笑出声了,别以为我听不见。 儿子,你娘难道没告诉过你,你爹是一个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会脚踩五色祥云回来娶她吗 大概是因为觉得自己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局,所以心塞到不想再提吧。 前方,那雪团似的小狼还在用天真又带着一丝防备的目光看着自己,见楚逍看向它,这小家伙顿时又龇了龇牙,示意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分分钟咬死你。 楚逍方才记起了楮墨这个名字,想起了自己也是在跟儿子一般大的时候,被人抱着进了天仙墓,在那里遇到了一只天真又懵懂的小狼崽。 从此他们就在一起生活,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于是问题来了,当初抱着他进天仙墓的那个人是谁 楚逍微微一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他师尊了 随着这个念头的出现,那个他一直想不起来的师尊的身影也在迷雾般的记忆里慢慢地浮现了出来。那个“她”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怀里抱着个小男童。 楚逍忍不住感慨,多么有母性的画面啊 美人如花隔云端,他看不清自己师尊的脸,只觉得自己的媳妇儿真是高 超仙气,还爱穿白衣裳。 简直就是小龙女 就是胸有点平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看不清脸也不是问题,凭感觉就知道绝对是个大美人 楚逍一面想着一面露出了痴汉脸,已经迫不及待想去见他的睡美人了 小魔尊敬仰地看着抱着自己的麻麻,心下微微黯然,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包子脸。 可惜自己已经面瘫太久,都忘了该怎么痴汉了,这时候就只能在旁看着。 麻麻会不会因为这样就不喜欢他了所以才不承认是他麻麻 大小痴汉的再度会面竟然如此不美好 在小痴汉想来,他们此时就应该是两个人一起趴在床边,一起痴汉脸看着沉睡的爹才对嘛 痴汉脸双重攻击 把拔一定会再也睡不下去 于是一家团聚。 他沉浸在郁闷的情绪中,听楚逍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小狼” 小魔尊抬眼看那小狼崽一眼,吸了吸鼻子,冷酷地道:“不认识。” 谁也不能分走我妈咪的注意力 朗小越:“” 忘恩负义薄情郎有了娘就忘了兄弟以后再也不要跟你玩了 被伤了心的小狼崽不高兴地移开了目光,继续看楚逍,越看越觉得面前这个放大版的楚云寒也是萌萌哒。它不由地用小爪子勾住了地面,四腿微微弯曲,跃跃欲试的想要扑他一扑。就在这时,一头威风凛凛的雪白巨狼从湖面上走了过来,引颈长啸,步伐优雅,眸光锐利地扫视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于是抖了抖皮毛,看向了湖心亭。 楚逍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刚要赞叹一句好帅的狼,下一刻就看到那威风凛凛的雪白巨狼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了冰面上 小狼崽趴了下去,把头埋在了两只前爪里,不忍心看自己的爹出丑。 真是一秒钟画风突变,太丢脸了 楚逍:“” 这么蠢,一定是楮墨 这个念头才一在心头滑过,那头威风凛凛的大狼就像闪电一样扑过来了,一边飞扑一边发出了属于青年的声音:“楚楚楚楚逍你又没死太好了嗷嗷嗷嗷” 小魔尊:这种即视感 果然,小狼崽一看自己的父亲的举动,也不甘示弱地嗷了一声,朝着这边扑来,扑到一半发现爹在半空中变成人形了这雪团似的小狼在空中发出一声稚嫩的嚎叫,毛茸茸的四肢在半空中开始拉长,变得光滑,小脸也渐渐显出了幼童的形貌,却是一急之下也变成人形了 楮墨看见儿子化形的这一幕,简直要乐疯了 楚逍没死儿子还学会化形了 虽然头顶还有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可毕竟是变成人形了 有生之年 第一次 看到儿子变成人形了 他高兴得哈哈大笑,在空中长臂一伸截住了儿子,把小家伙抱在了怀里,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这两对无论是模样还是性格简直都是一模一样的父子,面对面地站着,相视一眼,一起傻笑了起来。 从楮墨出现在湖面上开始,灵霄子的一颗心就揪了起来,等到楮墨由威风凛凛的巨狼变回人形,他的心脏简直就要堵到了嗓子眼怎么办楚逍见到了楮墨的脸,楮墨又跟自己的师弟长得这么像,怎么办 要是楚逍突然在这一刻恢复记忆,就这么抛下怀里的小家伙独自离开,自己要怎么办 他连问了自己三个怎么办,结果楚逍什么反应也没有,老人站在他身后又是放松又是纳闷地放下了抬到一半的手。 难道真的要等见到师弟本人,楚逍才会把所有事情都想起来 楮墨就该长这样。 楚逍固执的潜意识里仍旧没有构建起崇云的影子,直接跳过了楮墨跟他的联系,认定了这个结论,所以他没有像灵霄子担心的那样翻脸就走人。 楮墨像个傻爸爸一样看着自己终于学会了化形的儿子,摸摸他的小脸,又揉揉他的小耳朵,把看起来同样是三岁大的儿子献宝似的抱給楚逍看。 “楚逍楚逍,你看我们家小越也学会化形了你一回来他就学会化形了哈哈哈哈我好开心,儿子”楮墨说着用力地抱着小正太亲了两下,然后一脸幸福地用下巴蹭了蹭他软软的头发,“爹好开心啊” 这种傻爸爸的心情楚逍完全可以理解,小狼大概是第一次化形,还没能化形完全,耳朵在头上一抖一抖,十分可爱。 只是不知为什么,这两个小家伙看起来彼此都有点对方的影子。 小魔尊看起来像楚逍,但还是有着崇云的轮廓,这些年板着小脸气质看起来跟自己的父亲更接近了。刚学会化形的小狼正好和他相反,他长得很像楮墨,又神奇的有点像小魔尊,眉眼间还有一些母亲的模样,总之光看脸的话,任谁见了都觉得他们是兄弟 这种奇怪的现象令楚逍感到不解,可是楮墨却完全明白 毕竟他自己化形的时候是以峰主为模板,生出来的小家伙像爸爸的话,自然看起来也会像峰主。而儿子跟小云寒朝夕相处,十分喜欢这个玩伴,化形的时候多少也会不自觉地带上一点对方的影子,想来以后多化形几次就不会了。 就是公主见到儿子化形后的模样大概会感到略心塞,自家的儿子长得跟别人家似的,为什么不是长得像娘 楮墨见了楚逍,还记得他在渡劫之前彻底恢复记忆的时候表现有多可怕,看他现在能够认出自己,又能接受小云寒,还以为是他知道了魔尊就是峰主的事,一时间只觉得拨开乌云见月明。他抱着儿子,高兴地道:“楚逍,你既然回来了,应该就不走了吧” 楚逍暂时把儿子为什么会长得像楮墨的问题抛到了脑后,摆手道:“不走了”老婆儿子都在这里,走什么走 本来以为这一次来会经历不少波折,没想到事情发展竟然这么顺利,楮墨竟然也在这里,真是太好了楚逍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楮墨,开口道,“现在就带我去见我媳不对,我师尊吧你对这里应该很熟吧” 楮墨听他要一开口就是要见峰主,完全是心结已去的样子,顿时激动起来,点了点头刚要说我对这里可熟了,就想起崇云现在神魂分离,沉睡不醒,不由地犹豫起来:“楚逍你不要伤心啊峰主当初以为你神魂俱灭,所以陷入沉眠不愿醒来,可能你现在去见了他,他也不会睁开眼睛,不会知道你来了” 灵霄子闻言感到十分惆怅,低下头来叹了一口气,要是自己早点找到楚逍,或许师弟就不会做出这种决定了。看到跟师弟这么像的小楮墨,徒孙都没发疯,见到本尊应该也不会发疯了,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把师弟唤醒。 就听楚逍难掩激动地道:“没事你带我去,我有特殊的唤醒睡美人的技巧,就让我用爱情的力量来唤醒她” 灵霄子:“”希望到时候你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才好 楮墨自然不会拒绝他,于是走在前面带路,片刻之后几人就来到了寝殿门外。楚逍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突然紧张了起来,灵霄子生怕他抱着孩子进去恢复记忆之后会陡然失控,于是朝他伸手道:“让师公抱着,你进去吧。” 小正太原本不愿从他怀中离开,但楚逍想到待会自己要当着少年儿童的面去亲媳妇儿,就觉得有点不合适,点了点头把小家伙交给了灵霄子,摸了摸他的小脸哄道:“儿子乖乖的,爹进去看看,很快就出来。” 小魔尊只好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看着他推门进去。 两个大人两个小孩等在门外,听着楚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什么也听不见,不由地对视一眼,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紧张和焦虑。 灵霄子小声道:“小楮墨,你紧张什么” 楮墨小声道:“我不知道我看您老人家紧张,我就忍不住跟着紧张楚逍在里头不会怎么样吧” 灵霄子不确定地道:“应该不会吧” 话音未落,殿中就亮起了一阵冲天光华,如同漩涡在整个空旷的大殿盘旋,将整个幽暗沉寂的寝殿照得亮如白昼两人心下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同时身形一闪掠了进去,就看到这盛大的光华漩涡中站着两个身影,一虚一实,沉默相对。 半晌之后,楚逍冰冷的目光才投向了他们,语气里充满了肃杀地道:“你们还骗我来这里做什么”tgtgd1806102: 第225章 1.23 两人瞳孔微微收缩,楚逍这个样子分明是又变回了渡劫前夕的那个他 满殿光华凝聚不散,如同波纹一般向着周围扩散开去,两人再看向漩涡中心所立的那个半透明神魂虚影,神情一变再变 这这是崇云 楚逍进来之后不知用了手段,竟真的将他的神魂召了回来 只是他的神魂静立在光华漩涡中,躯体却依然还沉眠在床榻上,神情没有半分变化。就爱上 。。 灵霄子不知个中还有什么关节,只知道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师弟无论是神魂还是躯体都没有苏醒,不能为自己辩解,旁人无论对楚逍说什么效果都要大打折扣 迎着他冰冷质疑的目光,灵霄子真心觉得做人不能怀有侥幸心理。 上回他侥幸渡劫,结果就败在了第八重心魔劫下,兵解肉身成了散仙,历经三灾九劫,十分心塞。这回他又是侥幸,见楚逍没有因为楮墨跟师弟相似的容貌露出异常,没给他做好心理建设就让他一个人走了进来,结果他一恢复记忆,立刻就跟自己的师尊掐起来了 师徒之间竟然要到刀剑相向的地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好的沉睡不醒呢 灵霄子愁苦地想道,自己还想着就着师弟沉睡的脸先跟徒孙打打苦情牌,好让他即使想起来了,看在师弟也受了不少罪的份上也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不会拔剑就砍 不对,再仔细看看这两人,手里有兵刃的分明不是楚逍,而是还闭着眼睛的崇云 还拿着两把难怪楚逍要炸了 他连忙出声道:“小逍儿你看清楚,这、这就是你师尊啊”玄天剑门防伪认证,绝对不是冒牌货他是有苦衷的 他一手抱紧了怀里的小家伙,一手指向师弟还躺在床榻上的躯壳,抬高了声音道,“你看,这真的是你师尊啊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楚逍站在那流转的光华中,每一根如雪青丝都被映得纤毫毕现,几近透明,神情显得更加冷漠,开口道:“师公老糊涂了,我的师尊是身负天道之种的修士,是千万年难得一出的绝世剑仙,怎么会是一个以杀戮戏弄他人为乐的魔物” 灵霄子:“” 小魔尊待在他怀里,眼睛死死地盯着楚逍,但那人看都不愿看自己一眼,更不要说像片刻之前那样温柔地对待自己,抱着自己,叫自己的名字。 师弟仍未苏醒,楚逍这句话伤不到他,却着实伤到了怀里这个有着一般天魔血统的小家伙。他眼角余光瞥见小魔尊脸上的表情,不由地胸口一疼,又向楚逍道,“楚逍走近看看啊不要欺骗自己,这真的是你师尊崇云看着他的样子,刚刚的话你还说得出口吗” 楚逍的目光缓缓地落在那尚未苏醒的神魂虚影上,在这光华映照中,这个虚影确实完完全全就是自己记忆中师尊的样子,白衣,黑发,清冷如雪。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动摇,狠狠地咬破了舌尖,将这一瞬间的被迷惑驱散,重新将目光移开,冷然道:“天魔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要装成我心中所念之人又有何难” 他望着师公灵霄子和一脸焦急的楮墨,一字一顿地道,“连你们都能被他迷惑,联合起来演了这么一场戏把我骗到这里来,像我这样记忆尽失神魂混乱的人,又如何抵挡得过他的迷惑” 灵霄子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他们怎么可能会联手设局把他骗到这里来谁知道师弟的神魂会在这个时候归来 还带着两把剑 他感受着楚逍身上越来越冷的气息,急忙解释道:“小逍儿,听师公跟你解释,这个真的是说来话长” 楮墨在旁拼命点头,他怀里的小儿子也学着父亲的模样,头如捣蒜,意图增加灵霄子所言的可信度。只是灵霄子刚说完一句说来话长就卡壳了,表情有些尴尬,在楚逍的注视下他根本编不出谎话来,而崇云当初也没具体跟自己说过他是怎么从天劫之下逃脱,转世成了天魔的啊 楮墨见状连忙接过了话头,大声道:“楚逍你听我说在你灰飞烟灭之后,有块青色玉玦从你的遗物中飞了出来” 这是他亲眼所见,做不得假 楚逍听到这话却冷笑一声,反问道:“青色玉玦”说着又看向了那个闭着眼睛站在原处,还未苏醒的半透明身影,声音里满是嘲讽,“我在封神冢里随便从墙上抠下一块砖,都能这么巧就是轮回玉玦你要告诉我,当初我师尊身上也是因为碰巧有这块轮回玉玦,所以才能够神魂不灭,转世到了魔界这种漏洞百出的谎言谁会相信” 楮墨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从楚逍口中说出来的这些就是事实啊 楚逍站在原地,神情越来越冷,目光越来越愤怒,到最后怒极反笑,却是大声地笑了出来。他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一边笑一边在心中狠道,好算计,好手段明明他前尘尽忘,从这个鬼地方逃脱了,重华还是能够骗到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让他们在自己合演这出戏,真可谓是煞费苦心。 楚逍的笑声还未落下,下一声怒喝就在空气中响了起来:“重华我已经站在你面前了,你为什么还在装神弄鬼睁眼啊,睁开你的眼睛看着我你不是很想找到我吗”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那两把熠熠生辉的长剑上,更是冷嘲道,“你拿的是什么东西你从我脑子里看到过多少记忆连我一直心心念念的两把剑你都能做出来,可真是心机深沉到令人害怕啊” 他说着,完全无视了站在殿门边的两人,眼中寒光大盛,红衣白发在这灿烂的光之漩涡中无风自动,周身剑意冲天,“我亏欠你的承诺,你对我的羞辱我们在渡劫前没有解决的恩恩怨怨,今日就一并解决吧” 说完无数剑光冲天而起,向大殿上方冲去以后又绕了一个弯,汇聚在一起,犹如蛟龙出水一般狠狠地向着那虚幻的神魂冲去 楚逍的衣袂和白发被狂风吹得向身后飞去,眼中倒映出这无可匹敌的锋利剑光,看着这道灰败光束轰向殿中的那人,始终不见他睁眼反击,眼角神经质地抽动起来。 怎么回事 他难道不准备反抗了 这个念头刚一落下,那冲在最前端的剑光就堪堪要触及到重华虚影的头顶,众人就只感到殿中安静的光之漩涡在这一瞬间暴动起来,无数道剑光呼啸着从其中脱出,以比楚逍的剑光更快的速度迎了上去两股力量相冲,造成的巨大震荡向着周围扫去,把殿中一切都劈成了粉末 楚逍主动攻击,崇云自动反击 灵霄子的白发和胡须被这剑意冲撞带来的余波给吹乱,眼中映出这师徒二人的剑意相搏,耳边听到狂暴的剑魂之鸣,一颗心简直要停摆他们一个手中无剑,一个神魂尚未归位,就斗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让旁人连插手的余地都没有。 小魔尊的眼眸里倒映出两人的身影和他们周身盘旋崩碎的无数剑光,小拳头捏得出了红印,眼底又开始积蓄起泪光这完全不是他想要看到的这两个自己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之间以生死相搏,尤其楚逍已经目露疯狂,不应该是这样的 “ 楚逍于是也神魂破体而出扑了过去 接着被坑爹的系统空间给吸进去了 围观群众表示我伙呆 又是那片空间 不是,他被炸了以后 身体也没了 身体在外面 两个人的神魂消失在一片白光中 他们达到了生命的大和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鬼 然后楚逍在空间里看到崇云 黑衣服 魔尊 睁开眼睛了 楚逍:终于不再装神弄鬼了 崇云:逍儿 楚逍:你给老子装 个西贝货 崇云:把你的剑铸好给你了递 楚逍一手给打地上,揪衣襟 羞辱我很有意思 学他很有意思 崇云:为师 楚逍一记头槌结果神魂交融哈哈哈哈哈 神魂好不方便不对好方便 短暂的交融后简直吓尿 把头拔回来,惊疑不定地看 当初把他带到封神冢的人,是丹尘子 哦哦哦神来一笔 大师伯 然后开始演示樊笼版3d电影 回忆里看到的第一幕,是崇云见到这个命定之人喂的第一印象 那么小不会说话又瞎了 然后是在天仙墓 接着是在玄天剑门的诸多过往 还有当初他们的约定 女装一家三口 再美也不看一眼吗 跟你一模一样我也不爱吗 还有面具 把脸遮起来 简直哭了 然后是被那个神秘人引到仙天 枯燥无味的五千年 出现了个神秘人 引他到仙界 在忘仙楼上第一次见他时 那种恍若隔世 整个世界被点亮了 天门洞开,星光洒下的赶脚哈哈哈哈哈 再到封神冢 出现了大师伯的身影 再到在昊天殿中等候 发现等来的人就是他时 然后就是啪啪啪 再到后来在他小乾坤里留下了魔种 神魂状态下看到这种记忆 简直就像是真实体验 再到最后在天仙墓主面前得知真相 万念俱灰 在湖心亭带着儿子枯坐三年 然后是游戏世界 最后因为一线希望,神魂离体 崇云花了三年打到仙界 放心去给老婆做橙武了 现在他是魔界的头头 跟我签订契约,成为马猴烧酒吧 谋划三年,布局重重 统一魔界,攻打仙界 一片混乱 炼成了极度危险的先天神功喂 哈哈哈哈哈 我已经天下无敌了 一出关就被靴子踢死了吗哈哈哈哈 是暗器 可是有谁会拿靴子来当暗器啊敲 我王重阳武功盖世,怎么会被一只靴子杀死呢 是暗器 就是像黑萌王一样把神魂切了一片出来 入侵了哈利冥越波特 控制了他 切出去就回不来了大片的神魂则安心去收集小铁做橙武了 反正死不了怎么折腾自己也无所谓是吗师尊 冥越已经死了 一片神魂引发的仙魔大战 其实就是被控制的傀儡尸体 结集军队培养势力 就等老婆回来一举攻上神界想好美 反正就是在暗中培养实力上头还有人打掩护 终于等到了老婆回来的这一天 秀爷终于接过了剑,然后干脆利落地捅了过去 反正也不会死先捅捅再说 想过我是什么感受吗 师尊:忽略了你的感受对不起 秀爷:还让我生了孩子 生了孩子还不好好养大 师尊:只是为了治疗你的副产物 儿子营养不良一直没长大 你就这么虐待他 生出来了就好好养啊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冲个小红花先 继续写tgtgd1806102: 第226章 1.23 为什么会是丹尘子 楚逍心中隐隐浮现出了一个声音,在低低地说着什么,但他下意识地拒绝去听。 他将所截取的几个画面串联在一起,到处都有大师伯丹尘子的影子将重华从魔界中引出来,引到了无双城的神秘人,是丹尘子;无双城,在千机楼中卖给了他那些信息,刻意引他去了封神冢的俊美青年,是丹尘子;在封神冢中蒙蔽了天机,让两人撞到了一起的幕后之人,是丹尘子;守在封神冢内域,全身没有一寸肌肤露在外面的守门人,也是丹尘子。 当时大师伯明明看着自己进去,却没有出言提示,也没有和他相认,全是因为他真正要等的人还在后头。楚逍一直逃,试图不让自己陷入不堪的境地,以为逃进中心区域就能够避过另一人,没想到背后却有人在操纵着这一切,悄无声息地设好了牢笼圈套,就等着他一头撞进去。 无论怎么想,这个人都不可能是他的大师伯。 怎么会是丹尘子呢 楚逍麻木地想道,他是自己的大师伯,是对自己很好的长辈,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布下这样的局 他甚至控制不住地生出了更黑暗的念头,当初在下界所发生的一切,是不是也是这个温文尔雅的大师伯一手操纵的骗局他突然归来,在外敌来袭时将整个玄天剑门绑上自己的战车,给了师弟可以强行提升境界的丹药,最后还看着他引动天劫,跟入侵者同归于尽。 楚逍的手微微地颤抖着,有些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有关这位大师伯的一切,无论是出自他的记忆,还是从方才跟眼前的人神魂交融的一瞬间所看到的画面,不愿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还在下界时,自己的师尊就对这位师兄毫无隐瞒,他可以说是最早知道自己和师尊是什么关系的人。他明明知道自己对师尊崇云是什么感情,为什么还要一步步将自己推向一个跟师尊长得一模一样的魔尊,让自己陷入这般不堪的境地最后落得因为自我厌弃和深重的愧疚而崩溃,记忆尽失,神魂错乱,自己变成这样,对他来说究竟有什么意思 或者 楚逍拒绝去想那个答案,他霍地抬头,双眸赤红地看向眼前的人,嘶声道:“你跟丹尘子是什么关系他让你来见我到底有什么目的他究竟想做什么,你说” 他始终拒绝承认眼前的人另一个可能的身份,尽管所有的线索都在指向这一个结果。 楚逍现在更愿意相信,眼前这个真的只是跟师尊崇云生得一模一样的人,实际上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否则他之前的那些挣扎跟自我厌弃究竟都成了什么 这数千年中树敌无数,四处寻找仇人,在生死之间无数次徘徊,在这样的事实面前都会变成毫无意义的东西,会让他的整个人生彻底变成一个笑话 他看着崇云,那神情疯狂又绝望,目光虽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仇恨,但却更令崇云感到难过。 崇云不由地上前一步,试图向他伸手,结果还没碰到楚逍就被他激烈地挥开。 楚逍就像个全身刺都竖起来的刺猬,向他怒道,“回答我你们究竟想做什么你们究竟要做什么你们到底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才甘心就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寻死,无论如何都死不成,就像得到了轮回玉玦的你一样所以你们就可以这样联合起来摆布我,耍弄我,不管我是死是活都要继续” 崇云的手指僵直在空中,眼底流露出深沉的哀伤和痛苦,眼眸里的无尽落雪将他整个人都完全淹没在冰冷绝望的气息中。他看着楚逍,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但楚逍已经拒绝再相信任何人,他听不进自己的任何话,他整个人都在散发着拒绝的气息。 楚逍的心门紧闭,不仅对着他的半魂封锁,如今对着彻底苏醒的他也不再敞开。 但他不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他必须做些什么来挽回弥补。 崇云再开口时,声音低沉嘶哑:“当初在大道和你之间,为师选择了你,伪装成是天仙墓的传承者骗过了所有人,这样只要为师身死道消,你就能够安全地活下来。为师也曾经想过,如果你知道了真相,肯定不会愿意让为师代替你去挡下这一劫,所以为师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你。” “为师总是觉得你还是个孩子,或许根本就不懂真正的感情,在我死后,你或许会因此伤心,但只要时间过去,一千年,一万年,你总会彻底把为师遗忘。到时候,你会活得很安全,会达到无数人达不到的高度,你会有新的人生,会有新的感情,会有自己的道侣,甚至还会有自己的后代只要一想到这些,让我放弃轮回,放弃自己的道,也就显得不那么难了。” “只可惜,为师终究是想错了当我成为了另一个人,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再看到你时,我就知道哪怕时间再过去几千年,几万年,你也不会忘记,也走不出心障。” 楚逍闭上眼睛,无法承受听到这些话时的痛苦,不愿让它们变成眼泪从眼中流出来。 仿佛只要一流泪,就是承认了面前说着这些话的人就是崇云。 他等这样一个解释等了多久,他自己都忘了,因为觉得哪怕是等到了,也不会再有任何意义。 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孤身进入了九幽之地,曾经想过要是能够把崇云的残魂找回来,不用他解释这一切,自己都能毫不计较。他心道,谁会去跟为保护自己而死的恋人计较这些呢他要的不过是他回来。 但随着时间流逝,楚逍意识到自己再也复活不了崇云,他就不再这么想了。 那些因为得知了真相而在心中郁积的情感,渐渐从悔恨变成了怨恨。 他怨,他恨。 他怨恨着崇云,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不先问过自己愿不愿意 他怨恨着这个抛下自己就去死的人,为什么不问他,究竟是愿意一个人苟延残喘,生活在无穷的孤寂和怨恨里,还是愿意面对这一切,和他并肩作战到最后一刻 哪怕他会因此不能再复活,不能再有意识,能够跟最爱的人一起死在那一刻,也远比今天这样活着要好。郁积了数千年的怨恨吞噬了他记忆里所有美好的东西,留下的只是仇恨和阴暗的感情,楚逍憎恨着别人,也憎恨着自己,更憎恨着这个将他变成这样的世界。 他咬着牙,嘴唇颤抖着,紧闭的眼睑中终于还是渗透出了湿意,将漆黑如鸦羽的眼睫打湿。 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留下来,从脸庞上滑下去,在上面留下一道泪痕。 而崇云的声音还在一片混沌中低沉黯哑地说着,“你要是记不起一切,或者我没有拿回轮回玉玦,没有拿回自己的半魂,对你来说也许都会更好。尤其当为师经历了和当初你所经历过的一切,在恢复记忆的瞬间意识到你已经消散在天地之间,再也寻不到你的时候,那一刻为师真正地后悔了,后悔这两世中自己所做过的事。在为师看来,你不可笑,为师自己才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人。” 楚逍睁开了眼睛,从嘴里发出了断断续续的笑声,这笑声却不欢畅,像是带着刻骨的怨恨,又像是带着泣音。 他嘶哑地道:“说这么多,还是想让我相信自己跟你所说的一样可笑那些我在意的背叛,其实都不存在,而你自以为的嫉妒,都是对着曾经的自己你是不是就想让我相信这样可笑的事情我不会承认,也不会相信你不可能是我师尊,你怎么可能是他你跟丹尘子绝对是有阴谋何必要来骗我直接告诉我,我成全你们你们想要我再死多少次,还想看我能崩溃到什么程度,你们说说啊” 他的声音越提越高,语气也越来越歇斯底里,连带着神魂在这个空间中都变得不稳定起来,正是陷入疯狂边缘,随时都要崩溃。 等到神魂都崩溃了,他还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死不了,谁也不知道。 崇云神情变了,然而楚逍此刻已经完全听不进他的话,除非自己能够有办法让他相信自己真的是他的师尊,或许他还能够稳定下来,恢复清醒。 一片混沌之中,崇云的眼眸中光芒一闪,他抬起了右手,掌心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光团。 楚逍哪怕在崩溃边缘,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被这光芒吸引过去,顿时凝住了 这是樊笼。 “樊笼”是自己的师尊崇云独创的法术,世间不会再有第三人学会。 这是他埋藏在最深处的记忆,是崇云教会他的第一样法术,也是他送自己的第一份礼物。 这樊笼千织,全是由细小剑意构成,其中变幻着无数细小人形。 昔年,“樊笼”中只有一个演示剑意的白衣小人,数千年之后再在崇云手中用来却已经至臻化境,整整一界都容纳其中,不断变幻。 楚逍的神识被其中的某种力量所吸引着,下意识地化作了无数细丝缠绕上去,下一瞬他眼前的混沌便急速褪去,眼前天门轰然洞开,置身在了另一界中。这樊笼的主人封存入其中的记忆化作无数烟云,不断地凝聚散开,在眼前一幕一幕地变幻着影像。 这个世界中的每一处影像中,都有着曾经的两人。 楚逍立在这些回忆中,第一次从另一人的视角里看到了他们所拥有的共同记忆。从生命中相遇的第一幕开始,白衣剑仙在白家的庭院里见到了跟自己有师徒之缘的弟子,那孩子那么小,不会说话,又是个小瞎子,安安静静地待在父亲怀里。楚逍感受着他当时心中泛起的涟漪,看着那白衣剑仙抱过了幼时的自己,又任由那小小的孩童在他身上摸来蹭去,心中有着令旁人难以想象的纵容。 这初遇的一幕之后,眼前一阵烟云变幻,另一幕又呈现了上来。 天仙墓中,楚逍从崇云的角度看到了他们在其中经历的许多事,包括自己在接受羲和的传承时,崇云听到了天仙墓主的声音,接受了他的邀请,从他手里得到了一块玉玦。 没错,楚逍在崇云的视角里看到这块青色玉玦,心重重地沉了下去,这正是轮回玉玦。 原来崇云当年正是在这里得到了它。 后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从楚逍在这里获得的这场机缘开始。 画面中两人所在之处再变,从白衣剑仙带着恢复如初的弟子回到宗门,抱着他在群峰中行走,再到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从幼小的孩童长成少年,到两人之间的情感不知什么时候产生了变化。楚逍经历着崇云当初的挣扎,再到两人最后的心意相通,甚至还看到了当初他们当初的约定。 当初他怕自己不能飞升,缠着自己的师尊要他许诺过,等他飞升仙界之后哪怕这天上的仙人再美,他也不会多看一眼,最好是将脸也蒙起来,不让别人看见。 而他自己则说道,哪怕以后遇见了跟师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这昔日诺言在如今看来,只觉得仿佛冥冥中一早就预示了某些事。 崇云当日在天劫之下陨落,神魂俱灭,只是身上的轮回玉玦强行回溯了时光,在他神魂消散的前一刻将神魂收入其中,在空气中化作了虚无,飞往仙界。崇云的半魂转世成天魔,还有半魂却封印其中,回到了封神冢里。楚逍看着这段记忆,看着这个少年天魔一步一步地从杀戮中成长起来,渐渐变成了日后的魔尊重华,从黑暗中走出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戴起了面具,把一张脸遮了起来,不以真面目示人。 他虽失去了前世记忆,不知为何却偏偏记下了这个承诺,果真没有再多看其他人一眼。 这五千年中,他重复着同样的生活,活得很枯燥,很乏味,几乎没有一个目标,更没有情爱。 直到那个神秘人出现在大殿中,说了一番有关轮回玉玦的消息,引他到了仙界。在忘仙楼上,楚逍从他的视角看到了还是云逍仙君的自己,真切地体会到了他在那一刻恍若隔世的心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那一瞬间被点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困困的爬去睡 明天再相认完tgtgd1806102: 第227章 【没有大纲,勿买_(:з」∠)_】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要写到相认 卡了两天还是写得不怎么喜欢 这世上没有无由的爱,也没有无由的恨。 楚逍对他来说很重要,比他到仙天来的初衷还要重要。 崇云注视着自己的掌心,看着掌中樊笼世界里两人不断变幻的身影,眸光沉沉。他前世曾为这个弟子放弃过轮回,放弃过自己追寻的道,为他消失在天地之间。在死后,他也希望有关自己的一切都会在自己的弟子记忆里渐渐淡化,最后彻底成为他漫长人生中的一个过路人。 他看着楚逍渐渐陷入这些记忆中,平静下来的神魂,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在忘仙楼上再见到他的那一天。 那一眼,漫长得胜过千万年。 两人的神魂记忆在这一刻产生了共鸣,楚逍感到自己的心脏激烈地跳动起来。 他闭上眼睛,完全陷入了另一个人的记忆里,接受了他的全部思想,全部情感,在这一瞬间完全跟这段记忆里的魔尊重华融合在了一起,本我意识彻底被这潮水般的思维和情感覆盖,只留下很小一部分属于自己的清醒。 他再度睁开眼睛,看着那个坐在交椅上的身影时,已经完全融入到另一个人的角色里去了。他品味着身体里如同潮水一般四处冲撞的激烈情感,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在这一刻彻底活了过来,血液加速流动,眼前的世界从清冷灰暗变得光彩明丽起来。 处在深度共鸣中的神魂在那一瞬间体会到了在重华躯体里复苏的汹涌情感,听到了耳边掠过的无数污言秽语,同样重复了心中戾气被瞬间激起的过程。 这就像是他自己的感情一样,楚逍眸光冷然,听见自己开口道:“杀了他们。” 说完整个人化作黑色烟雾消失在空气中,没有留下来看这一面倒的屠杀。 楚逍感到的心中戾气咆哮着要挣脱枷锁,操纵他的意志,但那个令他心生执念的人已经进了城主府。不管承不承认都好,他都非常在意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些事,立即就跟了上去。 眼前景象再度变化时,楚逍清醒的那一小部分本我意识其实是拒绝的,这样只遥遥地对视了一眼就去尾随另一个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总觉得跟以前自己的痴汉时期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他现在大部分感情都在跟重华共鸣,只恨不得能够更快地到达目的地去看自己方才见到的人,在这段记忆里完全控制不了后面那些事情的发生 眼前的景象再度清晰,楚逍感到自己停在了一间屋子的角落里,隐匿了身形,没有泄露出半分气息,看到了站在眼前的人那伤痕遍布的背脊。 他清醒的那部分意识立刻想起了这些密密麻麻的伤口,这全是自己刻意留下的,不过是些让他能够时刻保持清醒的小伤口。不过他又是第一次从旁人的视野中看自己的背,一眼看过去确实有些惨不忍睹,白皙的背上简直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而跟重华共鸣的那部分神魂则感到心中升腾起一阵激越的怒意,在这怒意中又夹杂着阵阵钝痛,仿佛有什么自己恨不得攥在手中好好藏着爱护的珍宝,在面前被人损坏了一样。重华却不知他日日与自己身上的伤口相伴,只是为了以痛楚保持清醒,心中生出的感受复杂得令此刻与他共鸣的楚逍都不能完全分辨清楚。 今日在“樊笼”里所见的记忆,最先呈现出的几幕都是对还是重华时期的崇云来说印象最深刻、最难以忘怀的,楚逍背上的伤就是其中一样。 楚逍感到两人神魂共鸣的部分可以说是用尽了克制力,才能按捺住不在这个时候冲出去质问。而楚逍独自清醒的一小部分意识则是感到意外,如果不是今日进了这个空间,进了他掌心的“樊笼”,自己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一日他曾经在自己身后站了那么久,克制着那些生发无由的怒意和戾气,为这样汹涌的感情感到困惑和挣扎,最后是为着抑制不住再三翻涌的戾气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烟云聚散,城主府中的一切消失了,眼中的景象变成了封神冢。 两人在密道中的一连串追逐和交手迅速地在眼前闪过,最后在失去楚逍的踪迹之后,他一路杀到了封神冢的内域外围,看到了端坐青石之上的守门人的身影。 楚逍停住脚步,听到自己发出了低沉的声音,跟这位神秘的守门人交谈起来,对方刚一开口他认出了这是那个神秘人的声音。就是这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的府邸中,隐藏在暗处对自己说话却无论如何都不肯露面,将自己引到了仙界。 楚逍和他神魂共鸣的那一部分还在继续跟这神秘人对话,本我意识却是第一次知道重华当日离开魔界来封神冢的缘由。只是在那苍老的声音变幻成温润青年嗓音时,他原本分裂的两部分意识同时生出了震惊。 他跟重华的情绪是如此同步,楚逍的本我意识认出了丹尘子,重华却是因为认出了他就是千机楼中的那个青衣执事,这样相似的情感令楚逍感到自己分裂开的两部分仿佛在这一瞬间变回了一个整体。他的本我意识在这一刻跟重华的双眼一起看着丹尘子摘下面具,褪去伪装,将自己的真容暴露了出来。 这一幕是楚逍之前在和他的短暂神魂交融中看到过的,此刻两人神魂共鸣时再看,他的本我意识的震惊有所减少,也能够不受重华情绪的影响,也就看到了之前没有注意到的许多细节。 比如在见到丹尘子摘下面具的脸时,两人神魂共鸣的部分对他其实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这不是因为两人三番五次地打交道,而是因为这不完整的半魂中残留的模糊记忆,就像重华看到楚逍的时候一样。 通过这段记忆,看大师伯丹尘子站在面前,楚逍的本我意识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中每一点细微的光芒变化。从他身上,他的本我意识感受不到任何恶意,两人共鸣的部分传来的感受也是一样。 尽管重华知道眼前这个人处心积虑地布置了一切,将自己引到了这里,但他看不出丹尘子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出现在这里,一环接着一环地设局,仿佛只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地达成某个愿望,向他做出一些补偿。 他没有恶意,青年如同春水般温和的眼睛里只隐藏着深深的愧疚。 要是面对的一个陌生人,他何需怀有这样深沉的愧疚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他有所亏欠的崇云,丹尘子又何需说这些话,做这些事,布这些局 所以他的态度就是最明确的答案。 不管楚逍清醒的那一部分意识此刻再怎么不愿相信也好,重华就是他的师尊,他就是崇云。 崇云站在混沌空间中,掌心托着发出光芒的“樊笼”,睫毛颤抖了几下,感到楚逍跟自己神魂共鸣的那一部分意识激烈地挣扎起来,仿佛想要摆脱这种共鸣的状态。 从两人神魂相连的部分传来楚逍心中的怨恨,这恨意深重得几乎要化作实质,楚逍心中的咆哮和怒吼仿佛就是从崇云自己心底发出来的一样“他为什么不说呢他在那时候为什么不说呢” 从楚逍的意识里传来的怨恨浓重得几乎化不开,令崇云受到感染,也同样戾气翻涌起来。 是的,如果师兄丹尘子一早在封神冢对两个人说明真相,不管是告诉自己也好,告诉楚逍也好,今日的重华就是昔日的崇云,是因为轮回玉玦的关系而转世重生,那两个人今天无论如何也不会变成这样。 或许对于早就认为自己的师尊已经死去的楚逍,他宁愿继续再这样在仙界漫无目的地寻找仇人,出入各种险境,过着以身上的伤口来维持清醒的日子,也不愿意有这样的重逢。 楚逍的意识中传来的激烈情绪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在这段记忆里再怨恨也于事无补,已经破碎了的东西,永远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他的神魂重新归于平静,在两人的共鸣中看着大师伯丹尘子,看到他不仅在自己这个师侄面前没有说出真相,在自己的师弟面前也没有说出真相。 楚逍想不明白,他究竟是出于怎么样的顾虑,才会连这样一句提醒都做不出来。 他意识里清醒的那一部分在激烈地咆哮:就算不说这个,提醒一下轮回玉玦长什么样是什么颜色会怎样妈了个鸡的我到死都不知道那块砖就是轮回玉玦 当初他要是知道,肯定会拿出来和重华交易,那样师尊早就恢复记忆了。 那么那个婚礼该多好,一百年的蜜月多美 一百年的蜜月,那真是什么怒火也熄灭了 楚逍觉得要是这种发展,他不会再去跟那些死都找不见的仇人计较了,可结果呢一场好好的蜜月婚礼变成了他一百年的噩梦,只有身体的快感,精神感官却无比糟糕,如同刑罚,知道事实真相之后再看又多添一份残忍。想来之后在重华的记忆里会看到的东西也是一样的,他在被自己盯着看的时候,大概永远觉得自己是在看别人,简直没完没了。楚逍觉得换了要是自己,早一刀把身下的人给捅死了 他都不知道大师伯丹尘子怎么就那么肯定,只要两个人都进去了里面就一定能够顺利拿到并且认出轮回玉玦,恢复记忆然后相认。他们最后会陷入这样的境地,只能说是诸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楚逍为了百年之后驰援宗门而违背初衷,低头妥协,重华则在沉默之后接受了这个结果。先违背了自己所坚持的东西,提出交换要求的人到底还是他。 阴差阳错,这场重逢就这样以一种最糟糕的方式开始,向着无可挽回的境地发展。 事情最后变成这样,不知丹尘子知道了会不会后悔,但他却是一定要杀到上面去问问他们到底是想搞什么才能甘心。 分割线后待替换 楚逍麻木地想道,他是自己的大师伯,是对自己很好的长辈,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布下这样的局 他甚至控制不住地生出了更黑暗的念头,当初在下界所发生的一切,是不是也是这个温文尔雅的大师伯一手操纵的骗局他突然归来,在外敌来袭时将整个玄天剑门绑上自己的战车,给了师弟可以强行提升境界的丹药,最后还看着他引动天劫,跟入侵者同归于尽。 楚逍的手微微地颤抖着,有些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有关这位大师伯的一切,无论是出自他的记忆,还是从方才跟眼前的人神魂交融的一瞬间所看到的画面,不愿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还在下界时,自己的师尊就对这位师兄毫无隐瞒,他可以说是最早知道自己和师尊是什么关系的人。他明明知道自己对师尊崇云是什么感情,为什么还要一步步将自己推向一个跟师尊长得一模一样的魔尊,让自己陷入这般不堪的境地最后落得因为自我厌弃和深重的愧疚而崩溃,记忆尽失,神魂错乱,自己变成这样,对他来说究竟有什么意思 或者 楚逍拒绝去想那个答案,他霍地抬头,双眸赤红地看向眼前的人,嘶声道:“你跟丹尘子是什么关系他让你来见我到底有什么目的他究竟想做什么,你说” 他始终拒绝承认眼前的人另一个可能的身份,尽管所有的线索都在指向这一个结果。 楚逍现在更愿意相信,眼前这个真的只是跟师尊崇云生得一模一样的人,实际上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否则他之前的那些挣扎跟自我厌弃究竟都成了什么 这数千年中树敌无数,四处寻找仇人,在生死之间无数次徘徊,在这样的事实面前都会变成毫无意义的东西,会让他的整个人生彻底变成一个笑话 他看着崇云,那神情疯狂又绝望,目光虽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仇恨,但却更令崇云感到难过。 崇云不由地上前一步,试图向他伸手,结果还没碰到楚逍就被他激烈地挥开。 楚逍就像个全身刺都竖起来的刺猬,向他怒道,“回答我你们究竟想做什么你们究竟要做什么你们到底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才甘心就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寻死,无论如何都死不成,就像得到了轮回玉玦的你一样所以你们就可以这样联合起来摆布我,耍弄我,不管我是死是活都要继续” 崇云的手指僵直在空中,眼底流露出深沉的哀伤和痛苦,眼眸里的无尽落雪将他整个人都完全淹没在冰冷绝望的气息中。他看着楚逍,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但楚逍已经拒绝再相信任何人,他听不进自己的任何话,他整个人都在散发着拒绝的气息。 楚逍的心门紧闭,不仅对着他的半魂封锁,如今对着彻底苏醒的他也不再敞开。 但他不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他必须做些什么来挽回弥补。 崇云再开口时,声音低沉嘶哑:“当初在大道和你之间,为师选择了你,伪装成是天仙墓的传承者骗过了所有人,这样只要为师身死道消,你就能够安全地活下来。为师也曾经想过,如果你知道了真相,肯定不会愿意让为师代替你去挡下这一劫,所以为师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你。” “为师总是觉得你还是个孩子,或许根本就不懂真正的感情,在我死后,你或许会因此伤心,但只要时间过去,一千年,一万年,你总会彻底把为师遗忘。到时候,你会活得很安全,会达到无数人达不到的高度,你会有新的人生,会有新的感情,会有自己的道侣,甚至还会有自己的后代只要一想到这些,让我放弃轮回,放弃自己的道,也就显得不那么难了。” “只可惜,为师终究是想错了当我成为了另一个人,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再看到你时,我就知道哪怕时间再过去几千年,几万年,你也不会忘记,也走不出心障。” 楚逍闭上眼睛,无法承受听到这些话时的痛苦,不愿让它们变成眼泪从眼中流出来。 仿佛只要一流泪,就是承认了面前说着这些话的人就是崇云。 他等这样一个解释等了多久,他自己都忘了,因为觉得哪怕是等到了,也不会再有任何意义。 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孤身进入了九幽之地,曾经想过要是能够把崇云的残魂找回来,不用他解释这一切,自己都能毫不计较。他心道,谁会去跟为保护自己而死的恋人计较这些呢他要的不过是他回来。 但随着时间流逝,楚逍意识到自己再也复活不了崇云,他就不再这么想了。 那些因为得知了真相而在心中郁积的情感,渐渐从悔恨变成了怨恨。 他怨,他恨。 他怨恨着崇云,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不先问过自己愿不愿意 他怨恨着这个抛下自己就去死的人,为什么不问他,究竟是愿意一个人苟延残喘,生活在无穷的孤寂和怨恨里,还是愿意面对这一切,和他并肩作战到最后一刻 哪怕他会因此不能再复活,不能再有意识,能够跟最爱的人一起死在那一刻,也远比今天这样活着要好。郁积了数千年的怨恨吞噬了他记忆里所有美好的东西,留下的只是仇恨和阴暗的感情,楚逍憎恨着别人,也憎恨着自己,更憎恨着这个将他变成这样的世界。 他咬着牙,嘴唇颤抖着,紧闭的眼睑中终于还是渗透出了湿意,将漆黑如鸦羽的眼睫打湿。 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留下来,从脸庞上滑下去,在上面留下一道泪痕。 而崇云的声音还在一片混沌中低沉黯哑地说着,“你要是记不起一切,或者我没有拿回轮回玉玦,没有拿回自己的半魂,对你来说也许都会更好。尤其当为师经历了和当初你所经历过的一切,在恢复记忆的瞬间意识到你已经消散在天地之间,再也寻不到你的时候,那一刻为师真正地后悔了,后悔这两世中自己所做过的事。在为师看来,你不可笑,为师自己才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人。” 楚逍睁开了眼睛,从嘴里发出了断断续续的笑声,这笑声却不欢畅,像是带着刻骨的怨恨,又像是带着泣音。 他嘶哑地道:“说这么多,还是想让我相信自己跟你所说的一样可笑那些我在意的背叛,其实都不存在,而你自以为的嫉妒,都是对着曾经的自己你是不是就想让我相信这样可笑的事情我不会承认,也不会相信你不可能是我师尊,你怎么可能是他你跟丹尘子绝对是有阴谋何必要来骗我直接告诉我,我成全你们你们想要我再死多少次,还想看我能崩溃到什么程度,你们说说啊” 他的声音越提越高,语气也越来越歇斯底里,连带着神魂在这个空间中都变得不稳定起来,正是陷入疯狂边缘,随时都要崩溃。 等到神魂都崩溃了,他还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死不了,谁也不知道。 崇云神情变了,然而楚逍此刻已经完全听不进他的话,除非自己能够有办法让他相信自己真的是他的师尊,或许他还能够稳定下来,恢复清醒。 一片混沌之中,崇云的眼眸中光芒一闪,他抬起了右手,掌心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光团。 楚逍哪怕在崩溃边缘,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被这光芒吸引过去,顿时凝住了 这是樊笼。 “樊笼”是自己的师尊崇云独创的法术,世间不会再有第三人学会。 这是他埋藏在最深处的记忆,是崇云教会他的第一样法术,也是他送自己的第一份礼物。 这樊笼千织,全是由细小剑意构成,其中变幻着无数细小人形。 昔年,“樊笼”中只有一个演示剑意的白衣小人,数千年之后再在崇云手中用来却已经至臻化境,整整一界都容纳其中,不断变幻。 楚逍的神识被其中的某种力量所吸引着,下意识地化作了无数细丝缠绕上去,下一瞬他眼前的混沌便急速褪去,眼前天门轰然洞开,置身在了另一界中。这樊笼的主人封存入其中的记忆化作无数烟云,不断地凝聚散开,在眼前一幕一幕地变幻着影像。tgtgd1806102: 第228章 作者有话要说:227章居然还没通过审核是怎么回事 我想替换都替换不了 别怕,等它能修改了我会填点老丈人准备上门打女婿的剧情进去,本来这一部分应该是在后面才出现的 到了此刻,楚逍已经彻底平静下来。就爱上 。。 崇云把他拉进由自己的记忆组成的“樊笼”里,以自己的神魂记忆引起他的神魂共鸣,目的只是为了让他的情绪稳定下来,并没有要进一步刺激他的意思。 因此丹尘子的身影在空旷的宫殿中消散以后,后面的事情并没有再在他眼前重现,被困在封神冢中的一百年不是崇云想让他看到的东西,他想让楚逍看到的是后来在魔尊府邸中发生的事。眼前场景一转变,楚逍的本我意识就隐隐地回想起来,这一幕是楮墨杀到魔界想把自己救出去,而他却被魔气侵蚀彻底崩溃的那一次。 这段记忆里的一切开始在重华的视角中上演。 楚逍感到完全变作了当时的他,紧紧地禁锢着怀中人,任由他挣扎不停也不放松,双眼冷冷地看着对面那个惹出了这一切的青年。他们的关系本身就是脆弱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作为两人之间的维系,哪怕今天没有楮墨,他也很清楚,他们迟早会结束。但他心中却忍不住迁怒,楚逍陷在他这种无比焦虑的情绪里,感到怀中人似乎渐渐平静,心中戾气才稍稍平息。但没想到的是,自己等来的是一个更糟糕的结果 怀中人彻底失去了意识,陷入假死状态,看起来根本就不想再活下去了 楚逍清楚地感到自己跟重华共鸣的那一部分在愤怒悲痛,本我意识却生出了不忍直视这段记忆的郁闷感还好他陷入假死状态就真的不记得了 从局外人的角度来看这段他根本没有任何感觉的记忆,楚逍的本我意识只觉得真是够折腾,自己怎么能那么狗血虽然不是想不起他那时被魔气侵蚀,又被楮墨这样指摘出自己的背叛行为有多痛苦,可是为什么换个角度看就那么狗血 他的一半神魂意识在受重华的影响,处在心急如焚的状态中,抱着自己的尸体奔赴城中的一个庭院,去找今日原本准备去拜访的隐世高人,另一半本我意识则在想着死了清静,还把他救回来做什么 彼时,他的独我乾坤里死气弥漫,眼看将成死地,躯体神魂又受魔气侵蚀,可谓是险象环生,毫无生还可能。那蒙古大夫青崖老人于是出了个馊主意,让重华在他的独我乾坤中埋下种子,好促成这天地间第一个生命的生发,以此为契机直接令他的乾坤起死回生,令他领悟完整的生死之道。同时又能以他体内魔气为养分,将魔气吸干,可以说是一举两得,再合适不过。 楚逍的本我意识震惊无比,他终于明白这倒霉孩子是怎么来的了 他在这段记忆里以重华的身份亲身操作,亲手把种子埋入极死之地,只可惜一连埋了好几次都死了。两人神魂共鸣的那部分还在无比地痛苦焦虑,搞得他的本我意识也跟着紧张起来,一面感受着神魂的虚弱和嘴里的铁锈味,一面死死地盯着埋下去的种子,终于等到有一颗种子落土成活。 神魂共鸣的部分顿时生出了狂喜,本我意识的部分却满满的都是卧槽。 春天埋下一粒种子,到了秋天很快就要结出一个孩子,长得像个出轨证据,性格还是个不知像谁的痴汉 这种奇怪的事情为什么这么简单就能办到 青崖老人的法子看起来虽然很胡闹,不过确实有效,种子一落地,人就醒了,无比见效。楚逍的记忆此刻终于又跟这“樊笼”里储存的记忆连起来了,意识精分成两个部分,对照着看自己记忆混乱的这段时间里都干了些什么好事,越看越觉得惨不忍睹。 前面都是重华不停地捅他刀,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他不停地被自己捅刀,在楚逍记忆混乱的时候,简直每天见来见他都像在迎接一场刀子雨。 捅捅捅捅捅。 最后直接受不了,转头去封神冢里找灵药跟那块早就在楚逍背包里搁着的轮回玉玦去了。 他埋下种子的时候听说还有一百年的时间才会成熟,又有楮墨跟青崖老人在心上人身边,重华准备离开的时候感觉还是挺放心的。 楚逍知道后续发展是什么样的本我意识立刻就吐槽起来,你放心得太早了。 果然眼前景象变幻,跳过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之后显现出来的下一个画面里,放心得太早的重华就悲剧了。 重华在这段记忆里接到青崖老人的传讯,飞速赶回来,发现不过三十年时间,那颗种子就要成熟了。楚逍精分的部分心知肚明,如果不是那个冥越派人来想用魔气侵染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干掉,这种子根本不会成熟得这么快,他的小乾坤也没那么快彻底境界圆满,转死为生。 两人神魂共鸣的部分看着那个红色身影冲进劫云中,硬是靠着天劫之威把那四个魔尊的神魂给打灭了,又拖到小婴儿出生,最后在九道龙形劫雷中轰然炸开,整个人都消失在耀眼的白光中,立即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痛楚,简直就跟当初楚逍看着师尊崇云在天劫下身死道消神魂俱灭是一样的感觉 重华版楚逍痛彻心扉,本尊版楚逍却在此刻感到了微妙的平衡 当年他看着最爱的人死在眼前,无可挽回,头发一夜白尽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今天居然还能看到当初死去的人感受到跟自己一样的痛苦,这酸爽他积累了几千年的怨恨在这一刻居然被抵消了一部分。 崇云只感到楚逍看到这一幕时,心中的怨气果然少了一些。 不得不说最了解他的人还是做师尊的,虽然他明白这么做不能完全弥补两人之间的裂痕,但楚逍在知道自己也经受过和他一样的感觉,楚逍心里起码能平衡一些。 精分中的人并不是很激动地在重华的视角里看完了自己渡劫失败这一段记忆的前半部分。后面会发生什么事他自己就经历过,也习惯了把心神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处于重华的模式,另一部分停留在楚逍的界面上,时刻保持着痛不欲生和吐槽欲喷薄两种状态并存的状态。 楚逍的本我意识更好奇的是,自己死了以后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 这后面的一切都发生在系统崩溃,他的所有一切都回归混沌开始重组的那几年里,所以楚逍什么都不知道。他最好奇的事情当属崇云是什么时候从半魂状态变回完整状态的,他那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会不会酸爽得无法直视。 这一切虽然都是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悲惨记忆,但一旦知道真相,歇斯底里地发过疯之后,再在别人的记忆里来看,楚逍的本我意识就已经不再有之前那种被耍的感觉了,吐槽的本性再次被激发。 记忆里一切已成定局,重华跟楮墨一前一后冲上去的时候,青崖老人终于没有再拦着他们。 天上的红色身影在雷光逼向自己之前扔下一个孩子,只是用了他身上撕下来的几片衣料裹住,扔向了这边。楚逍的本我意识一眼就认出这就是自己的“出轨证据”,下意识地以为重华会去接,结果从另一部分意识中传来的情感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重华根本不在意这个孩子的死活,他眼里只有上面那一个人。 楚逍:“” 他感到了从两人神魂共鸣的那一部分传来的悔恨和痛苦,感到自己的心脏也像被一只拳头给攥紧了,让他不能呼吸,仿佛有血从那指缝中滴落下来。此刻他就是重华,听到自己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叫着那个名字,向着耀眼的光团中心飞去,只是无论怎么冲都冲不过去,只能看着那个身影崩溃消散,化作齑粉,不复存在。 那个身影消失之后,系统也彻底崩溃,背包里的东西全部飞了出来。 楚逍的本我意识里生出了“怪不得老子回到楚家以后背包里什么都没有”的心情,看着自己这些年珍藏的无数小东西,包括他的风车,小玩具,都在飞出来的过程中和主人一样化作尘埃。这些东西呈现在他们共鸣的那一部分面前,令他只感到了心底一片冰冷,仿佛重华的心在此刻也彻底死去了。 这个人曾经让他的世界变成彩色,让他的心脏仿佛从千年的冰封里复苏,如今也让它彻底死去,连之前都不如。这些飞散出来的东西里,只有两样没有变成齑粉,一件是玄晶,另一件则是这块径自朝着他飞来的轮回玉玦。 楚逍:“” 竟然是在这个时候 这个世界好大的恶意 原来这种恶意不是只针对他一个人的,针对所有人都一样 刚刚失去了很重要的人,下一瞬就要恢复全部记忆,意识到这个人对自己来说究竟有多么深重的意义吗 楚逍只感觉自己一口积累了五千多年的怨气又散去了一半,连他都觉得自己的师尊可怜了 重华这时意识到了这块东西就是轮回玉玦,只是不知为什么它谁都不选,就朝着自己飞来。 楚逍透过他的记忆感受到了这一瞬间的心情,只觉得苦涩得无以言喻。 那轮回至宝中飞出了一个虚影,白衣玉冠,正是崇云,在离他还有几寸距离时化作一点寒星,冲向了他,没入他的额头里,轮回玉玦则融入了他的丹田中。楚逍感到重华的神魂在这一瞬间被他的另一半神魂包围,缓缓融合在一起,消弭了神魂缺陷所带来的无边戾气。所有记忆跟前世修为也在这一瞬间尽复。 他睁开眼睛,眼底风雪一片,心如死灰,望着空无一片的天地,从未流泪的自己此刻突然无法找到更能释放这种哀痛的方式,眼角缓缓地渗出一滴泪来。 天地间下起了大雪,整个极南之地从此冰封。 楚逍在神魂共鸣传递过来的锥心痛苦和悔恨里蛋疼地想道,这可比我当年的痛苦酸爽多了。 他们师徒两个前世到底是谁毁灭了银河系 还是说这是他们两个一起干的,儿子是二把手。 太苦逼了,等出去以后都不忍苛责他了tgtgd1806102: 第229章 万万没想到,从旁人的视角来看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情,竟会有如此奇效 在看着这些狗血得不像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的时候,楚逍心中的怨气已经被自己的吐槽欲给冲散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半也快被师尊崇云的遭遇给中和了。 特别是在知道事实的真相是个什么鬼以后再来看,真是太狗血了 尤其是最后这恢复记忆的一点,太衰了 都不忍心继续看了真是让人觉得又心酸又好笑哈哈哈哈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 就这样吧,是男人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忘了,大家齐心协力一起去找那些把他们害成这样的王八蛋报仇吧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再看这些记忆了,尽管后面还不知有多少能让他解气的东西,不过这么继续看下去有意义吗他的师尊,他在这世上最爱的人,到五千年后的今天,哪怕是心中对他充满怨恨的时候,楚逍依然不能否认自己还爱着他。 直到最后,他都在用生命守护自己,尽管事实证明这是一个错误的牺牲,造成了两个人这五千年的分离和痛苦。如果他当初没有瞒着自己做下这样的决定,他们两个人不,应当说是玄天剑门的所有人,都可以付出更小的代价来逃离战场。 不过当一切欺骗和误解都彻底过去之后,楚逍还是庆幸,他们两个都还活着。 尽管都已经遍体鳞伤,不知要用多长时间,耗费多少努力,才能将两人之间的裂痕重新修复好,让它们能够不影响他们之后再有的无数个五千年。 在这一切发生后,他能想到看起来最好的结局也不过如此了。 于是他在本我意识中向着崇云发出了请求暂停播放的信号,没想到两人的本我意识却好像接触不良,崇云根本没有回应。 楚逍:“” 他感受到两人神魂共鸣的部分还在源源不断地传来心痛、心塞、心死的情绪,只觉得一点也不想再跟崇云的神魂记忆共鸣下去。 干为什么他经历这些事还要享受两人份的心塞 这样想着他干脆张开了本我意识,像洪水开闸一般,让神魂中封存的一大堆混乱记忆跟黑暗情绪向着崇云的本我意识扑过去。 你也跟我共享共享这样才公平啊 两人的本我意识如同两团星云一般微微发光,从边缘开始融合,不过瞬息就由两团变作了一团缓缓旋转的银色星云,中间闪烁着无数楚逍的记忆星光。这样磅礴的信息令崇云在一瞬间睁开了眼睛,清冷眼眸中的雪境里浮现出属于楚逍的生死二气和轮回虚影,身形微微一闪才有重新定住,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无数记忆片段在崇云眼前闪过,信息量十分庞大,犹如雪花在他眼前铺天盖地地压下来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弟子兼恋人的精神世界有多活跃,两人上一次这般彻底地神魂融合还是五千多年前的事,那时楚逍两辈子加在一起都没活过四十岁,同今时今日的他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两人同时被对方的精神给攻击着,脸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在对方记忆片段中,跟那时的对方一样的神色。 比起楚逍此刻的黯然神伤脸,崇云脸上的神色可以说是一时一个样,什么样的表情都有。 从小修道的崇云跟自己的弟子性格完全不同,可以说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弟子兼恋人的日常内心活动都是这样的虽然知道他很活跃,但是没想到这么活跃,简直超越了崇云的想象极限,冲击着他的世界观,无法直视。 崇云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摸自己的时候心里是这样的 他吻自己的时候心里是这样的 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居然是这样的 和楚逍的内心活动比起来,自己只剩半魂的时候对他的执着简直不值一提 双方都觉得自己比不上对方痴汉,简直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崇云在被楚逍的痴汉日常冲击的时候,楚逍正感受着他在天仙墓主面前得知真相的那一幕,被万念俱灰这四个字充斥了整个大脑。他一想到自己那时还在这片混沌空间里沉浮,根本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人这样编排,不由地就生出了怒气。 他在本我意识里一边以b站播放形式给崇云带去精神冲击,一边在画面中添加了新的精神弹幕,实时转达自己在这边看到这些东西心中喷薄的怒气和吐槽,互相在精神污染。 “那个造化至尊好大恶意什么玩意居然说我死了”一条弹幕在崇云面前刷过去。 “他驴你的我怎么可能死”紧接着又来了第二条。 