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过度沉迷 作者:安次甘儿 内容简介 景肆第一次见周清辞时,对方看起来很是狼狈。 那时周清辞喝得烂醉,一把扑进景肆怀里,抓着景肆的手说要和她结婚。 我有一个六岁的小孩,你确定要和我结婚吗? 醉酒的周清辞只顾胡言乱语:要,你有孩子我也要和你结婚。 一语逗得景肆失笑。 后来,两人再次相遇,清醒后的周清辞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景肆调侃她: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你说了什么吗? 周清辞:不完全记得了! 景肆:你叫我宝贝? 听得周清辞面红耳赤:对不起景总。 景肆:你还说你要和我结婚? 周清辞试图辩解:可能是喝大了开个玩笑??! 景肆不以为然,年纪大了开不起玩笑。 周清辞:!!!! 很久之后,两人共同出席宴会,所有人都对她们的关系好奇不已,当事人却闭口不谈。 人群中却跑出一个小女孩,一把抱住周清辞的大腿,大声开口:妈妈!! 众人: 那不是景肆的女儿吗? 传言孩子不是某个男人的吗?? 那为什么叫周清辞妈妈? 所以景总单身多年的原因竟然是 【阅读指南】 1.成熟知性大姐姐X专一富二代小美女,主角之间有年龄差,差六岁,互攻。 2.女主没和男人结过婚,女儿非亲生。 第1章 北城的夏夜有点过于热闹了。 夜幕降临之后,一阵灼热的空气在鼻间流淌。 酒吧门口站着一堆人,大多手里叼着一根烟,懒洋洋地听着街头歌手唱歌。 歌声至半,一辆深黑色的迈巴赫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车子稳稳停下,驾驶门打开,一个身材婀娜的女人走了出来。 她一袭棕色卷发,前凸后翘,浓艳妆,看起来妩媚又风情。 只见她绕过车身,将副驾驶位的门打开,主动去拉里面的人,一边拉一边含着笑说:“景肆,景总,我的好肆肆,你就陪我玩一晚上嘛!” 被拉了几下的人招架不住这番热情,半推半就跨出了车门。 一下车,周围几道目光便投了过来。 他们见惯了那种打扮妖娆的女人,这位的清泠气质让人眼前一亮。 只是打扮太正经,像是刚从CBD大楼加完班出来似的,但丝毫不影响她的气质。 黑发束起,露出优雅的天鹅颈。肌肤光洁,却不显孱弱病态,反而给人一种养尊处优的感觉。 白净的耳垂上挂了简单的耳饰,五官精致,两颊线条流畅,红唇雪腮,再添上棕红色的口红,是个成熟知性的御姐。 “大美女~”沿街的男人吹了吹口哨,“长得这么漂亮,去什么蕾丝吧啊?” 几个嚼着口香糖的男人附和:“就是,要不要和我们玩?我们会玩!” 景肆直接无视,转而对宋语璇说:“今晚真不行,小绮还在等我回家,不然我们下次?” 宋语璇却不乐意了,“你一年能出来玩几回?孩子不是有张姨吗?走走走,玩了再说。” 这边还在犹豫,宋语璇已经挽着景肆的胳膊往酒吧里走...... 两人去的是北城最出名的女性l酒吧。 早就听闻过这里面的情况,据说有不少常驻此处的“猎人”,她们会使用一些老套的花招,愿者上钩,来一场你情我愿的放纵。 景肆向来对这种场合不感兴趣,之所以今天会来这里,是因为早就答应过宋语璇。 踏入酒吧,视线瞬间变暗,一眼便知是花天酒 地的世界。 黯淡的灯光下,有人坐在沙发上咬耳低语,还有一些在舞池里拥抱接吻,清一色全是女性。 “怎么样?这里比有男人的酒吧舒服多了吧?” 景肆抿了抿唇,没回答。 “害~”宋语璇捏了捏景肆的胳膊,“你呀,就是常年把自己包裹得太紧了,别紧张!放松一下自己。” “我没紧张,就是不习惯。” “我马上让你习惯!” 宋语璇带着景肆朝吧台走去,吧台人少,只有一个女孩儿在喝酒。 女孩儿孤零零坐在那儿,像是在买醉,一杯灌一杯,喝酒像喝水,景肆不免多看了眼。 “现在年轻人都是这样,别管。”宋语璇小声说,接着熟练地招呼调酒师,开始点酒:“老六,来杯僵尸!” 景肆跟着坐上去,正儿八经点了一杯果汁。 “......你也太克制了,喝一点没事的,大不了等会儿找代驾。” 景肆直摇头,“不想喝。” 她平常应酬喝的酒已经够多,这种场合压根不想沾酒。 点酒过后,宋语璇和调酒师搭上了话。 景肆环顾四周,觉得这里面也没什么新奇的。 倒是音乐还不错,耳边响起一首熟悉的Californiadreaming,景肆一只手撑着下巴,阖上眼,耳朵机械地接收着那几句歌词,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 不过只是几秒钟的时间。 “你好啊,美女。” 陌生的声音,景肆睁眼一看,发现一个剃着板寸的人站在眼前,若不是这里面男士勿进,真的会以为她是个男的。 而她的搭讪目标不是景肆,是景肆身旁正在喝酒的女生。 “一个人喝酒?”板寸女不客气,找了个凳子坐下。 女生摆摆手,“我只想一个人喝。” 板寸一副老练的模样,“我陪你喝呗。” “不需要。” 板寸依旧死皮赖脸:“你是失恋了吗?心情不好的话我可以陪你聊天啊。” 于是女生不再客气:“我不喜欢铁t,走开好吗?” 女孩那副生人勿近的模 样让景肆不免多看了眼。 她其实年轻又漂亮,一袭长发搭在肩头,浑身散发着高冷的气质,有种清瘦的骨感美,仅从侧脸也能看出几分姿色。 但心里不免为她捏把汗,不喜欢铁t?是因为喝醉了所以这么敢讲吗? 好在那板寸也没生气,就坐在女孩旁边,一双眼直勾勾盯着看,那眼神......怎么看都有点奇怪。 景肆眉头无意识拧起,内心察觉不妙。 “她们是情侣?”一直在和调酒师聊天的宋语璇飘来这么一句。 “你觉得像吗?”景肆眸色深沉,压低了声音:“明显不是,我感觉她想骚扰她。” 宋语璇这才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寸头,看起来的确不是什么善茬。 不过只是一秒钟的时间—— 寸头女一只手已经去抓女孩的手。 “别碰我!!!”女孩瞬间缩手,躲过一劫,她从椅子上下来,已经喝醉了,表情有些微微的惶恐。 环顾四周,目光蓦地落在了景肆脸上。 像是相互之间的磁场吸引。 又好像是在向景肆求救...... 还没等景肆回过神来,女孩几步踉跄,直接扑了过来,一双手软绵绵地勾在景肆脖子上,小声嗫嚅:“有.......有色l狼。” 满怀香气,毫无防备,一切来得太突然。 景肆心脏重重一跳,却也管不了那么多,抬起手搭在女孩的腰上,她看起来明明很瘦,抱起来却是软软的。 身后的寸头女不甘心,几步跟上来,“你们不认识吧?我先认识她的。” 说着就要去拉女生,景肆眼疾手快,将她护在怀里,不着痕迹往后挪了挪,眼神里净是警惕,“你想干嘛?” 板寸捞了个空,仍不放弃:“我不干嘛啊,你又干嘛?你是她什么人?” “我女朋友啊。”女生主动往景肆身上贴,“宝贝,等你好久,你终于来了......” 一声宝贝听得景肆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但情急之下并没否认,冷着脸对板寸说:“她喝醉了,你这么纠缠是要我们报警吗?” 一旁的宋语璇也不是好惹的,“恶不恶心啊你,趁人家喝醉 动手动脚的。” 板寸不情不愿,但也没办法,折身混进了舞池,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老六,你看这都是什么人啊,你们这里的治安得管管了。”宋语璇很是不满。 被叫老六的调酒师也只有讪笑。 “你还好吗?”景肆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这才看清她的脸,五官精致,属实有些惊艳。 “唔——”女生皱了皱眉头,酒精刺激着她的脑袋,难受过头。 “是不是不太舒服?” 女生点了点头。 一旁的宋语璇插了句:“要不你送她回去好了?我把车钥匙给你?” “我送她?”景肆眼里有几分犹豫。 陌生人而已,不知根不知底的。 “不你送难道我送啊?”宋语璇偏了偏头,表情怎么看都有些幸灾乐祸。 景肆一声叹息,第一次来酒吧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认栽。 帮人帮到底,只能这样了。 “那你走不走?”临走前景肆目光里带有求救,她想最好宋语璇能一起。 “我不走啊,你不嗨我得嗨。” “......”关键时候宋语璇就没靠谱过。 景肆觑她一眼,独自带着女孩往酒吧外走。 一出门,迎面一阵灼热,发现比里面还吵,街道那头不知道谁在摁喇叭,噪音让人更难受了。 怀里的人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还是不舒服吗?” “有点想吐。” “你忍忍,我带你去那边。” 景肆搂着她,两人亦步亦趋,总算到了垃圾桶旁。 看得出来女生实在难受,她皱着眉,碎发散落着,一低头就开始呕吐,很是狼狈。 景肆站在她身旁,替她将头发别到耳后,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相信了她,还出面帮她。 也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而已。 见女生吐了个肝肠寸断,浑身也是软绵绵的,骨头又酥又软。 景肆递了一张纸过去。 女生接过纸,擦了擦嘴,“谢谢,刚刚真的谢谢你。” “没事。”景肆的手继续拍着她单薄的背,最后变成了轻轻的触碰,也不知道是不是安抚,“要不要我替你叫个车?” 女生撑着膝盖,试图直起身来,刚一使劲,重心不稳侧偏,一个踉跄,景肆连忙去搂她,两人又来了个无缝贴贴。 靠得有点太近了,近到能闻到对方头发上的香味。 景肆目光无意落在她的脸上,双眼微微阖着,脸颊泛着红晕,有些狼狈,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好看。 她好像需要支撑,而景肆无疑成了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很快又贴了上来,一双手紧紧勾着景肆的脖子,下巴搁在景肆的肩膀上。 景肆浑身僵直,双手无处安放,“你一个人能回家么?” 很快耳边响起女孩的回答:“可能不行,你送我好不好?”:! 第2章 “你送我好不好?” 其实是意料之内的答案。 人都带出来了,还能不送吗? “你住哪?” “西.....段公寓,一栋7层14号。” 她说话时舌头都捋不清,可见喝了不少,景肆其实很好奇为什么她一个人出来喝酒,要知道这条街上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但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周......周清辞。” “周清辞。”景肆小声重复了一遍,“我们上车吧,我送你。” “谢......谢。” 车子缓缓行驶在柏油马路上,逐渐远离了喧嚣。 车内,气氛依旧安静,景肆侧目瞄了眼副驾驶的人。 她已经睡着了,睡相恬静。 挺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是那种一眼惊艳,两眼更惊艳的类型。 难以想象今天晚上没有遇见她会发生什么。 “唔......”她不安分地蜷了蜷身体,身子稍稍外侧,两只手抱紧了自己。 景肆伸手旋了一下空调开关,替她调了一个合适的温度。 一路无言。 二十分钟后,车子抵达公寓门口。 景肆轻拍她的肩膀,对方嘴巴里嘟哝了几句,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还醉着,按照现在这种情况,可能还要送她一截。 景肆打开车门,绕到副驾驶开门,稍稍弓着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醒醒,到了。” 周清辞眯着眼,朝景肆伸出一只手,好像是要景肆牵她。 看着那双纤白的手,景肆犹豫两秒,还是伸手握住了,冰冰凉凉的触感,纤柔光滑。 稍稍一拉,对方跟着站起身,依旧踉跄,完全走不了路。 喝醉的人就是这样,或许脑袋是清醒的,但身体会不受控制。 景肆不免想起了自己喝醉的时候,一声叹息。 “你这样喝酒很危险,如果今晚遇到不是我而是其他人?” “唔。” 再也没了下 文。 搀着她往公寓里走,是那种高奢公寓,房价不便宜,空间也偏大的类型。 曾经有房地产工作人员推荐景肆投资,所以她有那么一个印象。 两人磕磕绊绊总算进了电梯,狭小的空间内,看着缓缓上升的数字,景肆内心复杂。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这里。 明明只是稀疏平常的一天,她下班后准备回家陪女儿,却被热心好友带到酒吧,结果酒没喝成,倒是捡了一个酒鬼。 说起酒鬼,景肆看了看怀里的人,她双颊红润,滑嫩的肌肤泛着红晕,夹带着几丝酒气。 仔细盯着她看,不论是从穿着还是长相,都不像那种经常去酒吧买醉的人。 所以干嘛一个人喝酒? 叮—— 电梯门打开,景肆拉回神思,搀着周清辞往外走。 喝醉酒的人脚下虚浮,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房门密码多少?” “177......”周清辞顿了一下,稍稍缓过神来,“你是谁?” 合着都把她送到家门口了,她还不知道是谁? “你说我是谁?” 周清辞睁开眼,看着景肆愣了几秒,点了点头,把密码的后几位说了。 景肆快速输入,两人打开门进入房间。 玄关处只有一双家用拖鞋,看得出她是一个人在住。 进入屋子,客厅很宽敞,沙发上随意扔了一件T恤,茶几上放着没喝完的碳酸饮料,还有一包拆了封的女士香烟。 一看就是那种不会照顾自己的年轻人。 景肆带周清辞到沙发坐着,不打算久留,“你自己明天早上起来洗澡,我先走了。” “不走不走。”周清辞一双手紧紧抱着景肆,脸颊贴在她小腹上,突然开始撒娇起来,动作有些过于亲昵了。 景肆浑身僵硬,双手无处安放,压根没想到会有这么一茬。 刚刚之所以配合她,纯属解围,现在还搂这么紧,相当不适应。 她其实不是那种喜欢和人肢体接触的人。 虽然眼前这个人并不让她反感,但没有理由搂抱得这么紧。 她掰 了掰周清辞的手,“我得走了。” “唔——”周清辞的脸在景肆小腹蹭了蹭,撒娇的语气:“不走,我要,我要和你结婚。” “你说什么?”景肆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要和你结婚,我要和你结婚。”周清辞自始至终都蹭着景肆的小腹。 也不知道是她说的话太可笑还是被蹭得痒,总之景肆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要和我结婚?”景肆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突然很好奇这人酒醒是什么样,“我孩子都六岁了,你也要和我结婚吗?” 结果周清辞像傻瓜一样点头,稀里糊涂瞎说:“要结,我喜欢,喜欢小孩......” 喝醉了就乱说话吗?景肆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孩有那么一点点可爱,或许是这张脸加持吧?总之看起来就是不会觉得讨厌。 “好了。”景肆稍稍使劲,将她的手掰开,一只手落在她的脑袋上轻轻安抚,“你先睡觉好吗?结婚的事,我们明天再说?” 很明显是哄人的话,但对喝醉的人来说很管用。 周清辞听话地点了点头,倒进沙发里,缩成一团,看样子是真的睡了。 景肆随便拿了个小毯子替她搭上。 旋即松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从公寓出来已值深夜,四周空空荡荡阒无一人,景肆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 很是疲惫,只想回家睡觉。 这就是宋语璇说的“美好的下班生活”吗? 美好的下班生活从捡到一个酒鬼开始? 还是闹着要和她结婚那种? 得了吧。 * 第二天是阴天。 周清辞睁眼第一秒便头痛欲裂。 昨晚喝酒了,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涌入脑袋,但记忆并不完全,只是记得有人带她回家,是个女的,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还是一个正经人儿。 至于其他的,记不太清了。 手机开机,一串未接来电,微信消息99+,大多是朋友们发来的慰问消息,其中好友余嘉发得最多。 [这事儿是她的错,又不是你的错,我的好祖宗,你可 别和我们玩消失啊。] [去公寓找过你,摁门铃你没开,你到底在不在家?] [已成定局,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 [小辞,醒了回我电话好吗?] 周清辞揉了揉眼,把手机扔到一旁。现在一身酒气,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洗澡。 浴室内。 水珠顺着平直的锁骨缓缓流淌,周清辞站在花洒下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才掬了一捧水拂到脸上。 她已经完全清醒,酒精可以暂时麻痹脑神经,但现实总得认清。 现实就是谢之林已经结婚了,就在昨天。 傻乎乎和谢之林谈了两年的恋爱,恋爱期间也很克制保守,本以为谢之林是一个传统的人,便也没越界,结果没想到人家转身就和别的男人睡了,还是奉子成婚。 这已经不是头上青青草原的事,是纯纯被骗了,骗感情又骗钱。 两年时间谈了一个人渣,对方一切早有计划,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回忆起这两年,谢之林每一步都走得算计,如今看清她的真面目,周清辞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子。 周青辞一声自嘲,她关掉花洒,拿干毛巾擦了擦脸。 冲完澡出来才回余嘉电话,刚播过去,对方秒接。 “你还好吗!”听余嘉的声音很是着急。 “除了头有点晕其他都挺好的。” 电话那头的人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昨天晚上打不通你的电话,我还以为你要出什么事了呢!” “我没事。”回忆起昨天晚上,周清辞觉得自己有点冲动过头了,在那种地方买醉,属实脑袋不太清醒。 差点被女色l狼占便宜,还好,有那个女人。 想起那个人,周清辞有几秒失神。那个陌生人,对她更多的是一种感觉,亲切?也不算,应该是信任,相信她不会动手动脚。 “对了,周叔叔让我们中午回去吃饭,他有事和你商量。” “嗯,知道。”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余嘉忍不住安慰她:“小辞,过去的事就过去吧,她——” 周清辞打断:“我们暂时不说这个,我不想提她。” 关于谢之林的,是一点都不想提,恶心。 “好,那就不提,等会儿我去周叔叔那边找你?” “嗯。” 挂了电话,周清辞太阳穴阵阵泛疼,思来想去该弄点头痛药来吃,她记得有药的,于是准备去翻药箱。 途中经过沙发,余光无意一瞥,发现茶几上竟然有一个便签。 是昨晚那个人留的小纸条? 周清辞桌旁拿起来看,字迹娟秀,很好看的楷体: “小朋友,喝酒要克制,不是每一次都有人帮。”! 第3章 看着纸条上的字,周清辞唇角不自觉上扬。 怎么称呼还是小朋友?这种语气,不免感觉对方年纪挺大的样子。 虽然已经记不得她的样子,但脑袋里总有一个印象,她很年轻,不会超过三十。 所以最多也只是姐姐而已嘛,叫什么小朋友呢。 管它的,周清辞将纸条收了起来,折身去了衣帽间。 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上午十一点,周清辞驱车前往郊区,准备去找父亲周默吃饭。 他是个商人,年纪大了,不喜欢城市的纷纷扰扰,所以在郊区买了一栋小洋房。 半小时车程,抵达目的地。 周清辞将车子缓缓驶入车库,看到好几辆没见过的车,看来今天家里是来了客人。 从车库出来,往院子里走,隔着老远已经能听到屋子里有人在说话。 是父亲周默的声音,他喜欢交朋友,隔三差五就邀请别人来陪他吃饭聊天。 所以当周清辞进屋的时候,看到几位长辈坐在沙发上并不意外。 “小辞回来了?” “正聊你呢......” 周清辞点头主动打招呼:“叔叔们好。” “来,过来,咱们商量商量。”周默朝周清辞招手,示意她过去坐坐。 想着只是长辈晚辈之间的简短寒暄,随便应付几句罢了,周清辞也没放在心上。 结果坐到沙发才发现自己是话题主角。 “她今年刚毕业。”周默一双手在周清辞肩膀拍了拍,笑容慈祥,“我还在琢磨她的事。” “周哥你名下公司这么多,还琢磨这个?随便拿一家给她管理也能练练手是不是?” “我——”周清辞尴尬地笑了笑,“我刚毕业。” 言外之意是我年纪还小,恐怕不太适合。 “刚毕业怎么了!想当年你爸爸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闯出一番事业了!”说话的人嘴角噙着笑,看向周默,“你说是吧周哥?” 周默点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他不是那种一定要子女继承家业的父亲,多年的摸爬 滚打告诉他,经商并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若只是单纯为了挣钱,完全没有必要,他这个做父亲的,早已经为女儿挣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所以清辞,你怎么想的?”周默低头看向周清辞,目光里带着宠溺。 周清辞垂眸,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她的人生不可能按照他的规划来,她有自己的想法。 “爸,我知道你有让我管理子公司的意思。”周清辞也不遮掩,直接说出心中想法:“但我觉得现阶段恐怕不太适合,不论是兴趣还是经验方面。” 说话时又看了看周围的人,大方开口:“也不怕叔叔们笑话,其实我就想找一家公司上上班,当最普通的员工,一个月拿三千五千也无所谓。”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见周默没有反对的意思,便也附和道:“可以啊,劳动最光荣,当基层员工也是为社会做贡献是不是!” “女孩子事业心是不要那么重,挺好的。” 周清辞抿了抿唇,尽管嘴上没反驳,但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这不是事业心的问题,而是她对自己的实力有预估。 周默斟酌两秒才开口:“可以,你就按照自己的意愿来。” 有人热心提议:“需要我帮你物色一个靠谱的公司吗?” 周清辞连忙摇头摆手,“不了不了,谢谢叔叔,我自己去找。” 既然已经决定体验生活,就要体验到底。 她好歹也是211毕业的名牌大学生,不至于找个工作还要靠家里的关系。 可以,但没必要。 外人看来,她家大业大,要什么要有什么,可往往就是这样,人特别容易迷失自我容易飘。 周清辞在自我认识上还是保持清醒的。 “对了。”周默似乎想起了什么,“你那个好朋友昨天结婚了?” 周清辞听了脸色很是僵硬,“你怎么知道?” 周默用一副很奇怪的表情看着周清辞,“我怎么不知道?我昨天参加她婚礼来着,和姜氏大儿子结的婚不是吗?” “是。”周清辞抿了抿唇,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在大人看来,她和谢之林是很好的“朋友” ,像周默这样的直男压根不可能深究她们之间的关系。 “所以你怎么没去参加她的婚礼?我还是被男方爸爸邀请过去的呢。”周默满眼好奇。 “我昨天有事。”周清辞内心已有不适,就快要装不下去,“爸,你和叔叔们接着聊,我去打个电话。” 说着已经起身,从人群中逃离。 这种感觉实在窒息。 即使她是被谢之林背叛的那个,依旧有苦说不出,特别是在父辈面前。 怎么说?只会越描越黑。 几步来到阳台,周清辞心里依旧闷得慌。 从包里摸出一包女士烟,嘴巴寂寞,她点燃一根,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烟线缭绕,开始发愣。 想起抽烟这件事,还是两年前谢之林教给她的,那时候周清辞对她完全信任,也很愿意为她尝试一些东西。 年轻,爱情就像有魔力一般,非得找点相同点,仿佛这样才能有灵魂共鸣似的。 周清辞抬起手深深吸了一口烟,薄荷的味道钻进鼻腔里,很快又吐了出来,如此反复着。 她开始真正思考一个问题。 这两年来,谢之林到底有没有爱过她? 答案是没有。 谢之林从不和她发生亲密关系,最越界的行为不过也只有拥抱,连亲吻都是脸颊。 美名其曰柏拉图,所谓的精神恋爱。 也就这样被吊了两年,期间给谢之林好像花了不少钱。 如今看来是被骗了,还是很傻的那种。 周清辞皱了皱眉,此刻对自己的愚蠢行为失望的情绪更多。 “小辞!!!” 发愣间,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周清辞拉回心思,转身一看,是余嘉。 她是周清辞的多年好友,长相乖巧,为人温善,性格也是很好的,会让人想起漫画里很可爱的那一类女生。 “你怎么又抽烟呐?”余嘉阔步走到周清辞面前,掐掉了她手里的烟。 周清辞靠在栏杆上,表情懒散,“也就刚好抽抽被你看到了。” “吸烟有害健康说了多少回了!你这习惯真不好!”点到为止,余嘉很快转移了话题:“工作的事,周叔叔觉得 怎么样了?” “他说按照我的意愿来。” 余嘉露出笑容,“那真不错!我有一个学姐那边有个工作资源,感觉还蛮符合你的意愿,你要听听吗?” 周清辞点点头,“可以听听。” “其实就是替他们新老板需要一个助理,你明白吧?” “喔~” 周清辞这声喔意味深长,她在思考一个问题,助理,是不是就是替领导打杂的? 她看过不少人替她爸打杂,还不知道为别人打杂是什么感觉。 “当然了,你还是要面试的,能不能过看你自己了。他们公司很大,正规行业,门槛好像有点高。” “所以不是单纯打杂的?” 余嘉笑出声,“当然不是!我觉得对你以后有用处,拜托,大姐,你一个名牌高材生富二代,我介绍你去打杂扫垃圾吗!” 周清辞被她逗笑,点点头,这事算是定了下来。 两人站在阳台聊天,余嘉对谢之林的事闭口不谈。 一直聊到饭点才结束。 午饭一如往常,周默很健谈,和他聊天的人也都捧着他,他好像就喜欢这样。 周清辞兴致乏乏,没吃几口,饭后,驾车和余嘉离开,两人准备去市里购置几套工作服。 市中心是属于年轻人的。 逛不完的街,吃不完的美食。 两人停好车,直奔购物大厦,周清辞习惯了,带着余嘉往那几家出名的奢侈品店走。 “小辞,我建议你的工作服不要太贵了。”余嘉知道周清辞平日的消费水平,贵的时候没个好几万一件拿不下来。 “大概什么区间?” “一整套价格不超过5000是最好的,再低一点3000也可以。” “那直接买1000以内的。” 余嘉听了只是笑,这很周清辞。 要说朋友里面,周清辞应该是她见过最有钱的,不吹不擂,她家是真的有钱,周父的公司都开到省外去了。 周默每个月给周清辞打的零花钱多到令人咋舌。 或许是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周清辞反而一点都不喜欢显摆,为人相当低调,她很有意思,会穿五十块的地摊货,也会穿十万块的高奢名牌,有时候还会混着穿。 以至于一些不熟悉她家庭背景的,还以为她穿的都是假货。 见余嘉不说话,周清辞一本正经:“怎么了?1000贵了?我穿50的也行。” 彻底把余嘉逗笑。 “没那意思!”她拉着周清辞往一家轻奢店走,“咱还是选一套不功不过,不贵也不便宜的衣服吧!” 周清辞倒是无所谓,跟着进了店。 她对明天的面试还算有信心,无非最坏的结果就是淘汰,大不了再找一家。 她不缺钱,有的是时间找工作。 “对了余嘉。” “嗯?” “你说那领导会不会是一个四五十岁的油腻老男人?” “你的关注点好奇怪。”余嘉蹙了蹙眉,仔细回忆,“好像不是,我记得学姐跟我说过,那老板是个女的。”! 第4章 第二天面试,周清辞起了个大早。 试衣间内,她开始选前一天买的衣服。 越过了千篇一律的黑白搭配,小心思满满,选了一件内搭宝蓝色的宽松衬衣。 这颜色很挑人,但穿在周清辞身上刚刚好,她本身就是衣架子,身姿纤瘦,一上身,气质瞬间拉满。 再稍稍处理了一下穿搭细节,有职场人那味儿了,拎包出门。 前往的公司名叫H&C,是一家很出名的私企,之前在应聘软件上看到过,当时正有此意,结果余嘉转身就介绍给她。 公司坐落在市中心的CBD大厦,通勤很方便,美中不足的是早上上班的人实在太多。 堵堵停停好长时间,好不容易到了公司楼下,周清辞下车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直奔商业大楼。 一进大堂,发现竟然还有一长列等电梯的人。 时间还剩十分钟。 她所在的队列中,有人在小声聊天,唧唧嗡嗡,周清辞不想听也得听,身前的两个女生好像在交耳八卦: “她不是有孩子吗?” “天,她竟然有孩子了?她看起来好年轻!” 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据说......男的......抛弃......独自抚养......” 零零碎碎听到一些信息,这些人说话板板正正的,仿佛自己就是当事人一般。 有点意思,所以这有什么好八卦的?这年头生个孩子又不是什么大事,独自带娃也很正常的吧。怎么听着听着就变味了? 周清辞开启自动屏蔽模式,这些人闲的。 很快排上队列,挤进电梯,电梯里还算安静,密闭的空间内,大家都保持沉默。 随着电梯缓缓上升,周清辞神思飞远...... 不可避免的,她又想起了谢之林,一个月前,论文答辩的时候,对方还说以后出来第一份工作要帮忙一起找。 简直口嗨。 这些断断续续的回忆总让周清辞觉得心里压着一口气,闷得慌。 叮—— 抵达楼层,从电梯里出来,发现刚刚那两个八卦的女 生竟然和她是同一层的。 目光无意触及,其中一个主动搭讪:“你好,你这边是新人吗?” 周清辞淡淡回复:“我面试。” “噢,我是前台,就是看着你眼生。”女生笑着说,指了指前面的方向,热心道:“面试的话到那边签到,等HR叫你就行了。” “好。” 周清辞没有继续交谈下去的意思,朝柜台方向走去。 流程很简单,但等待的过程却是漫长的。来面试的人很多,光是同一个岗位的竞争对手都有上十个。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 “周清辞。” “在。” “麻烦这边来。” 总算到了。 周清辞舒了口气,拿着简历起身,跟着HR去一个小房间里。 门一打开,三双眼睛看向她,面试场景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原本以为是一对一,结果是一对三。 压迫感瞬间就来了。 还好简历带得够,周清辞分别递了一份上去。 其中一个男士简阅了一遍,“周清辞你好,我可以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吗?” “可以。” “我看你简历上写的,学历和技能证书都很符合我们的要求,所以我也不一一复问了,但语言这一栏你空着,所以就想问问你这边会哪几种语言?” “英语法语日常交流没有问题,日语俄语懂一点点。”周清辞顿了顿,“粤语也会。” 面试官扬了扬眉头,眼里有赞赏,“那挺不错的,因为我们老板经常会谈一些外单,我们希望助理有基本沟通的能力。” 顿了顿,又说:“周小姐,还有一些情况可能要提前说明。” 周清辞点点头,“说吧。” “这份工作会加班,也会出差,必要时候和老板待在一起的时间会很多,你能接受吗?” 周清辞如实回答:“只要是符合工作内容以内,我可以接受。” 男面试官笑着点点头。 另一个女面试官接了话:“还有,请问你会开车吗?” “会,轿车跑车都会。”周清辞蹙了蹙眉,“我还要替她开车?” 心想我又不是司机,而且他们问的问题好奇怪。 面试官连忙解释道:“倒也不是,只是偶尔,这种情况非常少。不过你会经常跟着老板一起去一些正常的商务宴会,你能接受吗?” “嗯,能接受。”周清辞心想这不正合她意么,搞不好还能学点以后能用到的东西。 “......”一些零零碎碎的交谈。 几分钟后。 “那没问题了,请问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们吗?” 周清辞愣了一下,来之前好像没有做什么准备,比如反问面试官之类的问题,于是问出的问题也很敷衍: “是双休,对吧?” “是的,平常老板上班你上班,老板下班你下班,周末双休,我们老板其实挺随和一个人。” “那没问题了。” 她甚至没问薪资,也没问保险一类。 HR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有潜力,但看起来又是个小白,谈吐也很随和自信,一点都不拘谨,是一个可以备选的人。 “好的,面试结果会在下午六点之前通知到位,注意查收消息。” “嗯,没问题。” 周清辞起身,心想这也太快了吧,这面试是不是黄了? 算了,黄了就黄了,找下一份。 * 从办公大楼出来,终于没了早晨那份拥堵,连呼吸都顺畅了。 周清辞大步流星过了马路,准备补一个早餐。 这四周也就便利店多一些,随便选了一家。 “您好,欢迎光临——”店内机器人自动问好。 店内没几个人,周清辞直奔最里面的货架,目光掠过一排排速食货架。 大多看起来没什么味口,正琢磨着到底吃什么,身后收银台的位置传来稚嫩的声音: “妈妈!我只吃一袋都不行吗?” “换牙不可以吃甜食。” 女人的音色清越动听,又带点冰冷,但语调却是缓和的。 周清辞下意识朝声源的方向看了眼,有种想要看说话人长什么样的欲望。 第一眼,只是一个背影,干练的职业装,苗条且挺拔,她长发束起,露出 白净的脖颈,耳垂上挂的耳饰闪闪发亮,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成熟知性的气质。 一种奇怪的感觉袭上心头。 至于为什么盯着人家看?毫无理由。 这种没有缘由的感觉让周清辞更加困惑,但短时间内也无法说出一个究竟来。 她的一瞬不瞬看着那边,直到女人拿出二维码结了账,牵着小孩往门外走去。 周清辞在货架上随便拿了一袋面包去结账,心思早就不在早餐上。 结账之后快步走出便利店,目光搜寻,最终在不远处的凳子上看到了母女俩。 这回终于看见了正脸,女人的相貌比她想象中更惊艳,气质很棒,是路人绝对会多看几眼的类型。 周清辞脑袋里掠过某张90年代港星的脸,五官立体,整张脸挑不出什么瑕疵来。 怎么......这么漂亮。 年轻到一点都不像孩子妈。 小女孩也是可爱到不行,捻了一撮手里的面包,送到女人面前,“妈妈,你先吃!” 女人唇角上扬,稍稍低头,轻轻咬住那一点面包,眼里含着笑,“绮绮乖。” 