崇云在楚逍的万千记忆片段中看到这两行闪烁加粗的大字,微微一怔,随后想起来 是了,他是来自另一个跟自己完全不同世界的人,那个世界的人彼此沟通的形式千奇百怪,楚逍习惯了这么奇特的沟通技巧也并不让人意外。之前那么多年,想来他一直是在压抑本性,才让自己看起来跟周围的人一样,不会显得太打眼。 一旦想通这一点,尽管发现楚逍附在他的记忆场景中的那些话的用词造句有些奇怪,但崇云还是继续看了下去,因为共鸣的缘故还身临其境地感受到这些话伴随着场景变化从心底咆哮了出来。 当人的时候鲜少有情绪外露,转世成了天魔就更没波动的崇云:“” 初遇时自己给了小弟子一个“樊笼”,在其中封存了自己所创的剑术,小正太稚嫩的声音惊奇地咆哮起来:“啊啊啊麻麻问我为什么跪在樊笼前不就是要膝盖么,拿去” 一旦出现自己出手的场面,眼前的记忆场景中就有无数行密密麻麻的字飞过,而楚逍的心里则在咆哮道:“前方高能弹幕护体” 又有一幕是在小乾峰的温泉中,崇云从楚逍的角度看到自己泡在温泉中的背影,还未反应过来心中就已经陷入了楚逍的痴汉模式,眼前一连刷过无数道他的少年心声:“啊啊啊前方福利,暂停成功屏幕有点脏我舔舔” 到了两个人一起泡在温泉里,楚逍绕到背后兴致勃勃地要给自己擦背的时候,那许多行字又冒出来了:“嗷嗷嗷双手打字以示清白硬币走你” 楚逍的一整个幼年期和少年期都在持续着这样痴汉的弹幕狂欢,他的记忆场景中如果有什么地方弹幕最多,当时心情最激动的,那都是有崇云在的时候。崇云感受着楚逍这一整个少年期的热烈情感,感到少年的情感就如盛放的花一样灿烂而炽烈,足以让任何人都陷入其中,不愿再醒过来。 而这一切炽热的情感,楚逍都只给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自己,这些记忆以自己的死亡为分界线,之后的场景都变得灰暗下来,仿佛楚逍所有的情感都随着自己灰飞烟灭的那一刻,一起埋葬在了昨天。他的世界里再没有这些奇怪有趣的字句飞过,没有了它们之后,崇云所能感受到的就只是心如死灰的感觉,到最后才变成了怨恨。 楚逍最大的痛苦不在于他找不到复仇的对象,这不过是支撑着他继续在大道上前行的一个理由,他最痛苦的是不能够主宰自己的生死,救得回很多人,唯独救不回他最想救的那一个。 崇云感受着他在这五千多年中零星的一些记忆片段里的心情,只觉得宁愿他像之前那样用那些奇怪的字句做自己的记忆注解,无论什么时候精神世界都是活跃到让他不能适应,也不愿意他像这样心如死灰。 楚逍这样心死的状态延续了他的精神世界的整个后段,他来到这个世界上,能够高高兴兴地度过的时间就只有前面的十六年,连他活得的零头都够不上,却靠着这十六年的记忆和仇恨保持了五千年的清醒。 尽管还没看到楚逍跟还是半魂状态的自己遇见时的记忆,可是崇云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楚逍当时的心情如何,被设计陷在封神冢时做出那样的选择心境又是如何,自己因为嫉妒而再三揭开他的伤疤,用那些话语来伤害他的时候,他又是如何崩溃。 这一切,崇云沉默地看着眼前像洪流一般从自己身侧飞过的记忆片段,他所遭到的一切伤害,都是自己当初对他的隐瞒和擅自做的那些事情所造成的。 他孤寂地站在这一片混沌之地中,想着无论是回到其中的哪一刻中去都好,只想跟自己承诺过要用生命守护,最后却被自己伤成这样的楚逍说一句对不起,但时光永远不能倒流,做错的事永远不会有让他再选择一次的机会。 灰暗一片的世界中,楚逍的实时交流弹幕又发过来了,在黑暗中闪着光 “为什么两边的你心情都搞得这么沉痛是想虐死我吗” 崇云神魂归体记忆尽复之后的所有记忆都是在自虐,而他在看楚逍输送过来的记忆时又是各种心痛,心中充满了负罪感,双重作用过来楚逍简直要被这沉重的黑暗情绪压得喘不过气来。 发这条弹幕的时候,他已经开始了崇云那段在湖心亭带着儿子枯坐了三年的记忆。他在崇云的视角里看着膝头的小家伙一年一年地长大,从小小的一团长成了三岁幼童的模样,而崇云这时候看起来还没有断开神魂跟躯体的联系,抛下儿子永世沉眠的打算,小痴汉也像个普通孩子一样在长大,怎么后来事情就突然变样了 说起来,这三年记忆开始的时候楚逍还感觉挺奇怪的,这种记忆有什么值得他师尊打上“我印象深刻的一段回忆”这样的标签 第一眼看的时候确实觉得很苦情,可是看多了也就是抱着儿子在看雪,根本都没有什么激烈的心理活动,完全不能在自己这里刷起好感度啊。 他才刚生出这个念头,结果第七天晚上天仙墓主就出现了。gd1806102: 第230章 寝殿中,耀眼的光芒消失了,同样在众人面前消失的还有那片斑斓的光之漩涡,这偌大的宫殿再度恢复成了原本的幽暗。殿中摆设因两人的剑意而被切割得零零碎碎,看不出原样,半透明的轻纱只剩半截悬在空中。 楚逍闭着眼睛,静静地站在这一地狼藉中,两个人的神魂都不知被那团白光卷入了何处。红衣白发的他站在幽暗的寝殿中,看起来就像一尊失去了生命的雕像,美则美矣,却没半分生气。 小痴汉在灵霄子怀里抓着他的袖子嘤嘤嘤着想要过去,但氤氲着泪光的眼睛里分明又带着些害怕。他怕楚逍突然恢复意识,看到自己会又露出那种冰冷不喜的表情,更怕他就像父亲一样永远不会再睁开眼睛,就这样神魂离体,陷入沉眠。 这张跟楚逍小时候极其相似的小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纠结,以至于灵霄子一点也拿不准该不该让这小家伙过去。 恰好在这个时候,青崖老人回到了府中。 他今天原本见大雪稍歇,想起了被自己带回来以后就一直扔在那间院子里没管的两个弟子,正好回去看看他们有没有耐不住寂寞跑了,或者没跑走的话有没有在师父不在的时候好好修行,没想到刚由两个徒弟从屋里送出来,就听到城中出现了一个离奇的传闻 云逍仙帝没死在当初的天劫之下,他人又回来了 青崖老人:“” 怎么,他们天魔当中也开始流行写话本了吗 写归写一回事,为了要达到艺术效果把死掉的人又复活起来戳当事人的心窝子,那样可就不好了啊小魔尊还小呢 只是空穴来风,必定事出有因,虽然觉得人绝对不可能死而复生,但他还是决定尽快赶回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回来,看到几个人站在寝殿门边,还没开口说话,楮墨就像看到了主心骨一样,眼睛都亮了起来。对于楮墨而言,青崖老人能够一手就按住自己,当初又能凭着一句话就把楚逍给救回来尽管救回来的人记忆混乱,可楮墨还是非常信服他的。 一见着青崖老人,楮墨就急忙道:“青崖前辈,你快过来看看楚逍怎么了” 吓真回来了 青崖老人闻言朝着殿里看去,果然见着了楚逍的身影,一瞬间眼角抽了抽怎么回事,当初自己明明看着人陨落在天劫下,怎么还会完好无缺就回来了 他不由地看向楮墨,觉得这个世界的生死法则简直变得难以理解:“这是” 楮墨抱着儿子,连忙向他解释了来龙去脉,说明了身旁灵霄子的来历,青崖老人一边听一边看看一直板着小脸的小魔尊如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全然半点平日冷面魔尊的形象,心下已经对楚逍复活的事情信了九分。 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清楚了,然后两大两小殷切的目光下走上前去,检查了一下楚逍的空壳子,然后凌空一摄把人挪移去了床榻上,跟崇云排排放着去了。 所有人都站到了床榻边,看着上面并排躺着的两人,听着青崖老人的诊断语。他的声音在幽暗的寝殿里响起来,说道:“没什么大问题,我指身体。” 灵霄子和楮墨听到前半截先是一喜,听到后面的又是一愣,小魔尊不停地哭着,朗小越则抖着毛茸茸的耳朵,看着床榻上躺着的大云寒跟另一个很像自己父亲的人,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好奇和惊讶。 青崖老人停顿了片刻,才又说道,“他的神魂跟躯体断开了联系,不知跑哪儿去了,你们说刚才重华的神魂出现了” 楮墨忙不迭地点头,又跟灵霄子一起换上了殷切的目光,继续看着他。 青崖老人在两人的注视中想起了自己看过的某个话本结局,心中克制不住地想道这两人不会是一起神魂离体,变成蝴蝶飞走了吧 打住,他摇了摇头把这个奇怪的念头甩了出去,可他们的神魂会去哪里呢自己又没有钻研过招魂术,天魔死后就是神魂俱灭,归于虚无,根本无魂可招,况且按照这两人的任性程度,只怕就算是青帝那老家伙亲自来招魂他们也不一定会给面子。 这样想着,青崖老人只能朝灵霄子和楮墨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他的视线移到哭得很惨的小魔尊身上,有些不忍,于是又伸手把小家伙抱了过来,往床榻上的两人中间一放,破罐子破摔地道:“爱哭就继续哭吧,据说凡间那些人的爹娘死了,按习俗长子还要摔盆要不你也摔一个试试,看他们会不会气得坐起来” 小魔尊坐在床上,看了看崇云又看了看楚逍,不再哭了。他翻身起来,爬到他们中间躺下了,一人抓过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身上,眼睛里仍然氤氲着泪水,不时地抽噎两下,一副要跟他们一起沉睡到天荒地老的样子。 这个画面看起来又温馨又虐,让灵霄子忍不住红了眼眶。 朗小越不懂小魔尊的痛,很想一起过去跟他躺在一起睡,但叫父亲给抱住了不让他去,挣扎了几下也就放弃了。 青崖老人叹息一声:“没办法,叫不醒。等着吧,看他们什么时候自己愿意醒过来了。” 樊笼世界,楚逍已经看完了造化至尊在仙界的化身跟崇云谈判的经过,全程保持着震惊脸地刷到了这场仙魔大战从战局开启到全面爆发的真正幕后操手。 他的高亮加粗弹幕在崇云的视野里刷过 “原来里面根本没有冥越什么事,都是师尊你” 是的,所谓一统魔界工于心计的魔尊冥越根本只是一个死去的傀儡,他的躯体里装着的早就已经不是他的神魂。 他早就死了。 从造化至尊的化身告诉他楚逍没有再复活的可能以后,崇云就开始借由轮回玉玦逆推该如何分裂神魂。没有人会刻意去将自己的神魂分裂,更不用说是神魂结构比人更不稳定的天魔,魔功中所修炼的不过是分化万千魔念,附于他人身上,借由他人的心境弱点来达成魔的目的,这对崇云想做的事来说远远不够。 造化至尊之所以会再次在他面前出现,是因为他的行为已经触碰到了禁忌,很容易就会打乱他之前所做下的所有布局。 他独自一人坐在湖心亭中,天都府府主的身影在月色中出现,用一种复杂的语气问道:“年轻人,你在做什么” 崇云的掌心躺着那块轮回玉玦,他的目光停留在这青色玉玦上,没有说话。 天都府府主在他对面坐下,开口道:“你知不知道你有这种分裂神魂的想法很危险你已经听到我说了什么,在这里枯坐了这么久,就只是想要拿自己的神魂来分裂,看要分裂成多少份你才会死,这就是你想做的事” 崇云终于抬头看他,眸光比湖面上的月色更清冷,开口道:“反正死不了,试一试有什么关系” 死不了,就是这么任性。 天都府府主微微皱眉:“你难道忘了你当初只有半魂的时候,饱受戾气之苦了吗” 崇云平静地道:“如果只是承受这样的痛苦就可以达成目的,我不在意。” 生死轮回是他早已舍弃的东西,他要守护的人已经不在了,再留着这条命也没什么意义。如果这样做会让他的神魂崩溃,彻底堕入魔道,造成无可逆转的后果,连轮回玉玦也救他不回,那他正好跟楚逍一起死去。 无论是成功达成目的,还是彻底消亡,对他来说都是他所求的结局。 天都府府主终于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崇云眸光清冷地看着他:“报仇,我需要更多的力量,我需要更多的人。一统三界,然后打上神界去,这是最好的选择,你不会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天都府府主笑了起来,说道:“我确实知道你想做什么,年轻人总是很有想法,可是这跟你在这里分裂自己的神魂有什么关系” 崇云看向掌心的轮回玉玦,平静地道:“仙天三分,要统一成一体,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将神魂三分,一分统一魔界,一分进入仙界,一分影响妖界。让什么人去做这些事都比不上我自己,这世上我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要为此付出一些代价,我不在意。” 在这种级别的强者面前,他隐瞒不了什么,所以崇云可以说出自己全部的想法。但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场战争背后有他的影子,他需要一个傀儡在最前方冲锋陷阵,冥越正是最合适的人选。他对楚逍做了那些设计,间接害死了楚逍,他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天都府府主看了他片刻,摇头道:“你做不到,你已经快疯了。” 说完身形如同烟雾一般消散在亭中,不再试图劝阻他。 崇云仍旧坐在石凳上,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过姿势,掌心的轮回玉玦在月色中微微发光。片刻之后,一道神魂从他身体里被彻底分割了出来,呈现出半透明的色泽,有些不稳定地在空气中停留了一瞬,又回到了崇云的躯体里。 铅云遮蔽了月光,他的声音在亭中低沉地响起:“做不做得到,也只有我说了算。” 在这之后,他控制了冥越的躯壳,用了一年时间结束了魔界混乱的局面,开始结集各部族的军队准备攻打仙界。在分裂出第二道神魂之后,又夺舍了仙界边境一个大型门派的长老躯壳,双方在边境起过几次摩擦之后,矛盾迅速扩大。 魔界大军压境,大战一触即发,几次零星战斗之后魔界大军终于彻底露出了爪牙,开始入侵仙界。崇云所占据的躯壳在仙界高层中的位置同样在几次战争中越爬越高,开始鼓动仙界各宗派联合投入战力,跟魔界大军全面开战 崇云附身在冥越躯壳中的那部分神魂花了三年时间,让魔界大军打到了仙界中部,本尊则永远是坐在湖心亭里抱儿子,一整天也可以不移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每天都在认真地悼念亡妻。 如果不是造化至尊改变了主意,再度现身,告诉他楚逍还没死,崇云早已经开始了第三步,在妖界也埋下自己傀儡,将妖界也拖下水。 谋划三年,布局重重,统一魔界,攻打下大半个仙界,中间不知耗费多少心力才能做到这个程度,只是因为一线希望,崇云就放弃了最后一步,神魂离体,去往另一未知的世界收集陨铁,和楚逍留下的玄晶一起做成了橙武。 当楚逍看到崇云在基三世界里跟人组队下本黑小铁的记忆时,简直羞耻y,一连刷了几条弹幕过去说明这真的不是他所生活的世界。那在崇云走之前留下的两道神魂所引发的仙魔之战还在继续,仙天之上一片混乱,这些布置如今都可以等到楚逍回来再收网,他们会从战局中获得足够精锐的战力,作为飞升神界之后的势力,让他们能够有更大的几率跳出樊笼,跳出棋盘,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同样成为一个下棋的人。 一切都过去了。 两人的记忆同时来到了尽头,眼前又变回一片混沌虚无。 楚逍还没来得及更好地整理自己的唏嘘和震撼,就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排斥,随即被这个混沌空间给推了出来。 两人在同一张床上醒来,同时睁开了眼睛。 在他们中间还夹着个温热的小身体,感到两人身上的体温回暖,小痴汉迅速地爬了起来。他跟楚逍相似的小脸震惊地望着他们,明显地纠结了一下该往谁身上扑好,最后小心翼翼地选择了看起来应该不那么讨厌自己的父亲,扑到他身上抽噎了起来。 这样小心翼翼,生怕被讨厌,真是让人看着都觉得可怜。 楚逍慢慢地伸手过去,心情复杂地拍了拍他小小的背。gd1806102: 第231章 一度被怀疑上辈子是不是毁灭了银河系的小痴汉此刻终于感到了来自世界的善意。 他趴在苏醒过来的父亲身上尽情地哭着,感到父亲慢慢地伸手抱住了自己,没多久背上又多出了另一只手。 那是来自于楚逍的温度。 小痴汉的心在这一刻感到圆满。 他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在这之前,他以为自己还要等上很长时间才能等到父亲睁开眼睛。 而在楚逍突然出现,又用那样冰冷抗拒的目光看着自己之后,小魔尊又以为自己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等到他喜欢上自己,接受自己。 现在幸福来的太突然,小痴汉的心里完全没有一点点防备,做不出别的反应,只能大哭。 楚逍听着这小家伙的哭声,说不愧疚那是不可能的。 他把儿子抱了过来,给予了他这个迟来的拥抱。 本来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应该给他这样的拥抱,给他一段美好的记忆,但是阴差阳错,他十分讨厌这个孩子。哪怕是在最后关头,也只不过出手保下了他的性命,心中完全没有想过要去面对他。 要说两个人之间,因为崇云的选择受伤最深的是楚逍,那在他们这段感情里,躺枪躺得最无辜的就当属这个从楚逍的小乾坤里孕育出的、他的那一方道境之中的第一个生命了。 是他,让自己大道圆满。 他们本应像真正的父子一样,有着最深厚的感情。 这小家伙原本应该在他的小乾坤中健康成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那么长时间过去了,都还是三岁小童的模样,一见到他们,只会小心翼翼地选择其中看起来比较不嫌弃他的那个,到了实在忍耐不住的地步才大哭出来。 楚逍感到这个小家伙的重量,感到他抽噎着,并不计较自己之前对他的冷淡和厌恶情绪,一面哭着一面伸出了两只小胳膊,试探地环抱住了自己的脖子。小魔尊还不大敢用力,仿佛十分珍惜的将脸埋在他的怀里。 楚逍安抚地拍着他的背,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小脑袋,感到他的眼泪浸透了自己的一小块衣料。 这眼泪是忍了多久啊,这小家伙才多大啊,就躺枪成这样,真是让人想着都觉得心酸。 楚逍忍不住低声道:“对不起,儿子” 小家伙抽噎地摇着头,说道:“我好开心,妈咪” 楚逍:“” 他把这小家伙从怀里揪出来,再次强调,“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你的娘亲,你不要叫我娘亲。” 他坐在这张熟悉的床上,简直不愿意去看对面的人。 是他的小乾坤里生出来的人又怎么样他真的不是娘亲。 他纠正道,“我是你爹。” 可是在小魔尊心里,所有人都有着一个爹一个娘,就像朗小越一样。 这个一直带着他在湖心亭看雪的人是他爹,那么眼前这个当初自己一降生,就在天劫之下保护了自己,直到拖到了最后一刻才在天劫之下放弃挣扎身死道消的人,就是他的娘亲了。 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接受了自己,愿意这样抱着自己,给自己擦眼泪,还亲了自己,为什么就不让自己叫他一声娘。 楚逍给他擦干眼泪,强调:“记住,以后要叫我爹,要叫娘你管他叫去。”说着示意他看对面没有出声的崇云。 事关男子汉的尊严,无论如何也不能退让,本来在床上就已经处在下方,还被他在小乾坤里放入了一颗种子,孕育出了这么一个倒霉孩子,接下来无论如何也要在称呼上扳回一城。 如果一定要一个人当娘,那就让他去当好了。 楚逍摸着他的头:“全天下的小孩子都是跟着自己的父亲姓,我叫姓楚,你也姓楚,你叫楚云寒,这就说明我是你父亲,你应该叫我爹才对。” 小魔尊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见崇云对自己点头,于是他乖乖地改变称呼,叫了楚逍一声爹爹。 这仰着小脸叫爹爹的模样别提有多萌了,尤其跟小时候的自己长得简直一模一样,楚逍完全可以理解全天下的男人喜欢自己后代的心情。他看向自己的师尊,同时感到难以理解,面对这么可爱的儿子,他当初是怎么能够忍得下心来,放他一个人在这样的世界里生活。 这样想着,他低头亲了亲儿子的小脸,夸奖道:“好孩子。” 小魔尊的面瘫脸上浮现出两团红晕。 叫什么不是问题,关键是他愿意接受自己,关键是他们现在不会再分开了。 小魔尊感觉自己被满满的幸福包围着,他看了看一直没有出声的父亲,又看了看楚逍,感到自己来到这世上从未像此刻这样幸福。 “爹爹。”他小心翼翼地叫了楚逍一声,“你不会不要我了是吗你不会再不喜欢我了是吗” 楚逍简直被激发了全部的爱意和愧疚,点头道:“不会了,爹爹保证以后都疼你。我一向说话算话,不信你去问你娘。” 小魔尊于是看向崇云,问:“父亲,爹爹他说的是真的吗” 崇云看了楚逍一眼,开口道:“他一向说话算话,不像我,你可以相信他。他既然说了以后会疼你,就一定会好好疼你。” 小魔尊露出了放心表情。 这样就太好了。 他一手搂着楚逍的脖子,伸出另一只手来探向崇云,然后感到自己的小手被父亲握住了。 父亲的掌心虽然依旧冰冷,但是跟他沉睡的时候比起来,已经有了温度,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连一点生机都没有,令自己感到仿佛再也不会见他醒来一样。 楚逍和崇云听他认真地道:“以后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你们都不要再丢下我了我好难过,我真的好难过。” 小孩子都是敏感又聪明的生物。 一旦确定面前的人没有说谎,知道自己不会再被丢下,仿佛与生俱来的,他就这样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撒娇,让人完全看不出来他是在这样铁血残酷的环境里长大。这么一个小小的身体,还蕴藏着无比巨大的破坏力,根本不是寻常魔尊都能够对付。 崇云知道他们两人的气机交融所生的是个怎样的孩子,对这样的话还有免疫力,可楚逍就不一样了。他本来就对儿子心怀愧疚,知道真相之前怎么看他都像个出轨证据,知道真相之后又变得怎么看都觉得招人疼,顿时被这小家伙搞得心都要被萌化了。 崇云在旁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这个小东西很有心计,知道保留自己最大的武器年幼,让自己的优势最大化。 一般来说,人很难对幼崽保持警惕,自然而然就会对他们生出怜爱的心思。他或许不知道他有一天还能再见到楚逍,所以这一招是留着对付自己的。 结果现在遇到了楚逍,刚好就用上了,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 短短时间里,楚逍已经向他许下了无数诺言,发誓连飞升神界都会带着他,也不管做得到还是做不到。 既然一切误会都解开了,他们就没有继续待在寝殿里。 尽管在这座府邸中两人已经彻底坐实了情人的关系,连孩子都生了,不过这样一直待在床上真是太奇怪了,想起在这上面做过什么事楚逍还觉得尴尬,于是决定从寝殿里出来,到外面去。 楚逍抱着儿子,小家伙根本不肯下地。 尽管崇云还没陷入沉眠的时候,他也是从来不下地的,不过现在不一样,这小东西叽叽喳喳的。 崇云从来没有听到他说过这么多话,或许因为那时候父子之间根本也无话可说。 他的手也一直没有离开楚逍的脖子,不时地用自己的小脸去蹭他。 崇云在他们身后看着,感到了这小东西的碍眼。 将神魂分裂出去,对他来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尽管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不像之前那样直接被封印了一半,可他却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性情变化。 性格上出现的一些缺陷,不是不可以忍受。 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他不在意这个。 府中的所有人看到三人同行的这一幕,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幻觉 首先,不仅是死在天劫之下的云逍仙帝回来了,他进了尊上所沉眠的寝殿之后,竟然唤醒了他 任谁也想不到两个人一见面,竟然立即就大打出手,寝殿上空盘旋的剑光耀眼得距离这数十里之外都看得到,最后爆发出的那团耀眼白光简直不弱于当初那九道龙形劫雷在空中相撞爆炸 等到一切恢复平静,两人却双双神魂离体,不知去向。 原本寝殿中的床榻上只有一人变成了俩人,据说小魔尊在上面根本不肯走。 也是,几乎就要看到双亲站在自己面前了,最后竟然大失所望,换了是谁也接受不了,何况只是一个小孩子。他们的少主哪怕再厉害,现在也还小,对于生命漫长的天魔来说,他活过的那一点年纪,不过是青崖老人打个哈欠的事。 尊上沉睡三年,小少主就一直保持着他沉睡时的模样,所有人都在想这回不知道他们又要沉睡多少年,他们的小少主还要多长时间才能长成真正的少年了。 这样想着,所有人都十分唏嘘。 青崖老人跟陪着云逍仙帝来的那个低阶仙人在一起喝闷酒,来府上做客的妖皇父子,小狼崽一直想往寝殿走去找自己的玩伴,但他的父亲化成原型却叼起了他,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不让儿子去打扰那寝殿中的一家三口。 小云寒已经十分可怜了,他们唯一能做到的也只是让他跟楚逍和峰主一起安安静静的待着,不受任何人打扰。 他们之间的走向真是曲折离奇,谁都想不到最后的结果,难怪会在仙界被写成话本四处传唱。 可谁都没想到,这样的感慨才生出没多久,小少主就守得云开见月明 两个人竟然都醒了过来,而且看起来完全是冰释前嫌的样子,感情跟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之前如果是自家尊上强取豪夺,云逍仙帝其实并不情愿的话,两人现在看起来完全是两情相悦。而且还是老夫老妻,相处起来没有半点生涩。 完全是神仙眷侣,羡煞旁人,跟他们当初想象中最美好的图景一模一样。 尊上,夫人,还有少主。 “这转变得也太快了”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看着完全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少主,目瞪口呆地想道。 “难道是小少主终于用自己的眼泪打动了两人,让他们看在孩子的份上决定好好地过下去” “不大可能。” 可不管怎么样,这一刻,这段仙魔之恋似乎终于迎来了一个完美结局,令他们感动不已。 忽略其中的众多疑点,比如云逍仙帝当初是怎么在天劫之下逃过,又怎么离开了这个地方还要回来,尊上在沉眠之中神魂到底去了哪里,最后又是怎么回来的,他们必须得发自内心地想要祝福这两人。只是想到如今仙魔大战,两族之间已经成了水火不容之势,他们的恋情就要更难顺利进行下去了啊。 楚逍走在崇云身旁,这五千多年来心情难得像此刻一样平静。 怀里的儿子虽然聒噪,不过看在这张跟他长得那么相似的脸上,楚逍也觉得不是不能忍,反倒觉得还蛮可爱的。当初还在他小乾坤里的时候,这小子就是一副痴汉脸,会撅着嘴要亲亲,现在长大了倒是好多了。 他们走在游廊上,外面飘着雪,积雪将树枝压得低垂,难为这些生长在极南之地的树木经受了这么长时间的雪季还没枯萎,还有着绿色。 楚逍摸着儿子的手,他是半仙半魔之体,体温总算是比他另一个父亲高,不过还是比自己要低一些。他身上穿着的黑色衣袍完全是崇云的翻版,从小靴子到其他装饰,都是崇云转世成魔之后惯常穿的黑色,只有花纹部分还是暗金色。 楚逍揉着他的小手,问道:“你为什么不长大。” 小魔尊抱着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肩上,解释道:“我想让父亲醒来的时候看到我,还能认得出我来。”他怕长大了,自己剩下的最后一个亲人也不认识自己了。 楚逍心道作孽,又听小儿子道,“不过现在我可以长大了,爹爹,我很快就会长大了。以后再有劫雷来劈你,我也可以保护你了。” 楚逍被他逗乐:“你保护我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吧,我可以应付得来。” 事实上楚逍自己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到底算什么,他是渡过天劫了,还是没有渡过天劫呢 如果自己像当初师尊崇云一样一出生就在上界,那么就完全可以忽略中间渡劫这个过程,当然很可能也没有记忆,不过这有什么关系那些人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不会让自己这么悠哉悠哉的失忆下去。 他们走过了大半个府邸,来到了湖心亭。 楚逍停住脚步。 就是在这里,崇云抱着孩子在这里枯坐了三年。 楚逍对这个亭子印象深刻,对崇云道:“过去坐会儿。” 崇云点头。 两人于是进入了湖心亭中,在亭中的石凳上对坐下来。 楚逍在亭中感受了片刻,说道:“这里的风景倒是好,难怪师尊能在这里坐三年。” 崇云却想起了他的记忆,开口道:“我知道你在那座雪峰上坐了更久,在你的记忆里,我都看到了。”这是楚逍没有附带弹幕的记忆,枯燥乏味,却在他的人生中占据了很大篇幅,“我从没想过,你会在上面坐那么久。” 楚逍叹了一口气,说道:“都过去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尽管心中的仇怨已经消散,但并不代表着他想起这些经历不会心塞,“说点别的吧,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算渡过天劫没有,不过似乎是随时都可以破界飞升了。” 崇云看起来并不意外听到他这么说,只点头道:“再给为师一段时间。” 楚逍想起他还处于神魂残缺状态,不由地道:“分离神魂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师尊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分魂给收回来。” 后果会有严重,具体参见超丑大魔王。性情大变是小事,最后被自己分裂出来的魂器打败才是大事。 崇云暂时还没打算把自己的分魂收回来,眸光清冷地望着他,开口道:“为师还有事情没做完,何况当初把神魂分裂出去,我就没有打算收回来。缺少一部分神魂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影响,你看得出来的。” 楚逍:“你还要做什么快把分裂出去的神魂收回来我给你粘一粘。”不然当心你就没鼻子了。 现在他都回来了,也放下了,崇云就没必要再这样做了。如果自己的技能做不到这一点的话,那还有块轮回玉玦可以研究,拿轮双回面玉胶玦粘一粘肯定没问题。 崇云看着他:“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不可能终止这场战争。” 楚逍:“”这简直是一心朝着大魔王方向发展了啊这世界已经没有反派了需要你那么积极主动来担当吗不过是五千年没有以真实身份坦诚相见就画风骤变,可这好像也没办法,谁让他现在有个天魔底子。 崇云平静地道:“当初去做这些,我只是想让自己心里舒服一些,在复仇的时候,起码还有活下去的目标。可后来知道你还能复活,我就没有再进行第三步,现在不把妖界牵扯进来也没关系。对我来说,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我就不需要这么急着打上神界去。” 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一丝报复的快感,之前的崇云很乐意这么做,可现在生命对他来说又重新变得有意义起来,他要做的不是报复,是弥补。 楚逍道:“仙魔大战我知道,是你的两个傀儡的杰作,可问题是师尊,你为什么要让三界打起来”妖界现在能够游离在战局之外,只是因为没开始被牵连进来自己就被灵霄子从下界带上来了。 崇云开口道:“仙妖魔三界混战,精锐尽出,到时候我就可以把这仙天之上最精锐的军队聚集在一起,带到神界去。”封神冢已经彻底归属于他,在他眼中再无秘密,随时可以顺从他的心意变成任何形态,由他带走,“到时候三族精锐尽在其中,我就能把封神冢变成第二个天仙墓。” 如果没有当初那些人,天仙墓就应该在楚逍的掌控中,让他在仙天纵横时可以拥有一支强劲的军队。只是这一切都没来得及实现,变数太多,所以楚逍不知道。 他听完这些话,微微皱起了眉,问道:“然后呢,把他们放进去以后你又想做什么” 崇云:“让他们继续打。” 从仙妖魔三界到封神冢,不过是换一个战场,他们还要继续相争,直到其中生出一支最强的军队。 小魔尊被秀爷抱着,感到父亲是想把很多人关在同一个地方而已,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楚逍却意识到自己的师尊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简直就是典型的养蛊 苗疆人养蛊,就是将无数毒虫关在一处,任它们相互吞噬,自相残杀,到最后活下来的就是蛊。 活到最后的只会是最强的那一个,同时也是最毒的那一个,残杀同伴,没有是非善恶,甚至不能单纯的再被称作是人或者什么,他们只会是军队,是杀戮机器。 楚逍断然道:“你不能这么做,师尊。”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太过极端也太过狠毒,“你应该尽快把分魂召回来,你已经受到影响了。我不能让你再这样下去,把这么多人牵连进来,就算这样能报仇又怎么样这么做了以后,你还是原来那个你吗”gd1806102: 第232章 有小更新 tugt ti stye”fontsize: 12x or: 009900”gt作者有话要说:前情提要 师徒情缘二人终于相认,而楚逍发现,自己的师尊兼情缘竟有魔王担当的志向 不仅分裂了神魂,在仙魔阵营中各有身份,而且还一手挑起了仙魔大战,意图打造出一支可怕的军队带去神界,好行复仇之举。 楚逍坚决反对。 有大纲也照样乱跑,没有什么卵用 病好了事也忙完了,恢复更新来了。thr size”1” gttigt tigt  天际闪过几道电蛇,在短暂的沉闷过后,仿佛从极远的地方响起了隆隆的雷声。 城中的行人抬起头,只见天边的铅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聚集,转眼间就将整个魔境上空彻底笼罩,风雪欲来。这乌云压境的骇人景象并没有让他们的脚步停留太久,随意看过一眼之后,所有人都毫不在意地收回了目光,继续在城中行走。自云逍仙帝在封神之劫中陨落以后,受尊上影响,一境冰封,这样的暴风雪天气在南境也变得稀疏平常起来。 城中一切依旧照常运转,城中人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全然不受这渐响的雷声影响。 这雷声再响又如何也不过是寻常雷电罢了,半分也及不上那场封神之劫中从九霄天外劈下的紫色龙形劫雷。 亲眼见过封神劫雷的毁灭性,谁也不会对寻常的雷电再有多少敬畏之心。 宽敞的宫殿中,灵霄子和青崖老人在窗下对坐。渐响的雷声仿佛在宫殿里都生出了回音,衬得整座宫殿越发空旷。灵霄子望着窗外闪烁的电蛇,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神往的表情:“天道之威,深不可测”哪怕是像自己这样渡过了天劫的修士,看到寻常雷电也难免联想到天劫之威,心有余悸。 不,或许应该说正他们因为渡过了天劫,所以才能更清楚地体会到其中的可怕之处,每每想起就忍不住感到恐惧。 若是不能克服这种恐惧,那么这条修行之路也就差不多要走到尽头了。 修行一道在于时刻锤炼本心,修炼道心,不断克服自身的缺陷,将道心修炼得纯粹圆融。越是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在大道上就能走得越远。 他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师弟崇云,又想到了徒孙楚逍,忍不住在心中暗道,他们两人这次若是能够彻底从迷障中走出来,想来无论是在修为还是心境上,都会更进一步。 这样也算是对他们的一次考验吧。 青崖老人见他望着窗外出神,于是也将目光投向了天外,声音在沉闷的雷声中清晰地响起:“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传说中甚至还有纯粹由雷电构成的大世界。现在看这些没意思,等哪天上面太平了,有了新的轮回执掌,重立天地秩序,你倒是可以去那里看看真正的雷电之威,淬炼效果可不会比哪一重天劫差。” 灵霄子回过神来,苦笑着摇了摇头:“要重建轮回,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可能等到自己化成了灰也等不到。 方才两人一番长谈,终于将上界跟下界这五千多年来发生的事凑了个整,此刻想来无论是他还是青崖老人,都对湖心亭里坐着的那二人之间的恩怨纠缠有了更清楚的认知,这得知事情真相的滋味实在是不怎么好受。 “眼下看来,最有机会登上那个位置的就是楚逍了。”灵霄子叹息一声,脸上神色分明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他跟青崖老人虽修为境界都相差甚远,坐在一处却是以平辈论交,只望着青崖老人道,“青崖道友,造化之主摆明了是把他当成羲和神王的继任者来培养,只是用的手段却如此激进,全然不顾楚逍的生死,竟用我师弟的死来刺激他唉” 他从未想过,当日在浮黎世界所发生的一切,竟全是人为。 无论是大师兄丹尘子的回援不及,还是师弟崇云的身死道消,全都是造化之主算计好的一步棋。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灵霄子自己也是半个局中人,看得当然不比身在局外的青崖老人透彻。其中存在的种种不合理之处,都是听青崖老人在自己面前将整个始末抽丝剥茧,彻底剖析了一番之后,他才突然惊觉。 青崖老人摆了摆手,并不觉得像他们这样后知后觉有多能耐,只皱眉道:“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棋盘上的棋子永远不能操纵自己的命运,就连青帝那个老家伙都只是局里的一环,要他在仙界等待时机,他便也只能数十万年如一日地待在青木城中。除非日后楚逍真的能坐上那个位置,获取了足够的力量,才有机会跳出棋局,从一枚棋子变成下棋人。现在说这些,却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指望他们两个能打开心结,道心圆满,破界飞升,可仙妖魔界却乱成这样,天地元气动荡,他们人又都还困在情障之中,光是他们两个老家伙在这里说这些有什么用 青崖老人看灵霄子一眼,说了八个字 “前路曲折,任重道远。” 灵霄子把这八个字来回念叨了两遍,露出了苦笑,心底里对青崖老人的话是十分赞同的。 现在师弟一家三口团聚,彼此解除误会,不过才是这场战争的开头,离结束还远着呢。 他想着,又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心道一家三口这个词用在这里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这个小小徒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师弟跟徒孙他们俩谁生的 两个男人怎么就能生孩子了呢 师弟崇云转生成了天魔,他能不能自己不清楚,但徒孙楚逍肯定是不能的。为什么你想啊,他们既然早都在一起了,要是能生的话不该早生了吗哪还会等到几千年之后才才这样。 所以孩子真是师弟生的 这这也不能吧 灵霄子不自觉地陷入了痛苦的纠结中,只觉得无论是他们哪个生的自己都很难接受,却听青崖老人同样在旁纠结道:“万万没想到,重华那小子前世竟然是个人类剑修” 不,应该说,万万没想到一个天魔竟然会有前世 说好的大家都诞生于虚空中呢 这还能一起愉快地玩耍吗 灵霄子同情地看着他,对于师弟转世之后的表现,他倒还是能接受的。 毕竟在他看来,哪怕转生成了天魔,崇云大部分时间也还是和以前差不多,都是心外无物,只求剑道极致。都说天魔情感淡薄,可他不是天魔的时候也一样,差别并不算大,也一样能克己修身,没有寻常天魔那般深重的杀欲。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在情感处理方面的问题了,现在的他跟以前的他简直截然相反。明明前世瞒得那么好,直到他身死道消都没人知道,转世之后却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还出了那么多话本 真是一点也不低调,一点也不像他的师弟 青崖老人在纠结了一番之后,仿佛又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道:“等等,说到这个,之前有一次我好像还动用过我天才的智慧,编过一个无限接近事实真相的故事”对一个把话本创作视为终身爱好的人来说,最大的褒奖是什么就是自己随口胡诌的情节竟然成了真相这可真是 人活久了果然什么事情都能见到 这么一想,青崖老人心里总算平衡了些,不管怎么样,之前很多想不明白的事现在都清楚了。两世情缘,彼此的身份跟立场又那么敏感,还在那种情况下有了一个孩子,难怪一见面那个小仙帝就要发疯,这种事情换了是谁遇上都得疯。 他擅自忽略了自己在这件事情里帮凶的身份,心情刚轻松起来,就听灵霄子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地开口道:“有个问题一直很困扰我,青崖道友,那个咳,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又不像是法宝,也不像是身外化身” “那就是真的孩子,活泼可爱的一个小生命”青崖老人简直将小魔尊当成是自己毕生道之所在的证据,一说到他就两眼放光,“会跑会跳,会哭会笑”哦,不对,这小家伙不会笑,青崖老人尽量简单地解释道,“就是把种子放到身体里” 灵霄子:“咳咳。” 他不想知道具体过程是什么样的,只是话都来到嘴边了,就忍不住继续问了下去,“那个,你们天魔的构造是不是比较特殊比如男子也可以生子什么的” 青崖老人立即严肃了神情,不容反驳地纠正道:“天魔不生子。” 天魔都是从虚空中诞生的,无论男女都不生育后代,这可是起源性的问题。 灵霄子被震了一震,这样听起来整个魔族都蛮惨的啊,无根无源,也没有任何形式的延续,所以才会有像冥越那样想要攻下仙界,找出可以建成属于天魔的轮回的人吧。 他松了一口气,感到自己摇摇欲坠的三观得以保全:“原来如此”还好,不是师弟生的,不然他对他们关系定义好像就要彻底颠覆了,“那这个孩子到底怎么来的” 虽然是姓楚,可又不是师弟生的难道楚逍找了别人 青崖老人言简意赅地道:“种的。” 春天种下一颗种子,等到了秋天就收获了一个孩子。 他给灵霄子耐心地解释了一遍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个种法,换来了灵霄子“你们魔界人真会玩”的震惊表情,不由地感到很是得意,故作谦虚地道:“这是从那小仙帝的乾坤里孕育出来的生命,本源种子是你师弟的,所以才算作他们两个人的后代。这中间过程我也是出了一番力的,不然哪有今天这么圆满的结局。当然,你也不用太感谢我了,这是我应该” 话还未停,外头就忽然雷声大作,轰的一声将整个府邸都震得晃动了一下。 两人惊了一惊,灵霄子心下泛起了不安,看向同样闭上了嘴的青崖老人,两人一齐凝神感受着这不同寻常的动静。灵霄子放心不下楚逍跟崇云,生怕两个人又出什么变故,不由地问青崖老人:“这雷声这么不同寻常,会不会是要出什么事难道有人要渡劫” 楚逍“死”之前可是已经引动过一次封神劫了,只不过没成功渡过,现在大有可能随时再引动一次。 青崖老人却不这么认为,反驳道:“封神劫哪是这么容易能引动的这一片的天地元气没有剧烈动荡,应该不是楚逍要二次渡劫。魔尊的情况我看了一下,也还没到渡劫的时候,可能就是打雷的动静比较大而已” 轰 湖心亭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再次将他的话给打断,两个人见状再坐不下去,身形一晃就来到了湖边,只见以那座亭子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的冲击波将冰封的湖面震得粉碎,无数细小的冰晶被气浪吹上高空,像雪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剑若寒星,虹贯长天,正是崇云的剑意 整座湖心亭在突然爆发的剑意当中迅速分崩离析,两团剑光激烈地碰撞后又向着上方飞去,只见其中万千点寒星飞出,在空中激烈地碰撞相击,发出阵阵龙吟之声 灵霄子见状差点捏碎了手里没来得及放下的酒杯,不敢置信地看向青崖老人,跟他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又打起来了 然而更意想不到的事还在后头,下一刻就见战场下方的那堆倒塌的残垣断壁中发出了耀眼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炽热,随后整个乱石堆在光芒中轰然炸开,灰尘碎石向着四周迸射 楚逍的身影从其中掠了出来,一身衣着已经悉数转为鲜红如火的战斗装束,衬得那头如雪青丝越发耀眼。 那一袭红衣的青年像是愤怒到了极点,浑身都在向外散发着戾气,从牙缝里逼出了声音:“够了你们给我住手” 天上那二人却完全听不见,依旧相争不息,招招致命,意欲置对方于死地 楚逍叫不停战局,怀里抱着儿子,手中又没有趁手的兵器,只能远离了战场,向后掠出了几丈,冷眼看着天上二人相争,将周围一切扫荡成一片废墟。 灵霄子和青崖老人看向气极了的楚逍,又看向天上相斗的那两人,彻底蒙了。 既然楚逍在这里,那天上跟崇云在对决的人是谁 星夜兼程,不眠不休,十五日之后一行人终于顺利抵达了云天城。 走进城外的茶楼,与夫君寻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程箐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下他们应当安全了。楚琛此时仍然没有渡过反噬期,无法调动丝毫元力,两人方一坐下,程箐便忍不住以神识询问道:“琛哥,你感觉如何,可支撑得住” 楚琛回应道:“无碍,不必担心。”光看外表,他与平日并无差别,任谁也不知他现在元力尽失,他一面在神识中回应妻子,一面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程箐见他不似勉力支撑,确实精神尚可,于是安下心来,这才有余裕去看周围。 他们此刻置身茶楼,这一看之下,程箐便忍不住笑了笑,摇头叹息道:“仙界可真是跟我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不知是该说仙人们乐天还是如何,在战乱中竟然还不忘娱乐消遣。云天城对外来人口的排查严密,众人一时间只能停留在外城,不能进入内城,于是便有人在外城做起了茶楼生意,让往来的仙人抵达云天城之后,可以在茶楼中小憩。 “此城如今堪称仙界要地。”两人飞升上来也有一段时间,楚琛对仙界的情况也多了不少了解,“若是有天魔混了进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故而对入城人口的排查严密些复杂些,也是可以接受的。 只是如今单看这外城的繁华平静,竟完全看不出仙界正在战乱中的迹象,不知进了内城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程箐回过头来,一双美目看向楚琛,原本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听到茶楼里一阵叫好,不由地又转头向着另个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说书先生模样的人站到了茶楼中央,左手拿着一把扇子,右手则将一只小巧玲珑的茶壶搁在了桌上,对拍手叫好的众人笑眯眯地拱了拱手。 楚琛同样在看着这说书先生模样的仙人,听妻子意外地道:“想不到这仙天之上也有说书先生。” 楚琛在旁点了点头,要是不说,刚飞升上来的修士大抵还以为自己身在下界。 说书先生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一出来熟稔地跟所有人打过了招呼后用右手接过了扇子,在手心里一敲,就笑眯眯地说起了开场白:“来来来,上茶楼来就是为了放松放松,图个消遣,在下这话本故事要是讲得好,大家就给点掌声,说得不好也别恼,全当打发了时间。” 开场白说完,他朝着四周拱了拱手,得到了掌声之后便一点也不含糊地入了正题,“好,那今天我就给大家讲个从魔界那边传过来的话本,话本里说的却是玄尊跟白帝的故事。” 这两个打了码的名字一出来,除去少数新近飞升或是闭关已久不知外事的仙人,所有人都心照不宣这讲的是哪一桩。 重华魔尊跟云逍仙帝的事在仙妖魔界中广为流传,话本都不知出到第几茬了,可两边战事一开,这已经被改编得看不出原样的故事就突然变得禁忌起来,对这两人的名讳不仅提都不能提,连具体的门派、势力都不能出现。 不过这又怎么难得倒广大人民群众众人胆大心细,从头到尾把话本中的违禁词排查了一遍,用了其他隐喻词替代,照样在茶余饭后聊得不亦乐乎。 一听是这个故事,观众当中便有人扯着嗓子喊道:“这故事你都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每次我来这里都要听你讲一遍,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那说书先生整理一下衣袖,笑眯眯地道:“这话本新鲜,绝对新鲜,上个月才编的。这个话本故事讲的来来回回不都是这些事万变不离其宗,说书人只能推陈出新,不时加点新东西进去。这回这个可是从魔界传来的消息,跟我们平常讲的可不一样你就安心听着吧。” 这样说来仿佛很有道理,于是那人点头道:“也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就看看魔界那些家伙是怎么编话本的。” 所有人都很赞同他的话,都默契的没有再出声,那说书先生打扮的仙人一拍桌上的抚尺,笑眯眯地道:“好,那前面雷同的部分我们就不说了,直接从白帝叛出天门,跟玄尊一起离了仙界开始说起” 既然封帝,必定是仙;能为尊者,非魔不可。 说书人的口才好,说故事的条理清晰分明,哪怕是不知道故事背景的人,听了片刻之后也都意识到这讲的是仙魔之间纠缠不清的故事。 两个主角,首先在立场上就有着强烈的冲突跟矛盾,再加上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实在是一个极佳的话本创作温床,难怪仙妖魔三界都不肯放过这个话题。 只听那说书先生舌绽莲花地描述着当初白帝被一群高阶仙帝追杀至野外,是如何以一己之力挡下了这些高阶仙帝的攻击,绘声绘色,仿佛身临其境看过他们是如何争斗一般。 “尽管白帝是在百年时间就由玄仙突破到仙帝境界,实力却是不容小觑。只可惜在境界上和对手终究有差距,一番龙争虎斗之后终究不敌,便想自爆元神,同这些人来个玉石俱焚说时迟那时快,玄尊却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赶到,见心上人遭人围攻,顿时不再对身份有顾及,出手将围攻者尽斩于剑下,真正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说得正激昂慷慨,旁边却传来一阵哄笑声:“什么红颜,白帝是个男子,你当我们不知道吗” 咦,白帝是男子不明真相如楚琛夫妇微一动念,均是想道,那玄尊就是女子了 说书先生目光在他们脸上转了一圈,笑了一声,摇头道:“都说世人肤浅,想不到你们仙人的也一样肤浅。人是男子怎么了书里说了,白帝是千万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至于玄尊,他虽一直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可你们想想,这天魔要是没有好皮囊,如何能蛊惑得了别人无论性别,反正两个都是美人,对我们这样真正的爱美之人来说,只要欣赏就够了更何况” 他笑了一笑,没有说下去,但谁都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何况这还只是两个书中人物呢 他笑着看向带头起哄的那个人,用手中折扇指向他,摇头道:“真是肤浅肤浅,狭隘狭隘。” 那人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其他想继续听这故事的人给打压了下去,尤其是第一次听新鲜的人都在不停地催促:“您继续说,别管他” 说书先生点了点头,正要继续,茶楼外忽然传来一阵尖锐急促的哨声,令他脸色微变,沉声道:“敌袭大家快做好准备,天魔又来攻打云天城了” tigt tugt gd1806102: 第232章 有纲 t gt 不知是该说仙人们乐天还是怎么样,在战争时期竟然还不忘娱乐消遣。t他们进入云天城这时候在一处茶楼中休息。楚琛夫妇暂时与其他人分道扬镳,在酒楼中独自点了几个小菜,两人谈着日后的事情。云天城对外来人口的排查严密,他们一时只能在外城,不能进入内城,内城如今是军事要地。 他们只能在这里等着。 夫妻二人原本正在说话,突然听到茶楼里一阵叫好,不由地向刚刚站出来的人看去。 程箐道:“想不到,这仙天之上有说书先生。” 却是跟他们想的大不一样。 如果不说,大抵还以为现在是在下界。 这是说书先生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一出来就熟稔地跟所有人打招呼。 随后拿出扇子,再手上一敲说起了开场白 “上茶楼来图个消遣,今天我就来给大家讲讲从魔界流传过来的,有关云逍仙帝跟魔尊重华的故事。” 有人道这故事已经听了几遍了,我每次来这里都听你讲一遍,能不能换个新鲜点的。 那说书先生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个故事常常推陈出新。从魔界传来消息跟我们的仙界讲的更是不一样。” 有人则起哄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让我们也来看看魔界的家伙是怎么搞话本的。” 于是所有人默契地没有再出声,就等着说书先生开始讲。 那说书先生打扮的仙人拍了拍桌子,笑眯眯地道:“前面的故事我们不说了,就从云逍仙帝叛出玄天剑门,跟魔尊重华一起去了魔界开始讲起吧” 夫妻二人原本还饶有兴致地听着,但捕捉到玄天剑门四个字时,楚琛的脸色就微微变了。 程箐按住了他,先不要轻举妄动,听听他说什么再说。 那说书先生舌绽莲花:“想当初云逍仙帝被一群高阶仙帝追杀” 说得绘声绘色,仿佛真的身临其境看着他们是怎么打的。又说到云逍仙帝被人围攻时以假死脱身,魔尊在一旁看着确实不知道这是金蝉脱壳之计,一时间不再按捺,显露了身份。 他说道,“魔尊这一次却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在旁有人大声打断了他:“说的什么红颜,云逍仙帝是个男子,你当我们不知道吗” 那说书先生却道:“云逍仙帝确实是个男子,而且是个美男子,当年可是被称为是仙界第一美人美人从来不分性别,只要欣赏,你这个人啊真是肤浅,狭隘狭隘。” 那人于是被其他人给打压下去,旁人都道:“你继续说,别管他。” 那说书先生于是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都说魔尊冲冠一怒为红颜,一出手就是无边地狱,把那些高阶仙帝都给杀了。一时间整个东境只剩玄天剑门一家独大,那六宗联盟再也没有办法找他们麻烦,即便到了今日,那六宗联盟见了玄天剑门依然是绕着走,生怕再得罪了他们,招来报复。” 他见台下有人像是要说话,这次确实不等他们发问,便自己说了,“只是大家都知道,云逍仙帝去魔界不久之后就引动了封神之劫,却是不知为何没能成功渡过。或许是因为跟魔尊纠缠太久,魔气侵体;或许是因为两人感情破裂,心如死灰,结局确实是不敌天劫之威,在天劫之下身死道消,化作乌有。天地之间从此就少了个美人,真是可惜可惜。不过他人死了,重华魔尊还活着,这个魔尊对他一往情深,简直不像个天魔,会替情人出手教训那六宗也不奇怪,他们怕引来魔尊的报复也是正常的。” 在茶楼的仙人们听到这里发出了一串笑声。 这话说得虽有些夸张,但却完全是事实。 到今天为止,这些人看到玄天剑门都是绕着走的。 楚琛却是皱眉,道:“荒谬。” 程箐道:“道听途说之言本就夸张,何况只是一些话本,都是经过笔墨加工,琛哥倒也不必太过在意。” 这毕竟不是在下界,他们两个如今的实力也低微,在这茶楼中根本打不过几个人,何况楚琛现在又还处于虚弱状态。没有真正见过宗门的前辈,也不知此行能不能顺利进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楚琛沉声道:“不管他们说的是我玄天剑门的哪一个前辈,都不能让他们这么编排。” 莫说仙魔有别,就说两个男子相恋,便是有违伦常。 他们在这种地方这么讲出来,简直不知廉耻,这般恶意诋毁他们玄天剑门。玄天剑门的剑修宁折不弯,有哪一个会是这样的人 可他也知道自己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莫说遭到反噬修为尽失,就算是在全盛时期,也教训不了这一茶楼的人。他受到杀戮之意影响,捏紧了手中的茶杯,如何捏都捏不碎。这仙天上茶楼的茶杯,跟下界也是不同。 程箐知道,若是换了平时,楚琛定然能够很好的抑制住自己的杀戮之意。但现在这样在反噬期,却是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于是安抚地拍了拍丈夫的手,对他说道:“别生气,待我去探听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完从座位上起身,离开了。 程箐没有往别的地方想,但楚琛却是隐隐觉得,这人口中说的云逍仙帝为何令自己有这么熟悉的感觉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当初刚从天魔窟中出关,第一眼看到儿子的时候,那红衣少年的模样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令他感觉更加烦躁。 无论如何,他对天魔的厌恶总是更深一层。 真是好大的胆子堕入魔道,他们玄天剑门的人怎么可能会堕入魔道更不可能跟这样的邪魔外道相恋 程箐暂时离开这里,觉得在这里楚琛应当没有什么危险。为了不让妻子担心,楚琛也克制住了自己,继续坐在茶桌边喝茶,尽管不耐烦听到那说书人口中的故事,但他的声音还是不停地传进耳朵里。 那说书先生不停地唏嘘云逍仙帝在天劫之下身死道消,世间再无如此佳人,有人反驳道:“这都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魔界可有什么新的新闻” 说书先生:“这倒是有,就是随便听一听,博君一乐,不能当真。据说如今魔尊重华的继任是他的幼子,魔界传来的几个话本都在写,这是他跟云逍仙帝所生的。” 混乱的大纲 这么说儿子果然在魔界吗 那么在下界看到的儿子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在魔界出了事 不管怎么样,刚想着要去魔界教训不孝子 就被说,这个话本都是前几版的啦 现在魔界来的最新版 已经进展到云逍仙帝渡劫失败身死道消 重华魔尊殉情 两人双双化蝶 楚爹楚娘:“”什么鬼 觉得无论如何都要杀去魔界看一看 于是去了云天宗 见了长辈们 又见了玄天剑门的长辈们 问了当初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说儿子跟魔尊的绯闻倒是没有的 不过真的是入魔,所以跟人家魔尊走了 但是之前还真的是在封神冢里被关了一百年 卧槽谁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不然怎么就跟着走了 儿子长那么萌天魔又那么没节操的 仙天第一美人诶 然后说他们现在要去根本不科学,两边打仗 别说去不去得成 就说见到仙人天魔会不会发疯都是问题 然后崇云在仙界的傀儡来了 就看到了老丈人跟丈母娘 这边老婆刚刚和他和好 丈人丈母娘就来了 本尊一醒过来,崇云的两个分魂也生出了感应。 这两个分魂一个以冥越的身份在活动,另一个则以一名仙帝的身份在活动。 这个高阶仙帝是一个大宗的长老,身份虽高却不是什么好人 一时间做这些手脚也是很正常,手下有很多人可以供他驱使,让崇云的计划能够得到顺利的实施。 在本尊前往另一个世界之后,两个分魂本是各自活动,此刻本尊已醒来,主魂与两个分魂之间顿时又生出了一种玄妙的联系,让他们在冥冥之中能感到对方的想法。其实此刻,三个神魂的相处模式已经十分奇怪,他们究竟是否是一体谁也不知道,若是让两个分魂在此刻回到去主魂身边,他们是否拥有自己的意识,会表示出反抗不愿意再跟崇云变回一个人,也不知道。 但这些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崇云在当初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将自己的神魂逆推分裂出去,本就没有在想将他们收回来。 此刻他仍然是主导。 两个傀儡依然要听他的命令。 他从自己寝宫在床榻上坐起来,怀里抱着孩子,心中却向自己的傀儡发出了命令,要他们将那对夫妇带回来。 在他离开的时候事情也依然想念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如今他可以跟楚逍破镜重圆,不希望他的父母在战争中变成牺牲品,使两人的关系重新归于破裂。 他不想再让楚逍受到任何伤害。 尤其是,再次因为她的缘故失去自己重要的人。 控制着明月躯体的那个分魂,传回意识。 我该怎么做 崇云的意识传了过去:攻打云天城。 云天城市新建如今最坚固的壁垒之一因为他们最坚实的后勤力量就在云天城之中,先人们不希望,后勤被断 在两个傀儡的部署中,云天城一直是被他们放在最后一步的。 但此刻崇云提出,他们也不会拒绝,一切都是楚逍为目的。 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报仇。 既然现在楚逍已经回来了。 那么这样做是否会打乱自己的部署,也不重要。 如此这样我们便里应外合,将明天成功下,把其中的人一齐俘虏。冥越道。 那仙帝道,我会在其中接应你,放心。 崇云说道,将他们都复读之后,一定要到魔界来,不要让外人看出了端倪。 自己的父母被人说成跟摩界勾结,一定不是楚逍看到的是。 崇云说道,将所有人都压来之后。 再找机会单独将他们带到这里来。 楚逍想见他们 天魔大军就把云天城给一锅端了 顺便把岳父岳母俘虏了 就带去了魔界啊 然后发现咦,怎么就他们两个单独被带到那边去了 其他仙人:这两个人看着的确有些眼熟 五官组合起来似乎有点像云逍仙帝 尤其那个剑修还姓楚,又是玄天剑门的人难道是父子 冥越躯体里的分魂把爹娘跟很多仙人一起押回了魔界 单独把爹娘带去了极南之地 非常任性啊 出入有若无人之境 小魔尊根本没听爹妈在说啥 被麻麻抱着幸福地快化了 把三界精锐放进去厮杀 活到最后的就是他要的军队 可能还会通婚生出各种仙魔体仙妖体妖魔体 此时冥越魔尊分魂正在带着岳父岳母前往府邸之中 楚逍:你一定要尽快把分魂收回来我给你治治 你已经整个人都朝着坏掉的方向发展了 简直就和没鼻子大魔王一样 崇云:没有你时间对我来说没有意义,生死,善恶也是一样 本来就是打算即使报不了仇也要毁灭几个世界 楚逍:你要变成超丑大魔王了你知道吗 小痴汉觉得怎么会,爹一直这么帅 睡着了也还是这么帅 醒来更帅了 想着不由地又痴汉脸了 当然麻麻也很漂亮 和粑粑天生一对 此刻爹妈已经接近了 一家三口俄罗斯套娃中 依旧在老地方,湖心亭 看雪 魔将纷纷表示构图无法直视 小魔尊太口年 崇云:我想抱抱你 楚逍: 把儿子递过去 小魔尊:我也想抱抱你 因为觉得儿子太可怜所以就变成这么奇怪的构图了吗 崇云感应了片刻,分魂已经来了 于是说道:“有个惊喜给你。” 楚逍:“什么” 爹妈杀到 看着眼前这个可怕的构图 想到了话本传言 儿子抱着个跟他小时候简直长得一毛一样的小家伙 坐在一个男人腿上 魔尊和仙帝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楚琛拔剑了 程箐拉住他:琛哥你看 惊恐地看到这个魔尊的脸 长得跟死去的崇云一模一样 楚琛:不管长得跟谁一样老子都要砍 装成儿子的师尊他的师叔就可以掩盖他是魔物的事实吗 楚逍简直毫无防备地在爹妈面前出了柜 楚逍:“等等老爹你冷静一下,你不要这样不要激动” 一个低阶仙人遇上一个魔尊能有什么胜算别说是低阶仙人,就算是仙帝,一个魔尊也能打他们三个,像崇云这样的,他一个就能打十个同阶魔尊,换算成仙帝那得是多少个 不过最大的问题是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他以为自己此生都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刺激到他们的 毕竟崇云死了他觉得自己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又想起了当年儿子一夜白头 楚琛:你说你当初跟他是什么关系 一夜白头也是为了他那是你师尊 当年他们都被骗了 自欺欺人还在说服自己儿子只是单相思 你当年才几岁 还什么都没发生过 纯洁的儿砸,现在被这个魔物趁虚而入骗了 把你养大怎么下的了手 楚逍:不是 楚琛狂怒中:你还坐在他腿上 连你一并砍了 还处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反噬期呢哈哈哈 跟温柔的虎摸没啥区别 盛怒之下给了崇云一巴掌 老爸和老公打起来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已经黑化的崇云被老丈人这不痛不痒的一巴掌打得居然偏过头去,脸上浮现出了掌印,嘴角还有血 楚逍简直要炸了啊 小魔尊炸得更快一掌挥开了外公爷爷 小魔尊 隔代亲 挡在爹娘面前 挺起胸脯 v180对v102的外公 你要对我的粑粑麻麻做什么 楚琛:这什么鬼 楚逍:我儿子老楚家的种你孙子我跟他生的 楚琛:你们谁生的 楚逍:他都跟老子姓了你说他谁生的 楚琛: 万万没想到 我儿子居然是在上面的 看着现在看起来很柔弱的崇云 更想不到天魔居然能生子 突然觉得这样的话没必要跟儿子硬来啊 总觉得天魔在其他人心目中已经变成了奇怪的种族了gd1806102: 第233章 t gt 在场众人之中,程箐可以说是反应最为迅速的那个。`` 她身形一晃就从桌后站了起来,来到楚琛身旁,伸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带离了原位。 云天城是仙界的军事要地,却并不意味着这是个安全的避难所,这一点从他们来这里之前两人就已经想过了。外城中虽茶馆林立,歌舞升平,但哨塔上时刻有侦察的仙人驻守,只为随时发出敌军入侵的警报。 众人敛去了笑意,一改片刻之前的轻松写意,面色沉重,远方传来的号角和尖啸正变得越来越响,群魔乱舞,魔音彻脑。 天魔大军还未真正到来,发出的魔音就已先扰乱众人心神 那说书先生一面与城中主事者沟通,一面向众人喝道:“凝神静气,莫要让魔音乱了心神” 无需他提醒,程箐早已运起体内丹鼎之火,还将一丝火线传到了楚琛的经脉中,助他驱除杂念。楚琛神色清明,伸手在她手上轻拍,以示自己并未受魔音蛊惑。 从杀戮中悟道的剑修,心志最是坚定,这点干扰手段还动摇不了他。 只是在这外城之中,并非人人都能像他们夫妇二人一样不受干扰,在这彻脑魔音当中还是有不少人失去了理智,令群仙动用了些手段才压下。 程箐见状,心中更是焦虑。这外城的防御比自己想象中的薄弱得多,真的能挡住天魔大军这一波强攻吗 夫妇二人自飞升仙界以来,为了找寻儿子的下落,一路险象环生,步步惊心,遭到过几次天魔袭击。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对天魔大军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些魔物的行动并非无迹可寻,同下界的凡人军队一样,他们有着自己的一套进攻路数。 像这样攻城战,上位天魔多半会派遣擅长遁空的低阶部族打头阵,自空中发动袭击,先声夺人。这些先头部队攻击力不强,行进速度却十分快,在飞行中往往会带出破空锐响,令人心惊胆战,凭破空声便知道大军压境,正一步步逼向云天城。 像这样大规模的入侵,跟他们在途中遇到的零散攻击完全不一样,当下的局面一方猛攻,一方死守,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堪称不死不休。 想到这里,程箐心下一沉,身体也跟着紧绷起来。 楚琛感到妻子手上力道渐重,于是转手扶住了她:“不要自乱阵脚,跟着他们走。” 压下方才那阵骚乱后,众人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往外疏散,程箐深吸一口气,原本想再叮嘱楚琛要小心,却又想起如今只能靠自己来回护两人,于是又将话咽了回去。 夫妇二人随着人流向茶楼外走去,楚琛见妻子面容紧绷,怕她过于紧张反而出事,便传音安抚道:“天魔进犯云天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若无应对之法,这几座外城也不会保留至今。现下虽进不了云天城,但暂时应当还是安全的。” 楚琛这般说法,也并非无的放矢。 每至一处,他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周围一切纳入眼底,了然于胸。 仙魔大战开启之后,云天城便在外围搭建了七座外城,由原本一座巍峨大城变做了城中城。原本的主城如今被包围在正中央,七座外城连成一片,以城基为底座,打造了七座护城符阵,自上空望下,就如众星捧月一般将主城围在其中,大阵中隐隐流动着慑人光芒。 这番布置费时费力,也不可能只是用来迷惑敌人的招数。 楚琛三言两语将个中缘由解释了清楚,见妻子将话听了进去,便不再多言。两人做了五千多年神仙眷侣,共同闯过无数险关,便是今日陨落在此,心中也不会藏有太多遗憾。仙天大势如此,像他们这样刚飞升上来不久的仙人可以说是渺小至极,凭借个人的力量并不能改变多少。他们唯一的担心,就只剩下儿子楚逍了。 分离数千年,他们对楚逍的情况一无所知。 如今他的修为几何,不知。是否在仙天树敌无数,也不知。他人在哪里,是否安全,更是不知。为何当日他们飞升之时会突然见到他,还由他出手助二人度过天劫,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心头迷雾,挥散不去,简直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儿子,把这些事情全都问个清楚。 “大家随我来,不必惊慌。”茶楼中的说书人如今成了城中的指挥使,因为常在茶楼中说书的缘故,发布起指令来十分流畅,条理清晰,将整个场面控制得很好,“前面来的不过是些低阶的蠢物,雷声大雨点小,干不成什么事。” 他这样一说,大家也觉得很有道理,没有再造成更大的恐慌。 这说书先生领着他们一路下行,似乎是进入了地底。楚琛见状心道,原来如此,这外城上层是障眼法,下层才是真正的外城所在。他们将地下数百米的空间全部挖空了,由炼器宗师将整座地下城当成件法宝一般炼制,硬是练成了一座水火不入的堡垒。 七座外城,座座如此。 进入地底,众人这才真正感到了一丝心安。夫妇二人一面在人群中行走,一面听前面一名仙人在给第一次来这里的同伴介绍城中的情况:“真正的外城隐藏在地下,天魔大军攻打了几次,次次都是从空中攻击,最后无功而返。只要没有魔尊亲自出手,我们在这地底下都是安全的。” 那脸色苍白的一阶仙人听到这话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也是新近飞升上来,无门无派,没有什么人可投靠,这才跟着其他人一起来了云天城寻求庇佑。 他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这样就太好了”实力低微的人能够在战乱中活下命来,就是赚到了,他翻来覆去地说了几次太好了,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了苦笑,“我原以为仙天和平,没想到飞升上来却是这样一个情况我这点实力在下界还好,在这里却是连自保都不能够。” 那和他一起走的二阶仙人却道:“这不一定,让你出去跟天魔单打独斗可能没用,但在这外城里,你有什么本事却是都能够扭转战局的。我问你,你修习的是什么功法,可会炼器,可会炼丹” 他问的这几个问题却是人人都能回答上来的。 那新近飞升上来的修士道:“我修习的是木系功法,炼器炼丹我倒是都会一些,其中更擅长炼丹,但算不上精通,这有什么用呢” “有用,怎么会没用木系主生,你炼的丹药疗伤效果应当比其他丹药要好,仗一打起来这七座外城消耗的丹药量就是个庞大的数字,要全靠主城来供给是不可能的。云天城原本是云天宗治下的城池,云天宗上下全宗都是丹师,提供的丹药全是上品丹药,其中一些极品丹药在战局中还能够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而一些普通的丹药,就要靠我们外城自己来炼了,你的木系功法还能催生灵草,用处大得很。在外城炼丹不必像云天宗的丹道宗师一样什么丹都能炼,你只消熟练掌握其中一两种,就可以不停地出产,炼丹的手法练得越是老道,炼出的丹药效果也就越好。” 程箐闻言眼前一亮,向着楚琛低声道:“好办法” 炼丹不求多,但求精,这样就能减少废丹率,还能将个人的能力都发挥到极致,想来炼器也是如此。看来仙界在吃多了单打独斗的亏以后,也终于从他们的敌人身上学到了东西,战时永远有适合战时的一套管理规则,只有到了这时候,心高气傲的仙人才会心甘情愿地放下傲气,学着聚集到一起,借助同伴的力量,共同来抵抗外敌。 说话间,人群已经汇聚到了一座大厅中。原本空旷的大厅此刻聚集了无数人,放眼望去乌泱泱的一片,修什么的都有,拿什么兵器的都有,而且大多是一阶二阶的低阶仙人。 若是没有这座云天城,没有这些能够将他们微小的力量聚集到一起,再在战局中发挥作用的规则渠道,只是让这些人到外面去跟天魔大军硬碰硬,再多都只能送命。 程箐眸光闪动,忍不住叹息道:“琛哥,不知是谁竟能有这般能耐,能够建起这样一座云天城,还能有魄力管束住这些心高气傲的仙人。” 楚琛也点头道:“不管那是谁,想来在云天城中都应当是地位尊崇,实力深厚,才能服众。最难得的是,他竟能放下成见,学习对手那般集合手中力量来赢得战争,对上位者来说,这很难。” 天魔的个体战力强悍,但这不是他们最可怕的地方。 他们的可怕之处在于十个天魔聚集成一个整体,能够发挥出百倍于自身的实力。 这在仙人之中是少有的一些门派才能做到的,而且还局限在同门师兄弟之间,比如剑修的剑阵。现下云天城通过阵图的方法将仙人们聚在一起,不过也是将他们的实力凝聚成一股绳而已,离开了这种优势,又或者天魔军队中有魔尊杀到,都会令这座堡垒崩溃。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走上前去,朝方才那一路向同伴说明情况的二阶仙人行了一礼。 楚琛拱手道:“见过这位道友,我夫妇二人初来云天城,听道友方才说的一席解惑之言,深受触动。不知是何人想出了这样的办法,将我等聚集在一起,共同抗敌,又不知云天城现在是哪一位在主持大局” 那二阶仙人见了夫妇二人,也向着楚琛一拱手,道:“你我同道中人,今日共同抵御天魔,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便是,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云天城如今主持大局的是寒帝,原本的城主战死之后,仙盟才派了他前来坐镇。” 他说着露出肃容,一整衣襟朝着主城方向庄重行了一礼,才再度开口道,“云天城能够有今日,都是帝尊的功劳啊。”gd1806102: 第233章 t gt 在场众人之中,程箐可以说是反应最为迅速的那个。 她身形一晃就从桌后站了起来,来到楚琛身旁,伸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带离了原位。 云天城是仙界的军事要地,却并不意味着这是个安全的避难所,这一点从他们来这里之前两人就已经想过了。外城中虽茶馆林立,歌舞升平,但哨塔上时刻有侦察的仙人驻守,只为随时发出敌军入侵的警报。 众人敛去了笑意,一改片刻之前的轻松写意,面色沉重,远方传来的号角和尖啸正变得越来越响,群魔乱舞,魔音彻脑。 天魔大军还未真正到来,发出的魔音就已先扰乱众人心神 那说书先生一面与城中主事者沟通,一面向众人喝道:“凝神静气,莫要让魔音乱了心神” 无需他提醒,程箐早已运起体内丹鼎之火,还将一丝火线传到了楚琛的经脉中,助他驱除杂念。楚琛神色清明,伸手在她手上轻拍,以示自己并未受魔音蛊惑。 从杀戮中悟道的剑修,心志最是坚定,这点干扰手段还动摇不了他。 只是在这外城之中,并非人人都能像他们夫妇二人一样不受干扰,在这彻脑魔音当中还是有不少人失去了理智,令群仙动用了些手段才压下。 程箐见状,心中更是焦虑。这外城的防御比自己想象中的薄弱得多,真的能挡住天魔大军这一波强攻吗 夫妇二人自飞升仙界以来,为了找寻儿子的下落,一路险象环生,步步惊心,遭到过几次天魔袭击。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对天魔大军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些魔物的行动并非无迹可寻,同下界的凡人军队一样,他们有着自己的一套进攻路数。 像这样攻城战,上位天魔多半会派遣擅长遁空的低阶部族打头阵,自空中发动袭击,先声夺人。这些先头部队攻击力不强,行进速度却十分快,在飞行中往往会带出破空锐响,令人心惊胆战,凭破空声便知道大军压境,正一步步逼向云天城。 像这样大规模的入侵,跟他们在途中遇到的零散攻击完全不一样,当下的局面一方猛攻,一方死守,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堪称不死不休。 想到这里,程箐心下一沉,身体也跟着紧绷起来。 楚琛感到妻子手上力道渐重,于是转手扶住了她:“不要自乱阵脚,跟着他们走。” 压下方才那阵骚乱后,众人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往外疏散,程箐深吸一口气,原本想再叮嘱楚琛要小心,却又想起如今只能靠自己来回护两人,于是又将话咽了回去。 夫妇二人随着人流向茶楼外走去,楚琛见妻子面容紧绷,怕她过于紧张反而出事,便传音安抚道:“天魔进犯云天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若无应对之法,这几座外城也不会保留至今。现下虽进不了云天城,但暂时应当还是安全的。” 楚琛这般说法,也并非无的放矢。 每至一处,他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周围一切纳入眼底,了然于胸。 仙魔大战开启之后,云天城便在外围搭建了七座外城,由原本一座巍峨大城变做了城中城。原本的主城如今被包围在正中央,七座外城连成一片,以城基为底座,打造了七座护城符阵,自上空望下,就如众星捧月一般将主城围在其中,大阵中隐隐流动着慑人光芒。 这番布置费时费力,也不可能只是用来迷惑敌人的招数。 楚琛三言两语将个中缘由解释了清楚,见妻子将话听了进去,便不再多言。两人做了五千多年神仙眷侣,共同闯过无数险关,便是今日陨落在此,心中也不会藏有太多遗憾。仙天大势如此,像他们这样刚飞升上来不久的仙人可以说是渺小至极,凭借个人的力量并不能改变多少。他们唯一的担心,就只剩下儿子楚逍了。 分离数千年,他们对楚逍的情况一无所知。 如今他的修为几何,不知。是否在仙天树敌无数,也不知。他人在哪里,是否安全,更是不知。为何当日他们飞升之时会突然见到他,还由他出手助二人度过天劫,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心头迷雾,挥散不去,简直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儿子,把这些事情全都问个清楚。 “大家随我来,不必惊慌。”茶楼中的说书人如今成了城中的指挥使,因为常在茶楼中说书的缘故,发布起指令来十分流畅,条理清晰,将整个场面控制得很好,“前面来的不过是些低阶的蠢物,雷声大雨点小,干不成什么事。” 他这样一说,大家也觉得很有道理,没有再造成更大的恐慌。 这说书先生领着他们一路下行,似乎是进入了地底。楚琛见状心道,原来如此,这外城上层是障眼法,下层才是真正的外城所在。他们将地下数百米的空间全部挖空了,由炼器宗师将整座地下城当成件法宝一般炼制,硬是练成了一座水火不入的堡垒。 七座外城,座座如此。 进入地底,众人这才真正感到了一丝心安。夫妇二人一面在人群中行走,一面听前面一名仙人在给第一次来这里的同伴介绍城中的情况:“真正的外城隐藏在地下,天魔大军攻打了几次,次次都是从空中攻击,最后无功而返。只要没有魔尊亲自出手,我们在这地底下都是安全的。” 那脸色苍白的一阶仙人听到这话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也是新近飞升上来,无门无派,没有什么人可投靠,这才跟着其他人一起来了云天城寻求庇佑。 他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这样就太好了”实力低微的人能够在战乱中活下命来,就是赚到了,他翻来覆去地说了几次太好了,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了苦笑,“我原以为仙天和平,没想到飞升上来却是这样一个情况我这点实力在下界还好,在这里却是连自保都不能够。” 那和他一起走的二阶仙人却道:“这不一定,让你出去跟天魔单打独斗可能没用,但在这外城里,你有什么本事却是都能够扭转战局的。我问你,你修习的是什么功法,可会炼器,可会炼丹” 他问的这几个问题却是人人都能回答上来的。 那新近飞升上来的修士道:“我修习的是木系功法,炼器炼丹我倒是都会一些,其中更擅长炼丹,但算不上精通,这有什么用呢” “有用,怎么会没用木系主生,你炼的丹药疗伤效果应当比其他丹药要好,仗一打起来这七座外城消耗的丹药量就是个庞大的数字,要全靠主城来供给是不可能的。云天城原本是云天宗治下的城池,云天宗上下全宗都是丹师,提供的丹药全是上品丹药,其中一些极品丹药在战局中还能够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而一些普通的丹药,就要靠我们外城自己来炼了,你的木系功法还能催生灵草,用处大得很。在外城炼丹不必像云天宗的丹道宗师一样什么丹都能炼,你只消熟练掌握其中一两种,就可以不停地出产,炼丹的手法练得越是老道,炼出的丹药效果也就越好。” 程箐闻言眼前一亮,向着楚琛低声道:“好办法” 炼丹不求多,但求精,这样就能减少废丹率,还能将个人的能力都发挥到极致,想来炼器也是如此。看来仙界在吃多了单打独斗的亏以后,也终于从他们的敌人身上学到了东西,战时永远有适合战时的一套管理规则,只有到了这时候,心高气傲的仙人才会心甘情愿地放下傲气,学着聚集到一起,借助同伴的力量,共同来抵抗外敌。 说话间,人群已经汇聚到了一座大厅中。原本空旷的大厅此刻聚集了无数人,放眼望去乌泱泱的一片,修什么的都有,拿什么兵器的都有,而且大多是一阶二阶的低阶仙人。 若是没有这座云天城,没有这些能够将他们微小的力量聚集到一起,再在战局中发挥作用的规则渠道,只是让这些人到外面去跟天魔大军硬碰硬,再多都只能送命。 程箐眸光闪动,忍不住叹息道:“琛哥,不知是谁竟能有这般能耐,能够建起这样一座云天城,还能有魄力管束住这些心高气傲的仙人。” 楚琛也点头道:“不管那是谁,想来在云天城中都应当是地位尊崇,实力深厚,才能服众。最难得的是,他竟能放下成见,学习对手那般集合手中力量来赢得战争,对上位者来说,这很难。” 天魔的个体战力强悍,但这不是他们最可怕的地方。 他们的可怕之处在于十个天魔聚集成一个整体,能够发挥出百倍于自身的实力。 这在仙人之中是少有的一些门派才能做到的,而且还局限在同门师兄弟之间,比如剑修的剑阵。现下云天城通过阵图的方法将仙人们聚在一起,不过也是将他们的实力凝聚成一股绳而已,离开了这种优势,又或者天魔军队中有魔尊杀到,都会令这座堡垒崩溃。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走上前去,朝方才那一路向同伴说明情况的二阶仙人行了一礼。 楚琛拱手道:“见过这位道友,我夫妇二人初来云天城,听道友方才说的一席解惑之言,深受触动。不知是何人想出了这样的办法,将我等聚集在一起,共同抗敌,又不知云天城现在是哪一位在主持大局” 那二阶仙人见了夫妇二人,也向着楚琛一拱手,道:“你我同道中人,今日共同抵御天魔,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便是,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云天城如今主持大局的是寒帝,原本的城主战死之后,仙盟才派了他前来坐镇。” 他说着露出肃容,一整衣襟朝着主城方向庄重行了一礼,才再度开口道,“云天城能够有今日,都是帝尊的功劳啊。”gd1806102: 第234章 重写 这二阶仙人作中年文士打扮,在仙界生活多年,还在战火中侥幸躲过了几次灭顶之灾,一路逃难到了云天城。 他亲眼见证了云天城从原本的一座普通城池变成今天的堡垒,从一处避难之地变成仙界最后的希望,故而在外来人面前一提及寒帝才会如此激动。 在仙界联盟之间通讯断绝的情况下,这些幸存的仙人也感到惶恐不安,不知在别处还有没有像云天城这样的薪火留存,于是这座金汤城池的缔造者就成了他们最后的庇护和希望。 程箐擅长揣摩他人心思,尤其理解这些仙人的心情。 她待这中年文士略带激动地细数完寒帝功绩之后,才微微一笑,开口道:“帝尊远见,着实令人敬佩。只是我夫妇二人初来乍到,却是不知帝尊当初何以会选择了云天城,又缘何会未雨绸缪,将云天城打造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说到这里,她换了猜测的口吻,仿佛不经意般地问道,“莫非帝尊除了擅长守阵之外,还能推算天机” 这中年文士却是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地道:“道友到仙界的时间还不长,想来还不知道当初魔界大军入侵给仙界造成了何等的冲击。天魔的部族自成一体,同一部族还可施展天魔合体,再配合魔族的天赋秘技,几乎无可抵挡。”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脸上露出嘲讽神色。 “反观仙界,各方势力却是各自为政,一盘散沙。分明在各自的山门内占尽先机,却还是在天魔大军的攻打之下溃不成军,节节败退。这偌大的仙界,万千同族,都被这些魔物尽情屠戮,赶尽杀绝。” 楚琛神色凝重。 这一切他们自是体验过的,天魔的合击之技绝非寻常宗门大阵可阻挡。一旦大阵被攻破,这些养尊处优、鲜少杀戮的仙人又如何还能有翻身机会要么仗着法宝威力遁逃,要么就被天魔屠杀。 中年文士观察他的神情,心下也不由得感慨,从下界飞升上来的修士经历的劫数和磨难果然是远远多于仙界中人,因此无论从心境还是从胆识上与自己等人相比,都不可同日而语。 眼前这夫妇二人实力境界都不曾高过他,在前来投奔云天城的途中想必也遭受过天魔侵袭,如今面对天魔大军压境两人却比其他人都要镇定许多,并未显露出半分恐惧。 就像此刻大阵之外魔气翻涌,天魔大军在号角声中发出刺耳锐啸,将整座云天城重重包围。 眼见数次进攻无法突破水幕,他们在空中骤然分散,随即又猛地聚拢,化作一只纯黑的魔爪狠狠向着屏障抓来 那水幕受了一击,顿时剧烈波动起来 魔气撞在水幕上却并未像先前一样消散,那黑色巨爪坚定地锲入剧烈波动的屏障中,将光华流转的水幕用力扯向一旁,意图生生将护城大阵从平地上拔走 中年文士冷眼去看这地底深处的其他人,只见无数仙人都面色苍白神情紧张,显然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无力地看着大阵与天魔大军较劲,害怕这阵法不能在黑色巨爪的攻击下支撑过来。 他在心中发出冷笑,这有什么可怕的只要有帝尊坐镇,有他布下的那七座大阵,云天城就牢不可破。只要阵法开启,他们留在地底就是最安全的,过往所有的攻城战役都证明了这一点。他再转向眼前的夫妇二人时,见他们的注意力也被光幕上的景象所吸引,于是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两位道友毋庸担心,帝尊设下的阵法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攻破的。”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西南方向的大阵中骤然射`出无数锐金之息,化作淡淡金芒融入水幕之中,得了锐金气息助力的水幕上光芒连闪,催生出滔天巨浪涌向那天魔之爪,反客为主将其死死束缚在其中 大阵已然完全启动,天魔的尖啸被阵法彻底隔绝在外,地底仍旧是一片宁静。 那黑色巨爪在水幕中央激烈挣扎,却无法挣脱,只能再度化作无数天魔的身影。 那些天魔一脱离巨爪,就被潜伏在一旁的锐金之意绞得粉碎,化作一缕黑烟消弭在空气中。楚琛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蕴含的诸多剑意,这锐金气息竟然不单纯是由阵法在催动。如此说来,在另一座大阵中还有剑修以神念参战 他收回目光,自然开口向中年文士确认:“阵中仿佛有剑修参战。” 中年文士微微颔首,就如同自己也有份布置大阵般面露得色,偏偏还需故作淡然地道:“道友眼光独到,帝尊布下的整座大阵基础乃是一座剑阵,每一阵当中都带有剑意之威。道友是剑修,能轻易察觉到剑意也不奇怪,等进了内城之后道友就会发现,里头有许多剑修。” 他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无奈地叮嘱道,“其他门派的剑修倒还好,只是道友进到内城以后要格外注意一件事,不要跟玄天剑门的剑修发生争执,最好也别跟他们走得太近。” 玄天剑门夫妇二人对视一眼,程箐神色微动,玄天剑门竟也撤来了云天城 不过转念一想,云天宗与玄天剑门本就是同气连枝,在这种情况下重新聚集到一起相互照应也是应当。 楚琛乍闻自己的宗门也在此处,心头不禁涌现出欣喜之情,只是没有贸然说出自己出自玄天剑门。他问:“不知这玄天剑门有什么特别之处,让道友要特意提起” “倒也不算什么。”那中年文士一面说着,一面像是觉得很无奈地摇了摇头,“玄天剑门也是名门正派,就是门中从长老到侍剑童子都很擅长跟人结梁子,据说他们来云天城的第一日,还没入阵去抗击天魔大军,就先跟城中的其他门派先打了一场。” 反正不管是什么场合,只要有玄天剑门的剑修在,就一定会出点事。 这都还没开始一致抗敌,大家倒是自己先内讧了起来。 几次下来,玄天剑门就被禁战了。 楚琛:“” 他没有想过自己的宗门在仙界竟会得到逞凶好斗的风评,不过既然在争斗中都没有吃亏,他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程箐倒是觉得这样的反差很有意思,差点笑出声来。 此刻,天魔的第一波进攻终于结束,攻势尽数被大阵化解,化作黑烟消弭于无形。眼见数击不成还吃了亏,那片黑压压的魔气终于暂时退去,没有再卷土重来。 地底的仙人见状纷纷松了一口气。 中年文士又是一声冷笑,这次却是丝毫不再掩饰,向着楚琛夫妇说道:“两位道友可看到了这就是我仙界中人,胆小无用,不知出力与云天城共同抗争,只指望大阵能够护住自己。当日仙界中人就是这般被天魔大军屠戮,在短短数日内就被灭了大大小小上百个宗门,终于令剩下的人警醒,要是再不联手,只怕所有人都要步他们的后尘。” 他看不惯昔日的仙界,也看不惯如今这地底的同族,夫妇二人却不知能如何劝慰这为自己解惑的仙人,只能对视一眼,心中一叹。 那场屠杀之后,几大仙宗终于出面,将仙界的精锐力量联合在了一起,结成了如今的仙盟。 仙盟一成,仙界终于摆脱了被动局面,开始对魔界进行反击。 隐世高人尽出,域外虚空战场重启,高阶仙帝前赴后继进入战场,与魔尊捉对厮杀,令仙魔之间的顶峰之战不至于波及寻常仙人。 天魔生性残忍好战,各部族之中又以各个魔尊为马首是瞻,历来仙魔大战爆发之时,仙界高人都会选择将精锐力量投入域外虚空战场,不惜一切代价将天魔中的大能者绞杀在战场中。失去魔尊,这一部的天魔便会陷入内斗,需要在争斗厮杀中重新决出新任魔尊。若是将天魔三百部的最强者都灭杀干净,整个魔界自然就会重新陷入混乱之中,无暇再来进犯仙界。 所以域外虚空战场就是一处完全的死地,强大的仙魔尸首随处可见,万年不腐,法宝碎片也遍布星天。 只是这一次,情况却跟以往不同。 中年文士的声音也一改之前说起大阵的轻松,变得消沉无比:“论魔界三百部,重华魔尊一部不问世事,他自己也自封六识,陷入沉眠。再加上云逍仙帝当日在封神劫雷下又杀了四位魔尊,拢共只剩二百九十五部参战,这二百九十五部的魔尊尽皆接下了仙盟发出的战帖,赶赴域外虚空战场。照理来说,天魔大军应当会停留在原地等待,不会再继续进犯才是” 云逍仙帝这四个字令楚琛心中一动,点头道:“然而,这一次事情却并未能如仙界大能所愿。” “是的,域外虚空战场中仙魔大能生死相搏,而天魔大军也没有停止在仙界征战的步伐,甚至比域外虚空战场开启之前还要疯狂。” 很快,仙界就开始大范围沦陷,仙人也开始向着别处逃亡。他就是在那时逃亡到了云天城,等来了寒帝,等来了他们在仙界的最后一个安身之所。 寒帝的来历是个谜,实力也不明。 他不是仙盟中人,用的又是失落的上古之术,大抵是从哪个隐世宗门出来的人。 他用了最短的时间和最有效的方法,将云天城打造成一座堡垒,又最大限度地借助了地势,开始将城中仙人送到战场上去历练,以阵图之势尽最大的可能保住他们的性命,让他们能够在与天魔大军的对抗中活下来。 没有什么能比生死之间的斗争更激发人的意志和潜力,寒帝的做法和楚琛以杀戮证道的修行不谋而合,他可能不是战力最顶尖的那一批人,却是将局势看得最清楚想得最透彻的人。 域外虚空的战斗不知还会持续多久,这些普通仙人想要活下来已经不能再指望那些不知回不回得来的高阶仙帝。天魔大军的反常举动后面隐藏着更大的阴谋,仙界必须要倾尽举界之力来挡住天魔大军,无论修为高低,所有人都要入战。 仙界需要更多的战士,而他训练战士。gd1806102: 第235章 这场仙魔之战打得旷日持久,整个仙界都沦陷其中,这些举手间便能翻云覆雨的仙人在战火中也与下界凡人无异。 若只论善战,或许谁也不敌那个一人就能杀死四名魔尊,还令重华魔尊自封六识,永世沉眠的云逍仙帝。当日他若未曾堕入魔道,没有在天劫之下身死道消,在域外战场上也不知还会有多少魔尊死在他的剑下。然而,若是论起格局,只怕连仙盟盟主也不及寒帝的谋算。 三人的交谈此前已经吸引了不少仙人的注意,此刻见天魔大军几次进攻都无法攻破大阵,当真如这中年文士所说的那样暂时退去,他们紧绷的精神也稍稍放松了一些,有余裕思考起寒帝以云天城为堡垒,训练修士的用意来。 这越想便越是震惊,莫非当日从他去见云天城城主,要求修建第一座阵图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楚琛开口道出了他们的心声:“帝尊远见,着实令人佩服。” 他的神情平静,只有熟知他的人才能听出他话语中的那份遗憾。 程箐在旁,将手贴上了夫君的后背。她最清楚不过,他所憾者不外乎未能更早飞升仙界,不能拥有更强大的修为,好与此等俊杰人物比肩,在战场上共退外敌。 而她又未尝不想早一日飞升仙界若是在时局未乱之前飞升上来,还能有机会寻到儿子。如今陷于战乱之中,从这外城到内城中去都不知要经过多少道关卡,想要同师门会合都不容易。她不禁问道:“道友,我们接下来应当做什么” 大阵依旧在运转,天魔大军重新由雾气化作军团,整齐地立在原地,像是在等待下一轮进攻的时机。那二阶仙人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内城方向,低声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就要等云霜殿那边的消息了。” 云霜殿。 从外间看去,这座恢弘大殿在阵法的光芒笼罩下,依旧散发出凛然寒气,正是有一位精修寒冰之道的高阶仙帝坐镇的证明。 这既是高阶仙帝身份的证明,也是一种震慑。 有高阶仙帝坐镇,天魔大军通常不敢造次,因为一旦越过界限,迎来的就将是寒帝的出手。 宽敞的大殿里,一面霜镜悬在空中。 镜面上散发出的寒气充斥了整座大殿,横梁立柱上都凝结出了淡淡冰霜,整座云霜殿所散发的寒气都来源于这面镜子。寒帝的神识笼罩着七座大阵,将阵中一切变化尽皆掌控其中,霜景上的画面随着他的心意变化,呈现在众人面前。 云天城中的仙帝们此刻都端坐在大殿之中,相貌各异,身上服饰也各不相同。他们都是各个宗派的宗主跟长老,只是在修为境界上无人能及得上正端坐在上首的那一位。 他们每次一来云霜殿中,只要打那面霜镜底下经过,沾染到的寒气还是会令他们的法袍结出霜花,无可抵御。这就是帝尊参悟的寒冰之道,只要他不陨落,那面高悬的霜镜就会一直在这座云霜殿里存在下去。 寒帝端坐在上首,他的面容年轻,却像笼罩着一层薄雾,叫人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一双眼睛能让人看得真切。他闭着眼睛,连睫毛仿佛也沾染着冰霜,当他睁眼的时候,若是和他对视,任凭境界高低都会感到如同坠入一方雪域之中,要在那无尽的落雪里迷失心神。 所以平常若非必要,在座众人都会避免与他对视,以免失态。 他们透过霜镜看着外间的战况,看到天魔大军又同前几次来侵袭时那样退去,所有人都习以为常,觉得这一次侵袭也同以往都没什么两样。 天魔大军来几次,就徒劳无功地退几次,被这样攻打简直已经成为了云天城的一项日常。从最初的如临大敌,到现在司空见惯,整个云天城的心态也发生了一个巨大的转变。所有见证过阵法威力的仙帝都相信,只要有寒帝在一天,天魔就别想把这里攻破。 毕竟二百九十五个部族的魔尊都去了域外战场,跟高阶仙帝在其中厮杀,天魔之中鲜少有能够威胁到云天城的力量。 他们甚至有信心,云天城不会永远都这么被动。 想来只消再有一段时日的磨练,城中精锐就能脱离大阵,对天魔大军进行反击,将他们赶离云天城的疆域 看了端坐在上首连眼睛都不曾睁开的寒帝一眼,众人开始低声交谈起来,因为在寒帝面前无需避讳,所以没有动用神识。 一名宗主开口道:“我看今天也就这样了吧。” 另一名长老点头道:“应该是了,想来再有几轮进攻,他们就会被我们的大阵给磨回去了。” “就是不知道今天放不放剑修出去啊。”有人忽然若有所思地来了这么一句。 说完之后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他才解释道:“主要是前几日我在青松剑派的至交好友才跟我说,门下弟子好久没有出去杀敌磨剑,剑都要生锈了。” 哪怕是在仙魔之战爆发以前,剑修也是最喜欢打架的一群人,何况是现在同天魔势如水火,让他们待在城内不出去,简直是要了他们的命。 “就唉,剑修不放出去也好嘛。”坐在他对面的中年人摆手道,一副头疼的样子,“省得玄天剑门又出来闹。” 一听到玄天剑门四个字,在场好几个宗主的脸上都变了色,显然是跟这群剑修有过节,在争端中也没占到便宜。 良久才有人冒出一句:“青松剑派的剑,生锈了就生锈了,只要玄天剑门那群人不出来就好。” 剑修门派里都没有仙帝,因此也没有人来云霜殿参与仙帝阶层的事务商议,故而没有任何人提出反对意见。 大家心里对这样的观点都是很赞同的,纷纷说道:“对,李宗主说得对,要以大局为重。” “是啊,也就只好委屈他们了,我相信青松剑派的同道也会理解里头的难处的。” 他们在底下说着话,端坐上首的寒帝像是完全没听见一样,依旧闭着眼睛。 众人很快就达成共识,总之剑修能不放就不放,外部矛盾永远比内部矛盾容易解决。 正说着,原本平静的霜镜上画面突然剧烈地波动起来,坐在上首的寒帝霍然睁开了眼睛。 众人只感到整个大殿中刮起了一阵迷眼狂风,其中夹杂的寒霜打在他们脸上和身上,几乎要透过体表渗入骨髓之中 殿中众人不由自主地用衣袖遮挡住了脸,而错过了霜镜中显示出的画面 那一闪而过的画面上显示的正是魔界的极南之境,那是魔尊重华的领地。 坐在上首的寒帝眼中浮现出一丝凝重。 他自从来到仙界,进入到云天城以后,就没有再接收到本尊传来的讯息。 他们如今是独立的个体,神魂之间的联系就已经降到了最低。不管重华究竟想谋划什么,他都已经封闭六识,陷入沉睡,而他们另外两个人则各自有自己的计划。 他跟另一个分魂一起进入了不同的阵营,全面挑起了仙魔之间的争斗。与跟本尊之间的微弱联系不同,他们一直可以感知到对方,两人之间的联系向来比跟本尊的联系要强得多。然而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们之间的联系却完全被从本尊那里传来的波动盖过,以至于两人眼前所见都变成了魔尊重华的视角。 霜镜和他的双眼相连通,所以重华看到的东西也呈现在了霜镜上,只见镜面上剑影重重,天地元气剧烈波动,正是他们的本尊正在跟什么人陷入一场鏖战。 寒帝脸上的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 他跟重华虽然可以说是一个人,但性情却跟本尊完全不一样。 众人在穿心刺骨的狂风中听到了寒帝的声音,他似乎觉得什么东西很有意思,坐在上首低声说道:“有趣十分有趣” 是什么将他们的本尊从沉眠中唤醒,又让他一醒来就这样怒意冲天gd1806102: 第236章 世间知道这答案的人,只怕不超过两个。 因此云霜殿中众人只是茫然地交换目光,不知帝尊这是觉得什么有趣。 要说是阵外的那些天魔大军,他们的攻击向来乏善可陈,来来去去不过也就是那几般变化,哪有什么趣味可言 是故有人猜测:“莫不是那群魔物终于创出了新的破阵招数,才让帝尊觉得有趣” 其他人正待发表自己的见解,却突然感到殿中的气氛一变,周围温度骤然下降。再看身旁同伴,无论修为高低,须发袍角都结出了一层淡淡霜华。 整个云霜殿中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只听得到冰霜在殿中蔓延发出细微的声音。 又怎么了帝尊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为何突然就变了脸 众人为这寒气所笼罩,只感到寒意深入骨髓,仿佛连血液都要被冻住,神识更如同陷入泥沼,连念头都无法转动。但见上首一道霜华飞出,笔直没入那悬空的霜镜中,霜镜上的清冷剑光转瞬间化作了魔气翻涌。 在那魔气深处,缓缓现出了一个人形,乌发紫衫,踏着那翻滚的魔气,一步步自黑暗中走出来。饶是隔着一座大阵,距离遥远还看不清他的形容,殿中众人也还是感到一阵惧意自心底升起,比方才那阵寒意更甚。 那人形只是一现,又如鬼魅般散去,下一刻却是魔气暴涨,再次翻涌成巨浪向大阵发起冲击 外城之中,众人已经开始习惯龟缩在大阵中,任由天魔大军在外冲击。 初来云天城,大家都是如此,只有渐渐到后来才会被派遣到各座大阵中,接受锻炼,开始向天魔大军做出反击。 至于抗战在第一线的,那永远是剑修。 一群剑修在阵中严阵以待,个个眼中都充满了锐气与斗志,十分想出去杀个痛快。往常到了这时候,大阵应该已经开启,让他们好出去酣战一番,可今天却仿佛有些异常,他们等了又等,也没见云霜殿中传来新的命令。 “怎么回事”有人开始耐不住性子地开口道,“今日我们不出去杀他个片甲不留了吗” “是啊,开阵啊让我们出去发泄一下啊”他身旁的青年剑修更性急,“玄天剑门那班王八蛋真是气煞老子,既不能削又不能砍,好不容易等到天魔来,我的剑已经快按捺不住了” 正抱怨着,阵门忽然悄无声息地开了。 剑修们见状,不由地眼睛一亮:“诶阵打开了快快快,我们出去” 阵门悄无声息地开启,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伴随寒帝口谕,不过剑修们都没放在心上,长剑出鞘在周身一绕,化作数百道剑光组成剑阵就鱼贯而出 剩余六座大阵中,众人见这数百道剑光飞出阵外,都感到精神一振 太好了,这是要开始反击了 万众期待之时,只有那中年文士依旧皱眉自言自语道:“奇怪了,往日剑修出战,帝尊都会发出口谕才是,怎么今日云霜殿这般悄无声息”可看其他人显然都没有在意这个细节,他也只能对身旁的楚琛夫妇说,“事有反常,两位道友要小心。” 程箐正待回话,却听从大阵深处传出了一道中正平和的女声:“不知新来云天城的道友中,可有丹修愿来我阵中施以援手” 似是丹药供应不及,需要补充人手。 程箐看了楚琛一眼,出声道:“我是丹修。” 同她一般,在这一处聚集的人群中有另外几个精通丹道的仙人也应了声,众人一齐等了片刻,看见从丹修的独立阵图中行出一个周身烟熏火燎,半点没有真仙风范的修士来,叫道:“方才应声的几位道友,请随我来。” 楚琛对她点头:“去吧。” 程箐于是稍整衣冠,出了人群,在随那人去之前不忘以神识传音叮嘱夫君要小心。见楚琛一直看着妻子的身影消失在大阵中,那中年文士失笑,劝慰道:“道友不必担心,丹修的阵比我们这外围可要安全多了,你的道侣在其中定然安全。” 楚琛收回目光,却道:“我并不担心这个,方才我只是在想,若有天魔混进入城的人群当中,混入了大阵,云天城当如何。” 中年文士摇头道:“不会的,大阵自建成以来,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整个大阵与帝尊的神识相连,莫说是混进来一个天魔,就算是飞进来一只苍蝇,帝尊也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帝尊出身隐世门派,手中尽是实力堪比高阶仙帝的法宝,这些法宝被放置在阵法中当做阵眼,只听从帝尊一人调遣,天魔除非能从外部攻破,否则绝对进不来云天城。” 楚琛没有说话,这世间哪有万无一失的手段然而对方既然对寒帝如此有信心,再多说似乎就是对寒帝的不敬了,他也不再说什么,只点头道:“道友所言极是,那我便放心了。” 只是今天反常的事却不止一件,剑修列阵出去,天魔大军居然没像往日一样围剿上来。 一众剑修停在半空,围绕在实力最高的那人周围,警惕地看着翻滚魔气,传音道:“看这群乌漆抹黑的东西,竟然不动,怕是有阴谋,我们要不要回去” 为首那人一皱眉:“散剑光分散,阵法不乱,以神识联系,到这些鬼鬼祟祟的家伙当中去看看,看他们到底想搞什么阴谋” “可是” “怕什么”见有人迟疑,想打退堂鼓,这青年模样的剑修怒斥,“堂堂剑修,畏首畏尾,成何体统何况有帝尊在云霜殿中坐镇,随时能够出手将我等挪移回阵中,你还怕学艺不精死在里头不成” 确实,先前那么多次剑修一头扎入天魔军队中,千钧一发之际总有寒帝出手将他们移回阵中,服下丹药之后伤势便瞬息恢复。只消打醒十二分精神在天魔大军中走一遭,修为就精进一层,比平时闭关修行不知好多少倍,绝对是不可多得的锻炼机会。故而想要在一众剑修当中打头阵,也非最优秀者莫属,他们这一班剑修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到底还是想磨练修为建功立业的,因此再无人反对。 于是剑光分散,如游鱼般潜入魔气海洋中,一探究竟。 楚琛同其他人一起在阵中看着,只忍不住皱起了眉,冷声道:“鲁莽” 眼下局势异常,但凡长着眼睛都判断得出这一点,像这样不管不顾地撞进去,只怕很快这群剑修就要后悔。 果然,那数百剑光一入魔气,就如泥牛入海,再无反应。 被安排在剑阵后方不让出战的玄天剑门众:“” “这搞什么,叛变了吗” “瞎子也看得出是有厉害角色出手了那些家伙这是被困在里头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抄家伙出去救人啊” 一呼百应,所有原本在无聊地看书下棋的玄天剑门众都站了起来,准备上场。他们跟这些门派的剑修之间内讧归内讧,但在外敌面前这些矛盾都可以抛到脑后,大家都是仙,应当齐心协力,共同抗魔才是 一群人杀气腾腾地来到阵门前,却发现阵门紧闭,出不去。 玄天剑门众剑修:“” 镇守阵眼的天合钟化成人形,在他们面前缓缓现身,苍老的脸上没有表情:“你们在这做什么” 众人一见天合钟,纷纷开口道:“前辈,让我们出去支援他们” “是啊前辈,你看那些家伙半天没回来,肯定是栽了,我们得去救人” 天合钟不为所动:“没帝尊谕旨,不得擅自出阵。” 玄天剑门众人哪里是这么容易被打发的人,眼见阵外魔气越发浓郁,再看不到剑光踪影,便要和这法宝化形的老头据理力争,结果下一刻就看到天合钟身后多了一个人。来人的俊脸上像是笼罩着一层薄雾,叫人看不清他的长相,稍一靠近就可以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寒意,简直整个人都像一块万年玄冰,这样一出现就让他们的呼吸都变成白雾的,不是寒帝是谁 玄天剑门众人一见本尊,便不再纠缠他手下的法宝,径直向寒帝请战:“帝尊,天魔恐怕有诈,刚刚出去的那些人只怕已深陷困局,玄天剑门请战” 寒帝却对他们摇了摇头,随即转向了天合钟,问道:“是谁让你开的阵门” 天合钟疑惑了一瞬:“不是帝尊让我” 寒帝摇头道:“我并没有让你开阵门,更没有让你放他们出去。” 玄天剑门众跟天合钟一样困惑,茫然地听这天合钟所化的老头以笃定的语气道:“那明明就是帝尊的气息,老夫追随帝尊已久,怎会认错” 寒帝依旧是摇头,一挥手把玄天剑门众都收进了洞天法宝里。 玄天剑门众突然看周围景色一变,刚被吓了一吓,就看寒帝身影在几步之外缓缓浮现:“强敌已至,这阵恐怕是撑不住,你们先在这里躲一躲。” 玄天剑门众马上意识到了这话里的重量,方才一直没发声的掌教何灯远整了整衣衫,肃容道:“帝尊,本门上下愿与云天城共存亡,但请一战” “但请一战”其他人也纷纷开口道,“誓与云天城共存亡” 寒帝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一面以神识在城中搜索另一个分魂的身影,一面拒绝:“一座死阵而已,破了便破了,你们有越多人能活下来便越好。” 他的语气到最后变得有些微妙,只是没人发觉异常。 没想到这一番搜寻虽没有找到另一个分魂的影子,却找到了一个更有趣的人。 他看着阵中皱着眉望向翻涌魔气的楚琛,如果楚逍真的已经回到了本尊身边,那么这才是他最大的筹码。gd1806102: 第237章 楚琛眉头紧锁,在看着停在原地翻滚不已的魔气,却不知有双眼睛同样在看着自己。 他此刻只是想到这些剑修就这样一头扎进了魔气里,究竟是留有后手,打算从内部击破,还是真的就只是倚仗身后有位手段通天的寒帝坐镇,有恃无恐。 他想着,将目光调转回身旁的中年文士身上,立刻就从对方的神色中看出自己后面那个猜测才是正确的。 对方的脸色可以说是相当难看。他迎上楚琛的目光,只勉强笑道:“道友无需担心,只消帝尊出手,应当能把他们救回来。他们往日也不见得这么沉不住气,不知今天为何会如此莽撞” 楚琛没有多言,只沉声道:“但愿如此。” 在战场上胜仗打多了,人难免会轻敌,只是这轻敌的代价太过沉重,他们付不起。 注视着这一幕的人收回了目光。在这城中人人都将他视作庇护者,可他们却不知在自己的救世主眼中的人命最是轻贱,与手上的一枚筹码无异。若是在平时,他或许还会出手去救那群剑修,但现在他却并不打算去管这些人。 自己在云天城经营多时,积攒的筹码也不及今日的意外收获,他知晓另一人肯定也已经入了城,却没有去刻意探寻对方的踪迹。只因他们两个人都是本尊的分魂,除却性情之外,彼此共享的记忆与修为都无异,真正争斗起来谁也讨不着便宜。 对方自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要抢夺的只有时间,只是时间。 楚逍的父母是真正的神仙眷侣,如今楚琛破界飞升,自然不可能是一个人来。寒帝动用了神念,开始在全城扫视,意图找到程箐的身影。 楚逍对亲族和同门都极其看重,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弱点,若非如此,当初两人在封神冢也不会有那一百年的纠缠。寒帝微微闭眼,将这阵因记忆而起的情绪压了下去,继续在人群中搜寻自己想要找的人。 正是因为楚逍看重这些人,他才会选了云天城作为根基,建起这座大阵,还将玄天剑门的门人护得滴水不漏。 旁人皆道他以寒为名,全是因为他所修的寒冰之道,不知他这第三魂是当真只分得了本尊的寒凉,没有沾到半分人气。 他仅有的执念已经全部系在了一人身上,其他人的生死对他而言再无足轻重,为了杀上神界向罪魁祸首复仇,别说是要毁这一座云天城,就算是要整个仙天毁于一旦,他也不在乎。 正在此时,外面却再生变故 寒帝没有搜寻到程箐的影子,却感受到阵中传来的无数神识波动,不悦地睁开眼睛,向着阵外看去。只见外头翻涌的魔气散去,现出了大片空地,刚刚被另一人诱出阵外的那群剑修悬在半空,魔气缠身,个个都像是被抽去了筋骨,在空中凄厉地惨叫,抽搐。 外城中实力低微的仙人顿时方寸大乱,无数神念和声音冲击在他为了搜寻程箐而放大的感知上,扰乱了一切。寒帝微微皱眉,信手一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楚琛收入洞天里,随即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一道寒光自阵中飞出,在空中化作了一个修长的身影,虽然他的脸被一层薄雾笼罩,让人看不真切,但他身上高阶仙帝的威压和周身凌厉的寒霜气息,不是寒帝还会是谁 外城之中,众人军心大定:“快看,是帝尊” “帝尊出手了这下那群天魔死定了” 就连站在楚琛身旁的中年文士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放松的神情:“道友看”他回过头来想安慰楚琛,在看到空无一人的左侧时,声音却戛然而止怎么回事原先还在身旁的人呢 洞天之中,空间开阔,犹如幻境。 楚琛谨慎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空间,只见远处云雾腾聚,空中山峦隐现,听得到灵兽奔跑的动静,祥和宁静,然而他却不敢掉以轻心。越是看起来无害的世界,一草一木之中却往往会暗藏杀机。楚琛在原地站了片刻,确定眼下不是幻阵,自己先前分明还在云天城的大阵中,转眼却到了另一个地方,显然是有人将他送来了这里。 自己如今无法调动元力,在此间发生意外也无法应对,却不能只是干站在这里。 楚琛低头,看着脚下青草繁盛的、被灵脉滋养的土地,冷静地踏出了一步。 这一步之后,眼前又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他原本置身在开阔的山水间,如今却走到了一处宏伟的宫殿中,殿中更站着一群人。楚琛微微地眯起眼睛剑修,这群面带焦急神色的人全是剑修,他从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心中的警惕却没有放下。 他慢慢地向前走了两步,跨过了门槛,来到了这群剑修面前。 还未开口同这些不知是敌是友的修士打招呼,就听到在他们之中响起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楚琛” 流云峰的初代峰主从人群里站了出来,遥遥地看着他,目光惊疑不定,“可是楚琛师侄”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 无论是对楚琛而言,还是对流云峰的初代峰主而言,在战火蔓延动荡不堪的仙天之上能遇见熟悉的前辈后辈,都是一件喜事。 玄天剑门众人原本在担心外头的战况,突然见这殿中多出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他们宗门从下界飞升上来的后辈,都不由得将目光集中在了楚琛身上,将忧虑和烦恼都暂时忘在了脑后。这后辈生得是高大青年的模样,气质冷峻,一看便是惊才绝艳的剑修,奇怪的是他身上却没有元力。 玄天剑门众人都确定自己之前没在云天城中见过楚琛,可一看到这张脸,却莫名又有几分眼熟,真是好生奇怪。 既然连掌教都没有发话,众人也只好保持着好奇的沉默,看着来人的眼睛一亮,却仍旧皱着眉,谨慎的没有上前,站在原地确认道:“风师伯” 历代流云峰峰主都喜好圈养灵兽,昔日的玄天剑门太上长老风无定正是流云峰的初代峰主。他与灵霄子同辈,叫长青子一声师叔,自入门起就跟长青子一脉的师弟们交情却不错。当初在崇云破天荒地带回一个小徒弟,到群峰之间拜访众师兄的时候,他还曾经一口茶喷在自己心爱的灵龟上,这一眼就认出楚琛的人正是他。 他的经历跟灵霄子差不多,两人都是渡劫失败成了散仙,又在当年那一战中失了生命,被楚逍的轮回逆转送去了转生,开了灵窍恢复前世记忆后又被接回门中,之后顺利地修成道果,飞升仙界的时间更在楚琛和灵霄子之前。 流云峰初代峰主见他认出自己,却站在原地并不上前,知晓这个师侄在顾虑什么,于是开口道:“我养的灵龟气性非常大,根本不像只龟,曾经因为我喷了它一口水,足足十几年不曾理会我。” 楚琛神色微动。 他想了想,又道:“我历经三世,终于修成道果,飞升之时留下一把玄武剑在天兵峡,化了龟蛇之影与我相送,整个东莱仙洲都看得到我这佩剑闹出的动静。” 楚琛微微颔首,在场的其他人不曾听风无定说过他的威风事迹,只知他喜好圈养灵兽,个个都听得津津有味。 流云峰初代峰主最后一拍手掌,说道:“你儿楚逍在我流云峰上有他自己的房间,那房里也养着两只小灵龟,是我那灵龟的子孙后代” 楚琛一愣,想起儿子小的时候确实是鲜少待在小乾峰,师叔崇云闭关时无暇照顾他,便让楚逍在各个峰上轮流地住。流云峰上确实有他的房间,那间房里也有两只灵龟,只是数千年过去,早已从巴掌大的幼龟长成了石桌一般大。 他这才完全相信了对方的身份,躬身行了一礼,说道:“风师伯见谅。” 流云峰峰主摆了摆手:“无妨,谨慎是好事。” 见两人彼此都确定了身份,憋了半天的剑修们顿时八卦开了:“这是你师侄” “原来是我们玄天剑门在下界的后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这真是这段时间来老夫听过最好的消息” 楚琛听他们的话,意识到这群陌生剑修的身份,再次行礼道:“青云峰楚琛,见过各位师祖” 剑修们听到熟悉的“青云峰”三个字,又是一阵开怀:“青云峰你是灵霄子的徒弟” 掌教何灯远站在人群当中,听自己的几位师叔豪爽地评价道:“哈哈哈,想不到灵霄子自己的剑术稀疏平常,教弟子倒是不错嘛。” “这点像他师尊长青。” “嗯,确实像。” 师尊灵霄子的剑术确实算不上惊才绝艳,在楚琛眼中,真正担当得起这四个字的人只有死在天劫之下的小师叔崇云。叫这群师祖这样评价,楚琛也无可辩驳,何况玄天剑门的剑修飞升之后,就鲜少有回到下界去的,灵霄子真是跟旁人截然不同。 流云峰峰主在他身旁感慨道:“你师尊现在不在仙界,刚好避开了战乱,真是好运气。你在这关头飞升,一路来云天城受了不少苦吧不知现在浮黎世界的情况如何,大家都还好吗” 楚琛道:“师伯无需担心,一切安好。” 流云峰峰主道:“那便好,那便好。”似是对下界无限怀念,却没再多问,只是望着楚琛摇头叹息,“你选了这个时候飞升,来得不是时候啊。” 确实不是时候。 楚琛想到自己体内如今毫无元力,若不是及时入了云天城,又有云天大阵将天魔阻挡在外,否则此刻也不会好过。只是他原本在阵中,突然就被移到了这座洞天里,虽然跟在仙天的本门前辈团聚,但却跟妻子分开了,令他担忧外面会再生什么变故。 只盼之后能在这洞天里再跟她团聚。 楚琛暂时将这些不乐观的念头放下,问流云峰峰主:“不知风师伯飞升之后,可有见过我儿楚逍”gd1806102: 第238章 流云峰峰主从见到楚琛的第一眼起,就等着他问出这个问题。 然而直到此时此刻,他也没想好该怎么回答。 这是要怎么告诉他的师侄他的爱子为了救他们这些没用的老骨头而牵扯上了魔道,在天劫之下身死道消,落得个神魂俱灭的结局呢 玄天剑门众人自被移到这个洞天里就看不到外面是什么状况,听后脚进来的楚琛说那些飞入魔气中的剑修已经被擒住,正在受魔气贯体的折磨,都不免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此处虽是寒帝的洞天,他将自己等人收在此处,自是保全了玄天剑门一门的性命,但剑修们总不愿意龟缩在这里苟且偷生,都很想为改变局势做点什么。 从楚逍为了回护他们而叛出师门开始,剑修们就一直处在极度被动的状态中,心里憋着一团火,此刻听清了楚琛的话,众人却是一下子停了交谈,震惊地看向他,仿佛之前从未认清楚他一样。 楚琛等不到流云峰峰主的回答,更被这些目光包围着,不由得皱起了眉:“不知各位师祖这样看弟子是何意” 剑修们又将目光投向了流云峰峰主,他们此前确实仿佛听他提到一句“你儿楚逍”,此刻下意识地向他确认。见流云峰峰主颇为惭愧地点了点头,这群外表看起来都上了年纪的祖师们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没听错。 有个须发皆白的剑修颤声问道:“楚逍是你儿子” 难怪方才他们第一眼看楚琛会觉得莫名眼熟,父子二人虽然气质截然不同,但眉眼间依稀还是有着几分相似。 楚琛不明所以,看向自己的师伯,却又得不到他的明示,只好对这位不熟悉的师祖点了点头:“不知各位师祖可有犬子的下落在下界时我曾问过我师尊,他只说逍儿在仙天之上树敌良多,故而总是行踪成谜。眼下时局大乱,我和他母亲实在担心他的安危,加之他的性情比起从前来变了很多,若是他的行事给本门带来麻烦,还请各位师祖多多见谅。” 他语气诚恳,代替儿子楚逍向师门长辈请罪行礼,神情之中完全是爱子心切的模样,令这些师门长辈们心中更添愧疚。楚琛这一席话说完,没有得到长辈们的回应,只听到几声长长的叹息。 那须发皆白的剑修走上前来,握住了他的手臂,让他直起身来,然后在楚琛询问的目光中难掩悲伤地摇了摇头:“楚逍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给我们惹麻烦,他是个好孩子,你应当为他感到骄傲。他飞升不过千载,就在仙天之中闯下了偌大名声,我们这些老骨头谁也不及他,他从未堕过本门威名,反倒是本门亏欠了他,连累了他。” 他说到这里,却是悲伤得不能自已,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楚琛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看到掌教站在对面,同样面带悲戚地低声道:“楚逍他已经不在了。” 楚琛没有想到自己飞升仙界之后,好不容易见到宗门前辈,在他们口中得到的居然会是这样的答案,一时间心神巨震,脑海中一片空白。 然而飞升时所见儿子的身影仍旧历历在目,那助自己与妻子渡劫飞升的神妙手段也无法作第二人想,他终究回过神来,心中笃定儿子应当仍然活在人世,于是对这群难掩悲戚的祖师们缓声道:“我在下界渡劫之时,曾陷在心魔劫中无法挣脱,而我和我妻子当初又是决定一起渡劫,所以也影响到了她。就在我以为自己会渡劫失败,要兵解肉身来保命时,有人从虚空中出手相助。” 剑修们被吸引了心神,听到这里纷纷摇头:“从未听说过有人可以干涉旁人的天劫。” “若是有人出手,岂不是会将你们二人的天劫转成三人的天劫,威力再次翻倍” 楚琛道:“若我说出手相助的人是我儿楚逍呢” “什么” 众人听到他这句话,齐齐从悲戚中脱离,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你在下界见过了楚逍这怎么可能” 先前那须发皆白的剑修更是忍不住说道:“楚琛啊,那会不会是你陷在心魔之中产生的幻觉” 楚琛摇头,低沉地道;“那不是心魔,也不是幻觉,我确实见到了他。” 除却楚逍,那逆天手段再无第二人有。 只是当日自己见了儿子,只以为他是为躲避仇家,恰巧学他师公灵霄子一样跑回了下界来。如今听众位师祖的话,楚琛却是知道儿子楚逍肯定是已经越过了生死之间的那条线,他定是出了什么事,让玄天剑门的师祖们都确定了他的死讯,才又不知怎么回到了人间。 楚琛曾经历过死亡的痛苦,饶是道心坚定如他,也耗费了不少时光来走出阴影。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儿子是经历了何等痛苦的死亡,也不知他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回到人世间。 一众剑修们不知楚琛此刻的心情,他们面面相觑,脸上渐渐露出惊喜的神情 楚逍没死 这小子福大命大,居然没死 那须发皆白的剑修用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道:“我们都被骗了这小子肯定又装死” 众人互看了一眼,齐声接道:“装死忽悠大魔头” 真是厉害了,我的逍 他们立刻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完全忘了先前所有人都笃定楚逍在天劫之威跟四个魔尊的包围下肯定必死无疑的那种绝望。他们只是惊喜地念叨着本门最惊才绝艳的后辈没有夭折的消息,然后欢畅地笑了出来,一扫往日的憋屈和郁闷 楚琛眼下只能确定儿子依然活着,却知道旁人也不会比自己更了解他现在是什么状态,但想到楚逍现在人在浮黎世界,远离了仙魔之战,心情终究是平复了一些,这才开始问起当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剑修们的心情比起之前实在是轻松太多,语气也活泛起来:“就是楚逍这小子飞升上来之后完全秉承了我们玄天剑门的传统,好小子”也就是非常爱打架,非常爱挑事的意思,很快就在打打杀杀的过程中立下了赫赫威名。 “玄天剑门好久没这么威风过了”说起楚逍的战绩,这些都十分好战的师祖们脸上都有着得意的神色,“这小子真是把整个仙界都搞得天翻地覆啊,结下仇家无数,偏偏没人奈何得了他。” “所以那些人就只能编些闲言闲语来怼他,这些你可就千万别信了。” “嘿,这小子最喜欢往各大秘境里凑热闹,遇上封神冢开启这样的大事,他自然不会错过,所以他的仇家也跟着去了。然后哈哈哈哈哈,对方夺宝不成,还在封神冢里被我们楚逍小子给怼死了那窝囊废的老子就想找楚逍报仇,可是这小子比泥鳅还滑溜,他找不到,于是就上门来怼我们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剑修们都忍不住红了老脸:“我们说来惭愧啊,这些年光顾着打架并没有提升好修为,你也看到了,本门只有掌教一个人达到了仙帝的实力,他们却是几大门派联手,精锐尽出。” 楚琛尽量平静地开口:“然后呢” 然后然后楚逍就只能强行开大。“就在危急关头,楚逍他回来了这小子在封神冢里待了一百年,不知怎么提高的修为,一出来就是个仙帝了” “同阶里他还能一个吊打七八个” “对对对”剑修们纷纷兴奋地点头,一个人就能打七八个同阶,这才是他刚进阶的时候呢这小子在封神冢里真是不知有什么奇遇啊 楚琛听着儿子这些年在仙天的经历,只觉得心惊肉跳,果然折腾。他皱着眉问流云峰峰主:“封神冢是什么样的地方” 流云峰峰主给他打了一个浅显的比方:“就像我们浮黎世界的天仙墓,是一样的古老秘境,基本上是有进无出,但只要能出来就注定能封神。” 这么想来,楚逍要是没死的话,那他也已经算是渡过了封神劫的人了吧怎么会没有飞升神界,反而跑回下界去了呢 剑修们七嘴八舌地说完楚逍的赫赫战绩,仍旧感觉意犹未尽,而掌教观察楚琛的神色,见他目露沉思,于是出声道:“是我等做师祖的无能,只能看着我们的弟子被人追杀,最后还被重华魔尊带走了。” 楚琛听到魔尊两字,顿时沉下了目光,从与流云峰峰主的交谈中抽身出来:“魔尊为何楚逍会跟天魔扯上关系” 修仙之人,最忌讳的是跟邪魔外道扯上关系,尤其是这仙天之上的天魔,跟下界的魔物完全不同。这段时日以来,楚琛已经见识过了这些魔物的残忍和厉害,一想到楚逍会跟其中的魔尊扯上关系,就感到一阵沉重。 玄天剑门众人此刻却不说话了,虽说仙界如今众说纷纭,但他们也不知其中的真正,不可能拿那些戏说来糊弄楚琛。他们于是看着掌教何灯远,听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们至今也不其中缘由,只知楚逍被带去魔界之后,就再没有在仙界露面,我们也没有机会问他原因。到后来再有他的消息,就是他渡劫陨落的时候了,他在渡劫之时还与四个强敌血战,击杀那四名魔尊之后也在天劫之下落得形神俱灭。” 若不是楚琛笃定儿子没死,听到这话只怕会摇摇欲坠。 即便如此,在这三言两语中听出当日楚逍面临的危机,他的道心也几乎还是要生出裂痕。 何灯远道:“这许多年来,天魔从不会对我们人族感兴趣,道不同不相为谋,楚逍被重华魔尊带走,或许是因为在封神冢中得到了什么连天魔都感兴趣的东西,所以才” 楚琛未置一词,心中却认为这应当不是儿子楚逍在封神冢中得到什么宝物的缘故,更重要的还是隐藏在他身上的秘密。 天魔不能入轮回,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如果这些魔物想要同人一样建立轮回,希望似乎就只能落在楚逍身上。 何灯远看了看楚琛的神色,知道他或许有自己的看法,于是不再多说,换成了楚逍修为提升的话题:“还有一个说法,就是楚逍的境界之所以提升得这么快,是因为他用了天魔的修炼之法,堕入魔道。他最后在我们面前出现的时候,身上确实是隐隐带着魔气的。” 剑修们心中又开始愧疚,为了出来救他们,楚逍会选择走捷径不奇怪,这是这小子会做的事。 他对自己的修行向来看得轻,甚至连性命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比玄天剑门这一众追求剑道极致的剑修更加疯狂。 有人低声道:“当初听说楚逍小子渡劫失败,为魔物所害,落得神魂俱灭的时候,老夫是想去魔界给他报仇的,结果被拦下后来天魔大军入侵,攻破了玄天城,我们也杀了不少魔物,无处可去的时候收到云天宗的邀请,这才来了云天城,得了寒帝的庇佑。” 楚琛摇头:“这不怪诸位师祖,只是不知将楚逍带去魔界的那个魔尊现在在何处” “重华魔尊听说重华魔尊在楚逍假死之后就断绝五识,陷入了沉眠,兴许也是在那一战中受了波及,所以他那一部的天魔也没有参与到大战中来。” 