周清辞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出来看这番母慈女孝的场景,但她就是想看。 正当看得过瘾,女人似乎感受到这道目光,抬眼看了过来。 两人突然目光相撞,周清辞心脏重重跳了一下,毫无征兆,紧接着,一股烫意染上脸颊。 女人的眼睛清湛明亮,像是有魔力,善睐又动人。 搞得周清辞瞬间无措,如果挪开眼显得很刻意,但一直对视好像又有点奇怪。 她竟然不知道作何反应。 倒是女人先扬了扬眉头,唇角漾开浅浅的笑容,怎么看那笑容都有点意味深长。 就像是......她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可她们是第一次见面呀!!! 只见女人将手里的面包撕了一小块送到小孩嘴边,但目光始终在周清辞脸上没挪开。 甚至在下一秒,她扬唇更明显了。 周清辞被看得不好意思,心虚地挪开了眼,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边走边想。 她在笑什么? 她又在看什么? 不必照镜子,周清辞都知道自己的脸很红,真是见了鬼,不是没见过美女,怎么今天被盯两下就发烫。 一路心慌。 好不容易走出大楼区域,兜里的手机震动两三下,是余嘉发来的消息。 她在问面试情况,于是周清辞给她回拨了过去。 屏幕弹出余嘉的脸,“面试得怎么样啊!” “问了几个问题就让我走了,感觉黄了。” 余嘉那边蹙了蹙眉,“不至于吧?我感觉你挺有竞争力的呢。” 周清辞眯了眯眼,懒洋洋的模样,“整个面试不超过十分钟。” “那是正常的啊,因为人家一天要面试很多人的,要节约时间呀。”余嘉那边顿了顿,扬起笑脸,“周大小姐,要是我是老板,有你这种美女当助理,我做梦都要笑醒的好吗?” 周清辞整张脸怼在屏幕面前,丝毫不在意视频角度,“你就知道安慰我。我觉着能不能过随意吧,他说下午六点之前通知我。” “肯定有戏!”余嘉那边乐呵呵傻笑,凑近了看,“怎么感觉你的脸有点红?” 周清辞:“......别说了,刚刚买早餐,一个带着娃的女的一直盯着我看。” “因为你好看呀!” “不是......她的眼神让我觉得......”周清辞笑容有点尴尬,“让我觉得自己是一只好笑又好吃的花猪。”! 第5章 关于这次面试,原本没什么期待,结果周清辞下午竟然收到了面试成功通知。 HR告诉她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了。 算是一个好消息,这是自毕业之后的第一份工作,不免还是有些小激动。 工作的事算是定下来了,但生活的琐事依旧摆在那里。 和余嘉吃完晚饭,周清辞回到自己的公寓,开始整理属于谢之林的东西。 谈恋爱这两年,她们并没有同居,但房子还是有谢之林的痕迹,她的书,她的几件T恤,以及一些两人的合照。 周清辞打算把这些东西通通扔掉,再把她的联系方式全都拉黑。 既然谢之林已选择成□□,那实在没有什么好留念的。 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原本周清辞以为自己会花很长时间来消化这件事,的确,那天她是很伤心,但酒后回过神来,觉得爱情这东西也就那样。 为什么要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没有必要。 整理房间,整理心情,开启新的生活。 于是不仅仅扔掉了那些“垃圾”,还把家里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打扫了一遍。 所有都整理好已经是一小时后的事了,她疲惫不已,将自己仍在沙发上放空情绪。 一种陌生的孤寂感围绕了她,但她明白,估计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这样了。 一个人生活,要习惯一个人生活。 周清辞无聊放空,视线再次落在茶几上,那张被烟灰缸压着的陌生人便签。 【小朋友,喝酒要克制,不是每一次都有人帮。】 关于那天晚上的记忆已经不清晰,但有一个画面依旧存在脑袋里。 她从酒吧出来,站在马路上大吐特吐的时候,那个人耐心地替她将碎发撩在耳后,温暖的手掌一直轻拍着她的背,还递一张纸给她。 往往对一个人的印象就是一种感觉。 这种凌乱的碎片让她对那个人形成了一种确切的印象。 温暖,细心,一种舒心的感觉。 可惜,只是一个再也不会见面的陌生人。 一直在沙发上躺着打发时间...... 黑夜漫长,周清辞躺在沙发上抽了半包烟,看了一部无聊的老电影,不知道什么时候阖上了眼睛。 半夜醒了一次,去浴室冲了个澡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八点,闹钟响起。 窗外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是个沉闷的阴天。 周清辞还没习惯这种早起的生活,在被窝里又眯了十来分钟。 八点半准时出门,在街道打了一辆出租,直奔公司。 或许是天气沉闷的原因,周清辞心情平平,并没有那种第一天上班的兴奋感。 堵堵停停,总算到了楼下。 周清辞撑开伞,快步朝大楼走去,大堂人群嚷嚷,大家好像在议论着什么事,周清辞开启屏蔽模式。 空气里泛着一股潮湿的味道。 一如昨日,排队,挤电梯,到公司打卡。 一出电梯,前台主动打招呼,示意周清辞到她面前签到。 “小姐姐,这是李经理让我转交给你的工作牌,然后你直接上33楼就行了,我们老板就在上面。” “谢谢。” 周清辞瞄了一眼工作证上的照片,好傻啊。 电梯内,看着缓缓上升的数字,这才略微紧张起来。 一想到往后的工作都可能是绕着这位领导转,万一相处不好怎么办? 很快电梯稳稳落在33楼,门一打开,视线瞬间变得开阔。 周清辞迈出脚步,这一楼人很少,但门口有一个工作人员,看起来像是这层的前台。 “你好,我是新聘过来的助理。” “是周清辞女士对吗?” “对的。” “这边来。” 跟着她往前走,周清辞才意识到这一楼好像很空,路过一个超大会议室,到走廊尽头前台停下了脚步。 “景总在里面,她叫景肆,你叫她景总就好。你的工作她会安排。” “景总,好的。”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周清辞摇摇头。 前台抬起手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一道女声:“进来。” 前台轻轻把门推开,只是一个小缝,压着声音说:“景总,您的新助理到了。” “让她进来吧。” 周清辞脑袋嗡嗡作响,这个声音...... 她很确定自己听过。 “景总让你进去。” 周清辞脚如灌铅,愣了几秒才回神,“好的。” 前台把空间留给她,折身走了。 站在门前,推开这扇门需要极大勇气,心想没有这么巧吧? 她伸出手推了推那道门,接着步子迈了出去,为了验证心里的想法,目光落在女人的脸上。 !!!! 真的是她???? 熟悉的脸庞,她一身正装,衬衣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一本正经,昨日画面重现,唯一不同是近看她好像更漂亮了。 两人目光相触,景肆明显也愣了一下。 “景——”周清辞喉咙仿佛堵了塞子,突然词穷,一个字在喉咙里拉了半天才开口:“景总。” “嗯。” “你好,我叫周——” “周清辞。”景肆接了她的话,视线转移,双手整理着桌面的文件,不疾不徐说:“你过来坐。” 周清辞好奇景肆为什么知道她的名字,顺手带上了门,往办公桌的方向走。 办公室很宽敞,简约干净,落地窗设计,又是顶层,视野开阔,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 美中不足的是今天是雨天,窗外雾雨蒙蒙的。 随着脚下的步伐,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不可避免的,周清辞心跳略快,她把这种反应归结于第一天工作时的紧张。 很近了,办公桌前。 她在景肆对面坐下,一双手握紧了搁在腿上,局促不安地吸了一口气。 一股寡淡的香味钻进鼻腔里,勾起了一丝虚浮的回忆。 “周清辞。”景肆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周清辞抬眼去看她,灰寂的天色下,景肆的脸就像亮丽的风景,她很喜欢她的眼睛。 “嗯,景总。” “介绍一下你自己?” 周清辞这才缓过神来,不能这么紧张,否则会给对方留下不合格的第一印 象。 “刚毕业,母校是南城大学,学的金融管理系的。”她说话时看着景肆的眼睛,几秒钟后挪开,视线落在办公桌上,“嗯......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有信心做好它,景总的要求我都会尽量做到,如果——” “好,不错。”景肆打断了她,唇角漾开微不可察的笑意。 眼前的这个周清辞在可比那天晚上叫宝贝那副模样青涩多了。 “你还记得我吗?”景肆看向周清辞,试图从对方眼睛里捕捉一点儿什么。 但却看到了一片迷茫。 “你......你是在说昨天吗?”周清辞不敢看她的眼睛,脸颊微微泛红,“当时看着你女儿好可爱,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撒了个谎。 “哦,看来是不记得了。”景肆扬起眉头,笑意更浓。 “嗯???”周清辞眼里有困惑,她不明白景肆这句话的意思,“什么不记得了?” “没什么。”景肆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你的工作室在隔壁,出门右拐。”说话时她指了指房间里另一道门,“我们先加一个微信,有事我会发消息给你。” “哦哦。”周清辞拿出手机,将手里的二维码递了过去。 两人互添微信。 随着手机“滴”的一声,好友添加过来,氛围突然安静。 窗外的雨还在下,周清辞低头佯装着在回复消息,实际手指毫无规律在胡乱滑动。 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或许是和眼前这位共处一室太紧张了。 “小周。” “嗯?”周清辞抬头看她,撞进她柔和的目光里。 “微信发了一份资料给你,等会儿你联系这位客户,和他约时间,我们晚上要和他吃饭。” “喔,好。”周清辞点开那份文件,一些客户的基本资料。草草略了一眼,看得出这位景老板谈的单子挺大。 景肆扬起唇角,略带安慰地看着周清辞,“你不用紧张。” “啊,我,我没紧张。” 没紧张才怪,周清辞发誓,一个月前论文答辩面对十几个导师的时候她都没这么紧张。 那是一种奇怪的气场,不是压迫,而是一 种让人浑身血液都加速流窜的感觉。 “那没什么事了,你先去隔壁看看自己的工作间吧,有事再过来找我?” “好。”周清辞起身,暗自松了口气,“景总再见。” “嗯,去吧。”景肆声音微微上扬,听起来挺开心的样子,她稍稍后仰,靠在椅子上看着周清辞离开...... 窗外的雨渐渐下大了。 夏天的雨就是这样,急促又毫无防备,雨点来势焦灼。 而更焦灼的是周清辞的心。 她来到隔壁,这间属于她的工作室,虽然相较于景肆那边是小了点,但是独立的空间也很不错了。 没想到第一份工作竟然是香饽饽。 在办公桌前坐下,周清辞的心依旧久久不能平静。 好奇怪,她觉得自己和景肆之间是有点缘分在里头的,昨天早上看到她第一眼就有这种感觉。 “嗡嗡——” 手机震动两下,景肆那边发了很多文件过来。 来活儿了,她是新人,需要熟悉很多工作。 以为只是谈工作上的事,没想到下一秒景肆那边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中午十二点下班过来找我,我请你吃饭。”! 第6章 午饭时间,窗外雨势变小,变成了毛毛雨。 眼见到了十二点,周清辞掐好时间去隔壁敲门,她期待了一整个上午的午餐。 咚咚—— “进来。” 推开门,景肆还在办公,她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认真严谨,在周清辞进来那瞬间抬了一下眼皮。 “等我几分钟。” “好,你慢慢忙。”周清辞随便找了个沙发坐下。 离景肆不过几米远,宽阔的空间内,只能听到小声敲击键盘的声音。 周清辞目光无处安放,还好有手机,于是拿出来随意浏览。 点开景肆的朋友圈,她很少发动态,最新一条已经是半年以前。 没有照片,没有美食分享,没有心情随记。 通过朋友圈去了解一个人,这一条在景肆身上完全不实用。 “等会儿你午饭想吃什么?”耳边突然传来景肆的声音。 “嗯?”周清辞抬眼去看她,“都可以啊。” “楼下那家照烧饭味道不错,去尝尝?” 周清辞含笑点点头,“没问题。” 她就这样安静等待了几分钟,直到景肆合上了电脑,两人的视线在重新对上。 景肆起身,拿起一件薄外套,“走吧。” 长长的走廊上,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周清辞站在景肆身旁靠后的位置,不远不近,一股浅淡的香味徐徐飘来。 是让人觉得很舒心的味道。 周清辞想开启话题,奈何找了半天没找到。 “工作熟悉得怎么样了?”倒是景肆先开的口。 “文件看过了,有些还完全不熟悉,需要一点时间上手。” “嗯,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景肆唇角稍稍上扬。 两人路过前台,进入电梯。狭小的空间内,各自站在一角,中间留了一些距离。 周清辞又词穷了,来之前她可没想过是这样,她并不是社恐,但在景肆面前总是无端紧张是为什么? “你话好像很少。” “倒也没有。”周清辞实话实说:“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有 点紧张。” “我给人感觉很压迫?”景肆觑她一眼,“还是什么。” “不,当然不是,可能是因为你是我老板?”她看向景肆,下颌清晰,轮廓流畅,侧颜依旧惊艳。 一瞬间周清辞明白了为什么,她喉咙滑了滑,低下头,目光落在鞋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叮—— 很快电梯门打开,两人迈步外走,大堂里人多,突然吵吵嚷嚷起来。 气氛缓和不少。 但外面的雨还下着,不少员工站在门檐下躲雨等外卖。 “只有一把伞。”景肆将伞撑开,一大半遮住了周清辞的身体,“一起?” “可以。”周清辞一只手悬在空中,“我来吧?” 景肆默许。 周清辞伸手去接伞,在触碰到伞柄的时候,正好擦过景肆的食指。 冰冰凉凉的触感。 这边握住,那边抽离。 只有一秒钟。 但心情比变幻莫测的天色还难以言喻。 两人快步往雨中走去,高挑的身影越靠越近,最终肩膀靠在了一起...... 五分钟后,两人到店。 景肆说的那家照烧饭的确很火,这样的雨天也阻挡不了大家对美食的热情,来吃饭的人很多。 刚一进门,某一桌的目光便投来。 “景总,吃午饭啊?”是公司的员工。 “嗯,是的。”景肆说话时目光落在周清辞那边的,她在收伞,抖了抖伞面上的雨水。 景肆细心注意到她一边的肩膀淋湿了。 “要一起吃吗?”有员工热情邀请。 “不了,你们吃,账记在我这边。”景肆已经找了个位置坐下。 “那谢谢景总啊!!!” 景肆颔首,没再搭话了。 两人单独一桌,面对面坐着,景肆把菜单推到周清辞面前,“想吃什么?” “什么好吃呀?”忙了一上午,她的确饿了。 景肆唇角漾了漾,“我经常吃这个。” 手指指着一款招牌,光是看配图就很有食欲的样子。 “那我也吃这个!” “可以。”景肆看向服务员的方向,“两份招牌。” 周围人多,气氛嘈杂,在这样的氛围下很容易放松下来,周清辞觉得自己也没那么紧张了。 至少,她可以在说话的时候自然和景肆对视了。 深茶色的瞳仁,清澈透亮,可真好看。 “怎么想要找这份工作?”景肆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落在周清辞的脸上。 这问题其实漫不经心,她根本不在意她会怎么回答。 而是在想,这家伙真的什么记不得了吗? 那天晚上那样撒娇,黏黏腻腻,还说要结婚...... 现在这个,笑容青涩,脸颊粉红,孤言寡语的。 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想学习一下经验,觉得可以出差,好像也不是很枯燥。”周清辞浅浅笑了笑,真诚又可爱。 “喔~”景肆抿了抿唇,她是真的记不得了,没有在装,“出差的时间的确多,下周就有。” “去哪?” “C市,花井镇。” 周清辞脸上的笑容滞了两秒,点点头,“哦哦,好的。” 那是谢之林的老家,大学去过两次。 景肆察觉到她的异样,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正好两份饭上桌。 “吃饭吧。” 这家照烧饭味道是真的不错,一顿午餐还算愉快,美食让心情愉悦,两人聊了挺多,大多是工作上的。 景肆这人比想象中更好相处,她并不是那种喜欢端着的人。 和她聊天,会有一种真实且平静的感觉,有什么疑问她会认真给你解答,耐心又温柔。 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感觉情绪淡淡的。 从店里出来,雨稍稍小了些,两人还是同撑一把伞。 回去的路上,景肆特意往伞面看了眼,周清辞给她打伞时确实是倾斜的。 她在确保景肆不会淋一点雨。 “小周。” “嗯?” “把自己遮好,别受凉了。” “不碍事,我身体很好的。” “你肩膀都淋湿了。” “又没有什么,一点点啦。” 景肆没再说话,抿了抿唇,眸色暗流。 很快,她伸出手搭在了周清辞的肩膀上,稍稍揽了一下,周清辞被迫靠在了她的怀抱里。 软软的,暖暖的。 “那就靠近一点,伞不是很大。” “唔?” “都是女孩子怕什么?” “嗯哼。” 周清辞一直在用鼻音回应,表面神色淡淡,实则内心翻涌。 每每和同性有肢体接触时就会拘谨,刻在骨子里的。 倒是身旁这位,已经有孩子的妈,看起来落落大方。 直会撩是真的。 好不容易走进大堂,周清辞收好伞,终于和景肆拉开了距离。 乘电梯上楼。 “晚上那个客户有通知到吗?”景肆揉了揉眉头,看起来好像有点犯困。 “通知了,吃饭的酒店已经订下来了,时间也是按照日程表上来的。” “嗯,不错。” 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 “去睡个午觉吧。” “好,景总午安~” 景肆点点头,“好觉。” 她拉开门走了进去,周清辞站在门口叹了口气。 第一次要出差的地方竟然是花井镇,见鬼。 回到自己的工作间,周清辞才意识到自己衣服好像是真的有点打湿了。 肩膀那一块全是润润的,虽然是夏天但还是觉得有些冷。 也没有换的衣服...... 正愁着,手机震动几下。 景肆发来的消息:[小周,过来一趟。] 有活儿了。 周清辞赶忙往隔壁走去,几步路时间,周清辞意识到自己很愿意为景肆做事。 是那种不仅仅出于工作,而是发自内心的愿意。 敲了敲门。 “进来。” 推门而入,发现景肆坐在沙发上。 “怎么了景总?” “我突然想起你淋雨了。”景肆指了指办公室那边一扇门,“去冲个澡吧,衣服我放在浴室了,干净的。” “啊?”周清辞明显有点受宠若惊。 “去吧。”景肆昂了昂下巴,目光里有催促,“午饭是我提议要吃,你也是因为我才淋雨的,快去。” “谢谢景总。” “我睡个午觉,你尽管洗。” 景肆已经躺在沙发上,拉开一条小毛毯搭在身上,懒懒地阖上了眼睛。 恭敬不如从命,周清辞也不磨叽,往那扇门走去,途中一个拐弯,才发现这不仅仅是景肆的办公室。 简直可以算半个家,有一个浴室就算了,竟然还有一个衣帽间? 有钱任性,好像这一层好几间都是她的。 以后自己当老板的时候也要这么任性。 进入浴室,一股香味扑面而来,很快捕捉到是属于景肆的味道。 周清辞脱下外衣,赤l裸着身子打开花洒,温水流淌,很快褪去寒意。 和家里洗澡一样舒服,紧绷的神经很快放松下来。 但她没久洗,草草冲了一下,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衣架上挂着衬衣和裤子,都是简约耐看的类型。 周清辞拿起那件衬衣,有股洗衣液的香味。 是否这件衬衣曾经穿在景肆身上?她都能想象她穿这件衣服时,扣子扣在最上面一颗,看起来隐秘又正经。 一如今天早晨她工作时的模样。 周清辞捻开扣子,穿上身,贴身的面料有种被温暖包裹的感觉。 她们身高相当,所以衬衣是大部分合身的,只是风格不同,穿起来总觉得胸前空空的? 周清辞自嘲地笑了笑,她实在太平了。 景肆好像才是正常的。 开始穿裤子,结果目光一转,发现还有一条一次性内裤。 虽然不需要,但她真的好细心。 就像是一个很会照顾人的大姐姐,这种下意识的感觉,让周清辞觉得有点熟悉。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那天晚上那个人。! 第7章 如何描述那种感觉? 自那天酒醉过后,仿佛被下了魔咒,越是想不起那个人就越要去想。 只要有一点相似就会联想起她,像是有瘾。 周清辞洗了把脸清醒脑袋,心想景肆和那人能有什么关系?纯属魔怔了。 从浴室出来,沙发上的人已经入睡。 她侧卧着,黑发随意散落,一只手压在侧脸之下,随着呼吸的节奏胸脯慢慢起伏。 但眉头微微蹙起,看起来睡眠并不是很好。 周清辞放慢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 结果没两步景肆睁开了眼睛。 “对不起。” 景肆回过神来,揉了揉眉头,“不是你的问题,我睡眠一直很浅。” “那你继续睡,我不打扰你了。” “好。”景肆翻了个身,耳边很快传来关门的声音,四周重返安静,这才阖上眼睛二次入睡...... 午睡过后,进入工作状态。 周清辞为了熟悉工作是一点都没闲着,她发现助理这工作是属于简单但繁琐的类型。 在景肆的日程表中,每个周五下午五点的时间必定是空出来的。 仔细想了想,好像也合理,估计是接孩子去了? 说起孩子,周清辞想起了当初来面试时听到的八卦,说是那个女人被男人抛弃,独自抚养孩子。 那个人难道是景肆? 但又感觉对不上号,像景肆这样的人,眼光不至于这么差,更何况以她的外貌和背景,能和她结婚,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管它的。 拉回神思继续工作,时间在忙碌和偶尔的游神中悄悄溜走了...... 傍晚时分,雨已经完全停歇,或许是夏天的原因,有点闷热。 从公司出来,司机将她们送到提前约定好的酒店。 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据说老板是该市的富豪之子。 一进入,清一色的华丽装饰,耀眼的光亮投射而来,让人置身于一种不真实的虚浮感。 富丽堂皇,尽奢到底。 “他们会喝酒, 如果叫到你,你就礼貌说自己吃了头孢就行。”景肆顿了顿,“另一种方式拒绝喝酒,说你要开车。” “好的景总。” “嗯,走吧。”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两人一同去坐电梯。 周清辞对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周默原本就是商人,每天饭局不断,作为女儿的,怎么也得跟着参加几场。 一进房间,是那种非常传统的商务饭局,无非喝酒吃饭谈生意,男性居多,但也不乏一些能力出众的女性。 能力出众。 无疑,景肆符合这一条。 当她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几道艳羡的目光投送过来,这些生意人懂得伪装,纵使心里有小九九也不会表现出来,只会笑脸相迎。 “景总可算来了!” “来来,景总坐。” 有人目光落在周清辞身上,见她脸蛋好看,不免问了句:“景总,这是你妹妹?” “助理。”景肆笑着回应,不忘舔了句:“等会儿为我开车。” “好嘞,景总,咱们主位给您留着呢,快来坐。” “那怎么好意思,怎么说今天这主位也是刘总来坐。”景肆眼里含着笑,说话时音调不似平常,要更热情一些。 但周清辞注意到了,景肆的笑容并不纯粹,未达眼底。仿佛从进门那一刻起她便带上了面具。 “景总坐景总坐。” “不行,刘总你来坐。” 被叫刘总的人呵呵两声,抬起手摸了摸鼻子,“我靠不了窗,会受寒。” 景肆也不再推辞,“这样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大概这是商业职场潜规则,这样的交际中,座位有非常大的学问。 至少表明在这场谈判中,景肆不是被动的那一个,她应该掌有主动权。 果不其然,景肆刚坐下,刘总递来一纸合同,推到景肆面前,“景总,趁着菜还没上齐,你要不要先看看这份新拟的合同?” “刘总真是兢兢业业,吃饭都不忘先把生意谈了。”话是这么说,但景肆还是拿起合同。 略略一扫,放了下来,又推了回去。 “恐怕还要拟一下,预交款太少了刘总。” 场上几人保持沉默,刘总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也只是一秒钟的时间,很快堆满了笑容,“这不是按照景总的安排来的吗?百分之五十五?” “不,我说的是六十,刘总,恐怕你记错了。那天我是喝过酒,但具体数字的还是记得的。” 景肆面带笑容,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言语之中的不可妥协也是毋庸置疑的。 给人的感觉就是,我可以笑,可以好好和你说话,但我的决定和立场不会改变。 一边默默喝茶的周清辞心中暗自竖起大拇指,她知道在场的这些什么老总都是老油条。 基本是能沾一筹是一筹,但是压根忽悠不了景肆。 刘总感觉好像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于是笑着应了下来,“原来是六十吗?那可能是我喝醉了,反正这钱迟早要付的,我们老实人做生意,诚心的。” 说着拿起酒杯开始倒酒,“那我回去重新拟一份明天寄给你,好了,本来就是请你吃饭的,不聊这个了。” 景肆也毫不犹豫说违心的话:“刘总是我谈过最爽快的那一个。” “哈哈,和景总合作哪次不是干脆利落的?” 真的是一个说话比一个假。 只见刘总一杯酒倒满,纯纯的白酒,直接端给景肆,“来来来,我们碰一杯。” 周清辞搁下了手里的杯子,目光落在景肆那边。 她以为景肆会推辞,没想到她接过了杯子。 男方说要一口干,景肆竟也没拒绝。 搞得周清辞很是担忧。她为什么不拒绝?不喝不行吗? 可身为助理又不适宜开口。 很快各种山珍海味上桌,白酒红酒更是不乏。 这些大腹便便的男人很爱喝酒,自己喝就算了,还要拉上别人一起。 好像大家关系真的很熟似的。 周清辞默不作声,捏着筷子也没夹几口,明明她是饿的,却食不下咽,注意力全在景肆身上。 她喝得够多了。 所谓的刘总还要灌她一杯。 “刘总。”周清辞忍不住开口:“老板今天其实不太舒服,喝太多不好。” “哈哈,是吗?”刘总 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行,她不喝那你来喝!” “抱歉,我等会儿还要开车。” “小助理,那你就是不给我面子呀~不喝多了,小半杯好吗?” “不。”周清辞脸色沉了下来,“而且我还要——” “一杯酒而已。”饭桌下,景肆轻轻拍了拍周清辞的腿,她还算清醒,笑着说:“喝,但是这杯喝了我可不喝了啊~” “这才对嘛!”刘总不太愉悦地觑了周清辞一眼,端起杯子和景肆碰了一下,“咱就没见过签合同不喝酒的!” 有人陪笑有人迎合。 周清辞却不发一语。 即便是处于同一个场景,但因为年龄和想法的不同,最终的选择会截然不同。 她觉得景肆完全不用这样喝。 但也理解景肆为什么要这样喝。 个人有个人的理由。 一直吃到晚上九点半才结束,大家兴致很高,吆喝着下半场ktv。 景肆熟练地推辞:“我就不去了,你们知道,我有孩子的。” “害,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啦,景总你哪次去过!” 周清辞松了口气,这算是结束了吧? 一行人慢吞吞下楼,说一些客套话再见。 从酒店出来,稍微舒服了些,傍晚的余温早已散去,留下的是柔和清凉的晚风。 那些人走后,两人站在门口,景肆脸颊有些泛红,从她的表情来看,略带微醺。 “小周,今天辛苦了,这里有免费出租,你自己回去?”景肆脚下不稳,看起来软绵绵的。 周清辞连忙去扶她,“要不我送你到家门口吧?反正我晚上也没什么事做。” 景肆在酒精的作用下脸颊泛起红晕,“早点回家休息不好吗?” “不好。”周清辞将她往车的方向带,“一起吧,我是你的助理,让你安全到家是应该的。” “合同上可没写这条。”景肆扬了扬唇。 “那就是我自愿送你回家。” 景肆没再说话了,阖上眼睛,靠在周清辞的肩膀上,她的头发轻轻擦着周清辞的脸颊,痒痒的。 一股香味钻进鼻腔里,类似于徘徊 在夜间花园的闻到的气味。 司机将车来了过来,两人亦步亦趋,好不容易扶到车旁,景肆坐了进去,周清辞紧跟其后。 “梁叔,回家吧。”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景小姐,你又喝醉了。” “没有。”景肆稍稍后仰,长长舒出一口气,“我有度。” 喝到脚软这叫有度? 周清辞从包里拿出湿纸巾,侧过身,看向景肆。 她此刻正靠着窗,微微仰着头,长发别在耳后,露出清晰的下颌轮廓,耳廓延伸往下,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一点粉红,透着酒后的溽热。 车内暗光涌流,随着行驶,光线忽明忽暗,折射在景肆脸上,将她的五官勾勒得惊艳。 眼前的景肆多了几分妩媚感。 周清辞深深吸了口气,靠在她耳边小声说:“景总,你好像有点醉,我用湿纸巾替你擦擦,好吗?” “嗯。” 周清辞拆开包装,湿纸巾捏在手里,悬在空中几秒,落在了景肆的耳背上,徐徐向下。 被擦过的地方留下一层薄薄的水痕,清透光滑,近距离观看,会发现景肆的皮肤好得离谱。 来回擦了好几遍,周清辞问她:“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两人靠得近,周清辞说话时,热气轻轻扫过景肆的耳朵。 景肆阖着眼,脸颊浮起一丝微妙的粉红。 “嗯。” “那我再给你擦一遍。”周清辞准备来第二次。 景肆睁开眼,视线转移在车窗外,拒绝了: “算了,暂时不。”! 第8章 回家的路上,景肆睡着了。 这就是她说的没醉。 周清辞一路无言,直到抵达目的地。 司机熟练下车,他叫梁叔,是跟了景肆很多年的人了。 只见他熟练地打开车门,轻轻拍了拍景肆的肩膀,“景小姐,到了,是叫张姨下来接你还是这位助理送你上去?” 景肆睁开眼,迷迷糊糊回答:“都行。”视线转移到周清辞身上,“小周吧。” “嗯,我送她。” 周清辞去扶景肆,梁叔搭了把手。 景肆顺着力道踏出一只脚,试图站起来那瞬间,身体忍不住向下坠。 周清辞及时将她身体的重量托住,转而对梁叔说:“没事了,我带她上去。” 司机点点头,但依旧没上车,“你们进去我再走。” 景肆所住的是该市寸土寸金的地方,房价昂贵,据说房子的面积都很大,最便宜的也快到千万,价格绝无夸张。 进入小区,这里治安很严,大半夜也有到处巡逻的人。 周清辞搀着景肆往前走,路上不免要思考一些事情。 比如,景肆的女儿,景肆的老公,景肆的家庭。 这不是一个助理该关心的事,但人总是有好奇心的。 很快到了景肆家门口,周清辞抬手摁了摁门铃。 等待的几秒钟变得尤其漫长,诸多可能在周清辞脑袋里闪现。 开门的会是谁呢? 叮叮咚咚——由远及近的轻快脚步声,像是赤脚踩在木板上。 啪嗒一声,门开了。 周清辞目光下移,才看到门缝露出的小脑袋,是景肆的女儿,她长相乖巧,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带着一点点婴儿肥,看起来水灵水灵的。 两人对视。 “唔?”景绮眨了眨眼。 “我送你妈妈回家。” “张姨姨,妈妈回来了!!!”景绮稚嫩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她将门打开了一些,这才看到景肆。 小姑娘伸手去拉景肆,小小一个个头,软绵绵的小手在景肆的腿上轻轻锤了锤。 “妈妈,你是不是又喝醉了!” 景肆没力气说话。 “是有一点。”周清辞替她回答了。 屋子里很快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姨走了出来。 是一个五十来岁,面相和善的阿姨。 “谢谢你啊,我先扶她进去。”张姨赶忙去搀扶着,带着景肆往屋子里走,边走边唠叨:“景小姐呀,让你少喝点,这身子也不是这么糟蹋的嘛!” 屋子里隐隐约约听到景肆在说:“我还好,没醉。” 这边周清辞还站在门口,小家伙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姐姐,不进来吗?” “不了,你和张姨说我先走了。” 周清辞还没来得及转身,那小手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衣摆。 “怎么了?” 景绮靠在门栏上,扭扭捏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周清辞,捏着衣服的手轻轻摇摆。 受不了被小萌妹这样看着,周清辞心尖都软了,于是蹲身和景绮持平,耐着性子问她:“怎么了?” 景绮露出青涩的笑容,呆萌呆萌地说:“姐姐,你可不可以陪我玩一会儿啊,我房间里有好多玩具的。” “啊......” 这下周清辞犯了难。 “妈妈天天不在家,都没有人陪我玩。” “这样啊。” “陪陪我好吗?”小家伙很有礼貌,还可怜兮兮地说:“如果不行也没关系。”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周清辞觉得自己无法开口拒绝。更何况她觉得景绮蛮可爱的。 “嗯,可以。” 景绮瞬间笑容绽放,“真的??!!” 周清辞颔首,伸出手捏了捏景绮的小脸蛋。 “姐姐快进来!”景绮瞬间没了刚刚那可怜劲儿,主动去拉周清辞的手。 小孩子的热情让周清辞觉得心酸,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时周默工作也很忙,母亲更不用说,那种孤单只有自己明白。 跟着景绮进屋,景肆家是那种很宽敞的豪宅,光是从客厅面积就能知晓一二。 客厅内,张姨正拿热毛巾给景肆热敷,见周清辞进来,愣了一下,拍拍脑袋:“不好意思 啊,没顾到那边,绮绮是不是找你闹啦?” 张姨满眼都是抱歉,估计也知道景绮做了什么。 周清辞礼貌摇头,“没有,只是让我陪她玩会儿。” 说话时目光落在景肆脸上,她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景总没事吧?” 张姨无奈摇头,“没大碍,家常便饭了,得过一会儿喝醒酒汤才缓得过来。” 周清辞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最后什么都没说。 “小姑娘,怎么称呼?” “姓周,叫我小周就行。” “真是麻烦你了,小周,你看我这有时候也——” 周清辞点点头,“没关系的,我理解。” 张姨看了看景绮,“绮绮,不准拉姐姐玩太久知道吗?” “知道了!姐姐你跟我来!” 景绮好像很喜欢周清辞的样子,拉着周清辞去她的房间。 第一次见面就如此热情,周清辞有点受宠若惊,要知道家里那些侄女是一分钟都不想和她多待。 景绮一副小公主模样,她的房间也是粉粉的,是那种可爱的少女粉,但恰到好处并不浮夸。 屋子里堆了一些玩具和乐高。 “欢迎周姐姐来到我的快乐城堡~~~”景绮跳到床上,拿起枕头上的娃娃,几个蹦跳跳下床,冲到周清辞面前,把娃娃塞到周清辞怀里,“姐姐!这是我的好朋友景小猪!” 那是一只淡蓝色的小猪,看起来有点丑,但又有点可爱。 周清辞一整日的疲惫在此刻散去。 她喜欢小孩子的纯粹和可爱。 “你好景小猪~” 景绮压低声音开始佯装猪:“吼吼~你好小周姐姐~吼吼~” 此刻周清辞被彻底逗笑,她觉得景肆的女儿怪可爱的。 接着景绮又拉着周清辞去拼乐高,她特牛,一个人照着图纸就能拼出来,正在拼的这一个已经是半成品。 要说多少大人都不一定有这个耐心和细心。 “你几岁了?” “六岁!再过两个月就上一年级了!” “哇,六岁拼乐高就这么厉害啦?” 景绮被夸得脸红红,“没有呢,我就一普通小孩儿。” 一般说出这种话的孩子都不太普通。 短短相处的这十几分钟,周清辞已经感受到景绮要比同龄孩子更成熟。 你会觉得她可爱,但不会觉得她很幼稚,更不会觉得她是那种被骄纵惯了的姑娘。 总之就是很喜欢。 “姐姐,妈妈工作好忙。”景绮蹙眉,“所以我也不怎么打扰她。” “你爸爸呢?”周清辞漫不经心地问:“工作也很忙吗?” “我没有爸爸。”景绮低头一直玩乐高,不吭声了。 周清辞愣了一下,这是她没想到的结果。 在来之前已经默认景肆是家庭美满那一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给人那种感觉,仿佛所有美好都会属于她。 所以周清辞从来没把那个八卦和景肆扣上关系。 什么样的瞎子男人会舍得抛弃这样的妻女?实在想不出来。 “但我不需要爸爸。”景绮突然说。 “因为妈妈已经对你很好了,对吗?” “嗯嗯!” “真乖啊你。”周清辞摸摸景绮的脑袋,心思却已经飞远。 脑海里景肆的模样一闪而过。 就这样陪景绮玩了大概半小时,小家伙终于困了,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十点。 “该睡觉了哦!”周清辞起身,“我也得走了。” 景绮一把抱住周清辞,含糊着:“舍不得你,姐姐以后可以常来找我玩吗?” “好~” 景绮那叫一个黏人,周清辞很明显能感受到那种单纯的喜欢。 类似于妹妹喜欢黏着姐姐的感觉。 周清辞要往外走,景绮还要跟着送送她,真是姐妹情深,搞的周清辞哭笑不得。 从房间出来,路过客厅,发现景肆已不见人影,倒是张姨在厨房忙活。 “小周准备走啦?” “嗯嗯。” “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景总呢?” “她清醒些了,洗澡去了,还说等你出来和你聊聊呢。” 周清辞看了眼时间,“有点晚了,我得回家了。” 张姨点点头,“嗯嗯,去吧。” 从景肆家里出来,周清辞松了口气。 夜已深,她独自行走在林荫道上,四周除了蝉声再无其它。 出了小区,沿街拦下一辆计程车。 届时手机屏幕亮起来,是景肆发过来的消息。 [刚洗完澡。发现你已经走了,今天谢谢你。] [应该的。] [第一天就想给你涨工资。] 周清辞扬起唇角,回复过去:[哈哈,涨工资就算了,不如给一点奖励。] 分明是开玩笑的语气。 [想要什么奖励?] [啊景总,开玩笑的。] 对方正在输入...... [我当真的。]! 第9章 [我当真的。] 简单四个字,周清辞却盯着屏幕看了好久。 她在想,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往往就是刻在这样的细节中。 景肆并没有假装客套,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种真诚在现代人虚伪的人际交往中已经很少见。 周清辞如获至宝。 [那我想要你以后少喝一点。] [是给你奖励,怎么让我少喝一点?] [你少喝一点对我来说就是奖励。]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 输入了很久,景肆都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周清辞见她没有发消息过来的意思,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计程车缓缓行驶着,窗外街道出奇的安静,淡橘色的路灯洒满整条柏油马路,有种暗夜被金光包融的感觉。 周清辞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画面,突然觉得很疲惫,身体的疲惫其次,更甚的,是来自内心。 一旦一个人,一旦没有别的事情干扰,就会陷入一种沉闷的情绪中。 而这种低压的情绪,源头显而易见。 情绪这东西,就像失控的车速,踩刹车也没用。 又想起了谢之林,她现在在做什么呢?是躺在姜洲的床上正和他亲热吗? 自那天过后,谢之林还没给过任何解释。 “咳——”前排司机轻轻咳嗽了一下,透过后视镜又确认了一遍,“姑娘,心情不好?” “没有。”周清辞好奇司机为什么突然好心。 很快那司机递来一盒抽纸,“擦擦吧。” 周清辞愣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这才后知后觉,原来自己哭了。 “别想不开。” “那倒没有。”周清辞用纸擦了擦,心里还是哽得慌,“就是觉得很冤。” 司机师傅只是笑,过了几秒才开口:“这世上的冤,那可多了。” “嗯。”周清辞抿抿唇,“想起来还是会难过。” 被背叛的感觉不好受,如若是好聚好散,那走不到最后也没办法。 她无法接受的是谢之林的欺 骗。 “时间一长,什么都没事了。” 司机大哥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很快车子停在公寓门口。 周清辞付了钱,说了声谢谢。 天已完全黑,周清辞刷卡进入小区,直直前行,好不容易走到楼下,视线一瞥,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快递柜的方向站着一个女人,她身着夏日清凉白色长裙,长相虽然不算出众,但看起来也算温婉清丽。 一副柔弱的模样。 前提是你不了解她的话。 “你怎么在这?” 周清辞做梦都没想到谢之林还有脸出现在她面前。 “小辞,我知道你现在很讨厌我。” “知道你还来?” “我有话想对你说。”谢之林往前几步,试图靠近周清辞。 周清辞生理不适往后退了一步,“别碰我!” 谢之林一双手悬在空中,眼眶很快泛红,那不值钱的眼泪啪嗒啪嗒流了下来。 “我……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小辞,我和姜洲他——” “和他做l爱,和他上l床,怀了他的孩子然后和他了结婚?你是想和我说这个?” 周清辞咬咬牙,一想起余嘉告诉她的那些烂摊子事就觉得恶心。 “我——”谢之林没想到周清辞知道的这么多,一时百口莫辩。 “所以你在装什么?” “小辞......”谢之林去拉周清辞的手。 被周清辞一把甩开,“滚开,我一想到你就恶心,难过是觉得自己不值。” “你想过后果吗?”谢之林眼泪簌簌而流,“如果我家里人知道我喜欢的是女孩子。” “这就是你给我的理由?” “我的家庭,你是明白的。最后我们都得和男人结婚,不是吗?” “别说这些。”周清辞揉揉眉头,觉得很累了,“我从来就没有说过我会和男人结婚,你也从来没有说过你会和男人结婚。” “我爱的人是你啊。” “你害臊吗?”周清辞一声讥诮,事情比她想象中更离谱,“在一起这两年,我们过着所谓的柏拉图式生活。你说你不喜欢做那些事情 ,我也傻,随着你尊重你,没想到转身你和别的男人快活。” “我和姜洲完完全全是一个意外!” “意外?故意做l爱不带套这件事情,为了怀上有钱人的种,我想你谢之林不必过多赘述了吧?” 也许是在这一瞬间,周清辞觉得自己彻底释怀了。 这些天,她其实一直在等,等谢之林的解释。 即便知道她根本拿不出什么理由来,但还是图一个了断。 但是对方如此荒唐的回答,让她无法接受。 四周寂静,周清辞就这样冷眼看着眼前人。 沉默,无尽的沉默。 过去两年的爱与琐碎,此刻在黑夜中彻底被消解了。 “谢之林,其实我没想过你会骗我,以这样的方式。”周清辞表情变得认真,此刻内心毫无波澜,“但是我认了,你去当你的富家太太,我过我自己的生活。” “小辞,你想过吗?我压力其实也很大,我比你大2岁,家里无时无刻不在催婚。”谢之林好像也有自己的理由,“我总得有个依靠。” “对,你压力大,你该和男人结婚,所以我们结束了。” 三句两句怼得谢之林无言以对。 “那你以后会喜欢别人么?”谢之林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盯着周清辞。 “为什么不会?” “你喜欢别人,那我怎么办?” 周清辞无言以对,她还没想过谢之林是这么蛮不讲理的人。 当对一个人滤镜破碎,才能真正看清她的模样。 “你还真是芝麻西瓜两样都要,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我——” “以后别来找我了。” 话毕,周清辞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借我那五万块钱空了记得还给我。” “五万块?” 周清辞神色淡淡,“你自己清楚。” “小辞......我们真的要发展到这一步吗?”谢之林试图挽回:“我们可以继续像以前那样,孩子出生大不了我和他离婚。” “呵呵......”周清辞目光冰冷,看向谢之林,表情有几分轻蔑,“我都不知 道你怎么说出这种话的,我真的觉得自己眼瞎。” 一秒钟都呆不下去。 周清辞刷卡进了大堂,一路上边走边想,为什么曾经对这种人动了感情? 她真的好贪心,贪财又贪感情。 仿佛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到底是对方掩饰太好还是自己以前太傻? 但也好,至少今晚之后再无留恋。 非但不怀念,反而觉得有些恶心。 进入电梯,周清辞才慢慢缓过劲来。 到家时整个人完完全全变得很低落,周清辞将自己扔进沙发里,拿出手机查阅,发现景肆竟然回复了她将近十条信息。 [好,以后我少喝。] [你到家了吗?] [到家了发消息给我。] [语音通话] [......] [小周,你到家了吗?我有点担心。] [语音通话] [看到消息赶紧回复。] [小朋友?] 周清辞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浑身血液快速流窜...... 连忙回复: [对不起景总,刚刚有事耽搁了!!才看到!!我已经安全到家!!劳烦你担心了!!!] 周清辞目光落在景肆最后一句“小朋友”上。 什么样的上司,如果仅仅只是工作上的关系,会用这样的称呼? 除非这个称呼她先前就用过。 周清辞心跳蓦的加快。 这也是巧合吗?! 第10章 周清辞在聊天框来回编辑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把那句话发送出去。 究其缘由,还是因为她觉得景肆不可能出现在那样的场合—— 一个有娃的母亲出现在北城最大的les吧? 好像不太可能。 [安全到家就好,那我睡了。] [景总晚安~] 再无回复。 周清辞将手机扔到一旁,整个人放松下来,脑海里开始闪现今天发生过的事情。 有关于景肆的。 也关于景绮的。 小可爱说她没有爸爸,不需要爸爸。 偌大豪宅里只住了三个人,一个忙于工作的母亲,一个孤独的女儿,还有一个很想帮上忙但实际能力有限的阿姨。 切身感受过才知道。 所以景肆并不是什么家庭事业兼顾的女人,她无法两头都料理得好,也不是所有好事都会眷顾她。 她是需要日日应酬,事业上有诸多无奈,生活上也有烦恼的人。 她变得真实,真实到周清辞觉得自己和她的距离并不远。 就好像同病相怜,她们都是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其实生活并没有那么完美的人。 周清辞就这样躺在沙发上想着,一直想到深夜,依旧失眠得厉害。 孤独的夜,抽了无数根烟,最后困意袭来才去洗澡。 第二天清晨。 当周清辞穿着一身正装快步走在走廊时,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办。 因为忘记调闹钟,她迟到了。 上班第二天就迟到,也不知道景肆会怎么想? 都怪昨天晚上睡太晚了,临睡前为了催眠还喝了点酒。 好不容易到办公室门口,周清辞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已经做好了解释的准备。 “叩叩——” “进来~” 屋里传来的声音有点奇怪,不像景肆的。 周清辞随即推开门。 目光落在正前方向。 景肆的办公椅上,正坐着一个长相妖娆的女人。她穿着性感的一字肩上衣,隔着老 远都能领口之下的雪白肌肤,一袭浓密深棕卷发分外耀眼。 在周清辞进来时只是抬眼草草看了下。 桃花眼,那种眼神让周清辞想起了美艳妖精。 愣了一秒,很快回过神来,“我这边有一份报告给景总。” 宋语璇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懒懒道:“她开会去了,马上回来,你放这里吧。” “好的。” 周清辞放了报告准备离开。 这时宋语璇才正眼看她,瞬间来了精神,“咦?等等,别走。” 周清辞停下脚步,眼神茫然,“啊?” 宋语璇先是扬起眉头,一双眼来回在周清辞身上扫了个遍。 “还记得我吗?” “我们......”周清辞指了指自己,“我们认识?” “害,这就不记得啦!你这白眼狼东西,那天晚上姐姐还帮你解过围呢!” 周清辞心脏重重跳了一下,竟然是她???是她吗??? 不免多看了宋语璇一眼,和想象中那个人不太一样。 不,不是不一样,是完全不一样。酒精造成的偏差竟然这么大? “不会还要我帮你回忆吧,XMS酒吧,你一个人在喝酒,喝着喝着就——” 刚话说到一半,办公室的突然门开了。 景肆一只手拿着文件,另一只手握着门把手,目光往这边一扫。 先是瞥了周清辞一眼,目光转而落在宋语璇身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目光很明显,里面写着几个字:你刚刚说了什么。 宋语璇张了张嘴,说了一半的话又咽下去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漏嘴。 眼前这位小姑娘好像是断片了的样子,有没有认出景肆来还待定。 算了不说了。 “你还没说完......”周清辞这边倒是等不及了。 “啊......”宋语璇声调拉长,眨巴着眼睛盯着景肆,“也没什么。” 说一半最磨人。 周清辞承认自己被磨到了,她其实就想知道那天晚上景肆在不在,但还是先转身和景肆打了个招呼。 “景总。” “嗯。” 此刻宋语璇疯狂对景肆挤眉弄眼,示意自己没说过头的话。 “刚刚——刚刚这个姐姐说那天晚上有帮我解过围。”周清辞目不斜视看着景肆那张脸,“所以你那天晚上也在,对吗?” 景肆神情无恙,在周清辞问她的时候,眼神甚至没有波动,目光就那么迎了上去。 “哪天晚上?” “几天前的那个晚上。”周清辞好不紧张地看着景肆,“酒吧的那天晚上?” “我不在。”景肆合上门走了进来,“我很少去酒吧。” 半真半假的一句话,却又毫无破绽。 听到答案那瞬间周清辞松了口气,但下一秒眼睛里闪过一丝失落。 这种又高兴又失落的感觉是为什么? 一方面庆幸着景肆没看到她的糗样,又因为那个人不是她而有一点失落。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喔,我还以为你也在。”周清辞转过身,看向宋语璇,“那天晚上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要被揩油了。” “岂止揩油这么简单?” 宋语璇对那晚的场景夸张描写。听得周清辞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一个劲的后怕。 “真的无比感谢,请问怎么称呼?” “宋语璇,叫我璇姐就行。” “谢谢璇姐,下班之后我请你吃饭好吗?” 宋语璇乐开了花,“那我可不客气了啊!” 一旁的景肆抬起眼皮看了眼周清辞,“在那种场合真的要少喝酒。” 周清辞立马严阵以待,“嗯!景总说的是!!!” “嗯,报告我等会儿看,你先去隔壁吧。” “好。”周清辞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折身对景肆说:“抱歉景总,今天迟到,不会有下次了!” 景肆已经打开电脑开始工作,点点头,“下不为例。” “好!” “去吧。” 周清辞这才真正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随着门啪嗒一声合上,办公室内陷入安静。 宋语璇一副看戏的样子,绕到桌子面前坐了上去。 “啧啧 啧啧啧,一口一个景总,可以啊你。” “可以什么?” “你这真是老l母l猪戴胸l罩,一套又一套啊。” 景肆:“......” “干嘛不告诉她那天晚上就是你啊!” “如果说了,很大概率她会尴尬。”景肆表情挺认真,又说:“而且我不想把私事带到工作上来,反正那天已经过去了。” 宋语璇八卦的心是一点都没被压下去。 “快说说,你怎么招到她的?!!!你们缘分好得过头!!!” “人事招的,不是我招的。”对于缘分这点景肆并没否认,“然后隔天她就站在我面前了。” “你难道不觉得她特可爱吗!!!”宋语璇止不住笑,“就她刚刚那一愣一愣的样子,我都想去捏她脸脸!!” “还行。” 想起周清辞刚刚的反应,景肆唇角无意识上扬。 “哎哟哟,就这还行呢。”宋语璇凑到景肆面前,一副看戏的模样,“你看你这嘴角都快弯成月亮了。” 景肆敛了笑容,一副好不正经的模样,“好了,别拿她开玩笑。” “行行行,玩笑都不能开了,看来咱们肆肆的春天快来了呀~” “不可能。”景肆这次是真的冷静下来,“你知道的,我习惯一个人。” 宋语璇翻了个白眼。 “你今年也三十了,这恋爱怎么说也得谈谈吧?不是说女人三十如......你就没有一点点那方面的需求?” “完全没有。”景肆想都没想就回答,“我每天工作忙得要死,哪里有时间去想这个。” 景肆是朋友里面出了名的性冷淡。 别人的性冷淡是装的,她的性冷淡是真的。 以宋语璇和她相识二十多年的交情来看,她好像真的对这方面没什么需求。 完全想象不出来她有情l欲的样子。 “你要是老了怎么办啊?” “我有绮绮。” “大姐!绮绮也是要长大的!她也要有自己家的!” 景肆不为所动,“那我就一个人过。” 表情淡淡,神色自如,不像是在说假话。 真是油盐不进,催不动的。 “以前吧,你说你对男人无感,想着你可能喜欢女人。现在看来你怕是男人女人都不喜欢,无性恋者吧。” “不是没可能。”景肆思考两秒,提出世纪疑问:“人为什么要谈恋爱?一个人也能过,谈恋爱浪费时间。” 回答直接把宋语璇问懵。 “说不过你。”她指着景肆说:“你这个没心没肺没有感情的女人!” 景肆不再回答,低头继续工作。 对她来说爱情的确不是必需品,或许是因为太挑剔,迄今为止并没遇到过任何心动的人。 年轻的时候有过憧憬,但时间久了遇不到也就麻木了。 “景肆,迟早有一天你会坠入爱河迷失自我为爱痴狂不像你自己!” “不可能。”景肆笑着摇头,表情相当自信,“如果有的话,那我拭目以待。”! 第11章 “刚刚小周说她今晚要请我吃饭诶!” 景肆毫无波澜,“你去啊。” “你的功劳我怎么好意思!”宋语璇压低了嗓音笑着说:“一起呗。” “不去。” 景肆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可见她有多不感兴趣。 宋语璇不自找没趣了,眼见景肆已经在忙碌工作,便没有再打扰她。 一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 待到景肆从工作里抽离出来时,宋语璇已经不见人影。 已到午饭时间,有点小饿。 发了一条消息给周清辞,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但那边并没回复。 于是景肆打算一个人觅食,她不习惯点外卖,所以午餐基本都是在楼下那几家店解决。 正逢高峰期,到一楼的时候人群如粥,在持续不断的嘈杂声中,景肆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全然无视四周的目光。 她独来独往惯了,喜欢清静。 今天还是想吃照烧饭。 需要走过最热闹的地方,再穿过一个小花园。景肆一路往前,走着走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谢之林你真的够烦!” “小辞,昨天晚上你还没气够吗......” “你是跟踪狂吗?我工作的地方都能找着来?” 这声音简直不要太熟悉,景肆停下脚步,往声源看去。 发现周清辞竟然正和一个女生起争执,女生背对着她,所以看不清脸。 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见哭声。 “小辞,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周清辞倒吸一口气,表情不太好,看得出她在强忍,明显血压上升。 隔着老远景肆都能感受到她被纠缠的那种不耐烦。 “我想了一晚上,我真的很难过。” “你难过你找姜洲去,别来找我。”周清辞脸色铁青,“要不是你怀着孕我真的要骂你了!”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两人是什么关系很明显,但听到怀孕的时候景肆还是有点意外。 看来她们俩的关系有点复杂。 “小辞......”谢之林已有哭腔,不论周清辞多么凶,她依旧要和她有肢体接触。 此时此刻,一只手已经紧紧握住周清辞的手腕,无论如何都不松手。 “你听我说好吗?”抽抽噎噎,泪雨潸然,“我是做错事,但我也有苦衷,我补偿可以吗?等孩子出生我和他离婚,我不要钱,我不和他住,我们回到从前好吗......” 她才刚结婚几天就后悔了?实际上从她的表情看不出她的话几分真假。 但周清辞已经不在意这些。 “不可能了。”周清辞语气很冷漠,“昨天晚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是吗?就算是放过我,行吗?” “我——” “你再纠缠就很没意义。” 谢之林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两人陷入僵局。 景肆无意将两人的话听了去,老实说,没想到能碰上这么一茬。 “小周。” 景肆还是开口了,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传过去。 那边两人同时转过身来,谢之林赶忙擦擦眼泪,似是有点尴尬。 景肆目光挪到周清辞那里,不疾不徐说了句:“等了你好久,走,吃饭了。” 因着这句话,周清辞眸光闪烁,像是找到救星,重重点了点头,“好!” 这次是真的活生生把谢之林甩开了,头也不回朝景肆跑去。 景肆扬了扬唇,在周清辞跑过来的同时伸出了胳膊,周清辞也很自然地挽了上去。 做戏做全套,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身后的谢之林看得一愣一愣的。周清辞和那女人是什么关系? 她站在原地,眼神不仅困惑,还有几分嫉妒。这些年来周清辞哪里和谁这么亲密过? 目光紧锁,直到两人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拐角处,周清辞松了口气,将手抽离出来,“刚刚多亏有你。” 景肆点点头,刚刚也只是凭着直觉那么做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你?” “没有!”周清辞犹豫了一下,说了实话:“你要不来,我真的难受得紧。” 景肆颔首,“我们边走边说。 ” 她们沿着路缓缓往前走,前面就是午饭的地方,但两人默契的都走很慢。 周清辞并不是那种喜欢吐露心事的人,但是她对景肆没什么戒备心,是那种天然的第六感,觉得景肆是一个可以守住秘密的人。 于是她对景肆说了关于谢之林的事。 没有精确到每个细节,几句囊括了大概。 景肆默默听着,直到听到谢之林和姜洲结婚,才忍不住开口:“那她有什么脸回来找你?” 听语气带着那么一点打抱不平的生气。 “或许是她觉得我会永远依着她顺着她?”周清辞连自己也想不明白,“还是说她觉得我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 景肆内心一阵长叹。这么多年来,她自己一直不谈恋爱,除了遇不到喜欢的人,还有一个原因:身边的人谈得都不怎么样。 感觉大家都在谈恋爱,但大家都不会谈恋爱,能善始善终的实在太少,倒是不欢而散的多,到头来还要相互诋毁的比比皆是。 景肆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道理,况且人与人之间要产生化学反应简直不要太简单,但能天长地久的少之又少。 她向来理智谨慎,所以从不踏入爱河。 “小周,听你这么说,我感觉她不值得。”景肆看向周清辞,表情无比认真:“我觉得你会遇到更好的,或许她的离开会是下一个出现的更好契机。” 短短几句道破真相,周清辞有被小小的安慰到。 其实当初谢之林离开时,她短暂怀疑过自己。人总是这样,明知不是自己的错,有时还是会自我怀疑。 “对,我后来想了想,往后肯定能遇到比她好十倍百倍的人。”周清辞先前紧绷的情绪终于松懈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景肆面前就可以很放松,和她聊几句坏情绪就会瞬间飞走,或许她们的磁场是天生贴合的。 “能放下开始新生活那是最好的。”景肆好看的唇稍稍弯了弯,眼里闪过一丝可靠的安慰。 这一点小细节被周清辞捕捉到,她看着景肆的眼睛,只是短暂的相视,视线落在景肆脸上,两秒过后,周清辞视线挪开。 她明显感受到自己心跳无端加快了些,而这次给自己的理由与 上次相同。 大概是景肆太漂亮了。 “今天午饭我请~” 景肆从善如流,“好,走吧。” 她们还是去的那家店,一如既往的火爆,两人坐下好好享受美食。 景肆吃饭慢条斯理,咀嚼食物时,给人一种食物相当美味的感觉。 周清辞在她的感染下,情绪好了不少。 “小周你要多吃肉,太瘦了。” “唔,好。”周清辞夹了一片肉送进嘴里,“我一直对食物这东西的欲望不是很强,能填饱肚子就行。” “那不行,肉还是要多吃的。”景肆视线偏移,落在周清辞平直的锁骨上,蓦地来了句:“你真的很瘦。” 瘦到让人记忆犹新,她想起那天晚上送周清辞回家,她的肩胛相当骨感,会硌得慌。 思考着,有些发怔,一瞬不瞬地盯着,实际没有着落点。 这边周清辞接收到景肆的视线,突然抬起手压住了领口,脸唰的一下泛红。 “嗯,我是因为太瘦了,然后很平......” 景肆愣了一下,立马解释:“我倒不是那个意思啊。” 她刚刚也只是游神,所以目光落在周清辞的锁骨上。 小周不会觉得......她在看她的......胸吧? “我没看那个......” 这解释显得非常多余,越抹越黑了,景肆一时间有点语结。 “那是我意会错了,其实也没什么,我确实——”周清辞尬笑,脸颊的红晕徐徐散开,“我确实是太瘦了,有时候自己都被自己硌得慌。” “嗯,多补补。”景肆把自己碗里的肉夹了过去,非常自然地过渡了这个话题,谈起了工作上的事。 谈起下周出差。 “是一个合作过的老板邀请我去参加活动。”景肆顿了顿,又说:“你就当做是一次公费旅游,其实没什么正经工作要谈。” “是花井镇的花期展示,对吗?” “你怎么知道?” “大学的时候谢之林带我去过,蛮热闹的。”一些陈旧的回忆,周清辞漫不经心说:“就是当时年轻气盛,总是因为小事和她吵架,所以旅途过程并不是很愉快。” 时间过得真快啊,那时候还以为会有以后,没想到如今已经分道扬镳。 “哦这样。”景肆夹了一口米饭送到嘴里,目不斜视看着周清辞,“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和她一起你会伤心,和我一起你会开心。” 周清辞明显顿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下一秒扬起唇角,语言可以让空气变甜吗?为什么觉得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呢? “嗯,那确实。” 夹了一小撮米饭送进嘴里,觉得今天的午餐异常美味。 她怀疑景肆可能在一本正经逗她开心,但她没有证据。! 第12章 工作几天之后,周清辞逐渐上手,生活也步入了正轨。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来到出差的日子。 这天清晨,周清辞早早起床,洗脸刷牙,一切准备就绪,整装待发。 虽然是一次出差,但景肆说很轻松,所以还是挺期待的。 上午九点,收到消息,说是可以下楼汇合了。 周清辞抓紧时间出门,今天是个艳阳天,刚出公寓,一道刺眼的眼光投来,才早上九点太阳已经略显毒辣。 拉着行李箱站在小区门口等了一会儿,很快一辆黑色商务车行驶过来,时间掐得刚刚好。 车停下,车窗已经摇了下来,一颗小脑袋露了出来。 “小周姐姐!!”景绮声音响亮,露出甜美的笑。 周清辞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你好啊~” 车里传来景肆的声音:“她放暑假了,要跟着来,没办法。” 周清辞点点头,“挺好的。” 景绮积极地打开车门,后排很是宽敞,坐三个人绰绰有余。 她的小手拍了拍,“快快!快上来!!!” “嗯,马上就来。” 周清辞还在放行李,这边景绮催得她哭笑不得。 不用去想,有景绮在,这注定是一场热闹的出行。 依旧是梁叔开车,她们负责车上休息就行。 上车之后,空调冷风送过来,冰冰凉凉,舒服了不少。 后排坐着三个人,两个大人一左一右,中间夹了一个小孩儿。 景肆递来一张湿纸巾,“外面很热是吗?擦擦。” 周清辞伸手接过,“有点热的,谢谢。” “不客气。” 两人倒是客客气气,但小孩儿好像就要直接很多。 “姐姐,我都好久没看到你了!!!” 周清辞扬唇,用湿纸擦了擦额头,“久吗?还不到一个星期呢。” “太久了,我可想你了。”话音落下,景绮小脑袋靠在周清辞的胳膊上,沉醉地闭上了眼睛,“姐姐有想我吗?” 周清辞被问得一愣一愣的,抬眼看 向景肆。 “她很喜欢你。”景肆捏了捏绮绮的脸蛋,“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 景绮突然睁开眼睛,奶声奶气搭话:“因为姐姐长得漂亮!!” 小孩子的回答都是直白的,眼睛看到什么就说什么。 这话倒是把周清辞夸得不好意思了,只能夸回去:“绮绮也很可爱。” 景绮含着笑,“绮绮可爱,姐姐漂亮,妈妈也漂亮。” “对对,你妈妈也很漂亮。”周清辞说话时抬起眼帘,发现景肆正看着她。 两人视线碰撞,从景肆寡淡的目光里并没看出什么,倒是周清辞先慌了神。 她觉得每每和景肆对视时,仿佛有一簇火苗在心里燃烧,无法长久直视。 比如现在。 当视线撞进景肆瞳仁里两秒,周清辞便转移了视线,转而低头去看景绮。 只是多少有点刻意隐藏和慌张了。 “妈妈,我又晕晕了。”景绮揉揉眼睛,“又困又晕。” 景绮有点小小的晕车。 “好。”景肆语气柔和不少,“要不要我抱你睡?” 景绮摇摇头,一双手紧紧攥住周清辞胳膊,“我要在姐姐怀里睡。” 景肆这边无奈笑笑,但也确实没办法,“只有麻烦你了,小周。” “没事,小问题。” 景绮奶香奶香的,抱着挺舒服。 她睡之后,车内突然很安静,空调送风的声音,窗外车轮摩擦马路地面的声音,梁叔也一言不发认真开车。 “小周。”景肆突然开口。 “在。” “场地那边人太多,周边酒店都被预定满了,主办方只给我们留了两间房。”顿了顿,景肆又说:“梁叔一间,我们三人一间,可以吗?” “可以啊。”周清辞当然没意见。 “那就好。”景肆阖上眼,似乎也有点困了,“早上起太早,我休息一会儿。” “好。” 她们都睡了,但周清辞一点都不困,她侧目看向窗外。 阳光灿烂,金色的光芒洒在柏油马路上,青黑与金柚形成美丽的交叠,随着疾驰,一种腾跃感悄然袭来。 怀里是暖人的温度,景绮白嫩的胳膊贴着周清辞的肌肤,简单的肢体接触让她和这个孩子的关系更进一步。 她甚至觉得,有个这样的女儿也不错。 可爱听话,黏人的恰到好处。就这么看了小绮绮一会儿,周清辞也来了困意,她阖上眼,开始小憩。 路程行驶了一半,太阳变得毒辣,温度渐渐升高。 怀里景绮稍微动了动,周清辞睁开了眼,阳光有点刺眼,这种紫外线照在皮肤上不太好。 偏偏最辣的阳光还落在景肆那边,她虽然是睡着的状态,但眉头微微蹙起,应该是被照得不太舒服。 景肆本来就白,被晒黑了就不好了。 周清辞想帮她拉窗帘,但她和景肆还是有一段距离,加上怀里有一个小孩,距离成了问题。 可是就是不想让景肆被太阳光晒到,于是周清辞小心翼翼,小心翼翼,一边注意着怀里的人,一边轻轻往景肆的方向斜靠过去。 离够到窗帘很近了,只要稍稍再往前一点。 最后往前压了一些,在确保怀里的人不会被惊扰的情况下,伸手慢慢拉上了窗帘。 光线阻隔在外,毒辣的阳光终于和景肆说了拜拜。 周清辞松了口气。 也是在这一刻,景肆睁开了眼。 那瞬间周清辞的手还悬在空中,察觉到景肆的目光,她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抱歉,我看阳光太刺眼了,怕你睡不好。” 结果还吵醒了你。 后半句卡在喉咙里没能说出来。 景肆摇了摇头,稍稍扬起嘴角,“我醒了,只是在闭目养神。” 所以刚刚周清辞的一举一动她都知道。 “好吧。”周清辞收回了手,搞得怪不好意思的。 景肆调整了一下坐姿,直起身来,精神比刚刚好了很多。 “累不累?” “不累。” “一直抱着绮绮,手很酸的。” “不酸。”周清辞嘴硬了一下,其实手挺酸的。 景肆当然知道抱小孩坐车有多麻烦,她惊讶于周清辞的耐心。 要知道好多人做做样子也做不到这个 地步,尽管对方是她的助理,也没必要做到这份上。 从小细节看得出她的性子真的不错。 景肆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伸出了手,“我来,你休息一会儿。” 毋庸置疑的语气,没有客套的余地,周清辞只好松了手,好在景绮睡得像猪,转移阵地也丝毫没有醒过来。 小孩儿在景肆怀里睡得香甜。 周清辞盯着景绮看,景绮虽然甜美可爱,但是五官和景肆其实挂不上边。 