这些事说起来就是一串接一串,后面剑修们又说了仙界败退得如此之快,逼得高阶仙帝不得不与魔尊重开域外战场的事。而楚琛的心思已经完全落在了重华魔尊身上,听不进后面的话了,他敏锐地察觉到其中有问题,但却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若是妻子在这里,或许她能解答自己的问题,然而现在他人在洞天之内,程箐却在洞天之外。 楚琛迫切地想要见到她,更想要见到儿子楚逍,眼下的状况实在是太乱了。gd1806102: 第239章 云天大阵有四个丹修阵营,四个阵图在大阵中并非固定于一处,而是在大阵中随机变换着位置,为阵中各营的仙人源源不断地提供丹药,对丹修的能力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程箐初来支援炼药,所需要炼制的丹药并不复杂,领了炼制丹药的原料之后,便选了一处无人使用的药鼎,在鼎前盘膝坐下。近旁的女仙虽看衣饰并非是云天宗的同门,但炼丹的手段也着实不凡,似是有人曾经交待她每有新人来都需看顾一番,于是她便指点了新来的程箐几处用鼎的诀窍。 程箐承她好意,又再低声请教了两个问题,这女仙也善谈,一来二去两人不由得交谈起来。女仙望着她,笑着感慨道:“许久没见新的丹修来了。每次都这样,一打仗我们就要炼丹,习惯就好。” 程箐点头:“能为云天城出一份力,便是好的。”说完催动丹火,以元力包裹炼丹材料抛入鼎中,十指接连变换打入指诀,震得丹鼎表面隐隐颤动。 就在此时,一缕魔气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了她的指尖,并没有人察觉。 鼎内原料在丹火煅烧中渐渐融成药液,散发出奇异香味,程箐睁开双眸,看到身旁的人正望向剑阵方位。那女仙察觉到她的目光,不自觉露出一丝愁容,说道:“也不知今天剑修是否要出战,我儿子就在今天的出战阵容中,年轻人年少气盛的” 正说着,阵门便打开了,霜镜上显出那一群剑修鱼贯飞出的画面。 她叹了一口气:“唉,他飞出去了。” 程箐思忖着其中不知有没有玄天剑门中的前辈,口中安慰道:“有帝尊坐镇,不会有事的。”只是再想到自己的儿子却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是什么境况,心里不免也生出了几分黯然。 鼎中药液翻滚,异香渐浓。 两人均暂时将儿子的事情放在一旁,把心神专注于面前的这一炉丹药。程箐清丽的面容叫丹火映得半明半暗,缠绕在她指尖的魔气在空间里静止了片刻,便犹如轻纱般弥漫开来,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四周丹火弥漫,药香正浓,所有仙人都仿佛看不见这一幕。 不到瞬息,程箐的身影就彻底被魔气吞噬了,之后那些剑修如泥牛入海,又被魔气定在空中折磨的事,她一概不知。 一炉丹药炼到紧要关头,数十只青黑小鼎便自动飞出,在她周身滴溜溜地打转,催动鼎内药力融合,仙丹成型。 程箐定格了数息的指诀再变,美眸睁开,口中发出轻喝:“起” 丹鼎颤抖数下,鼎盖冲天而起,数十粒仙丹随之飞出。一只素手于半途截住了丹药,迅速收回,将刚出炉的仙丹以元力包裹着悉数灌入了一早准备好的白玉瓶中。 程箐低眉,盖上瓶塞,对这一炉丹药的品相感到满意。随即平复心神,抬起头来,才注意到周围空间的变化。 她的目光顿时变得警惕起来,迅速地在四周扫过,却看得眉心蹙起。此刻,周围景象再看不出是原来的法阵,也不见周围的丹修,只有她一人陷在这片黑暗中,几十只小鼎盘旋在她周围,鼎身上的丹火就是这个空间里唯一的光亮。 程箐凝神戒备,将心鼎盘旋的速度降了下来,掌心却扣住了一枚丹药和一团紫绫,沉声开口道:“不知何方高人到此,何不出来一见” 话音落下,便看到前方黑雾涌动,渐渐分离出一道男子的身影。 他身着黑色衣饰,也像是这黑雾所化成的,袍角还与周围的黑暗相连,只有他露在外头的肌肤还是苍白颜色。在这黑色衣袍之外还有一层暗紫色的外袍,边缘带着暗纹,绣的是些有若活物的异兽,低调里透出来者身份的尊贵。 能够潜入云天城,瞒过寒帝的眼睛,在大阵中悄无声息地将她转移到另一地方,来人分明不是寻常的魔。但程箐看着这个身影,不知为何却有几分荒谬的熟悉感,记忆深处有个被时光掩埋已久的名字仿佛要冲进她的脑海里来。 来人一步步靠近,那张隐藏在黑暗中的俊脸也在丹火映耀中渐渐变得清晰,而那个名字也终于彻底冲破了数千年的光阴,重新来到了程箐口中:“崇云师叔” 面前的人仿佛一抹来自数千年前的幽魂,无论是看人的神态还是眉宇间那股出尘的清冷,都与数千年前的白衣剑修一般无二。 程箐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她终究不是楚逍,和崇云并未曾有过太多的交集,所以目光很快又恢复清明。 她神情复杂地问道:“你究竟是仙还是魔” 停顿了片刻,又问了一句:“又或者说,我是应当叫你崇云师叔,还是重华魔尊” 对方似乎不意外她会猜到自己的身份:“二者于我而言,没有区别。” 这身上带着魔气,跟数千年前已经完全不同的幽魂一开口却仍旧是当初的剑仙,声音清冷,一如当年。 程箐终于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心中一时间五味陈杂。 她心思缜密,而且比起其他人,她更了解自己的儿子若是这位重华魔尊身上没有一丝与寻常人不同的地方,楚逍不会和他有这样深的交集。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只是没有想到让楚逍看重的这位魔尊,竟然会跟他师尊崇云长了一模一样的脸。这真的只是巧合还是当初在天劫之下灰飞烟灭的崇云,跟这位神秘的魔尊本来就有着什么关系 她同样没想到自己问出的问题,会得来一个这样的答案。 他们是同一个人的两面。 程箐想起了楚逍,想起自己的孩子坐在那雪峰上一夜白头,又想起他如同行尸走肉般过的这些年,感到胸口一窒:“逍儿他知道吗他知道自己的师尊没有死吗他知道你们是同一个人吗” “崇云自然是真的死了。”他冷淡地道,“重华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谁,楚逍更是在渡劫失败之时都不知他们两个原来是同一个人。现在他既然回到了仙界,应当是知道这件事了。” 程箐听他说话的语气仿佛是将自身独立于这两个身份之外,不由得皱眉:“你” 他平静地看她:“我不是崇云,我只拥有他的记忆和感情,却不是他。”他皱了皱眉,似是对自己的身份颇为厌恶,“我只是他的一个分魂。” “分魂分割神魂的法术历来凶险,你怎么会”程箐没有想过崇云会去修行这种极端凶险的法术,而且还成功了,“为什么” 对方看起来却不想跟她解释太多,只留下一句到时候你便知道,身形就再次在魔气中消散。 云天城上空,寒帝现身。 见霜镜里映出他的身影,云天城中无论修为高低的仙人都感到一阵惶恐连帝尊都要出手,今日的天魔大军中究竟来了什么人 寒帝的脸仍旧让一层雾气笼罩,在空中面向天魔大军:“既然已经来了,又何须藏头露尾” 遮天蔽日的魔气一阵翻涌,渐渐分出一条路,只见一个身着暗紫外袍的身影从虚空中走出,但看相貌都知道是高阶天魔眼里毫无感情,面孔俊美到妖异,只是不知为何身上的气质却奇异的跟寒帝有些相近。 有在域外战场重开之前,在边境跟天魔大军交过手的仙人认出了他:“冥越魔尊” 只是冥越魔尊不比仙界众人热衷于编写在话本中的重华魔尊出名,这人叫出他的名头后,引来的都是些纳闷的反应:“冥越魔尊是谁” 认出他来历的仙人回过神来,忙道:“冥越魔尊是三百部魔尊当中以智慧著称的存在,跟寻常天魔完全不同我看过他指挥军队,他对我们的战术非常了解,在战场上可以说是所向披靡,有好几座大城都是他攻破的若不是域外战场开启,有高阶仙帝将他拖在了那里,只怕仙界早就被他手下的铁蹄给踏遍了” 那就真的很可怕了,原本应该在域外战场上的魔尊今日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说明仙界在域外战场中已经败了 所有人心中都漫上了一层悲壮,难道今天就要破城,大家都要死在这里gd1806102: 第240章 魔界,极南之境。 灵霄子与青崖老人掠到楚逍身边,两人的神情都有些惊疑不定。 灵霄子上前一步,紧张地问楚逍:“上面那两个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域外战场胶着的局势改变,那些仙帝都杀了回来,跑到群龙无首的魔界屠戮来了 楚逍:“”并不知道该怎么给他们解释崇云从轮回玉玦上逆推出了分裂神魂的法门,把自己的神魂分裂成了三份,神魂已经极其不稳定,结果刚刚又分裂出了第四魂,还一言不合就上了天,自己跟自己打了起来。 他抱着楚云寒,小痴汉痴痴地张着嘴,目不转睛地盯着天上战局。 小魔尊像是被两个父亲互搏的盛况所震惊,又被两人展现出的绝顶剑道所吸引,渐渐忘了初时震惊,完全沉浸其中,小脸上的表情如痴如醉。 周围并不止他一个全副心神被天上这场对决给吸引,魔尊府邸中传来的动静如此之大,那两道飞上穹顶的遁光从开始就吸引了城中众人的目光。这一部的天魔无论修为高低,都望着那万千道时如游龙惊鸿时如寒星碎空的剑光,感受混乱的罡风席卷天地,吹得他们身上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们虽然看不见真正的战场中心,但却被那剑光中蕴含的天地至道所牵引,不由自主地推演其中的玄妙,纷纷进入到了参悟状态中。等到他们心神耗尽的时候,便两眼一黑惨叫着摔倒在地,此刻若是真有仙帝杀来,只怕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这一境。 这样顶尖的强者对战,对寻常的仙妖魔来说影响实在是太大了,难怪高阶仙帝跟三百魔尊的战场要设在域外虚空中。 以楚逍经过封神劫的境界跟实力,此刻倒是无惧于这充满寂灭之威的惊天剑光,他很清楚自己的师尊虽已触到封神之境,但终究还没有迈过这最后一步,更兼神魂四分,实力发挥比起未恢复记忆的时候只会更不稳定。 只是眼下他苦手于没了趁手兵器,养在体内的两把白骨剑早在系统重建的时候跟着没了,刚要收到的那两把橙武又被突然分裂的两人拿走。崇云的本尊跟他执念所化的剑仙分魂正好一人手持一把,不顾身份暴露,在上面斗得天昏地暗,打得整个空间都有隐隐崩塌的趋势。楚逍抱着小脸上写满沉醉的儿子,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清喝一声,并指成剑,凌空一划 那红色剑光破空而去,撕裂了层层天地,只一瞬就将那混乱一片的罡风云气划开。灵霄子从不由自主推演剑道的状态中惊醒,一面惊讶于楚逍如今的实力,一面听他压抑怒气地道:“师公自己看吧。” 这下便是以灵霄子的目力,也看清了在旋涡深处剑光横飞斗成一团的两人面目。 灵霄子震惊得差点坐在地上这、怎么会有两个师弟 在他身旁,青崖老人不忍直视地移开了目光,却撞上了在旁等待已久的楚逍。 楚逍冷冷地看他:“前辈知道我师尊分裂神魂的事” 崇云虽未曾明说他修行的是什么功法,但青崖老人浸淫神魂之道的岁月何其漫长,怎会想不通其中关节,不知个中凶险 青崖老人为难地道:“发是发现了,拦不住他。” 崇云为了复仇,连将整个仙天付作焦土都不在意,哪里还会顾忌自身根基 青崖老人迎着头顶吹来的罡风,声音几乎都要被吹散:“按我的看法,他分裂神魂的方式倒是同传说中斩三尸的法门有相似之处,区别只在于他是以自身的善、恶、本我之念为介,分离出了另外三个分魂。” 不管怎么说都好,这种上古大能所创的法门只存在于传说中,崇云修行的法门不知是他如何推演而来,也不知他究竟是从何处得来功法的参照。当年他只动身去了一趟中央灵洲,青崖老人却不知他在那里见了天都府府主,更不知他们之间有过什么对话,等他赶来的时候,崇云的善恶二魂都已经离体,本尊则兀自陷入了沉眠。 眼下对着楚逍,青崖老人也只能道:“若是他当初愿意和老夫商讨,说不定这分魂之术修习得还能稳妥些,也不会变成眼下这般境地。” 灵霄子心中着急,听了青崖老人的话更是待不住,恨不得能上去阻止这个自己从小带大的师弟。偏偏在三人之中又属他修为最低,别说是上前阻止,多看两眼那精妙剑术都有心神耗尽的危险,只能看看青崖老人,又看看徒孙:“那该如何是好就让就让他们两个在上面打吗”这要是打得两败俱伤怎么办出了事怎么办让人认出了可怎么办 灵霄子心里苦,怎么师弟这么不让人省心他看一眼楚逍怀里粉雕玉琢的小魔尊,孩子都生了还这样。青崖老人也是束手无策,两人只能看楚逍,楚逍都要气得打人了,他把儿子往师公怀里一塞,满是煞气地道:“离远些,我上去分开他们。” 灵霄子被动地抱过小小徒孙,想要阻止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楚逍化作一道流光,瞬息之间就消失在旋涡之中,顿时表情更加愁苦了。 楚逍冲入战场之中,只见黑衣魔尊与白衣剑仙对他视若无睹,化为剑光在空中迅疾无比地碰撞又分开,大有不死不休的势头。楚逍看得心头火起,也不在乎被两人的剑意所伤,一闪身就出现在了两人中间,一手一边直接握住了两把剑锋。 这一对玄晶铸成的剑不是这个世界的武器,其中没有器灵,然而单论品级却堪比顶尖的仙界至宝。他一入手便感到剑锋锐利,又有天地间至为玄妙的剑意附着其上,竟轻易就划破了他的掌心,让鲜红血液顺着手腕流下,还有一部分沿着剑锋流到剑柄之上。 这一下,无论是白衣的分魂还是黑衣的本尊,都在第一时间撤去了剑锋上的锐意,视线集中于楚逍身上。楚逍的目光从一个扫到另一个身上,对五千年前的师尊跟五千年后的他这两种形象同时出现在面前的场景感到极度的不真实。 他面沉如水,在两人开口之前冷然道:“不打了不拿我的剑继续打了” 地上,灵霄子抱着小魔尊,对着没了动静的战局中心松了一口气:“这下不打了吧” 青崖老人看他一眼,摇了摇头:“不可能不打,像这样分裂神魂的法门,最终肯定要斗个你死我活,四个里只能活一个。” 灵霄子跟他怀里的小魔尊同时转头,不敢置信地道:“四个” 两个都已经斗成这样,四个是要怎么收场 青崖老人:“”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天上。 白衣剑仙眸光清冷:“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你无需插手。” 黑衣魔尊目光阴沉:“这的确是我跟他之间的事,待我杀了他便无事。” 楚逍一身红衣被风卷得猎猎作响,怒极反笑:“你们当我乐意管” 他偏过头去,对着身着黑衣的崇云本尊道:“师尊,你推演出了这分裂神魂的功法,意欲走学上古大能斩三尸成圣,不就是为了寻机会为我复仇如今我人也回来了,你却不听我的话及时收手,带着云寒一起好好地活着,还想复仇,是否本末倒置”他说着,又看向剑仙模样的分魂,皱眉道,“师尊,你就是他,他就是你,有什么好争的” 那白衣剑仙看着他,眸光深沉,缓缓地开口问道:“在你心中,从前的我和现在的他,真的一样吗” 楚逍:“”gd1806102: 第241章 这是什么新开发的幺蛾子我来试一试这是一间极为宽敞的屋子,其中的家具摆设无一不是精品。 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走进来的男人身形高大,面容英俊,身上的冷冽气势也因着儿子的出生,被初为人父的喜悦和对怀中婴儿抑制不住的疼爱冲淡了不少。 万雁城地处西北,气候干燥多风且寒冷,因此这里的人多数以毛皮为服饰。 高大的男人身上穿着一袭华美的白色毛皮长衣,衬得身形眉目越发英挺。怀中小小的襁褓里,小婴儿似乎觉得有些不舒服,挣扎着将一只小手从里面伸了出来,在父亲胸口摸索几下,抓到了柔软的毛领。他在上面摸了几下,似乎很满意这个触感,干脆把自己整张脸都埋了进去,无意识的动作十分可爱。 内间的床榻上,腮畔仍旧挂着汗水的清丽少妇听见丈夫的脚步声,很快睁开了眼睛。看到丈夫怀中抱着的襁褓时,她脸上虽然还带着生产后的一丝虚弱与疲惫,眼中却流露出无限的喜悦和暖意:“琛哥,快过来,让我抱抱孩子。” 楚琛来到床边,将近两米的身高在床榻前竟也没显出违和来。因着楚家功法特殊,子孙俱是身形高大,府内的所有家具器物都是加大的。 少妇支撑着自己从床上坐起来,虽然刚生产完不久,但行动间看起来已无大碍。她从微微弯腰的丈夫怀中接过了襁褓,在收回手臂时,发现小婴儿的手居然还揪着父亲衣服上的毛领不肯放,她伸手拨开了那几根小小的、却意外有力的手指,轻轻的笑出了声。 “这是我们的逍儿,箐箐。” 楚琛看着床榻上的妻儿,眼底浮现出柔情,“他不仅是我们的儿子,也是楚家这一代第一个男孩儿,箐箐,辛苦你了。” 天南楚氏,以捕捉圈养妖兽起家,在万雁城立宗数代,近百年前一跃而起,隐然成为城中三大巨头之一,与城中另外的秦、钟两家分庭抗礼,呈三足鼎立之势。 在九洲,无论何处,俱以强者为尊,修行之风极为强盛,只要是稍有底蕴的家族,都有自己的独门功法传承。楚家功法至刚至阳,极为霸道,非男子不得修炼至极致,楚琛这一辈,包括他在内已成婚的嫡系子孙也有数十人,这几年传出喜讯的也不少,却始终无人能够诞下麟儿。若是生不出男孩,家传功法无法修炼到极致,只怕再过几十年万雁城就要没有楚家的立足之地了。 “琛哥,那逍儿出世的消息,你告诉爷爷和爹没有”少妇闻言也是一喜,虽说无论男女都是自己的孩子,但能让族中长辈高兴一些,总是好的。 她低头望着怀中熟睡的婴儿,眼中满是疼爱,心中也生出了感慨,对着他轻轻地道,“小东西,知道么,你可急坏你爷爷和太爷爷了。” 楚琛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轻声道:“方才我看过了,逍儿虽然不足月,个子较普通孩子要小一些,根骨却是上佳,日后修炼起来,定能够事半功倍。” “那便好。”听得这句话,床上的少妇仿佛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低头望着怀中的小婴儿,眼底隐隐有泪光,“我一直担心我动了胎气,害得逍儿不足月便出世,也不知他会不会有所不足,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不会的,箐箐。”楚琛揽过妻子柔弱的肩膀,依着她在床边坐下,“我们的儿子注定不是凡夫俗子,你看。” 说着从襁褓里翻出了那颗楚逍含着出世的宝石。 程箐接过那颗泛着奇异光泽的石头,拿在手里看了一阵,又疑惑地看向丈夫:“琛哥,这是” “这是逍儿从胎中带出来的宝石。”楚琛淡淡道,“从一出生起逍儿就大哭不止,我便在他口中发现了这颗宝石。” “原来如此。”程箐眼中闪过惊奇,了然地点了点头,又将这块石头反复地看了看,最终才叹息道,“想不到你我夫妇游历甚广,竟也看不出这块石头的来历。如今只是光看这上面的晕泽,也觉得此物不凡。逍儿含着这样的宝物出生,想来日后成就定然不会局限在这万雁城,天南府。” 婴儿的小手微张着,程箐将这块宝石放进他的掌心里,小婴儿立刻紧紧握住。 程箐将儿子的手放回襁褓里,看着他熟睡的脸,忍不住在他脸颊上亲了亲,然后偎依在丈夫怀里静静地闭目调息。虽是生而不凡,但修行之事本就是逆天而行,日后这条路该怎么走,又能走多远,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转眼间,四季更替,天地间已成苍茫雪色。 这是楚逍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冬天,因着夜里下了一场大雪,第二天整个天南府疆域都是万里冰封,银装素裹。矗立在天南边境的万雁城在雪线上显得格外显眼,堆积了冰雪的黑色城墙自古朴中透出一种积淀了经年的寒意。 然而城内却与城外是两个世界。 临近新年,处处都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热闹至极。 楚琛与程箐夫妇二人走在一处,身上俱穿着华美精致的毛皮长衣,身后跟着四名侍女,随同一干护卫。半空中风势未消,又下起了小雪,只是这雪一挨近夫妻二人周身一丈处,就被一堵看不到的墙无声地挡去,随后消融了落进泥土里。 程箐抱着安安分分待在母亲怀里,眼睛却转个不停的儿子,微微一笑,对身畔的丈夫说道:“琛哥,这新年的气氛,仿佛都要将寒冷给驱散了。” 一年过去,楚琛修为更有精进,身上的冷冽气势更是凌人,半分看不出天南楚氏至刚至阳的功法特点。只有看过他出手的人才知道,这个万年冰山一般的男人动起手来,气势有多么疯狂,至刚至烈,一往无前。 十分有幸的,今年两岁的楚逍就曾当过一次观众。自打他亲眼看着自己今世的父亲如何赤手空拳地打死一只发狂的妖兽,便打消了在亲爹面前玩叛逆耍性子的念头,楚琛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听话得很。 他穿过来的时候刚好临近年关,一满月就算作一岁,如今过去一年,又长大一岁,便算作了两岁。实质上,楚逍小婴儿如今满打满算也不过就是一岁多大,声带都还没发育好,也不会说话,但作为一个成年人,见了这番热闹的场景,又听到母亲说话,他不由自主地就嗯了一声,还严肃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样的动作在一个一岁多的小男孩做来,真是可爱到不行。 程箐轻声笑了出来,连楚琛的眼底也露出了笑意。 在楚逍看来,自己这位母亲的性子着实像一个人,那便是金庸老先生笔下的黄蓉。年少时性情跳脱,俏皮可爱,嫁作人妇之后也没有改变。她停下脚步,轻轻地摇晃两下怀里表情严肃的儿子,笑道:“小东西,娘刚刚说了什么,你又听懂了” 他当然听懂了。 现代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强,经过一年多的婴儿生活,楚逍对自己玩个游戏都能穿越的事实早就认命了,好歹boss爆的玄晶还跟过来了不是那颗在游戏里曾经拍出过无数天价,引得无数玩家眼红的玄晶此刻正藏在他的衣襟里,由一个漂亮的长命锁镶着,贴着他的小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之所以表情严肃,只不过是为了维护一个装在婴儿身体里的成年人那点可怜的自尊。 于是楚逍再次嗯了一声,眼睛盯着前方一个卖糖画的小摊,仍旧严肃着表情点了点头。 这回不止是他娘,就连后面跟着的四位婢女也笑了。 当初亲手把他接生出来的红衣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笑着说道:“少夫人,依奴婢看,小少爷倒像是真的听得懂呢。” 楚逍板着一张脸,你们可以把那个“像”字去掉了,谢谢。 “呵,逍儿他就这么一丁点大,能听得懂什么。”程箐说道。 但见儿子脸上的表情着实可爱,她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一面笑,一面亲了亲他的小脸。 楚逍厚着脸皮受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一整年他被人亲亲摸摸的事哪里还少了要是个个都去计较,那他不用活了。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没事,我这不是还小么,才两岁,小婴儿呢。 全然忘了前头还在为维护尊严板着脸附和母亲的事。 他如今眉眼全长开了,再不是刚出生时又红又皱的模样,皮肤雪白,两只眼睛又圆又大,小小的嘴唇总是像小大人一样微抿着,跟他爹一样没多少表情,让所有见着他的大人都忍不住想逗他。 可秀爷岂是你们想逗就能逗,系统自带的脸才不会因为一串糖葫芦或者一个小玩意就露出别的表情呢,鱼唇 楚逍不动声色,缩在袖子里的小胖手动了动,熟悉的游戏界面立刻从视野里浮现出来血条,经验条,技能栏,人物头像,气力值,小地图,任务指示,什么都没变过。七秀坊的门派标志是把小扇子,游戏里有很多玩家习惯保留系统设置的基础头像,从来不去改。血条跟蓝条再下一行,又是一个扇子图案,不过图案是暗的,剑舞值也是空的。 楚逍看了一眼小扇子旁边那个明晃晃的“1级”,顿时心口一痛,照这样一岁一级要升到九十级那得熬多久 游戏里好歹还可以做任务打怪,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他可是一个头顶金色任务卷轴的nc都没遇到过,这是要他上哪接任务去那少得可怜的血蓝,空荡荡的技能栏,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随便一个稻香村混混上来都能把他给弄死 也不知在这里死了还能不能复活。 龙搁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楚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动了动手指,在背包图案上点了点,看到背包里的东西总算让他感到好受了些。 各种高级材料,宴席,小吃,小药,五行石,五彩石,没有插石头的极品装备,还有老五萧杀爆的一把双剑,堆满了背包里的所有空位。不过这都不算什么,他最好的收藏都在帮会仓库里,要是能拿到那些就好了。gd1806102: 第242章 到了此刻,程箐也终于从眼下的形势和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分析出了这场仙魔大战的真相,她听懂了寒帝的意思,云天城是由他掌控,而天魔则由魔尊统领,二人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在挑起战争,陷仙魔两族于水深火热之中。 而这个目的,竟是与她的儿子楚逍有关 她听见魔尊的声音:“你听清楚了” 程箐颔首,又忍不住问道:“寒帝他究竟是谁” 魔尊道:“他也是崇云的一部分,他是崇云的恶。” 程箐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寒气缭绕的身影,听魔尊道:“人分善恶,不过是看善念占了上风还是恶念占了上风,这个功法可以将人的善恶之魂单独分化出来。”只是他虽化身魔尊,却是崇云的善魂,寒帝是拯救万仙于水火中的圣者,却是崇云的恶魂。 “到了本尊那样的境界,恶念一生,便会做出些可怕的事。” “比如利用这战场来磨炼精兵,为他所控,再抽取魂魄,炼成傀儡。” “恶魂所学所擅,都是这般恶数。” 程箐却仍旧不敢相信,问道:“可是我在云天城中却听说,是寒帝护住了这些剑修的一丝魂魄不灭,让他们即使在身陨之后,也有机会被送往轮回尚存的下界,重新投胎。” 魔尊道:“确实有人护住他们的精魂,但那人不是他。” 楚逍自玄光镜中看着这一切,自然懂得真正在护着这些神魂的人是谁。他们二人进入这片虚空之后,寒帝不再顾及大阵被破后死去的仙人在天地间散落的神魂,只有无尽魔气在将这些魂魄收去。寻常人看到这一幕只会觉得愤怒难当,云天城中的修士也更加奋勇与天魔厮杀,战场上的画面极度惨烈。 寒帝见他面对自己的时候仍旧在分神,知道善魂此刻还在护着那群人,便开口道:“何须顾及这些人的生死” 楚逍将目光落回身着紫衫的分魂身上,听他用清冷的声音道:“想想若是楚逍知道你这般不顾及他人生死,他会如何看你。” 寒帝冷道:“我不在乎他怎么看待我,只需要最终和他在一起的人是我便可。” 魔气依旧在收取这些逸散的魂魄,放在一处,不让他们就这样消散在天地间。 楚逍正要为这恶魂的邪狞跟冷酷嗜杀感到心寒,就听寒帝发出了笑声,他从未听过崇云这样笑,这笑声里的张狂和执念完全脱离了本相。只听寒帝止了笑声,说道:“你竟会相信我怎么可能会给他厌恶我的机会这些人在出征之前都已留下一缕神魂在命牌中,等来日寻得机会,我便可护他们转世。” 这样邪狞乖张,想要变脸就变脸,完全刷新了楚逍对自己师尊的认知。 他不由得回头去看站在身后的白衣剑仙和黑衣魔尊,看到两张一模一样的清冷面孔,这样的性情真的是从他师尊的神魂中分离出去的 寒帝的声音从镜中传来:“看来你是不愿意和我联手了。” 魔尊冷道:“最后左右都要打这一场,你我都知道自己不可能容得下对方,又何须粉饰太平,玩什么联手道不同不相为谋,只要直接打一场让我杀了你,我照样可以回去夺回应当属于我的东西。” 寒帝听到这话,站在虚空中大笑起来,笑声从清朗渐渐变得狂放乖张。楚逍蓦地回头,看着他脸上的一层薄雾渐渐散去,露出了那伪装之下和另外三人一模一样的脸 也是崇云的相貌,却跟本尊相去甚远,真正看得出是一个独立的、让人无法错认的个体。 解除了伪装的寒帝一面发出笑声,一面让身上冰冷的寒霜由极寒转成丝丝缕缕的雾气,随着水雾散去,他身上的冰蓝法衣也寸寸转红,变成了妖艳染血的红色。程箐只见惯男子在娶亲之时会身着红衣,更常见到的是自己的儿子楚逍,他也喜欢穿红衣,而崇云作为绝顶的美男子,在世人印象中除了一袭白衣出尘,再多见的便是玄色的太上长老法袍,她还是第一次见他穿成这样。 楚逍看着换成了一身红衣的寒帝,又低头看自己身上的红衣,心中已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在他身后,白衣剑仙跟黑衣魔尊更是面沉如水,听这画风与三人都截然不同的恶魂开口道:“好,既然你不愿意合作,那我也不勉强,究竟谁能笑到最后,还是各凭本事。” 说完身形在虚空中一闪,再次化作流光,飞遁入了扭曲的时空缝隙中。 程箐不知他去哪里,只是一想到他带着楚琛跟那些剑修,再想到他的邪狞性情,就不由得心生担忧。 魔尊道:“担忧不必,他护得最好的就是玄天剑门的人,不会伤他们半分。” 程箐道:“他还在意不,你们难道还在意这些” 魔尊眼中却浮现出了一抹深沉,摇头道:“不,我与他都不在意,但楚逍在意。” 他说完身形也化作黑烟,在虚空中骤然膨胀又缩小,从中心坍塌,便要展开穿梭虚空的神通追着寒帝所离开的方向去,却听得恶魂自虚空中传来的声音:“善魂,你回头看看云天城” 只见城中无尽哀嚎,云天大阵已破,失去大阵庇护,城中的低阶仙人只能任由天魔大军屠戮。 紫衫魔尊的身形在虚空中重新凝聚,显然非常震怒,他能够不管不顾城中百姓,自己却不能。 楚逍见他向玄光镜这个方向投来深深一瞥,随即转身回向城中,任由着自己的对手向着魔界冲去。两面玄光镜,一面照出一道紫光飞掠向云天城,一面照出一道红光飞遁向魔界,楚逍看着这道红光向这边飞来,简直要崩溃了,眼下的情况难道还不够乱吗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两人,深吸一口气:“这是要怎么收场” 白衣剑仙微微皱眉,开口道:“等他来了,一起杀了便是。” 黑衣魔尊在旁冷嘲:“真是好大的口气。” 楚逍:“” 他到底是作了什么孽为什么由始至终明明只是在跟一个人纠缠不清,却要面对这种修罗场 然而两人也知道来者是强敌,而且手中还握着玄天剑门众人跟楚琛的性命,因此只是针锋相对地说了这两句话之后便停了下来,等着那道红光飞临。 不过瞬息,红光已至。 明明在镜子里看着他离这里还很远,结果一转眼就已经看得清那遁光中熟悉的身影。楚逍看着那长得跟自己身旁的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想到玄天剑门的师祖们跟自己的父亲都在他手上,更是绝望。 身着红衣的寒帝一至,便长笑一声,伸手一挥卷起一阵狂风,将天地间的云雾散去。地上众人顿时看清了这上面的情况,被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魔尊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两个不,三位尊上” “不对不是为什么会有两位尊上,是他们的尊上什么时候醒了” “而且为什么已经在封神劫雷之下身死道消的云逍仙帝也在上面” 难道刚刚就是两位尊上在上面打架吗莫非是为了争抢死而复生的云逍仙帝 众人全然忘了深究为什么尊上会从一个变成了三个,也不再思考为什么云逍仙帝会死而复生,重点纷纷转移到了他们之间的爱恨纠葛上。 青崖老人跟灵霄子听到这些兴奋的声音,直想叹气,真是一点都不奇怪为什么天界会有那么多关于这两个后辈的话本流传。别的部族在打仗,就只有他们这一部不能出去,不编一些话本来自我消遣,哪里能过得了这么漫长的日子 寒帝一来,目光就落在了身着红衣的青年身上,全然无视了对面的两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本尊与分魂。两人身上的红衣有如落日时分天边的红霞,又如天地间第一枝初开的桃花,红得耀眼,红得张扬,在两人遥遥对望之时,心中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封神冢的百年之中,他们的那一次拜堂。 站在楚逍身后的白衣剑仙和黑衣魔尊同样也被勾起了这一层记忆,脸色都变得不怎么好看。 那身着红衣的仙帝对他露出了笑容,只是眼眸里映着狂热,不复清冷:“逍儿,见到为师不过来吗 楚逍张了张嘴,实在叫不出这一声师尊,只能问道:“你想做什么” 红衣仙帝的目光在他身后的两人身上扫过,开口道:“今天我们三个来这里的目的,你我都很清楚,就是为了争夺心爱之人。”他一面说着,一面又将目光落回了楚逍身上,轻声道,“逍儿,他们手上的筹码可不及我多,我手上不仅有你的宗派,还有你的父亲。” 楚逍:“可是我的宗派就是你的宗派,如果你认你是我师尊的话,那你也是他们的弟子了,所以你能做什么欺师灭祖吗” 红衣仙帝却望着他,目光深情又狂热:“为了你,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楚逍:“”所以说不要练这种功法啊 黑衣魔尊沉着脸把他拉到了身后,直面站在对面的分魂:“不必指望他会过去,想要得到他,打赢我再说。” 白衣剑仙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执起了手中的剑,分明也是要来打一场的意思。 那红衣仙帝冷笑一声,这个表情倒是让楚逍看出了几分昔日崇云的样子,只是他师尊那么内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情绪如此外露。 倒也算是不同的风味。 要不是现在的情况这么尴尬,楚逍可能还会有心情站在一旁欣赏欣赏这三个崇云齐聚的盛况。 只见红衣仙帝手中多了一把浮动着霜气的剑,冷冷地嘲讽道:“你们两个,一个当年藏头露尾,不敢给自己喜欢的人名分,另一个跟他在一起,却不敢向天下昭告,你们算什么这也算爱” 楚逍:“”不是这样的好吗当年不公布是因为世人不能接受,后来不公布是因为自己不能接受,不要歪曲事实啊 然而,这两句话就像是狠狠踩中了他们的痛脚,让他身前的两个人都根本说不出话来。 红衣仙帝见状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才望着楚逍,一字一顿地道:“我若是爱你,便会让这天下人知道”gd1806102: 第243章 楚逍:“不师尊你不要乱来” 师尊两个字一叫出口, 他就感到身前的剑仙与魔尊身上的寒气重了些, 显然并不喜欢他这样叫恶魂。 但是叫了也没用, 对面这个这么反常的分魂如果能听他的话,也不会穿这么一身红色这么显眼,还把云雾散尽, 让天下人都把这上面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那张熟悉的俊脸上露出了他并不熟悉的邪狞笑容,然后这红衣仙帝伸手一挥, 就从洞天之中把楚琛跟玄天剑门的师祖们全都放了出来。一群人原本在他的洞天之中还在想着, 到底什么时候魔界的进攻才会撤退, 他们才从这洞天里出来又或者说他们什么时候会被打败,然后其他人才会被送进来,由寒帝带着他们一起走。 没想到眼前的景物再次变化,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身着红衣的恶魂还没有把他们送到下面去,他们就茫然地站在云端上,由一块寒冰托着。众人看着这红衣仙帝, 虽然衣服的颜色变了, 但是他身上的寒冰气息他们还是很熟悉的。 众人不由得叫道:“帝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天魔已经退去了” 然而等到面前的人转过头来, 他们之中好几个从下界飞升上来的, 包括楚琛在内都失去了言语 这,这不是崇云吗 几个认出这张脸的剑修纷纷失声叫了出来:“师叔” “崇云师弟” 然而, 红衣人却没有给他们想象中的反应。他径自对站在对面的楚逍说道:“如何,逍儿看到宗门的前辈跟你父亲开心吗” 楚逍已经无法维持脸上的表情,我他妈开心死了。 楚琛在震惊过后,听到这疑似寒帝又疑似崇云的红衣人叫楚逍的名字, 于是调转目光看去,看到楚逍就站在对面一脸崩溃,不由得道:“逍儿,你在此处做什么”等话问出口,才意识到不对,照师祖们的说法,儿子不是已经渡劫失败,正在下界假死才对,怎么又跑回来了 然而,当他的目光移到楚逍前面的那两个人的脸上时,顿时就被那两张一模一样的熟悉面容给震住了。 不只是楚琛,当其他人注意到对面站着的那一黑一白的人影时,他们的反应也是一样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帝尊 如果说帝尊之前把自己的脸掩饰那么好,是因为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容貌跟重华魔尊撞了脸,那还不算奇怪。此刻,他们都下意识的忽略了自己身旁的同伴刚刚对着这张脸失声叫出来的那两个称呼。 同一张脸,三个身份,有仙有魔更有人,真是世上最不可思议之事。 他们的帝尊身穿红衣,看向他们,开口道:“不用太过惊奇,你们也听到逍儿说什么了,算起来我还是你们的后辈,也不必太感谢我带你们出来。” 玄天剑门众:“”大家都懵了,帝尊今日跟平常真是完全不像啊,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但察觉到真相的几人却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目光。 红衣仙帝说这句话之后就不看他们了,他将目光落回楚逍身上,说道:“逍儿,我说过,我若是爱你,便会用一切来爱你,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楚逍一脸菜色,不敢去看父亲楚琛的表情:“我不是很习惯这样激烈的爱,师尊你可以不用做这些事情了。不如我们先坐下来谈一谈好吗正好你们三个人都到了。” 事实上还有一个,不过那个现在显然回云天城收拾残局去了,但是看样子也很快就赶过来了。楚逍分神看了一眼玄光镜,从镜中看到那紫衫魔尊已号令天魔大军停止肆虐,城中的众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天魔攻破了云天大阵,却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 但能活下来已经很好了。 他们看着那一团天魔大军化作的魔气海洋全都收归到了那紫衫魔尊手中,然后这道紫色的身影便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虚空之中,几次飞顿之后就不知去了何处。 楚逍看着他们脸上那劫后余生的庆幸,心疼自己吸引了全部火力,可怕的终极版修罗场即将在魔界的极南之境上演。 他想象着那画面,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地面上,灵霄子抱着小魔尊,目光呆滞地望着天上,嘴里念道:“完了,完了完了现在都快凑齐一桌麻将了。” 青崖老人看他一眼,头疼地道:“事情比这个严重多了,不是一张麻将台能解决的事。” 灵霄子:“此话怎讲” 青崖老人:“他们四个分开之后,不碰到一起则已,一碰到一起,就肯定要拼个你死我活。而且在他们四个碰面之后,不消几刻,天劫就会降下。你可知道这种斩三尸成圣的法门是逆天而行上面都已经有圣了,哪里还可能让你成圣呢所以修行这个法门的话,天劫会更加厉害” 小魔尊看着上面的三个父亲,已经彻底被震惊得麻木了。以前他只有一个沉睡的父亲在眼前,现在面前居然站着三个,而且那上面还有楚逍,真是让小痴汉无比向往。 他对抱着自己的灵霄子道:“太师公,我想上去。” 上去灵霄子不答应:“你就别上去添乱了。”然后继续问青崖老人,“天劫之前他们都还是四个人怎么办又或者说如果是在天劫降下来之后,他们才死怎么办” 青崖老人:“如果天劫降下来之后方才死的话,那么威力也不会消除。最后谁活着谁就要承受四倍天劫。” 这样活下来的那个跟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了,肯定抗不过去的。 灵霄子简直无语,这到底什么邪门的功法为什么他的小师弟会练这种东西啊 在天上,所有人都懵逼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还是楚琛最先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问楚逍:“逍儿,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三个崇云师叔” 他其实更想问这三个里面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楚逍无法,只能密聊他:“爹,这三个都是真的。” 他这话是偷偷传音过去了,其他人都听不到。 他们只看着楚琛的脸色一变,却不知道他是为什么吃惊。 只听他们的帝尊笑了一声,目光落在了楚琛脸上:“趁现在所有人那么齐,我就说了楚琛,我喜欢你儿子楚逍,我们在一起有几千年了,连孩子都生了。” 玄天剑门众:“” 楚琛a楚逍:“” 楚逍崩溃地密聊自己的爹:“事情不是这样的” 楚琛面沉如水:“不是这样的,那是怎么样的” 而下方的小魔尊已经挣脱了灵霄子的手,像嫌不够乱一样飞了上来,他一头扑到楚逍的怀里,眼睛看着面前的三个父亲,问楚逍:“娘亲,这三个到底谁是我爹” 楚逍:“” 这三个都可以是你爹,但我绝不是你娘亲。 小魔尊的脸上简直要放出光彩来了。 白衣剑仙与黑衣魔尊至今未能一句话,只听恶魂又道:“你只有一个爹,你想选我们哪个做你的爹” 楚逍简直想让他闭嘴,为什么他话那么多,穿个红色衣裳而已啊因为红色代表热情,所以就特别多话吗 小魔尊茫然地看着他,为什么能只选一个父亲他恨不得再多来一个。 就在这时,天边一道黑色的烟雾飞遁过来,身后带着滚滚魔气,充满压迫感。这个出场比他前面的红衣仙帝的出场可要震撼多了。 站在寒冰上的众人看着这魔气,顿时想到了外面围攻他们的天魔,不由得紧张起来,为什么这个魔头也跟过来了 楚逍抱着儿子,逃避般地把脸埋在他的小胸膛上,小魔尊不明所以地抱住了他。 只见魔气散去,其中显出了一个不,是两个身影。高大的那个男子穿着紫色衣袍,他身旁的那个女子的身影楚琛更是熟悉,一看到她便知道那是自己的妻子。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魔尊竟然把他的妻子给抓走了,而他现在还提不起半点能力,根本不能出手,只能叫妻子:“箐箐” 程箐:“琛哥”她又看到对面站着的楚逍跟他怀里的小男孩,第一反应就是喜出望外地叫他,“逍儿” 楚逍抬起头:“娘亲” 虽然程箐是跟在善魂身边,但楚逍还是不确定自己的母亲有没有收到什么魔气侵袭,不过看她的样子没有大碍,于是又将目光落在了那个紫色的身影上。 善魂是很谨慎的,直到这个时候还顶着冥越的脸。恶魂看他带着程箐一同出现,在旁嘲道:“你还顶着别人的脸是装别人装久了,忘了自己长什么样了吗” 善魂看他一眼,只见他的形貌变化,不过眨眼就化出了第四张跟他们一模一样的脸。 好了,这下真的是齐了。 楚逍很绝望,他已经无法直视爹娘和师祖们的表情了。 青崖老人的声音从下方遥遥传来:“需要我给你们提供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来解决家务事吗” 楚逍求之不得,然而红衣仙帝却不悦地开口道:“为什么要藏起来,当面说清楚不好吗” 他们的动静那么大,真是四面八方都有人看着,楚逍只能发狠地道:“你要是不藏起来的话,我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穿红衣服的都特别话唠,特别可怕。gd1806102: 第244章 恶魂迎着他的目光, 终于还是退让了, 青崖老人见状, 顿时将自己的洞天法宝抛了上去,化作轻雾蒙蒙的云罩将他们笼罩在其中。底下的人看上方只是一片青色云雾,里面的人全都变得影影绰绰, 再听不到他们交谈的声音,不由得感到抓心挠肺。 然而青崖老人的法宝不仅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也隔绝了他们的神识, 还了楚逍一个清净。 只是在这里, 终究还是有着一大群人,楚逍面对这四人,迎着自己的父母跟宗门长辈们那震撼又错愕的目光,感觉这羞耻度还是跟当着全世界人出柜差不多。 太耻了。 他定了定神,刚要开口,就看见他的娘亲一脸复杂地问道:“逍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逍脸上装出来的镇定还没维持两秒, 就破功了,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恶魂在旁充满存在感地发出了一声冷笑, 待楚逍看过去,看到他却是在望着程箐对善魂说:“原来岳母是在你手上, 难怪我找遍了云天城也找不到她。” 楚逍:“”岳母是什么鬼 恶魂察觉到他的视线,又收回目光,对他解释:“没有高堂,怎么可以跟你拜堂成亲” 这说得好有道理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他身上的红衣, 又看向同样是一身红衣的楚逍,只感到此处确实下一刻就可以撑起喜堂,让他们拜堂成亲。 恶魂的目光在另外三人身上转了一圈,知道他们的性情都是如出一辙的虚伪,明明心里渴望,面上却不敢显出分毫来。他重新看向楚逍,俊美的脸上露出了完全不像本尊的张扬笑容,说道:“既然岳父岳母都在这里,今日我便跟他们当面讲清楚,把名分给定下。” 楚逍:“” 他感到从左侧投射过来的强烈注视,甚至都不敢去看楚琛的表情,只觉得自己的爹要气炸了。 事实上,楚琛现在不仅气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涵养,而且还非常震惊。 震惊得甚至盖过了生气 好苦,这样的人生实在是太苦了。楚逍皱着眉,刚要开口,又被程箐打断。程箐站在楚琛身旁,坚决地道:“逍儿,这几个人里,随便你要跟谁在一起娘都没有意见,只有他不行。” 楚逍跟楚琛霍地一起看向她,只看到程箐清丽的面孔上的严肃神色,全然看不出半分说笑的意思。 楚琛:“箐箐” 楚逍更是忍不住直接道:“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程箐望着自己的长子,却是无奈地对他笑了一笑,开口道:“逍儿,你的心思向来藏得不深,只是娘亲和你爹当初未曾将心思完全放在你身上。你若是认定的事,我们再不愿你去做,你还是会去的,难道娘亲几句话还能换你回心转意,不再喜欢一个人吗” 楚逍张了张嘴,被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程箐于是道:“你可知道他做了什么这仙魔大战,生灵涂炭,都是他一手炮制。这样的人,我怎么能让你跟他在一起” 楚逍:“”话是没错,可他们虽然眼下看起来是四个人,但归根结底都是同一个人啊。 恶魂在旁听完了她的话,全然没将程箐的厌恶放在心上,眯着眼睛开口道:“没错,是我一手催化了这场大战,目的就是为了获取更大的力量,让我可以复仇。我是为了给谁复仇是为了给我心爱的人复仇。” 他笑了一声,指着在旁一直没有出声的三个人说道:“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跟这三个人都是一体的,我的心思就是他们的心思,只不过我把这样的恶念放大到了极致,化作了行动。他们也想报复,如果有机会他们也会这样做的,只不过我做的比他们先一步而已” 恶魂笑声渐响,张扬地回响在云罩中,楚逍真是不敢想这样的话要是被外人听去会造成怎样的后果。无论是黑衣魔尊还是白衣剑仙亦或是紫衣善魂,此刻听着这样直指内心的话,目光都有了不同的变化。 恶魂见状,笑得更是得意。 他们就是一体,尽管他们无论哪个都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然而最终也不得不面对。 恶魂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强了,天下大概从来没有他不能攻击的存在,若不是当初崇云在绝望之际练了这从轮回玉玦中逆推出来的功法,把自己的恶念单独剥离出来成为了恶魂,或许真的不会导致今天这个结果。 沉默之际,青崖老人的声音在这云罩之中响起,可旁人都像是听不见,这声音只传进了楚逍耳中:“天劫快要到了,他们要快点解决这个问题。如果他们四个都渡劫成功的话,那以后就是四个灵魂不完整的人了,而且每次见面都会争斗不休,你知道他们这四个能耐吧” 楚逍当然知道。在本尊沉睡的情况下,光凭善恶两魂都可以把整个仙天闹的天翻地覆,要是真的四个人都渡了天劫,那简直就永无宁日了。 青崖老人这个也不知是什么法宝,能够轻易跟外界连通,即使是在云罩内的空间里,也可以看到外围的情况。楚逍抬头,看到天边的劫云聚集,电蛇闪烁,而眼下崇云的本尊跟三个分魂都重聚在一起,四个一模一样的人,四张一模一样的脸,完全不止是修罗场那么简单,这也意味着最终决战的来临。 谁也不知道头顶的劫雷什么时候会劈下来,也不知道四个人当中到底谁会活下来。 四魂重聚,去三留一。 天边劫云滚滚,劫雷第一声响起,原本静止的四人就像得了信号一样,四道身影陡然消失,冲撞到了一处 轰的一声,剑光四射,在整个空间里卷起了巨大的冲击 “小心” “快避开” 站在远处的众人纷纷闪避,身后的云罩被剑光的余威扫过都出现了裂痕,简直要受不住这样的冲击力。强大的威压袭来,众人只感到一阵窒息,这样顶级的、只有在域外虚空中才会出现的战斗,真的不是他们能够直面的。 四个身影混战在一处,再分不清谁是谁,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和犀利的剑光。 玄天剑门众人站都站不稳,看着一道带着破灭气息剑光袭来,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惊呼。 楚逍气息一滞,正待出手回护,就看到这个云罩之中生出了一团青光,将众人笼罩在了其中。正是法宝的主人青崖老人出手,护住了众人。 这只是他们战斗的余波,扫到那青色光罩上都让那一层蒙蒙青光几乎难以维持。楚逍扬手,一道红光从他指尖飞出,附在了那摇摇欲坠的光罩上,终于在这阵狂风暴雨般的冲击中将那光罩稳了下来。 在云罩上空,那凝聚成型的劫云越来越浓重,内里生出的劫雷也开始闪耀天威。极南之境的居民不是第一次见这封神之劫,但是这寂灭之威仍旧让他们感到心颤。 四位尊上都被困在了那云罩中,谁也不知道其中的战况如何。他们四个要这样打一场,再去迎着劫雷,只怕到时会比云霄仙帝历劫之时更加惊险。 尊上刚刚醒来,若是他渡劫失败那之后会怎样呢 楚逍站在原地,长发被剑风吹乱,一红一紫的身影缠斗到他面前,见了他,两人的欲取对方性命的动作未停,目光却同时落在他身上。 只是还未等楚逍回应,他们又在交战中远离了此处。 天崩地裂,风云欲摧。 青崖老人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其中多了几分焦虑,说道:“他们这样不行。” 楚逍皱眉:“我知道。” 他们四个本就是同一个人,对彼此的战斗方式再清楚不过。像这样实力均分成四分,如何可能这样打赢对方尤其他们现在彻底谈崩,就连恶魂都不会去跟另外三人中的任何一个合作,联手去打一个目标。 青崖老人沉重地道:“这样下去的话,等到封神劫雷劈下来,他们还没有变成一个人,就无法收场了。” 楚逍抿着唇不说话。 那又如何那他有什么办法 只听青崖老人说:“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这个,而是我这洞天快撑不住了。” 楚逍:“您老怎么这时候掉链子” 青崖老人道:“我这个法宝可以承受住两个仙帝魔尊级别的攻击,让他们在这里对打,可现在是四个啊,怎么撑得住”而且还是招招夺命,毫不留手的打法,这个青云罩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他说:“青云罩一破,他们这个动静可是会惊动上界的,你若是不想让他的身份跟秘密被暴露,就要赶紧想办法。” 楚逍此刻已经知道自己的敌人是上界大能,自然不愿冒这个险,让对方发现崇云走了这斩三尸成圣的路子,再生波澜。 他只能问青崖老人:“我该怎么做” 正在分神与青崖老人交谈之际,一寸剑锋在他身边滑过,削落了他一缕长发。那雪白青丝飘落在地上,跟他脚下的云絮混在一起,在他的脸侧只留下了剑锋的冰冷。 而青崖老人说的话让他的心更冷:“这就要靠你了,在他们四个当中你要杀掉三个,只留一人。” 在他们四个当中他要杀掉三个,只留一人。 这话回荡在楚逍耳边,让他指尖冰冷,整个人都如坠冰窖。 作者有话要说:  秀爷:exce 41打卡。gd1806102: 第245章 见楚逍站在原地没有反应, 头顶的劫云每一息都在变化, 第一道劫雷不知何时就会劈落下来, 青崖老人发出了沉重的叹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也不想放任事情走到最糟的一步吧” 那四人的争斗还未停歇,楚逍的目光落在那处, 脸上的神情一再变化,说道:“你这是想我死啊” 青崖老人劝道:“你若是动手, 他们定然不会反抗。这四人对你的愧疚无论是谁都不会少一分, 你要他们死, 他们绝对会愿意死在你手上,我真是想不出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你可知当初造化至尊跟造化之主那一战为何会留下他们两个人就是因为羲和神王夹在其中,最后没有去下得了这个手,否则怎会有今天” 楚逍听到这熟悉的几个名字,眼底顿时浮现出冷厉的光芒:“你知道得那么清楚,为何从前不说” 青崖老人:“你当这些密辛我是怎么知道的这是在你死了以后, 重华分裂了神魂, 本尊陷入沉眠, 我才费尽心力从上古的卷轴中查出的东西, 我又如何能够提前告知你们” 他说完之后,却是不给楚逍犹豫的机会, 直接将自己的声音投在了这个空间里,对着那缠斗在一起的四人说道:“你们再这样打下去也没有结果,不如就让楚逍来做选择如何他要你们谁活下,你们谁就做活到最后的那个” 此言一出, 不仅在青色光罩中的玄天剑门众人面露惊骇,楚琛与程箐也是没有想到这竟然又会牵扯到他们的儿子,不由得看向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的楚逍。 天地间风云骤停,那四个身影都静止在了原地,四双眼眸一起看向了他。 楚逍收紧了手指,狠狠地咬破了舌尖,在口中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难道真的要他来做这个抉择 他没得后退,迎着四双一模一样、却情绪各异的眼眸,不知道要怎么开这个口。 然后就见这四人都站在原地,先后出声表态:“好,逍儿,便由你来做这个决定。” “你想让我们哪个活下来,就让他活下来。” “你究竟喜欢的是谁,正好这个答案为师也很想知道。” “是生是死,由你决裁。” 楚逍在原地静了许久,终究在他们的目光中点了头,说了一声:“好,” 天地间死一般的安静。 他一念可让死者复生,一剑同样也可取人性命。 他参透生死,还得了这世间的轮回传承,假以时日,或许整个天地间的生死轮回都将由他来执掌,只是此刻楚逍仍旧觉得,羲和留给他的责任再重,也重不过他手中握着这四人生死。 无论是他师尊的本尊也好,分魂也好,在相争之后,都这样轻易就将生死交由了他来决断,仿佛先前的争斗只是一场闹剧。 他们争得那么厉害的东西,到了他手上,就只是几块轻飘飘的筹码,只待看他究竟会选择谁。 楚逍伸手一摄,那两把剑就从黑衣魔尊跟白衣剑仙的手中飞向了他,两人都没有再费力去握紧这剑。双剑入手,楚逍的气势顿时变得锋利外放,目光在四人身上一个一个地掠过,将他们平静的神情收入眼底。 为何他们还能这样不把生死放在心上还是他们就这么自信,他根本杀不下手 然而他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不是他们自信,是他们知道,你已经有答案。 一阵风吹过,吹乱了他的雪色长发,他站在原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地面上。 众人看不见上面的情况,跟青崖老人站在一起的灵霄子却沾了光,能够在身旁的人用来操纵那青云罩的云盘上将局势看得清清楚楚。他听着师弟崇云分成四人说出的那些话,瞳孔微微收缩,简直无法想象楚逍此刻是什么心情。 灵霄子看向身旁的青崖老人,急促地道:“这样对我的小徒孙是不是太不公平竟然要让他去杀自己的师尊” 他几乎要为其中的残忍而说不下去,而且还要杀三次他的徒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要承受这种事 青崖老人看着手中的云盘,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说其他,他们都知道彼此之间存在心结,所以才听了我这句话。楚逍这一剑下去,就是他不想去面对,其中的恩怨也会一并了结,他心中早已有决断。” 小魔尊还在巴巴的望着自己的四个父亲,完全不知道眼下这是个什么情况。 灵霄子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以我对逍儿的了解,他肯定会先动手杀了善魂跟恶魂,只有我师弟的第三魂偏偏跟我师弟当年一模一样,他最是下不了手了。” 就算徒孙楚逍最终如自己所想,选了留下本尊,也是会先把白衣剑仙留到最后再做抉择吧。 青崖老人刚要点头,就听见小魔尊啊的叫了一声:“不要” 两人霍然抬头,就看到原本站在原地的楚逍已经有了动作,那抹红色的身影化作了一团红光,在众人眼前急速的掠过,穿进了那四人之中 是哪一个 青崖老人跟灵霄子同时想到,他最先选择了结的会是哪一个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楚逍的身影却是停在了白衣剑仙面前。 再认真看去,他手中的剑已经深深的插入了白衣剑仙的胸膛里青崖老人跟灵霄子目瞪口呆如果说这是一场赌局,刚刚两人是买定离手,那么现在他们的筹码就已经被楚逍全收下了 胸前一阵剧痛传来,白衣剑仙看着停留在自己面前的人,低下头去,就看到那剑身没入了自己的心口。鲜血迅速地渗了出来,将他身上的白衣染红,楚逍的目光像是被这样的血色刺痛,几乎想要松开手,退出这一局。 谁都没有想到,楚逍会这样骤然发难。 他下手是这样干脆,这样狠,而且第一个杀的就是白衣剑仙。一阵风从两人之间吹过,楚逍看着这个像是在自己的记忆里停留了五千年的身影,一缕长发被风卷起又落回他的脸侧,被自己亲手宣告了死亡。 楚逍的剑就插在他的胸口,他看到白衣剑仙抬起头来,清冷的眼眸里带着复杂的光芒看向了自己。楚逍心下一颤,想要开口说什么,却看到他对自己摇了摇头,然后伸出了修长的手,慢慢的握在了他握剑的那只手上。 崇云的掌心还是热的,倒是楚逍的手指显得冰凉,简直不像活人。 此刻谁都理解不了楚逍心中的痛苦,他望着自己亲手选择了结的人,轻声道:“对不起,师尊” 他选择了结的不是这第三魂,更是他在浮黎世界的那段过往。 白衣剑仙看着他,从这双清冷如昔的眼眸里,楚逍能看到深沉的爱恋。 他开口道:“逍儿,是为师对不起你。” 迟来了数千年的一声歉意,让楚逍的手颤抖了起来,几乎要握不住自己的剑。 这是他回忆里藏得最深的痛苦,是他心中无可替代的回忆,偏偏他没得选择,一上手就杀了他最不愿意去毁掉的记忆。 然而,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楚逍闭了闭眼,让自己平静下来,轻声道:“对,这是你欠我的” 白衣剑仙握着他的手,对他展露了一个微不可查的、透着解脱的笑容:“为师欠你的,今日便还清了。”说着握紧了楚逍的手,将他的剑更加用力地向着自己的心口刺去,这样巨大的痛楚在他承受来,竟像是完全没有感觉,他的眼睛里只剩下了楚逍一个人,像是永远也看不够他。 五千年前,他曾经这样为他死了一次。 五千年后,他又要在他面前死一次。 白衣剑仙心中有着遗憾,但却不悔,起码在这一刻,楚逍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 然而,他最终等来的却不是死亡的平静,而是面前的人的一句话。 楚逍说:“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死我陪着你。” 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只有白衣剑仙一个人听到了。然而他听到,就意味着另外三人也都听到了。 三人站在原地顿时色变,待要出声让楚逍住手,然而楚逍的动作比他们的言语更快。他手中变化出了另一把剑,眼也不眨地朝着自己的心口插去,像是算计过了千万回一样,只听哧的一声,剑尖刺透了血肉,狠狠地穿胸而过 楚逍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这样终结生命的痛楚他尝过不知多少次,永远都不能适应。他望着面前同样被自己的剑刺穿了心口的崇云,这样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痛苦让他眼底泛出了热意,支撑不住地向前倒去:“师尊” 白衣剑仙终于失去了平静,想要扶住他,然而两个人都站不住,就这样跌倒在地上。 到了此刻,其他人哪里还会不知道楚逍的打算 要他动手,可以,但是他无论如何过不了这一关。所以只要他们死一次,他就会陪着死一次,他们身上加注的伤痛,他都会同等的承受回来。 程箐叫了一声逍儿,就要冲上来,然而却被楚琛按住了:“箐箐不要过去”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两个倒在一起,楚逍心口的剑扎得更深,他的生命流失的比崇云更快。剩下黑衣魔尊和善恶双魂脸色一变,都要冲过去,然而却被白衣剑仙发出的剑气挡住了脚步。 他抱着怀中的人,发狠地瞪着他们:“走开” 作者有话要说:  42打卡。gd1806102: 第246章 他的意识此刻尚且清楚, 而楚逍却是直接摧毁了自己的心脉, 倒在他的怀中, 已然意识不清。 白衣剑仙抱着他,两人身上的衣裳,一个洁白出尘, 一个鲜红如火,叠在一处就像在雪地上蔓延开的鲜血。 见那本尊和另外两个分魂都停住脚步, 白衣剑仙这才收回目光, 垂首去看怀中人。 他伸手抚过楚逍的脸:“你杀了为师便好, 为何还要陪着为师一起” 他死便死了,无所谓,这分魂的意识回归到本尊之中,只会保留他所经历的情感和一切念头,并不是真正的消亡于天地之间,只不过这份意识不再独立, 不再为主罢了。然而按照楚逍这个算法, 他要在他们四人之中去三留一, 便要陪他们死三次, 这等痛楚他如何承受 这样重复数次的死亡,他要付出何等的代价 楚逍意识已经在溃散边缘, 目光很难凝聚在一处,但他仍然尽量让自己的视线停留在面前的人身上。 他想笑,但白衣剑仙的神情却让他感到痛苦。 他的师尊从来不知道,他们的爱情从来不同, 他们爱人的方法根本不一样。师尊可以为了保护他而死,留他继续在这世间追求永生,追求无上大道,然而他却不知道,在他死后留下的整个世界,都是荒芜。 楚逍当初没有机会跟他说这句话,如今却能对着记忆中的白衣剑仙说出自己的心念,尽管声音已经极其微弱:“师尊从未想过你若死了我怎么独活” 白衣剑仙怔住了。 楚逍可以为了他,可以亲手杀了“他”,但是绝不会让“他”一个人这样孤独的走。 两人的感情在本质上没有差异,都可以为了对方牺牲性命,只是思维方式不同,做出的事情自然也不同。 楚逍喘着气,嘴角跟面前的人一样溢出了鲜血,他轻声道:“我不想再看着你死在我面前了崇云师尊你不知道那种万念俱灰的滋味。我生生承受了五千多年,真的不想再尝了,太痛苦了” 他说着,终究气息渐弱,在他怀中失去了生机。 白衣剑仙静静地抱着他,心口留下的剑伤痛楚难当,而剑上附着的破坏之力也在迅速地侵吞他的生机。他最后一次抚过怀中人的脸,看了一眼另外三人,脸上的神色复杂难明,终究也慢慢地阖上了眼睛,倒在地上断绝了气息。 空气中一片凝重。 两人失去生机的身体倒在一起,像是一幅凄美的画,玄天剑门众人都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先前他们四人打了个天翻地覆,都分不出个胜负,现在楚逍一出手,却是说死就死,毫不含糊。 他们屏住呼吸,下一瞬就毫无征兆地白衣剑仙的身体骤然化作了无数光点,消散在天地之间。 他的力量三分,也都归入了剩下的三人体内,倒在地上的就只剩下了楚逍的身体。 白衣剑仙的分魂已灭,那楚逍呢他他还会不会活过来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红衣青年的身上也发出了淡淡光芒,他心口的伤以一种众人看不见的速度瞬间消失了,那两把剑也回到了他的手中。 楚逍躺在地上,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无论是无声流泪的程箐也好,在场的其他人也好,都是第一次见到楚逍的底牌在这个世界中,能够把人强行复活就已经算是逆天的本事,楚逍这是连他自己也能原地复活 那这世间究竟还有什么能够夺去他的性命,让他真正的身死 恐怕没有吧 程箐不敢置信地看着楚逍以剑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她脸上的泪痕甚至还没干,就看到自己的孩子死而复生,虽然脸色苍白,但却是完完整整的回来了。 她无意识地去看站在身旁的夫君,却看到楚琛一脸出神。 他的目光像是穿透了遥远的前尘,回到了数千年前。 数千年前发生过的事,楚琛依然记得很清楚。楚逍刚三岁的时候,楚家遭逢大难,被人放了先天大妖,在府中力量空虚的时候袭击他们。而那时他在山中修行,寻求突破,等到赶回来的时候,整个家都已经被毁了大半,他年幼的孩子更是身受重伤,甚至连根骨都受了损,还三番四次的断绝生机,让妻子几乎走火入魔。 当初他以为,这是自己的孩子命不该绝,所以每一次都能被成功的救回来,然而此刻再看却不是这样,他的孩子当时是真的死过了,然后才又像眼前这般再度复生。他又想到当初自己受伤濒死,还三岁的楚逍为了救自己,付出过怎样沉重的代价 那他如果不是要救别人,而是要复活自己,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越是有惊天之能,就越是要背负常人所无法想象的沉重,楚琛不知道楚逍这样为他的这些能力到底背负了什么。他只想道,若是自己的儿子再性冷一些,也便好了,他身为剑修,却不像剑修那样冷硬,才会这么痛苦。 若是可以,他真是恨不得自己的孩子能够性冷一些,无情一些。 若是可以,他真是恨不得能代他受过。 痛,楚逍满脑子就剩下了一个字。 真痛。 只是死了一次就尝到这样痛苦的滋味,简直无法想象死过三次之后,自己的属性会掉成什么样。 楚逍刚刚复活过来,向着四处望去,已然再见不到白衣剑仙的影子。他皱着眉,单手捂上了胸前已经愈合的伤口,那一剑留在他体内的寂灭之力并没有被驱逐出去,仍旧破坏着他的心脉。 他放下了手,看来自己的招数杀伤力太强也不好。 他苍白着脸,看向了头顶的劫云。 因为白衣剑仙身死,所以劫云的聚拢滞缓了一些。楚逍收回目光,看向剩下的三人,发现那三人也正在看着他。 他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剑,下一个该是谁呢 只是没有等他做出选择,恶魂先动了。 恶魂身上的红衣简直像是要灼痛他的眼睛,楚逍看到他的眼里燃烧着痛苦跟狂热,在眨眼之间便来到了自己面前。 红衣仙帝定定地看着他,问道:“你要留谁” 楚逍看着他。 恶魂见状,自嘲一笑,说道:“终归不是留我,你不喜欢我。” 他不喜欢他吗这样炽烈的、纯粹的爱意,他会不喜欢吗 恶魂原本不打算再多说什么,却看到站在身前的人慢慢地摇了摇头:“我可喜欢你了,师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你这么爱我的样子。” 乍一见到,简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恶魂一怔,没有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望着他,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 他轻声道:“好,你杀我,但是不要来陪我,好吗” 他举起右手,掌心是一团氤氲的光芒,楚逍的眼眸被这团由神魂所凝聚的光芒照亮,听恶魂说:“本来不想顾他们死活,但不想让你为了这个恨为师,你总不喜欢滥杀无辜。” 楚逍没有说话,他接过了这团光芒。若是在从前,他或许还能应下这句,只是这仙天纵横的数千年时光里,被牵连死在他手下的人有多少,他自己都数不清。他手指一蜷,将这团光芒掩在了掌心里,复又看向面前的人:“可你不是就想跟我拜堂成亲生同衾,死同穴,你去哪里,我自然也得跟你去哪里。” 恶魂的呼吸停了一瞬,然后将他拉进怀中,紧紧地抱住了他,压抑着情感道:“不,我要你活。我不要你为我受这样的痛苦,我跟他不一样” 他终究是有心结的,为着自己的死,楚逍生生痛苦了数千年的时光。 红衣仙帝用力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又松开了怀中的人,难以自制地低头去亲吻他。楚逍没有反抗,只是伸手抓紧了他的衣襟,这一吻没有甜蜜,只有苦涩。两个人都知道,在这一吻之后,就是诀别。 这一幕再违反世俗规则也好,也没有人出声,剩下的两人也没有过来打断。 楚逍被恶魂抱得很紧,他的身体仍然很痛,这样的力度给他带来的痛苦似乎不值一提,但又狠狠的在他心上蔓延的痛楚上加了一道。 他的睫毛颤抖,在亲吻的间隙,缓缓地流下泪来。 恶魂的手臂越收越紧,像是要将他死死地禁锢在自己的怀中,融进自己的血肉里,带着这样的记忆,生生世世。 楚逍的剑就握在手上,然而被这样用力的抱着,根本连去捅刀都做不到。 他心有所感,要挣扎开来:“师尊” 恶魂离开了他的唇,但仍旧这样亲昵的贴着他的额头,眼眸里映出他的影子:“这是你的愿望,我答应你,我会跟他变回一体。” 楚逍来不及多想,就看到面前的人像整个失去了颜色一样,迅速的黯淡下去。他的笑容张扬,红衣似火,手臂仍旧将楚逍禁锢得那样紧,不给他陪他去死的机会。 然而禁锢着他,他就不能死了吗 看见怀中的人脸上浮现出了奇异的神色,恶魂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只是他方才散去了元神,此刻已然到了穷途末路,无法阻止楚逍,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 他只能看着怀中的人眉心放出耀眼的光来,随后无数道耀眼的光芒从他的身体里透出,将他的肌肤寸寸割裂 楚逍整个人都像是裂开了,脸上露出痛苦神色,要为这瞬间催化的庞大力量所胀破 只听轰然一声,天地间光芒大盛,冲破了那雾蒙蒙的云罩,冲向八荒 “这、这是” “元神自爆”底下人惊骇得几乎站不住,是谁在上面自爆元神这样痛苦的死法,谁会这样选择 在这强烈的光芒中,恶魂只能来得及听他咬牙说了最后一句:“我说了要陪你走这一程,谁都拦不住我” 作者有话要说:  43打卡gd1806102: 第247章 “楚逍” 恶魂还想要回护他, 在他的记忆里, 怀中人就曾在被十几倍于他的敌人围攻的时候, 自爆过一次。 那一次,楚逍承受了比他此前的任何一次死亡都要可怕的痛苦,甚至在神魂中也留下了严重的损伤。 在魔界, 在重华的寝宫里,他虚弱了很久都不曾恢复过来。 只是这一次, 恶魂无比后悔, 这明明是他们之间的事, 为什么要把他也牵扯到其中来 他竭尽全力想要调动自己仅存的力量,但却因为元神消散,只留下这几分意识,连半分力气都调动不了,只能看着楚逍在元神自爆带来巨大的痛苦中,对着自己露出了最后一个笑容。 再然后, 众人就因为这超过了负荷的爆炸声响而听到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寂静, 只有眼前一片铺天盖地的白炽光芒, 将他们的眼睛刺痛, 可怕的冲击甚至将他们身前的光罩都冲撞得片片碎裂,化为齑粉 恶魂紧紧地抱住了他, 淡近似无的躯体在这盛大的光芒中被寸寸蒸发为灰烬。而作为这巨大能量的中心,楚逍从选择元神自爆到最后,也没有在世间停留多久,身上的红衣也被光芒吞噬, 只在白光中留下一道一闪而逝的影子。 众人不由自主地伸手挡在面前,尤其是楚琛和程箐,强行迎着这毁灭的光,怔怔地看着两人一起化作了虚无 白光从爆发到消散,震撼天地,青崖老人的青云罩更是抵挡不住,四处都出现了裂痕。 天地复归平静,他们所化成的光粒像一场大雪一样,从云罩中纷纷扬扬的落下来,分不清谁是谁。 黑衣魔尊和紫衣善魂站在原地,下意识地伸手去接,那些光点融入两人的掌心里,恶魂的力量二分,重新归入他们的躯壳中。 到了此刻,这一局之中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白光散去,楚琛和程箐终于能够放下手臂,睁开被刺激出了泪水的眼睛,却寻不见儿子的身影。楚逍这一次的死亡比上一次更彻底,他这一次连尸体都没有留下来,让玄天剑门众人都彻底地呆住了。 站在下方的青崖老人跟灵霄子也是一样。 灵霄子转过头来看青崖老人,颤声问道:“你到底是要我徒孙做什么你方才是偷偷对他说了什么” 青崖老人心里苦,他哪知道楚逍会做出这么决然的选择 他看着哭得小脸通红的小魔尊,心道造孽,这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目睹他们的死亡,完全不知道这场酷刑什么时候到头。 楚逍接连两次死亡,第二次原地复活时间要间隔一分钟,而其他人不知道他复活时间的差异,只觉得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如果说一开始他们还在等待着一个奇迹,那么在这所有的光点都消散以后,他们的心就渐渐凉了下来,不由得怀疑这都元神自爆尸骨无存了,楚逍还能复活吗 不光是他们,就连亲眼见过楚逍死而复生的黑衣魔尊跟紫衣善魂,此刻心中都产生了一丝不确定。 一片寂静之中,青崖老人的声音在青云罩中响起,打破了沉默道:“不行,我的青云罩快撑不住了” 先前是四人相斗,现在又是楚逍的元神自爆,已经远远超出了青云罩的承受范围。众人闻言都抬起了头,看向了上方,在他们头顶,那片劫云酝酿得更成熟了,电光闪烁中透出一抹让人心悸的紫色,更隐隐传来异兽的嘶鸣。 任谁都看得出来,只要再过数息,这封神劫就会真正发动,而眼下却还有本尊跟善魂两个,如果楚逍要是不能在封神劫发动之前回来,做出最终的选择,那他前面死了两次就白死了。 劫云之中游离出一道电光,盘踞在黑衣魔尊和紫衣善魂的上空,释放出威慑的气息。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听轰然一声响,整个摇摇欲坠的青云罩中,终于又出现了那抹红色的身形 红衣,白发,眉心一点琥珀光。 他一在他们面前重新凝聚成形,他的母亲就几乎忍不住喊了他的名字:“逍儿” 然而楚逍甚至没有分神去看她,他的脸色比上一次复活更白了,连续这样死亡复生,就算是他也受不住。他掩在袖子里的手,正在因为痛楚而神经质的颤抖着。 在穹顶的劫雷之下,他看着眼前剩下的最后两个人,重华跟善魂。 他已经亲手了结了两个人,剩下的两个人里,他还要杀一个,而且还要遵守诺言,再陪着他死一次,真是想着都觉得痛。 但他手中又出现了他的剑,人又开始慢慢的在向前走了,每一步都伴着穹顶雷声隆隆,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上。 不能退,他一步也不能退。 不能停,他一刻也不能停。 两人看着他的脸在雷光中被映得苍白如纸,几乎再找不到一丝血色。到了此刻,无论是本尊也好,善魂也好,都不可能让他再这样替两人做选择。他们看着迎面走来的人,看着他被红色的衣衫映衬得更加苍白的唇,和楚逍的目光相接。 重华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像是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地记在心里,然后便闭上了眼睛,抬起手来打算自我了断。 他有什么好他如今已经是魔,因为一己之私练了这样的功法,分裂出了三个分魂,将事情搞成了今天这样的境地。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他了,他只想给楚逍留下最好的自己,只有他的善念所化的善魂,才是他最好的一面。 他终究想要将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给楚逍,而不是留着这样给他带来痛苦的自己。 然而他的手刚抬起来,就被从旁伸过来的另一只手挡住了。 黑衣魔尊睁开眼睛,看向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然后看到对方对自己轻轻地摇了摇头。 善魂望着他,轻声道:“他不会选我的。” 重华一怔,听面前的人平静的道:“自始至终,都只有你。” 他见重华听见了自己的话,于是放下了手,转身一步一步地迎向了对面的人。 从始至终,一切都很明白。 无论是本尊也好,分魂也好,再有自己的意志自己的私心,想要和过去自己做过的事划清界限,都没用。 他想道,在楚逍眼中,他们从来都是一个人。 这个人的名字就叫崇云。 偏偏他们四个都不愿面对现实,执意要打这么一场,要用这种方式来和前世诀别,最后却把他们最不想伤害的人也拖入了局中,还让他来做这个选择。 让楚逍跟着死了一次又一次。 他们是因为本尊的心魔而生,修行这门功法,时刻都在经历着心魔劫。 封神劫到来之时,若是堪不破,就要毁在这一劫里。 只有本尊看不明白,会纠结楚逍到底是爱前世的他,还是今生的他,是爱他好的一面,还是不好的一面。 他们三个心里都是很清楚的。 黑衣魔尊站在原地,听着善魂的声音在神识中响起:“当年是你替他做了选择,今天你不能再替他选了,你看清楚他选择的是谁。” 天地间忽然飘起了雪,他站在风雪之中,看着楚逍毫不犹豫地走向了善魂,手中的剑已经提起,就要刺向善魂。然而身着紫衣的那个他却挡住了他的剑,将他的手轻轻地按下,开口道:“抱歉,为师不能让你杀我。” 楚逍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善魂低头看了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一眼,“你连剑都快握不住了。” 楚逍看着他,看着面前的人像之前的恶魂那样伸出了手,掌心同样是一团氤氲的光芒。善魂低沉地道:“恶魂终究有遗漏,我便将他没来得及救回的神魂收下来了。” 楚逍脸色苍白如纸,一张脸上唯二的色彩,就剩下了眼睛的漆黑和他眉心一点琥珀光。 他伸手接过了那团光芒,扣在掌中。 善魂是崇云的善念所化,即使是在黑暗之中,他也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任何事,不仅在仙魔之战中尽力地护住了这些人,还护住了他的母亲,也不像恶魂那样一出现,就让他当着自己的父母跟宗门前辈面前被迫承认了这隐藏了数千年的感情。 楚逍只能这样望着他,甚至无法为自己的选择说一句抱歉。然而善魂却像看透了他的心,对他摇了摇头,将他拉入怀中,给了楚逍一个安抚的、告别的拥抱。 这一个拥抱,让楚逍想起自己当初又哑又瞎的时候,就是这样被他的师尊抱在怀里,为他所庇佑。 他手中的剑铿然落地,用力地回抱住了他,指尖死死地抓紧了他的衣袍:“师尊对不起,我不能我没得选” 白衣剑仙只是天边的一道影子,是他无法忘怀的一道月光,眼前的这个才是崇云的本核。 雪渐渐地大了,楚逍抱着怀中的人,却感到这种坚实的触感在渐渐地消失。他逃避般地闭着眼睛,不愿意去看他消散的这一幕,善魂复刻了他最惨痛的回忆,就像当初在雪峰上一样,因为主动献祭生命而灰飞烟灭。 一阵狂风吹过,楚逍蓦地睁开眼睛,看着怀中的人化作齑粉,消散在眼前。 而他们头顶的封神劫雷终于酝酿出了绝顶的威势,轰然一声劈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44打卡gd1806102: 第248章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修完了,草稿真是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尴尬哈哈哈哈哈 没结尾,还有下一卷,以及又不是上去了就不能再回来带儿子,有什么不负责任 负责任才不把他带上去。`` 不能日更我也没有办法,比起崩人设我更不想烂尾。 善魂一死, 最后一份力量也归入了本尊体内。 天地万物, 一瞬静止, 就连那风云汹涌也定格在众人的瞳孔中。 黑衣魔尊周身骤然生出了无尽吸力,天地间元气瞬间逆转,像疯了一样投入到此处, 将他的衣角吹得肆意飞扬 比起楚逍刚才自爆元神来,此刻的声势更加浩荡, 像是整个仙天都要向着这个方向倾倒下来。地上的人看着头顶的劫云在这吸力疯狂的撕扯也爆发出了巨大的威势, 一道紫色劫雷怒吼着自云中挣脱出了完整的龙形, 向着下方的人劈了下来 封神劫 这是封神劫,可这是谁的封神劫 他们还没忘记云逍仙帝当日所渡的那一劫,犹记得他最后身死道消,灰飞烟灭的那一幕。尽管如今看来,他当日是在天劫之下逃过了一劫,没能破界飞升, 在众人想来, 他自然是用了绝顶的秘法从其中逃脱, 又重塑肉身回来了。 崇云闭上了眼睛, 墨色长发在身后飞舞。如今四魂合一,力量暴增, 他的实力原先便已经臻至化境,如今骤然变成四倍,放眼仙天已无人能敌。斩三尸,破心魔, 这被封在轮回玉玦中的功法,成就了当世最顶尖的两位造化级尊者,威力何其可怕。青崖老人在狂风中看着终于修成正果的魔尊,想到他日后也会同神界那两个站在最顶端的人一样。 只是那两人毁在了最后一步,永远都是两个分裂的个体了,彼此之间争斗不休,恩怨绵延不休,甚至因为相斗而杀死了自己最心爱的人。青崖老人眼底映着上方风云诡谲的景象,这样看来,崇云又比他们幸运。 从那第一道劫雷劈下来,到四魂重新合为一体,不过是一呼一吸之间的事情,然而谁都能感受到崇云身上的力量暴增,神魂圆融,境界达到了圆满。他站在天地元气的漩涡之间,闭上了眼睛,周身气机却在急剧攀升。 他再睁眼之时,便是他的反击到来之时。 这天劫酝酿了再大的威势,在这风雪之中艰难稳住身形的众人也相信,它终究抵不过这绝顶剑仙的一剑。这是他们玄天剑门的剑修,是已勘破心魔,数生数死,又经历了寻常修士根本不可能经历的一切,这天劫奈他不何 玄天剑门众人从原本被带到这里的惊骇绝望,到如今就要见证他们的宗门又要诞生出一个飞升神界的存在,心中都无比振奋。然而,那第一道劫雷劈下来,下落的方向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那道龙形劫雷自云中咆哮着探出身体,恍如真龙,身上每一片龙鳞都清晰可见,却没有如众人所想的那样扑向风暴中心的崇云,而是毫无征兆的冲向了楚逍 这一变故,就连站在善魂消散之地的楚逍都没有想到,一心关注着儿子的楚琛与程箐看到这一幕,更是毫无防备惊叫出声:“逍儿” “吼”龙口发出了震天的咆哮,挟着万钧之势,一往无前地冲向站在场中的红衣青年,龙目中映出他苍白的脸。 楚逍心念急转,身形急退,在生死之间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在心中暗骂这封神劫难道还会认错人他不是已经渡了一次劫了这天上的众人无论是哪一个都跟不上这一阵兔起鹘落,更无力回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带着毁灭性气息的劫雷冲向了楚逍,映亮了他的瞳孔,将他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肌肤映得更加苍白。 青年老人的反应最快,他催动了完全破碎的青云罩,让这件法宝的器灵凝成了实形,从中横插一杠,挡在了楚逍身前:“去” 楚逍看着在面前凝结成型的青色玄武,再看向那来势汹汹的紫色劫雷,瞳孔里映出这龙狰狞的影子。龙形劫雷震怒地抬首,一头撞向了这青色玄武,众人就只听见这器灵发出一声悲鸣,在天劫之下完全不堪一击,厚重的壳也被瞬间穿破,化作万点星光消散在天地之间 再看那龙,非但没有被阻碍,反而更被激怒,发出更激烈的咆哮声,继续向着楚逍袭来 楚逍急退出了一段距离,身形重新停稳在了漫天风雪之中。 一袭红衣,在这白色的世界里,分外灼目。楚逍双眸里映出急速奔来的劫雷,他先前已死了两回,属性已经掉到了原本的四分之一,实力也只剩下全盛时期的四分之一,但这封神劫紧追着他不放既然避无可避,那便不需再避 他冷笑一声,身形不退反进,脚下一蹬便化作了离弦之箭,反而迎向了这穷追不舍的劫雷,手中双剑龙目的震怒中直直刺向了龙首众人听见他的声音回响在龙吟之中,也带上了真怒:“我已经渡过一次封神劫,再多屠你一次也无妨” 然后,他们就看到那抹红色身影冲向了紫色劫雷,手中双剑如贯长虹,整个身影化作残影迅疾无声的在这龙形劫雷中穿过,将它整个劈作了两半 龙形震颤,吼声惊怒 只是它为劫雷所化,终究不是真形,被劈成两半也没有消散,而是化作了两条龙顺着剑刃向着左右两边分开,发出的吼声却比之前更加愤怒,在末端一分离便重新形成了合围之势,反扑向了刚刚将它劈成两半的楚逍 “吼” 楚逍眼中充满了杀气,剑身上的红色光芒也转变成了灰白气息,沾染一点都要跗骨不灭。这灰败死气落在众人眼中,只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想避得远些,就连那并非真实生灵的劫雷眼中也闪过了对它的忌惮。 然而,愤怒终究是压过了这种恐惧,两条龙纠缠盘旋在一处,昂首长啸,龙须末端闪过紫色电弧。咆哮之后,两条龙霍地低头,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过来,在高速冲撞中纠缠旋转着化成了一个钻头,目标指向楚逍的胸膛 楚逍目光一凝,再次迎了上去,只是这一次他十分清楚,自己的手颤抖得厉害。刚刚那一劈,他的剑跟这道紫色劫雷相接,比起他之前在独我乾坤中迎向封神劫的第九重还要吃力。他终究是死了太多次,修为折损得太厉害了,而崇云的天劫也比他的要厉害多了。双方越来越接近,楚逍持剑的手虽然颤抖,目光却无比坚定,不过就是在这道雷下再死一遍罢了,掉了两次属性,也不差再掉多这么一次了。 他的脸叫这雷光映得煞白,却不后退一步。 封神之劫,寂灭之光,它能够杀死他,但却永远不能打倒他 电光闪烁,楚逍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今天的第三次死亡。另一边,崇云身上的气机攀升却在此刻戛然而止,他睁开了眼睛,手中多了一把剑。 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楚逍刚感到自己的剑光和劫雷相撞,指尖刺痛,下一瞬就腰间一紧,被人拉了过去,带着他转了一圈,避开了劫雷的正面冲撞。感觉到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他一下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一道寒星般的剑光劈向了那待要追来的劫雷,将那整道雷光劈得粉碎 他虽不再着出尘白衣,但却容颜依旧,目光清冷如昔。 楚逍忍不住伸出手来,用力地抓住了他的衣襟,开口叫他:“师尊” 崇云低头看他,那双清冷眼眸里映出他的影子。楚逍几乎有些怔忪,这一眼像是穿越了漫长时光,让他又重新看到了当初的他,看到了那个清冷孤高的剑仙。 这是崇云,是真正的崇云。 他终于回来了。 崇云抱着他,没有再松手,他略略抬眼,将目光移向了头顶的劫云。那劫云翻滚着,在第一道劫雷在他剑下消散之后,同时脱形出两道雷光化作两只凤凰般的异兽,发出凶戾的鸣叫,一头冲向了他们。 整个天空都变成了战场,天魔在下方仰头看着,只恨不得离战场更近一些。现在他们看清了,是他们的尊上在渡劫,所有人心中都升腾起了战意,城中一片魔气汹涌。天魔不畏死,他们只向往绝对的力量,然而比他们站在更高处的玄天剑门众人却完全承受不住这样的恐怖威压。在那两只劫雷所化的凤凰嘶鸣着脱离劫云,在漫天风雪中扑下来的时候,周围陡然涌出了无边的魔气,将来不及反应的玄天剑门众人包围在其中,转移回了地面上。 崇云将他们送离战场,他跟楚逍仍然滞留在空中,他一手执剑,另一手仍旧环着身旁的人,清冷目光看向这两只异兽。双凤引颈,瞬发而至,比先前的独龙更加凶戾,只是还未靠近两人,眼前就绽放出了漫天剑光 凤凰发出凄厉的啼鸣,在空中狼狈挣扎,不到片刻就化作了虚影,消散无踪。 楚逍紧绷的背脊终于放松下来,数千年前,面前的人曾给他以庇护,为他挡住了飘摇风雨。历经数千年的轮回,他的师尊终于又到了他面前,终于 两人的目光在下一刻相遇,在下一道劫雷劈下来之前,他们耳中都再听不到那轰隆的雷声。 崇云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他身上,眼里的感情非常复杂,有深沉的爱意,有沉重的回忆。许久之后,他的心绪才恢复了平静,头顶劫云即将酝酿出第三道劫雷,他仍然没有放在心上,说道:“上一次,是我错了,这一次你可愿跟我一起走” 楚逍毫不犹豫:“当然。”哪怕上去之后,前路荆棘,他也无惧。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了头顶的劫云,然后崇云手中长剑化作冲天剑光,直接射入那翻滚劫云,两人的身形同时化作流光,一起冲进了劫云之中 下一瞬,天地间电闪雷鸣,万兽齐嘶,众人震撼地看着自那漆黑的劫云中绽放出千万道剑光,将昏暗天地映得如同白昼。那劫云中酝酿出的劫雷都已然化形,却来不及来到这世上发威,就被那二人的剑光绞了个粉碎,只留下声声悲鸣。万兽虚影奔脱而出,四散云天,地上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看到那些虚影只跑出几步,就如同烟花般在空中爆炸,露出其中的剑光。 那些剑光在空中盘旋一阵,又齐齐转头,飞入了如同沸水一般剧烈波动的劫云,漆黑的劫云刹那间爆发出万丈光芒,这炙烈的光芒犹如炽阳,将这漆黑无边的云海都彻底蒸发。天宇澄净,映在众人眼中的,就只剩下了那两个身影。 他们停留在空中,已然渡过天劫,即将要飞升到更高层面的世界去。那原本盘踞着劫云的空间骤然破开,有阵阵乐曲从其中传来,地上的所有人望着那通往神界的通道,眼中都露出了向往神色。 小魔尊此刻已经不哭了,他待在灵霄子怀中,更是努力的向他们伸出了手,想要让他们带自己走。然而那红色的身影看了看他,对他摇了摇头,又调转目光,看向了楚琛与程箐。 他们才刚刚重聚,此刻却又要分离。 只是那对璧人望着他,眼里都尽是劫后余生的欣喜和释然,两人相携着对楚逍点了点头,让他只管离开,不必再挂心。楚逍于是又看了自己的师祖们一眼,看到他们或是面带笑容,或是向自己做出手势,让他好放心离去。 楚逍终于收回目光,崇云在他身旁,两人对视一眼,下一刻便化作了两道流光,再不留恋地飞进了那个破开的入口之中。gd1806102: 第249章 楚逍上一次飞升是在五千年前, 从下界飞升到仙界。下界元气贫瘠,并非只有浮黎世界是这样,因此下界飞仙只要一踏入仙界, 就能清楚地意识到两者之间的区别。 如果说, 下界的元气是气体状的,那么仙界的天地元气就是液体状的, 而神界作为更高一层的世界,天地元气应当更加凝实呈固体状才对。像眼下这样周身空落落的, 感觉不到一丝元气,只会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在飞升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 回到了元气逸散的下界。 事情有古怪。 楚逍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石台上, 身旁还站着两个同样也是刚刚睁开眼睛就发现此界天地元气异状的仙人。楚逍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这青年跟少女身上, 两人看样子是一对兄妹, 身上衣饰也跟他有着区别, 更显古朴。 楚逍皱眉,能够渡过封神劫由仙界飞升神界的定然不是泛泛之辈,可自己在仙界却从没见过这两人, 这其中有些古怪。不过这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他移开了目光, 开始在周围寻找崇云的身影, 这数十个石台排列在一起,一眼就望到了头,除了他们三人所站的这一处, 另外几十个石台上都空空如也,无论哪里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们分明是一起破界飞升的,然而过程中不知出了什么差错,竟没有一起来到接引台。 有古怪,这是楚逍心中第三次升起这个念头了。 在他身旁,那两人还在打量着四周,大概是因为并非孤身一人来到陌生地方,所以两人的神色并不紧张。楚逍思忖片刻,直接从石台上走了下来,脚步一落在地面上,脚下的一层薄薄云雾就向着旁边散去。红色的袍角从上方拂过,楚逍在行走间被脚下一闪而过的光芒所吸引,低头看去就见自己的脚步所落之处地面都变成了透明颜色,透过脚下这方寸一处,可以看到在这接引台之下的广褒神界。 正是天地广阔,山川成行,有龙翱翔天际,青鸾引颈长啼。 楚逍脚步一顿,这里果真是神界,即使没有丝毫天地元气,这里依然是神界。他看着这些翱翔在山川河岳之间的上古神物,简直可以感受到迎面扑来的威势,只有神界,这些血统纯正的上古神物才能自由自在不受拘束地生活。无论下界也好,仙界也好,都已经是人的世界,没有它们的栖身之处。 他看了这底下的景象片刻,直到脚下的云雾又再缓缓聚拢,才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去。 真是没有想到,神界的接引台竟然是设在九天之上,让飞升上来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到整个神界。在他脚下,云雾散去又聚拢,留下一道缓缓消失的小道。走出数十步,就走到了接引台边缘,楚逍停住脚步,果不其然,前方的石台上坐着一个人。 这人摇着扇子,闭着眼睛,在有人来到面前的时候也没有变化动作,像是根本无心搭理这些新近飞升上来的仙人一样。这个态度很常见,所有地方都是这样的,想要向这些在各个关口驻守的接引人问话,就必须先得拿出诚意。然而楚逍刚刚死而复生,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就又上了仙界,紧接着就破界飞升,就算是想拿东西贿赂他,也是囊中羞涩,什么都拿不出来。 正在他驻足不前的时候,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将一块淡金色的符箓递到了那接引人面前。这道符箓上有着淡淡的元气,却是精纯凝练,一看就知不是凡品。那接引人也感受到了这股精纯元气,果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碧青色的眼眸看向了他们,然后说道:“想问什么问吧。” 话音落下,也不见他动作,那道符箓就从那只手上消失了。 楚逍站在一旁,侧目去看那递出符箓的人,果然是刚刚一起出现在石台上的青年。青年的相貌年轻,气质也年轻,岁数看来不超过千载,而他身旁的少女更是还带着纯真娇憨气息。楚逍再次对这二人的实力有了新的评判,年纪轻轻就能飞升神界,而且还对神界的规则这么熟悉,看来不仅是资质好,更重要的是宗门应该还跟神界有所联系。 那接引人显然也跟楚逍有着同样的想法,所以收下青年的符箓之后,对他就更加客气了几分。青年身旁的少女抱着他的手臂,青年安抚地拍了拍妹妹的手背,察觉到楚逍的目光,便对他略略一点头,然后才开口问接引人:“敢问前辈,此处是哪一界” 接引人道:“神界分三千六百界,这一界是三千六百界之中的小千界。” 青年听到小千界三个字,略一皱眉,将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小千界” 他看向身旁的少女,说道:“瞳儿,看来我们还要穿过好几个界才能见到师父了。” 接引人坐在石台上看他,适时地开口道:“若是要过界,只需到界城中去,上交十个元符便能传送一人。” 青年闻言点了点头,对他一拱手,说道:“多谢前辈。” 随即他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楚逍,问道:“这位道友,你可有什么问题想问前辈” 接引人碧青色的眼眸也看向了这白发红衣的青年,他方才看着他先来,然而却站在这里没有动作,想来是没有元符可以跟自己交换问题。 楚逍看向青年,见对方又对自己点了点头,于是也没有客气,转向接引人问道:“前辈,我有一个同伴是跟我一道从一界飞升上来的。”他此刻也知道,不仅下界分成无数小世界,就连后来的仙妖魔界也不是一体,“但我来了这里,却没有见到我的同伴。” 那接引人在接引台上,职责就是为这些初来神界的人解答疑惑,一个元符换两个问题,问题已经算是问得十分少了。他抬了抬眉毛,说道:“你那同伴跟你不是一类存在吧仙妖魔飞升神界,哪怕入口一样,去的接引台也不一样,你们会分开是正常的。” 楚逍皱眉,又问:“那他会去哪里” 接引人道:“三千六百界中,一千二百之数归仙,一千二百之数归魔,一千二百之数归妖,你要想找到他,就要碰碰运气了。” 整个神界何其辽阔,又被诸多神王割据而治,想要从三千六百界中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他所能回答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接引人见三人都不再向自己提问,于是例行公事说完了从接引台离开之后要注意的事情:“你们从这里出去之后,就会落在接引台所在的界城之外,在神界,没有通关文书便不能随意在城与城之间出入,你们要尽快在界城中取得户籍,才方便出入。若是要跨界,就必须通过传送阵,神界与下界不同,在神界就必须遵守神界的规则,不要轻易违反。言尽于此,希望你们好自为之,去吧。” 三人听完,再次向接引人行了一礼,他便又重新阖上了眼睛,坐在石台上摇着扇子,等着下一拨飞升神界的人来。 楚逍先行离开了接引台,那青年与少女还落在后方,似乎是在商议着要如何去找他们师父。他来到这浮空的接引台边缘,向下看去,目力穿透云雾,果然看到下方对应的是一个界城。然而从这接引台到下方地面的高度何止万丈,光是在这边缘站着,都可以感受到从九天之上吹来的罡风将他身上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从仙界飞升上来的仙人大多是习惯操纵天地元气为辅助,要凭借自身的力量来越过这万丈距离,确实有些难为。楚逍看了眼前涌动的云雾片刻,在从远方传来的龙吟声中打开了久违的游戏界面,试图在上面寻找崇云的踪迹。只是此刻除了这接引台附近的一小块地图被点亮之外,整个神界其他范围都是灰暗的,雾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们也没有在组队状态,现在距离太远,楚逍试图发起组队功能,也没有反应。眼下他只能看到好友栏里崇云的头像还亮着,说明他应该也是安全到了神界,没有发生意外。 楚逍关闭了好友栏,又看向下方的万顷云海,决定先照接引人说的,先到城中去一趟再说。这个高度,他不打算调动自己体内的元力,也不打算用法宝,在无法调动天地元气的情况下,体内只要元力稍有不济就容易出问题。 他看了一眼游戏界面下方的轻功图标,打算离地面差不多的时候直接发动轻功,再缓冲安全落地。 青年和少女的身影在片刻之后也出现在了接引台边缘,少女依旧挽着哥哥的手臂,还在问:“哥哥,我们这就先下去吗” 青年抬手抚过她的鬓发,道:“是啊,先下去之后再传送到别的界去。” 少女点了点头,然后眼中流露出了担忧之色,说道:“刚刚那个哥哥好像不是很清楚神界的情况,他会不会就这样直接从接引台上跳下去” 青年想起那红衣青年跟自己兄妹二人一样,是刚刚飞升神界,只是却没有他们这么好运气,跟同伴失散了,于是动了恻隐之心,说道:“我们走快些,去带他一程吧。”说着,他的掌心出现了一件圆盘样的神器,这是神界最低级的一种神器月空轮,只要将元符放入其中,就可以提供能量驱动。 少女挽着他,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他们刚刚走到这接引台边缘,就看到一抹红影从接引台边跳了下去 少女一下子瞪圆了眼睛,他真的跳了 青年也十分意外,感到妹妹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哥哥,他就这么跳下去了” 他于是将手中的圆盘一甩,然后拉着妹妹站了上去,说道:“走” 月空轮顿时高速转动起来,载着两人从接引台边飞了下去,追着那抹红影过去。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青年将脚下的圆盘尽力催动,只是他催动得再快也终究有所限制,毕竟这只是第一阶神器,而且是个一次性用品。而前方那红衣青年的下落势头实在太快,转眼间就化作了一道流光,冲过了下方云海。 少女挽着哥哥的手臂,看清楚逍全然没有用法宝护身,更是惊骇:“哥哥,你看他连法宝都没有放出来” 这个高度,如果是用上仙器的话,或许还能拖得一阵,但是这个人竟然连仙器都没有用,就这样赤手空拳跳了下去,真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样万丈距离,前面的人没有用法宝却比他们飞得更快,月空轮还要护着他们,自然速度更慢。双方一追一落,中间的距离渐渐拉开,也不知过了多久,站在圆盘上的兄妹二人终于看到了地面,前方那抹红影落去的方向,正是在这界城之外的一片空地。 眼看他跟地面之间就剩数丈距离,少女已经不忍心看到最后,然而在她准备移开目光的时候,却看到那红衣青年在空中一个旋转就止住了去势,犹如一片红叶般缓缓飘落,紧接着在快要落地的时候又向前滑了一截,最终毫发无损的安稳落地。 兄妹二人站在圆盘上,都被这完全违背他们认知的一幕给震撼了。 楚逍的袍角重新垂落下来,连披在身后的雪色长发也不见凌乱,仿佛刚刚从万丈之上的接引台毫无防护地跳下来的人不是他一样,径自迈步向着城门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话说。gd1806102: 第250章 天光之下, 界城恢弘。 楚逍走到了城墙之下,仰头看着这座小千城。 这一界之中,林立着无数城池, 只有这最恢弘、最繁华的这一座, 才能与这一界同名。 楚逍站在城门口,看着前方行人通过了朱红色的城门, 络绎不绝地进入到城中。站在他这个位置,从这扇大开的城门看去, 可以看到城中繁华景象,不是人间, 更胜人间。 他眯起眼睛, 以神识轻轻在城门上方铁划银钩的三个字上扫过, 感到每一笔都透出规则的玄妙。 这一袭红衣实在是显眼, 楚逍那毫不掩饰的真容更是让人过眼难忘, 城门口站的两个守卫目光都落在这从未见过的红衣青年身上, 猜到这应当是刚飞升神界的新人。一旦进入神界,所有人身上的元力波动都会彻底消隐,无法从气息上判断旁人到底是什么境界。 楚逍没有关掉游戏界面, 将神识从“小千城”三个字上收回来的时候,目光也自然地落在了这两个守卫身上, 将他们的等级收入眼中。 一个二百零五级, 一个二百零六级,楚逍为这两个远低于他估计的级数而感到些微意外,想要在没有天地元气的神界提升修为这么难吗这两个守城的神界中人论起实力, 竟然跟自己这个刚刚飞升的二百级差不多。 楚逍不确定自己是否需要重新评判神界,他收敛心神,随着前方的行人一起走向了城门。走在他前面的那人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小千城,轮到他时,两杆却从旁边伸了过来,交叉在一起挡住了他的去路。 楚逍抬眼,看向挡住自己去路的守卫,听他说道:“初次进入界城,需缴纳元符。” 又是元符,楚逍身上并没有这种在神界通行的货币,看来又是遇到了跟接引台上一样的难题。就在这时,那跟在他后面下来的两兄妹也到了,楚逍又听到了青年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请问进入小千城,每人需要缴纳多少元符” 右边的守卫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每人缴纳一枚元符。” 一人一枚,这入城费倒不是很贵。 青年掌心一翻便取出了三枚元符,微笑道:“这是我们三人的通行费用,这位道友是与我们同行的,不知我们现在可否进城了” 两名守卫见状,收下了这三枚元符,手中的枪也收了起来,给他们让开了通道:“进去吧。” 楚逍再次受了对方的恩惠,在旁正想着要如何回报对方,就见青年跟他身旁的少女都看向自己,然后说道:“这位道友,我们一起进去吧” 楚逍点了点头,三人便一起进了这小千城。 在城中走了片刻,三人都留心观察周围景象,只觉得这界城之中的一切跟下界没有什么不同,同样是屋舍街道,同样有茶楼酒馆。三人最终走进了一家酒馆,选了二楼临窗的厢房,点了几样酒菜,等到侍者离开,把包厢留给他们三人时,楚逍才对这出手帮自己解围的青年拱手道:“萍水相逢,道友却两次出手为我解围,在下铭记在心。” 青年对他笑了笑,摆手道:“道友不必如此,你跟我同是从仙界飞升上来的人,理应相互照应才是。”顿了顿,又道,“还未请教道友” 楚逍开口道:“我姓楚,单名一字逍。” 青年道:“原来是楚道友,在下欧阳循,这是舍妹。” 少女在旁看他们交谈了半天,一直很乖巧没有出声,听哥哥介绍到自己,才自我介绍道:“我叫欧阳婷。” 楚逍看着这对兄妹,他在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在修行路上见过太多伪善之人,也交往过很多真心的知己好友。眼前欧阳家的兄妹显然是性情至纯之人,看来虽是大派弟子,却因为资质出众所以被他们师门长辈护得很好,心无杂念,修行进境自然就快了。 楚逍抿了抿唇,道:“欧阳兄与我来自不同的世界,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那一方天地的传承不及你们完整,对神界我有很多常识都不知道,需要向道友请教。” 欧阳循点头道:“是的楚兄,我看出来了,不然你也不会连要飞升到神界来都不准备一些元符傍身。” 楚逍明白,这在他们的世界里显然是一个常识,而到了自己这边,却根本没有人知道。欧阳循观察他的神色,又道:“不管楚兄有什么问题,尽管说,我都会尽我所能解答。毕竟你我有缘,一千二百界中都能遇上,而且还刚好是在同个接引台上,神界辽阔,若是楚兄一时半刻寻不到你的同伴,也可以跟我兄妹二人同行,相互照应。” 外头传来敲门声,接着一群侍女鱼贯而入,传上了菜肴,然后又退了出去。楚逍暂时压下了话头,等她们出去之后,才出声问道:“欧阳兄,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元符是什么” 少女看到这些神界的菜肴,心里好奇,在旁边动了筷子。 她听着自己的兄长跟楚逍的对话,将筷子伸向了其中一盘菜,然后替兄长回答道:“元符就是在神界通行的货币,楚逍哥哥你也发现了,神界并没有元气。” 楚逍点头,少女继续说道:“所以,这由元气凝聚成的符就是这个世界里的一般神人最需要的东西。” 无论是仙也好,妖也好,魔也好,总是要修炼的。如果没有天地元气的话,就意味着不能修炼,那么他们的境界就会停滞不前,甚至倒退。 楚逍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见她夹着一片肉,在认真地判别这是从什么生物身上片下来的,像她所说的那样,元符在神界是作为货币在流通,跟下界的元石差不多,他们从下界带上来的元符是用下界的元气凝结而成。可是,这又要怎么解释神界里流通的其他元符的来源呢总不可能神界流通的所有货币,都是从下界带上来的吧 欧阳循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说道:“神界流通的元符里,只有一小部分是从仙界带上来的,元符在神界不仅是货币,也是消耗品,消耗的量远远大于我们这样的飞升者从下界带上来的量。” 楚逍看向他,略一挑眉:“那是如何来的” 少女把那片肉放进口中,感到肉质鲜美,入口即化,于是示意两人快吃,说道:“自然是在神界凝聚而成的。” 欧阳循顺着妹妹的意思执起了筷子,对楚逍道:“在仙界,天地元气充沛,只消布下一个阵法,就能自动凝聚出元符。但是在神界,这天地元气却是要凭空而生,只有在一个规则相对完整的世界里,才能生出源源不断的天地元气,转化为元符。” 楚逍心念一动,想到了他的独我乾坤。 他的那个小世界,何止是规则完整,甚至已经诞生出了天地间的第一个生灵小魔尊。只是他有许久未曾关注过自己的独我乾坤,当下便将心神沉了进去,就看到其中已然孕育出了人间之景,无数凡人在这片天地间躬耕劳作,无数生灵在其中孕育生息,四季更迭,这些生灵的一生便在他的匆匆一瞥之中如潮水般过去。 楚逍移开目光,这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如有实质的天地元气,元气自成循环,在规则中消耗,又滚滚而生。他的心神在独我乾坤中化成了实体,伸手在其中一抓,就抓住了如有实质的元气,只是没有凝结元符的阵法,所以这元气又慢慢从他手中溜走。 而在桌旁,欧阳循已经拿出另一枚元符递给了他,说道:“楚兄不妨看一看,这元符里烙着聚元阵,但凡神界中人能够领悟规则,做到自成一界的,只消在其中操纵天地规则化作阵法,就能源源不断从自己的世界中汲取元气,自动凝成元符。” 他看楚逍接过元符,目光专注在这上面,不由得出声感慨道:“要领悟规则之力,是何等难事,想要用规则构建世界,那更是难上加难。”要让构建出的世界能够自主生出天地元气,那境界已经可以成为一界之主了,他跟妹妹在门中虽然算资质上乘,但直到飞升之时也只是刚刚触到门槛。 不是所有人都能飞升神界,也不是所有飞升神界的人都能领悟规则之力。那些领域不了的,就算拥有再漫长的生命也好,在神界也只能做依靠元符修炼的低等神人。 这绝非修道之人所求,只是现实实在太残酷。 还好,他温和地看了妹妹一眼,他们兄妹二人已经开始领悟规则,哪怕进境再慢也好,在这近乎无尽的岁月里,他们总能慢慢攀登上顶峰。 只是不知面前这个来自传承几乎断绝的世界的楚逍,他的资质又是怎样了。 若是资质不同,他们未来就会差距越来越大,今日尚能平等地坐在一处,来日就可能变成他们兄妹二人坐着,而他要站着听从差遣。欧阳循看得出楚逍性情坚毅,带着剑修的高傲,若是到了那一步,不能跟朋友平等交流,他绝对不会在他们面前停留。 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楚逍已经操纵天地规则在他的独我乾坤里布下了聚元阵,这阵法一布成就开始在天地之间自动运转,源源不断地抽取天地元气凝聚成他本尊手中拿着的那枚元符。 天地规则随他心意转动,被抽取走的天地元气也很快又自规则中生出,那阵法覆在一片山峦之上,元符一凝结成型就纷纷落下,像是在群山之间下起了雨。 青山渐渐被这元符所覆盖,若是叫神界中人看了这么多数量的精纯元符,只怕要狂喜到疯癫。 楚逍看着这片青山转白,满山满谷都堆积着发着微微白光的元符,心念一动便将阵法停下了,然后天地规则一松,又回归各处。 他凌立空中,伸手从其中抓了一捧扔进了背包里,然后本尊又从其中拿出了一枚,跟方才欧阳循给自己的这枚放在一起,问道:“是不是这个” 欧阳循凝神看去,恍然道:“没错,原来楚兄也是早有准备,先前大概是没有想起此物就是神界流通的元符。” 欧阳婷也连连点头,兄妹二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是面前的人刚刚才凝聚出来的。 楚逍神色微妙,这个神界副本的难度突然就降了下来,真是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开口道:“那看来我也不算是一穷二白了,这顿就让我来请吧。”见欧阳循要开口拒绝,他举起了右手,示意青年不要跟自己争,“就当是对欧阳兄先前两次出手相助跟这次解惑的感谢。” 欧阳循见他态度坚决,知他大概不是喜欢欠别人人情的性格,于是微笑道:“好。” 见欧阳兄妹没有怀疑,楚逍于是动起了筷,在席间继续跟二人交谈。一顿饭下来,他从这对兄妹口中得到了很多信息,欧阳循果然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楚逍心里有了计较,也将两人对自己的帮助记在了心上。 神界论实力,看的全是对规则的领悟,他眉心的琥珀正是由羲和所掌控的规则凝聚而成,早已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他的独我乾坤里。楚逍拿起酒杯,他原以为自己是进入了一个狼群,要小心谨慎,不能轻易引来强敌,没有想到却是进入了一个羊群,他自己才是那头狼。 他心里有了底气,现在就只是想尽快拿到小千城的文书,有了通关身份之后,再传送到别界去找崇云。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楚逍在疯狂印钞票并不的时候,崇云在干嘛gd1806102: 第251章 幽皇界。 暗红色的血染红了青砖, 青石上浸透了不知多少魔神的血液,以至于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空气中浮动的除了浓郁的血腥气息之外就是渐渐消散的魔气,崇云站在场中, 手中的剑还在往下滴血。他刚刚结束完一场战斗, 站在他面前的对手几乎用出了天魔解体,依然没能让他用出比纯粹的剑术更多的东西。 那天魔的身体化成黑雾被劈散之后脸色就惨白了许多, 重新凝聚回一个完整的人形之后,气息也相当不稳定, 几乎是在崇云的剑下死过了一遭。 七十一,崇云默念着这个数字, 这一战是他进入这接引台之后的第七十一战。 他从转世成天魔之后, 就不再像从前那样穿着白色衣衫, 哪怕经历了再多的杀戮, 身上的黑衣也不会被血迹沾染。在先前飞升神界的时候, 尚在通道中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另一股力量的牵引, 睁眼之后,果然没有跟楚逍去往同一个地方。 在神界,归魔神的分界有一千二百之数, 这幽皇界就是其中一个。 幽皇界的界主在好斗的魔神之中也是格外热衷于战斗的一个,所以这一界的接引台直接就设在了地面上, 整个接引台就是一个战斗场地, 每一个飞升到幽皇界的天魔一睁开眼,掌心就会出现一个数字,需要按照这个数字来下场参与战斗。 飞升来幽皇界的天魔并不是时时都有, 然而这里的战斗却没有一刻停止,因为在场中战斗的人不止是新飞升上来的新人。 毕竟他们天魔跟仙不一样,跟妖也不一样,他们的修行只需要战斗,不需要天地元气。 每一批飞升上来的天魔之间都会先有一场战斗,谁能够站到最后,看台上自然就会有人下场,继续跟他对战。 战斗没有终结,只有当飞升上来的这一方倒下,才算结束。 看台上的人渐渐地多了。 一开始的时候,这里只有寥寥的幽皇界居民,直到崇云开始他的第三十一战的时候,停留在幽皇城的几位强者身影也出现在了看台上。这四个跟如今的幽皇界界主是同期飞升的魔神,他们看着幽皇城城主的左臂右膀也在这人剑下落败,不由得就想起了在这个战斗场创下至今无人打破的不败纪录的界主。 其中一人说道:“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他,当初他也是一飞升上来,就连败数十人。”包括他们四个在内,都败在了他手下,“直到时任幽皇城城主的魔神出手,才跟他打了个平手。” “嗯,当时他以连胜六十九场,第七十场平局的战绩,在幽皇界轰动一时。” “看来就是有他们这样的怪胎,从飞升上来就这么强悍,跟我们这些普通的天魔完全不同。所以难怪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界之主,而你我还只是几个小小的城主而已。” 他们说着,再看下去时,场中的人却是一路赢到了四十七场,迎战对手也变成了一些隐匿身份出现在这里的城主。这些人,只要有能力管辖一座城,无疑就已经是领悟规则的强者,在下界之时就已经领悟规则的人虽然不在少数,但按照过往经验来看,像界主那样的人少,一般都无法超越这些已经在规则上浸淫了无数岁月的强者。 周围看台上的人越来越多,这里笼罩的魔气威压也越来越重,而崇云迎战的场数也已经达到了六十场。 他的对手越来越厉害,他所用的依旧是纯粹的剑术,看台上的人甚至看不出他的剑上有半分规则波动。 只是这四人却是越看越感兴趣,与同伴对视一眼:“看来这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不如我们下去会一会他” 有人却道:“不用了,你们看谁来了” 崇云刚击败面前的人,就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场中。 来人身上透出的气息比先前的七十人都要强大,而他的出现也让看台上传来了一阵骚动。崇云的目光在看台上扫过,看来这个人的身份比起前面那些人要高很多,而比起前面那些对手一言不发就进攻,这个站在他面前的青年则是第一个开口的人。 他开口道:“我是幽皇城的城主。” 崇云问:“幽皇城” 幽皇城城主道:“没错,此处是幽皇界的界城。”而他是幽皇界界主的弟子,执掌了这幽皇城,“这是我接管界城以来,第一次被惊动。” 他看着眼前这身穿玄色衣袍,手执长剑的人,看那双清冷眼眸,光看气质真是不像天魔,反倒像剑仙。他解释道:“你已经连胜了七十场,这一场便由我来会你,你若是赢了我,便可从这战斗场离开。”他说着,慢慢释放出了威压,“上一个可以这样从这里离开的人是我的师尊,如今他已经是幽皇界之主,希望你也可以不落败在我手上。” 崇云神色未变,只是开口道:“若是我赢,希望在我离开这里之前,阁下能够为我解答一些疑惑。” 幽皇城城主原本就打算若是他赢了自己,便带他去见自己的师尊,眼下万神会在即,师尊身边绝对需要这样的人才。所以听了崇云的要求,他干脆地道:“即便你没有赢我,我也会为你解答你的问题。” 他不认为自己会落败。 崇云也不再多说其他,只道:“请。” 话音落下,两人的身形便消失在原地,随即惊天动地地碰撞在一起,看得看台上的众人一阵心惊。他们许久没有见过幽皇城城主出手,先前看黑衣青年跟前面七十个对手的对战都是轻描淡写,完全看不出他隐藏着这样可怕的实力 场内一时间飞沙走石,魔气笼罩,更有剑光在其中纵横 幽皇城城主所用的兵器是长鞭,鞭影漫天跟剑光缠斗在一处,轻易地撕裂了空间无论是鬼魅的鞭影也好,清冷的剑光也好,此刻都带上了规则之力,所有人这才真正见识到幽皇城城主在规则上的造诣,都在心中想道,这幽皇城城主不愧尽得界主真传,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然而更可怕的是这新飞升上来的人 在这样的规则压迫下,他竟然完全不受影响,而且回击凌厉,显然在规则上的领悟不在幽皇城城主之下 他是如何做到的 下界怎么会有这种人,竟然可以不靠神界的功法,没有师尊的引导,就这样在下界都领悟了规则之力 那四名强者看着,更是感到心里发苦,原本他们追逐着这一界之主的背影,哪怕追不上,也觉得自己的实力足以傲视群雄。今日不仅亲眼看到了人家连弟子都有了这样的能力,更可怕的是,这个刚刚飞升上来的后辈也有着这样的实力。 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他们的了。 或者说,这个世界一直都不是他们的。他们想着,眼中都流露出了苦涩之意。 他们感慨道:“先前看这黑衣青年出手,只以为幽皇城城主会赢,现在看来却是未必了。” “是啊,此人实在是逆天,只怕就连他的弟子都会输在这里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场中弥漫的魔气就骤然收缩,在原地重新凝聚成了一个人,显然胜负已分。他们连忙向着场下看去,原本想着或许那新人的连胜纪录被终止了,可是一看之下,只见剑牢森森,那困在其中的身影却是幽皇城城主。 他被困在其中,不能动弹分毫,手中紧紧地握着他的长鞭。 随即,剑牢一松,化作漫天剑光消散,他们看着幽皇城城主神情复杂地道:“我输了。” 城主竟然输了看台上简直一片哗然。 幽皇城城主道:“在我来之前,还以为起码能跟阁下打个平手,现在看来,阁下对规则的领悟远远在我之上。这一战我输得心服口服,还未请教阁下名讳” 崇云目光清冷,脸上神色没有因为胜过了他而有分毫改变,他回答道:“吾名重华。” 他没有用自己原本的名字。在这个局中,崇云是个已死之人,还是用他这一世的名字更合适。 幽皇城城主刚想说什么,脑海中响起了师尊的声音:“带他来见我。” 幽皇城城主十分意外:“师尊” 他从执掌幽皇城之后,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自己的师尊,为了不久之后的万神会,他师尊早早就不见踪影。他连忙问道:“师尊,你在哪里” 在城主府中坐着一个黑衣黑发的男人,剑眉斜飞入鬓,手中拈着酒杯,轻声道:“在你府中。” 他既然这样吩咐了,幽皇城城主便不再迟疑,他看向对面的人,说道:“阁下若是没有其他要紧的事,不妨到我府中一叙我师尊想见见你。” 崇云一听到他师尊,便想起他刚刚说的话,点头道:“也好。”然后手中长剑便随着话音消散在空气中。 刚刚跟他打过一场的人看到这一幕,陡然意识到这把剑竟然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一把由规则凝成的剑 难怪这剑可以不需要任何技巧,就轻易地破除他们的屏障 想要用规则来凝成兵器,这要对规则之力有多精妙的应用才可以做到不光是他们,在场没有下来打这一场的强者们都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 即使是换了他们下来,也打不赢这个人。 这样一来,界主要见他也就不奇怪了。 见他点头,幽皇城城主也松了一口气,说道:“请。” 众人看着两个人一起从战斗场离开,想到自己今天见证的或许又是一个绝世强者的诞生。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其他人也失去了再看下去的兴致,看过这样精彩的战斗,再看其他便只会觉得索然无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相信战斗场都会没有什么人来看了。 两人坐上了幽皇城城主的座驾,一起前往了城主府。 他们都不是多话之人,一路上没有交谈,直到回到府中,幽皇城城主才向坐在上首的人行礼,开口叫道:“师尊。” 崇云看着眼前的人,神色终于有了几分变化,虽然气质跟从前截然不同,但这张脸却没有丝毫变化。就是这个人,带着他从惨遭灭门的云家离开,又带着他入了玄天剑门,虽然没有怎么尽到师尊的责任便早早飞升,把他扔给了几个师兄。 他没有忘记,自己在浮黎世界所用的剑,还是他的青冥剑。 坐在上首的人看向他,眼里没有熟悉,只有陌生。 他问:“是你在战斗场中连赢了七十一场,破了我的纪录,还赢了我的弟子” 崇云看着这个跟师尊长青子生得一模一样的界主,开口道:“是。” 这神界就犹如一幅充满谜团的画卷,从踏上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就在他们面前徐徐展开,不仅解答不了他们的疑问,而且还带来了更多的问题。gd1806102: 第252章 小千城。 小千城城主是个非常励精图治的人, 也就意味着他在修行方面其实没有什么造诣。 然而,身后有一位界主撑腰,他只要把这个城经营好, 就能把城主的位置坐稳。 由于他从不与人结仇, 实力也还算可以,所以他的日子一直过得不错, 有些失去了警惕性。这天,他从自己的书房里出来, 脑子里还在想着刚刚看完的文书,准备到仙泉去松散一下, 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吸力, 把他整个从回廊上给抓走了 小千城城主大惊, 看着眼前的景色变化, 从他雕梁画栋的城主府变成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他站在半空中, 低头看去, 只见下方一派人间景象,良田万顷,炊烟袅袅, 显然是被领悟了规则之力的绝世强者抓到了他的独我世界里。 小千城城主定了定神,仍然感到有些紧张, 但是他并不慌忙, 而是在这个元气浓郁得仿佛抓一把都能抓到无数元符的世界里镇定的站着,然后开口问道:“请问是哪位前辈莅临小千城不知找晚辈有什么事” 天地间没有人影出现,然而却响起了一把苍老的声音, 小千城城主听这神秘的声音说道:“老夫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小千城城主忙道:“前辈尽管问,晚辈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苍老的声音像是很满意他的态度,缓缓地道:“我来自北方,在一处隐蔽之地闭关多年,终于参悟规则之力,成就了这方世界。” 小千城城主一听这话,瞬间福至心灵:“前辈修行有成,这时候出关想来是天意,正好赶得上封神盛会。” 封神盛会楚逍皱了皱眉,但凡扯到封神这两个字的,就都没有什么好事。 只是小千城城主听他不说话,却以为自己是说中了他的心思,于是脸上露出笑容:“像封神宴这样的盛会,参与的机会可是很罕有的,上一次封神宴还是在亿万年前呢。”只是封神之后不久,十三位神王之间就产生了分裂,随即爆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让轮回神王都陨落在了其中。 楚逍听他问道:“不知前辈来找晚辈,是要我小千城为前辈提供什么帮助吗” 小千城城主心中此刻其实闪过了很多疑问,他想这样隐世闭关的人不在少数,最后一取得突破就领悟到这样完整的规则之力的却是凤毛麟角。只是选择这条路,就意味着选择了脱离诸位神王的势力,现在想要进入到权力漩涡中,只怕就是这样的强者也没有办法。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这位前辈会选择名不见经传的小千城,想从自己这里入手,让自己为他牵线去见一见界主,然后以小千界神王的身份去参加封神宴 他正在思索着,就听对方说道:“我知道你一直跟随小千界界主,他是因为看重你的能力,才将你放在了这里。” 小千城城主闻言有些得意,然后又听那苍老声音说道:“你的实力不济,眼界却是高,想来你跟在你家界主身边多年,定然是见过很多强者了。老夫这次找你来,只是想问问城主你看我这世界,觉得以我对规则的执掌程度跟那些强者比起来,孰优孰劣” 小千城城主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他只是想让自己评估一下他的实力,并不是想做什么事,他说道:“这实在是太简单了,前辈。” 像他们这样修炼成痴的强者,多半都是这么不懂世事,这也是不奇怪,还好遇上的人是自己。小千城城主思索片刻,说道:“我观前辈对天地规则的执掌,非常完整,这个世界天地元气之浓郁,在晚辈曾有幸见过几位神王的独我世界中也寻不到。他们的独我世界都不及前辈完整,要知道那几位在神界的排名也是不弱了。”神界分三千六百界,每一位界主都是绝顶的神王,在这三千六百位之中,他所遇见的那几位可以排得进前两百名了。 那苍老声音显然对他的评价之高感到有些意外,他说:“你是说,以老夫的实力,可以排进三千六百位界主的前二百吗” 小千城城主说道:“是的,前辈来找我就是相信我的眼力,晚辈也没有什么特长,平生最骄傲的就是治理之能和看人之法。前辈若是不信,在离开我小千城之后,大可去找几位界主切磋一番。”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才道,“只是我家界主那里,前辈你就不用去了,他没进这前二百。” 他听到那苍老声音笑了一声,说道:“你倒是耿直,也很忠心。” 小千城城主叹了一口气:“前辈谬赞了,我是没有什么能力,也就只有这么一点可取之处了,不知前辈还有什么想问晚辈的” 楚逍想了想,还真是没有什么可问的了,于是说道:“没有了,倒是你为我解答了这个问题,老夫有什么可以赠与你的” 小千城城主:“我也没有什么想要的,倒是前辈觉得可以的话,给我一些元符也是可以的。” 楚逍与欧阳兄妹原本是找了家客栈下榻,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来找他,只是在晚间大堂闲坐的时候,听了堂上说书人口中小千城城主的事迹,觉得这小千城城主实在是个妙人,于是才心念一动便来了这里。看来无论是在哪一界都好,说书人都扮演了相当重要的情报传播角色。 此刻听他说自己可以收元符,楚逍也不觉得奇怪,小千城城主听他笑了一声,说道:“老夫这个小世界里,别的没有,元符最多,接好了。” 话音落下,小千城城主就看到自己头顶出现了一个聚元阵,接着天地元气便疯狂的向着阵法中涌来,凝聚成无数微微发着白光的元符,然后伴随着一阵簌簌的声音朝着自己落了下来。 小千城城主:“” 他也是进过界主的世界,得到过他赏赐的人,但是哪有这么夸张他平生最喜欢元符了,在这元符雨中简直是此生最幸福的时刻,若是说先前被这样突兀的抓进来他还有点怨言的话,那么到了此刻,他就只觉得这是自己的奇遇了。 他听那苍老声音在问:“如何,够不够” 小千城城主将衣袖一甩,一招袖里乾坤就将所有的元符都纳入了其中,接着长袖向上,袖筒迎风暴涨成了一个圆,稳稳接住了那些不停往下掉的元符,一个都没有漏过。 他笑得合不拢嘴,说道:“够了,够了,谢前辈赏赐” 楚逍笑了一声,然后将聚元阵散去了,小千城城主拢着这一袖元符,简直像是拢着一个宝藏,他朝着虚空中说道:“日后前辈再想问我什么,直接问便好了,不必再这样子大费周章把我抓来,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这么好的生财之道,他怎么告诉别人呢 楚逍道:“好,我需要在小千城中停留一段时日,若是再有问题,我会来问你的。” 小千城城主原本想说好,但一想这前辈闭关了那么久,连自己的实力达到了什么层次都不知道,还要跑来问自己,那肯定也是不会有各界的身份令牌跟通关文书的。 这是个好机会啊,可以跟这神秘的强者套点交情,小千城城主一意识到这一点,马上说道:“前辈不想暴露身份,要取得我小千城的通关文书跟身份令牌可就要费一番功夫了。” 