她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周清辞有一种错觉,她们不像母女。 虽说景肆已经到了可以当妈的年纪,但总觉得不相称,那种违和感很奇怪。 感受到周清辞的目光,景肆侧目,眼里有困惑,“怎么了?” “没有,我看窗帘拉上没有。” 总不能说我觉得你不像孩子她妈吧。 “嗯,胳膊酸不酸?” “不酸。” “你嘴挺硬。”景肆唇角笑意浅浅漾开,“绮绮睡觉很黏人,她的睡姿很奇怪,总是往大人手上压,抱两个小时肯定会酸的。” 周清辞笑了笑,表情里夹带了几分被拆穿后的害羞,只能实话实说: “好吧,其实酸死了。” 说话时抬起肩膀轻轻活动了一下,一股从上到下的麻劲让她脸色微变。 “噗——”景肆忍不住笑她。 周清辞:“?” “坐过来一点。” “喔~” 周清辞挪了挪位置,坐到距离景肆只有两拳左右的地方。 两人肩膀轻轻碰了一下,但很快分开了。 “把手伸出来。” “嗯?” “把手伸出来。” “哦!” 伸出手,她的胳膊很细,手腕那一块骨头凸起,有种一握即碎的孱弱感。 五指纤细,每一个指甲都被磨得平整,没有美甲,没有花里胡哨,非常干净。 两秒之后,一点温热包裹而来,景肆握住了她的手。 周清辞心脏重重跳了一下,掌心传来轻缓的按揉,非常舒服。 那是景肆的手,有点受宠 若惊,更多的是猝不及防。 她还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上司有一天会给她按摩。 “你是因为抱绮绮才手酸的,我得给你治好了。” 景肆声音轻柔,说话时缓和的音色敲击着周清辞的耳膜。 或许是靠得近的原因,周清辞觉得自己被那股好闻的味道迷住了。 她没缩手,感受着景肆的手指在她掌心轻轻按揉,再慢慢从掌心往上,先是手腕,又到了手臂。 又痒又舒服又慌张,但又不想移开。 周清辞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复杂的感觉围绕了她,仿佛有一缕未知的情绪在她身上每一存肌肤上散开。 “舒服点了吗?” “舒服很多。” “好~”景肆突然松开了手,“你就按照我这个方法给自己按一会儿吧。” 在景肆手指移开那瞬间,周清辞觉得刚刚那种飘飘然的感觉瞬间坠落了,坠入了一点不舍的泥潭里。 “好。”她点点头,挪回原本的位置,一只手按压着另一只,就像景肆刚刚那样,但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了。 周清辞侧目看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一帧一帧掠过眼前。 车子依旧平稳行驶着,她的心却无法恢复平静了。 一种强烈的迷茫情绪围绕着她,她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每次和景肆有肢体接触就会变得很奇怪? 都是女的,她还是直的,已经是六岁孩子妈了,在想什么?! 第13章 到目的地的时候正好中午。 主办方还算心细,接车之后把她们带到酒店去。 花井镇是当地很出名的景点,特别是八九月份,前来赏花的人很多。 而活动所在的地点又是靠海的地方,所以给的住所是海景房。 下车之后,一行人提着行李去找房间。 顶楼,正好看海。 景肆刷卡,门一开,视线变得很开阔,正对着一面超大的落地窗,取景也不错,金光照海面,波光闪烁。 但景肆并不关心这个,进了房间,视线先是放在床上。 一张超大的大床房,大到还没躺都知道会很软。 “不是标间。”她对周清辞说,“只能一起睡了。” “一起睡就一起睡呀。”周清辞拖着行李进屋。 这边的景绮小朋友很兴奋,在房间里跑来跑去,一会儿到落地窗那里看海,一会儿又去浴室玩水...... 两个大人则是把行李箱打开,把要用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景总,这个给你。” “什么?” “蒸汽眼罩,上次午休的时候你说你睡眠不太好,这个我用了很多次,有助于睡眠。” “谢谢。”景肆接了过来,“其实有时候觉得你吧。” “嗯?” “有时候觉得你特心细。”景肆并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在你之前其实有一个助理,我不太满意,倒不是说人家姑娘有什么不好,就是太粗心了。” “所以景总的意思是我很适合干这一行是吗?” 景肆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的意思是,像你这样的工作态度,不管做什么都会做得很好。” “妈妈!”浴室突然传来景绮的声音,“妈妈妈妈!” 景肆脸色微变,连忙起身朝浴室走去,“怎么了!” 周清辞跟着起了身,结果走到浴室门口,发现景绮小朋友浑身都打湿了。 但也只是打湿了而已。 景肆松了口气,“你啊......快过来换衣服!” 言语里有不可抗拒的威严,和她平日的温 和不太一样。 景绮嘟着嘴过来,“对不起妈妈,这个花洒头太重了,我捏不住,就洒我身上了。” “没事,但是下次要注意,好吗?” 景绮乖巧地点点头,“好。” “换衣服吧。” 周清辞在一旁干瞪眼,想搭把手的,但是完全没经验,所以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像景绮这样的小孩子,其实还算挺听话的了,虽然是活跃了一点。 但也感受到其实带孩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费神又费力。 周清辞想起了那个抛弃她们母女俩的人。 让景肆一个人带小孩儿,让景肆一个人工作那么忙,让景肆自己的时间变得那么少...... 周清辞承认自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心疼了。 “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帮我去行李箱拿一套绮绮的衣服来吧,我给她冲个澡。” “好~” 浴室内,景肆已经打开花洒。 周清辞则是走到外面帮忙拿衣服,行李箱就放在地方,大打开着,里面的衣服整整齐齐叠在一起。 有很多景肆的衣服,但就是没见景绮的。 只能一件件往下翻,景肆的裙子,景肆的T恤,景肆的冰袖,景肆的...... 周清辞手里的动作滞了一下,她看到了景肆的内l衣。 黑色蕾丝款式,半包款式,非常性l感。 几乎是手抖了一下,脸颊迅速开始泛红,一个画面忍不住钻进周清辞的脑袋里。 及时打住。 周清辞继续往下翻,找到了景绮的衣服,连忙送了过去。 浴室内,小绮绮已经裹上浴巾,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可爱到不行。 周清辞把她的小粉衣服递了过去,视线落无意飘到景肆身上,草草掠了一眼。 “我先出去了哦~你给绮绮穿吧。” 从浴室出来,周清辞长长吁了一口气。 感觉很闷,一种反常的闷热,明明开了中央空调的。 周清辞找了张椅子坐下,拿出手机给余嘉发消息: [小嘉,我觉得我最近很奇怪。]顿了顿,又 打下一排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谢之林分手了,有点反常。] 几秒过后,余嘉秒回:[?????怎么了!!!!] [我老是盯着我老板看。] 余嘉:[不是吧?她有那么盛世美颜吗?] 周清辞:[我不是因为她漂亮才看她的。] 当然,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这个,更大一部分原因是—— [她总能吸引我的目光。] 这句话发出去的时候,周清辞仔细回忆,景肆的确能引起她的“关注”,从第一次便利店见面的时候开始,那种无厘头的好奇心便被勾了出来。 两周前,她第一次看到景肆背影时便好奇她的模样。 后来,她好奇景肆的家庭,她的老公。 再后来,她以为景肆是那晚帮她解围的人,于是在心里做了一场自我期待的臆想。 一周的相处时间,不可避免会有很多关于景肆的瞬间。 无意识的渗透是必然的,但周清辞觉得自己对景肆的关注好像有点儿多。 过了一会儿,余嘉那边终于有了回复: [你对你上司一见钟情?还是有好感?] [都不是。] 周清辞回复这句,熄了屏,手机扔一边开始发呆。 一见钟情?周清辞向来不信这些。 有好感?更不可能了,景肆那么直,孩子都有了,简直宇宙无敌直,就算有好感,周清辞觉得自己也不会蹚浑水,有苗头都得必须掐了。 所以那是什么啊?对优秀女性的欣赏吗? 应该是吧。 周清辞在众多可能中找到了最合理的借口,虽然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 过了一会儿。 景肆带着景绮出来。 “小周,收拾一下下楼吃饭。”景肆看了眼外面,太阳依旧毒辣,“可能今天下午的活动也只能在室内了。” “我都可以,景总你随意安排。” “妈妈,我想游泳!楼下有室内游泳池!” “游泳可以,但你要乖乖吃午饭。” 景绮疯狂点头,“吃吃吃!我吃两碗!”! 第14章 午饭过后,三人回去小憩了一会儿。 下午三点才下楼。 来游泳的人很多,热闹是热闹,就是人有点太杂了。 好在这家酒店提供私人泳池,除了租金贵了点,几乎没什么缺点。 考虑到景绮的安全问题,景肆提议:“我们租个私人泳池吧?” 周清辞正有此意。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私人池在负一楼,池子不算很大,但三个人游还是绰绰有余。 景绮小朋友已经跃跃欲试。 “我们什么时候去换泳衣啊~” 两个大人相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从对方眼里都看到那么一点点拘谨。 但也只是一点点,一瞬而过。 景肆移开了目光,“走吗?” 周清辞点点头,“走吧。” 一同去更衣间,途中周清辞一言不发,无端心跳快了一些。其实对游泳这件事倒不是很热衷,反而对景肆穿泳衣这件事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期待的。 “快快快!快快快!”景绮走得比谁都快,看得出真的很兴奋,她一只手拉着景肆,一只手拉着周清辞,卖力地拉着她们往前冲。 两个大人招架不住她的热情,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更衣间并不算大。 好在有隔间,默契的一人一间。 当周清辞拿着泳衣换衣服的时候,心里在想:有多久没游泳了? 前年夏天吧。 太热,太吵,所以没有再去,并且暗暗决定,如果下次要游泳,一定要去人少的地方。 没想到今天恰巧实现了。 隔壁不停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夹带着几声景肆和景绮的声音。 几分钟后。 “姐姐!我们好了!你好了吗?” “嗯,马上。” 又过了一会儿,周清辞才开门。 景肆和景绮就站在门口。 双双目光投来。 小朋友双眼泛光,嘴巴长得大大的,“小周姐姐你好好看!” 周清辞似乎习惯了她的彩虹屁,只是 伸手捏她的脸蛋。 景肆站在一旁,视线往周清辞身上飘。 她随意挽了一个丸子头,露出白净的肩脖,平直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增添了几分性感。 平日只知道她瘦,脱了才知道,原来不是干瘦,平坦的小腹隐约可见肌肉轮廓,原来是有马甲线的。 最吸睛的不是她的小腹,而是那双笔直的腿,这么一站,连景肆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除了一马平川,她身材其余地方真的挺好的。 草草一眼,移开了目光。 这边倒是把周清辞看了个够,可周清辞什么都没看到。 因为景肆外面还裹了一件白色睡袍。 果然,这女人......要看一眼这么难吗!都是女生怕什么!一个直女一个姬能发生什么! “景总,你还裹个这个?” “我有点冷。”景肆这么一句话就搪塞了过去,“走吧,去游泳。” 冷吗?不冷啊。 罢了,女人的心思不要猜。 三人往泳池的方向走,好不容易到了,景肆这才开口:“小周,你能陪小绮玩一会儿吗?我等会儿加入。” 她好奇景肆为什么不游,“你呢?” “我坐边上看你们玩。” 周清辞愣了一下,因为在生理期吗? “你是不是有一点不舒服。” “不是,因为妈妈不会游泳!”小景绮突然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去年夏天我和妈妈一起去游泳。我都学会了,她还在岸边泡脚,一个暑假都没会!她太太太怕水了!” 景肆不会游泳? 周清辞目光斜向一旁,发现景肆竟然不发一语,脸颊还挂了点儿红。 好像是默认了。 “那没关系,我和绮绮玩就行了。”话毕,周清辞还不甘心,心一横说了出来:“如果你想游,我可以教你。” “嗯,等会儿吧,你们先游。” 景肆已经找了一张躺椅坐下,好像真的没有游泳的心思。 周清辞便也不管她了,拉着景绮去玩水。 绮绮兴致很高,看着水就往里跳,差点跳到深水区去,还好周清辞及时拉住她。 小朋友嘛,还是在浅水区划一划好了。 景绮也很听话,基本上就是周清辞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小孩游泳功底不错,能在浅水区游一个来回的蛙泳,歇一会儿又能继续,精力很是旺盛。 周清辞泡在水里,半放养式带娃,只要保证景绮的安全就行了。 泡了一会儿,也来了兴致,她懒洋洋地靠着,盯着蓝幽幽的泳池,浑身溢过一股清凉,浑身放松下来。 视线转移到景肆那边,发现她宽松的睡袍耷拉着,一只手撑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这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确定不来吗?”周清辞朝她昂了昂头,眼神发出邀请。 景肆唇角微微上扬,没拒绝,但也没立马答应,“你先游~” “景老师难道不相信小周的技术吗?”周清辞少有的开玩笑的语气,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游得不错,双手熟练地往前一滑,接着整个人扎进了水里...... 只见她的身影潜伏在水下,灵活得像一条鱼,很快,很熟练。 十秒......二十秒...... 不习水性的景肆为她捏了一把汗,心想她怎么还不浮起来换气? 过了一会儿,周清辞又往下沉了一些,直至沉到景肆看不到她在哪。 为了确定对方是不是安全,景肆连忙站了起来,快步朝泳池走去。 没走两步。 哗啦—— 一阵白色水花,周清辞的脸也出现在视线里。 景肆顿下脚步,不形于色,但明显有些猝不及防。 周清辞的脸上还挂着水,晶莹的水珠顺着发丝缓缓滑落,顺着完美无瑕的下颌向下滴落,那双澄澈的眼看向景肆,“都走过来了,要游吗?” 景肆视线落在她的肩胛上,这才发现有一个很小巧的纹身,是一只很漂亮的蝴蝶。 此刻蝴蝶的翅膀沾染了水珠,仿佛下一秒就要拍翅起舞。 “景总?” 景肆回过神来。 “要游吗?要游我教你。” 景肆原本不想游的,她本来打算就坐在岸边泡一泡。 她对水真的不感兴趣。 可是—— 可是现在怎么又有那么一点点想游泳了? “要。” 周清辞点点头,唇角漾开浅浅的笑,她伸出手,“来吧,下来,我接着你。” “在这里?”景肆有点发怵,“水深吗?” “不深,最多一米五,别怕啊~我保护你。” 一个会游泳的人对一个不会游泳的人说别怕。 那当然还是怕的。 但景肆不想把自己的害怕表现出来。 “好。” 她解开腰带,一身性感的黑色比基尼,腰腹紧实,线条优美,浑身没有一丝赘肉。 景肆脱得太干脆,周清辞一点准备都没有。 原本以为景肆刚刚穿浴袍是因为害羞,但以目前直接脱掉这个情况来看,好像对方并没有。 只是一眼,周清辞移开了眼,极其不自然地拂了拂水,但那一幕依旧深深刻在脑袋里。 景总的身材真的好好,平常穿那么保守还真的看不出来。 腿精,腰精,马甲线精。 而且她全身都好白...... “我来了。”景肆坐在岸边,脚尖试探性碰了碰水,白净的脚趾在触碰到水面时往后缩了缩,而后整只脚伸了进去,凉水浸至膝盖。 她双手往后撑着,就那么看着周清辞,似乎在问她下一步怎么办。 一双又长又白的腿在周清辞眼前晃。 周清辞表情不太自在,抿了抿唇,故作淡定:“下来就好。” 说得轻松,但有的人是天生怕水的。 比如景肆。 但她觉得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于恐惧,仔细想想,其实顶多也就是呛两口水而已。 于是压下慌张,缓缓下去,刚开始是脚,然后是腰,最后当冷水压过胸口时,那种熟悉的不适感袭上心头。 景肆突然有些紧张。 下一秒,一双柔软的手握住了她,在水里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她反手紧紧握住了周清辞的手。 “景总,别紧张,能踩到底的对吧?” “嗯,我不紧张。”那无瑕的脸庞还是有些微变化,虽然她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表 情,“我小时候和家里人去玩,被水冲走过一次,所以有点怕水。” “原来是这样。”周清辞稳稳握住了景肆的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呛到水的,哪怕一点点都不可能。” 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该让景肆下来的,但既然已经下来了—— “那把我当你的游泳圈好了。”周清辞说,轻轻划了划水,靠景肆更近一些,另一只手去牵景肆,景肆的手自然地搭了上去。 她们五指紧扣,有些亲昵,但是谁都没觉得越界,是双手都自然而然的动作。 被周清辞牵着,确实让景肆觉得很安全,这种泡在水里还觉得安好的感觉简直少之又少。 “我们先不游,在水里走走也行。” “好啊。”景肆非常配合点头,眸子升起一点柔光,她心想,终于有人理解她了。 再也不是一下水就说,我教你,游泳很简单的,在水里这样划那样动就可以了,她讨厌那种感觉,就像所有人都觉得游泳很简单,她却觉得很难。 “这里好像对你来说还是有点深,我们去绮绮那边好吧?” “可以。” 周清辞拉着景肆往那边走,她走前面,景肆走后面,视线再次落在她的肩胛上。 不免又看到那个纹身,配上周清辞雪白的肌肤,仿佛一只黑蝴蝶落在了雪地里,是一种纯净又禁欲的视觉冲击,随着脚下的步伐,好像那只蝴蝶也活起来了。 景肆一瞬不瞬看着它,竟然伸出想要触碰它的欲望。 这时周清辞突然转身说了句:“景总,其实我觉得不会游泳也没什么。” 景肆瞬间收回视线。 “是吗?会有一点不方便,比如去海边,大家都在玩水,很难加入一些需要游泳的活动。”顿了顿,又说:“还有,比如绮绮游泳的时候,我也不能下水陪她。” “然后呢?”两人已经到很浅的地方,周清辞停了下来,转而视线落在景肆那里,挺认真地说:“那其实也没什么啊~不玩就不玩,不能陪就不陪。” 景肆顿了两秒,“嗯,有道理。” “学得会就学,学不会就不学,又没规定世界上每个人都要会游泳。” 她是在安慰景肆,因为她能感觉到,刚刚绮绮说景肆不会游泳的时候,景肆其实有点小尴尬的。 没什么好尴尬的,是人就得有自己的短板,就算是景肆这样的人也会有,周清辞一点儿都不介意景肆在这方面的笨拙。 景肆看向周清辞,一只手漫无目的在水里碰了碰,“我觉得你性子挺随性的,让我觉得很放松。” 比如现在,那种长时间包裹着景肆的拘谨消失了。 “随性吗?”周清辞眼里噙着笑,“你也让我觉得放松,我们是相互的。”! 第15章 两人在水里泡了一会儿,那边很快景绮发现了她们。 小家伙四肢并用,以最快的速度划了过来。 “你们都来了呀~” “嗯,过来。”景肆一把揽过景绮,很是亲昵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问她:“开心吗?” “开心!!!”虽然景绮基本一个人在玩,但只要身边有人她好像就已经很开心。 景肆看着她笑,眼里却有几分愧疚。 她觉得自己陪景绮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晚上再带你去玩好吗?” “好!”景绮搂住景肆的脖子亲了一口,“那我现在再游几圈~” “去吧。” 看着景绮快乐的身影,周清辞不禁感叹:“她真的好可爱,性格超好。” “嗯,她很喜欢玩,也很乖。”景肆无声叹息,“如果我能多陪陪她就更好了。” 谈起这个,明显有点沉默,两人都深知,景肆是不可能放下工作的,她事业正处于上升期,这种时候把精力全都放在景绮身上就很不现实。 于是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景总没有想过找一个人陪伴?”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如果景肆有另一半,那她会轻松很多。 景肆目光落在水池上,没有说话。 另一半?几乎是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三十年母胎solo这件事说出去估计都没人相信。据说还有人传谣她被某个男人抛弃。 事实上,关于爱情,她无法心动,很难心动,向往值为零。 “没有。” “从来没有?”周清辞还是有点诧异。 “从来没有。” 周清辞眉头紧蹙,心想景肆是被伤害得多深才会说出这种话啊。 也对,年纪轻轻就生了孩子,最后还要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估计对爱情这东西没什么向往的了。 等等—— 景肆今年快三十,景绮已经六岁。那她岂不是二十四岁就生下景绮?论十月怀胎的话,还要往前推个半年到一年。 也就是说景肆在上大学的时候就怀孕了? 还是不对,周清辞记得公司的栏目介绍,景肆是读过研的。 就算是读研早,24岁研究生,论她读研的年纪的话,就更说不通了。 一边读研一边生孩子?这种事情发生在景肆身上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啊? 周清辞以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向景肆。 对方很快察觉。 “怎么了?” “没。” “我不谈恋爱让你觉得这么吃惊吗?” “不是,我没想这个。”周清辞摇摇头,脑袋已经推敲了无数种可能,最终还是放弃了,笑着说:“其实我也不想谈恋爱,累了倦了。” “我是找不到喜欢的。” “噗,其实我们走的都是同一条路,最终结果不都是不谈么。”周清辞长长舒了一口气,对于爱情这东西有些看淡了,“经历谢之林那件事后,觉得要遇到一个能走远的人实在太难了。” 景肆感同身受,轻轻颔首。 爱情是很美好,但同时也担上冒险,就像在赌,刚开始时,谁不是满身筹码?但最后输得精光的比比皆是。 除非,除非真的运气很好,好到能遇到一个厮守终身的人。 景肆觉得自己没有那种好运,周清辞也这么觉得,都不相信自己会是那个幸运儿。 她们泡在池子里,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意外发现彼此对恋爱这件事有无比默契的共识。 不过如此,也就那样,遇不到,不想谈。 一个下午就这样在漫不经心的闲谈中溜走了...... 当白昼吸尽了烈阳的灼热,晚霞终于情愿吐出几点凉爽。 在池子里泡着也累了,景绮终于要提出上楼换衣服。 傍晚时分,从泳池出来,一望无尽的晚霞铺满了天空,好看极了。 三人从泳池出来,穿过大堂进入电梯。 电梯内,景肆看着周清辞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她:“晚饭吃什么?” “吃什么无所谓,就是想去吹吹风。” “那边沙滩好像挺出名的。”景肆收回视线,低头问景绮:“想去吹风吗?” “想!我都想!你们去哪我就去哪!” 景绮真的是万年的捧场王,她真的一点都不挑...... 周清辞愈发喜欢这小孩子了。 “好~先吃饭,再散步。” 很快暮色四合,天空从深红变成了一片墨蓝。 晚饭过后,顺着酒店附近的沙滩开始闲逛。 海滩四周的灯亮起,柔和的白光洒在砂砾上,闪闪发光,为夏夜添了几分惬意。 三人沿着沙滩缓缓散步。 “好饱好饱。”景绮盯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下一秒咯咯直笑,问周清辞:“姐姐,你听,像不像西瓜。” “噗——”周清辞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小孩儿逗笑,“像,挺像的。” “姐姐也要像我一样多吃饭饭,你晚饭都没怎么吃。” 周清辞很耐心地回答她:“我吃了~只是吃得比较少,但是吃饱了。” 景绮小朋友表示怀疑,伸手去摸周清辞的肚子。毫无疑问,摸到平平坦坦。 “你看!你肚子都是平平的!”似乎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的,景绮拉着景肆的手,直直往周清辞肚子上贴。 两个大人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待到回神过来时,景肆的手已经贴在了周清辞的肚子上。 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服都能感受到周清辞的马甲线。 景肆心脏重重一跳,第一反应是手往后缩,结果景绮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她的手使劲压住。 一边压一边说:“妈妈,姐姐是不是没吃饱?” “嗯,是是是。” 这个时候,景绮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景肆只想把手抽出来,稍稍用力,缩得很快。 周清辞这边的反应也很奇妙,脸颊滑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绯红,抬起手别了一下耳边的发,怎么看都有点不自然。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但心里一直在想: 怎么会这样...... 景绮这孩子怎会这样...... “姐姐以后要多吃饭!” “嗯,我多吃点。”周清辞侧目去看景肆,还好景肆表情还算正常。 可能景肆觉得也没什么吧... ...是自己反应过度了? 双双自动把这件事掠过,沿着海滩慢慢走。 晚风拂面,凉风里夹带了一点自然的海腥味,淡淡的,不算难闻。 走了一段路,开始热闹起来,有人在沙滩上踢足球,赤脚奔来奔去,成年人和小孩儿你追我赶,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很容易被这种氛围带动,最纯粹的欢笑声,心情不免也变得好起来。 喜欢这样的夜晚,喜欢这样的风,喜欢这样的海面和天空。 周清辞无比享受此刻的一切,的确如景肆说的那样,和她出行会变得快乐。 “景总啊~” “干嘛。” “像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可以不叫你景总啊~”周清辞松开了景绮的手,几步绕到景肆身边,和她靠近了些,“叫景总怪生疏的,你觉得呢?” 难得见周清辞这么俏皮的时候。 景肆目光变得柔和,缓声说:“你想叫我什么?” “嗯......景姐?” 景肆蹙起眉头,“这个好难听。” “那换一个,景景?” “又有一点幼稚了。” “肆肆?” “那是宋语璇才这么叫的。” “哦~”她真的很严格,周清辞绞尽脑汁,“那实在有点难想了......” 一旁一直没开口的景绮终于说话了:“叫她宝贝呀~” 景肆伸出手捂住了景绮的嘴。 她还从来不知道小家伙原来可以语出惊人到这个地步。 “哈哈哈哈——”周清辞终究是没绷住,“绮绮怎么这么可爱啊,我快被她可爱疯了。” 景绮掰开景肆的手,为自己辩解:“妈妈不是也叫我宝贝吗!姐姐怎么就不能叫妈妈宝贝了!我们都是互相的宝贝!” “对对对,你好棒的逻辑啊!”周清辞的笑容多少有点幸灾乐祸了。 景肆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有点破绽,她其实也觉得有一点好笑,但是又觉得笑出来很奇怪,至于到底哪里奇怪,或许是她开怀大笑的时候实在太少。 “景总,介意我叫你宝贝吗?”周清辞偏偏还要明知故问。 景肆抿了抿唇,还要装作一本正经,“介意,很介意。” 意料之内的答案,周清辞当然知道她介意。 只是明明也想笑,但偏偏又不笑的景肆也太......太可爱了。 简直比景绮还可爱。 “算了,我还是叫你景总吧。”周清辞收回嗓子里的笑音,懂得适可而止,感觉好几个称呼都不怎么适合景肆。 倒是那个宝贝......周清辞承认还挺顺口的。 不过她可没有存心要冒犯景肆的意思,当然不会这么叫。 这么一阵口头打闹,气氛又缓和不少。三人沿着沙滩转了好久,直到累了才往回走。 渐渐的,海滩踢足球的人走了,沙子上留下一堆脚印。 夜更浓,四周被浓稠的黑暗包裹着。 景肆一直牵着景绮,另一侧是周清辞,或许是走累了,也可能是想享受这一刻,总之谁都没说话。 随着脚下的步伐,景肆的思绪也飘得很远,景绮软绵绵的小手,触感真实,这种感觉,让景肆想起了很早以前的事。 她想起了许佳念。 那时候,许佳念还是她最好的朋友。 当然,如今也是,只是两人已经阴阳两隔了。 那时正年轻,双双考研上岸,她们为了庆祝光明的未来,选择了来海边旅游。 那天她们也是在海边这样逛,漫无目的地走,走了很久,把该说的都说了。 耳边仿佛还是许佳念的声音:“肆肆,我怀孕了。” 那种震惊感如临当初。 “胡康的?” “不是他的还是谁的,孩子我要生下来。” “你考虑好了吗?” “考虑好了,小宝宝生下来,我就有亲人啦~” 许佳念比景肆大一岁,身世惨淡,没有亲人。二十五岁的年纪,还有学业,要生孩子似乎是有点早了。 但这一条在许佳念身上行不通,景肆知道她多需要陪伴,如果怀孕,她是一定会生下来的。 只是没想到后来...... 后来...... “胡康他不要我了,我找不到他。这个病,好像也没有明天了,算我求你。” 那是许佳念在躺在病床上最后的愿望。 景肆答应了。 “妈妈——”耳边响起景绮的呼唤,瞬间把景肆拉回现实。 回过神来,低头看向景绮,“怎么了?” “我只是想问你还有多久到,我有点困了。” 景肆看了看前方的路,“快了。” 景绮抬眼去看她,发现她眼里有泪光。 “你不开心吗?” “没有不开心啊。” 景肆一声叹息,眼泪很快憋了回去,其实在景绮这里,她没有后悔过。 她真的把她当作女儿,虽然有时候真的很辛苦。! 第16章 其实周清辞早就察觉到景肆的情绪,觉得她可能回忆起什么不好的往事。 识趣的没问,就这样默不作声一直走,直到酒店门口。 临到大门口,周清辞停下脚步。 “景总,我去买点东西,你和绮绮先上去吧。” 景肆似乎已经整理好心情,至少从她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 “好,早点回来。” 便利店其实不远,过一条街就到了,周清辞大步流星过了马路,很快进了那家便利店。 “你好,有荔枝糖吗?” 店员懒洋洋的指了指最里面那排货架,“糖都在那边,有没有荔枝味的我就不知道了。” 周清辞到货架上挑选,她要找的荔枝糖是一种平价糖,不到十块钱就能买到。 因为有低血糖,所以兜里常备这个。 还好有售卖,拿了一包准备去结账,买单前又拿了一包薄荷爆珠烟。 从便利店出来,已经挺晚了。 街道零零散散几个人,周清辞过了马路,并没有立马回去。 而是站在路灯旁拆了那包烟,她烟瘾不大,但有时候就是想来上那么一两支,比如现在。 抽烟是为了消磨时间,倒不是因为喜欢尼古丁刺激鼻腔的感觉,而是想在无聊的时间里找点无聊的事情来做。 夏夜如此漫长,一个人的时候觉得有点孤独,但抽烟的时候会消解这种感觉。 薄荷味的清新绕在唇间,烟雾在灯光下缭绕,周清辞眯了眯眼。 一支。 两支。 抽完之后吃了一颗荔枝糖才上楼。 回房间的时候景绮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阳台传来低沉的声音,是景肆在说话。 她站在外面,玻璃门隔住了,听不清在说什么。 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支撑着阳台,纤瘦的身子倚靠在栏杆上,黑夜包裹着她,黯淡的光芒洒在她的背影上,浑身散发着一种神秘的诱惑力。 让周清辞想起了刚刚抽过的尼古丁,多接触一点就会上瘾。 景肆双唇翕张着,下一秒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好 像事情谈的不顺利。 “小周姐姐,我先睡了。”这边景绮拉了拉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看起来就像一根腊肠,“晚安哦~” “晚安。” 过了两秒,周清辞看向景绮,“绮绮,你不睡中间吗?” 已经闭上眼睛的景绮点点头,“我们从小到大来睡,绮绮睡边边,姐姐睡中间,妈妈睡那边~” 小孩子的逻辑真的很奇怪,这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过了一会儿,景肆那边挂了电话,从阳台进来。 “她睡了?” “嗯。” “这么快。”景肆把手机放在茶几上,顺势坐在椅子上,别了一下耳边发,看向周清辞,“你买什么去了?” “糖。”周清辞从兜里摸出一颗,“吃吗?” 景肆摇了摇头,这糖她上次吃还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 “你身上有烟味。” “啊,抱歉。”周清辞往后挪了两步,“味道很呛吗?” “不是,你过来。”景肆示意她过去坐。 周清辞乖乖过去,在景肆身旁坐下。 “不是说你烟味呛,而是提醒你少抽一点。”景肆说话时一瞬不瞬看着周清辞,眼睛带着柔和的光。 周清辞重重点了点头,“嗯嗯!知道了。” “然后明天我要出去一趟,白天你帮忙照顾一下绮绮,可以吗?” “没问题。” “那你先去洗澡吧,我们早点睡。” 她用的是“我们早点睡”,听起来有种同床共枕的感觉。 虽然今晚是要同床,但不是那种意义上的一起睡。 可即使是这样,也足以让周清辞觉得紧张了。 “嗯,你先洗?” “你洗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恭敬不如从命,周清辞从善如流,起身行李箱里拿睡衣。 浴室内。 温水顺着骨感的肩胛缓缓滑落,周清辞站在水下,阖上了眼。 不知道为什么闭上眼睛还是景肆的模样。 在海边散步的时候,她的眼里为什么有泪光?她经历过什么? 周清辞掬了一 捧水洒在脸上,而后睁开了眼。 不能再想了,怎么天天想她。 正对着一面镜子,自己站在水下的样子一览无遗。 年轻的身体确实是美妙的,周清辞不止一次会有这样的感叹。 