那苍老声音说道:“无妨,我这次出来身边还带了两个小辈,交给他们去办就好。” 小千城城主:“何须麻烦。”说着从袖中取出了三个身份令牌跟三份通关文书,说道,“前辈看,这便是我们小千城居民的制式文书跟身份令牌,我现在就可以直接把给前辈。你们有了合法身份,不用再费手脚去弄这些东西,也就省得耽误前辈的时间。” 他话音落下,便感到有一股力量凌空一摄,将他手中的这几份东西都收走了。 楚逍看着自己手里的几样东西,想着白天他们还在想要怎么去获得这些东西,想不到小千城城主这么上道,难怪能把这座界城经营得这么好。这小千界可不是一个大界,下界仙人飞升往何处也是靠人为分配,这里能争取到这么多飞仙,想来也是因为城主会做人,跟上面的关系好。 小千城城主听这苍老声音说道:“谢了。”然后就被送了出去。 楚逍也从城主府中离开,遁回了客栈之中,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手里这几份通关文书跟身份令牌,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乍一看多了几分少年意气。 一进入游戏就是个满级的大号是什么感觉就是这种感觉。 真是完全可以横着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师尊:小白脸先被别人当了,有点气。gd1806102: 第253章 幽皇城。 幽皇城城主已经先行离去, 留崇云与这跟长青子生得一模一样的一界至尊对坐。 崇云的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人界,仙界,神界, 三界生灵何其多, 若说因为巧合而在两个不同的种族之中生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个体,以天地造化解释, 也并非解释不通。 只是崇云记忆尽数恢复,想起当日师兄丹尘子回援浮黎世界之时与在仙界时的表现, 便知师尊长青子已然身死,他坐在这幽皇界界主面前, 心下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造化至尊与造化之主对弈的这一局中, 他是棋子, 楚逍是棋子, 丹尘子是棋子, 长青子未尝也不是受制于这两位至高规则执掌者的一步暗棋。旁人或许还会受天地轮回已灭所限, 而这两人手中却有能凝魂塑体起死回生之法,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幽皇界界主也在看他。 他看过面前的人在场中表现,命自己的弟子把人带到面前来是因为一些考量, 此刻却不急着挑明。他只任崇云静静地看自己,发现从这双清冷眼眸里看不穿这晚辈的念头, 于是饶有兴味地问道:“寻常魔神见本座, 敬者有之,畏者有之,唯独你看本座不同你为何用这种目光看本座” 崇云神色不动, 两人俱是黑发黑袍。他想起自己从前惯穿白衣,也是随师尊长青子的喜好,此刻又仿佛时光倒转,又随着他的脚印走了一遍。 他心中有千言万语,待到说出口却只剩一句:“界主神似故人。” 界主一挑眉,问道:“神似何人” 崇云看着他:“吾师。” 幽皇界界主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他作为一界之主,虽然没有证道,没有登上真正的王座,但在一众窥得规则的神王之间也算是名声赫赫。除却好战之名,更有擅长调教弟子之名,他门下弟子超过上万之数,能够领悟规则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个数字实在是骇人。 然而此刻他听了崇云的话,却摇了摇头,道:“你的境界已不在我之下,我自问没有这个能耐做你的老师,你认错人了。” 他说完,不等崇云回答便越过了这个话题,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急着见你” 崇云道:“不知。” 界主微微眯起了眼睛,说道:“封神宴就要开始了,我的门徒里能成气候的没有几个,我想找一个足够强的同伴。” 崇云看他对自己笑了一下,这一笑冲淡了他身上的杀戮之气,看起来更像那个万事随心的剑仙了。 他说:“你来得正是时候。” 客栈里,楚逍想着封神宴的事,看着眼前的灯上爆出了一个灯花。 他的眼里映着灯火,想到自己一飞升上来就遇上神界盛会,哪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分明是专门为他们设好的局。不过这样也好,他就不用毫无头绪四处去找崇云了,他肯定会在封神宴上等着自己。 楚逍的神色在灯光中显得分外宁静,他已经有几千年没有过此刻这样的平和心境了,这一局,幕后那两个操纵者彼此牵制,苦心孤诣地博弈了数千年,眼下终于要揭开最后的面纱。 他手一翻,又将通关文书跟身份令牌收了起来。 在棋局里,永远是扮猪吃老虎更有意思,何况他们这次来为的是报仇。 他是不会主动暴露实力的。 就在这时,楚逍留在小千城城主身上那一缕神识印记被触动,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楚逍也能感受到他正在联系他的界主。 小千城城主没有发现自己还在被刚才的神秘强者监视,他一见自家界主便把刚刚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楚逍坐在客栈中,听着小千城城主在自以为严密的结界中说道:“这个隐世强者领悟的规则实在高深,我在他的独我世界竟然看不出他所修行的道,不过他也是想要参加封神宴。” 这结界之中不见小千界界主的身影,只听见一把沉稳的女声说道:“不奇怪,封神宴一开始,什么隐世强者都会出来。” 楚逍刚想着原来小千界界主是个女性神王,又听这沉稳女声一转,变成了低沉男声,说道:“你遇上的这个还算不错,也没有为难你,算是你的福气,你跟他要了什么” 小千城城主嘿嘿一笑:“元符,非常多元符” 界主:“” 哪怕看不到他她的表情,楚逍还是感受到了对方深深的无语。 两人之间的对话显然没有什么重要内容了,楚逍散去了这缕神识印记,片刻之后,房间里的灯火也暗了下去,再看不见坐在桌旁的人影。 翌日,欧阳兄妹一早便来敲门,他们这么早来,是因为知道这通关文书跟身份令牌不好取,而在他们飞升神界之前师父便通过门中秘术叮嘱过二人,最好是在几日内赶过去。 他们在外面等了片刻,便听楚逍在房内扬声道:“请进。” 欧阳循伸手在门上轻轻一推,门便打开了,只见楚逍坐在桌前,依旧是昨日红衣白发的模样。他身上的衣袍只是寻常,不似仙器,不知为何他却是喜欢做这样的打扮。欧阳循领着妹妹从门外进来,楚逍示意两人坐下,抬手为他们斟了茶,说道:“怎么醒这么早” 神界没有天地元气,不能修行,有着通天彻地之能的仙妖魔到了这里也只能像毫无法力的凡人一样作息。 不等欧阳循回答,楚逍先抬眸看他,说道:“有什么事,欧阳兄不妨直说。” 欧阳循微微一笑,道:“楚兄,等一拿到身份令牌跟通关文书,我跟小婷就会离开小千界,通过传送阵到赤阳界去找我们的宗门见师父。我现在来是想劝楚兄跟我们一起先去赤阳界,眼下你也不知你失散的同伴是在哪一界,与其孤身一人去四处碰运气,不如跟我们一起回了赤阳宗,让师父他老人家为楚兄你想想办法,不知楚兄意下如何” 从他敲门开始,楚逍就已经猜到了兄妹二人的来意,同样望着青年,对他露出了笑容,说道:“既然欧阳兄邀请我去你们宗门做客,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欧阳循说得对,找人这种事,还是借他们宗门之力来比较有眉目。 欧阳循见他答应,还未说话,便听妹妹在旁高兴地道:“那便好了,楚逍哥哥。” 楚逍一看她就想到自己的妹妹,想到楚遥很快也会长成明媚少女的模样,开口道:“昨日我又出去了一趟,将我们三人的通关文书跟身份令牌拿回来了。”说着掌中便出现了小千城城主给他的三份文书跟三块令牌。 欧阳循没有想到楚逍竟然会不声不响就拿到了身份令牌跟通关文书,欧阳婷伸手将令牌跟文书拿过来看,确实跟刚刚客栈的掌柜给他们看的一样,便睁大了眼睛问道:“楚逍哥哥,你怎么这么快就拿到了令牌跟文书” 楚逍将另一份文书跟令牌递到了欧阳循面前,回答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多花点元符,自然就会快点给你了。” 欧阳循没有接,望着楚逍真诚地道:“楚兄破费了,取得这通关文书跟身份令牌花了多少元符” 楚逍心道数不清了,面上却笑着看欧阳循,说道:“你若当我是朋友,便不要再计较这种小事了。” 欧阳循原本想要把办下这两份文书跟令牌的元符还给他,只是听楚逍这么说,自己若是再计较又显得太过生分,只能道:“那便谢谢楚兄了。” 欧阳婷在旁也对他说道:“谢谢楚逍哥哥。” 楚逍无谓地摆了摆手,说道:“文书跟令牌都齐了,今日便动身去赤阳界吧。” 欧阳循点头,从桌旁起身,说道:“好,等用过早膳我们便起程。” 从小千城离开远远比他们想的要顺利,用过早膳之后,欧阳兄妹就跟楚逍一起来了城中的传送阵前。等待经由传送阵离开的人并不少,楚逍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在原地等着,自己上前去跟守在传送阵外的守卫交涉。 欧阳循看着他跟守卫者交涉,看到楚逍不仅轻松地拿到了他们的身份令牌跟通关文书,而且还直接缴纳了三人的传送费用。从小千界传送到赤阳界,两界并不相邻,费用也不止每人十枚元符,欧阳循身上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千枚元符,已经算得上是相当阔绰了,可楚逍身上的元符比起他来,显然只多不少。 从这边往他们的宗门所在地过去,每人需要五十枚元符,三个人就是一百五十枚,他眼也不眨就拿了出来。而且兄妹二人还看着他将额外的元符熟络地塞到了守卫者手里,花起钱来毫不肉痛,而且还对这其中规则很是了解。欧阳婷一边看着他,一边对自己的哥哥说道:“哥哥就算不跟我们一道去赤阳界,楚逍哥哥在神界也一样能如鱼得水吧” 这么有钱 欧阳循哭笑不得地点头道:“是啊。” 真是没有想到,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来自跟神界断绝了传承跟联系的下界,又跟同伴失散,就是无根浮萍,没有想到他竟然有这么多元符。到了此刻,他还是没有往这些元符是楚逍自己凝聚出来的方面想,而楚逍跟这守阵者交涉完之后,就转过头来对欧阳兄妹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了,走吧。” 说完率先进了传送阵。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三人后面才来,却先进了传送阵。等欧阳兄妹在后面进来,楚逍看到欧阳循似是又想提元符的事,于是摆手打断了他:“我知道欧阳兄想说什么,钱财都是身外物,你我都是修道之人,不要太过在意。” 话音落下,传送阵就发动了。 三人眼前俱闪过一阵白光,楚逍清楚地感受到了阵中流动的规则之力,将他们从这一处空间直接挪移到了另一处,等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三人都已经身在另一界之中了。 他们从传送阵中走出来,看着眼前截然不同的景象,赤阳界跟小千界完全不同,这里的天空是红色的。楚逍一踏出传送阵就感到一阵热浪逼人,一抬头只见天上悬着九轮赤阳,九个太阳都是真的,不是规则之力所化,这一界果然不负赤阳之名。 而站在他身旁的欧阳兄妹看到这九轮赤阳,脸上却都露出了真心实意的开心神色没错,这里就是赤阳界。欧阳循开口道:“在我们下界,天空中同样也有九轮赤阳,门中典籍记载这是遵照神界所造的世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楚逍沉默了片刻,问道:“这样说来,岂不是这神界的三千六百界在下界都应当有对应之数” 欧阳循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笑了笑,说道:“或许是吧,也可能正是因为有了神界的三千六百之数,才衍生出了下界呢” 两人相视了片刻,都觉得这个猜测有几分道理,只是欧阳婷此刻已经跑到了远处在召唤两人,他们这才没有再想下去,而是朝着城中走去。这赤阳界的界城布置得跟下界的赤阳宗所在之地一模一样,欧阳兄妹如同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盘一样,闭着眼睛都能走到宗门所在。 三人在城中走了不多时,便到了赤阳宗,楚逍望着眼前赤红山门,听身旁的欧阳循对守山的弟子说道:“还请师兄通传一声。” 说着拿出了信物。 其中一人一见信物便认了出来,问道:“可是羡阳真人的高足” 见欧阳循点头,他于是扬手放出一道红芒,向着身后的山门扑去,显然是给欧阳兄妹的师父去传讯了。三人在门等了片刻,就看到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人从赤红山门中走了出来,他看到兄妹二人,眼中顿时闪过欣喜:“循儿,婷儿” 欧阳循跟欧阳婷也激动地迎了上去:“师父” 楚逍看着他们师徒相聚的画面,欧阳兄妹在羡阳真人面前拜倒,又叫满面笑容的羡阳真人给扶了起来,听这中年人说道:“你们终于来了,虽说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可师父也觉得很久没见你们了。” 欧阳循起身,听妹妹在旁对两人的师父说道:“师父你不知道,我跟哥哥飞升去了小千界,在那边停留了两日才有办法过来。”她说完转过去,让羡阳真人看向站在身后的红衣青年,向楚逍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然后对羡阳真人介绍道,“师父,这是跟我们一起飞升上来的楚逍哥哥,我们邀请他来我们宗门做客。” 羡阳真人看着她:“我们赤阳宗向来好客,邀你们的朋友来当然好了。” 楚逍走上前来,他站在原地观察羡阳真人的时候,看这中年人身上一股浩然正气,只是不知对规则领悟有几分。他停下脚步,对羡阳真人执了晚辈礼,说道:“见过前辈。” 羡阳真人摆了摆手,笑道:“小友不必拘礼,既然来了便在我们门中多住几日,我这两个弟子都是一心向道,很少结识朋友,你就多停留几日吧。” 由羡阳真人亲自带着,三人进了赤阳宗在神界的所在,一路走来,楚逍将沿途风景尽收眼底。在神界,因为缺少天地元气,所以这些景色论起灵秀来自然不及下界,但是因为受着九轮烈阳的炙烤,所以整体呈现出赤红颜色的山石看起来也是十分壮丽,比起灵气雕琢来更返璞归真,处处蕴藏着天地规则。 在这神界,真是处处都讲究规则领悟,一砖一石都蕴藏着玄妙规则。他的神色落在羡阳真人眼中,让羡阳真人不禁觉得自己的徒弟认识的这个好友倒真是资质不错。再看自己的两个弟子,欧阳循倒是也发现了其中的奥秘,只是欧阳婷却没有什么反应。 羡阳真人在心里叹息着摇了摇头,对楚逍露出微笑,问道:“小友,不知你在神界可有宗门,可有兴趣加入我们赤阳宗” 楚逍没想到他会对自己发出邀请,摇头道:“谢前辈厚爱,我这次上来是要来寻我的师尊。” 羡阳真人惋惜地摇了摇头:“如此,那便不勉强了。” 欧阳循适时地开口道:“师父,楚兄除了想寻他的师尊,还想要寻他的同伴。他的同伴虽然与他是同时飞升神界,但因为他是天魔,所以没有跟我们去往同一个界。” 羡阳真人飞升神界已逾一甲子,对神界之事自然是比较熟悉,他问楚逍:“你要找的人去了魔神界” 楚逍点头:“是的,不知前辈可有什么方法能找到他” 羡阳真人把他们领到了一座院落前,让他们在宗主召见之前就先住在这里,思索了片刻才道:“你要找他可不是很容易,最好的办法就是到封神宴上去找。” 话音落下,兄妹二人都觉得这办法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他们才刚刚飞升神界,要到封神宴上去谈何容易何况要去跟那些魔神搭上关系,再去向他们询问一个新人的所在,更是难上加难。 欧阳婷道:“师父,我听说魔神可是很不好打交道,魔神界一飞升上去就要先打过一场恶战,才能从接引台离开呢。” 楚逍听到这话目光微微一凝,随即想到崇云的实力还在他之上,于是心下稍安,听羡阳真人无奈地道:“这还是要遇上有封神宴这样的机会才有机会找到呢,不然的话就真的得像无头苍蝇一样到那一千二百界中去挨个寻找了。” 楚逍飞升上来之后,接连遇到这师徒三人都是好人,他很承他们的情,于是开口道:“多谢前辈指点,我会再想办法的。” 羡阳真人笑道:“放心,我也会再给你想想办法的。” 四人在院落中又交谈了片刻,羡阳真人事务缠身,就先行离开了,三人散去,各自在院中寻了房间休息。 到了傍晚时分,天上九轮赤阳转为九轮明月,楚逍才又出了房间门。 明月当空,遍地清辉,欧阳兄妹已经在院中坐着了,楚逍从帮会领地里取了酒菜,邀两人一边赏月一边同饮。到了自家宗门,这兄妹二人都十分安心,难得又不用修炼,三人谈天十分自在,直到夜半时分才又散去。楚逍再打开了自己的地图,如今地图上灰蒙蒙的一片已经亮了两块,然而三千六百界就像三千六百块拼图,不过才亮了两小块地方,实在是九牛一毛。 他打开好友列表,看向了自己的好友栏,崇云的头像依然亮着,显然没有危险。而其他人比如此刻还在仙界的父母跟儿子的头像也在亮着,只是身处的地方跟他所在的赤阳城中间隔了无尽虚空。 楚逍意念一动,点了一下小魔尊头像后的几个字,然后就看到眼前的地图一变,发现系统地图居然悄无声息的升级了。游戏里从前只有一块地图,眼下却变成了三块,第一块是已经全部点亮的浮黎世界,第二块则是仙天,仙界基本点亮了,魔界他只去过极南之境,那是崇云之前的封地,妖界倒是还有大部分地方是他没有去过的。 楚逍鬼使神差地选定了极南之境,然后按下了神行千里的图标。 他不过是随便一试,然而却看到神行千里技能开始了读条 楚逍:“” 他在神界竟然可以直接传送回仙界这金手指未免也开得太大了些 这个念头刚闪过去,他的身形消失在半空中,等到再睁眼的时候,眼前景象已经从赤阳宗的院落室内变成了重华的府邸。不远处,又是他第一次见回儿子的湖心亭。小魔尊还是那个样子,身上穿着小小的黑袍,脚上穿着小靴子,脸上带着沉闷的表情。 他独自坐在亭中,看起来谁也不给靠近,这一次却是没有楮墨的儿子在他身边陪着,小身影孤零零的。 楚逍心念一动,身形便在原地消失,来到了儿子身后,开口叫他:“云寒。” 小魔尊从沉思中惊醒,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一下子回过头来,看到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面前的身影,整个愣住了。gd1806102: 第254章 小痴汉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尽管天魔并不做梦。 “爹亲带我走”这回总算记住不能叫娘亲了,“带我去神界” 他人小,抱得却很紧, 楚逍抬起那条腿晃了晃, 小痴汉抱得稳稳,只好作罢。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神行千里, 正在cd之中,原本在下界地图中腾移, 没有帮会的神行cd是三十分钟,有帮会的十五分钟, 现在跨了一个界, cd从十五分钟变成了十五天, 一时半刻是回不去了。 楚逍收起了游戏界面, 天上一天, 地上一年, 在仙界待个十五天再上去,神界不过才过去了片刻,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往石凳上一坐, 然后把儿子提了起来,放在腿上。小痴汉这回肯撒手了, 只是一坐稳, 又抱住了他的手臂,楚逍见他这样草木皆兵,只能道:“爹暂时不走。” 暂时不走, 也就是以后还要走,不过小魔尊还是信了他。他有两年没见楚逍,眼睛紧紧地看着他,怕他又飞了。楚逍抬手,摸了摸小魔尊可爱精致的小脸,问道:“两年过去了,你怎么一点都没长大” 小魔尊抿了抿唇,小声道:“孩儿想在爹亲和父亲面前长大。” 楚逍抚摸他小脸的动作停了一瞬,小男孩的轮廓长得像自己,眼睛却像崇云。孩童的眼眸纯真,不染尘埃,但又不是他另一个父亲那种清冷透彻,被他这样全心全意的看着,楚逍毫不怀疑他说的因为见不到他们就不打算长大。 毕竟这话在自己复活回来之后第一次见他时,他就说过了。 楚逍低头,亲了亲小男孩的额头,等退开的时候就看到坐在自己腿上的小东西悄悄地红了脸,真是像极自己小时候。他想,自己这次还是误打误撞飞回来的,要是不飞回来,等在神界把仇报完再回来,那他岂不是要一千年一万年地保持着这个模样 楚逍开口叫他:“云寒。”小魔尊抬起头,眼眸漆黑地看着他,“你还是要长大的。” 小魔尊道:“那爹亲带我走,带我一起上去。” 楚逍沉思了一下,这倒也不是什么问题,以他的实力现在在神界完全可以横着走。小魔尊紧张地盯着他,小手抓着他的衣襟,等着他的回答。楚逍得出结论之后,眉目舒展,刚要跟他说话,亭外却传来了脚步声。他看向小径的方向,就看到青崖老人跟师公灵霄子一边交谈,一边向着湖心亭走来。 灵霄子道:“不知云寒今天怎么样了。” 青崖老人道:“还能如何,肯定是坐在那里,想着等他两个爹回来” 两人交谈的声音在看清湖心亭里坐着的人时戛然而止。 他们本来是因为担心小朋友所以才打算来看看他,然而没有想到亭子里竟然坐着楚逍 楚逍抱着小魔尊坐在亭中,不避不闪地朝他们挥了挥手。 他这样出现在仙界,虽然没有打算昭告天下,但也没有打算瞒得滴水不漏。灵霄子跟青崖老人维持着惊讶的神情进了湖心亭,两人没有怀疑楚逍的真假,毕竟小魔尊都老老实实待在他腿上了,从他的小乾坤里生出来的楚云寒对自己的生身者再熟悉不过。 灵霄子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还是青崖老人先定了心神,开口问道:“楚逍你怎么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是上面是出了什么事吗” 楚逍抱着小魔尊就没起身了,说道:“没什么,就是在上面研究某个法宝的时候误打误撞飞回来了,神界没有什么事。” 灵霄子跟青崖老人怕他报喜不报忧,楚逍看出他们的顾虑,于是解释道:“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我这上去才两天,还没开始搞事,放心。” 他跟崇云去神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报仇,然而他要是做了什么大事,肯定不会像崇云一样瞒着身边的人。灵霄子清楚这一点,于是放松了表情,听青崖老人若有所思地道;“这话倒是没有错。” 两人安心了一些,来到石桌旁坐下,灵霄子望着徒孙,关切地问道:“小逍儿,上去之后一切还顺利吗” 楚逍点头:“飞升的过程没有什么问题,但仙妖魔到了神界是分三个方向去的,所以我跟师尊失散了。” 灵霄子闻言,看了一眼扒在他身上不肯走的小魔尊,连他都替他们感到辛苦。楚逍听他说道:“你们才刚刚解开心结重归于好,现在又要分开,你要怎么找他” 若是在跟羡阳真人交谈之前,楚逍还会觉得束手无策,跟他交流过之后,他就觉得这个问题不大了,只对灵霄子与青崖老人说道:“神界正要举行一场封神宴,到时三千六百界神王齐聚,只要去了那里,要找到师尊他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青崖老人若有所思,灵霄子则替他发愁,说道:“可在神界你毕竟人生地不熟,我们宗门也不在上面,倒是如果能遇到你大师伯丹尘子就好了。” 楚逍听到大师伯的名字,就想起在仙天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大师伯的踪迹,也猜测丹尘子应该已经去了神界。不过除非是丹尘子主动在他面前出现,不然他肯定比崇云还要难找到。 小魔尊听得全神贯注,光是听楚逍的声音他都觉得安心,楚逍两手从他手臂下穿过,掌心覆在小男孩身前,说道:“大师伯应该也在上面,可他的踪迹比师尊更难寻,而且师尊的话我也不是特别担心。” 他把在小千界发生的事跟两人说了一遍,听得灵霄子跟青崖老人神情一变再变,最后说道:“神界真的跟我们想的完全不一样,最奇怪的是明明下界中的其他世界都有对应的上界,为什么就我们这一方仙天没有青崖前辈” 他看向青崖老人,师公灵霄子到底比较不知道这些事情,可楚逍确定青崖老人定然知道一些内情。 果然,青崖老人在沉思了片刻之后,没有让他失望。他望向楚逍,开口道:“照你的说法来看,神界分三千六百之数,每一界都有一位界主。能成为一界之主,自然就会有自己的道统,如果是在下界开辟了对应的小世界,那么在这些小世界里传下的就应该是他们的道统。” 他的话让楚逍想到了赤阳界,欧阳兄妹就是研习了赤阳界界主的道统,这在修真界中来说是很正常的。青崖老人又道:“如果说我们的仙天在上界没有对应一界的话,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我们所处的仙天是一个原本就存在于天地间的世界。天下有一之数,其他都是由这个一衍生而来,或许从这方面来看能够说得通。” 这确实说得通,楚逍点了点头,灵霄子在旁看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等到思考完毕之后才开口道:“你父母现在不在魔界,他们回了云天城。” 他一提云天城,楚逍就想起在崇云四魂合一之前,仙魔两界之间还是打得不可开交,他们一走就留下了一个烂摊子根本没人能收拾,于是神情一肃,问道:“现在打得怎么样了” 灵霄子道:“不用担心,没有什么问题,仙魔两边现在都停战了,在域外虚空战场上最后也分不出胜负,两边的主战派又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人也就没有再打下去了。” 战争的爆发是必然的,崇云所做的事只不过是让这场战争爆发得更快而已,而这一战没有了恶魂的持续挑拨跟推波助澜,打不下去也是正常。说是平静,也不过是一时之事,天魔一天没有建起轮回,他们跟仙界就还会再起争端,平静只是暂时的蓄势。 楚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死了那么多人,来日因果清算之时,都要报在他师尊身上。哪怕他现在已经飞升神界,天道要跟人清算,人怎么能够逃得过去他想起自己手上还有善魂跟恶魂收集的那么多死在战争中的神魂,他的独我乾坤中的轮回根本承载不起,真是想要补救都无法。 灵霄子跟青崖老人听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补救之事急不了,只能一步一步来,这场战争的遗留问题我会尽量想办法解决。只要我能解决神界的事,我就会让枉死者都再入轮回,好好回到这一界中再做仙魔。” 青崖老人听他是把责任都揽上身,于是劝道:“你不要有太大压力,还是神界的事更重要,这仙魔之战毕竟是崇云搞出来的” 楚逍摇了摇头,说道:“是他做的,我就不用去管他替我做过多少事,挡过多少劫,怎么不见他不去管我。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要和他一起承担这些后果。” 青崖老人只能不再劝了,这种烂摊子,确实只有重建轮回才能收拾。他只能说道:“那你需尽快恢复天地间的轮回秩序,一切方可恢复平静,只是眼下你是要怎样回神界去呢” 总不能再引动天劫,再飞升一次 楚逍道:“自然是怎么来就怎么回去了。”小魔尊听到关键的问题,在楚逍怀里仰着头紧张地看着他,听他说道,“这次我想带云寒一起上去。” 灵霄子一愣,反对道:“这怎么行这时候把小云儿带上去,不是把他置于危险之中吗” 小魔尊转头看向灵霄子,执拗地道:“我要跟爹亲一起上去” 灵霄子还待说话,却被青崖老人拦下了。青崖老人道:“算了,带他上去也没什么,你我都知道楚逍绝对有实力护住他。不然小家伙天天在这里呆着,跟他父亲之前一模一样,简直都快成望父石了。” 楚逍听到“望父石”三个字,不由得低头看了看儿子,然后才说道:“我有分寸,师公,到时候就让我带着他回去吧。” 灵霄子还能说什么,只能让他把留守儿童带走,叹息着说道:“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魔尊:今天开始不再是留守儿童了gd1806102: 第255章 三人坐在一处, 无论是灵霄子也好,青崖老人也好,都没有去过神界。楚逍虽说只上去了两天, 但见多识广, 把神界的诸事跟他们一说,两人都感到颇为惊异。只说没有天地元气这一点, 导致神界通行的货币是由天地元气凝聚而成的元符,灵霄子就觉得很奇怪:“难道神界的人都是靠这元符中的天地元气来修炼” 楚逍道:“能在神界修炼的人都有元符, 但不是所有人都要靠元符。” 灵霄子:“” 青崖老人开口道:“不靠元符中的天地元气,那么就是领悟了规则, 可以自行开辟一个小世界了。” 楚逍对他一笑, 说道:“全中。” 青崖老人的目光落在他怀中的小魔尊身上, 只觉得楚逍上了这样的神界, 简直是如鱼得水。在那群神王还在绞尽脑汁领悟规则, 完善自己的世界的时候, 楚逍呢他的独我乾坤何止独立完整,其中诞生出第一个生灵就在他腿上坐着。 要比这个的话,那是谁也比不上楚逍的。 楚逍的笑容只维持了一刻就又散去, 抱着儿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一上去就跟师尊失散, 不知他现在怎样了。”崇云在剑道上的造诣之高, 即使不用引动天地元气,凭规则之力也能纵横一界,只是不知他的独我世界构建得如何, 若是元气不继,战力同样还是有限。 他这样一说,灵霄子不免也紧张起来,却听青崖老人开口道:“放心,构建世界的基础就是规则,之所以有些人能在仙界就构建起独我世界,就是因为对规则的领悟深刻,想要构建世界,就是他一念之间的事。当日他所修行的功法将他的神魂一分为四,每个分魂所领悟的都是不同规则,合在一起便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小魔尊并不很听得懂个中的玄虚,不过这不妨碍他听到自己的父亲也会开辟一个小世界,他坐在楚逍腿上,仰头摸了摸他爹的脸,获取了楚逍的注意之后,便开口问道:“爹亲,那父亲构建了独我世界之后,是不是会给我生个弟弟或者妹妹” 楚逍:“”这话不知道该怎么接,刚刚脱离留守儿童的身份,就有了脱离独生子女身份的野心。然而迎着儿子的目光,他只能说,“到时候你上去自己跟你父亲提,如果他愿意给你生个弟弟或者妹妹,爹没意见。” 小魔尊想了想,觉得这事是应该自己去跟父亲提,于是点了点头。 楚逍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就看到灵霄子在笑眯眯地看自己,只觉得不想听他后面的话,便抱着小魔尊说道:“不如我去云天城看看我爹娘吧,他们走得那么快,应该也没有跟云寒相处太久吧” 灵霄子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笑容,说道:“是啊,他们牵挂着云天城那边,就早早回去了。你放心,仙魔大战的真相现在没有泄露出去,不该知道内情的人,青崖前辈都想办法把他们的记忆清除了。” 所以仙天现在还能继续保持平静。 楚逍沉默了片刻,才看向青崖老人,说道:“虽然知道这么做顶多算个自欺欺人,不过我还是很感激青崖前辈帮忙遮掩了。” 青崖老人摆了摆手,让他不必放在心上:“普通人就该有普通人的活法,知道得太多对他们来说反而不好,你到了云天城之后记得不要暴露身份,虽然你们现在已经上了神界,而且神界那边你们也完全应付得来,但我还是怕那些人会盯上你,总之要多加小心才是。” 楚逍点头:“我知道,我在这里大概停留十五日就能再次发动法宝回去,我会小心。” 他抱着安静的小魔尊从石凳上起身,然后看向灵霄子,说道:“师公,你要不要过去我捎你一程。” “不用了。”灵霄子笑眯眯地道,“我才刚从那边过来呢,我有事找青崖前辈。” 楚逍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带云寒过去看看我爹娘。” 两人坐在亭中看着他身形一闪就化作了流光,顷刻便消散在了天地之间,没有生出半点波动,一时间真切的感受到了飞升神界的楚逍跟自己等人的不同。 两人静了片刻,灵霄子忽然看向青崖老人,问道:“青崖前辈你迟迟不突破境界飞升,是不是就因为知道上面的生活没什么意思” 青崖老人一笑,答道:“你不是听到了,上面没有天地元气,要逍遥自在还是在仙界好。” 灵霄子也是飞升上来之后真心觉得仙界不如浮黎世界好,两个人的概念完全一样,于是相视一笑。青崖老人摆出了酒具,灵霄子拿出了自己的酒,说道:“不管了,今日还是来找你品酒的。这是我新酿的酒,改进了一下酿造的手法,快来陪我喝一杯。” 仙魔两界虽然已经休战,但受到战火波及,整个仙天都被毁得差不多了,唯一还完整的地方就是妖界。而云天城作为仙界最后的屏障,也是在最后关头被恶魂从内部放开了阵法,死了一堆人。当崇云跟楚逍飞升之后,青崖老人就将玄天剑门众人跟其他被带到魔界来的人送回了原地,还修改大部分人的记忆,于是他们便继续依托着云天大阵来重建云天城。 楚琛与程箐也随宗门回到了这里,玄天剑门众人在云天城住惯了,也就不打算再回玄天城去,在浮黎世界跟云天宗做邻居,在仙界继续跟云天宗留在一座城里也挺好。 两个宗派都吸收了不少新人,许多仙人在战火中流离失所,最后来到了重建中的云天城,这里可以说是目前聚集宗派最多,力量最中坚的地方了。这些仙人之中不乏资质上佳者,就连玄天剑门也吸收了一些不错的苗子,由楚琛帮着掌教分入各个师祖门下,为玄天剑门充实力量。楚琛的修为恢复之后,在玄天剑门的仙界阵营中只能排在最末,但他对剑道的领悟却很不错,于是掌教也让他收了那些年幼的弟子去教养。 平日里事务繁忙,夫妻二人今日难得休憩,便在云天宗后山的一片竹林里坐着,在一起说着话。两人交流过了最近重建云天城遇到的一些事情,想起远在魔界的小魔尊,他们其实很想把小朋友带在身边,毕竟他们的小女儿还在下界,能常常在身边的也就只有从儿子的小乾坤里生出来的小家伙了。然而楚云寒并不愿意跟着自己的外公外婆走,只想在那个小亭子里等着哪天自己的父亲又回来。 楚琛沉吟道:“不知道云寒修行的是什么功法,现在又修行得怎样了。” 程箐看他一眼,说道:“云寒虽然看起来只有三四岁,但他从出生起就已经有了逍儿在渡封神劫时的修为境界,你我再修行数千年说不定都没有这样的修为。何况他是一方乾坤里诞生的第一个生灵,半仙半魔,非常特殊,修行都是他自行摸索了,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她说道:“你在下界从没有收过弟子,怎么来到这里就开始收弟子了” 楚琛说道:“个人力量终究有限,师祖们都不关心怎么发展玄天剑门,我来了之后自然不能让宗门再这样松散下去。何况教学相长,在教弟子的过程中,自己对剑道也会有更深的体会,我师公长青子一向这样主张的。” 程箐对着夫君微微一笑,说道:“不管怎样,多收些好弟子,总是好的。” 夫妻二人在一处,虽然重建云天城并不容易,也没有多少时间顾及自身的修行,但总是感到宁静。 楚琛坐在这竹林之中,感受着林间吹来的风,听程箐轻声道:“只是不知道女儿什么时候能飞升仙界,逍儿在神界又不知怎么样了,我们一家四口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再团聚。” 她说完便惆怅地叹了一口气,然而叹息未落,身旁就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楚琛的目光一凝,落在儿子熟悉的身影上,看着他怀里抱着此刻应该远在魔界的小魔尊,一瞬间只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琛哥怎么了”程箐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看到楚逍就站在面前,差点失手将杯子摔下去,“逍儿” 楚逍对两人笑了笑,他从解开心结之后,身上的戾气就退了很多:“爹,娘,我又回来了。” 程箐的反应却不像他想的那样惊喜,而是紧张得站了起来,伸手把他拉到面前仔细地端详他,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才捧着他的脸问道:“逍儿你怎么又回来了是神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楚逍被她这样紧张地捧着脸,都不好意思了,握住母亲的手才道:“没事,娘。”他又把刚刚跟师公灵霄子跟青崖老人说的话对两人说了一遍,然后才道,“就是这样的意外了。” 楚琛原本也绷紧了神经,怕又是跟他们飞升仙界时的情况一样,就怕楚逍又是死回来的。此刻听他解释完,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不由得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旁人修仙,一旦骨肉分离就可能是死生契阔,到了仙界还好,寿命可以说是没有尽头,不用再担心死别,但论完全不受天地规则限制,能够在三界都来去自如的就只有楚逍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总是招呼也不打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听楚逍说会在这里停留几日,然后要带着小魔尊飞升到神界去,两人都点了点头。楚逍突发奇想,问道:“要不要带你们一起上去,看一看神界是什么样子” 然而楚琛摇了摇头,说道:“境界未到,上去也没有什么用,还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好。” 楚逍点头,这样也好,等他们上来的时候神界的事情应该解决了,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危机四伏。他想,说不定到时候连天地轮回也已经成立,像浮黎世界这样的下界天地元气也不会再流失,想要修行的话也会比原来更容易,很快母亲的愿望就能实现,真正一家团聚了。 他问:“你们在这里重建,遇上什么困难没有需不需要我帮忙” 程箐对他微笑,说道:“还好,这里的工作按部就班,进行得很顺利,逍儿不用担心。” 她知道这仙天战争之后的事肯定会让崇云跟楚逍都难以放开,毕竟这因果清算,来日都要应在崇云一人身上,他们也只能尽力做一些补救,给楚逍减少一些压力。 楚逍听母亲的说法跟师公一样,都是劝自己就算要补偿也不在这一时半刻,先做完自己的事情要紧,于是说道:“我终究是要在仙天停留十几日,我能做到的事还是挺多的,这十几日就让我留在这里跟你们一起重建云天城吧。” 程箐闻言,看了楚琛一眼,楚琛对她颔首:“让儿子留下也无妨,总要做点补救他才心安。” 他看向楚逍:“若是要留下,那便要注意别暴露了身份。” 楚逍展颜一笑,把坐在膝上的儿子放了下去:“那是自然。” 楚琛与程箐从这笑容中依稀窥见他少年时的模样,只想到当日崇云在天劫之下身死道消之时,楚逍跪在雪峰之上一夜白头万念俱灰的那一幕,终于开始慢慢淡去了。 若说楚逍这次意外飞回仙界,最幸福的当属小魔尊了,既可以跟自己的爹在一起,又见到了疼他的外公外婆。他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楚逍身边,跟他又长得那么像,楚逍在这段时间里展露出来的手段也是吸引了不少人,纷纷猜测着他的来历,只是没人把他往已经破界飞升的云逍仙帝身上猜。 众人试着跟他套近乎一般都是从小魔尊下手,一面夸他可爱,一面问楚逍:“这是令公子吗” 楚逍指下剑气纵横,在地基上刻下符阵,随口回答道:“是的。” 众人:“啊,令公子真是乖巧又懂事啊。” 小魔尊:乖巧jg 楚逍刻完符阵收起了剑,看着小脸上带着红晕,看起来乖巧又无害的小正太,伸手去揉他的脸,心道如果你们知道他一个能打你们四个,不知还会不会觉得他乖巧又懂事。 夜晚,父子两人住在一块,跟楚逍相处了几天,小魔尊已经开始问这问那了。崇云不在,但作为一个父控,小痴汉的问题总是会围绕着他,像他今天的问题就是爹亲跟父亲是怎么认识的。 楚逍抱着他,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着。这院子布置得像是下界凡人的院落,葡萄架下挂着秋千似的长椅,红衣青年横躺在上面,为了不那么显眼,他早早将一头白发尽数掩饰转成了乌黑颜色,看起来就更不像名动仙天的云逍仙帝了。楚逍长腿曲起,另一条伸直了架在扶手上,说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遇见你父亲了。” 他想了想,又说道:“不是年纪像你这么大,是外形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他货真价实的三岁,还是凡人的身躯,什么能力都没有,而且又受了重伤,“我爹就带着我想要去找你太师公,中途发生了一些事,我的眼睛瞎了,声音也暂时失去了,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了你父亲。” 满地清辉,夜凉如水,小魔尊安静地听着,然后趴在他爹的胸膛上抬起头来看他,问道:“然后呢,爹亲” 楚逍笑了笑,伸手刮他秀气的鼻尖,说道:“然后然后你父亲就成了我师尊。我在他身边长大,长到了十六七岁,连我自己都还没发现我喜欢上了他的时候,你楮墨叔叔就发现了我的心思。” “师徒相恋,我倒觉得没有什么,我跟你们又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没这样的道德枷锁在脖子上。”他抬起一只手臂,枕在脑后,透过葡萄叶子看上方的星空,“在我看来,师徒关系也好,同为男子也好,都不能成为感情上的阻碍,只不过师尊他不这么想。” 楚逍回想起这些事,只觉得真是漫长,如今他们都已经飞升上了神界,再无束缚,哪里还记得几千年前自己曾经为这样微不足道的禁锢而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眼下挡在面前的,就只有对他们设下了这个局的人。 小魔尊等了半天,没有听到下文,于是问道:“那后来爹跟父亲怎么会在一起了” 楚逍说道:“那是因为你父亲想通了,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通的。” 他想了想,确实是这样,明明一开始他师尊是表现得对自己完全没这个意思,后来察觉到他的感情之后,还避开了一段时间,怎么突然就想通了跟他在一起了呢那时候楚逍只觉得很高兴,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奇怪。 他抱着儿子在椅子上晃着,说道:“等我带你上去找到你父亲之后,你自己问问他为什么突然就想通了。” 小魔尊安静的趴在他身上,因为听了他的故事而心满意足,说了一声好。 楚逍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别怕,爹在你身边,你可以快快安心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回去打人啦gd1806102: 第256章 小痴汉是从楚逍的独我乾坤里出来的, 回到那里去完全是如鱼得水,没有半点不适应。于是等十五天一到,神行cd结束, 他就把小痴汉送回了独我乾坤里, 打算这样带着他回神界去。 他在离开之前正式跟自己的爹娘告了个别,然后在他们面前发动了神行千里从仙界直登神界, 回往赤阳城。 神行千里向来有个毛病,就是定点不是特别精确, 如果选择赤阳界的话,一回去依然是在赤阳城的门口, 要一路走回赤阳宗去。 他们一回到赤阳界, 楚逍就在城门外把小痴汉从里面放了出来, 然后一手牵住了他。小魔尊一看到这外面的世界, 便说道:“爹亲, 这里就是神界吗” 他从出生之后就一直待在魔界, 哪里都没有去过,抬头看到天上的九轮赤阳,觉得很是稀奇, 楚逍说道:“没有错,这里就是神界的三千六百界之一, 赤阳剑看见没有天上有九个太阳, 等到了晚上,这九轮赤阳就会变成九轮明月。最稀奇的是这太阳是真的,不是规则所化, 所以这一界才会特别热。” 他看着小魔尊身上的小黑袍,问道:“黑色最吸热了,云寒觉不觉得热” 小魔尊说道:“不会,孩儿不会热。”说话间,眼睛看着四周,很是好奇的样子。 楚逍看他的小脸确实没有汗,也是知道他没有讲假话,便牵着他往城中走去,按照着那天的记忆,一路走到了赤阳宗的山门外。门外守着的不是当日那两个弟子,但是楚逍身上有着羡阳真人给的信物,所以他出示之后,这两个守在赤红山门外的弟子就放他们进去了, 两人没有觉得他手上牵着的小魔尊有什么威胁性,只是说道:“这人怎么带了个小孩回来” 另一个守卫道:“我怎么知道,莫不是带进我们赤阳宗来拜师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打了个寒颤。 楚逍带着他一路走往自己暂时所住的院落走去。他离开不过才是一刻钟的事情,原本以为欧阳兄妹还在院中,还想好了要怎么解释,没有想到一进去两人却都不在院子里。院子里十分安静,空落落的,他牵着小魔尊站在那里,小魔尊看了这院子片刻,觉得除了没有元气波动之外,跟下界没有什么区别。 小魔尊抬起头来,问道:“爹亲,我们就住在这里吗我们不去找父亲吗” 楚逍说道:“我们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封神宴开始的时候我们再过去。” 他牵着小魔尊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从帮会领地里钓了鱼出来烤给他吃,小魔尊其实不用吃东西,不过既然是他爹亲给他投喂的,再怎么样他都会吃下去。他一边看着楚逍给他烤鱼,一边暗自想道,现在这样实在是太好了,就只有他跟爹亲两个人独处,完全占有了爹亲的时间,真是在他人生中从未有过的快活时光。 吃过了烤鱼,楚逍又对他说道:“到床上去睡一会儿。” 小魔尊点了点头,顺从地被他牵到床边,看着楚逍给他脱了外袍跟小靴子,然后殷切地看着他,说道:“爹亲,陪我一起睡。” 楚逍看了他片刻,看穿了他的心思,在床边坐下摸了摸他细软的乌发,轻声道:“怎么,是怕你在这里睡觉的时候爹就走了我已经把你带上神界来了,不会把你仍在这里的。” 小痴汉巴巴的抓着他的袖子,不说话,也不松手,楚逍于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好吧,怕了你了,爹就陪你睡一会儿。” 小魔尊高兴地往床的里侧挪去,让出位置,等着楚逍脱了外袍躺上来。父子俩躺在床上,楚逍给他讲了个睡前故事,然后小魔尊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楚逍抱着他,等了片刻也闭上了眼睛,陪他一起睡着了,做了一刻的梦,在梦里面还见到了师尊。 等他被院落外传来开门的声音惊醒时,他们头顶的九轮赤阳已经转成了九轮明月。一轮明月都能照亮千里,何况是这九轮明月在一起,也将这一界的黑夜照得比其他界都更加亮堂。 楚逍睁开眼睛,感到儿子小小的身体依偎在自己身旁,手臂还搭在他胸膛上,没有生出丝毫警惕,依旧睡得很沉。他把那小胳膊放回了小魔尊身侧,然后从床上起来,一键穿衣,推门出去。 看到回来的是欧阳婷,却不见她哥哥欧阳循。 他看欧阳婷的神色有些奇怪,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于是站在门口遥遥的叫了她一声。欧阳婷回过神来,少女脸上迷茫的神色,在看清楚逍之后转回了清明,然后叫了他一声:“楚逍哥哥。” 楚逍在门口站了片刻,心下觉得不大对劲,于是从月光之下走了过来,仔细看欧阳婷的神色,缓缓地开口道:“今日我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发现你跟你哥哥都不在这里,你们去哪里了” 他们去哪里了少女的神色十分迷茫,像是根本想不起来。 楚逍看她这个反应,倒是像记忆被人扰乱过一样,于是猜到自己不在的时候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刚想再说点什么,引导一下少女的记忆,欧阳婷就像是艰难地从自己的记忆里找到了答案,想起了自己跟哥哥到底是去了哪里,开口道:“我想起来了楚逍哥哥,我跟哥哥去拜见了我们宗主。” 见了宗主楚逍点头,然后问道:“之后呢,你们没有出过门,没有再去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欧阳婷的神色从迷茫渐渐变得肯定,说道,“没有,我们只是去见了宗主,并没有再去别的地方。” 楚逍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说道:“那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而且怎么回来的只有你一个人你哥哥呢” 新上来神界的弟子要去见宗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照理来说不应该发生什么意外才对。他见少女脸上露出苦闷的神色,像是思考这件事会给她造成极大的负担,听她声音发颤地道:“我我也不记得了,我跟哥哥由师父带着去见了宗主,然后然后宗主考校了我们一番。宗主似乎是觉得我的资质不如哥哥对了,宗主将哥哥留在了身边做他的亲传弟子” 少女说着,原本断断续续的声音变得流畅起来,似乎终于找到了合理的解释为什么自己的哥哥会不在这里。她看向楚逍,说道:“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据说每一个来到了神界的门人都要由宗主检验过了资质,再确定是由他亲自教导,还是继续跟着自己的师父修行。” 楚逍问:“那你哥哥跟了宗主去以后,是不是就不回这个院子里来了” 欧阳婷不确定地道:“好像是的,宗主说要留哥哥在身边悉心教导。他说他要去参加封神宴,还需要哥哥助力。” 楚逍眉毛一皱,觉得事情并不像她说的这么简单。整个事情都透着一股怪异,但此刻面前的少女这样迷茫又不安地看着他,他只能将这股疑问压了下去,和声道:“这样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欧阳婷听了他的话,终于展颜微笑,又像是从那种神志不清的状态中渐渐恢复过来。她问道:“楚逍哥哥,你出了门,那你去哪里了” 楚逍对她微微一笑,说道:“我出去接了一个人。” 正在这时,小魔尊也醒来了,从床上下来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走到门口。楚逍瞥见了那小小的身影,于是便站在原地朝他招了招手,说道:“云寒,过来。” 小魔尊一见爹亲朝自己招手便飞快地跑了过来,站到他身旁抓住了他的衣袍。欧阳婷好奇地看着这个小男孩,等他走到月光之下才发现这张小脸跟楚逍长得很像,于是疑惑地看向楚逍,问道:“楚逍哥哥,这是你的” 楚逍牵着小魔尊的手,说道:“这是犬子,也是之前我所说的跟我失散的同伴。” 欧阳婷一听,真是万万没有想到楚逍失散的同伴竟然这样的一个小朋友,而且还是他的孩子。她看了看小魔尊,看出了他身上的魔气,于是迟疑地道:“楚逍哥哥,你是仙,为何你的孩子身上却有魔气” 楚逍摸了摸小魔尊的头,说道:“他娘亲是天魔,云寒随他娘亲多一些,在飞升的时候便去了魔界。”他随口乱扯,小魔尊也配合的不发一言,听他爹亲说道,“我也不知他是怎么找到我的,只是我父子二人之间有感应,所以他一来我便发现了,出了一趟门去接他。” 欧阳婷点了点头,显然信了他的话。 少女眉开眼笑,在小魔尊面前蹲了下来,说道:“你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小魔尊看着她的笑脸,抬头看了他爹一眼,得到楚逍的颔首示意之后才回答道:“姐姐好,我叫楚云寒。” 欧阳婷叫楚逍做哥哥,现在小魔尊又叫她姐姐,这辈分其实有些乱,然而楚逍却道:”没有关系,你们两个本来年纪就近些,他叫你姐姐是对的。” 他顿了顿,说道:“本想带他来这里,让你跟你哥哥见过了他,我便带他动身去找我的师尊了。” 欧阳婷意外地道:“啊,楚逍哥哥原来也是上来找师尊的。” 楚逍点头道:“是的,所以我还想再见一见你的师父,也想听听你哥哥的意见。” 他观察着欧阳婷的神色,不知为什么,欧阳循就像是她记忆里的一个禁区,每次一提到欧阳循,她的神色就会变得很迷茫。楚逍见她的目光又再陷入混沌,于是说道:“不急,你今日就先回去休息吧,你也累了,明天我们再去找你师父。” 少女不疑有他,她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也觉得自己的情况不大对劲,今天发生过的事情不知为什么变得影影绰绰,让她根本想不起任何细节来。既然楚逍这样说了,她便顺着他的意思点了头,说道:“那我便先回去休息了,明天我再带你去找师父。” 楚逍点头,牵着儿子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等少女进去之后才听到儿子在问:“爹亲,这个姐姐怎么了” 楚逍眯起了眼睛,开口道:“没有看错的话,她应该是被人修改了记忆。”对方修改记忆的手法非常霸道,而且似乎并不怕她想起来,所以下的禁制很粗暴,否则不会对她的神智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为什么要修改她的记忆,甚至不惜影响到她的神智,这一切显然跟没有回来的欧阳循有关。楚逍看向小魔尊,问道:“云寒,你在这里等好吗爹要去夜探一下赤阳宗,这个地方有古怪。” 小魔尊却道:“我不要留在这里,爹亲把我放回你的小乾坤里去吧。” 楚逍叮嘱道:“那你便在小乾坤里乖乖的呆着。” 然后心念一动,就将手上牵着的小男孩送回了他的独我乾坤里,随后身形也在原地消散,悄无声息的潜入了这在九轮明月照耀下,呈现出一种与白天截然不同的冰冷光泽的赤阳宗深处。 楚逍虽然没有在赤阳宗中四处转过,不知这赤阳宗的宗主到底会停留在那一处,但是各大宗派里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则,就是宗主所在的地方,定然是整个门派中或是最恢宏或是最幽雅的建筑。于是他在整个赤阳宗上空以神识巡视一圈,看到山脊上最恢弘的一座建筑,再仔细一探查,便从其中感受到了一股隐约的规则之力。 楚逍神色微动,那里就是这赤阳宗宗主同时也是这赤阳界的一界之主所在的地方了。 这次赤阳宗是这一界最大的一个宗门,整个下界传的都是他的道统,而且这位宗主也是这一界的界主。这样的中央集权其实非常少见,毕竟像是在小千界内都比较松散,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怀疑了。 楚逍心念一动,身形便出现在了宗主所在的建筑里。这是一座恢宏的宫殿,脚步声落在其中,都会在黑暗中引起回响。然而楚逍化身规则,融入在天地之间,就这样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走进去,门口的守卫也看不到他。 光是这一步,他就测出了这赤阳宗宗主的深浅,他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若是对规则掌握在他之上的人,定然不会被这样的手法给骗过。 殿中不只赤阳宗宗主一个人,还有羡阳真人也在这里,楚逍来到他们身旁站定,两人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他听见羡阳真人在问赤阳宗宗主:“宗主,循儿今天来了赤阳殿便再没有离开,可否让他出来见我一面我还有一些修行上的事想要跟他交待。” 从楚逍的视角看去,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这赤阳宗宗主以赤阳为名,身上的衣服也是同样鲜红如火的颜色,跟他身上的红色衣袍差不多。而不一样的是对方的头发呈现出火红的颜色,发梢上更像是跳动着火焰一样,仿佛随时都要挣脱发冠以火焰之姿燃烧起来。 所以说,哪里还需要多看,这人定然是赤阳宗宗主。他没有答应羡阳真人的要求,而是说道:“欧阳循我已经让他去秘境闭关,他如今已经是我的亲传弟子,修行上有任何问题我会亲自教导,羡阳长老大可放心。” 羡阳真人却没有放心,这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楚逍看他神色一变再变,最终才放开了所有顾忌,望着宗主的背影沉声道:“那么多年来,从下界飞升上来的弟子只要是被宗主留下的,之后都没有再出来过,敢问宗主到底让他们去了哪里” 他起了这个头之后,神色就渐渐变得决然,有了破釜沉舟之势,说道:“宗主说收他们做亲传弟子,实际上对他们做了什么却无人得知。循儿是我一手带大的弟子,我不得不来问宗主他的下落,想来封神宴开始在即,宗主也不想多生事端吧” 有趣。楚逍意识到不仅是自己这个外来人发现了问题,像羡阳真人这样在他门内的人也发现了不妥。 只听赤阳宗宗主发出了一声冷笑,站在原地转过身来。楚逍终于看清了这一界之主的长相,看到他周身虽然充满了炽烈的火阳之气,但却丝毫不显正气,甚至连这张属于男子的刚毅面容都带着几分妖艳。他的眼瞳都是红色,脸上还有着妖异的符文,楚逍忽然想起了没见过面只听过那忽男忽女的声音的小千界界主,真是不知道这究竟是界主的常态,还是自己一连遇上了两个人都是这样。 羡阳真人看他转过头来,虽然急于问出徒弟的下落,但还是被宗主的气势震慑得后退了一步。 赤阳宗宗主看着他,脸上浮现出了妖异的笑容,说道:“你怕我不必怕我,羡阳长老,像你们这种没有什么资质的人,对我来说没有丝毫用处,你做得最好的就是在下界教出了两个好徒弟。” 羡阳真人对他的所作所为早已有耳闻,不过却是第一次听他当面承认,不禁问道:“你到底对循儿他们做了什么” 赤阳宗宗主冷哼一声,说道:“我是赤阳界之主,很快我就要去参加封神宴,你可知道封神宴是什么若是在封神宴上不能保住我如今的位置,那么这一界也只能跟着我共同沉沦,你们要知道,你们如今有这样的地位,这样的安稳,都是依靠着我。这赤阳宗上至长老,下至弟子,能够从凡人变成如今的神人,也是依靠了我我传了我的道,他们凭借着我的道领悟了一些有趣的东西,现在我向他们收归回来有什么不对” 羡阳真人想要反驳,然而赤阳宗宗主一个眼神就封住了他所有的声音跟动作,他整个身体都僵直了,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那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将眼睛睁大了看向宗主。 楚逍看这宗主转过身去,在殿中走了两步,声音不甘地传来:“那两位至高规则执掌者斗了这么多年,手下神王势均力敌,谁都争不得便宜,这次封神宴上第十三位神王的诞生,终将打破两个阵营之间的平衡。” 羡阳真人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宗主从他身边经过,看他一眼,不知自己看他的时候,旁边还有人在看着自己。楚逍听他慢条斯理地道:“他们只说这是第十三位神王,然而天下间谁不知道这就是一直空虚的轮回神王之位只有坐上这个位置,那才是真正的神王,才能对整个战局起到决定性作用。” 听到轮回神王这四个字,楚逍心下一沉,只是赤阳宗宗主几次从他面前走过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境界实在是不如他。羡阳真人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小,赤阳宗宗主伸手一挥,弹出一道火光解了他身上的禁制,然后说道:“你有什么想说的,说吧。” 羡阳真人重新获得了声音,却依旧没有获得身体的控制权,他颤声道:“既是为了争夺这轮回神王之位,宗主你何以至于要向门中弟子下手你将他们带来这里,对他们做了什么” 宗主说道:“我将他们带来这里,自然是要借他们之力助我得到轮回神王的位置了。” 羡阳真人觉得不可理喻,颤抖着嘴唇说道:“可他们不过是些刚领悟规则的弟子,于你而言能有什么用处” 楚逍眯起了眼睛等着他的答案,这个答案对他来说也很重要,这神界到底隐藏着什么不光是没有天地元气,规则之力这方面也肯定还有猫腻。 只听赤阳宗宗主嗤笑一声,说道:“羡阳长老,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哪怕是拥有着漫长生命的神王,想要将规则领悟齐全也是很难。你知道这封神宴除了这一次是真的有神王诞生之外,在之前的无尽岁月中,我也曾经参加过不少次虚的封神宴。能从三千六百界末一直上升到者前二百位,这中间如果没有造化之主的指点,我又怎么能超得过那群魔神呢” 羡阳真人听到造化之主四个字,只觉得自己触到了不该知道的东西,或许很快就会被他杀灭,但他还是心挂着自己的徒弟,忍不住问道:“造化之主说了什么” “很简单。”赤阳宗宗主道,“就是让我们开辟一个小世界,然后在其中传下道统,跟我们修习同源的功法。这样,我的门人日后领悟的规则不尽相同,等他们长成了气候,飞升上了神界,就会被带到我们面前来。再然后,我们就可以吞噬了他们,获得他们的规则之力了。” 他看着脸色煞白的羡阳真人,在楚逍冰冷的目光中露出了笑容,说道:“就这么一小点引子,只要这小小的种子在我们手中凝聚,以神王对规则的领悟之力来说,当然能比你们寻常人更快掌握一种新的规则。” 他说道:“为了开辟一个稳固的小世界,我在神界中大力寻找了一番,才找到法宝化成了你们的赤阳界,在其中传下了道统。这么多年来,从其中飞升上来的修士有多少是领悟了我需要的规则,有多少有领悟了没有用的东西,就像你” 他倾身过来,对着羡阳真人摇了摇头:“你对我来说简直毫无用处,但是你的两个弟子不同,我刚想打瞌睡,他们就给我送上了枕头。” 羡阳真人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楚逍越听就越感到胆寒,这些人在下界又划分出了无数个小世界,竟然不是为了引导更多的人走上大道,而是为了能够吞噬他们的规则。这些根本就不是什么小世界,而是他们的私人养殖场,等到其中的祭品养得差不多了,便会挑选上来作为他们的祭品,让他们提高自己对规则之力的领悟。 赤阳宗宗主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来:“我的教化多厉害,我让你们要好好教育他们,又对自己的宗主忠诚,所以他们每一个人到我这里来,我只要问起他们的规则领悟,没有一个人会不跟我说实话。你那弟子更是规矩听话,我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楚逍看着羡阳真人眼中流露出了痛苦跟愤恨,没有想到自己的教导竟会成为弟子的催命符,给他招来这样的杀身之祸。赤阳宗宗主又道:“你是他们的师父,应该知道你的两个弟子都领悟了什么规则罢” 楚逍原本已经想要动手诛杀他,听到这话却心下一动,又缓下了动作,听羡阳真人颤声道:“循儿领悟的是五行木之力” 赤阳宗宗主长笑一声,说道:“没错,五行木之力,这是生之力下的分支,若是能够再提升一层,正好就是生之力。眼下虽然不是,但也凑合了,正是我需要的东西,欧阳循领悟的规则之力十分精纯,对我来说非常有用。有了它,我要去争取的轮回之位,就又多了一分把握。” 楚逍目光一凝,这跟争轮回之位有什么关系 羡阳真人也同样问出了这个问题:“这轮回神王之位究竟是由什么定夺难道只要你们掌握一分生死规则,就都有机会坐上这个位置吗” 赤阳宗宗主笑了笑,说道:“当然,造化之主就是这样许诺的。每一个人只要掌握了这生死规则之力,就都有机会成为新任的轮回之主” 他说着将手一挥,放出了自己的独我世界的一角景象,羡阳真人顿时瞪大了眼睛:“循儿” 楚逍向着这一方世界看去,目光穿透了熊熊业火,看到了被禁锢在其中的欧阳循。青年的肉身已毁,只剩下一缕神魂在其中受着业火煎熬,他的脸色苍白,显然也看到了在外面的羡阳真人,无声地以口型示意自己的师父不要管自己,快走。 只听赤阳宗宗主说道:“你看看他,越是经受业火煎熬,从这一缕神魂中提炼出来的规则之力就越是精纯,到时候到了我手中,要领悟起来也就越是简单。” 羡阳真人哀求道:“求你放过循儿,杀了我也好,只要你放过他” 赤阳宗宗主却笑道:“我要你有什么用你还不及你的另一个徒弟万分之一。” 楚逍知道他定然对欧阳婷做了手脚,却没想到他并非是因为动了恻隐之心想要放过少女,而是想继续圈养自己的规则之力。他听着赤阳宗宗主隐含狂热的声音,听他说道:“你知道你的另一个徒儿欧阳婷领悟的是什么规则她领悟的是毁灭之力,跟她哥哥的规则正好对立,却比她哥哥的五行木之力更加难得。我放她回去是为了让她再继续成长,她修行的时间没有她哥哥长,有比他懒惰,你作为师父回去一定要好好督促她。这是在为了我们整个赤阳宗的将来,你知道吗,羡阳长老” 羡阳真人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而且很快还会被他以秘法修改记忆控制神魂,按照他的意思去向自己的弟子下手,不由得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赤阳宗宗主见状,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么多年来,不是第一次有这样发现了他所作所为的人,也不是第一次有人想反抗他,但那些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跟他一起开始吞噬这些领悟了规则之力的后辈。 “谁不想要力量哈哈哈哈”他在殿中站着发出了笑声,野心勃勃地道,“真是等不及要看真正的轮回之力是怎么样的了” 就在这时,面前却骤然生出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他从原地拔起,吸入了另一个空间里 “是谁”赤阳宗宗主条件反射地想要释放规则之力,可还没来得及抵御就感到脖子上一凉,被一道剑光一绕,他坚不可摧的肉身就在这个世界规则所化成的利剑之下变得尸首分离。 “救”赤阳宗宗主惊骇欲绝,然而看到眼前腾起的轮回虚影,看着这巨大的黑白二色在眼前缓缓转动,生出不容抗拒的力量将自己的神魂拉扯过去,却是连反抗之心都生不起。 只听天地间响起了一个冰冷的、属于青年的声音,说道:“不是想见识一下真正的轮回之力吗何必吞噬你的弟子,我满足你。” 赤阳宗宗主的神魂在他的声音里变得松动,化作几道光被卷入了这缓缓转动的轮回虚影中,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来就被镇压在了楚逍的六道轮回里 赤阳界界主一身死,他所开辟的独我世界很快就濒临崩溃,羡阳真人霍地睁开眼睛,看着在其中受尽烈火煎熬的欧阳循,眼看这缕神魂就要跟这个世界一起湮灭,不由得从口中发出了绝望的叫声:“不” 然而,比他的声音更快的是一道红色流光 那道流光迅疾无声的深入了那濒临崩溃的世界,在其中一卷就将那剩余的神魂给卷了出来,然后同样收进了他的独我乾坤。 直到这时,楚逍才显出了身形,静静地站在他面前。 羡阳真人的瞳孔微微收缩,怎么也没想到今夜出手的人会是欧阳循跟欧阳婷带回门中做客的这位客人。楚逍弹指便解开了他身上的封印,沉声道:“无事,我保他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  楚逍:杀了这个家伙正好可以顶替他的身份去参加封神宴。gd1806102: 第257章 皓月当空, 守在殿外的守卫根本不知赤阳宗宗主已经被人斩杀在了剑下。 羡阳真人此刻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看到了楚逍这样轻易就将一界之主斩杀,又救回了欧阳循的最后一缕神魂, 身体比脑子更快地直接跪在了他面前, 张了几次嘴才发出了声音:“前辈求你,救循儿。” 他已经不再去想眼前的红衣青年到底是为何而来, 也无意去计较他为什么明明有着这样强横的实力,还要跟自己的弟子一起回来, 他恨不得眼前的人有通天之能,能够把自己的弟子给救回来。 楚逍看着他的殷切目光, 再次开口道:“真人起来, 我不是什么坏人, 我欠你弟子一个人情, 我会保他安然无恙。” 羡阳真人这才站了起来, 楚逍在原地将一缕心神沉入了独我乾坤之中。 天地间的轮盘虚影还没有散去, 小魔尊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他被送进独我乾坤之后,周围原本很平静,然后天地之间突然就升起了巨大的轮回虚影, 紧接着一缕神魂就被吸了进来,投入了轮盘之中。 小魔尊看到这第一人是被他爹亲毫不留情的送入了六道轮回里, 镇压其中, 在经历过难以想象的痛苦之后,他的神魂就会被磨散成虚无。紧接着后面又飞进来了一缕神魂,只是这第二人却不一样, 他的神魂力量非常纯正,不似前者那样驳杂。 小魔尊见他似是受过一番折磨,故而神魂的力量也非常弱,就像风中的烛火一样,随时都会散去,于是飞遁过来,指尖化出了黑白二气,将欧阳循的神魂小心地包裹在其中。 他刚做完这一切,楚逍的身形就在他身旁凝聚。小魔尊见状,将目光从那青年身上转向了他爹亲,问道:“爹亲,这是什么人” 楚逍看了一眼被包裹在黑白二气中的欧阳循,说道:“这是爹的一个朋友。” 小魔尊转过头去,说道:“我看他受了很重的伤,神魂都不稳,很快就要死了。” 楚逍却道:“没事,爹有办法。” 小魔尊毫不怀疑,静静地待在一旁看着。 欧阳循在旁听着他们的对话,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神魂极弱,没有想到楚逍竟然能够有这样的力量斩杀了宗主,将自己从业火焚烧中救出来,只在黑白二气中对他露出微笑:“楚兄真人不露相,感谢今夜出手相救,只是我怕是活不了了,还希望楚兄能对婷儿照拂一二。” 楚逍挑了挑嘴角,说道:“有我在这里就不会让你死,你的妹妹还是留给你自己照顾。”他在欧阳循面前站了片刻,问道,“我现在有两个选择给你选,一是转世为人,二是转世成魔。” 欧阳循虚弱地问道:“这二者有何不同” 楚逍道:“若是你选择转世为人,我可以让你在这个世界里重入轮回。不过你应当知道,我的世界比不上仙界,更比不上神界,转世为人之后你虽然可以保留记忆,但却要重新修行,你的一身修为化为乌有。” 欧阳循问:“若是成为天魔呢” 楚逍看了他片刻,说道:“我也没有做过,只是你若成为天魔的话,不仅可以保留你的记忆,而且还可以保留修为,我会以天魔核为你重塑一具身躯。” 欧阳循陷入了沉思,听楚逍说道:“欧阳兄放心,阴阳二气会定住你的神魂,你可以在其中好好温养,虽然不能复原,但也不会消散。如果你选择成为人的话,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去轮回,但如果你能选择成为天魔的话,那就要等一段时间,等我找到我师尊再说。” 要让他转世成为天魔,楚逍需要找到崇云,借助他身上的轮回玉玦。他等了片刻,听欧阳循说道:“请让我想几天,不知我师父跟我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楚逍见他到此刻都还在挂心着两个至亲者,便答道:“他们两个都没事,令妹的记忆虽然被修改了,神魂受到影响,但相信以她的资质很快就能冲破禁制,想起一切。等她想起来之后,我再送她进来见你。” 欧阳循看着他,点了点头,又想起当时在接引台上,楚逍连一个元符都拿不出,还要自己跟妹妹出手给他解围。他还跟妹妹想过,若是他资质不如他们,将来差距拉开,就很难平等交往,还觉得惋惜,眼下看来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得太多。 楚逍收回目光,对小魔尊叮嘱道:“你在这里好好照顾他,爹要出去处理剩下的事。” 小魔尊点点头,于是楚逍撤出神魂,回到了羡阳真人面前。羡阳真人目光急切,却不敢主动问起,楚逍于是说道:“没有问题,现在只看他要怎么选择。” 羡阳真人闻言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前辈大德,我无以为报” 楚逍打断了他,说道:“总有些事情是你能替我做的。”他说,“我杀了你们宗主,现在你们赤阳界可以说是群龙无首,我有一个想法。” 羡阳真人神情一肃,说道:“前辈想要我做什么,只管说。”然而心中却有一份警觉,想着如果眼前的人也跟他们宗主一样,都要靠吞噬门人来提升自己的规则之力,那自己不知该如何是好。 楚逍看穿了他的想法,说道:“别担心,我跟你的宗主不是一路人,我不需要通过吞噬别人来提升自己的规则,我要说的是封神宴的事情。你们这一界肯定要有人去参加这个封神宴,既然你们宗主死了,正好我又要去,那不妨就由我来取代他。” 羡阳真人皱眉,问道:“前辈是要以我们宗主的身份去参加者封神宴”他想起两人之间曾经简短的对话,知道这红衣青年是要找一个人,于是不解地道,“前辈既有如此的实力,哪里还怕在神界找不到一个人” 楚逍却道:“我来神界不仅是要找人,我还有帐跟别人算。”他说着身形变化,从白发红衣的青年身形渐渐拔高,变成了刚才赤阳宗宗主的模样。他头发赤红,眼眸如血,脸上带着妖异的符文,对着羡阳真人笑了笑,“如何,有没有破绽” 羡阳真人刚刚九死一生从宗主手下逃脱,再看到这张脸简直感到一阵心惊胆战,若不是确定这是楚逍,简直要以为他是吞噬他们宗主失败,被他们宗主取而代之了。他定了定神,说道:“前辈化形之术精妙,完全看不出破绽。” 楚逍维持着这样的形貌,说道:“那就好,毕竟你在他身边跟着他那么多年,还有很多细节要你来提醒我。” 羡阳真人如梦初醒,原来这就是他说的自己能够帮上忙的地方。他刚要开口,又见这红衣青年以透彻目光看着自己,说道:“我只是借你们宗主的身份去参加封神宴,至于其他事情,我不会引到你们赤阳界身上,真人不必担心被殃及。” 羡阳真人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相信前辈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前辈去了封神宴之后,想来就不会再回赤阳界,我们门中吞噬低阶者提升自身修为境界已蔚然成风,即使没有了宗主,其他人也一样还会行此事” 楚逍问:“你是想借我的手除掉他们” 羡阳真人没有否认,楚逍看他片刻,说道:“好,等价交换,我帮你清理门户,但剩下的事别指望我。” 谁吞噬过别人,谁没有吞噬过,个中差别楚逍一眼就能看出来。但凡留在赤阳宗宗主身边的心腹都是跟他一路货色,若不是同流合污,赤阳宗宗主怎么会容得下这么多人留在自己身边当然,说不定也是存着等他们规则领悟的更高再将他们吞噬的心思。 他的话音落下,身形便消失在殿中,羡阳真人惴惴不安,不知这红衣青年会用什么雷霆手段清理赤阳宗,结果不到一刻,楚逍的身影就在殿中重新出现,已然把赤阳宗里的隐患都排查了一遍,对他说道:“好了。” 羡阳真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听他说道:“这赤阳宗的上层我已经替你清洗了一遍,只是这些人的失踪很快会引起旁人的注意,所以你要拟个名单给我,我伪装成赤阳,要提一些人起来填充这些人的空缺。” 羡阳真人迟疑地道:“那外人问起” 楚逍不在意地道:“你就只消透露这些人是养熟了,叫赤阳给吞噬了便是。” 羡阳真人觉得这说法也不无道理,于是点了头,然后看着楚逍又动了心思,说道:“前辈,不如就由你接管我们赤阳界” 楚逍维持着赤阳宗宗主的样貌,似笑非笑地道:“我没有这个兴趣,飞升到神界来自有我的事要办,你们跟着我只会倒霉。” 羡阳真人不说话了,楚逍开口道:“人要跟天争,争这大道之锋,总不能事事指望着别人。没了这个宗主压着,你们宗门也会慢慢好起来。” 羡阳真人却不像他这样想,他叹息道:“如今半个神界都被腐蚀,哪里都看不到光明,这三千六百界之中不只有我们赤阳界是这样,其它界也是一样,人吃人,将其他人当做畜生一样驯养” “真人。”楚逍平静地叫他,“若你怕了他们,放弃自救,谁也救不了你。我来神界,抱的是不怕死的心,就算是要跟那两个至高规则执掌者对上,我也无所畏惧。你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就不会去畏惧前路艰险,自然就能看到光明。” 羡阳真人沉思片刻,面露惭愧之色,说道:“前辈教训得是,是我想岔了。”顿了顿,才说道,“封神宴在三日之后开始,前辈很快就该动身前往。宗主一早已经备好了驾辇,到时我会打点一切,陪同前辈一起去,只是” 楚逍问道:“只是什么” 羡阳真人看向他:“只是把婷儿单独留在这里我不放心,我想要带她一起去。” 楚逍沉吟道:“确实,把她放在这里确实不能放心,便带她一起去吧。” 他点了头,便要转身离开,却被羡阳真人叫住,听他说道:“还有一件事,前辈是需要知道的。” 楚逍停住脚步,说道:“什么事” 羡阳真人说道:“前辈去了封神宴,夺这神王之位,除了要面对的造化至尊跟造化之主两方的角力,还要面对一方势力。” 楚逍挑眉,问道:“还有谁” 羡阳真人沉声道:“天魔。” 幽皇界。 幽皇界界主轻声道:“封神宴上会决出新任的轮回神王,这个位置注定降临不到我们这一族里。”十位神王之中,魔神占了四位,在没有天地轮回的情况下,可以跟其他人打个平手,但如果天地间轮回重立,人跟妖就有了转世的机会,“天魔不入轮回,就会重回弱势,所以无论是谁做了这轮回神王之位,我们都要争取到他。” 崇云道:“若是争取不到呢” 幽皇界界主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那便毁了他。” 崇云在旁看着他,忽然说道:“界主不妨起一卦,算一算新任的轮回之主是会跟我们同一战线,还是会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界主迎着他的目光,像是觉得这个提议很稀奇,问道:“你觉得我算得准” 崇云看了他片刻,才开口道:“我信我的直觉,你的卦象向来很准。” 作者有话要说:  崇云:哪怕看在我的面子上,轮回神王也是我们的人,师尊。gd1806102: 第258章 一番交谈之后, 崇云已有七分把握幽皇界界主就是自己的师尊长青子,只是暂时想不出办法该如何恢复他缺失的记忆。 许诺了丹尘子的人是造化至尊,长青子在秘境中身亡之后转世成天魔, 此事定然也是他的手笔。崇云想到自己持有的轮回玉玦, 再想到楚逍身上的轮回传承,知道或许封神宴便是令师尊恢复记忆的契机。 因此见如今换了个身份的长青子不将自己的话当一回事, 全然想不起他曾经醉心神算之道,连收徒这等大事都是经由卦象来决定, 他也不再说什么。 小乾坤里,小魔尊安静地待着, 包围着欧阳循的黑白二气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自主变成了阴阳鱼的形状, 将欧阳循虚弱的残魂包裹在其中, 默默温养。 欧阳循睁开了眼睛, 对完全就是个缩小版的楚逍的小魔尊温言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魔尊看他一眼, 没有说话。 欧阳循意识到他不习惯与楚逍以外的人交流,于是说道:“在这里待着没人聊天是件很无聊的事,在下没有恶意, 只是想找人陪我交谈几句。” 小魔尊踌躇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跟陌生人单独相处, 即使是在魔界, 他也是一个人呆着的时间多。他只想要等着两个父亲回来,对旁人没有太大兴趣,可他既答应了爹亲要在这里守这个人, 这样晾着他似乎也不成,于是开口应了他,说道:“我叫楚云寒。” 欧阳循得到了他的回应,对这小男孩微微一笑,轻声道:“好名字。”顿了顿,才道,“不知是不是因为变成了魂体的缘故,我在这里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速,这里过去一天,外面不知过去了多久” 小魔尊道:“这里的一天跟外面是一样的,因为爹亲他就在神界。”他看着欧阳循,觉得此人面目并不可憎,难得多说了一句,“你不要担心,我爹亲说过了,他会保住你的性命,他说话向来算数的。” 欧阳循对此事虽然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但也并不绝望,只是对小魔尊说道:“你觉得我该怎么选” 小魔尊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不完全是人,也不完全是天魔,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像他这样的异数实在少见,欧阳循只能换了一个话题,他问:“从我进来到现在,时间过去多久了” 小魔尊:“不到两天。” 欧阳循道:“你不必时刻在这里守着我,可以自去修行。” 楚逍的独我世界元气充沛,确实是修行的福地,小魔尊盘着腿,坐在一团云雾上,说道:“我正在修行,我是这个世界里诞生的第一个生灵,只要回到这里,即使坐着不动也能增长修为。” 欧阳循:“” 他是从楚逍的独我世界里诞生出来的第一个生灵这就是楚逍把他当儿子,而他管楚逍叫爹亲的原因 欧阳循实在没有想到这对父子的关系是这样定义来的,等到他想清楚其中关节之后,不由得露出了震惊之色:“你是从这个世界里诞生出来的生灵” 小魔尊点头:“是的,当日爹亲渡封神劫的时候,我正好迎着天雷而生,所以我跟其他生灵不一样。” 他说着伸手一拨云雾,欧阳循便看到两人正身处这一方世界的九天之上,底下厚厚的云雾散去,方可以看清下方那些躬耕劳作的凡人跟山川水泽间栖息的生物。小魔尊看着下方这些生灵,若说楚逍是这个世界的神,他就是神子,跟这个世界成型之后由规则演化出来的这些生命有着云泥之别。 他诞生在这个世界成型之时,是世界规则完整大道圆融的象征。 到了此刻,欧阳循终于对楚逍的境界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这样的境界比宗主不知高到哪里去,难怪能够这样轻易将他斩杀,还能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保证。 他早已有了执掌生死,建立轮回之能。 小魔尊盘腿端坐在一旁,不知欧阳循此刻已经猜到了楚逍所领悟的道,心中一片惊涛骇浪。正在此时,那抹红衣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天地之间,小魔尊一见楚逍的身影就高兴地扑了过去,全然没有刚才的沉稳,叫道:“爹亲” 楚逍弯腰抱起了他,然后站在空中看向欧阳循,对他说道:“欧阳兄今日如何” 欧阳循在黑白二气的环绕中回望他,此刻楚逍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跟先前完全不一样,然而青年思索片刻,还是以原来的态度跟他平辈而处,说道:“多亏令郎的照料,与前两日无异。” 楚逍走近了两步,见他确实状态不错,于是点头,说道:“明日我便要启程去参加封神宴了。”说着微微松开了手,让小魔尊的手臂别圈得那么紧,“等去到封神宴上见了我师尊,我便会回来问你最后的答案。” 小魔尊乖巧的由他抱着,看欧阳循点了点头,然后略带困惑地看着楚逍。 既然他此刻不是进来问自己要怎么选择,也不像是专程进来看小魔尊,那他是来做什么的 正在想着,就看到楚逍一挥衣袖,四条黑色的龙形虚影出现在了三人面前,停滞不动。欧阳循的目光凝于那四条龙形虚影上,看出这是四条黑龙精魂,不由得轻声问道:“这是” 这些龙魂入了这元气充沛的独我乾坤,却不像欧阳循当日那样保有自我意识,能够立刻恢复活泛,而是就这样悬浮在空中,犹如死物。小魔尊也皱着小小的眉头看它们,听楚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我在你们宗主的私藏里找到的。” 欧阳循看着这原本的神物变成此刻这副模样,心生不忍,低声道:“即便是在神界,龙也是神物,为何他要这样做” 楚逍看他一眼,嘲道:“把这些龙魂吞噬进肚子里,比吞噬一千个你都有用,他为何不这样做” 不过赤阳杀龙取魂,还确实没打算自己独吞,不然也不会把这些龙魂放在自己的私藏里不动。 欧阳循看着这些恍若死物的黑龙精魂,再想到自己,神色有几分黯然。 楚逍知他还放不开此事,于是说道:“没事,还有得救,它们只是神智被封住了而已,救起来比你简单多了。” 显然赤阳也无法将拥有完整意识的龙魂拘禁住,神龙性烈,一旦被拘禁定然不会苟存于世,肯定会选择魂飞魄散,所以只能以秘法将它们的神智封印住,变得浑浑噩噩,犹如死物。 楚逍心念一动,天地间便腾立起了轮回虚影,无论是小魔尊也好,欧阳循也好,每一次见这轮回虚影都心驰神摇。那四道龙魂被送进了轮回之中,去解除烙在神魂上的封印,顺便给它们重塑肉身,那巨大的虚影就立在天地之间缓缓转动,没有消散。 楚逍将龙魂送进去之后便没有再管,他说道:“等到此间事了,我就会将它们放归天地。” 话音落下,解除了封印的四道龙魂就从他的轮回规则之中飞了出来,昂头发出了惊天的龙吟。 小魔尊看着这神物,抓着楚逍的衣襟,不解地问道:“爹亲,为什么它们这么快又出来了” 楚逍抱着他,说道:“因为它们想先报个恩。” 四条黑龙被赤阳宗宗主擒杀,又封印神智浑浑噩噩地过了不知多少岁月,如今一脱困便抑制不住地飞了出来,在天地间盘旋。小乾坤中充足的元气滋养了它们的神魂,就连龙魂虚影上的鳞片都开始散发出耀眼光泽,它们心中仍然有着被杀死的愤怒,只是因为楚逍已经帮它们报了仇,又解除了它们神魂上被加诸的枷锁,所以它们咆哮了一刻便消停下来,开始四散到天地间去行云布雨。 神龙布雨,雨中带有淡淡的龙气与浓郁元气,自然与这小世界中的雨露不同。 一阵雨下去,山林间的颜色都青翠了几度,土地焕发生机,一切蓬勃生长,整个世界焕然一新。 三人在天际看着这画面,心生触动,许久不曾言语。 到了第三日,当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的时候,三千六百界中的接引台都隐隐地颤动起来。 所有等着这一刻的人都霍地睁开了眼睛,无论是魔神、妖神还是人神,心中都浮现出了两个字来了 不过瞬息,这三千六百个形状不尽相同的接引台就从各界离开了原本的位置,腾空而起,向着同一个方向飞去。各个接引人依旧停留在上方,随着这接引台一起飞往同一界。 青琅界的接引人是个英武的男子,身上裹着灰貂背心,露出坚实手臂,左臂上套着一枚青色臂环。男子坐在石台上,看着周围急速掠过的云雾,刚要闭上眼睛休憩片刻,就感到左侧第三个莲花台上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波动。 “唔”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三环相套的天生异瞳看向那个方向,一眼仿佛看透万载虚空,“接引台都已经从青琅境内离开了,怎么还有人飞升上来” 神界有三千六百界,就有三千六百个接引台,每一个接引台都是一块神器碎片,合在一处就是神器琅嬛天。每三万年一次封神宴开启,琅嬛天都会重新合为一体,封神宴便在这琅嬛天上举行。此刻,青琅界的神器碎片已经飞出了界限,怎么还有人来得了这里 然而他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却是真的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青年穿着带皮毛装饰的衣袍,一张俊脸上带着茫然的表情,像是个刚误入了陌生地界的幼崽。青琅界的接引人这下确定了,这小崽子真的是刚飞升上来的。 接引人望着他,遥遥地开口道:“小子,你怎么在这个时候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猜来的是谁gd1806102: 第259章 站在莲花台上的人一愣, 见这里坐着一个人,于是从上面跳了下来,一面看向四周一面问道:“敢问前辈这里是哪里这里是神界吗” 他渡过封神劫, 顺利破界飞升, 一切应当是不会有错的,可神界不应该是固定的吗为什么此处却像是在高速移动, 周围还有云雾不断掠过 楮墨走了十几步,来到了石台前, 仍旧是一副茫然的样子。接引人看他的表情,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觉得这个妖族后辈很有意思, 说道:“一般情况下接引台是固定的, 只不过今天是封神宴举行的日子, 所有的神器碎片都要重新聚在一处, 你在这个时候被接引上来, 自然也就跟着接引台一起离开了。” 封神宴,接引台。楮墨对此没有任何概念,这两个词让他稍稍陷入了混乱, 呆立在原地。 青琅界的接引人看了他半天,从石台上站了起来, 对他招了招手, 说道:“过来吧,这次正好就带你去封神宴见识一下。” 楮墨依言走了过来,站在男子身旁, 听他说道:“你的运气不错,寻常妖仙飞升上神界来,可能一辈子都凑不够传送的元符,要一直留在同一个地方。你倒好,一来就被接引台带着跨越那么多个界,还能到琅嬛天去看一眼封神宴。” 楮墨依旧一脸懵逼,他是在距离崇云飞升三年之后突破到了封神境界,然后渡了封神劫,这才飞升上来。原本公主应该跟他一起走,只是两人的孩子还小,郎小越这才能够熟练的化形,所以公主以秘法压制了修为,决定留下再陪儿子一段时间。 反正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就算她在下界再停留三百年,对楮墨而言两人也不过才分开了一年时间。 男子没有再坐下,两人便一起站在接引台上,看着前方不断掠过的云雾。以楮墨的目力,可以穿透底下的云雾,看向下方的世界。尽管这接引台飞行的速度极快,他还是将下面的景象收在了眼底,只见平日里空旷的天空中此刻飞满了各异的神兽,无尽音浪滚滚袭来,冲刷着接引台,楮墨看着各种各样的异兽,心道这里不愧是神界。 这些异兽纷纷拉着驾辇飞往同一个方向,眼看也是跟他们的接引台去往同一个方向。楮墨不由得问身旁的人道:“前辈,封神宴到底是什么底下这些人都跟我们一样,是去参加封神宴的吗” 接引人目光中带着一丝神往,点头道:“封神宴是神界盛事,三万年才有一次,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参与,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好的运气,一飞升上来就正好遇上接引台要重新聚合成一处,不得不带着你走。” 男子没有说,就连他自己也是因为沾了这次担任接引人的运气,才有资格进入琅嬛天。 楮墨点头,接引人又道:“这三万年一次的封神宴,在过去的岁月里曾经诞生过无数神王,前者陨落便由继任者接替。若是在封神印上被人击败,也同样会被剥夺神王之位,由其他人顶替。除了两位至高规则执掌者之外,剩余的十位神王,在过往的无数场封神宴中都不断变动。” 所以说,封神宴是封神之地,也是堕神之地。强者为尊,这四个字在这盛宴上被展现到了极致。 楮墨发现哪里不对,问道:“前辈刚刚说的是十三位神王眼下不是只有十二位,这第十三位呢” 接引人道:“第十三位神王就是亘古以来都没有变过的轮回神王了,那个位子一直空缺。天地轮回一灭,那个位置就缺了,什么时候天地轮回再立,那个位置上自然就有人了。” 没等楮墨消化完这个信息,他就自言自语道:“我看这一次就是这第十三位神王要归位的时候了。” 他说着,目光落在了下方由无数异兽载着要奔赴封神宴的界主们身上,这些界主个个都怀着想要争夺这第十三人之位的心情。谁让至高规则执掌者说了,只要领悟了生死规则的人,都有机会成为新任的轮回之主这一场争夺只怕是那一场大战之后众神争夺最厉害的场面了。 接引人转过头来,问楮墨道:“怕了不用怕。你在这时候飞升上来,大概就是跟这场盛事有缘,等到了封神宴上,你就跟在我身边,谨言慎行就不会有事。” 不去惹封神宴上的其他人,他们也不会关注到一个刚飞升神界的小辈。 “谢前辈提点。”楮墨忙道。 “不用谢。”接引人一哂,说道,“但要是惹恼了他们,随便一个手指都能把你捏死,我可保不了你。” 楮墨初来乍到,也确实打算小心谨慎,公主的老祖宗应该是在青琅界,可眼看着接引台都已经从青琅界离开了,他自然也是碰不到老祖宗的面了。 接引人对他说完这些之后,两人再一路无话。 楮墨心里想着神界的事情,想着峰主已经飞升上来了,不知道楚逍怎么样。 当日在魔界有人渡过封神劫的动静,举世皆知,然而世人只知魔尊重华最终渡劫成功,却不知道楚逍也在他身边。在他们想来,云逍仙帝早已经身死道消再无生还可能,而楚逍回到仙界之后又没来得及去找楮墨,其他人又忙着重建,自然就把他给忘了。 楮墨到现在都不知道楚逍现在怎么样了,只想着峰主在下界搞得那么大动静,最后又成功渡劫飞升上了神界,自然不会放弃要去找仇人的麻烦。不知在封神宴上能不能碰到峰主呢若是碰到了峰主,自己又要怎么帮他。他要替楚逍报仇,自己也要替楚逍报仇,两个人在一起总好过各自为政。 他胡乱想着这些事情,不多时,接引台就飞升到了目的地。三千六百块神器碎片在同一时间抵达,轰然一声于空中合体,发出灿烂金光,变回了这神界中最负盛名的神器琅嬛天。 琅嬛现世,这一片天地中便回荡起了飘渺仙乐,整个世界都被渲染成了五彩的颜色。 两人是随着接引台一起来的,跟其他留在接引台上的人一样,直接就身在了琅嬛天内部。楮墨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神器,琅嬛天内部是一个完整的小世界,这件神器不知是哪一个大能构建的完整世界,只是用了炼器的手法将这个世界炼制入了其中。楮墨跟在接引人身后,在琅嬛天的入口等着,闻得一片虎啸龙吟,紧接着第一批来参加封神宴的人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接引人对他说道:“这是我们妖界的妖神。” 楮墨屏息凝神,只见一群神态各异的妖界界主穿过了入口,进入了琅嬛天内部。妖神很少用异兽来当坐骑,不是御使着神器飞来,就是自身有着极速飞遁之能。他们一进入琅嬛天,脚下的神器就自然化作光芒收归进了体内,虎啸龙吟声渐歇,然而身上威势却是不减。 这一群妖神在面前走过去,接引人示意他一起向各位妖神行礼。楮墨的境界修为看起来实在太低,出现在这里着实奇怪,引起了一些注意。只见一个妖神走了过来,在两人面前停下,接引人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于是抬头看向他,发现是自家界主:“界主” 青琅界界主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只道:“我是来看你身旁这个小家伙的。” 他对楮墨说道:“抬起头来。” 楮墨抬头看向他,界主看了他片刻,确定了他的身份:“青焰狼曾曾曾曾曾曾孙女婿” 接引人:“” 楮墨:“” 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老祖宗,只是他还没说话就叫青琅界界主一把拉了过去,青琅界界主对带着他来的接引人说道:“这是我家后辈,我带着他便好。” 接引人看了楮墨一眼,觉得这小子真是运气好,也笑了笑,点头道:“有界主带着他,那我也放心了。他是刚好在接引台离开青琅界的时候飞升上来的,我就带他一起过来了。” 青琅界界主点头,示意楮墨跟着自己,楮墨见要跟接引人分开,于是对这带了自己一路的前辈行了一礼,便跟在青琅界界主身后过去了。 青琅界界主在这边绕了一圈就带了个小辈回来,其他妖神都看向他。 青琅界界主给众人介绍道:“我家小辈,刚刚飞升上来,恰逢其会。” 楮墨被这么多界主看着有些紧张,不过他们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继续朝着各自的位置走去。 这一群妖界的妖神,果然声势浩荡,各自寻找自己的位置,便要入座。楮墨在来时的路上听那接引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神界的情况,知道这里不仅有妖神魔神还有人神,在一群神王之上,才是两位至高规则执掌者,只是没人知道执掌者是来自哪一个种族。 在妖神入席之后,琅嬛天的入口又出现了动静。 楮墨看向那个方向,他跟青琅界界主坐在同一席上,听他说道:“魔神来了。” 楮墨原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就判断出来的是魔神,结果发现魔神出现的时候标志明显,跟妖神来时自带的虎啸龙吟之声不同,魔神个个尾气超标,还未现身,那铺天盖地的魔气就已经将整个入口都充斥了。魔气海洋中燃起熊熊的魔焰,这火光没有任何温度,只见其中一个接一个的浮现出了魔神的身影。 这一千二百界归属于天魔,总共来了一千二百位界主,或是单刀赴会,或是带着同伴,携着无尽的杀气跟戾气出现在了琅嬛天中。 楮墨看着他们,在他认识的人当中就只有崇云跟天魔一脉沾边,然而峰主成为天魔之后,性情变得难以琢磨。他并不知道这些魔神的性情如何,下意识就不想接近。妖魔这风格两统一的两个阵营分别入座,最后一波到来的才是剩下一千二百位人神。 这群人神的风格就不一样了,有的似仙,有的似妖,有的似魔。他们的神器跟坐骑也不尽相同,到位的时间也前后不一,有些行事低调,直接入了座,有些则掀起滔天的焰光,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然后才化作一道流光奔向自己的位置,给人感觉就像所有人都将这次出场当成了一次较劲,要将其他人都压下去。 楮墨听青琅界界主带着笑意问自己:“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封神宴也不过如此” 楮墨沉默了片刻才道:“感觉神界跟仙界差不多,都有纷争,都不是净土。” 青琅界界主说道:“有人的地方,就会想要争个高下,凡人如此,仙人如此,神人也如此。” 楮墨不由得看向他,问青琅界界主道:“界主这次来,也是想争一争十三神王之位吗” 青琅界界主看他一眼,露出了微笑:“你刚才听他说了” 见楮墨没有否认,界主才摇了摇头,说道:“没意思,这种事情。坐上那个位置又如何总会有人处心积虑想把你拉下去。何况现在因着轮回要归位的传言,整个神界都乌烟瘴气,为了争夺这个位置,所有人都可以说是用尽了手段,被搅入其中讨不得好。我无心于此,不会去争抢。” 楮墨于是不再说什么。他的目光往那群魔神之中扫去,只看到离得不远处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身影,顿时目光一凝那是峰主 是,是崇云,他绝对不会看错。他看到崇云依旧戴着他在身为魔尊时的面具,只露出下半张脸,仍做黑衣打扮,跟在一个同样黑发黑衣的魔神身后。楮墨只意外于他是怎么来了这里,想着他是如何来的,他跟着的那个又是什么人 楮墨跟着楚逍一起入门得晚,从没见过长青子的相貌,根本认不出他。 他看到崇云的眼睛在那面具后静静地扫向了自己,目光中没有任何情绪。楮墨知道他是认出自己来了,但并没有想要上前来相认的意思,不由得坐在位置上,想着这一场封神宴不知会怎样。若是楚逍在这里 青琅界界主的声音把他扯了回来:“你在想什么” 楮墨回过神来,答道:“刚刚仿佛看到故人。” 青琅界界主说道:“我们那一界里飞升上来的人确实不止你一个,你能遇见故人很正常,怎么,你觉得你的故人也是想来争夺轮回神王之位” 楮墨说道:“不是很可能。”顿了顿,又道,“我也不知他是来做什么的。” 楚逍跟崇云这对师徒,楮墨觉得自己应该很熟悉他们,可又从来没有搞清楚过他们的想法。他只能想着若是峰主想在封神宴上做什么,自己在这里能够帮他什么。 他看向青琅界界主,试探地道:“界主,若是我的故人争夺这轮回神王之位失了手” 青琅界界主看他,笑道:“你又说他不会去争”他耸了耸肩,道,“你的故人身在魔界,是为魔神,若是他失败了,自然有魔界的人会为他出头。若是他在魔界的靠山都不敌,那我再出手替他挡一挡便是了。” 楮墨放心了,刚要道谢就见青琅界界主朝自己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言。 在人和天魔之间的斗争在仙界就已经绵延许久,不说其他,就说之前那场仙魔大战,连妖界都受到了波及。楮墨叹了一口气,没有想到在下界时是这样,来了神界还是这样。 魔神陆续有来,人神方面看着这魔焰滔天的景象,看到那个个从火光中走来的魔神就目光不善。 “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你们,真是好大的排场。”人神阵营有人率先发难,坐在座位上冷声嘲道,“天魔是不是只能群体出动,怕落了单会被人打死” 一群魔神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过来,那目光压迫让这出声挑衅的人也不由自主地弱了三分。 他说得没错,天魔确实喜欢群体出动,而且战斗模式也跟普通人不一样,不仅能够单打独斗,还有天生的合击之力。在仙界,人和天魔之间的距离就已经拉得很远,等到了神界人族才渐渐追上来,毕竟论领悟规则,还是人族的悟性更胜一筹。 魔神方面,有高大俊美的男子站在其中,冷冷开口道:“你再说一次” 那人冷哼一声:“说便说,你们无论去哪里都好,都是倾巢而出,出手也不顾及一对一,算什么本事” 那魔神却冷道:“只看结果,不重过程,我们争斗之时也没有说不许你们人族一起上,何况论起卑鄙,我们哪里及得上你等” 几句话说得人族的面色极其不好看。 楮墨几乎以为他们会就此打起来,然而发现青琅界界主十分悠哉,仿佛不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放在心上。楮墨犹豫了片刻,问道:“界主,他们若是打起来,我们不怕”会受到波及吗 青琅界界主说道:“打不起来,要打也不是现在。” 封神宴本就是一个让他们光明正大动手的名目,而上面还有两个至高规则执掌者,不敢在宴会开始之前就大动干戈。果然,双方只是目光对峙了片刻,便散了气机,没有动起手来。人族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最先发声挑衅的人也移开了目光,魔神便继续向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就在这时,琅嬛天的入口处再次传来了很大的动静,这回却是所有人的目光看过去,都忘了移开。 无论魔神也好,人神也好,都以为自己的出场够震撼够装逼了,没想到还有个更嚣张的。只见入口处金光大盛,屏障从有形变成了无形,四条张牙舞爪的黑龙从天际飞来,龙身上还带着云雾之气,身后拉着一架纯黑的驾辇,红纱翻飞间露出一个袒胸赤足的男子身影。 他肩膀宽阔,长腿微曲,倚在驾辇上,红发如同火焰般燃烧,身上的红衣外罩一件黑色纱袍,一手拎着酒壶,还未到这封神宴开始就已经自己先喝了起来。众人看清他的相貌,认出了来人的身份:“这是赤阳” 赤阳界界主在神王之中,排名虽然在前二百,却不是最顶尖的那几人,因此行事虽然向来不低调,但也没有张扬到这种地步,楮墨听青琅界界主说道:“有意思,赤阳是有了什么奇遇,进境非常,所以才这么嚣张” 众人皆同他一般的想法,看着那四条黑龙飞入琅嬛天,眼看就要将这整个琅嬛天都霸占,却见那四条龙摇身一变,变成了四个身穿黑衣的高挑美人,冷若冰霜,却又艳若桃李。四只纤纤素手抬着赤阳界界主的驾辇,翩然落在了众人面前。 崇云的目光在面具后微微凝住了,这个画风似曾相识,跟楚逍当年在忘仙楼下的出场几乎一模一样。只听长青子饶有兴致地道:“几百年不见,赤阳真是越来越嚣张了,他这是又吞噬了什么惊才绝艳的后辈,领悟了哪种厉害规则” 真是太嚣张了,居然能驯服龙女来当坐骑。只见他手中酒壶倒空,便随手甩到一旁,才在众人的目光中长笑一声,下了驾辇往人神的阵营走去。崇云看他在行走中,目光于这个方向掠过,颇有深意地在自己的面具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才又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去。 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排场。 他这样一个出场,直接将焦点拉回了人神阵营,其他人虽然觉得赤阳界界主未免抢尽风头,但等他入座的时候还是有人凑上前来跟他交谈:“赤阳,这次怎么这么大手笔”说着目光落在那四个跟在他身后走过来,亭亭立在了座椅旁的龙女身上,“何处驯服来的黑龙” 赤阳界界主一抬手,便有黑衣龙女取出了酒具,为他斟上了酒放到他手中。他拿着酒杯,对跟自己说话的界主随意一笑,说道:“路上捡的。” 四个龙女在旁听着他的话,美丽的脸上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着实让对方意外了一把。 这界主还待说什么,却看到赤阳的目光看向了前方,只见琅嬛天内的两道天门开启,两个身影从其中走了出来。这一刻,无论是装成赤阳界界主的楚逍也好,在魔神阵营的崇云也好,都认出了这两个熟人。 走在左侧的分明是曾经在千机楼客串了一回掌柜,又在封神冢中当了一回守门人的丹尘子,走在右侧的楚逍化了灰都认得,正是五千多年前带了一群人,取用了漂浮在域外战场中的仙人躯壳降临在浮黎世界要来诛杀轮回传承者的少主。 冤家路窄,这笔账今日居然可以一并清算,楚逍顶着赤阳界界主的壳子眯起了眼睛,当真是意外之喜。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快乐。 这次大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杀个痛快。gd1806102: 第260章 数千年不见, 这少主还是像原来那般飞扬跋扈,在天门缓缓关闭的光芒中停住了脚步。 丹尘子也没变,大师伯依旧是楚逍记忆里那个身穿墨绿色衣袍, 笑起来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青年。这两人站在一处, 跟数千年前第一次见面时让人茫然又绝望的感觉不同,楚逍终于立在了跟他们同等的位置上, 有了一敌之力。此刻,他也终于清楚这两人分别代表了哪位至高规则执掌者, 阵营不同,站在一起的时候会如此暗潮汹涌, 剑拔弩张。 旁人或许不知为何两人之间会有如此深的嫌隙, 可楚逍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当年丹尘子跨越三界, 从神界回到了浮黎世界来阻止对方击杀自己这个传承者, 在仙界相遇的时候毫不留手地击碎了少主寄魂的躯壳, 让他来到浮黎世界只能保持着灵体状态, 想要夺舍一个躯体却又被阻止,最后这缕神魂还灭在了丹尘子的计策下。 楚逍一哂,将当日之事放在今天一看, 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想得没错,即便五千多年过去, 少主对丹尘子的仇恨依然没有丝毫减少。毁他神魂的崇云已经在天劫之下身死道消, 剩下就只有这个丹尘子能够承载他的愤怒。 只是回到神界之后,他却发现这个人真是一点也不简单,不仅是轮回至尊的左臂右膀, 而且对规则的领悟也十分高明,哪怕是自己对上他也只能打个平手。这段时间里,两个阵营之间争端频发,他们对上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胜负不分,积怨越来越深。 到了封神宴,便要来个彻底的爆发了。 “见过两位尊使。”三个阵营中的界主都低头行礼,只因两人所代表的是至高规则执掌者的意志,他们的地位超然,实力也与那十位神王不相上下。 少主摆了摆手,道:“免了吧,今日封神,其余规则同往年一样,只有一项不同,就是今日这里将诞生新任轮回之主。” 轮回之主四个字似乎叫他不屑,不欲多说,在他身旁的丹尘子看他一眼,开口道:“只是可能会诞生新任轮回之主,若是生死印选不中继任者,那这第十三位神王将会依旧空缺。” 少主皱了皱眉,待到看向丹尘子时,对方却收回了目光,不欲和他有眼神交流。 丹尘子面向众人,说道:“两位尊上会在轮回之主人选定下之后再现身。” 魔神阵营当即有人出声道:“那今年封神宴的次序是有变化了” 丹尘子说道:“是的,对十位神王的挑战会在轮回之主决出之后进行。”毕竟轮回之主的人选至关重要,而那十个神王的位置一向是变来变去,谁都可以挑战。 参与封神宴的三个阵营,分了三排席位,在他们之上是另设的十个单独席位,坐着现任的十位神王。这十人之中有三位魔神,三位妖神,四位人神,确实如长青子对崇云所说,魔神的实力在其中并不显著。在这十人之中,坐在左侧的一位神王开口问道:“本座倒是想问尊使,轮回之主是要如何选定” 丹尘子看向他,微微一笑,说道:“神王莫非对轮回之主之位也有兴趣” 那神王不置可否,丹尘子于是对这十人说道:“尊上确实没有规定已经身在这十席之位中就不能再角逐轮回之主之位,只要是领悟了相应的规则,诸位都在这次选择名单上。” 楚逍顶着赤阳宗宗主的壳子在听他们的对话,像场中所有人一样,他不知道他们这到底是要怎么决定轮回之主,难道就是靠一个规则领悟能力来决定若是这样,这其中靠吞噬他人来领悟生死规则之力的,绝对不止赤阳一个,那不就成了吃人大会真是想想都讽刺。 那十位神王中果然不止一人对这个位置有想法,另一人又开口道:“旁人若想要封神,只需打赢了我们,他们就能成为新任神王。可轮回之主本是由天地选定,如今要人为决出,我只想问尊使要怎么选。” 旁人没有资格像他们这样跟两人直接对话,也只有对他们的问题,少主才会勉强耐着性子回答,说道:“当年羲和神王在天地间留下了两件至宝,一件是轮回玉玦,另一件则是生死印,今日便由生死印来选择她的新主子。” 生死印有定轮回之能,亦有选择执掌者之能。羲和封神之后,便在下界中建立了独立的轮回,选择了一些人来替自己掌管幽冥之地。在她死后,生死印继续稳固这些独立的轮回运转,所以下界还会有阴曹地府继续存在。 众人听闻不是由他们二人来决断,而是由羲和留下的神器来认定新主,心中一松,接着又是一紧由神器来选择新主,那不就意味着没有什么蹊径可走,只能看运气然而先前说话的两位神王却不再觉得有何不妥,只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口道:“既是如此,不知两位打算什么时候将生死印请出来” 少主道:“现在。” 丹尘子很自然地做了个手势,说道:“请。” 两人于是站在原地,一人身上发出湛湛金光,另一人身上则腾起蒙蒙青雾,双手交叉抵在身前,却是手势接连变幻,向着空中打出了一串指诀。青金两色的符文源源不断地打在虚空之中,却像是穿透了某个屏障,凝聚成两条游龙,盘旋在一起,发出穿透神魂的龙吟。 殿中掀起狂风,楚逍的目光落在那一处,隐隐可以感觉到从其中传来的一种熟悉的力量。不止是他,执有轮回玉玦的崇云也感到体内的轮回玉玦受到了牵引,开始发出蒙蒙青光。 昔日羲和执掌轮回,两件神器一件收归魂魄,另一件稳固轮回,两件神器在她手中,令这无尽天地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然而她一死,这两件神器便失去了大部分威力,生死印剩下的力量不过能够稳定下界轮回,到了仙界这个层次,就没有了能够固守轮回的力量,更毋庸说是神界了。 轮回玉玦也不能再收归魂魄,造化至尊于是在其中封印了自己的功法,将它给了崇云。在他逆推出这斩三尸的功法前,这都是一步或许永远也不会起作用的暗棋。 青雾环绕,金光闪耀,那一片空间中的光芒越来越盛,几乎像直视阳光一样刺痛所有人的眼睛。他们都已经是神体,不该再为寻常的光芒所刺痛双眸,然而此刻所有人却变回了凡间的生灵。就在他们移开目光的瞬间,封印终于被打开,一方古朴的印台从其中飞了出来,那盘旋的两条龙也变回了印台上的雕刻。 龙吟声渐歇,他们看向场中,只见一方生死印随着光芒散去,在场中缓缓落下,却没有落到地上,而是在离地面数尺的地方停住了。所有人都看着它,这生死印是传说中的神器,一眼望去可以在印身上看到无数小世界,像齿轮一样彼此咬合,循环不息。 楚逍换了个姿势,心里想道,生死印是在这里了,只是这件神器要怎么来选择新主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生死印就在半空中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有无数淡金色的光点像流星一样从其中飞出,飞向在座的所有人。他们下意识地伸手一抄,就将这点光芒抓在了掌心里,这些光点像是能够辨别他们所领悟的规则,但凡是领悟了生死规则轮回之道的人,身上都会回应般地发出微微的光芒,而至于没有领悟这些的人身上则依旧没有变化。 楚逍一看,三千六百位界主中至少有三分之一领悟了跟生死规则沾边的东西,显然像是欧阳循的五行木之力跟欧阳婷的毁灭规则之力也会得到生死印的承认。正因为这样,所以在魔神之中也有数人接到了这点光芒,身上呼应地发出光芒来,其中就有崇云。 见魔神之中竟有人得到生死印的承认,人族顿时便不忿起来,只听有人阴阳怪气地嘲道:“怎么魔神也要来争这轮回之位天魔不入轮回,这难道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 其中得了生死印承认的长青子抬起头来,冷冷地道:“既然生死印认本座,那又有何不可” 丹尘子站在上方,眼睛望着他,开口道:“置之死地而后生,领悟了毁灭之道,便有机会领悟生之道,规则完整之后一样可以建立轮回。” 楚逍觉得大师伯的表现有些让人猜不透,他抓在手里那点光芒跟其他人不一样,这点光芒进入他手中之后没有散去。他把玩着这一点微光,坐在席中原本没有想要说话,只是身旁的人却不让他安静思考,问道:“看来赤阳你果然吞噬了这一种规则,难怪这么胸有成竹,是不是觉得这生死印已经是你囊中之物” 楚逍对他一挑眉毛,说道:“那是自然,这生死印若是不归我,难道还能归你不成” 他看得清楚,身旁这人并没有接到这光点。被这样刺了一句,对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回过头去。赤阳向来横行霸道,吞噬起自己的门徒来也是毫不眨眼,是个狠角色。这样的人能够当轮回之主那人并不将这种可能性放在考虑的范围内,只等着看这家伙现在越是骄傲,到时就越被打脸。 妖神阵营中,楮墨也分润到了这一点光芒,青琅界界主看向他:“你也懂这个难道说你这个时候飞升上来,全是因为要赶来当个轮回之主” 楮墨:“” 他坐在座位上茫然了片刻,甚至还不懂规则之力是什么,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接到这一点寒光。 那少主在丹尘子讲话之时,目光在妖神阵营中扫过,无意间落在了这里,看清了楮墨的长相,顿时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这妖族的长相跟那个剑修实在是像,只是那人都已经死在了天劫之下,决然没有再转世成为妖族的可能。所以他将目光收了回来,再去看丹尘子,却发现他停下话语之后还在看着魔神阵营的方向。 造化至尊向来跟魔神关系平淡,还不如他父亲造化之主与这一族关系密切,难道这一次还想剑走偏锋,把轮回神王的傀儡放在魔神之中不成 丹尘子的目光正落在自己所牵挂之人的方向,忽然听身旁的青年冷笑道:“你看着魔神阵营,莫不是想将轮回神王的位置交给这群天魔” 丹尘子心中想要再多看自己的师尊与师弟一眼,而表面上还是维持得很平静,轻易就抽离了目光,开口道:“尊使不是在说笑么,轮回之位怎么可能落在魔神之中。” 两人的交谈只是发生在瞬息之间,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而生死印绽放光芒之后便恢复了平静。当众人再看去时,这方石印却在空中飞快地旋转起来,形成了一道虚影,渐渐凝成人形。 在场只要是经历过那场大战的旧人都不由自主地变化了神情,那十位神王的位置上更有人情不自禁地站起了身,忘我地看向这由生死印化成的倩影。 虚影转实,在所有人面前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子,她的身影一凝实,琅嬛天内便传来了轰然轻响,两位至高规则执掌者的投影出现在了天门之外。 两人的身影同样被笼罩在一层光芒中,并不清晰,世间鲜少有人见过他们真正的模样。他们一现身,周围就产生了淡淡的规则波动,两人吸引了众神的注意,而他们的注意力却集中在了这个女子身上。 楚逍坐直了身体,他认得她,在无数岁月之前,他曾在天仙墓中见过这个女子,从她手中接过了轮回传承。可他看着这跟记忆里的阿和姐姐一模一样的面孔,心里却很清楚眼前这是生死印的器灵,并不是羲和。 真正的羲和早已经死了,连她的轮回玉玦都已经寻了新的主人,只有这方生死印还留在神界。 生死印化形跟羲和长得一模一样,众人看着这美丽女子周身的光芒散去,立在场中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在全场扫过,只要是接了那光点的人,从他们身上到她面前都浮现出了一道细细的光线。 千丝万缕,系于她一身。 生死印开口道:“今日我在这里,是要寻找主人的继任者。要想成为轮回之主,要通过我设下的三个关卡。一是与我论道,二是起死回生,三是得到规则的认可。这三关通过,我便知道该选谁做我的新主人。” 她说着,目光毫无波动地在这些人身上扫过,心中一片萧瑟。在主人死后,她就没有再找到她的继任者,她虽在神界沉睡多年,不像轮回玉玦那般落入下界,几经辗转,但也知道轮回传承断绝是因为造化之主不想让这个位置再出现其他人。 这一次会放她出来,也是因为造化之主为形势所逼,做出的一次让步。在此间,她感应不到主人的传承者,知道这一次只会遂了造化之主的心,选出一个傀儡,只是领了这轮回神王的封号,坐在这上面却是任由他们操纵。天地间的轮回不会重立,这两位执掌者之间的争斗依旧会继续下去。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站在场中闭上了眼睛,声音直接在那些光线所连接的人脑海中响起,问道:“何谓生死” 这些界主都是在漫长的岁月里开辟一界,自己开宗立派的老祖,要他们以生死论道实在是没有难度。生死印在这些声音之中听到了一声嗤笑,然后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生死就是为我掌控的东西,我要这世间谁生便谁生,要谁死便死。” 她微微皱眉,对着这个声音说道:“你如此自负,若是天地万物生死由你执掌,那你要如何断定一个人是该生还是该死” 那声音说道:“我只管我自己的生死,其他哪里轮得到我来做主要断定一个人是该生还是该死,自然是由天道来决定了,我所为之,不过是顺应天道。你的上一任主人也一样,不过就是天道的执行者,说她有其他的权利,她是没有的,否则她就不会连自己的生死都掌控不了。” 生死印微怒,冷道:“一派胡言。” 她终于锁定了这个说话的人,只见对方坐在座位上,犹如在自家地盘一般竖起了一条长腿,将手臂搭在了上面,一面回答她的问题,一面还在自饮自醉。 她忍不住嘲道:“你可是觉得由你来坐这个位置,你会做得比羲和主人更好你难道以为你能掌握自己的生死” 那红发男子对她笑了笑,声音传了过来:“我的生死,自然是由我掌控的,否则你以为我怎么能坐在这里” 生死印还在想着此人究竟是谁,怎么会如此嚣张,然后就在他身上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波动。 她神色一变,偏偏还未来得及问他来历,下一秒就看到这袒胸赤足的红发男子一撑桌案,身形消失在座位上,不用瞬息便来到了自己面前。 在场三分之一的人正在这第一关论道中,三分之二的人没有想过赤阳会在两位至高规则执掌者的眼皮底下如此胆大妄为,一时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待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只见赤阳已经落在了场中,伸手一把抓住了生死印所化的人形,一双红色眼眸睥睨众神,笑道:“费这么多事做什么到最后还不是要争抢一通,难道你还能在我们之间选出真正的轮回之主吗” 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生死印说的。 他实在是好生嚣张,这样干脆就揭开了整个封神宴的遮羞布,然而两位尊上都没有出手,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楚逍顶着赤阳的壳子,在场中握着器灵的手腕,将席间众人都扫了一遍,唇边浮现出笑容,开口道:“若是没人敢应战,那我就是新任的轮回之主了。” 四周静默了片刻,不知是谁先喝了一声:“狂妄” 紧接着就接二连三有人从席上瞬移到了场中,出手和抓着生死印器灵的楚逍斗做一团,混战之中只听他长笑,接着众人眼前一花,围攻上去的那七八人都叫他打飞了出去:“啊” 四名美丽的龙女也飞身入了战场,手持双剑将这红发男子护在了中间,楚逍仍旧单手抓着生死印器灵的手腕,手中凝出了一把剑,开口问道:“还有谁” 作者有话要说:  儿童节快乐gd1806102: 第261章 此刻, 众神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变了, 其中带上了慎重的审视和隐隐的忌惮。 赤阳张狂, 但从前多半是依仗他背后的靠山造化之主的独子,如今的嚣张却是因为自身实力的暴涨,普通的神王已经奈何不了他。何况他身边还有四个龙女,她们的修为都不在寻常神王之下,五人合力, 确实难以压制。 终于,坐在上首的十位神王之中有人按捺不住了, 却是先前对轮回之主这个位置表现出野心的那一个。这神王出自人神阵营, 效忠的对象是造化之主,执掌的那一界界名饮血, 是跟长青子差不多好战的一个人。 饮血沉声道:“赤阳, 你可不别太过分了。” 他究竟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琅嬛天岂能容他撒野。 正在场中的楚逍正握着生死印器灵的手腕,站在原地霍地转向他。生死印被他一个拉扯,带着转了一圈,差点站立不稳,结果叫身侧之人的另一只手在肩上一扶, 随即疏离地移开。且不说崇云就在魔神阵营中坐着看他,就算是对陌生女子,楚逍也向来保持着应有的尊重。 转过身来之后, 他的右手依旧握在她的手腕上,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众人看他站在下方, 看着坐在上方的饮血界界主,心中却有一种荒谬感,仿佛他才是那个居高临下的人。 他们只见这跳出来以一当十,抢尽风头的赤阳界界主眼中露出嘲讽神色,说道:“何必装模作样,你不过也是想来抢这个轮回神王之位罢了。想抢就下场,顾忌什么是怕我把你给打败了,你连这神王之位都保不住吗” 饮血界界主冷道:“你真是放肆。” 他这样说着,却依旧没有动作,不知赤阳究竟有什么依仗。在他想来,若赤阳是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以为自己天下无敌那还算了,可若他是真的有后手,那自己恐怕很难下得了台。 不止是他,所有人心里都是同样的想法,赤阳这一手虚虚实实,玩得出神入化,叫人根本就看不穿他的深浅。 只是嘴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输了,所以饮血界界主扫了一眼他身前的四个龙女,嘲道:“我要是下场来,便是你跟她们四个加在一起也敌不过我一根手指。你真的以为你吞噬你的门人,领悟了这些低等的规则,只不过是得到了生死印的初步承认,就能成为这个轮回之主了吗” 赤阳宗宗主说道:“我能不能成事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她说了算。”他说着,笑着看了一眼被自己握住的手臂无法挣扎的生死印。 生死印一言不发,只静静站在原地。在旁人看来,是她没有跟这红发男子计较,而且打算借了他的挑衅,顺势等着第二轮过去,直接开始第三轮考验。可事情真相是如何,只有生死印自己知道。 从这红发男子身上源源不断地传过来的她熟悉本源力量,一开始他们没有接触还好,如今对方握着自己的手腕,那股力量却是直接唤醒了她的本源之力,两者开始相互呼应。从他的指尖传过来的规则之力,正在跟当年羲和留在印中的烙印相互融合,让这被封印已久的神器忍不住想要向他靠近。 哪怕她是神器也好,没有了主人同样是件非常痛苦的事。眼前这个男子在她眼中看来分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然而两个人一接触,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不对天下间如何会没有她主人的传承者眼前这个分明就是。 所以她现在不是不挣扎,而是根本不想挣扎,也无法挣扎。 神器生死印,已经在众神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开始了她的认主。 从看到这人手中的剑凝聚成型的那一刻起,崇云就彻底确认了他的身份,果然是楚逍。他的出场就已经带有强烈的个人风格,此刻还有这把经了自己的手,以玄晶铸成的长剑一出,身份真是再没有任何疑问。 崇云在旁刚心念一动,长青子就察觉了,调转目光看向他,还以为他是对这赤阳起了战意,问道:“怎么,想下去跟他较量一场” 崇云在面具后望着场中的人,虽然是完全不一样的皮囊,但他却看得到里面装着楚逍。长青子意外地看到他唇上掠过了一丝笑意,平静地对自己道:“这新任的轮回之主,会是我们的人。” 长青子下意识地看向下方,目光落在那嚣张的赤阳身上,问道:“你是说他”这小子会成为这轮回之主,还会站在他们这边 崇云颔首道:“是他。” 楚逍还在下方,一面沟通着生死印,让她知道自己是真正的传承者,一面冷静地拿话挑衅坐在上面的饮血界界主,势要把他挑衅入场中来。若是旁人一拥而上,他疲于应付,也不能暴露真正的实力,若来的是那少主,只怕很快就会发现端倪,来这么一个炮灰,却是刚刚好。 坐在上首的饮血界界主终于叫他挑衅得动了真怒,说道:“不知好歹,等我来会会你” 少主一言不发地看着这场闹剧,可以感觉到父亲的投影目光在自己身上淡淡掠过,心中更气。这赤阳算起来其实是造化之主阵营中的人,过往绝对没有这样的表现,而且算起来还是自己的嫡系,他现在带在身边的四个龙女就是一开始提到过要献给他的。 他本已经想要自己出手清理了这没有眼色的人,此刻看到饮血界界主要出手,便按下了念头,打算冷眼旁观。 在他身旁,丹尘子已经猜到了场中人的身份,能够制住生死印,让她配合压制住造化之主留下的封印开始认主的,除了楚逍还能有谁他知道楚逍跟崇云已经来了神界,但没有跟两人接触,并不知楚逍是用了什么办法顶了赤阳的身份。 丹尘子面上微微一笑,对身旁的人说道:“看来你的这个手下做这些事情,显然没有跟你报备过。” 少主目光阴鸷地看着场中的闹剧,开口道:“胆大妄为,自以为是。” 丹尘子道:“这不是已经有神王替你去收拾他了。” 说话间,饮血界界主已经出了手。 他自恃封位,托大坐在席中并不动身,扬手就是一枚金翎向着这边钉来。楚逍站在原地,看出那金翎有着穿透虚空的规则之力附着,几乎可以无视所有保护的屏障。神界所有人都知道,赤阳在防护方面并不出众,这一击过去,饮血界界主确实有足够的信心能够叫他吃个大亏。 楚逍原本还在想着要如何打下这枚金翎,而魔神阵营中却在此刻飞出了一道寒星般的剑光,将这片金翎定在了空中。饮血界界主神情一肃,他的金翎本是规则所凝,竟然会叫那剑光定住,说明剑光中的规则之强,更在自己之上。 他没有想到会有人出手替赤阳挡劫,目光危险的转向魔神阵营,一眼就落在崇云所在的方向。楚逍也站在场中朝着那个方向看去,知道他师尊认出了自己,于是朝他勾起嘴角。饮血界界主看着疑似出手的两人,只认得幽皇界界主,却不认识跟在他身边的小辈,只以为这是幽皇界界主出手阻止自己。 他坐在座位上望着长青子,说道:“怎么,幽皇你也有兴趣来掺和这件事” 长青子却摇头道:“阻你的人不是我。” 话音落下,又是一道剑光突破了虚空飞来,转瞬便到了饮血界界主眼前,其上附着的规则之力几乎叫他胆寒。他冷哼一声,背脊上流下冷汗,反应迅速地接连射出三道金翎才堪堪挡下了这一剑。再看去之时,坐在长青子身旁的黑衣魔神已经悄无声息地下到了场中,却是离楚逍还有一段距离,对他说道:“我来会你。” 事态隐隐有些失控,这轮回之主争夺本应是人族的游戏,魔神阵营却在这时开始掺和进来。 饮血界界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只以隐秘的视线去看少主,少主面沉如水,看着这一个两个狂妄得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开口道:“天魔可是不满足在十位神王之中只有三个席位” 回答他的是坐在上首的三位魔神,三人尽皆冷淡地道:“同族之中有人想要挑战神王之位,难道还要我们为了人族的面子去拦着” 楚逍看着这一幕,差点笑出声,魔神阵营无论是看护短程度还是看好战程度,都像是升级版的玄天剑门。他手上的水磨工夫已经做到了位,自觉生死印能确定自己的身份,于是催动了跟这神器的沟通,声音直接在她心中响起,说道:“如今你再看,是不是也觉得今日这轮回之主我是做定了” 生死印一双美目看向他,虽然容貌跟羲和变化得一模一样,气质却是冷硬无比。她的声音也在楚逍的心神之中响起,问道:“你是羲和主人的传承者,是她的弟子” 她想问你是如何逃得开那天罗地网,如何能够隐瞒自己的传承到今日,最后又来到了这封神宴上,但楚逍对她轻轻地嘘了一声,就让她将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楚逍道:“时间很紧,很快他们就会发现端倪,我要尽快炼化你印中的禁制。” 等到他们建立起了联系,楚逍的记忆自然会对她放开,器灵便能知道所有答案。 生死印望着他,她心中响起的声音跟方才听眼前的人说话的声音不同,他应当是做过了伪装。可即使是这样,他真实的样子也应该跟自己的主人没有相同之处,毕竟羲和是女子,眼前这个却是男子。可她在他身上,却能感觉到熟悉的气息,而且知道他已经构建了独我乾坤,在其中更是建起了轮回。 她暂时放弃了其他问题,只问道:“轮回玉玦呢”一边问就一边配合楚逍,全力压制住了造化之主在印中留下的烙印,不让他察觉到自己正在被真正的轮回传承者炼化。 楚逍一心炼化着她,闻言答道:“不在我身上。” 生死印道:“我跟轮回玉玦都是羲和主人手中的神器,要执掌轮回,重建天地,缺一不可” 楚逍不甚在意地道:“嗯嗯,我知道,轮回玉玦在我道侣身上,他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即使是在跟随羲和的岁月里,生死印也没听主人说过这样的话,眼前的传承者果然跟羲和不是同一种人。 她心神浮动,楚逍却说:“专心,到时就让你再见他不过轮回玉玦现在只是一块普通的青色玉玦,我感觉不到它身上的灵智。” 生死印道:“那是自然,主人说过轮回玉玦很难生出灵智,也不会轻易化形。” 此话按下,两人不再交流,只一心尽快规则融合,让楚逍真正成为生死印之主。 魔神邀战,局势如此,饮血界界主可以说是骑虎难下。