她觉得自己是美的,外表是光鲜亮丽的,但是每每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又觉得缺了点什么。 二十四年来,有些东西尝试太少了。 尤其是在身体这一块。 关于性,还是一片空白。或许有时候是有那样的欲望的,但不知道如何释放。 越洗越热。 周清辞及时关掉了花洒,拿浴巾擦干身体出门。 外面的灯已经关了,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橘色灯光屋子里暖融融的,小绮绮已经睡着了。 倒是景肆,还在工作。 周清辞压着脚步在走,心想她连出这种闲差都要工作啊...... 她可真够累的。 “你先睡。” “嗯。” “我会不会吵到你?”景肆抬眼看向她。 “不会的,你忙,不用管我。” 周清辞已经摸到床上,掀开被子一角躺了下去,房间里开了中央空调,还有一点冷,于是裹了裹被子。 她躺下后,拿出手机开始刷微博,也就是年轻人平常睡前会做的一些事。 房间很安静,只有很轻微的键盘声。 周清辞刷了一会儿,视线不自觉落在景肆那里。 景肆坐在椅子上,笔记本电脑就放在圆桌上,一双纤长的手游走在键盘上,顿了顿,好像认真在看什么资料。 全然没注意到周清辞在看她。 周清辞眨了眨眼,看得更入神了。 景肆深黑的发别在耳后,露出白净的耳根,耳垂上挂了闪亮的坠饰,衬托出浓郁的女人味,她侧脸线条流畅,五官精致立体,让人想起了那种美到虚幻的女神。 偏偏她专注的神情还更迷人。 为什么有人工作的时候会这么好看啊。 周清辞不安分地动了动,突然觉得被窝里全是热气。 这时,景肆视线无意转移,发现周清辞正躺在床上呆呆地 看着她,那表情说不出的可爱。 景肆唇角漾开笑,“你看我干嘛?” “因为你好看。”倒是老老实实回答了。 景肆一声笑,“都是鼻子眼睛的,有什么好看的。” 周清辞支起身子,被子顺势滑落,露出睡衣的上半截,那是一条黑色吊带,穿在她身上说不出的性感,她一只手撑着下巴,直勾勾看着景肆,“景总,我要是星探,都想挖你去当明星。 “别说,还真有过。”景肆回答得漫不经心,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周清辞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心想景肆真的太累了。 “你要不别工作了,明天再来?” 景肆点点头,合上了电脑,“嗯,刚刚弄完了。” “好,你去洗澡吧,我等你。” “不用等我,你先睡。”景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稍稍下移,看到性感的锁骨,还有锁骨以下的风景。 很小,但很白。 周清辞毫无察觉,还傻乎乎地在说:“我不,我要等你。” “等我干嘛?”景肆移开了视线。 “你睡了我才能睡。”不等景肆说话,她已经躺了下去,“快点,我等你。”! 第17章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 周清辞躺在床上眯着眼,几乎就快要睡着。 直到浴室门被打开,听到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她才睁开眼。 景肆慢慢朝这边走来,她穿着一条黑色吊带长裙,黑发搭在肩头,雪腮晕了一点红晕,浑身带着沐浴之后的清爽。 随着脚下的步伐,睡裙领口带着浅浅的v形,隐隐约约能看到饱满的轮廓,褪去了平日那份内敛,性感又诱惑。 周清辞瞬间就不困了,看了一眼,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拍拍床,“睡觉。” “还真没睡?”景肆已经走到梳妆台前,拿出自己的护肤品,“等一下,我护肤。” “好~”周清辞一瞬不瞬看着景肆。 见她拿出一个瓶子一点一点在涂,在眼角轻轻化开,意外发现景肆没有眼纹,整张脸胶原蛋白满满,岁月在她脸上并没留下什么痕迹。 周清辞看得仔细,原来看美人儿涂护肤品都是一件享受的事。 景肆透过镜子发现周清辞在看她,笑着说:“又在看什么?” 周清辞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没有移开,“我就看看你用的什么眼霜嘛~” 撒起谎来是一点都不脸红。 简单步骤过后,景肆关掉了化妆灯,起身,缓缓朝床这边走来。 周清辞自动给她腾出好大一个位置。 “不用,我们挨近点也没关系。”景肆已经坐在床沿,“我不介意。” 这句“不介意”让周清辞心神晃晃,她当然知道景肆不介意,但她却没法那么轻松。 浑身紧绷绷的,有点紧张,还带着一点期待。 周清辞也理不清这种期待到底是什么,她就那么看着景肆,看她拢了拢头发,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曼妙的身体,在进入被窝那瞬间,满怀馥郁扑腾而来,一点点刺激着周清辞的鼻尖,痒痒的。 “空间够么?”周清辞拘谨极了。 “嗯,够。”景肆调整了一下被子,往周清辞的方向挪了挪。 又近了一些,冰冰凉凉的触感贴了上来。 周清辞没想到景肆的胳膊 会贴上来,很平常的动作,就是普通女性之间挨一挨肩膀,换做正常人压根觉得没什么。 但很痒,周清辞觉得浑身都痒,从景肆触碰的地方一直蔓延,直到席卷到全身。 偏偏这时景肆还侧过身,面对着周清辞,替她理了理被子,“能盖到吗?” 黑暗中,周清辞喉咙滑动了一下,哑着嗓子说:“能。” “好,睡觉吧。” “景总晚安。” “晚安~” 周清辞没再回答,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视线变得黑暗,心思却无法静下来,她睡不着,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四周安静,但又觉得吵闹。 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局促感围绕了她,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有景肆。 景肆的呼吸,缓慢的,温暖又湿润的,随着一起一伏,一点一点包裹了她的耳朵。 周清辞再也忍不住,睁开了眼,只能看见漆黑的天花板。 热,不同于夏日夜晚的燥热,很明显那股热意来源是她自己。 周清辞感到烦躁,甚至不想去问为什么,悄悄翻了个身,背对着景肆。 这下好多了。 世界终于重返安静,周清辞重新闭上了眼睛。 床很软,是催人入眠的,很快周清辞进入了梦乡。 一整夜,睡得并不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做梦,梦里看不清女人的模样,她靠近她,脑袋钻进她的怀里,爱上了那种软绵香甜的触感。 她想停留久一点,抬眼去看她,竟然是景肆的脸。 一个下坠,从梦中坠落现实。 周清辞瞬间睁开眼,以最快的速度恢复清醒。 几点了? 大概六七点了吧,从窗帘的缝隙能看到墨蓝色的光。 而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翻了个身,正对着景肆。 屋子里光线昏暗,除了没紧闭的那扇窗帘带来的光,但也足够了,睡着的人呼吸均匀,美妙的轮廓显现眼前。 隐隐约约,并不完全清晰,周清辞目不转睛看着景肆,看她睡着时的模样,饶使是近距离观察这张脸,也挑不出什么瑕疵来。如果要扪心自问,周清辞 真的觉得景肆每一处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她好漂亮。 和一个觉得很漂亮的人共同躺在一张床上,多多少少会紧张,这是正常的。 周清辞又为自己找到合理的理由。 而有了这个理由,她便更加肆无忌惮看景肆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天边露出鱼肚白,周清辞一直没睡着,看累了,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发现余嘉不久前给她发了消息,无非是一些唠日常的话。 [最近几天在干嘛?怎么没声儿了?] [出差呢,刚睡醒。] [视频通话吗?] [可能不行,我上司在我旁边睡觉。] [睡了???搞这么猛?] 余嘉那边持续发来好几条消息,八卦心都快从屏幕里钻出来了。 [出差,房间不够,和她女儿一起,我们三个人。] 那边余嘉输入了半天,才回复一句:[单纯否?] 周清辞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久,删了又写,写了又删,好久才回复余嘉:[她铁直,不可能。] [别碰直女。]余嘉那边连发三个表情,[你懂吧?] 周清辞盯着屏幕笑,回复她:[必定坚守阵地,死也不落在直女手里。] 两人就这么聊了一会儿,身侧终于有了一点点响动。 周清辞侧目去看身侧的人,景肆好像快醒了。 这边连忙切开聊天框,将手机重新塞进了枕头里。 景肆先是耸了耸鼻子,眼睛缓缓睁开,瞳仁里还带有困意。 视线里是周清辞的脸,那双清湛的杏眼正柔柔地看着她。 “你起好早。”景肆抬起手揉了揉眼,“睡得不好吗?” “没有。”周清辞一只手压在脸下,看着景肆,“你呢?睡得好吗?” “嗯。” 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又眠了一会儿,景肆终于彻底睁开了眼,她看着周清辞,两秒之后,鼻腔里哼出了一声笑,“小周,昨晚我做了一个关于你的梦。” 周清辞眸光闪烁,“什么梦?” “挺奇怪的——”景肆刚想说,但又突然顿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戛然而止。 这边周清辞的心像是被挠了痒痒,“什么梦!快说呀!” “我梦到——”景肆揉了揉眉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倒是说呀!” “算了,不太好说。”! 第18章 “到底梦到了什么啊?” 周清辞的好奇心明显被勾了起来。 哪儿有说话说一半的呢,这不是吊人胃口吗? 景肆偏不如她所愿,“不告诉你。” “景总,你这也太坏了。”周清辞以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看着景肆,她还没想过有一天景肆会这样捉弄她,终究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戳了戳景肆的肩膀,“快说来听听,求求您了~” 她是真的很想知道,豁出去了。 那瞬间景肆眼里含着笑,挺开心的样子,“嗯,表情很可怜,但还是不会告诉你。” 接着景肆掀开被子,下床穿了拖鞋,径直朝卫生间走去。 留下周清辞一个人在被窝里凌乱。 ??? 怎么可以这样!!!仿佛抓心挠肺一般难受,她很好奇景肆到底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梦。 于是周清辞也下床,往卫生间里去。 届时景肆正在洗脸,余光看见周清辞,眼里笑意更浓了。 “景总……”语气里带着哀求,“你到底梦到了什么,我现在不知道浑身都不舒坦了!” 景肆一副挺放松的表情,漫不经心道:“我突然意识到可能不是梦。” “不是梦???” “你记得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吗?”景肆用洗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懒洋洋地靠在盥洗池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周清辞。 看得周清辞心慌慌,努力回想,却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什么都不记得了。”周清辞顿了两秒,“唯一记得的,只有一个梦。” 想起昨晚那个有颜色的梦,周清辞脸颊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当梦里的人现在就站在面前,她的一切都重合起来,气氛悄然变了味,周清辞意识到自己有点小小的害羞。 “都记不得了?那没事了。”景肆转过身打开水龙头,继续洗漱。 周清辞站在一旁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到底干了什么。 昨晚能做什么啊?不是躺下就睡着了吗?睡觉 的时候也很规矩呀。 除非—— 除非那不是梦,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 这想法让周清辞猛然一惊,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是很像梦啊,她在景肆的怀里,蹭来蹭去的...... 是现实吗?怎么可能啊?不至于吧?不应该啊!不会吧? 内心十万个否定之后,周清辞还特意偷偷看了看景肆的表情。 嗯,很正常,没什么异样。 “那你接着洗,我出去先。” 生怕再多待一秒就从景肆嘴里听出什么爆炸的消息来。 景肆点点头。 周清辞很快离开,顺手带上了浴室的门。 随着啪嗒一声,门合上了,景肆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盯着镜子发呆,两秒过后,唇角稍稍上扬了些。 她觉得周清辞很蠢,蠢得可爱。从周清辞刚刚的反应来看,景肆更加确定昨天晚上发生的不是梦。 记得睡到半夜的时候,感受到周清辞在呓语,不太安分,像是做噩梦了。 所以景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安抚她。 这么一拍倒好,周清辞直直往景肆怀里钻,要抱她,要贴她,推都推不开。 一会儿贴脸,一会儿贴贴脖子,途中试图乱蹭,蹭得景肆心烦,于是无情制止了,最后是靠在胳膊和锁骨之间才安分下来,景肆那时也困,索性也随她去了。 总之就这么抱着她睡了好几个小时,至于后来周清辞怎么翻身的,也不太清楚。 只记得周清辞简直比绮绮还像小孩儿,她那股倔劲儿,景肆现在还历历在目…… 但她又不记得了? 这是第二次了吧,睡一觉就不记得了,这很周清辞。 所以觉得她又呆又蠢。 思考了一会儿,景肆还是决定这事能过则过,既然对方记不得,那也没必要说出来尴尬。 算了。 景肆回过神来,继续刷牙...... 又是忙碌的一天。 当然,忙碌仅限于景肆,而周清辞和景绮就相对轻松很多了。 早上八点,景肆坐在梳妆台前化妆。 镜 子内,一张几近完美的脸,黑色眉笔一点一点描摹着原本就很棒的形状,眉峰微微上挑,增添了几分压迫感。 再涂上深红色的口红,衬上原本就很立体的脸,今天的妆容偏浓,让景肆看起来气场得就像女王。 周清辞坐在一旁已经不知道偷偷瞄了多少遍。 “小周。” “在呢~” “今天绮绮就麻烦你了,吃饭和玩的那些,你把账记上,晚上回来我给你报账。” “好的景总。” 景肆对着镜子抿了抿口红,将冷艳酒红色均匀抿在双唇上。 随即转过身看向周清辞,问她:“好看么?” 周清辞没想到景肆会这么问她,心脏重重跳了一下,点点头,“好看的。” 很好看,好看到都忍不住偷看了好几次。 “那就好。”景肆弯了弯唇,将化妆品一一收拾好,起身去行李箱里挑衣服。 看来她今天是花了心思在打扮上的。 “你今天几点回来?”周清辞站在一旁百般无聊,目光跟着景肆纤长的手指在走,心里想着她到底要选一件什么样的衣服。 “不是很确定,可能是晚上。”景肆的手最终停留在一件黑色长裙上。 “好,你要注意安全哦。” “都是一起合作过的人,很安全,放心好了~” 景肆选好裙子,抬起眼,发现周清辞自始至终都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从眼里看到几分不舍。 景肆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耐着性子说:“我会早点回来的。” “好。”周清辞长长舒出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绮绮交给我了,你放心去吧。” “好~那就麻烦你了。” 景肆拿着裙子去浴室,过了一会儿,一身精致穿搭走了出来。 原本那张脸就无可挑剔了,加上身姿纤瘦高挑,气质又出众。 出门绝对是会吸引大部分人注意力的存在。 景肆看了眼时间,“我得走了,绮绮可能九点才会醒来。”她拿了包,临走前又看了周清辞一眼,“辛苦你了。” “不辛苦。”周清辞回答得 不咸不淡,就那么看着景肆。 “走了。”景肆临走前看了景绮一眼,随即出了门。 啪嗒一声,门合上了。 屋子里瞬间变得安静,空气里还有属于景肆的味道。 不知道景肆去见什么合作人,似乎这也不是一个助理该问的。 周清辞站在原地发愣,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在酒店玩一天,所有开销上司报销,这难道不是所有打工人都期待的吗? 有点莫名其妙,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些什么。 床上小绮绮还在睡,周清辞也不饿,来回踱步,最终还是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茶几上有景肆的东西,化妆包,她的笔记本电脑,还有她的工作资料,以及一本闲余时间看的书。 周清辞目光落在那本书上,名字很有意思,叫《白痴》,周清辞有点印象,是一位挺出名的俄国作家所写,但还没看过这本书,略有耳闻。 是有那么一点点被书名吸引到,周清辞伸出手,想翻开看两页,一只手悬在空中又收了回去,还是不要私自碰景肆的东西。 这本书其实有点旧了,应该上了年头。 封面上只写了三个字:佳念赠。 不知道这个叫“佳念”的人是谁,但她应该是景肆很重要的人,不然景肆也不可能出差都带上这本书。 所以周清辞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要私自去碰景肆的东西,尤其是这种私人物品。 正思考着,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查阅发现是景肆发来的消息。 [小周,麻烦你一件事,帮我把桌上的合同拍个照来。] 合同就在周清辞手边,立马回复了过去:[合同有十几页,全拍?] [不用,只拍甲乙双方签字那页。] [好的。] 周清辞拿出合同一页页地翻,密密麻麻的条款简直闪瞎她的眼。 最终找到签字那一页,给景肆拍了过去。 非常简单一个任务,周清辞也回复得很迅速,照片发过去后,景肆回了一句“好的”,两人话题戛止。 这边周清辞盯着聊天屏幕,想发点别的,但又怕打扰到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觉得有时候离景肆很近,但有时候又很远,比如昨天,觉得是已经走进她生活里的人,而今天,又觉得只是助理罢了。 正想着,周清辞的视线再次放在合同上,盯着景肆的签名发呆。 景肆。 字迹娟秀,起落有力,这么好看的手写体...... 周清辞揉了揉眉心,是她又想多了吗? 为什么这个签名,和那张便签上的字那么像?! 第19章 周清辞盯着景肆的签名看了好久,甚至拍了一张照片,想拿回家对比一下。 这时,床上的小可爱蠕动了一下,将醒未醒的模样。 周清辞起身去看她,蹲在床边小声问她:“醒了?” 景绮揉揉眼睛,点点头,可可爱爱地叫了声:“小周姐姐。”两秒过后,又问:“妈妈呢?” “出去工作了,今天就我们两个玩好吗?” 景绮点点头,被窝里伸出一双手,要周清辞抱她。 无法拒绝小幼崽的邀请,周清辞一双手搂了上去,景绮奶香奶香的,软软的胳膊圈了上来,紧紧抱住周清辞。 “姐姐,我要刷牙牙。” “好~姐姐带你去刷牙牙。” 周清辞跟着说起了叠词,却浑然不觉。 两人往浴室走,到浴室之后,景绮给自己挤牙膏,她刷牙很积极,完全是个可爱又能自理的小朋友,这一点周清辞真的很喜欢。 一边洗漱一边商量着吃什么,景绮说想吃甜食。 “如果能吃冰淇淋就更好了。”景绮眼睛发亮,还忍不住撒娇,“姐姐你会买给我的对吗?” 周清辞哪儿受得了这个。 “买!但是我们不能只吃甜食,午饭必须吃。” “听你的。” 慢吞吞磨蹭了好久,洗漱完又陪景绮玩了会儿,下楼的时候已经快到午饭时间。 从酒店出来,迎面一道刺眼的光芒,紫外线有点强,其实是不太适合出门的,还好拿了一把太阳伞。 “到伞下面来。”周清辞伸出一只手,“牵紧了。” “嗯嗯!”景绮直接抱住周清辞的胳膊,那叫一个听话。 正午十二点,街上没什么人,两人慢慢朝街对面的便利店走去。 “妈妈有说她多久回来吗?” “晚上。”周清辞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看向景绮,“如果你想要她早点回来,可以打个电话给她。” “我现在就要打!” 周清辞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下一秒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使坏。 明明是她想要景肆早点回来的,却 诱导景绮去说,多少有点心思深沉,有坏姐姐的感觉了。 这边景绮毫无所觉,让周清辞帮她拨通电话。 翻开景肆的微信,当视频电话拨通出去的时候,周清辞将手机递给了景绮,目光却直直盯着屏幕。 一秒、两秒…… 在视频电话快挂断的时候,景肆那边终于接通了电话,那张脸出现在视线里,看起来像是行走在走廊上,能听到悠扬的轻音乐,应该是在餐厅吃饭。 “妈妈!” “怎么啦?”景肆眉头舒展开来,扬起唇角,眼含笑意地看着视频里的景绮。 “你多久回来呀?” “妈妈晚上才能回来,你乖乖的和小周姐姐玩好吗?” 景绮这边嘟了嘟嘴,声音甜软:“我和小周姐姐都想你了!你可不可以早点回来?” 想就想,为什么要加上小周姐姐? 搞得一旁的周清辞脸蛋泛红,好在视频的角度看不到她的脸,这种感觉挺微妙的,她也想景肆吗? 可能吧,有一点点。 电话那头传来清越的声音:“好~我尽量早点回来。你乖乖听话,好吗?” “好!那拜拜!”景绮镜头一晃,突然把摄像头对准周清辞,“小周姐姐,你要不要和妈妈说拜拜?” 镜头来得太快,周清辞猝不及防,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脸烫得不行,抬起手特别僵硬地挥了挥,傻乎乎地对景肆说了一句拜拜。 她都能想象到自己的表情有多蠢,可是她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假装淡定。 镜头那边的景肆目不斜视看着周清辞,点点头,“拜拜。” 拜拜说了,却没人挂断电话。 两人好像都在等对方挂断。 对视两秒,景肆抿了抿唇,视线转移,似乎身后有人在对她说话,她才挂掉视频。 随着“嘟”的一声,周清辞抬起手背贴了贴脸。 烫,比天上的太阳还烫。 “很热吗?”景绮好不奇怪的看着她。 “有点。” “那咱们买冰淇淋去吧!!!” 周清辞被景绮拉着往前走,两人亦步亦趋。 小孩儿脑袋里想的满 满都是等会儿吃什么冰淇淋,而周清辞满脑子想的都是景肆刚刚的样子。 她为什么不挂电话? “姐姐我吃这个行吗?”景绮推开冰柜,拿了巧克力冰淇淋。 “可以。” 周清辞在发呆,甚至视线没和景绮对上。 “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周清辞这才回过神来,“没有不舒服。”一把搂过景绮,在她脑袋上揉了揉,“你可真是个乖乖。” “我很乖对吧。”景绮的闪闪发光的眸子眨了眨,“所以我可以吃两块冰棍吗?” “不可以~”周清辞无情拒绝了她。 想不到这小家伙挺机灵。 从便利店出来,烈阳照面,周清辞眯了眯眼,顾望四周,琢磨着带景绮去哪里吃饭。 已经接近一点,快过饭点。 视线最终落在不远处一家餐厅内,从外表装修来看,应该里面环境不错。 “走,绮绮小宝贝,姐姐带你吃好吃的。” 景绮扬了扬手里的冰激凌,“走呀~” 她以为带小孩儿会很难的,却意外的和景绮相处得相当好。 大概是因为这孩子黏人却恰到好处,活泼但又有度,着实惹人喜爱。 餐厅距离并不远,过了马路走过一个大露台就可以到,两人为了躲避太阳加快了脚步。 这是一家名为落日餐厅的店,轻奢风格,小众装饰,是年轻人会喜欢来的地方。 餐厅里很凉快,一进去,服务生热情地将她们带到靠窗的地方坐着。 “女士,这是菜单。”服务生看了眼景绮,“我们最近有出儿童套餐,要不要给小朋友来一份?” “好的,一份儿童套餐,然后我要一份九层塔牛肉,芝士蘑菇,一杯树莓汁。” “好的,那我先给您倒一杯柠檬汁。” 周清辞点菜很随意,前后不到两分钟。 景绮这边还在吃她的冰激凌,开心得劲,看着窗外。 闲来无事吹吹风,窗外就是马路,马路边是椰子树,椰子树外是一片大海。 视觉冲击的美感,宁静美好,周清辞一只手撑着下巴,静静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 她发现码头那边有不少游艇,顶着烈阳,不少旅客往那个方向走去。 “姐姐!你看那边!!!”景绮眼尖,指着某辆游轮的方向,“那个好像妈妈!” 有点远,但还是能看清,周清辞定睛一看,游轮上坐了好几个人。 白色游轮漂浮着,柔柔的海风吹拂着女人的头发,烈焰红唇,面中精致,立体的鼻梁上挂了一副墨镜。 谈笑风生,笑时露出洁白的齿,举止优雅自然,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女人散发的魅力。 不是景肆还能是谁。 “是妈妈吗?” “是。”周清辞声音闷闷的,一瞬不瞬盯着景肆所在的方向。 他们应该是刚吃完饭,转场游艇,估计下午会去不远的岛屿赏花。 同她一并聊天的,是几个生意人,四个男的,其中一个男人一只手搂着一个女人。 而剩下的女性,也就只有景肆了。 周清辞端起桌上的柠檬水抿了一口,觉得味道酸涩。 视线内,那辆游艇发动引擎,缓缓从码头往外行驶,渐渐远了,看不真切。 “哇~”景绮眼睛放光,“姐姐,我也能去玩吗?” “玩。”柠檬水入喉咙,周清辞不情不愿地抿了抿唇,故作轻松的模样,“吃完饭我就租一艘带你玩。”! 第20章 饭后,天气依旧晴和。 从餐厅出来,周清辞抬眼一看,碧蓝的天空像是被浆洗过的纯蓝布料,一尘不染。 远看海面平静,走近却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哗啦哗啦,声声急促。 两人站在海边,烈日下太阳伞好像并不管用,晶莹的汗珠顺着后脖流淌。 周清辞为了省事,随便找了一艘游艇。 谈价格的时候,商家再三确定:“就你们俩吗?我们的船是可以拼的,但是拼船的话可能要再等一个小时。” “不用,就我们俩,出发吧。”周清辞收了伞,擦了擦下颌的汗,带着景绮上船。 “来回三小时,收费的话是八千块。” 这边周清辞眼睛眨都没眨一下,点点头,“出发吧。” 船长很高兴,瞬间变得殷切起来,看样子又是一位富婆。 很快一切就绪,出发了。 引擎缓缓发动,嗡嗡几声,游艇快速驶出港口,船体破开海浪,迎风而行。 有海风吹着,瞬间凉快不少。 “两位,要去舱里坐坐吗?” “绮绮,想去吗?” 景绮摇摇头,坐在上面也不热,又能吹风,还能近距离看海。 周清辞正有此意,礼貌回绝了:“不用了,我们先坐这里。” 船长应该是经常出海的人,从黝黑的皮肤就能看出日日暴晒,已经成了非洲皮。 他很热情,一边掌舵,一边给周清辞介绍这边的游玩景点。 “那边是石光岛,那边是花井岛,石光主要是冲浪,花井则是观花,姑娘,你们想先去哪边啊?” 周清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花井岛吧。” 花井岛是景肆会去的方向,说不定等会儿运气好还能碰到。 要偶遇吗? 一想到这里,周清辞眼神瞬间有些迷茫。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景肆有景肆的工作,而自己的工作就是今天好好照顾景绮。 周清辞在思考,为什么那么想见景肆,是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不悦吗,看到景肆和一群男□□就不开心 ,其实好像有些不应该? 陷入沉思。 她和景肆…… 普通上司下属之间的关系,唯一不同的是,景肆这个老板人不错,所以走得要稍微近那么一点点。 但其实一个助理无权干涉老板的私生活,更没有闹情绪的权力。 仅此而已。 两秒之后,她回过神来。 “算了,还是去石光岛吧。” “可是姐姐,我想去那边!感觉那边漂亮一些。”这回景绮不愿意了。 周清辞心想,可不是她想去的,是景绮想去的。 对,不是她要去的。 “行,那就听你的。” 这边船长也加快了行驶速度。 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周清辞闲来无事,开始发呆。 想起两年前和谢之林来到花井镇,却因为小情侣闹矛盾,最后两人都没去岛上看看,算是有一点点遗憾。 如今两年过去,分道扬镳,那份冲动的荷尔蒙早已不在。 她们也回不到从前了。 周清辞侧目看了看景绮。 如今陪在她身边的,竟然是个小孩儿。 “你出来玩得多吗?”周清辞对绮绮有种天然的爱怜,她从景绮身上找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不多,我平常要上学。”景绮一瞬不瞬盯着海面,像是在看鱼,顿了顿,又说:“但是妈妈有时间就会带我出来的。” 景绮视线转移,目光落在周清辞的脸上,很认真地说:“而且现在有你了,有你陪我,我也很开心。” 周清辞没想到景绮小小年纪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心里暖暖的。 小孩子的话从来都是简单真挚的,他们的喜欢也会毫不掩饰地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周清辞扬了扬唇,心情舒畅不少,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所以姐姐,我觉得我不需要爸爸,有妈妈有你就可以了。” 爸爸是什么,景绮没有概念。她从未感受过父爱,也不渴望这个。 “你从来没见过你的爸爸吗?” 景绮摇摇头,“从来没有。”又想起了什么,“他又不来看我,我也就不想他了,我只爱 妈妈。” “哦~” 周清辞心想,那人可真是个负心汉,什么垃圾玩意儿已经不足以用来形容他。 景肆,那么好的景肆,他是瞎了眼了吧。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吹吹风,走走神,完全放松下来。 二十分钟后,游艇抵达岸边。 这是一个小岛,准确来说是被开发得很商业化的小岛,虽然远离陆地十几公里,但该有的都有。 餐厅、酒店、水上游玩设施,拍照打卡圣地,应有尽有。 环顾四周,清一色全是陌生人,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偶遇景肆可能还是有点难度。 想了想,周清辞决定先带着景绮去拍照。 小孩子就喜欢拍花里胡哨的照片,还是要换装的那种。 “姐姐,一起拍吗?” “你拍就好,我给你妈妈发张照片。” 周清辞拿出手机,对着景绮咔擦一声,最终将照片给景肆发了过去。 给孩子妈报告一下孩子的进度,这不算打扰吧? 景肆可是一个下午都没给她发消息。 哼。 照片发过去不到几秒便有了回复: [你带她去拍照啦?这身衣服好可爱。] [嗯嗯!] [在哪呢?] [花井岛。] [巧了,我也在,具体位置呢?] [位置分享。]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 [才一百米,很近,我过来一趟。] 周清辞熄了屏幕,将手机装进兜里,唇角止不住上扬。 对嘛,就该过来一趟。 这边小绮绮还在换衣服,周清辞站在一边看她,小家伙长相水灵灵的,周围不少人夸她,她也不害羞,积极配合摄影师的镜头。 “小朋友站到花花那边,摆一个造型好吗?” “好~”景绮举起手摆了几个造型。 周清辞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看她,眼里含着笑,觉得小家伙超可爱。 过了一会儿,感受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大概想得到会是谁,心跳不免漏了一拍,转过身,两人 视线对上。 景肆出现在视线里,她弯了弯眼,“我来了。” “这么快?”周清辞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唇瓣透着撩人的光泽。 明明才半天没见,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时觉得心情都晴朗起来了。 “绮绮在这。”周清辞主动让开一条缝,好让景肆看到景绮。 对方也只是草草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目光重新又落在周清辞的脸上,掠了一眼,问道:“你很热吗?” 周清辞点点头,“有点。” 景肆从包里拿出一张湿纸巾递给周清辞,“擦擦,辛苦你了。” 的确是需要一张湿纸巾,周清辞也没推脱,直接接了过来,撕开包装开始擦。 天气太热,周清辞又是特别怕热的人。 她带着景绮,注意力几乎都在景绮身上,也顾不到自己,反倒是经景肆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 主要是擦了擦脖子和手臂,一张不够,景肆又递给她第二张。 似乎是觉得周清辞动作太笨拙。 “来,你过来,我帮你擦。” 还没等周清辞反应过来,景肆已经拉住她的手,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这是无酒精的,你不是敏感肌对吗?” 已经靠得很近,近到能感受到景肆鼻腔里的气息。 “嗯,不是敏感肌。” 周清辞阖上了眼,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景肆好香,就像昨晚梦里一样香,不,比梦里还更香,真想知道她用的是什么香水。 很快冰冰凉凉的纸巾贴了上来,顺着周清辞的额头及耳鬓擦了擦,凉幽幽的,到她侧脸时,景肆顿了顿,又继续,手上动作轻柔,相当舒服。 “好点了吗?” 周清辞睁开了眼,视线迎上景肆的眼,深色的瞳仁里夹着柔和的光,让人舒心。 “好多了,不热了。” “你要注意防暑,等会儿可以去买点冷饮,那边有一家。”景肆把垃圾收到包里,再拿了一个小瓶子递给周清辞,“这是清凉油,没事就擦擦。” 周清辞接过小瓶子,颔首,“好,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客户在外面等我,我们晚上再见。” 她一副挺着急的模样。 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想到也真的就是过来一趟。 