这个赤阳搞得他下不来台,魔神之中出来的这个魔神后辈又将矛头指向了他,他看向少主,见他一脸不耐。听了那三个魔神的回答,少主也是满腔怒火无处发,就知道这群魔物靠不住,只对饮血界界主道:“那便不必留手。” 饮血界界主横下心来,起身从席中瞬移到了场中,在这戴着半张面具看不清容貌的魔神面前站定,说道:“在琅嬛天中向来是进行生死之战,你们天魔若是死了就不得再入轮回,你没有多少胜算。” 正在跟生死印齐心协力,已经将她的核心符文炼化了一大半的楚逍闻言睁开了眼睛,在旁似笑非笑地插口对没有说话的崇云道:“若是没人来战我,我便是轮回之主,生死印在手,我保你不死。” 饮血界界主眼角抽搐,长青子听着这话却品出了方才崇云说的那句话的意思,赤阳果然是有把握得到轮回之主的位置。崇云像是就是为了得到这个保证,这句话一出,他便淡淡开口道:“好,一言为定。” 楚逍道:“一言为定。” 少主越听脸色越是阴沉,他的这个手下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他喝道:“丢人现眼的东西,退下”随即想要自己出手,然而身形未动就被丹尘子挡下了。 丹尘子不可能让他出手扰乱现在的局面,他知道楚逍此刻正在悄无声息地炼化生死印,一切都在照造化至尊的布置进行。在少主的怒视中,丹尘子微微一笑,轻声道:“少主有此雅兴,我来奉陪如何” 少主眯起眼睛看他,冷声道:“丹尘子,你我积怨已久,但我现在没兴趣跟你打。” 丹尘子敛去笑容,认真地道:“但我有兴趣,你必须奉陪。” 话音落下,众人就看到这站在上首的两位尊使比下方场中的人还先一步动起了手。楚逍的目光在丹尘子身上掠过,知道大师伯肯定会拦住对方,调转目光之后就像嫌局势不够乱一样,对面前的两人道:“打啊,两位尊使都先动手了,你们还在等什么” 两位至高规则执掌者真身还未降临,眼下的场面,三处战局,着实有趣。 造化之主的虚影淡淡开口道:“有意思,你们也去。”却是对己方的众神说的。 楚逍立在场中,看着那一群人起身,不由得皱起了眉。他正在关键时刻,要分心应对是不能,而人海战术下四个龙女也不能护他周全。只是这群人神一动,魔神阵营也同样有了动作,起身站在了他们对面,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上首的十位神王中,三位魔神也倏然挡在了准备动手的三位人神身前,说道:“想要动手,我们奉陪。” 造化之主人不在琅嬛天,而在虚空之外的宫殿里,他皱了皱眉,看到自己的人一出手,魔神阵营就出来跟他们对上,终于感到了一阵不对。魔神阵营从未这样趟过浑水,这跳梁小丑般的赤阳难道还有这样的能量,能让这群天魔真的以为他能成为轮回之主,并为他们所用 在他的宫殿之外,造化至尊的身影凭空出现,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他的这一步暗棋下了这么久,到了此刻,终于显出了真正的意义。gd1806102: 第262章 琅嬛天内, 离楚逍跟生死印不远处, 崇云看着面前的人, 开口道:“阁下的对手是我。” 饮血界界主看着他隐藏在面具后的面孔,冷道:“藏头露尾,无胆鼠辈,若是想跟我打,何不报上名来” 楚逍在旁似笑非笑地道:“将死之人, 他何须对你报上姓名” 他这样几次三番地插口,实在是令饮血界界主怒火中烧, 指间金翎霍地脱手, 就要钉向他的双目。然而他的金翎刚刚脱手,就被剑光打落, 又是这样, 每一次只要他对赤阳动手,面前这人就会挡下他的进攻。 崇云道:“阁下的对手是我。” 饮血界界主道:“好,我便先杀了你,然后再杀他” 说完,金翎铺天盖地地朝着崇云飞来, 崇云手中凝出规则长剑,剑光与金翎斗在了一处。 造化至尊立在虚空中,透过自己的投影看着这一幕, 他在天仙墓中初见崇云之时,崇云走的还是一剑破万法的路子。到了后来,先是因为转世成了天魔, 后来又逆推修成了他们的功法,所以攻击路数中也增添了剑阵之威。此战观之,他在两种方式中切换自如,只见场中寒星点点,金翎片片,看似美丽,俱是杀机。 造化之主站在原地,身形渐渐凝实,显然要降临到这琅嬛天中,对己方的神王催促道:“还不动手” 那些原本因为看到魔神出动而停住脚步的神王听到造化之主的号令,都恢复了动作,从各自的席位后出来,人神阵营尽是全数出动,座位上空无一人。魔神阵营还未有动作,依然坐在座位上的长青子却率先出手了,只见上千柄碧青长剑从虚空中浮现,一脱离虚空便飞向了这些人,然而落下的位置却不是在他们的身上。 幽皇界界主很少出手,他这一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让这些神王都戒备起来,看着那些剑越过了自己,钉在了他们身后的影子上。这上千柄剑钉在他们的影子之中,剑尖斜斜的插入地面,几乎把那片地面都变成了剑冢。他们没有感觉到身体受到伤害,看到长青子仍旧坐在位置上看着己方,不由得都大笑出声:“看他这准头” “笑死人了哈哈哈哈哈” 长青子脸上笑容未改,只等这群人张狂地笑完,想要再次移动的时候才开口道:“你们动一下试试” 人神阵营再次开始试图移动,结果脸上的神情却变得无比古怪这幽皇界界主的剑钉住了他们,他们动不了了。 楚逍先前听到破空声,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人神阵营吃瘪,不由得想道这是谁,这么厉害 他终于忍不住密聊了正在迎战盛怒中的饮血界界主的师尊,只听崇云道:“是你师祖。” 楚逍:“师公明明在仙界” 崇云:“是你师祖长青子。” 楚逍:“” 长青子依然坐在他的位置上,在他身旁的诸位魔神甚至不用动作,只消看着那些被钉在地上的神王,就足以让对面的人神涨红了脸。他们从未体验过这样可怕的感觉,他们向来只知神界有十个封了位的神王,知道他们之中有三位魔神至为出挑,却不知幽皇界界主的排场也是这样大。 长青子实力出众,却向来低调,眼前这些被他制住的人也不知道,那三个封了位的魔神也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弟子。他一出手便夺尽了风头,那些神王从未想过他会有这样的力量,只叫骂道:“幽皇,你这是想做什么是想跟我们尊上对抗吗” 长青子道:“挣脱不了我的剑,就想拿你们尊上来压我”他露出颇有兴致的笑容,“有趣,你们见我们怕过什么” 人神阵营无人发声,于是长青子便坐在原处,眼睛望着战局中的崇云,嘲道:“我家后辈要跟你们的神王较量,你们出来搅什么局都给我留在这里好好看,看完我便放你们回去。” 楚逍心道,师祖不愧是师祖,挑衅都比我来得嚣张。 那少主在跟丹尘子的争斗中,看到人神阵营就这样被制住,心道废物,随即抬手发出一道金光,就要将琅嬛天中燃烧的灯火灭掉。 此刻已经临近傍晚,琅嬛天内全由这些灯火取明,灭了这些灯火,自然也就不会留下影子让他给定住。人神阵营见他出手,知道少主想要做什么,心中都是一阵欣喜,随即又是一阵后怕,他们出师未捷,回头定要叫这少主训得狗血淋头。 丹尘子看他在跟自己战斗中还能分心兼顾其他,然而他再要出手灭掉另一边的灯火,就叫丹尘子挡住了。少主转向他,丹尘子说道:“这不过是神王相争罢了,你我何必出手你若是想打,当然是继续跟我打。” 少主出手灭了一边的灯火,一众人神只感到身体一松,但随即又紧了起来。只见那灯光虽灭,然而魔神阵营却重新放出了魔焰,那魔焰的光照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回了地上,再次封住了他们的神魂。 少主脸色阴沉,目光阴鸷,他身上腾起了金光。他是由造化之主在证道之时,以独我世界中所生的一道混沌之气所凝聚的生灵,证道了他的造化。丹尘子身上腾起朦朦轻雾,如同烟柳,两人再次对峙,却不像刚刚打开虚空请出生死印时那样和平。 两人身上的青雾金光都化成了龙形,自半空中腾跃而起,发出震怒的啸声,正是动了真怒,要真正放手一战了 琅嬛天中几处战局,混乱一片,人神跟魔神两边都下了水,唯一还没有动的就是妖神。而妖神阵营向来偏向于造化至尊,打起来也不会站在自己这边,造化之主的虚影闭上了眼睛,本尊则沉下了心。他们的精神无限,可以将三界都笼罩,本尊确实停留在虚空之外,并不在这里出现。 此刻他动了真怒,要降临到琅嬛天中来,然而身体刚想移动,就感到宫殿之外传来了熟悉的波动。他睁开眼睛,看向前方,只见宫殿门自动打开,那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了门外。两人身上俱是穿着白衣,光是看脸,完全分不出谁是谁。 造化之主看着来人,开口道:“原来你一直等在外面。” 造化至尊道:“自然是等在外面的,毕竟我不想让你去搅局。人、魔、妖的事由他们自己去解决就好,你有你的对手,是我。” 造化之主端坐在宫殿中,看着他一步步走进来,眯起了眼睛,说道:“你我打了那么多年,结果不都是一样,我们谁也奈何不了谁。轮回已灭,你我都是永生不灭,不会死也不会受伤,你还能如何” 造化至尊停住脚步,脸上浮现出了奇妙神色,说道:“怎么到了此刻,你还以为你不会受伤吗” 造化之主脸上的表情在他的目光中产生了改变。造化至尊已经推算到楚逍对生死印的炼化已经到了尾声,生死印里有眼前的人留下的禁制,即使自己现在不出现,他也很快会发现楚逍正在炼化生死印。 是真正的炼化,而不是像他所想的那样,由生死印选出一个傀儡来成为所谓轮回之主。 造化至尊心情平静,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这最后决战的机会。在长久的等待中,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心平气和地对待自己的半身。对面的人是他的半身,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分裂出来之后,造化之主有了独立的心思,想做活下来的那一个,他们势均力敌,谁也不愿死。 造化至尊轻声道:“阿和的两件至宝,一件被你夺去封印在虚空中,另一件则坠入了世间,我找了很长时间才找回来。你此前不是很意外,为什么这次我会答应让你选择一个傀儡做轮回之主的替代” 他在造化之主的目光中笑了笑,神色中透着畅快:“那当然是因为阿和的传承者已经到了。” 造化之主嘲道:“你就是说赤阳” 造化至尊则道:“无所谓他是谁,只要这个人可以执掌轮回,他是阿和的弟子就可以。” 他越走越近,周身剑阵显现,全然的规则所化,随着他的脚步在周身飞快旋转,转瞬间就将整个宫殿笼罩。无形剑气激射向了造化之主,规则之力猛然炸开,从造化之主的脸侧掠过。造化之主只感到脸上一凉一痛,余光看到脸上猛得爆出一蓬血花。 规则所化的剑气造成的伤口很小,很快就复原了,只是这样也让他感觉到了不知多少年没有感受到过的受伤的痛楚,通过这样让他流血,造化之主终于意识到,自己留在生死印中的禁制是被生死印的器灵压制住了,生死印正在被人炼化 赤阳真的在炼化生死印,而且真的开始重建了天地轮回 只有轮回重立,他们才会有受伤的可能。 他眯起眼睛,看向造化至尊,开口道:“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下去,想跟我做个了断” 造化至尊对他微微一笑,周身剑阵流转,回应道:“你我的清算从亿万年前拖到现在,是时候该有个了结了。” 楚逍在琅嬛天中,感到掌中生死印的手腕一阵颤抖,听到从旁边传来一声闷哼,于是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生死印摇头道:“不要问,你现在集中力量,直接向我的核心攻去。”她没说造化之主已经跟造化至尊打起来了,造化级别的战争,整个天地都可以感觉得到,现在场中所有战斗的人都已经感到了规则的混乱,招数跟力量都在失控,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她简单地解释道:“造化之主一直在我这里留下了一个封禁,我根本无法突破,一旦有人炼化核心,他就会感应到。刚刚我一直用全力压着,生怕造化之主发现端倪,对你出手,现在显然造化至尊已经对他宣战,他再腾不出手来影响我们,你快一鼓作气将这禁制炼化了。” 楚逍看她,问道:“你撑得住” 生死印道:“我没问题。只要你完全炼化了我,你有主人的传承之力,哪怕我的本源受再大的伤害,也能够迅速恢复。” 听她这样说,楚逍便再不迟疑,说道:“好,你忍着。”然后便集中精神不再看向周围,也不再出言调戏那在跟崇云交手的神王,将精神沉入了生死印内部,寻到了那造化之主留下的烙印。 看到那微微发光的印记,楚逍将神念混合着自己的规则之力向着那一处攻去,他的一缕神魂在生死印的内部凝成了实体,在调动力量的时候,眉心的一点琥珀发出了光芒。轰然一声,生死印内部震荡起来,他越是攻击那造化之主留下来的印记,眉心的琥珀光芒就越是明亮。 造化之主跟造化至尊飞出了那宫殿,在虚空之中打得天翻地覆,周围星辰碎裂,造化规则相争,天地都为之震颤,随手一招的余波扫过,便是无数星辰湮灭。 造化之主感到自己留下的烙印受到冲击,脸上却露出了笑意,对着造化至尊说道:“死心吧,有我的最后禁制挡在那里,这小子无论如何也突破不了。” 造化至尊却不说话,剑阵化作游龙撞向了他,剑光所至,时光逆转。造化之主身体猛的虚化,没有受到他这规则之力的影响,当他重新凝成实体时,身后被规则扫过的空间都急剧退化,从原本的生机勃勃退回了死气沉沉、一切未开化之时。 而就在琅嬛天之中,楚逍的身体也开始发光,眉心的光芒越来越亮,天地规则都在颤抖地应和。 造化等级的战争分明还在继续,带来无尽的毁灭,可在这毁灭之中,又有新生。 三界生灵都感到了这来自天地本源的愉悦,他们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但都本能的露出了笑容,抬起头来,望着这无尽的虚空。 那些被长青子钉住的神王却意识到这是真的,赤阳这家伙真的要执掌轮回了 天地间的轮回已经对他发出了回应,正在跟丹尘子的少主也看向这个方向,阴沉俊美的面孔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沉声道:“不可能羲和的传承者已经被我杀死,怎么可能有人能够炼化生死印” 丹尘子一击过来便将他的规则之力击得粉碎,只是那金龙立刻恢复成原状,反扑过来跟青龙缠斗在一起。他听得丹尘子的声音自青龙之口响起,带着胜券在握的笑意,说道:“有什么不可能” 天地轮回开始复立,岁月即将自此重生,生死印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生死印中,器灵的本身凝聚成了羲和的模样,美目盈盈地望着楚逍。 她无法相助,因为造化之主留下的禁制牵制住了她大部分的力量,而神王跟造化之间只是差一步,也是天差地别。她看得出眼前这个青年已经达到了神王巅峰,楚逍的神魂没有掩饰,他的意识所化就是他本来的样子,红衣白发,眉目如画,是个容貌比起她的主人羲和来也不遑多让的青年。 生死印知道他已经很厉害了,但是想要突破造化之主这层禁制,终究还是差了一步,只能希望他能坚持下去,或许会有奇迹。她看着楚逍想道,若不是自己本身就受了限制,无法给他以力量相助,加上自己的力量,或许能破除这个封印。 就在这时,整个空间中忽然生出了一股荒凉、缥缈的气息。gd1806102: 第263章 这股气息一从楚逍身上爆发出来,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无论是琅嬛天内的众人还是在虚空之外决斗的造化至尊与造化之主, 都察觉到了这股熟悉又已陌生的气息。 造化至尊心中知道这是自己布下的最后一步棋,心道,终于,她留下的最后一缕精气也要消散了。 造化之主的动作一顿,眼中放出神光, 口中不由自主地叫了那个名字:“阿和” 琅嬛天内,崇云的剑光已经将饮血的所有金翎都钉在了地上, 规则之力将它们击得粉碎。饮血界界主不敢移动, 那寒星般的剑光正抵在他的大好头颅上,随意一绕, 他的头颅就会落地。崇云制住他之后, 便不再看他,而是转头看向了楚逍。 楚逍虽然还顶着赤阳的外壳,但他却仿佛已经化身来自上古的轮回之主,身上透出的气息是崇云记忆中曾经在天仙墓中感受到那神女雕像上的气息。他不知道楚逍身上为何会突然爆发出这股气息,只知道受到羲和气息的影响, 众人都跟他一样,在战斗的间隙里有一瞬间的停顿,将目光投向了楚逍。 生死印的器灵是离羲和残留于世的最后一缕精魂最近的存在, 她看着那光影自楚逍身上脱出,化作了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形。然而她知道,自己只有羲和的形, 眼前这个却是她真正的主人,是她的神。 生死印不由地出声叫她:“主人” 那美丽女子的身影是发着光的形态,羲和漂浮在空中,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只是留在琥珀中的一缕精魂,伴随着楚逍已经很久,从来没有现身,为的就是这最后一刻。她听见生死印唤自己,于是对着自己曾经的法宝笑了笑,轻声道:“以后,你就好好跟着他罢。” 生死印眼中蒙上了雾气,说道:“是。” 造化之主怔怔地看着这个方向,两人一停手,天地间的混乱就静止了,而轮回重立的规则波动就更加强烈。他的目光穿透了无数虚空,来到了琅嬛天内,来到了这生死印内,在他留下的印记里,凭空生出了他的身影,两个同样发光的身影穿透了漫长时空,终于又再次遇见。 他看着眼前的羲和,这是他的道侣,是他最爱的人,也是挡在他的大道上,为他亲手所杀的人。 羲和的身影看着他,对他露出一如当年的清浅笑靥,开口唤他:“无涯。” 造化之主贪婪地看着她,眼前的人就是他心中无法磨灭的痛,也是他最大的执念。即使他现在已经证道,成为了不死不灭的至高规则执掌者,他依然忘不了自己的道侣。 他轻声道:“阿和,我没有想过还能再见到你。” 羲和看着他,说道:“我也没有想到,在死后还能再见到你。” 造化之主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他想问她是否恨自己,还想再追问当年那个答案,问她会选择谁,然而最终千言万语都只化作一句:“阿和不要离开我。” 羲和只是看着他,慢慢地摇了摇头,说道:“无涯,我当年拼死也阻止不了你们两个,结果自己陨落,令得天地轮回崩溃。在这天地与我的道侣之间,我选择了道侣,放弃了我的职责,如今我的传人来了,我要他重构天地轮回,我要让一切回到正轨。你不要怪我,我做不到的事,我希望他可以做到。” 造化之主目中有泪,俊美面孔上浮现出无比的痛楚,轻声道:“重建了天地轮回又如何你也回不来我夺得了这天地,却失去了你。” 羲和道:“我虽回不来,但起码这场绵延了亿万年的恩怨能有个结束,此后的天地,不用再像如今这样,受你我过错所累。你会真正执掌天地,你会好好地待这世间,我知你会做到的。” 造化之主看着她,这是他心爱的人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缕精魂。他知道她在生的时候是这样悲天悯人,死了以后依旧是这个样子。她不恨自己,她当然不会恨自己,因为她是羲和。他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最爱的女人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此后的无尽岁月,他明白自己将再也见不到她。 他的眼角划过泪光,然后羲和精魂化作流光,飞向了这禁制中心。造化之主留在这里的印记跟她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缕精魂相碰,发出碎裂的声响,化作光的粒子四散纷飞,助了楚逍执掌生死的最后一步。 楚逍霍地睁开眼睛,终于感到自己的力量击穿了造化之主留在这里的最后印记,将整个生死印都掌控在了手中。生死印的禁制上出现了一处崩塌,而自他眉心琥珀生出的力量在其中奔涌而过,迅速在其间重新组构了发光的符文,让他掌中的女子迅速变回了生死印之形,发出耀眼光芒 生死印内,器灵脸上露出笑容,在他面前缓缓跪下。 天地之间欢歌一片,轮回重立,逸散的天地元气复归,就连干涸的神界都重新生出了元气来。众神只感到修为一滞,随即才随着天地元气暴涨,不由得愣在原地这才是真正的神界荣光,这才是亿万年前神界的真神景象 那十位有封位的神王放在当初,不过是寻常神王的实力,因为轮回崩溃,元气逸散,所以才众神实力倒退至此。 一切都在迅速的构建起来。楚逍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器灵,听她口中称道:“恭迎主人。” 然后他的身影也在这生死印中淡去,回到了大殿之中。他低头看去,看到自己手中原本抓着器灵的手腕变回了那一方石印,一面镌刻着生,一面镌刻着死 正是羲和至宝,生死印。 众神看着场中的人,脸上皆是震惊,他们没有想到赤阳居然能够真的炼化生死印,他居然真的成为了这轮回之主。下一刻,他们就看到这身穿红衣的青年形貌变化,赤阳的假象消失了,片片飞散,还了他本来的面目。只见场中所立之人红衣白发,眉心一点琥珀光,是他们从没有见过的俊美青年。 楮墨原本在妖神之中安静的吃瓜,结果一看到熟悉的面孔顿时站了起来,激动的叫道:“楚逍” 楚逍站在场中,抬眸看向他,他的眼睛已经不再像从前一样,楮墨只觉得他这一眼看过来,就让自己仿佛置身在轮回之中。无数天地光阴从身边倏然而过,他陷入在他的眼眸里,只待到楚逍眨了眨眼睛,周围的幻象才又退去。 青琅界界主冷不防听他这么叫出这突然杀出的黑马,看楮墨如此激动,便问道:“你认识他”真是有意思,此人竟然是冒充赤阳来的,既然真正炼化了生死印,想来绝对就是羲和真正的传人了。 楮墨两手握拳,恨不得跳到楚逍身边去,低声道:“我在天仙墓时,就是他带我出来的我是他的小狼” 那少主跟丹尘子的交战也停了,看到场中人的样子变化,认出了楚逍,阴沉地道:“是你。” 楚逍看向他,看到这仇敌的面孔,掂量着手中的生死印,对他微微一笑,说道:“可不就是我我费了那么多年才上到这神界来报杀师之仇,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少主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眼前这个事实,自己当初所杀的人身上明明有羲和的气息,他绝对不会认错,他有生死印帮着辨认,为何还能杀错人若他当初杀的那个剑修不是羲和传人,眼前这个红衣青年才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造化之主察觉到生死印中的动静,回来跟羲和的最后一缕精魂告别,也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他又回到了自己的躯壳之中,看向造化至尊:“你有阿和的精魂,你竟有她的精魂,为何不将她复活” 他状若癫狂,跟造化至尊斗在一处,恨不得将面前的人杀了。只是天地轮回重建,世间的规则不再像之前那样无序,两人之间的动静变得越发之大,哪怕是轮回重现,天地复归,也赶不上他们的破坏速度。 造化至尊喝道:“你当我不想她只有这点精魂附在轮回玉玦上,甚至不能重塑身躯,没有天地轮回,她这样根本不能复活我能如何我只能看着她一点点地消散” 造化之主一掌扫来,将整片虚空都打得坍塌,全然不信自己的半身所言。他动了真怒,仿佛回到了当初两人的那一场战争中,喝道:“我不信,我不信你的鬼话你是用了什么手段,你救不了她,又如何找来了这样一个传承者为什么当初我的儿子下去会杀错人” 造化至尊避开他的攻击,冷道:“我知你向来自负,你一直认为你我系出同源,我无论在想什么你都会知道。你是不是以为你一直都看穿了我设的局以为自己阻碍我寻找她的传承者,做得很成功你错了,我不过是将计就计。” 造化之主脸色一变,又是一掌打来,造化至尊这次却没有避开,而是手掌与他相接,硬碰了一记 只听轰然一声,两人手掌间迸发出规则对碰,无数的力量犹如洪荒巨兽般散开,向着周围横扫,将整个虚空都震荡了一遍。下方的无数世界都受到了余波震荡,众人还沉浸在喜悦之中便被震得东倒西歪,惊恐地大叫起来,看着破开的天幕和上方的乱流,只觉得下一刻便要死在这里。 他说得没错,造化之主一直盯他很紧,重点一直放在丹尘子身上。当初造化至尊对长青子师徒和玄天剑门表现出额外的关注,造化之主感到他们的不同寻常,于是便在仙界秘境中设局杀死了长青子,不让他来到神界与造化至尊相见。做了此事之后,他便不再管,只是他的儿子又是一番设计,让玄天剑门在仙界人才凋落,一直一蹶不振。 掌风翻飞,星辰混乱,造化至尊的声音响起,说道:“正如你所想,我也顺势将丹尘收到麾下,可你从来不知我为何会如此重视他,又为何会如此重视玄天剑门” 这些话在他心中积压了多年,他素来不会讲,只是今天终于要决个胜负,也不必再压。无形的规则化作利剑,四处迸射,将他们身上的衣袍都割开,处处绽开了血色。那些血珠落在星辰的碎片之上,滚动着璀璨的金色。造化之主一面应对他的攻击,一面听他说道:“你我当年在证道之时,世界之中都诞生出了一股混沌之气,你将这混沌之气凝成了一个生灵,而我将我的混沌之气凝成了一枚道种。” 造化之主道:“那又如何” 造化至尊说道:“因为你我本是同一个人,为何我们要这样做,你心里清楚。” 这是因为他跟羲和结成道侣多年,羲和一直有个心愿,希望他们两个证道之后能够孕育一个孩子,在一起过一些平凡人的生活。然而,在他们证道之时,羲和陨落,轮回灭绝,正是因为天地之主少了一人,所以才同时生出了这两位规则执掌者。 当日之事,只要想起,造化至尊心中都痛苦难当。 他的目中浮现出痛楚之色,停顿了片刻,才开口道:“因为阿和之死,你将这混沌之气凝成了一个生命,我又何尝不是” 造化之主没有想到眼前的人也跟自己做了同样的事,只放声大笑:“便是如你,也跟我做一样逃避现实之事,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gd1806102: 第264章 羲和陨落之时, 在轮回玉玦中留下了三缕气息, 造化至尊与造化之主两人因她的死而陷入了疯狂, 最终造化之主抢到了她留下的生死印,而造化至尊则在世间寻找了很久,才找到在战场中遗落的轮回玉玦,发现了道侣留在上面的三缕精气。 道侣之死无可挽回,轮回覆灭无法重立, 造化至尊所能做的,只是用自己世界中生出的一缕混沌之气所凝结出的道种与羲和的一缕精魂融合, 催生了一个小婴儿, 算是圆了心中的妄念。再将两缕精魂,一缕封在了天仙墓的羲和雕像中, 带着她的一段记忆为日后寻找轮回传承者做准备, 另一缕则封印在了那枚琥珀中,只等这最后决战之日时要夺回生死印。 造化之主所凝结出的小金人留在神界,天生就是神之子,地位尊崇。而造化之尊的道种与羲和精气所凝成的小婴儿,却被他送到了轮回完整的一处世界, 去做了个普通人。 造化至尊看着自己的半身,说道:“所以我说你若是爱阿和,就应该知道她在想什么。到了我们这个层次, 她与你我都不同,她将执掌天地视作责任,她在悲天悯人之时, 心中真正想要的却是过一些平凡人的生活。她说过,若我们有孩儿,她便只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顺遂长大,不入这纷争太多的仙途。” 造化之主神色一变再变,他的长发披散,脸上挂着血痕,愈合速度已经跟不上在剑锋下受伤的速度。 造化至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两人俱是这般狼狈又疲惫。 造化之主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人,战中难得有这样平静交谈的时刻,他问道:“然后呢” 造化至尊露出回忆神色,轻声道:“然后然后我便将他送去了下界。” 小小婴儿虽然身载天地之间的至高规则执掌者的道种,神魂中又有轮回之主的最后一缕精气,然而因为他的母亲希望他当个凡人,平平安安,所以他的灵犀也被封住了,就是一个寻常的小婴儿。他在下界一户人家里平安长大,读书,考取功名,成为一方父母官,然后死去,又重进了那完整小世界的轮回,再转生成人,就这样顺应他母亲的愿望,平平安安的度过了很多世。 造化至尊在这神界一面寻找着适合继任轮回之主之位的人,一面跟造化之主明争暗斗,没有事的时候唯一的消遣便是开了玄光之术去看自己的孩子。神界一天,下界就不知过去多少年,他偶尔想起看一眼,那孩子都已经经历了不知多少世的轮回,又变成了不同的人。造化至尊看着他,觉得这样也好,完全符合了道侣的期盼,能够让他尝尽人生百味,最后又平平安安地进入轮回。 造化之主听着,意识到果然他的孩子跟自己凝聚出的孩子过的是截然不同的生活。他的造物从一降生起,就是天之骄子,在神界,因为他的父亲是造化之主,自己的实力又非常高,所以便活得肆无忌惮,在三界恣意纵横。这绝不是羲和喜欢看到的样子,她在还未封神之前,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已经输给了对手,然而无所谓,他从一开始就是个输家。他只是一个分魂,只不过因为他不甘于死亡,他也想要有独立的人生,也想独占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才一路相争,渡过了封神劫,真正跟本尊变成了两个人,争到最后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人。 他听着这个孩子的故事,像一个最好的听众,适时地问道:“后来呢” 造化至尊道:“后来后来又不知过了多少世,他转世成了一个官家的幼子,他的父亲是那一朝的宰相。只是亲王起兵谋反,夺了帝位,他父亲不认新主,所以被新帝派人连夜斩杀。我就在神界看着,这尘世间的生死,根本没有人能把握,我也没有想过要去救他。那些官兵围着府邸,将所有的人都杀光了,这刚满月的孩子还在襁褓里熟睡。我几乎有一丝动摇,虽然我说过生死有命,绝不会去干涉,但就在我准备出手之前,已经有人出现在了这里,随手定住了那些官兵,然后将还在襁褓中的孩子抱走了,带他入了山门。” 听到此处,造化之祖也终于猜到了后面的故事,他的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开口道:“来的是修道之人,他把这孩子抱回了玄天剑门。” 造化至尊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猜测,说道:“我只希望他做个凡人,能够永远不入仙途,然而世事难料,他终究还是要踏上此道。我说过我不会干涉,所以我就看着他被抱走,成了玄天剑门的弟子。当日抱走他的人就是长青子,养大他的则是丹尘,他在门中四岁入道,十岁筑基,很快就长成了惊才绝艳的剑修” 他看向造化之主,眼底浮现出一丝嘲弄,说道:“最后因你而死。” 听到这里,造化之主总算知晓为什么会连生死印也出了差错。为什么她会将崇云认作是羲和的传承者,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会杀了他,然后还不知道自己杀错了人,因为崇云的神魂里本来就带着一份羲和的印记,他本来就是造化至尊的道种与羲和的气息融合而生的生灵。 造化至尊停下了话语,他想到自己真正初见崇云之时他会一心追逐大道,或许正是因为前面无数世被压抑得太过,又在万丈红尘中体验过太多,所以今生他只想要成就大道,与红尘再无纠葛。 谁知,这世间又来了楚逍。 造化之主看他神色,慢慢地开口道:“如今炼化生死印的那小子,才是你找来的阿和真正的传人。” 造化之尊从回忆中抽身,看向了他,点头道:“是的。我知道此界之中没有人可以胜任这个位置,轮回之主怎能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控制所以我等,等了亿万年,直到等来了这个异数。本来当你出手之时,便是让你杀了他也无所谓,因为他能控制自己的生死,终究还会来到琅嬛天,来参加这场封神宴。只是由安稳现世来的人,如何能够长成悲天悯人心怀天地的轮回之主所以我设下了整个局,有你配合,将计就计。” 造化之主没有想到,他算无遗策,将自己的所有反应都算在了这个计划里,他说道:“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你有轮回玉玦在手,自然是可以将他们送去轮回,可你为何让他成了天魔” 这样四舍五入一算,他的儿子杀了崇云,等于是兄弟残杀;自己派儿子过去杀了他,等于是杀了亲子,真是想起来都感到一阵荒唐。 造化至尊说道:“魔神向来偏向于你。我从亿万年前开始为今天谋划,若是到今日魔神阵营不站在我这边,或是偏向于你,那么我的计划就很可能会出错,我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你既弄死了长青子,我便让他转世成为天魔,你又对阿和的传承者出手,我便让你儿子杀死了崇云,然后让他也转世成为天魔。” 让他们二人进入到魔神阵营中,不过是为了整个计划滴水不漏。造化之主看了他半晌,发出了低低的笑声,说道:“你真是无情,真是机关算尽,我俩果然不同。” 造化至尊道:“你一直说我们不是同一个人,我一开始从不这样认为,直到后来我才清楚的意识到,你我确实不是同一个人。你想要活下来,想要独立,这无可厚非”他说着一掌击来,印在正失魂落魄的造化之主肩上,将他击飞出去。 而在他胸口也多了一把冰刃,冰霜在他胸口蔓延,伤口渗出血液来。造化至尊用力一逼,那冰刃便穿透了他的身体,向着远处飞去,钉在一颗星辰之上,将它射得粉碎。 两人争斗至此,尽皆负伤,都是亿万年中从未有过的狼狈。造化至尊看着他,抬手抹去了唇边的血液,然后周身元气涌动,身上伤势自动愈合:“但是你万万不该杀了阿和” 造化之主停住身形,却没有像他一样修复自己身上的伤口,披头散发,身上伤口累累,形状十分可怖。他说道:“我是不该杀她,但是我有什么办法我爱她你我本是同样的人,她却爱你比爱我更多,她站在你那一边,想要我们两个变回一个人。在她心中,是你我更重要,还是这天地更重要” 他停顿了片刻,才说下去:“我一直想不明白这一点。我本以为你我都成了这造化级别的强者,这天地间唯二的至尊再也消灭不了对方,她便会接受现实,最终会在你我之间选择一个,那样的话我还有信心可以争赢你。结果呢天地间只该有一个规则执掌者你我之数为二,便是不平稳她不愿天地存有这样的变数,又无法让你我变回一体,更无法做出选择,就打算让你我都活下来,她代你我去死你是不是至今都还看不清楚她的苦心,至今都还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出现在你我的战局中,最终被我失手杀死” 造化至尊看着他看着自己这发疯半身,两人明明有着同样面孔,但是从思想到性格却都完全不一样。最后只听造化之主的语气低落下去,说道:“刚刚在生死印中,我见了她的最后一面。她将自己的最后三缕精魂都藏在了轮回玉玦中,若不是我在生死印中留下了印记,她的传承者攻不破,我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她告诉我,她之所以死,不是因为她选择了这天地,而是因为她选择了你我她也不是那样无私,她也有私心,所以她无法选择,也无法制止你我相争,最后才将自己逼上那样的绝境。” 他看着造化至尊的神色,嗤笑了起来:“你说是我杀了阿和,将一切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实际上呢她是被你我一起逼死的若是你爱她比生命更重,为何你不愿意去死你我之间只要死一个人,剩下的那个都可以将对方的力量重新融合,重新复归一体,也就不用她来做选择。你若是真的爱她比你的道更重不,你若是真的比我爱她,为何当日你不愿放弃生命,为她去死” 造化至尊闻言脸色铁青,当真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所有的粉饰太平都在这短短几句话中被揭了起来,露出底下经过了亿万年都没有恢复的丑陋疮口。他们是共犯,同样是杀死心爱之人的人,谁也没有比谁更无辜。 造化之主看着他,脸上露出了怜悯的笑容:“你看,我们虽是不同的两个个体,但终究曾经是同一个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在想什么。比起爱他,你更爱你自己,更爱这天道,更爱你手中的权力。否则,你要是能如同你儿子爱他的道侣那般,将阿和看得比自己的道还重,你我当初如何会练不成这功法” 造化之主说完,却是发出一阵笑声,身形在原地一闪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造化至尊神色一变,猜到他想做什么,向着琅嬛天冲去。gd1806102: 第265章 只见琅嬛天之中, 众人因为天地元气恢复的影响, 修为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增长, 而长青子的境界渐渐被他们追上,只感到钉在这上千人影上的剑上传来的压力开始大增,眼看要镇不住他们的神魂。 虽然造化之主跟造化自尊始终没有出现,但是他们毕竟跟了不同的主子,分了不同的阵营, 只要两位尊者之间没有分出胜负,他们就要继续打下去。于是此刻感到周身一松动, 人神阵营中便爆发出怒喝, 长青子钉在他们影中的长剑寸寸折断,化归虚无。 长青子眼中神光一闪, 虚空中再次浮出无数利剑, 轻喝一声:“给我定” 长剑发出嗡鸣,再次向着这些刚刚恢复自由的神王飞去,意图将他们再次定住。而在他身旁一直没有出手的一众魔神也察觉到了他的压力,周身都腾起黑色的魔气,也汹涌地奔向人神阵营, 一起发动袭击。 魔神阵营如此嚣张,少主目光阴鸷无比,只是丹尘子太过碍事, 将他缠得紧,让他无法腾出手来给这些魔神一个教训。就在此时,殿中掀起飓风, 规则震荡,造化之主的身影先行出现在了这里。少主见状,在战局中不由得叫了一声:“父亲”他的父亲却不看他,而是直接向着魔神阵营出手,随手一指,规则之力就将长青子的剑都震荡了出去,也不理其他人,散发寒气的冰刃直接取长青子的眉心 丹尘子见状停下了跟少主的缠斗,瞳孔急剧收缩。崇云也看向了这个方向,眼看那一击避无可避,就要落在长青子的眉心。长青子此刻却是动弹不得,被轮回之主的规则之力锁定在原位,根本无法闪避,看着那冰刃在眼前渐渐放大,耳中听得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叫自己:“师尊” 丹尘子的速度提到了极限,话音一落身形便消散在了原地,再出现的时候正好挡在了长青子面前,拼尽全力去接造化之主的那一击。他所掌控的规则化作柔和春水,挡在两人面前,那冰刃虽有穿透一切的力量,但是在这规则所化的柔波之中,速度也慢了下来。 丹尘子眼中浮现出了旋转的漩涡,全力抵抗,但也只能拖延,不能让这冰刃停下。造化之主全然不把他的抵抗放在眼中,嗤笑一声便要再次出手,造化至尊却及时赶到,出手制住了他。两人再次交手,丹尘子竭力挡住这一击,对崇云喝道:“带师尊走” 崇云再无二话,将无法动弹的长青子从原地掠过,下一刻,那冰刃便触到了丹尘子的身体。它一触到他的身体表面,便化作千万根细针穿透了他的规则之力,钻进他的四肢百骸里,将血液冻结,撑得他的经脉寸寸爆裂。 丹尘子发出闷哼,受到这规则压制,无法修复自己的身躯和神魂,全身都在蹦出血珠来,将身上青衣染红,气息急剧地衰弱下去。气劲一松,他便吐出一口血来,俊美面孔上迅速笼罩了一层灰败死气。 而那些失去了长青子牵制的那些神王也恢复了自主控制权,趁势要向这边扑来。 楚逍在旁掂了掂手中的生死印,一言不发就把它砸了出去,死印朝外,发出呼啸的声音,将人神阵营吓得停住了脚步。那生死印在空中滴溜溜一转,犹如天女散花般分出了上千个印身,狠狠地砸在了那群神王脸上,印身消融。 主印仍然停留在空中,旋转着飞回了楚逍的手上。那一众神王被这一击,搞得灰头土脸,却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只是一摸额头,发现上方有字凸起,彼此一看都看到对方额头上浮现出了一个硕大的“死”字。 众神:“” 楚逍对崇云道:“师尊,轮回玉玦” 崇云带着长青子,于空中抬手一翻,现出了轮回玉玦,将这青色玉玦掷向了楚逍。楚逍抬手抓过,那玉玦一到他手上便发出蒙蒙青光,与生死印相互辉映。 羲和的两件至宝,生死印,轮回玉玦,此刻终于重归轮回之主手上。那些神王本能地感到不妙,然后就看到眼前这红衣青年面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奇妙的笑容,手中的轮回玉玦青光大盛 这上千个神王只感到这青色玉玦中生出了一股强大的吸力,透过他们额头的那个“死”字,将他的神魂拉扯了出来,化成光点脱体而去,被吸入了轮回玉玦当中。 生死印掌生死,轮回玉玦收神魂。 两件至宝在手,裁决天下生死。 一时间,这些神王的身体都失去了神魂,变成了个空壳。 楚逍收了势,看着这一群木头桩子,感到这两件至宝果然非同小可。他刚掂量了一下手中的两件至宝,想总结陈词发出一下恐吓,就听崇云说道:“扔回来。” 楚逍应了一声,将轮回玉玦向着崇云扔了回去,然后就看到自己师尊接过了他这件已经认了主的神器,转手压上了长青子的眉心。 在轮回覆灭之后,但凡转世者神魂都被收入了轮回玉玦之中,而且两人都是经由了造化至尊的少,这其中定然也收了长青子的神魂。此刻正是最好的机会,崇云将轮回玉玦压在长青子的眉心,已经被唤醒的轮回玉玦身上顿时发出蒙蒙青光。 长青子眼中倒映出一个半透明的自己,自那玉玦中飞出,跟自己融为了一体。 只听得耳中轰然一声,瞬间神魂归位,记忆复苏。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脸上的神色跟之前已经截然不同。 长青子看向面前这救了自己的人,目露困惑,崇云抬手摘了面具,眸光清冷地看向他,叫道:“师尊。” 少主在远处看到崇云的脸,眼中浮现出愕然,长青子对着他的轮廓分辨了片刻,不确定地问:“小崇云” 崇云道:“是弟子。” 长青子刚想说什么,忽然想起刚刚替自己挡了一劫的大弟子,于是霍地转过头去,只见丹尘子身上染血,缓缓跪倒在地。丹尘子见他没事,而且恢复了记忆,认出了自己,便跪在原地安静地看着他,然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向地上倒去。 他等了那么多年,做了那么多事,终于等到又见到自己牵挂的人,看到他眼中重新有了自己的身影,便是此刻死去,也算是圆了心愿,没有遗憾。 造化至尊跟造化之主在殿中交手,掀起狂暴飓风,把殿内的一切都吹得东倒西歪,简直无人可以抵住这样的力量。长青子急速掠向丹尘子,一把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揽在怀中,却见丹尘子生机渐弱,眼看就要死去。 长青子瞳孔微微收缩,抬手就要将自己的魔气注入,然而掌心凝聚起本源之力之后,却想起两人已经不是同源。丹尘子是人,自己却是魔,他不确定自己的魔气入体之后怀中人会怎样,只能束手无策的抱着他。丹尘子察觉到他的靠近,又在一片血雾之中睁开了眼睛,看着长青子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 长青子只能道:“丹尘不要说话,你要撑住,为师会救你的” 正在说话间,楚逍在旁,手中已经现出了双剑,起手就是一个大加扔到了大师伯身上,稳住他的血线,然后才将生死印一翻,由死转生,掷向空中。只见一个泛着柔和白光的“生”字从其中飞了出来,印在了丹尘子的额头上,众人之前见过生死印发威杀人,却没有见过楚逍救人。相传以轮回之主之能,他要杀的人绝对会死,他要救的人必然能活,谁都想看看是不是这样。 果然,白光入体,规则之力环绕,极速修复着丹尘子身上被规则所破坏的一切。从他的神魂开始到躯体,旁人可以感觉得到他的气息正在迅速地恢复。不多时,他俊美面孔上的灰败死气便散去了,变得同受伤之前完全一样,在长青子怀中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长青子的面孔映入眼帘,丹尘子意识到自己正靠在他怀中,见到长青子担忧神色,于是对他露出笑容,轻声道:“师尊,我没有死别哭。” 长青子在短短瞬间看着他从濒死状态回转,忍不住长叹一声,也不顾其他,便将他用力地抱在了怀中。两人周身有一种奇特的气场,叫旁人插足不得,哪怕是在这战场中央,也再见不到其他人,楚逍在旁,简直想给他们配个荡气回肠的背景乐。 大家都是师徒相恋,其中一人转世成魔,让他颇有共鸣。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剩下的战斗根本就不是他们其中任何一方能够掺和进去的。现在魔神阵营已经站在了造化至尊这边,妖神一向是在旁边打酱油,而人神阵营已经被楚逍的生死印给盖了章,又被轮回玉玦收去了神魂,剩下的空壳一时间也掀不起波浪。 四方寂静,连那少主也停下了动作,只看着自己的父亲跟另一人缠斗在一起。此前他们从来没有看清过造化至尊跟造化之主的长相,到了这一刻看去,发现两人竟生得犹如双生子。 “原来两位尊者长得这么像,莫非是兄弟” “自古阴阳伴生,我们的尊者便是两兄弟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但是你想想,当年轮回之主不是跟尊者是道侣吗”那她跟哪一位尊者才是一对 前面几句话还有人敢说,最后一句话却是只敢在心里想想,没人敢说出来。 只有在仙界经历了崇云那几个分魂相斗的楚逍和修习了这功法的崇云本人,还有知道的丹尘子跟少主,才清楚两人并不是双生子,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没有像崇云这样,能够在渡天劫之前重新合二为一,于是便永远的变成了两个人。 这狂暴的规则风暴在撕扯着他们,让琅嬛天内的众神不得不用出各种手段将自己定住,才不被这规则之力给卷走。这实在是太厉害了,楚逍心惊,看到就连交战的那两人都在不停地受伤,风暴中不断看到有金红色的血液纷飞。到此刻,造化之主与造化至尊的对抗已经完全变成了本源之力的对抗,不再借助这天地外物。 但是这样不行。楚逍密聊崇云,说道:“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就跟师尊你当时一样,若是放你们四个人打,实力相当,如何也是分不出胜负的。” 崇云想起当日之事,不过就发生在数日之前,想起楚逍在自己面前死了那么多次,没有说话。 楚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风暴中伸手挠了挠他的手背,权当安抚。他想到当初死在这两人斗争之中的羲和,显然他们两个并没有像崇云爱他一样,爱到愿意牺牲自己的地步。此刻没有了羲和,这两人之间顶多只能互相伤害,并不能决出胜负。 楚逍皱了皱眉,问生死印:“我该怎么办” 此时若是有人能够掺和进战局里,也就只有他了。 他的神识与生死印相通,生死印沉思了片刻,开口道:“这天地之间,本来应该只有一位规则执掌者跟一位轮回之主。他们这样分成两人,之所以会杀了我的主人,就是因为要她一个位置,才能让神格都稳住。如今你顶替了轮回之主的位置,他们两个之间就必然只能留下一人,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其中有人落败,就必定会身亡。” 金身不灭的设定被打破,就算是这天地之间的至高规则执掌者也会死亡。 楚逍福至心灵,看着争斗的两人,问道:“你是说他们也是受生死规则的约束,只要我将这生死印盖在他们身上,同样可以用轮回玉玦将他们的神魂抽走” 生死印道:“对,你对他们的影响虽不能像对寻常人那样,但是他们也会受你的规则影响。只要你牵制了其中一个,那么此人肯定就会处于弱势,另一方就可以趁势追击,把对方杀死。”这一个实力的差微,在高手过招之中,就是致命的漏洞。 噢噢,这不就是阴人吗楚逍眼睛亮了起来,他最喜欢这样了。 所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这样报仇,着实酸爽。gd1806102: 第266章 楚逍一点也不在意由自己来当这个小人,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要报复的是造化之主, 可眼前这两人却分化得一模一样。这实在是太不讲究了, 像崇云的分魂还会以衣服的颜色来区分自己呢,结果造化至尊跟造化之主都穿着白色的衣服,发型也一样,旁人怎么分得清到底谁是谁 他只能问生死印:“你分得出哪个是造化至尊,哪个是造化之主吗” 生死印沉默了片刻, 说道:“分不清,只有主人分得清。” 楚逍忍不住要叹息, 羲和的最后一缕精魂都已经在破解造化之主的封印时消散了, 眼下哪里还有人能分得清他们谁是谁楚逍想着,抬眼看向那少主, 怀疑连他也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他亲爹, 这可怎么办 崇云在旁开口道:“我知道哪个是他。” 楚逍目露意外,看到崇云平静的神色,听他说道:“听为师的。” 在上方的两人早已将下方的动静都收入在眼中,造化之主对着造化至尊一笑,然后随手一挥, 殿中便掀起一阵大雾。他身上发出了微微的光芒,等到雾气散去,两人再显出身形, 已经变得一模一样,连神色都一致了。 楚逍:“” 造化至尊皱了皱眉,看着面前这个连受伤的位置都变得跟自己一样的半身, 道:“你就这么怕死” 另一个“造化至尊”脸上是跟他一模一样的冷淡神色,皱着眉看他,甚至连话都不屑于说。 楚逍彻底懵了,他看向崇云,那两个完全变得一模一样的至高规则执掌者再次缠斗在了一次。只见崇云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像在仔细分辨他们的身份,然后对楚逍伸出了手,说道:“过来。” 楚逍不问他想如何,直接把手给了他,任由崇云一拉,两人的身形就消隐在原地。 天魔诞生于虚空之中,论起隐匿规则,哪怕是规则执掌者也不比他们精通。两人的气息一消失,伪装成造化至尊的造化之主心中就稍稍一紧,若是在不知道崇云的身份之前,他对他还不会有什么顾虑,但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他就开始怀疑崇云是不是真的能够清楚地分出他们两个人。 心念急转之间,他跟造化至尊又是一阵交手,随即就看到崇云跟楚逍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造化至尊身后。只听崇云说道动手,然后楚逍便举起了他的生死印,狠狠地砸在了造化至尊背上 造化之主见状差点笑出声,他们认错人了然而脸上神情还未有变化,就看到那两人的目光,顿时心下一紧,身形疾退,却没有避过那个从造化至尊身上透过来的死之印。 那个死字悄无声息地印在了他的心口,顿时就钳制住了他的力量,楚逍顺势将轮回玉玦一挥,他的神魂便由那处被撕扯着,向轮回玉玦飞去。 轮回玉玦的力量一发动,楚逍就感到了一阵吃力,他的本源之力正在被轮回玉玦不断地吸走,体内的小乾坤疯狂地运转起来,抽取天地元气化作本源之力,与这造化级别强者的神魂对抗。楚逍闷哼一声,造化之主也发现了他的吃力,眼底浮现出一抹嘲弄,开口道:“蚍蜉撼树。” 楚逍盯着面前仇人,疯狂抽取小乾坤内的元气,天地间轮回虚影立现。他的白发在飓风中疯狂飞舞,身上红衣猎猎作响,直接跟这造化级别的强者对上,一字一顿地喝道:“我、主、生、死” 啪的一声轻响,轮回玉玦上生出了淡淡裂痕,显然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震荡。在楚逍身旁,崇云骤然出剑,寒星般的剑光奔向造化之主。剑光锋利无匹,造化之主却完全不放在心上,再怎样也好,这两人都伤不了自己。 只是他刚想再开口嘲弄,造化至尊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身后,一声扎透血肉的声响,半截白玉似的手掌从他胸口探出,正是那死之印烙下的位置,深深插透了他的血肉,穿过了他的心脏。 琅嬛天内,飓风骤停。 造化之主低头看去,看着自己胸前晕开的金红血迹,很快染过了他半个胸膛。楚逍与崇云二人看着他,忽然见他眼中划过一丝冰冷的光芒,楚逍顿时喝道:“小心” 然而那散发着寒气的冰刃已经狠狠插入了造化至尊的胸口,另一端露在空气中,很快有血从其上滴落下来。 四野寂静,两败俱伤。 造化之主发出了低沉的笑声,对身后的人说道:“我再推进一寸,你就会死。” 造化至尊指尖染血,开口道:“我再用力一分,你也要死。” 造化之主道:“你猜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念头更快” 造化至尊一哂,只道:“你大可一试。” 两人站在一处,谁也没有动作,下方的所有战斗都停止了,只一起仰着头看向这里,看着这天地之间的至高规则执掌者,不知道最后结局会是怎样。 良久,造化之主叹了一口气,道:“何必打得两败俱伤,有我在,你依旧可以做这规则执掌者。” 造化至尊只是一句话,就堵了他所有的路,他说:“我在这个位置上坐得腻了。” 他苦心孤诣,谋下了这样一场棋局,耗费了亿万年的光阴,为的就是做个了结,无论造化之主说再多也好,他也不会收手。 造化之主笑了一声,心念一动,冰刃便再往他胸口推进了一寸,其中附着的规则之力彻底破坏了造化至尊的神魂与躯体,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看天意要让谁活下来了。” 而造化至尊脸上神情不变,手上用力,同样狠狠地捏碎了他的心脏。 楚逍在旁看着,施施然地开口道:“这种事情何须看天意他伤你,你肯定会死,你杀他。我不让他死,他照样不会死。” 造化之主看向他,像是很难理解地笑了一声,说道:“他做了那么多事,又是将你从你的世界里引过来,又是让你跟你身旁的人屡屡错过,又因为误会而渐行渐远,他才是你的不幸之源,你为什么要站在他那边” 楚逍道:“不为什么,我高兴站在哪边就站在哪边。他欠我的,我会讨回来,可现在我只想让你死。”他说完,又看了一旁的少主一眼,说道,“不用看,杀了你爹之后,我就杀你。” 少主被丹尘子制住,不能动弹,只冷道:“你试试看。” 两人这样僵持着,造化至尊看向楚逍,说道:“看来你已经执掌轮回了。” 楚逍说道是的,造化至尊看了他片刻,忽然说道:“你跟阿和是不一样的,以后只要有你在,轮回就不会灭,我相信阿和也会很高兴看到这一点。我把你从你的世界找来,并非想断了你跟那个世界的联系,我希望你能知道该怎么回去。” 他说着,楚逍只感到脑海中一阵冲击,随机神识中便多了一道消息,又听造化至尊说道:“等到此间事了,你们可以一起回去看看。” 楚逍神色一动,没有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去,造化至尊看着他的表情,说道:“此间的事情。希望你们不要再插手。” 便是不要楚逍用生死印来改变战局了。 他既然这样说了,楚逍也不能左右他什么,造化至尊又看向崇云。崇云和他对视片刻,然后带着楚逍从他们身边离开,这对决终于又只留下他们两个人,就如同当年他们练了这功法分裂出四人,最后两人决战的时候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人会再来阻止,也没有人再能阻挡他决出胜负。 造化之主感到了死亡的迫近,心中却有种奇异的平静,听自己的半身说道:“在这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并没有什么意思,我最喜欢的还是过些普通日子。” 他一生中最高兴的,是跟羲和在无极上清境中的那段时光。 仿佛被他所说的话勾起思绪,造化之主脸上也浮现出的回忆神色,听造化至尊说道:“你今天要死在这里了。” 造化之主笑了起来,像是突然想通了,说道:“哪怕我死了,我的记忆跟力量都归于你,你还是要带着双倍的愧疚活下去。” 造化至尊说道:“嗯,如果你活下来,你也一样。” 他们斗了这么多年,本来就是因为愧疚,只是在争斗中寻找活下去的借口,多活了这亿万年。两人的身上气息都在急剧地衰败下去,这天地间最强的规则执掌者在这一刻,境界都急剧衰落,最终变得像凡人一样,落到了死亡边缘。 亿万年的相争,到了最后,仿佛变回了两个凡人,这个结局真是一点都不惊心动魄。 造化之主最后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这个孩子是他的妄念,然而正像他所做的其他事情都比不上造化至尊那么懂羲和的心,就连捏个儿子也输给了他。 造化之主不甘地道:“我做什么都输给你,真是不甘心要跟你再合为同一个人。” 他从脱离本尊开始,就想成为独立的人,没有想到到了最后还是要跟他合为一体。 造化至尊却道:“放心,你不会再跟我合为一体。” 造化之主看向他,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然而他胸口发出的盛大光芒,瞬间吞没了他。 他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来,最后一丝意识也洇灭在了这光芒里。众人只看着这两人,其中一人身体被蒸发消融成无数光点落在了殿中,只剩下一人胸口仍旧插着一把冰刃,在制裁了另一人之后,气息不稳的跪倒于地。gd1806102: 第267章 造化至尊胜, 造化之主落败身死。 造化至尊按着自己的心口, 他的周围跟这天地隔绝着, 不让那半身的力量回归到自己身上,他也没有治愈自己的伤口,只像个将死之人一样喘息着。这曾经最强大的神跌坐在台阶上,背靠着身后那张椅子,那是琅嬛天之主该坐的地方。 琅嬛天是属于至高规则执掌者的神器, 只是他们一直有两个人,椅子只有一张, 谁都没有坐上去过。他也不想坐上去, 此刻他就像个普通人一样受了伤,很快就要死了。楚逍跟崇云从几步之外走了回来, 来到他面前, 造化至尊抬眼,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崇云,说道:“在我死了之后,不要杀他。” 他所说的那个他,却是站在身旁的少主。 少主说道:“不用你关心, 你不是我父亲。” 造化至尊却说:“我就是你父亲的另一面。” 他看向崇云,崇云点了头,造化至尊对他笑了笑, 说道:“你的每一世,我都在看着你,如果可以, 真的不希望你踏进仙途。大道太过孤独,很容易走错,尤其是当你逆推出那功法要修习的时候,我真的很怕你会重走我的老路。” 楚逍听得半懂半不懂,而崇云却没有开口的意思,造化至尊说道:“你果然跟我们不一样,日后便是再漫长的生命都好,你都有人陪着你了。” 楚逍觉得两人之间的怪怪的,不过没有多说,只是拿出了生死印出来,说道:“不用再说其他了,让我先把你救起来吧。” 造化至尊说道:“不,不要救我了。” 楚逍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拒绝被救,只是看着他,造化至尊说道:“我这样孤独的活了亿万年,我跟造化之主都是不死之身。他想做独立的人,我也已经完全把他当成了独立的人,那个功法让我们分裂成两个,从那一刻起,他就应该是独立的,没有再合二为一的必要。好不容易等来你重立轮回,我们之间也分了个胜负,我终于可以从这漫长的生命里解脱出来了。” 楚逍还想说什么,然而崇云却摇了摇头,造化至尊喘息了片刻,之后看了他们一眼,对崇云说道:“等我一死,这个位置没人坐,到时神界又是一番争抢。” 楚逍看着他,想说那要不你就别死了,结果造化至尊却对崇云道:“这个位置让你坐,怎么样” 楚逍:“” 见崇云不说话,造化至尊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像是累极了的旅人,终于走到了重点,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你没有走我们的老路,我很高兴,往后的时光还很漫长,而我要去找我的阿和了” 他梦呓般地说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楚逍心道他们根本不能再重遇,就连这最后的梦呓都是在自欺欺人。两人看着他的身体碎成了无数光点,漂浮起来,消散在了琅嬛天之上。 至高规则执掌者,就此陨落。 整个天地规则运转都有了一瞬间的停滞,神界所有的生灵都感应到了。 这三万年一次的封神宴,诞生了新的轮回之主,却陨落了两位至尊。而在此时,楚逍手中的轮回玉玦也发出了一声碎裂的轻响,彻底碎成了碎片。里面所封存的神魂都回归到了各个神王的身体中,让他们难以置信地睁开了眼睛,看着那光点消散处。 他们没有错过至尊陨落的这一幕,没有了管束,心思一瞬间便活泛起来。 争不到轮回之主之位,眼下他们是不是有机会可以争夺者至高规则执掌者的位置他们可是听的清清楚楚,以后神界的至高规则执掌者就只有一位了,若是自己能当,岂不妙哉 少主见得这些人的嘴脸,阴沉地道:“你们想都别想打这个主意。” 然而那些神王没有了管束,实力也不输于他,当即就有人反驳道:“为何不能我等追逐大道不就是为了站在顶峰,既然两位尊上已经逝去,那么我们要争一争也是正常的。” 有许多人都心思急转,此刻他们正在这神器琅嬛天内,显然只要掌控了这琅嬛天,他们就是新任造化 就在此时,琅嬛天内一阵浩然规则降临,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是琅嬛天琅嬛天要择主了 琅嬛天的新主会是谁这件造化神器会代替天道,选择谁来当这规则之主 楚逍面无表情地想,无论这规则是落在人神阵营还是魔神阵营,都会再次掀起争端,没完没了,还不如落在妖神之中,让他们去当好了。只是那道虚幻光芒却是不偏不倚,直直朝着这个方向过来,落在了崇云身上 楚逍:“” 在妖神阵营中张着嘴看他们的楮墨:“” 整个琅嬛天都发出了淡淡光芒,从外界看去,任谁都知道是神器认主。所有人怔怔地看着那规则围绕在崇云身旁,令他的衣袍跟长发都无风自动,一寸一寸地改造着他的躯体,改变他的神魂。 这天地之间除了轮回规则之外,所有的规则都向他俯首称臣,他一抬手,天地就要呼应。他意志就是天地所向。 造化至尊说的话从来不是无的放矢,他谋划了这么久,到底还是让这个位置落在了自己的造物身上。待到崇云再睁开眼睛时,眼中已经承载了万千规则的缩影,成为了新的至高规则执掌者。 两尊陨,造化立。 所有人怔怔的看着他由魔神一下证道造化,彻底愣住。丹尘子在长青子身旁吸了一口气,他从知道崇云身死转世成为天魔那一刻起,就隐隐猜到了造化至尊的打算,再知道他练成了那斩三尸成圣的功法,就知道一定会有今天。 他看了自己的小师弟片刻之后,第一个率先在殿中跪下,口中称道:“参见尊主。” 他的声音不大,在安静的殿中却传进了每一个神王的耳中,像是有传染力一样,他说完这句话,其他方位也有人单膝跪了下去,向着崇云行了礼:“参见尊主。” 长青子一笑,看着自己的小弟子,一撩衣袍跪下了。自他开始,魔神之中跪倒了一片,齐声贺道:“恭迎尊主。” 他们魔神之中出了至高规则执掌者,实在是出人意料。而妖神当中,青琅界界主想到自家后辈跟这两位新尊者的关系匪浅,笑着摇了摇头,也对着这两位新主跪了下来,说道:“参见尊主,参见轮回之主。” 有他表态,其他妖神自然乐得跟风。 眼见魔神与妖神两界都已经表了态,剩下的人神阵营也无力再挣扎,大殿之中,三方终于臣服。 “参见尊主,参见轮回之主。” 这声音从天际传播向了整个神界,所有生灵都在向他们俯首称臣。 只有那少主站立在原地,看着这两人,崇云开口道:“我已经答应了父亲,不会伤你。” 少主阴沉地道:“我父亲只有一个,旁的我一概不认,你想怎么样都跟我没什么关系。” 此处已经容不下他,他也无心再停留,走之前他其实很想带点什么走的,然而造化之主一死,连尸体都没有留下。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转身,化作一道流光飞向了天际。 尾声 琅嬛易主,大仇得报,两人并肩立在天外,暂时不去想其他事情。 这封神宴,从日出时分开始,到日落结束,经历了一场换血。 此刻,天地之间,规则还在更替,待到太阳再升起时,便是规则重立,尘埃落定的时候。 天地岁月,自此新生。 两人立在这天地最高处,望尽了此间的过去、现在、与未来,楚逍听崇云说他跟造化至尊之间所有的联系,听他说从踏进这琅嬛天的第一刻开始发生的一切,看着下方云雾散去,造化至尊曾经为他做过的所有事,都在其中随着他的话语一幕幕地掠过。 楚逍最终道:“他死了,千世万世之前,你们还是父子,师尊可是后悔没有让我救他” 崇云道:“是千世万世之前的事,他走得并无遗憾。” 楚逍看向他,说道:“等到此间事了,便跟我回去吧。” 崇云从未有过家人,刚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联系,造化至尊就陨落了。楚逍看着他,只觉得眼前的人跟数千年前初见时一样,忍不住又伸手去碰他的手背,说道:“我知道你曾经去过那个游戏里,但那不是我生活的地方,我想带你去我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去见我的父母。” 崇云看向他,微微颔首,说道:“好。” 然后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拥住,两人靠在一起,停留在这数千年来都没有过这样平静的时刻里。 往后的无数个日落月升,他们都将在一起看过,天上天下,不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完结了,番外不知什么时候写,如果最近还有更新的话,就是我在修前面那四五章我年少无知飙过的车。会做个志,具体信息见我微博晋江n1717,欢迎来找我玩。gd1806102: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