周清辞连忙叫住她:“景总,你不和绮绮打个招呼吗?” 景肆顿下脚步,回头深深看了周清辞一眼,“让她慢慢拍就好,比起她,我还是比较担心你。” 周清辞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仿佛四周的空气都变黏稠了。 她能很清晰的感受到,一种奇怪的化学反应正在她的心头燃烧。 景肆抬了抬下巴,视线落在清凉油小瓶子上,“我走了,你记得防暑,不许中暑。”! 第21章 景肆很快消失在周清辞的视线里。 她走后,灼热的风扑面而来,耳边只剩路人的低嗡声。 周清辞站在原地,突然心里空空的,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手里还握着清凉油,明明还没涂,却觉得浑身都清爽起来了。 她还在想景肆说过的话,所以对方刚刚的意思是......不单单是过来看景绮的吗? 那可以理解成景肆其实是来看自己的吗? 一瞬间,一种喜悦感漫上心头,被一种无法控制的欢愉感环抱着,随之身上每个细胞都在沸腾。 有点开心是怎么回事呢? “姐姐!过来帮我看看照片!” “好~来了。” 周清辞说话时分明尾音都在上扬,光是从声音都能听出心情好像好了很多。 景绮好像对景肆的到来浑然不觉,周清辞便也没说。 照片照完要等一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既然来都来了,岛上的能逛的还是逛一逛。 趁着时间够,周清辞又带着景绮去买椰子汁,好给她降降暑。 天气虽然热,但游客的热情只增不减,到处都是穿着比基尼的人,还有很多人躺在沙滩上晒日光浴。 两人走着走着,景绮突然抬头看了周清辞一眼。 “姐姐,你身上好香哦。” 周清辞抬起胳膊嗅了嗅,“有吗?” 景绮脱口而出:“有股妈妈的味道,每次妈妈抱我的时候,就是这么香香。” 啊...... 周清辞欲言又止,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小家伙还真的把她问住了。 “难道妈妈也抱了姐姐吗?”景绮一双无辜的眼睛直直盯着周清辞。 无心之言却让周清辞更加局促了。 她想起了刚刚,尽管没有拥抱,但其实那一刻她们很近。没敢睁开眼,却是感受到了景肆靠近时的气息。 感觉这东西很奇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味。 被景绮这么一说,满脑子都是景肆。 景肆贴心为她擦汗的时候,景肆的声音,景肆叮嘱她不要 中暑的模样...... “喂喂~美女,走路注意点儿啊!” 耳边突然响起陌生男人的声音,差点撞到人。 周清辞连忙回过神来,“抱歉。”她低头去看景绮,“椰子汁你想喝大杯还是小杯?” 连忙转移了话题。 就这样东走走,西走走,累了就歇,歇够了又继续玩。 小孩子的精力相当旺盛,一个下午一晃而过。 玩得还算开心。 小岛很热,六点过后才逐渐凉快起来,而租的游艇时间也快到了,两人慢慢往回走。 返回的路途上,景绮一脸不舍,周清辞说下次再带她来才作罢。 坐上游艇,缓缓往回开,柔柔的海风拂面而来。 周清辞半眯着眼,惬意吹风,抬眼一看,夕阳已老,晚霞烧得火红,天空不再是蔚蓝,淡橘色的渐变,一路延伸到很远的世界。 旅行的确会让人心情舒畅,感受着海水上浮的清凉,那些烦恼好像通通溜走了。 半小时后,游艇抵达岸边,不知不觉暮色四合,已是黄昏和黑夜的交界点。 有些疲累,打算带着景绮回去,晚饭也在酒店解决。 途中收到景肆发来的消息,说是还在岛上,估计□□点回来。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酒店,周清辞将躺在床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小憩。 她阖上眼,零零碎碎思考一些事。 和景绮逛了一下午,她才知道带孩子有多累,况且景绮不闹不哭的,已经算是很乖的孩子。 不过,总体还是挺喜欢小孩儿的。 和小孩子打交道会很快乐,要是有景绮这么可爱一个女儿...... 周清辞抬起眼帘,盯着天花板。 “绮绮。” “在呢~” “过来一下。” 紧接着就是咚咚咚的脚步声,很快景绮的脸出现在周清辞的视线里。 周清辞伸出手主动去搂她,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今天开心吗?” 景绮点点头,笑盈盈的,“开心!” “晚饭想吃什么啊~” “姐姐吃什么我 就吃什么,我不挑食。” 周清辞扬了扬唇,“你可真乖。” 乖到想当场认她做干女儿。 既然景绮不挑食,晚饭就随便吃了点。周清辞小鸟胃,没吃多少,倒是景绮吃得比她还多。 饭后,百般无聊,坐在阳台消食,才坐没多久,外面已经刮起了大风,这天气不太正常。 在海边,气候千变万化,特别是在夏天的夜晚。 还没回过神来,远方一道闪电,一道蓝色电纹印在空中,几秒过后,却没听到雷声。 恐怕是要下雨。 周清辞打算给景肆发个消息让她早点回来,刚拿出手机,一则天气预报推送过来,特加感叹号,显示花井镇红色暴雨预警,降水量将超100mm,在一小时之内降落。 几乎是同一时间,周清辞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局促不安地跳动着。 她站起身来,一眼望去,一片深色暗涌,对大海的恐惧瞬间就升了起来,而不远处,花井岛的方向还亮着光。 岛上还有人。 连忙拿出手机给景肆打电话,电话拨通了,但是没人接。 周清辞心急了。 想起了不少报道,比如密集降雨导致小岛发生事故,或者是在返程的时候突遇大雨,船只遭遇不测。 一些不好的画面从脑袋里掠过。 心突然狠狠揪了一下,她又给景肆拨了电话,还是和刚刚一样,没接。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风吹得更猛了,又过了一会儿,外面开始下雨,并不是那种缓缓飘落的毛毛雨,而是急促降落,哗啦哗啦,一秒比一秒强。 周清辞抿了抿唇,面露忧色,随之而来的生理反应也很强烈,她的掌心开始冒冷汗。 景绮察觉到她的异常。 “姐姐,你怎么了?” “没怎么。”周清辞来回几个踱步,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出去一趟。她看了看景绮,心想她一个小孩,带她出去不合适,于是蹲下来和景绮好好商量:“你一个人在房间里会害怕吗?” 景绮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会。” “你能答应姐姐,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一会儿吗?” 景绮懂事地点 点头,“可以,但是你要快点回来,久了我会害怕。” 为了保险起见,周清辞打开景肆的笔记本电脑,登录了自己的微信,她记得微信是可以电脑给自己发消息的。 “等会儿姐姐出去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情,点这个符号。” 那是视频通话的符号。 这样子如果有什么事景绮也能及时找到她。 出门的时候,再三叮嘱景绮不要给陌生人开门,这才放心离去。 电梯内,接着给景肆打电话,打不通,刚开始是没接,到后来直接是无信号。 周清辞匆匆忙忙下楼,到大堂的时候发现围了很多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七八个前台的电话快被打爆,场面一度混乱。 外面的雨好像下得更大了,由于降雨太猛,门外马路积了不少水。 此起彼伏的来电拨通声,前台的声音零零碎碎传进耳朵里: “是,这样的情况我们也没想到,天气预报只是说会下雨,暴雨预警是半小时前才收到的,太突然了。” “会下这样的雨我们也没想到,属于异常恶劣天气,形成原因我们也不清楚。” “我们这边已经打了急救电话。” “会,已经上报,会保证大部分人的安全,安抚好大家的情绪,稍安勿躁。” 前台挂掉电话,周清辞顾不上那么多,挤进人群。 “你好,请问那边小岛的情况怎么了?” 前台也一副很紧张的样子,“我们有一部分住客在那边滞留了,然后有一艘回来的游艇中途遇到一点情况。” “一点情况?什么情况?”周清辞脸色惨白,“船上有哪些人?” 那前台看了眼周清辞,想说,但不敢说。 此刻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要负责任的。 “我这边也不清楚,请您耐心等候。”! 第22章 “什么信息都不能透露吗?”周清辞脸色略微有点僵,眼里淌过一丝忧色。 她得确定景肆在不在那艘游艇上,而目前最快的方法就是问前台。 前台的回答依旧官方又僵硬:“抱歉,我们暂时也不清楚,您只有等。” 知道从这些人嘴巴里也问不出个什么,周清辞转身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拨景肆的电话。 依旧是无信号。 走出酒店才发现雨实在太大了,撑着伞过马路,雨点噼里啪啦的,觉得连伞面都变重了。 被雨笼罩的世界,雨水混着泥泞沾在周清辞的裤腿上,凉意自下而上蔓延开来。 浑身都冷,心更冷。 往港口那边看去,涨水了,过也过不去,来来去去几辆车,全是警车。 事情比想象中更严重。 无助感。 周清辞站在街头,一遍又一遍拨景肆的电话,除了无信号还是无信号。 这大概是她二十几年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很担心一个人,但是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漆黑的海,白日的美好记忆都消失了,此刻像是天使变恶魔,汹涌怒号,大海露出了最真实的面孔,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渺小的人类吞噬到深海之中。 周清辞心烦意乱,如果景肆在那艘游艇上,如果出事的是景肆...... 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以目前的超强降水量来看,大概会淹没一部分岛地,不过印象中岛上建有楼房的,最不济也可以躲避。 而就算运气最差,景肆在那艘船上,出事的也不一定就是她。 她会没事的,周清辞不停安慰自己。 正思考着,一辆急救车疾驰而过,周清辞目光跟随了去,发现急救车是往码头的方向在开。 连忙起身跟着走。 刚开始是走,后来开始跑,也顾不得自己有没有淋湿,身上沾没沾泥巴了。 她想着,要是跑得快些,或许能看到抬上担架的是谁,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消息。 很快救护车停了下来,嘟嘟两声嗯了喇叭,人群散开一条道。 周清辞走过去的时候已经有很多路人在围观,警l察拉了一道长长的警戒线,示意大家不准靠近岸边。 没过多久,一辆担架被送上了救护车,那人身上盖着毯子,也看不清脸,只知道是个女性。 有人看得真切,也“听说”了不少信息。 “很漂亮一个女孩子啦,可惜了,很年轻的,被吓到了,风浪又大,脚一滑直接摔在甲板上,脑袋被尖物磕到。” “是死是活我不清楚的,医生不是说没有呼吸了吗?但是不知道,万一是我听错了呢。” “......” 那渔夫说话时方言里夹杂着很多普通话,所以周清辞全都听懂了。 脸都吓白了,浑身止不住发抖。 她走过去问情况,警方让她一边去,别打扰执行公务。 “我想看看她是不是我的家属。”周清辞声音分明有些颤抖,一双眼直直看着警l察,想要一个答案。 “是家属我们等会儿会打电话通知,现在你到那边去,我们还有其他的人要接。” 这边周清辞进也进不去,只能站在警戒线旁,再次拿出手机给景肆打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播,sorry......” 竟然关机了。 雨还在下,比刚刚更大,豆大般的雨点无情地敲打着地面,周围的一切被雨包裹着,全世界都是烦人的雨声。 那些穿着制服的人穿梭在雨布中,拿着高亮手电筒往码头探照,只有一束雾蒙蒙的光,而能看到的,也只是汹涌澎拜的大海。 周清辞站在原地,目光有些空洞。 大雨斜斜飘落,飘进伞里,落在她的脸上,冰凉的雨水顺着清瘦的下颌线缓缓滴落,浸润了她的T恤。 浑身都打湿了,或许是有点冷的,但她现在一点都不关心这个。 突然有人在吼:“那边船过来了!” 拿着呼叫机的警察说:“快快快!一定要保证所有船上的人都安全!” 周清辞迅速回过神来,往码头那边看去,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团黑影。过了一会儿,船只近了,才勉强看到一道光。 隐约能看到船上 的人陆陆续续往下走,海水不受控制,船身很晃,警l察一边给他们递绳子一边伸出手拉他们下船。 大概二十几个人,又黑又模糊,撤离的速度又快,更是看不清。 新的一抹期望升了起来。 周清辞耐心等待。 警戒线撤开一个小口,人们快速往外撤离,这回才稍稍看清了那些人的样子。 一个、两个、三个...... 没有景肆。 四个、五个、六个...... 没有景肆。 人最后撤离完了,还是没有景肆。 周清辞心态略微有点崩,看不到景肆她就无法安宁,所以景肆到底在哪?在岛上吗?那边没有信号吗?电话关机是为什么?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弹了一条消息出来,本以为是景肆,结果却是景绮。 景绮胡乱给她发了一个表情,估计小家伙是害怕了。 就在周清辞准备折身回去的时候,身侧传来了景肆的声音: “小周?” 声音里带着一点点略微不确定。 周清辞抬眼一看,景肆原来才是最后出来的人。她身旁站着一个男人,男人高壮,一只手为她撑着伞,两人保持着安全距离。 而情绪真正崩溃大概是在这个时候。 担忧、委屈、一点点生气。 这些情绪全都涌了上来。 一看到周清辞眼眶通红,景肆微微愣了一下,快步走过来安慰她。 “对不起。” 第一句话就是道歉,她大概知道周清辞给她打了多少个电话,不巧的是—— “我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船上,人又多,很黑,船又晃,那时候来不及看手机掉在哪里。后来好不容易找到手机,才发现摔坏了。” 景肆看着周清辞,清秀的脸上还挂着雨水,眼里噙着泪水,好像下一秒就快哭出来,加上身上湿透,单薄的衣衫藏不住纤瘦的身体。 一瞬间门景肆的心揪成一团,酸涩涌了上来。 她顾不上那么多,伸手抱住了周清辞,感受到怀里单薄的肩胛在颤抖,景肆伸出手一只手贴了贴她的脸,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这么漂亮一张脸,哭起来更让人心疼了。 景肆没想到周清辞会来找她,更没想到这家伙在这傻傻等她。有点感动又有点心疼。 “对不起,我的问题。当时看快下雨了,大家说不如赶紧回来,于是我们上了船,没想到雨来得这么快,在海上漂了好久。” “没有,没事,你没事就好。”周清辞别过脸,似是不想让景肆看到她情绪外露的模样,她很少在别人面前哭,“景总,我身上湿的,你别靠我太近。” 景肆没有选择松手,反而将周清辞抱得更紧了。 冰冷和温热触碰在一起,周清辞复杂的情绪在此刻土崩瓦解,眼泪不受控制簌簌而流,原来担心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景肆感受到她的情绪,轻拍她的肩膀,随即转身看向刚刚为她打伞的男人,说:“张总,今天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我和我妹妹一起。” 被叫张总的人看了周清辞一眼,最终点点头走了。 他走后,景肆接过了周清辞手里的雨伞,拉了拉周清辞的手。 “让你担心了。” “嗯,没事。” “绮绮在房间门对吗?” “对,有一个钟头了。” “那还是快回去吧。” 雨还是很大,两人冒着雨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路程也就两三百米,不算远。 期间门景肆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揽着周清辞的肩膀。景肆很久都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周清辞先开的口:“刚刚有救护车来过,一个女生被抬上了担架。”顿了顿,哽了一下,“也不知道抢救过来没有。” “抢救过来了,我听张总说的。”景肆低头看了眼周清辞,她的眉眼之间门透着纯澈,都说从眼睛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景肆觉得,小周应该是个纯粹又真诚的人,“倒是你。” “我怎么?” “你把自己淋成这样,要是感冒发烧了怎么办?” 周清辞眼里含着笑,开玩笑的语气:“我身体挺好的,感冒发烧,三天就好~” 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景肆搭在周清辞肩上的手悄然滑落,随即很自然地触 碰到周清辞的手腕,一把握住了。 冷冰冰的触感。 周清辞身体明显一僵。 “要三天才好啊,你要是感冒了我就三天都没有小助理了。” 被握住的地方暖烘烘的,周清辞眸光闪烁,偷偷看了景肆一眼。 黑夜里并不充盈的光,虚虚涂来,仅能看到景肆的侧脸,白皙的皮肤和夜色形成极致对比,依旧诱人的唇色,感受到一点点从雨夜里溢出来的温柔。 “喔,那我就不感冒,让你每天都有小助理。” 周清辞喉咙滑动了一下,脸颊微烫,惊觉自己说的话怪肉麻的,于是移开了视线。 耳边传来景肆的笑声,清越动听,热气拂来,痒痒的。 “当然了,你不能生病。”景肆在周清辞手腕上轻轻捏了一下。 捏得周清辞浑身都痒,她的感官变得敏感起来。 手腕被握住的触感,落在伞面的雨声,还有属于景肆特有的香味,此刻被这些东西包裹住了。 景肆一步她一步,两人一同踩着水往酒店走,水圈漾了出去,快要消失,又重新漾出一圈,如此反复...... 路灯照亮马路,微光落在水圈上,折射出点点光芒。 这种感觉太虚浮,以至于有种做梦的感觉。 混着雨声,景肆小声说了句:“小周,你真的傻傻的。” 周清辞没听太清,侧目去看景肆,“你说什么?” 景肆摇摇头,“没什么,我说快点回家。”! 第23章 这雨真的很猛,到酒店的时候,两人都淋湿了。 周清辞堪比落汤鸡的程度,于是景肆推着她赶紧去洗澡。 一旁的景绮有点困惑:“你们不都淋湿了吗?不能一起洗吗?” “不能。”景肆余光看向景绮,“去帮姐姐找衣服。” 勤劳的小蜜蜂开始翻找行李箱。 这边周清辞执拗不过,硬生生被景肆推进了浴室。 她的牛仔裤全都沾了水,鞋和裤腿上全是泥点,T恤更不用说,简直能拧出水来。 “快冲一下,换洗衣物等会儿我给你送过来。” 景肆瞟了一眼周清辞的衣领,很快关上了门。 客厅里,景绮蹲在地上翻周清辞的行李,最后拿了一套睡衣出来。 “妈妈,这个可不可以?” “嗯,可以,先放床上。” 景肆也没闲着,趁着景绮没注意,把淋湿的裙子脱了下来,她动作迅速,苗条的身形很快露在空气中。 光洁的肩胛,平直的锁骨,小腹没有一点赘肉,且该有的都有,这身材论谁看了都会迷糊。 很快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在床边坐下。 “绮绮乖乖,过来一下。” 景绮把行李的衣服翻得乱七八糟,抬起眼,“来了妈妈。” 她撒下手里的东西,咚咚咚往景肆跑去,很亲昵地扑进了景肆的怀里,靠着景肆撒娇。 景肆轻轻拥着她,“刚刚一个人在房间,怕不怕?” “有一点点怕,但我知道姐姐找妈妈去了,就告诉自己不怕。” “哦~姐姐怎么跟你说的?” “她让我乖乖在这里等着,不要给任何人开门,还说有事用电脑给她发消息。” “还有呢?”景肆想知道更多。 “我想想。”景绮仔细回忆,才又说:“我们吃完饭她还好好的,在阳台坐了一会儿,然后外面开始下雨了,她就不好了。” “不好了?” 景绮从景肆怀里退开,走到空旷的地方,来回几个踱步,一边走一边说:“她当时就这样走,一边走一边皱眉 。很着急的样子。” “好了,我知道了乖乖。” 景肆一声叹息,心里酸酸的。 有多少助理能做到这个份上?细节见真情。景肆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周清辞是真的在意她。 除去助理这个身份,如果她们不是工作上的合同伙伴,私下应该也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就冲周清辞这份真诚。 现在这个社会,逢场作戏的人太多,像周清辞这样的人已经很少。 真心换真心,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并不是靠时间的计量的,而是一种感觉,这种感觉或许会在短时间内形成。 景肆觉得,周清辞给她的感觉挺好的。 正思考着,浴室花洒声突然停了。这才想起没给她拿衣服,连忙把睡衣给她送去。 到门口的时候敲了敲门。 “洗好了吗?” “嗯。” “随便给你找了两件衣服。” “好,马上。” 浴室里传来拖鞋踩水的声音,由远及近,门锁的位置动了动,很快打开一条缝,一只纤白的胳膊伸了出来。 门后是周清辞的脸,光洁的脸颊上还挂着水珠,因为洗澡的原因有些微微泛红,一双清湛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好看极了。 景肆赶忙将衣服递了过去。 “谢谢。” “不谢,快换上。” 嘴巴上这么说,景肆却没挪开脚步,视线落在其他地方,里面一片氤氲,热气扑腾而来,朦朦胧胧。 垂眸便看到了周清辞沾满水珠的锁骨,虽然只是一眼。 一瞬间,景肆收回了目光,被自己的冒犯吓到。 也是这一刻,周清辞手抖了一下,捏着的两件衣服掉了一件。 尴尬了。 两人面面相觑。 “你不捡吗?” “捡。”周清辞看了她一眼,眼里有话。 景肆明显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她早该离开的,所以站在这里干什么? “你慢慢洗。” 景肆主动帮她掩了门,转身那一刻觉得有点奇怪,那种和周清辞之间的,奇怪的感觉。 出来的时候,发现景绮在床上摆弄着什么。 景肆走过去一看,小家伙是在看照片。白天拍的那些,拍得挺不错,照片上的变装小公主真是俏皮又可爱。 顺着床沿坐下,“今天姐姐带你玩了什么?” “可多了,她带我去便利店买了冰激凌,又去吃了大餐,坐了游艇,拍了照......”景绮一一细数,从早上数到晚上,短短一天的时间内,周清辞带她去的地方一点不少。 景肆目光变得柔和。 “姐姐还说,说你很辛苦,你不是不想陪我,是因为你太忙。”景绮摸着照片,陷入沉思,嘟哝道:“我知道你很忙,妈妈,以后姐姐陪我也可以。” “小周姐姐很棒对吧?” 景绮重重地点了点头,“对!我好喜欢她!” 景肆摸了摸景绮的小脑袋,话锋一转:“可是小周姐姐不能一直陪你,她是妈妈的助理,她的工作不是照顾你,是因为她人好,所以她今天带你玩了很多好玩的。” 这是事实。 她雇周清辞来当她的助理,合同里从来没有要带孩子这一项。 倒是周清辞一路贴心,任劳任怨。 景绮顿了一下,直愣愣看着景肆,在消化这个对她来说可能不算好消息的消息。 “懂妈妈的意思了吗?” “一点点懂。”景绮在床上滚了一圈,“怎么让小周姐姐一直陪着我们呀!” 景肆没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让周清辞一直陪着她们?这个问题不需要答案便已经很明显。 周清辞迟早会离开的,周清辞不会一直陪着她们的。 母女俩在床上玩了一会儿,浴室的门终于打开,洗完澡的人带着一身水气走了出来。 一件简单的宽松T恤,配上浅色超短裤,黑色的发随意搭在肩头,还有些湿润。 人高腿长,是妥妥的衣架子,即使是这么随意的服饰也难掩她的好看。 “不把头发吹了?”景肆抬眼去看她。 周清辞用浴巾擦了擦头发,“我在外面吹就好,你快去洗个澡。” 她拿着吹风机去找插头。 那双白嫩嫩的腿在景肆面前晃来晃去。 “好,我洗澡去。” 说是洗澡不如说是逃避。 都是同性,为什么看到周清辞的腿会心慌,太奇怪了。 浴室内。 景肆站在花洒下,温水顺着发丝向下流淌,一览无遗,正对着她的是一面镜子,镜子里是她自己的模样。 白雪里的小樱花,傲然挺立。 冲了一会儿,脑袋清醒许多,景肆把那种异样的感觉归结于周清辞今晚的行为。 小周今天在码头等了好久,还淋了雨,景肆觉得自己心里是有点愧疚的。 所以会情不自禁对她关注多一些? 况且小周年轻漂亮又迷人,会经常注意到她也是自然。 景肆想起有时候在街上,一些同性也会对她投来目光,女人最会欣赏女人。 所以这是正常的。 自我安慰之后,景肆才开始涂抹沐浴露。 她最喜欢在洗澡的时候走神,想东想西,又想起了宋语璇曾经说过的话。 宋语璇曾经很好奇景肆到底喜欢什么人。 她开始给景肆介绍过不少优秀男性,到后来也逐渐明白,没有男人能入得了景肆的眼。 所以后来,宋语璇一口咬定景肆喜欢女人。 这一点景肆虽然没否认过,但她觉得喜欢女人的概率也不大。 如果一定要喜欢女人的话...... 景肆关掉了花洒,站着发愣,她想,如果一定要喜欢女人的话,或许小周这样的也不错。 这想法在空气中悬浮了一秒钟,一瞬而过。 很快景肆恢复神智,她觉得今晚有点思考过度了。真是神奇,人活在这世界上,为什么一定要找一个人来喜欢? 还是一个人,简简单单,多好。 从浴室出来已经是半小时后。 景绮已经睡了。 周清辞则是在阳台打电话,她关了玻璃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从她的表情和动作来看,对话好像不是很愉快。 景肆没去打搅,坐在化妆镜前开始睡前护肤。 期间时不时会往阳台的方向看一眼。 她挺好奇,像小周脾气这么好的人,谁能 把她惹成这样? 不会又是那个戴绿帽的前任吧? 过了一会儿,对话终于结束了,周清辞靠在栏杆上发呆。 景肆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叹气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随即很快周清辞转过身来,视线和景肆对上,她紧缩的眉头又瞬间舒展开了。 扬了扬唇,拉开了玻璃门,懒懒地靠着,问景肆:“洗这么快?” “应该不是我快,而是你电话打太久了。”景肆继续涂眼霜,漫不经心地问她:“谢之林又给你打电话了?” “对。”周清辞抿了抿唇,神色复杂,“她说她想打胎,想离婚,要找我复合?离谱吗?” 景肆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你怎么想呢?” “那肯定不可能。”周清辞合上了门,顺带拉了窗帘进来,找了张凳子坐在景肆面前,好不认真地问:“你说她既然要这样,当初为什么不好好和我在一起?” 这是一个世纪难题,关于爱情的世纪难题,景肆这种母胎solo的人可没这方面的经验。 但她还是耐心地给周清辞分析了一番: “有可能她以为自己能遇到更好的,但她没遇到更好的,她做了错误的选择,现在想回头,但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大部分人在爱情里,应该都是迷迷糊糊的吧?有的觉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有的又见异思迁,总之背叛者,本身会去背叛就是因为贪婪,这样的人无法定心,是很容易后悔的。” 周清辞点点头,她觉得景肆说得好有道理,不愧是结过婚的人。 景肆涂抹完最后一样护肤品,笑了笑,“天天被她缠着也不是办法,我说过了,你会遇到更好的。” “我已经把她的新号码拉黑了。”周清辞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转移了话题:“景总,这就是你这么年轻的秘诀么?” 这么一说,景肆好像想起了什么,她抬眼看周清辞,“对了,你不护肤吗?” “我买了挺多,但不怎么护。” 景肆笑笑,感叹:“那你皮肤是真的好。” 应该是说,年轻才是真的好,她胶原蛋白没流失的时候也这么造。 “ 小周,过来。” “干嘛?”周清辞稍稍俯身,一只手撑着桌面,笑盈盈的模样,从她表情来看,好像已经预料到景肆要做什么。 “给你涂涂?今晚浅浅护肤一下?”景肆拿出自己最昂贵的眼霜...... “好啊~”周清辞主动闭上眼睛,把脸凑到景肆面前。 那的确是一张毫无瑕疵的脸,景肆在想,周清辞上辈子肯定贿赂过老天爷,不然上天怎么会如此慷慨给她一张这样的脸。 景肆从小瓶子里挤出一点,均匀地擦在周清辞的眼下,来回几次,仔细端详,发现她是一点点眼纹都没有,状态超好。 “好了,你别碰它,等它自然干。” 周清辞眯着眼睛没睁开,“还想涂,我看你刚刚还涂了别的。” “行~都给你涂上。” 景肆眼里噙着笑,弄了水和乳在掌心,一双手在周清辞脸上轻轻地拍,有种奇异的快乐感。 她觉得周清辞的脸就像是......嫩嫩的鸡蛋?还是弹性超好的那种。一旦有了这想法,代入感就有点强了。 越看越像清水鸡蛋。 “噗......”景肆没忍住,鼻腔里哼出轻轻的笑。 周清辞睁开眼,略微困惑,“我很好笑吗?” “没有,就是觉得你皮肤有点太好了,我嫉妒。”景肆开玩笑的语气,刚刚那几下觉得不带劲,没忍住又捏了两下。 触感那是相当之好,她在想,她要是周清辞那什么前任,估计每天都得把周清辞的脸捏个遍。 “你捏我!”周清辞稍稍后仰了一些,试图拉开距离。 结果话还没说完,景肆趁她不注意,又在她脸上轻轻戳了两下。 “!!!你还戳我!” “好了,逗逗你。反应那么大干嘛。”! 第24章 “好了,逗逗你,反应那么大干嘛~”景肆把护肤品重新装进化妆包里,保持桌面整洁,又拿纸巾擦了擦手,才又说:“对了小周,把今天的账报一下。” “都是小钱,不用啦。” 景肆已经拿出备用手机,一副不太理解的表情,“是小钱吗?”她看着周清辞,正经道:“报一下,是多少就是多少。”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周清辞这收入,哪儿经得起那些小岛的项目造次。 随随便便也得花个好几千。 “转我500吧那。”周清辞还挺无所谓的。 “500?” 景肆以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看着周清辞,她见过报账往多了报的,没见过往少的报的。 “对啊,500差不多了,游艇是拼的,挺便宜,然后下午也没花多少。” 景肆没说话,拼游艇的价格她大概清楚的,一个人大概一千,两人光是坐游艇最少就要花两千。然后周清辞又带景绮去照相,什么杂七杂八的…… 转周清辞500是不可能的,景肆在500后面又加了个0。 顿了顿,觉得5000还是给少了,人家帮忙带孩子玩这玩那的呢,开销估计不少。 于是景肆把“5”改成了“8”,一共转了8000块钱过去。 周清辞那边收到转账通知的时候啧了一声,“不是500吗景总,怎么给8000?” 五百变八千,这跨度未免太大了。 “收下。”嗓音里夹带了几分不可抗拒。 知道景肆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周清辞便也点了收款。 结果没过两秒钟,又收到2000块的转账。 “景总,你这又是干嘛?” 景肆把手机放在桌上,淡淡回复:“涨工资。” 周清辞愣了一下,她实习期一个月工资也就五千。 “也不是这么涨的吧?” 感觉她好大方,虽然自己不缺钱。 景肆笑她:“涨工资不好吗?” 周清辞这边斟酌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收款。 她记得周默曾经说过 ,要大方接收别人给的东西,大不了假以时日回一个价格差不多的过去。 收就收吧,景肆的一番心意呢。 “好啊,谢谢景总。” 景肆满意地扬了扬唇,“这才对嘛。” 若是周清辞不收,她心里倒真的过意不去了。 关了化妆灯,景肆站起身来,神色带着疲惫,略略看了周清辞一眼。 “困吗?” “有点儿困了,不如睡觉吧。” 房间里其实有点儿冷,恨不得赶紧钻被窝里去。 沿床边,景肆整理了一下被子,温声说:“今晚我睡中间吧,想抱着绮绮睡会儿。” “啊,那当然没问题。” 两条被子,一条小的给景绮了,两个大人也就凑合另一条。 还是和昨天晚上一样,床够大,空间算不上拥挤,但绝不宽敞。 稍不注意就得有个肢体接触,或许是因为绮绮那小家伙一个人就占了半张床的原因。 掀开被子,景肆先坐了上去,理了理头发才躺下,又找了个合适的姿势侧卧着。 纤白的胳膊夹着被子一角,手臂的曲线在柔光下更显清晰。 白而细,但并没有瘦弱到病态。有线条,一点点弧度,给人一种力量刚刚好的感觉。 周清辞盯着她的手臂看了两秒,熄了灯,也跟着躺了下去。 柔软的被子覆盖着,浮着一股淡味,和景肆身上的气味很接近。 周清辞阖上眼,呼吸一口气,满满的馥郁钻进她的鼻腔里。 很难忽视。 黑暗中,景肆突然来了一句:“明天我们就回北城好吧?” “好的景总。” “今晚谢谢你。” 周清辞往被窝里缩了缩,点点头。 “睡了,晚安。” “晚安。” 房间里突然很安静。 周清辞侧了个身,正面对着景肆,她睁着眼,视线里一片漆黑。 有点困,但又睡不着。 蓦地想起两年前和谢之林来旅游也是这样,两人开了间房,也是这样的大床房。 那时才刚谈不久,挺青涩的。只记得 那天晚上,周清辞想吻谢之林,对方拒绝了。 也是从那时开始,就被谢之林洗脑,她说所谓的“真爱”都是建立在柏拉图上的。 两个女孩子相处,不需要性,她讨厌性,可以抱抱可以牵手,但就是不可以做l爱。 想到这里,周清辞愈发难受,辗转难眠。 她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子,有种当初自己蠢到家的感觉。 怎么就信了谢之林直女装姬的把戏? 但转念一想,多亏谢之林的不睡之恩,不然惹得一身骚。 这时,床上景绮翻了个身,小声呢喃:“妈妈,抱抱。” 很快传来景肆轻柔的声音,“妈妈在呢宝贝。” 母女俩靠近,细微的衣料摩擦声,很快拥抱在一起。 周清辞停止走神,也阖上了眼睛。心想当小孩儿真好,有人抱着睡。 伴随着窗外的雨声,渐渐也困了。夜半,凉意爬上窗沿,沁入缝隙,很快挥发在空气中...... 房间里的中央空调开了一整夜。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天还蒙蒙亮,周清辞睁开了眼睛。 闷闷的,不太舒服,刚一呼气,感觉鼻子有点堵。 她悄悄摸下床,去了卫生间。 第一件事就是擤鼻涕,可能昨天是真的受寒了,睡了一觉就像没睡似的,头昏脑胀。 镜子里的自己也很憔悴,用了半包纸,鼻涕直流。 出来的时候,床上母女俩还在睡,周清辞蹑手蹑脚往沙发的方向走,没往床那边走,要是传染到小朋友就不好了。 刚坐下,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往这边看了眼。 景肆眼带困意,小声问她:“怎么了?” 周清辞指指鼻子,“感冒了。” 景肆支起身来,床头灯很快被打开,暖光照射在屋子里和她的皮肤上,她拿起遥控,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点儿。 从床上下来,估计是没太睡醒,景肆走起路来迷迷糊糊的,黑色吊带长裙穿在她身上,颀长美丽,随着脚下的步伐,面料微微褶皱,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慵懒的气息。 走到行李箱前,开始翻找东西,很快拿出一盒感冒药来。 她别了一下耳边的发,眸色稍微清醒了些,看向周清辞,“先吃点这个,没好转再去看医生。” 周清辞说话带着鼻音:“好,这是小问题,不严重的。” 像这种小病她都是拖着拖着就好了,有时候甚至药都不吃。 景肆明显比她更细致一些,又起身去倒了点儿水,把药和水杯递给她。 “药肯定得吃,你看看自己蔫成什么样了。” 周清辞接过杯子,抿了两口水,咽下药片。 她整个人困恹恹的,感觉没什么精神。 “没想到你还真感冒了。” “我也没想到。” 景肆抬起手在周清辞额头上贴了一下,“头晕吗?” 手掌细腻,触感很清晰。 怎么又摸过来了啊,她手可真暖和。 周清辞眯着眼,“不是很晕。” “等会儿应该会好一些,再来睡会儿?” “算了,等会儿传染给你们。” “你那是风寒性感冒,不是病毒性感冒,不会传染的。”景肆才不管她那么多,一把拉她起来,往床那边走。 她还困着,还想睡。既然她要睡,周清辞也要睡,一个人坐在那里像什么样子。 半拉半就,最后还是被拉到床上了。 这边还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景肆一把摁住她,“别动。” 两人距离拉近,景肆一双清透的眸子看着她,神色略微霸道,但手上的动作却是温柔的。 “你需要休息,现在还没到六点,再睡会儿。” 周清辞被压住的地方痒痒的,她眯了眯眼,作罢了。 “听你的。” 景肆满意地扬了扬唇,又在她脸上戳了一下,“快睡吧。” 这么一戳,戳得周清辞的头更晕了。 就突然很困。 啪嗒一声,床头灯熄灭了。 那窗帘遮光很好,和晚上差不多,就这样迷迷糊糊又睡了三个钟头。 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 那药好像并不奏效,情况并没有好转,鼻子还是堵,脑袋还是晕。 抬眼一看,景肆已经在收拾 行李。 “好点了吗?” “嗯嗯。”周清辞支起身子,强打精神,“要出发了吗?” “嗯,预计十点半,你可以再休息一会儿,行李我帮你收。” 周清辞没贪睡的习惯,摸索着从床上下来,趁着行李箱还没合上,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景肆目光落到这边,“绮绮,去给姐姐倒杯温水。” “好!”小朋友睡了一晚上,精力相当好。 她给周清辞倒了一杯水,递给过去的时候明显感受到,周清辞整个人都是蔫蔫的...... * 十点半,准时出发。 暴雨过后,天气晴和。 返程的路上,周清辞一直在睡觉。 而景肆也没闲着,两个小时的车程,一半的时间都在打电话,而其中宋语璇那通电话让她最心烦。 得赶紧回公司。 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为期两天的假期结束了。 梁叔默默开车,一路无言。 三小时后,当车子抵达公寓门口的时候,景肆才轻轻碰了碰周清辞的胳膊。 “小周,到家了,你还好么?” 周清辞睁开眼,略微迷糊,点了点头,“还好。” 听声音嗓子有点涩。 “那你回家休息一会儿?下午就不用来上班了。” “好。” 景肆伸手替她开了门。梁叔下车帮她搬行李。 太阳明晃晃的,有点刺眼,周清辞提着行李,抬起手遮了遮阳光。 感觉她站都站不稳,景肆有点担忧,“你是不是发烧了?” 周清辞摆摆手,“没有,只是睡太久,有点迷糊了,我好很多了。” “那你注意休息,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景肆现在也没有办法陪她上去,公司那边有急事要处理。 “景总拜拜。”末了,周清辞看向景绮,“小可爱拜拜,下次再见。” 景绮嘟了嘟嘴,一副挺舍不得的模样,但还是懂事的没有纠缠。 “姐姐拜拜,等你病好了我再来找你玩~” 就此分别。 周清辞拖 着行李回公寓了。 车上的景肆眼含忧色,现在得赶紧去见宋语璇。 “梁叔,你把绮绮送回家。公司有点事,我得马上去一趟。”话音刚落,景肆已经扣开车门,人走了出去,弯下腰对景绮说:“你乖乖回家好吗?妈妈有急事要处理。” 急事。 景肆永远都在忙,这对景绮已经是家常便饭。 * 难得的晴天,宋语璇坐在景肆的办公桌上,悠哉悠哉。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高跟鞋踩在地面哐哐哐,光是听声音都能知道走路的人心情很是着急。 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景肆夹着一阵风走了进来。 脸色微微有点难看。 “这件事开不得玩笑。” 几百年都看不到景肆这幅表情,宋语璇立马正襟危坐,“我也想开玩笑啊,但是他真的回来了。” “他知道景绮吗?” 宋语璇点了点头,“那是必然。”略微迟疑了,还是说出了口:“而且他想要景绮的抚养权。” “异想天开。”景肆脸色透露着少有的傲然和冷漠,语气略带讥诮:“他怎么争?凭他抛弃妻女,凭他是杀人凶手吗?” 当初许佳念的死,和胡康脱不了干系,如若不是胡康一走了之,许佳念怎么会身患抑郁症,身体一天比一天垮?最后被疾病拖垮了身体。 孩子她养了六年,臭男人现在回来说要就要,做什么梦。 宋语璇好像也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我觉得他未必是想要景绮,要真的是个负责人的爹,早就回来了。大概率......就是为了钱。” 谁不知道景肆有钱?特别是他胡康那种人,势利眼一个。 “但是,据说啊——”宋语璇顿了一下,“据说这两年他做生意又赚了一点儿,所以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是要钱还是要人。” “不管他是要钱还是要人,那都不可能。”景肆很快冷静下来,“我有景绮的抚养证明。” “但是他说他想见景绮一面。” 这个,其实很难拒绝。 排除大人们本身的恩怨,胡康是有见景绮的权力。 况且景绮 见不见胡康,也不是景肆能决定的。 办公室气氛突然变得沉寂,宋语璇看了景肆好几眼,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景肆开的口:“这个我得回去问问绮绮,就算见面,我也得在现场。” 爸爸这个角色,对景绮来说,似乎就像是石头里蹦出来的野生猴子,有点莫名其妙。 景肆也从没提过,不是不提,是不知道怎么提。 像胡康这种研究生时期把许佳念搞怀孕,嘴上说着负责,临产期消失不见的,还是少。 他是真的渣,非常不负责,把自私自利诠释到极致的人。 “好了,肆肆,你也别担心了。孩子是你的,必定是你的,当初佳念走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说么?” “对,她当然是我的。”景肆靠在椅子上,长长叹了口气。 突然想起了许佳念。 她和佳念是什么交情呢?裤子可以同一条穿,小学就认识,一直陪伴在彼此身边,连研究生都是一起上的,是一生的挚友。曾经开玩笑说,死了都要埋在一起。 佳念哪里都好,就是看男人的眼光太差。 “当初抚养景绮的时候,身边的所有人都反对。”景肆看向宋语璇,突然有些感慨:“语璇,包括你也是。” 宋语璇也是个性子直的人,实话实话说:“废话啊,你年轻漂亮,前途无限,二十五六塞给你一个孩子,别人喜当爹,你是喜当妈。外面的人都怎么说啊,说你景肆被男人抛弃,说你早婚早孕,说你年轻的时候私生活不检点才有了景绮,烂话坏话都说尽了。” 那确实,流言蜚语是一把刀,传播者或许只是为了满足茶余饭后的八卦趣味,但听着有心。 景肆也不例外。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有被这些事情困扰,但后来也就想通了,清者自清。 “就还好,现在还挺无所谓的,主要是工作忙,顾不了那么多。” 谈起工作,氛围稍稍缓和了些,胡康的事暂时抛之脑后。 “对了,你那小助理呢?” “哦她。”景肆突然想起周清辞,“她有点小感冒,回去休息了。” 想起周清辞,她应该没事吧?中午分别的时候走得也匆忙,没怎么 注意她的情况。 “你们俩......”宋语璇凑近了,眉头上扬,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眨了眨,眼里有话。 “我们俩挺好的啊。”景肆稍稍顿了一下,“我喜欢她的性格,是我迄今为止最满意的助理。” “害害害!”宋语璇手指敲了敲桌子,“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你那小助理不简单啊~” 景肆:“???” “她不是喜欢女生么?” “所以?” “所以你们俩有没有可能啊~” “没有可能,你在想什么?”景肆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出了这句话。 她从来没有把周清辞往“爱情”那方面靠,就算除去助理的身份,最多也就是觉得周清辞可以当朋友,妹妹,类似于这样的关系。 至于产生荷尔蒙?这是盲区。景肆碰都不会碰。 “你别说,小周真的挺好看的啊,我看着她都喜欢,你和她真的擦不出火花来?” 谈起周清辞,景肆觉得她比宋语璇更有发言权。 “她刚分手,压根没有重新开启一段恋情的想法。”景肆觑了宋语璇一眼,“我们关系很单纯,倒是你啊,什么都往爱情上靠,这世上的情谊可多了。” 宋语璇被怼得哑口无言,直接气笑了。 “好啊,景肆你知道吗,我现在恨不得有人来收了你!等你恋爱那天我要大笑特笑!” 景肆扬了扬唇,神色稍微缓和了些。 这世上哪有人能收得了她,封心锁爱的。 这边宋语璇躺在沙发上开始摆烂,“我躺会儿啊,等你工作完,晚上顺便一起吃了。” “嗯。” 整个下午,景肆都待在办公室,宋语璇没事做,和她一起。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景肆边聊边工作。 好不容易到了傍晚,手头的工作停下来,景肆才意识周清辞好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回复她的消息了。 消息是下午两点发的,她问周清辞好点没有,对方没有回复。 想着可能在睡觉,便又发了一条过去,让她睡醒了报一下平安。 结果现在已经六点了,那边毫无动静。 “你一直拿着手机看什么呢?走啊,吃饭了!”宋语璇饿了俩小时了,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她一直没回复我。”景肆开始不安,“睡得也太久了。” “她睡醒了自然会回复你的嘛。” “不,我感觉她可能发烧了。”景肆起身拿包,宋语璇跟在她身后。 见景肆越走越快,宋语璇困惑极了:“不是,就算她发烧了,也轮不到你去照顾她吧?” “是因为我她才生病的,我必须得去她家看一趟。” 两人边走边说,这边进了电梯,景肆把昨天发生的事原封不动说了一遍。 “你管这叫纯洁的关系?哪个助理做到这个份上?” “小周不一样,她人很好的。你不懂,她就是那种很真诚的人啊。” “不是,好也不是这么好的吧?” 叮—— 电梯门打开,景肆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宋语璇这边追都追不上,小跑着说:“见鬼,除了景绮,我还没见你担心谁成这样。” 景肆突然停下了脚步,表情变得无比认真:“语璇,我担心她是很正常的事啊,她因为等我淋了雨所以感冒,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会非常内疚。至于你说的,她对我有什么意思,我到目前为止没感受到。” 宋语璇愣了一下,很快解释:“我倒不是那个意思。那......那我要和你一起去吗?” 肚子咕叽咕叽地叫,都快饿死了。等了半天,结果这人还要去当保姆? “你饿了就先去吃饭吧。” 宋语璇只能妥协,“行吧,等了你一下午,吃了一吨空气。” 景肆眼神略微抱歉,“明天再请你。” “快去吧,你的小助理可重要呢,要是她真烧坏脑子了你可不心疼死。” 景肆也不和她斗嘴,往外面走,提前发过消息给梁叔,车子已经停在不远处。 走了几步,宋语璇突然叫住景肆,“对了,那天晚上那件事,你真的不告诉她吗?她迟早会知道的吧?” 景肆停下脚步。 那一幕闪现在脑海中,明明过了那么久,好像还是昨天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巧合,缘分。 每每想起都会这么觉得。 “你知道那天晚上她说什么吗?她说她要和我结婚,她说我有孩子也要和我结婚。”景肆莞尔,“像这种喝醉酒的胡言乱语,干嘛说出来让人家尴尬。” 宋语璇原地愣住,很快跟着笑出了声。 “行啊,她和你结婚,你老婆就是你助理,你们俩天天在办公室极限运动,想想也很刺激啊~” “……” 从宋语璇嘴巴里听不到正经话是真的。 景肆耳根分明有点泛红,挥挥手,“懒得跟你说,走了!”! 第25章 去公寓的路上,景肆打了三个电话,没接。 “梁叔,稍微开快点。” 油门踩深了些,窗外的树影开始快速倒退。 二十分钟的车程直接缩短了将近一半。 下车后,景肆直奔周清辞那栋楼,她记得是在7层,准确来说,她不仅记得周清辞住哪里,还记得她家的密码。 这该死的好记性。 一路直奔,电梯内,景肆在想,如果周清辞不给她开门的话,那只有输密码进去了,至于怎么解释......到时候再想办法吧。 意料之中,在门口敲了两分钟也没人应,景肆不再磨叽,输密码进入。 甫一进门,便被磕了一下。 周清辞的行李箱就放在玄关的位置,箱子旁边胡乱扔了两只鞋子,可见那人回家的时候有多随意。 景肆换了拖鞋进去。 客厅空无一人,灯也没开,黑漆漆的。 “小周?”景肆往客厅的方向走,“周清辞?” 没人应她。 往卧室走去,正对着的房门半掩着,一种直觉,她觉得周清辞大概率就在里面,心里着急,不免脚下的步伐快了些。 临到门口时,景肆停下脚步,轻轻敲了敲门,“小周,我是景肆,你在睡觉吗?” 卧室里传来轻微的响动,两秒之后,啪嗒一声,卧室里的小灯开了。 “唔?” 景肆松了口气,推门进入。周清辞头发凌乱地坐了起来,一脸懵逼。 “景总?” “......” "你怎么进来的?" “你没锁门。”景肆直接略过这个话题,走到床沿边上,“你现在还好吗?头晕吗?” 周清辞还处于迷糊状态,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景肆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里,而且还站在她床边上。 两秒之后,意识到什么,周清辞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一下。 “景总我——”眼里流淌过一丝尴尬,“我习惯裸睡,我没穿衣服裤子。” ???? 尴尬了。 景肆手 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漆黑的眸子里闪烁过一丝困惑,而后视线下移,落在周清辞光滑的肩颈上,她的肌肤因着温度微微泛红,骨感,肩线流畅,粉粉的,让人想起了可口的水蜜桃。 “嗯,那你先穿一穿。”景肆悄悄缩回了手,主动转过身,没再去看她。 周清辞胡乱摸了一件睡衣,一边穿一边说:“我是不是睡太久了?” “很久。”景肆原地站着,双手抱胸,“我给你发了很多消息你都没理我。” “抱歉抱歉!”周清辞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好了。” 景肆这才转过身,周清辞已经穿上了一件小睡裙,她表情还有点懵,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瞳仁里噙着迷茫,好像还没清醒。 “温度计在哪?” “量过了,就是有点小发烧。” 景肆视线一转,落在床头柜上,上面放了一杯水还有一盒退烧药。 周清辞坐在床上,眼神发愣,清醒了好一会儿,太阳穴隐隐作痛,整个人还是很蔫,但比上午好了些。 过了一会儿才解释说:“回来的时候就很困,吃了这药就睡了,好像这药吃了嗜睡,怎么一醒都七八点了。” 景肆顺着床沿坐下,两人距离拉近了些,她伸手往周清辞额头上探了探。 手掌冰凉,又换了手背去贴,确定是还发着烧才移开。 “饿不饿?” 周清辞点点头,“饿。” 说着就要拿出手机点外卖,景肆制止了她。 “生病了就别吃外卖,我做饭给你吃。” “你做?“周清辞受宠若惊,被景肆的贴心吓到,“不不不不!随便点个粥就好了!” 哪有让上司帮忙做饭的,想不想活了。 见周清辞反应如此剧烈,景肆眼里漾起一点笑,“所以你不想吃我做的饭?” “那倒也不是!”周清辞放下了手机,眼里闪烁了一点点期待,还有一点点推辞。期待是真的,推辞是假的,最终还是原形毕露了:“好吧,冰箱里有菜,但不知道新鲜不新鲜了。” “没事,我在网上买一点菜就好,很快。”景肆替周清辞掖了掖被子,“你把这个退烧药再吃一遍,然后休息一会儿。” 周清辞直直盯着景肆,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真实,她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 “我需要做什么吗?” “你需要好好休息,然后快快好起来。” 景肆的声音和缓轻柔,让人很容易安定下来,原来一个人的音色也会让人有安全感。 生病的人会有一点点脆弱,周清辞也不例外,她没想到景肆竟然来找她。 “好了,你乖乖休息。”景肆准备起身。 下一秒周清辞却握住了她的手。 “景总,你真好。” 景肆的手没有抽离,反而回握了一下,“因为你对我好,所以我对你好。” 若不是周清辞为了等她找她,也不会淋雨生病。情感这东西,向来都是相互的。 周清辞听了,浅浅地颔首,抬眼看向景肆,“那你可以抱我一下嘛?” 抱一下确定不是在做梦。 景肆莞尔。 稍稍俯身,伸手环住了周清辞的肩膀,她很瘦,好像一只手就能环绕似的,于是那种天然的怜爱感袭上心头,景肆紧了紧手臂。 “有时候你真的像一个小朋友,景绮生病了,也要我这样抱她。” 一股清香,她的头发贴在鼻尖,痒痒的。周清辞回抱了她,她为景肆的到来而感动。 感性使然,眼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泛红,但克制住了,为了缓和这份陌生的亲昵,还开了个玩笑:“和绮绮一样?那我岂不是该叫你妈妈?” 两人都笑了,很快分开。但这份温暖还流溢在空气中,冷清的氛围瞬间有了温度。 “有没有想吃的?” “蔬菜粥!” "还有呢?" “我不挑食。”周清辞眼里还泛着水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景肆。 景肆并未察觉,“那你休息着等我,我去做饭。” 周清辞点点头,目光随着那道纤长的身形,很快门合上了,房间重归安静。 其实还是有点困,没什么精神,周清辞盖着薄被,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她细细听着门外的响动,偶尔传来景肆的脚步声,若有若无。 周清辞阖上眼,太阳穴隐隐作痛,不知道 怎么的,脑袋里开始闪烁一些画面。 那天晚上...... “你叫什么名字?” “周......周清辞。” “上车吧,我送你。” “谢.....谢。” ...... “我得走了。” “不走,别走,我要和你结婚。” 周清辞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下一秒睁开眼,多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严重怀疑自己是生病产生了幻觉。 好像回忆起一些零碎的片段,可为什么脑海里是景肆的模样? 宋语璇?景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怎么会这样? 无法把宋语璇带入那样的情景中,倒是景肆很有代入感...... 奇怪。 * 厨房内,景肆靠着厨台发呆,灶上的小锅正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粥还在煮。 做什么晚餐? 大菜景肆不会做,小菜可以尝试。于是拿着手机浏览,准备弄一些简单又清淡的小菜。 最后暂定两个小菜,再煮一个汤作罢。 景肆挽起袖子,将青菜放到池子里清洗。 温水浸润指尖,手腕纤白,十指不沾阳春水,一看就不是经常下厨的人。 事实如此,景肆家庭条件不错,从小到大家里最不缺的就是保姆,所以沾锅碗的次数屈指可数。 慢慢熬,慢慢做,很快厨房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菜香。 没过多久,卧室的门打开了。 周清辞承认自己是被香味勾引出来的,将近八个小时未进食,一闻到这味道就饿了。 她走到客厅便停下了脚步,视线落在厨房的位置,颀长的身影正忙碌着。 景肆长发挽起,相当随意的一个丸子头,仅仅一个背影也觉得很好看,她平日高高在上,如今认真做饭的样子倒是显得不真实了。 周清辞心头一暖,趿着拖鞋往厨房的方向走。 她倚靠在门上,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景总,你做的饭好香啊。” 景肆没停下手里的动作,“香吗?香的话你等会儿多吃点。”末了才用余光看了周清辞一眼,“好点 了吗?” “好多了~”周清辞伸了个懒腰,“保证明天活蹦乱跳。” 景肆小声笑,“最好是。” 周清辞也没闲着,想进厨房帮忙。 结果景肆不让她干活,就递了个勺子给她,让她站在原地搅拌稀饭。 周清辞从善如流,印象中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被一个人呵护照顾。 以前和谢之林在一起的时候,谢之林很懒,不爱做饭,不是外卖就是出门探店,她说她讨厌吃家常菜。 可周清辞觉得家常菜挺好的,吃家常菜,才有家的味道。 “马上就可以开饭了,最后炒一个西兰花。” “那我关火了?” “嗯,盛两碗到那边去等我。” “好~~”周清辞超听话,其实有点喜欢这种被景肆安排的感觉。 饭厅灯光柔和,桌上摆着几道清脆时蔬。 待两人真正坐着准备吃饭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半了。 看着碗里的青菜瘦肉粥,周清辞一脸满足。 “景总,你知道吗,今天你一来,我就有种生病真好的感觉。” “不准瞎说。” “真的!”周清辞难得笑得这么开心,“平常我在家都吃外卖,觉得一个人做饭好麻烦。” 太冷清了,其实挺喜欢做饭,但缺一个和她一起吃饭的人。 言语之中透着那么一点点孤单,景肆感受到了。 “怎么想着一个人在外面住,不和家人一起?” “不太喜欢和我爸住。”周清辞咬了咬筷子,撒谎让她有点小小的脸红。 事实是家里住得太远,郊区别墅,开车来回都得一个半小时,太麻烦。再说了,和周默住,那得多不自由。 “哦~”景肆信以为真,压根没怀疑。 “对了景总!”周清辞似乎想起了什么,“我今天回家没锁门吗?” “对,没锁。”景肆撒起谎来才是真的不含糊,脸色变都不变一下,“我一推就开了,还很惊讶你为什么不锁门。” 她这表情,论谁看了都不会怀疑。 “那就是我太大意了!当时脑袋昏昏,进门什么都不想,就想睡觉。” 她被糊弄的样子实在太可爱。 景肆眼里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点点头,“那你以后要注意安全,万一坏人进来怎么办?” “是哦,想起来都后怕。可是我很好奇——”周清辞眼里闪过一点试探,“你怎么知道我在哪一单元哪一楼的?” 空气突然沉默。 景肆稍稍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周清辞会追问到这个地步,差一点没回过神来。 好在这边脑袋转得也快,没留白。 “我打电话问的宋语璇。” “哦~那宋语璇记性可真好。”周清辞目光落在景肆脸上,思考着什么,脱口而出:“上次说请她吃饭都忘了,那明天补上吧。”! 第26章 周清辞喝了两大碗粥,饭饱后心满意足,已经很久没有把胃填得这么满了。 两人又把残羹剩菜收拾好才作罢。 时间已经不早,景肆打算回家。 “记得睡前再吃点药,我得走了。” “不再歇会儿吗?”周清辞明显舍不得她。 景肆已经拿起外套,没有要停留的意思,“等会晚了,明天还得上班。” “那倒是。” 周清辞没有挽留她的理由,但又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我送你。” “在家好好待着,不要你送。”景肆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外,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回头一看,周清辞已经跑去卧室换衣服了。 她随便挂了件外套就跑出来,到玄关处开始换鞋,压根就没给景肆拒绝的机会。 “走吧景总。” 景肆心想她还挺执拗,便也随她去了。 两人慢悠悠去坐电梯。 进入狭小的空间,在景肆要去按“1”的时候周清辞也伸出了手。 默契地相视一笑,周清辞先收回了手,“你按吧。” 景肆波澜不惊地摁了一个“1”,不疾不徐地说:“就送到楼下。” 周清辞拢了拢外套,双手交织在一起,笑着说:“出都出来了,那当然是送到小区门口。” 景肆觑她一眼,勾了勾唇,打趣她:“然后又吹风,又受寒,最后病一点都没好,还得我来照顾你。” 这边自然而然接了她的玩笑话:“如果是这样,那最好不过了,要是每天生病都能吃到景总做的饭,我情愿每天生病。” “说什么傻话。”景肆顿了两秒,似乎想起了什么,唇角的笑终于漾开,“做梦。” 电梯门适时打开,两人迈步往外走。 从大厅出来时,天已经完全擦黑。较于白天凉爽了不少。 踩下阶梯,并肩往下走。 这个时间段出来散步的人不算多。 一条曲折的鹅卵石小道直通大门,四周全是绿化,花圃里藏着几盏微暗的路灯,静谧的夜,空气流溢着淡淡的花香。 两人缓缓踱步,保持着很近的距离,影子交织,偶尔踩在彼此的影子上。 “景总,明天加班吗?” “不加。”景肆侧目看她一眼,“怎么了?” “不加班的话,可不可以请你和宋语璇一起吃个晚饭?” 景肆眸光闪烁,“这么喜欢和我吃饭?” 周清辞也不虚情假意,直言:“对,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吃饭就特别有食欲。” 嘴甜得像是抹了蜜,景肆完全没法拒绝。 “那我等会儿回家问问宋语璇吧。” 这事算是暂时定了下来。 两人一路聊一路走,短短的路程走了将近十分钟,也不知道具体聊了什么,都是一些漫无目的的话题。 最终还是走到小区门口,景肆顿下脚步。 晚风拂面而来,半点炽热半点凉,这一带的马路略微有点冷清,她看向周清辞,“好了,你回去吧。” “今天谢谢你。”周清辞看向景肆,漆黑的眼眸漾开一点不舍。 “别说谢谢,显得很生疏。” “好~那明天再见咯。” 景肆挥挥手,沿街拦下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她摇下车门,抬了抬下巴,“快回去,然后早点休息。” “嗯,到家给我发消息。” 景肆颔首。 车轮缓缓滚动,直直向前,速度逐渐加快,很快车子驶入拐角,消失在周清辞的视线里。 她站在街头,目光还落在景肆刚刚离开过的地方,一种无所适从的冷清和孤寂包裹了她。 平常没太大这种感觉,或许是最近几天都和景肆待在一起的原因,这下她突然走了,好像还有一点不习惯。 周清辞站了一会儿,转身原路返回。 她走进大门,路过物业,里面守夜的大叔正翘着二郎腿看电视。 周清辞一眼掠过,手揣兜里,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突然顿下了脚步。 灵光一闪。 她又往物业楼里看了眼,那里面好像有监控。 有监控!!!她怎么把这个忘了。 周清辞想都没想直接折身,迈着步子进了物业楼...... * “调监控?你是业主吗?” “我是啊。”周清辞摸出物业卡。 大叔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长相端正,白嫩白嫩的,一看就正经姑娘,还有点眼熟,不像骗人的。 “说下名字呢?” “周清辞,一栋七楼14号,要不要我把身份证给你看?” 大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将正在追的电视剧最小化,点开了监控画面,“你要看哪天的监控?” “上周。” “周几?你什么东西掉了吗?” “周......周晚上,十点之后。”周清辞目光直直看着电脑屏幕,随口编造了一个谎:“我银行卡找不到了,想着是不是那天晚上喝醉了,掉哪儿了。” 大叔其实只是随口一问,压根就不在意她掉了什么。 略微生疏地调到那天的监控,一边弄一边说:“这监控只保存一个星期,你晚一天来就没了。” 接着把座位让给周清辞,“你自己看吧,我不太会弄这玩意儿。” 周清辞坐在位子上,下两下调出了电梯里的画面,开了倍速,耐心地看着。 那天是几点回来的她也不确定,只能把范围拉大,从晚上十点开始,监控里期间有人不停进入电梯。 周清辞看得眼睛都乏了。 在将近十一点的录像中,她终于看到了自己。 一个醉醺醺,骨头发软的自己。 周清辞放慢了倍速,一帧一帧细细地看。 电梯内,高清画面,她靠在女人怀里,不知道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动作好不暧昧。 画面中,女人揉了揉眉头,表情看起来有点尴尬,但还是耐心地抱住了她。 她又看了一遍,虽然只是背影,但这背影…… 周清辞相当震惊。 !!! 去他妈的宋语璇,这不是景肆是谁!!! 周清辞难得不淡定,短短十几秒的画面来来回回看了五六遍。 身旁的大叔像是看智障一样看着她,“姑娘,这视频里有你掉的银行卡?” 周清辞抿住唇角,笑容怎么绷不住,索性也不装了,笑了出来,“ 噗......没有,但是,就是很开心。” “东西掉了找不回来了还开心?” “嗯,对,超开心。”周清辞把视频拷贝下来,传到自己手机里,临走前还在傻笑,“谢谢你啊叔叔。” “哎呀,别谢我,你快走吧。”大叔晦气地摆了摆手,他觉得他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怎么都神叨叨的。 从监控室出来,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周清辞除了开心,还很懵。 是景肆,竟然是景肆,可是景肆为什么不承认是她? 难道是那天晚上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周清辞心想自己当了二十几年的好青年,好像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正想着,收到了景肆发来的微信,她说她到家了。 看着对话框,其实很想问个为什么,消息已经编辑好,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一句话来回编辑了好久,删删减减,最后变成了:[收到,景总早点休息。] [好。] 对方再无回复。 可周清辞的心却没法平静了,一路上一直在想这件事,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和景肆之间还真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 实在忍不住,必须要找个人倾诉一下,周清辞点开通讯列表,拨通了余嘉的电话...... 夜色深浓,五分钟后。 周清辞一只手捏着手机,另一只手输入密码进了屋。 电话那头是余嘉的声音: “你们俩确定不是命中注定么?能巧成这样?” 周清辞含着笑点头,“真的,假一赔十。” 余嘉咯咯直笑,“那你老板是你的天选啊,缘分这东西来了挡都挡不住。” “缘分有一点点。”周清辞把门禁卡扔在茶几上,躺在软软的沙发上,叹了口气:“但是她没承认,非得说是她另外一个朋友。” 余嘉那边沉吟几秒,“你说有没有可能,她是不想要你尴尬。”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没问她。” “还有,她也太好了吧,还照顾你吃饭,这样的姐姐哪儿找!反正我是遇不到了,你不知道我的老板有多过分,我现在看到她就想翻白眼。” 余 嘉说起自己的上司便滔滔不绝,她能不重复地吐槽一个小时。 周清辞让她及时打住,这才作罢。 两人隔着电话又聊了几句,余嘉突然颇有感叹: “小辞,你看,离开谢之林之后,你遇到的人是不是都超好?知道说明了什么吗?” “什么?” “下一个更乖,你的乖乖马上就要出现了!” “得了吧。”周清辞这边直摇头,“你觉得我还没被爱情折磨够?”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吧?”余嘉咬着字说话,周清辞都能想象到她的表情。 “对,我封心锁爱,我要和我上司一样,当寡王。” “噫噫噫,句不离人家呢,还当寡王。” 十几年的朋友,余嘉对周清辞再了解不过了。具体来说,她觉得周清辞在感情上有一点迟钝,是反射弧极长的人。 别人喜欢她,她完全感觉不到。她喜欢别人,可能也会很长时间才意识到。 “哦对了,我跟你说啊,叶轻回来了,她为什么回来你心里有数吧?” 周清辞一脸茫然,“她回来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数。” “听说你和谢之林分手了,马不停蹄从国外回来,你说你心里没数?” “哦……”周清辞波澜不惊,“回来就回来,那么多年了,人家早就放下了吧。” “这谁说得准啊,她当初爱你死去活来的,要真的还喜欢你,那也不是不可能。” “我又不是万人迷,哪儿谁都对我着迷,你对我滤镜太重了。” 余嘉这边义正言辞,反复强调,说周清辞美而不自知,性格又寡寡淡淡的,不争不抢,长得又好看,搁谁谁不爱。 “谢之林就不爱。” “她眼瞎,让她滚!”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说着就笑了,一直聊到深夜才作罢。 挂了电话,周清辞简单洗漱,将近十二点才爬到床上,睡前按照景肆的叮嘱,吃了几粒感冒药。 房间里安安静静,闭上眼之后,很奇怪,她又想起了景肆,景肆伸出手摸她额头时掌心的温度,景肆柔声说话时扑腾而来的热意。 以及那天晚上的景肆.. .... 很多记忆渐渐清晰。 怎么全都是景肆! 周清辞抱住枕头,不安地翻了个身,紧紧抿唇,强迫自己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扔出去。 几度辗转,好不容易入眠,睡着之后梦境却找上了她。 一个比夏夜还要更让人溽热熏蒸的梦。 梦里女人的气息灼热,一点一点靠近,朦胧又美丽的轮廓,看不清她的脸,却莫名被吸引。 周清辞下意识伸出手,紧接着,那双纤细的手稳稳握住了她。 熟悉的触感。 想要靠近,周清辞昂起下巴,感受到对方一点一点地吻她,灼热自浑身蔓延开来,从脖子到耳朵,从耳朵到唇角。 她觉得自己几乎快要被海水淹没。 就在唇快触碰的那一刻。 “舒服吗?” “舒...舒服。” “你是不是喜欢我?” 女人温和的声线包裹着耳膜,浑身像是被池塘里的水草紧紧缠绕着,抬眼去看,景肆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一瞬间,周清辞心脏快速跳动了一下,极其惊吓,一个下坠,她从梦中醒来。 惊坐而起,周清辞大口喘着气,胡乱地抓了抓头发,梦的画面还很清晰,为寂寥的夜晚徒增了欲念的色彩。 她拍开小夜灯,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 凌晨点,大夏天的,周清辞做了人生中第一个春l梦。! 第27章 这个梦让周清辞后半夜睡得不太好。 以至于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头昏脑胀的,但好在病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一如既往起床,简单洗漱,再打车去上班。 工作日,街道拥堵不堪。 周清辞坐在车里发愣,看着车窗外形形色色的人,一瞬间有些感慨。 她觉得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球场,打工人则是一个个被踢来踢去的皮球,从早踢到晚,日日重复,枯燥无味。 如此胡思乱想,计程车走走停停半小时,最终到了公司楼下。 周清辞付钱下车,径直往大楼走去。 大多数人都是面无表情,看似为生活奔波,实则是不得已的消耗时间。 此刻周清辞才意识到工作本身其实是很无聊的,之所以她不觉得无聊,是因为接触的人不无聊。 由于还没吃早饭,打算去便利店随便买点吃的。 结果刚走没两步,余光瞥见一辆车。 是景肆的车! 周清辞脚下的步子不自觉放慢了些,目光跟着车身走。 很快车子停下,接着后座门被推开。 一条大长腿跨了出来,柔软的面料,随着脚下的动作形成流畅的弧度。 景肆原本人高腿长,穿上高跟鞋就更显苗条了。 她上班向来穿得正经,低调不花哨,但最简单的穿搭往往最挑人,气质骗不了人。 从下车那一刻起,好几道目光匆匆掠过,他们麻木不仁的表情转为惊艳。 大美女,谁不爱看? 周清辞称之为“气场”。 明显,被景肆气场和美貌吸引到的不止一人,但当事人却视而不见,踩着高跟鞋往大厦的方向走。 周清辞自认为自己站的地方已经足够显眼,但景肆好像没看到她...... “景总!” 闻言,景肆这才停下脚步,侧目才看到周清辞,那一刻眉眼瞬间变得柔和,“挺巧。” “我刚到。” “好点儿了吗?” “嗯嗯,没什么问题了。”周清辞迈着步子朝景肆走去 ,也不管自己肚子饿不饿了。 景肆站在原地等她,直到两人并肩,继续往前。 景肆随口一问:“早饭吃了?” “还没,但不饿。” “早饭肯定要吃,走吧,我陪你。”景肆自然而然往左拐了一点。 周清辞赶忙跟上,眼里噙着笑,“你吃了没啊?” “吃过了,张姨做的早餐。” 吃了没,最日常的对话,若是别人周清辞才不想废话,可面对景肆她却很乐意。 心里还惦记着昨天的事。周清辞试探:“宋语璇她有空吗?咱们的晚饭能排上日程么?” 景肆笑她:“还说不饿呢,早饭都没吃就想着晚饭了。”顿了顿,又说:“她说有空,咱们约个七点半的吧。” 邀约成功,周清辞心情好得不得了,“行,那我等会儿看一个合适的餐厅。” 不知不觉走到便利店门口,周清辞进去买早餐。 景肆站在门口等她,见她在货架上随便拿了几样东西,快速去结账。 看着看着,眼里的笑意漾开,心想还真是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的了。 病好了就好。 从便利店出来,周清辞递给景肆一杯咖啡。 “喝点儿,精神好。” 景肆自然地接了过去,看周清辞黑眼圈略重,随意关心:“昨晚睡得还好吗?” 原本还好好的,一听到这话,周清辞表情一滞,心虚地移开了目光,点点头。 “睡得……挺好的。” 挺好,好到后半夜都在失眠。 景肆见她表情不太自然,略微有点好奇:“做什么梦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 周清辞脸颊微微发烫,随口敷衍过去:“没梦到什么,都记不太清了。” 景肆便也没追问下去。 两人走进大厅,一长条排队乘坐电梯的人。 托景肆的福,没排队,两人直接乘坐VIP。 电梯内,狭小的空间让周清辞有点紧张,景肆刚刚那么一问,她的心情还没完全平复下来。 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梦。 此刻梦中人就站在她的面前 ,眉眼重合,比梦更清晰,更让人遐想非非。 “咳。”周清辞轻咳一声,一只脚不安地动了动。 景肆觑她一眼。 “?” 周清辞摆摆手,微微有些尴尬,“没什么。” “你脸怎么了?突然好红。” 周清辞长长吐出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奈何靠景肆太近,她的心情压根没法平静。 “我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就容易紧张。” 又是一个脱口而出的谎。 “你不会有幽闭症吧?”景肆见她脸色异常,便往她的方向挪了挪,顺带握住了周清辞的手腕,“没事,我在你旁边,很安全的。” !!!! 唰的一下脸全红了,粉色蔓延至脖子。 景肆的手就放在周清辞的手腕上,这触感…..和昨晚的梦实在太像。 “不是,景总,那个,我…….” 周清辞已经忘记自己要说什么,或许那本身就是一句掩饰心虚的废话。 想缩手,又有点舍不得。 被握住的手好像不是她的了,僵硬地悬在空中动也不敢动,如此剧烈的反应让她有些局促不安。 只觉得空气稀薄了,脑袋嗡嗡作响,她能想象到自己的脸到底有多烫。 景肆却以为她是真的害怕,不停安抚她,“没事的,马上就到了。” 这一安抚,安抚得周清辞更难受了,浑身像是有火,却没有释放的出口。 好在电梯很快叮了一声,门打开了,周清辞如释重负。 景肆也在这时候松了手,两人一同往外走去。 “你今天奇奇怪怪的,发烧后遗症?” 周清辞只是笑着点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两人一直走,临到办公室门口,景肆才停下脚步,“工作资料分会儿发给你,效率尽量高一点,今天我们尽量早点下班?” “好的景总。” “忙去吧。” 周清辞转身往前走,心里在逃,表面却还要佯装镇定,直到工作间内反手关了门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心脏还在咚咚咚地跳,可怕。 如此强烈的反应让 周清辞感到迷茫。 摸个手而已,昨晚胡乱做个梦而已,为什么? 她其实很早就很困惑,为什么?为什么景肆给她的感觉不一样,景肆有可以轻易调动她感官的能力。 为什么?是心动吗? 周清辞自己也不明白心动是什么,像书上写的那些,心动就是为对方脸红心跳吗?她的确样样都占,还恬不知耻地做了关于景肆的梦。 但这就能下定义吗?未必。 只是这一切都是超出掌控范围的。 遇到无法掌握的东西,第一反应都是恐惧。 周清辞也不例外,很难想象在和前女友分手两周之后,她可能或许大概对一个有孩子的妈有那么一点点心动。 也许只是欣赏,或者说好感,但这已经足够让她陷入纠结。 喜欢景肆? 只是设想都觉得可怕。 且不说景肆如此生人勿近的性格,光是从直女这一点就让周清辞望而却步。 她有孩子,有过老公,吸引她的,大概率会是和她前任一样的成功精英男性,而不是一个刚毕业且涉世未深的女孩。 正如她纸条上写的“小朋友”,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要大上一个辈分。工作上是上司,工作下是姐姐,仅此而已。 一番假设过后,周清辞彻底冷静下来,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太多了,即便想得再长远一点,就算她喜欢景肆,景肆也不会喜欢她。 景肆这样的人,不可能喜欢她。 所以这注定是个死结。完全不用担忧的死结,掀不起浪花的死结。 想通了,心里也就舒服了许多。 整理好心情,周清辞便也坐下来,登录好微信,开始一天的工作。 景肆发了一份新的文件给她,这是客户的资料。 而作为助理的,工作就是和客户沟通交流,安排一些吃饭或者谈生意的时间。 点开资料的第一页—— OneWhole集团总经理:叶轻。 资料后还有备注:此人不爱酒桌文化,不必安排在星级酒店,合同洽谈时间安排在一小时内,周五晚上进行。 周清辞盯着资料上的照片,印象中眉清目秀的 叶轻已经有所变化,少了一份青涩,多了一份知性和成熟。 和她多久没见面了?六七年了,准确来说,按辈分的话,叶轻该算是她的姐姐,大个两三岁的样子。 因为那场突兀的表白,叶轻几年前出国之后再也没回来过,如今一回来就坐上这个位置,看来是成长不少。 周清辞把资料翻到最后一页,看到那串电话号码,很快拨通了过去...... 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的位置,耳朵贴着电话,在第三声响之后,对方接通了。 “喂,叶总您好。”周清辞很快进入工作状态,“我是京圆集团景总的助理,周五晚上八点您有时间和我们景总见一面吗?” 电话那头没有回复,而是沉默几秒。 正当周清辞准备说下一句话的时候。 叶轻终于开口了:“好久不见。” 周清辞这边顿了一下,很快语气里夹着笑声:“噗,还以为能蒙混过关,没想到你还是听出来了。” “你的声音,捏着鼻子说我都听得出来。”电话那头传来温和的笑声,“我刚回国几天,还没来得及联系你,晚上有空么?出来吃个晚饭?” “啊,今晚不行,有约了。” 叶轻很快接了话:“那就明晚。”顿了两秒,“明晚正好和你老板谈谈,你也会来的,对吗?” “对。” “那我们就一起吃个饭好了。” 周清辞这边抿了抿唇,试探的语气:“到时候你能不能假装不认识我,也别说我爸的事?我不想让公司的人知道关于我的太多。” 叶轻嗯了一声,一如往常平淡的声线:“好,明白。” 几年不见了,也没怎么联系,突然这么打电话,不免有点生疏。周清辞握紧了手机,试图寻找话题,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倒是叶轻没有要挂断的意思,不疾不徐说了句:“你怎么想着去当别人助理?” 语气里是有一点不明白的意思。 换作谁都不会明白,周默在北城的影响力显而易见,知名集团总裁的女儿,竟然跑去别的公司给别人当助理,费解。 “啊我,我弄来玩儿呢,干不了多久。” “干得习 惯吗?其实我这里也有助理岗位,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来——” 周清辞打断她:“我和这老板签订劳动合同了!至少一年!你不用担心我,我吧,就是想体验一下生活,要工作环境都是熟人倒是不自在了。” “行,那你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我这边还有工作要忙,先挂了?” “嗯,明天见。” “明天见。” 嘟—— 周清辞立马挂断了电话,长长舒了口气。 叶轻还是和以前一样,连说话的语气都没变,她性子沉稳,情绪不易外露,所以也很难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什么来。 比如说,很难听出她对自己还有没有感情。 周清辞当然希望对方是不喜欢的,她把叶轻当姐姐,这份感情从未变过,如果对方现在已经放下,那真的再好不过了。 管她的,大概不喜欢了吧。七八年了,当初也还是学生,肯定不喜欢了。 抛开这些杂乱的想法,周清辞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一直忙碌到十点才有时间休息。 十一点的时候收到了景肆的消息,说是让她帮忙下楼邮寄两份资料。 周清辞欣然前往。 职场新人就是这样,再小一件事也能做出几分趣味来,但这份兴奋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彻底消失。 好在周清辞目前还处于积极的状态。 她从景肆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两份文件,阔步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等了一会儿,电梯门很快打开了,和一个男人打了照面。 他西装革履,长相还算端正,只是眉眼之间夹着老成的气息,一双狡黠的眼从周清辞脸上掠过,两人相□□了点头,擦肩而过。 周清辞以为是找景肆谈工作的人,也没当回事,拿着资料进了电梯...... * 办公室内,景肆正和张总打着电话,毫无预备的,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以为是周清辞有什么事倒回来,结果抬眼一看,胡康就站在门口。 这边景肆蹙起眉头,对电话里的人说等会儿联系,挂了电话。 胡康就站在门口,说他礼貌吧,他进门不敲门,说他不 礼貌吧,你不让他进他还真的没进。 景肆觑他一眼,眸子里的冷漠一闪而过,重新坐回位置上,冷冷道: “进来吧。” 景肆不喜欢胡康是显而易见的,从大学许佳念和他谈恋爱的时候,景肆就觉得这男的不行。 他是那种长相还不错,并且自己也知道自己长相不错的人。 这还远远不够,他外表看起来好相处,实则心思深沉,还很会伪装,这样的人是很可怕的。 比如现在,景肆表现得很冷漠,胡康却笑脸相迎:“好久不见。” 语气这么轻快是什么意思,是要将过往全都抹掉是么? 景肆当然不吃他这套,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有什么话直接说,说快点。” 相当不耐烦。 胡康踩着皮鞋往这边走,他一米八几的身高,临到桌面拉开凳子坐下,扑面而来一股男士香水味。 不算难闻,但景肆不喜欢。 坐下后,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看着景肆,“我是来好好和你谈的。” 景肆并不畏惧他的目光,直接迎了上去,眼神里透着果敢:“说吧。” “那就开门见山了,我要见景绮。” “可以见,但是我要在场。” 胡康眉头一拧,微表情里闪过一点不悦,但还是平静地说:“我是她的父亲,我有权利和她单独相处吧?” 景肆早有准备,知道他会这么说,会心一笑,语气略带讥诮:“孩子出生的时候你不在,这六年,你没有哪天在她身边,突然出现要见面,我这个当妈的能放心你和她单独相处?” 就差把“做梦”两个字说出来。她觉得自己对胡康已经足够耐心,希望对方不要不识好歹。 但这样的男人哪儿能识好歹。 胡康下一句就踩雷:“我怎么不能和她单独相处?绮绮需要爸爸,我还得要回她的抚养权。” 话音落下,他身子稍稍后仰,一双手交叉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六年来辛苦你了,带孩子不容易,我给你一笔抚养费。” 景肆还从没见过有谁能在她面前谈钱的。没忍住还是笑出声来:“胡康,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没变。” 和以前一样自大,和以前一样的大男子主义且以自我为中心。一样的......没见过世面,竟然还好意思谈钱。 “如今我事业有成,有一个不错的女友,她国外硕士学位,会给到景绮不错的教育,而我这边经济也会跟上,如果绮绮回到我身边,她会有一个相当完整的家。” 景肆懒得和他扯这些,直接表明态度:“看景绮可以,想要回抚养权没门。现在法律名义上,她是我的女儿,你想都不要想。” 胡康不悦地抿了抿唇角,眉眼之间都是不耐烦,最终还是摊牌:“我需要绮绮,她是我的希望,也是我唯一的女儿。” “你可真会讲笑话,孩子出生的时候你去哪儿了?许佳念卧病在床的时候你是骨灰洒海里生死未卜了吗?” “我——”胡康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我们能不能不谈她?对,我是有错,所以我现在想弥补,有什么问题吗?” “和你的女友再生一个,别打景绮主意。” 这倒真的戳到胡康的痛点了,若他真的能再生一个,他才不会回来找景绮。 就是生不出才回来找。但说出真相是绝对不可能说的,这关乎到男人的尊严问题。 聪明如景肆,怎会不知道实情原委,胡康来之前她早就调查过,他患有男疾这事不难查到。 僵持一番,景肆倒是先笑了出来。 “你也有今天。” 冷眼相待,语气里多少有点幸灾乐祸,胡康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终还是妥协了:“那至少让我见景绮。” “周六,给你一个和她见面的机会,时间我定,地点我定,有问题吗?没问题你可以走了。” 景肆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查阅自己的工作,全然把胡康当成了空气。 胡康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了嘴了,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憋着一口气。 这么多年来,胡康自认为自己混得不错,至少不会被别人这样忽视,结果没想他成功,景肆更成功。 人家压根不把那点钱放在眼里。 胡康正想着能不能扳回一局的时,身后想起叩叩声。 景肆抬眼,“进来。” 门被推 开,露出一颗小脑袋,“景总,已经寄好了。” 景肆点点头,语气温和得不得了:“你进来等我两分钟,我们下去吃午饭。” 周清辞看了眼时间,才十一点半,有点早,但不碍事。她看了胡康一眼,很好奇为什么有客户还让她进去。 不过当然是听景肆的,周清辞顺手轻轻带过了门。 她放慢了脚步,就站在门旁边,没说话,似乎在踏入那一刻便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气氛不对,景肆太冷漠,根本不像是对客户的样子。 这边胡康坐如针毡,明显景肆在下逐客令,这什么小助理在这里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被迫起身,满脸都是不甘,最终不情不愿来了句: “行,什么时候可以看孩子给我发消息,我随时有空。” 景肆甚至没正眼看他,一句话没说,连头都没点一下,直接无视过了。 胡康气不过,转身就往外走,表情不太愉快。 和周清辞擦肩而过那瞬间,发现周清辞正以一种错愕的表情看着他,仿佛在看什么哪家人没拴好的狗。 胡康被盯得不舒服,被景肆当作空气就算了,这助理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有点掉面子,临到门口又顿下脚步,回头看景肆一眼,这回总算原形毕露了: “景绮需要一个爸爸,需要一个家,像你这样以后又不结婚的女人单独带她,孩子多半会很孤僻,你有没有想过,长大之后身边的人怎么看她?” 景肆如听耳边风,连眼神都没给。 “小周,帮我把门关上。” 周清辞目光落在胡康脸上,就这?还有脸抛妻弃子?他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刚刚在电梯门口还真的是给他脸了。 而且听这架势是要回来夺景绮的?脸皮怎么厚成这样,他做什么梦。 周清辞一股无名火直冲冲往上窜。 她拉开门,抬了下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就差用脚对胡康说话了: “出去。”! 第28章 “出去。”偌大的空间内,周清辞的声音显得尤其清晰。 胡康皱眉,那副表情仿佛在说你一个小小助理怎么拽成这样。 可周清辞压根不吃他这套,“听不懂人话吗?让你滚。” 胡康直接给气笑了,目光投到景肆那边,“景肆,你这助理......” “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行。”胡康折身往外走,临到周清辞身旁又停下脚步,“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周清辞表情很是挑衅,“嗯,可是狗叫我从来不放在心上的。” 胡康瞬间脸色铁青,目光在周清辞身上掠了一遍,眼里的讥诮一闪而过。 果然还是年轻了,以后不要见面,最好是这样。 不然这姑娘就是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周清辞立马关上了门,心里骂了一句晦气。 “小周,你过来一下。”景肆这才挺起腰板,稍稍后仰,靠在椅子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周清辞。 “来了来了。”周清辞快步到她对面坐下,眸光闪烁,“怎么了景总?” “下次不要这样。” 原本还在唇间的笑意倏然凝固,一点点失落从周清辞心里升了起来。 下次不许这样?不许哪样?不许这样对她前夫说话么? “哦。” “不是责怪你,只是觉得这样对你不好。”景肆伸出手握住了她,言语轻和:“在职场上,性子太耿直是会吃亏的。我让你开门,你就开门让他出去就好。” “可是他那样说你!我当然要反击回去。” 景肆轻轻点点头,“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抿了抿唇,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些,“在我这里,你可以,但是如果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助理,就要小心再小心。” “不,如果是别人,我才不会管呢。”周清辞的手被握得热,她抽离了出来,“我还以为是因为我顶撞你前夫对我生气了。” “前夫?”景肆神情僵了一下,笑出声:“那倒不必,我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那你不生我的气吧?” 景肆摇头,“嗯,我不生气啊,为他值得吗。” “那就好。” 听景肆这语气,看起来是不带任何留念了。 可是她怎么会看上那男的啊? 未必也太......太眼瞎。 景肆视线落在桌子上,盯着周清辞的手看,心想她刚刚为什么要缩手。 抬眼,视线和周清辞对上。 “小周,其实我挺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关于景绮。”景肆一只手撑着下巴,挺认真地说:“关于她是我的女儿,你有困惑过吗?” 哪怕只是一瞬间。 景肆从不问别人这样的问题,因为她不在意,但眼前这个人好像有一点点不一样。 她想知道周清辞的看法。 “困惑?那当然有。”周清辞并不遮掩,实话实说:“好几个瞬间都觉得你更像景绮的姐姐而不是妈妈,以及费解刚刚那个男人为什么会抛弃你,毕竟你......” 她看了景肆一眼,移开了目光,脸红心跳地说:“毕竟你这么优秀这么好。” “噗嗤。”景肆没忍住笑出声,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接着说。” “然后接下来这个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那我就直说了,我觉得你前夫配不上你,你看人有点不准。” 一股脑说出口,接着心里咯噔咯噔的。 这是不是找死?当着老板的面说老板眼瞎。 没想到景肆这边去掉笑了出来,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周清辞。 她认真回答问题的样子真可爱,虽然有一点过于诚实了。 “确实,他配不上我。”景肆心想自己从来就没正眼看过胡康,“我和他就没有配过。” 她的眼里闪烁一点犹豫,而后还是说了出来:“他其实不是我前夫。” ??? 周清辞眼睛瞪得圆圆的,震惊溢出表面,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他不是??” “他不是。” “那谁是?” 周清辞承认自己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不然也不会问出这样白痴的问题 。 “没人是。”景肆移开了目光,云淡风轻的,起身,拿了搭在椅子上的外套,“饿不饿?要不要边走边说?” “要。”周清辞木讷地跟着起身,满脑子都是景肆那句“没人是”。 没人是,她没有前夫,那个男人又是?她的意思是她没结过婚吗?还是说结了婚,但前夫不是那个男人? 脑袋里想的简直乱七八糟。 好奇心完全被勾起,她跟着景肆,加快了脚步,很快站在景肆身旁。 “他不是你前夫?所以是怎么个情况?” “他是景绮的爸爸,绮绮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是我好朋友的。” “!!!!”周清辞停下脚步,下巴惊愕到快掉在地上,“哈?” “很意外是吧?每个人第一次听到都很意外。”景肆回头看她一眼,唇角上扬,“我说我母胎solo快30年你信吗?” “不信!”周清辞迈着脚步又追了上去,小声说:“景总你这样的美女怎么可能母单三十年!” 心脏扑通扑通的。 “我跟你说过了,遇不到喜欢的。” 两人已经走进电梯,狭小的空间内,周清辞心跳极快,听景肆的语气好像是真的。 三十年都遇不到喜欢的,那她真的是封心锁爱的寡王。 “言归正传,绮绮的母亲,许佳念,我的好朋友,在生下景绮三个月之后离开了。”景肆双手交搭着,目光有些空洞,“她因为胡康患上了抑郁症,身体也逐渐变差,或许是过得真的不快乐吧,后来慢慢就成了不治之症。” 每每陷入那段回忆,她依旧会心疼,心疼她那傻子朋友。 周清辞内心滑过一点悲哀,一声叹息:“原来是这样。” 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如此看来,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真的对景肆太不公平。 可终归是景肆的选择。 电梯门打开,两人往外面走去。天气还算晴朗,蓝天白云之间,太阳挂在上空泛着懒懒的光。 周清辞眯了迷眼,“所以景总怎么愿意对我说这些?” 自认为景肆不是那种愿意分享私事的人。 “想说。”景肆觑她一眼, 添了句:“或许觉得你是一个可以信任的对象?” 周清辞受宠若惊,“谢谢,我一定会守住这个秘密的。” “嗯,其实也不算是秘密,我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些,至于绮绮,长大再告诉她。” 两人一直往前走,期间一直聊些有的没的。 或许在景肆对周清辞放下防备那一刻起,她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再是单纯的工作伙伴。 更像是......比较熟悉的人。 像是朋友,好像又没那么朋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怀揣着这个小秘密,周清辞心情放晴。 “对了景总,那个叶总说她明晚有空。” “哦?她这么快就答应了?” “对,然后说一起吃饭。” 景肆眉头微微上扬,一点点惊讶。 “她是出了名的难搞,你竟然能这么快搞定她,看来你对付客户还是有一套嘛。” 她纯属运气好,遇到老熟人而已,谈什么技巧。 “她人其实还好,只是可能表面给人感觉比较有距离感,我觉得她应该挺好相处的。” 叶轻这人嘛,除了在外人面前性子冷了点,不认识她的人能被她冻成冰块,就凭那张冰山脸,都不知道吓退了多少人,实际上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这个叶老板其实我见过。”景肆仔细回忆,“没记错的话,是在国外,非常偶然的机会。给我的感觉是,不好相处,但也不端着,她好像很讨厌人情世故那一套,挺酷的一个人。” 不好相处?挺酷?别人口中的叶轻,对周清辞来说是陌生的。 印象中的叶轻,是截然不同的形象,她细心体贴,知道你需要什么,喜欢什么,永远不会带来麻烦。 知礼懂事,任何事都恰如其分。 即便当年表白那件事,也没有造成太大的尴尬,被拒之后她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让周清辞不要放在心上。 然后独自一人飞往国外求学,几年来从不曾打扰。 想至此,周清辞突然有点难过。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伤过叶轻的心,但荷尔蒙这东西产生不了就是产生不了。 “想什么呢?” “没。”周清辞回过神来,自然而然转移了话题:“晚上的餐厅我已经订好了,你能玩晚一点再回家吗?” 想着景肆天天忙工作忙家庭,自己的时间都没有多少,是时候放松一下了。 “要去干嘛?”景肆以一种略带反感的语气说:“我不太爱去酒吧,有点太吵。” “咱不去酒吧。”周清辞靠近了些,小声说:“咱们去玩点年轻人玩的东西,怎么样?” 景肆好奇心被勾起,“年轻人玩的东西,是什么?” 周清辞想起了之前景肆说话说一半,那抓心挠肝的感觉,也得让她试试了。 不是不报,时日未到。 “不告诉你。” “你还给我来这一套?” “就不说~除非你告诉我你上次做的什么梦,我就告诉你今晚我们玩什么。” 景肆拧起眉头,表情里多少有点不可思议,她还没想到有一天能被周清辞反将一军。 可景肆什么人啊,周清辞要和她比还是嫩了点。 景肆沉吟两秒,开口:“你告诉我今晚我们玩什么,我就告诉你我那天做了什么梦。” “当真?” “当真。” 于是周清辞傻乎乎开始摊牌:“好吧,我们先去吃饭,再去玩一场剧本杀,是这么安排的。” 这么轻易就上钩了啊,真是一只笨鱼儿。 “剧本杀~哦,不错。”景肆抿了抿唇,咽下笑意。 “所以你那天晚上梦到什么?” 景肆眼里多少有点揶揄,她看着周清辞满目期待的模样,突然很想逗逗她。 “那天晚上我梦到——”很快话锋一转:“不告诉你。” “??!!”周清辞这才意识到她好像被景肆耍了,“景总,你也太坏了!” 就差当场跳脚。 景肆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唇角的笑意漾开,眸光闪烁。 先前被胡康搞的坏心情一扫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小欢愉。 有时候觉得逗逗她,还真的挺好玩的。 “快说快说!”周清辞也顾不得什么肢体接触不接触的,她一只手使劲晃景肆的胳膊,“咱们不兴这样的啊,说话要算数。” 晃得景肆笑容愈发灿烂。 “所以小周,别轻易相信一个人。” 周清辞后悔莫及,“算是学到了。” 特别是这样的漂亮女人,把人骗得一愣一愣的。! 第29章 暮色来临,某家餐厅内,轻快的纯音乐在耳边流淌,周清辞坐在靠窗的位置静心等候。 快到七点的时候,景肆和宋语璇出现在餐厅门口。 甫一出现,服务生便很快热情迎了上去。 周清辞转过头去看,一眼便看到了景肆。 一改平日的保守穿搭,黑色长裙衬得她身姿颀长,随着脚下的步伐,仿佛四周空气都活了过来。 精致的五官只是上了淡淡的妆,好看的唇涂了浅色的唇膏,看起来粉粉的。 很好亲的样子,周清辞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不论是什么场合,什么风格,好像在景肆身上都不是问题。 很快服务生带两人往这边走,周清辞站起身来,抬起手打招呼:“在这边~” 景肆视线很快投了过来,笑着点头。 宋语璇更是不拘谨,隔着几米远就开始打招呼:“周周~” 她这声周周喊得回环曲折,音腔里多少带点黏腻,听得周清辞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语璇姐,景总。” 这称呼要规矩很多。 包间是半开式的,被围成一个正方形,一边作为出口,适合四个人以下就餐。 装饰简洁,吊着一盏暖白色的灯,给人一种干净有食欲的感觉。 宋语璇拉着景肆一同坐下,三人这才开始点餐。 周清辞把早就准备好的菜单推了过去。 “看看想吃什么?” 宋语璇接过菜单,翻开有点迷茫,“这家我没吃过呢,有什么推荐吗?” 周清辞是有备而来,这家餐厅吃了不止一次,对于一些菜品还是有了解。 她拿出手机,翻出备忘录,把手机递给了宋语璇。 “你们看一下,这里面都是我吃过的觉得不错的,左边是清淡的,右边是有辣味的。” 宋语璇接过手机,嘴里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吃饭还给提供备忘录的,真是细心呢。” 身旁的景肆跟着笑了,无意开始打量。 小周今天稍稍打扮了一下,还化了 比平常更精致的妆。 视线下移,平直的锁骨上落了一款简单的项链,增添了几分精致,景肆这才发现她好像穿的是裙子,难怪,觉得和平常不太一样。 有点好看。 只是匆匆一眼,景肆将目光挪到了备忘录上,开始认真点菜。 这家餐厅不错,好像并没有搞很多华而不实的东西,至少能从菜名上看出那到底是一样什么菜。 三个人,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一共点了六个菜。 周清辞将菜单递给服务生。 漫长的等餐过程,总要聊点什么。 宋语璇是个话痨,向来不在这种场合怯场。 “小周,等会儿带姐姐们去哪儿玩啊?” 周清辞端起柠檬水抿了一口,“剧本杀,可以吗?” 宋语璇笑着点头,“这玩意儿我就玩过一次,跟开会似的,几个人坐那儿开三四个小时的会。” 景肆淡淡接话:“那是你不会玩。” 宋语璇突然笑出了声:“是是是,请问我们景大小姐玩过剧本杀吗?” “没有。”景肆倒是大方承认,“没玩过,但是我可以学。” 周清辞连忙接了话:“不难,景总这智商,闭着眼睛都能玩。” “得得得,看来我们肆肆很想玩。”宋语璇笑容揶揄,“等会儿让她玩情感本,看她哭。” 景肆略有困惑,“情感本是什么?” 她确实不常玩这些年轻人玩的东西,所以也弄不太清这些规则。 周清辞耐心解释:“情感本就是以情感为主的,还有一些恐怖本,逻辑本,搞笑本等等等等。” “喔。”景肆沉吟两秒,脱口而出:“情感本应该很无聊吧?不如我们玩恐怖本?” 周清辞喉咙滑动了一下,“你确定?” 心想景肆真的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女生更倾向于情感本一点,没想到她第一次玩竟然选择恐怖。 选择恐怖本没什么问题。 可周清辞有点心虚,因为她有一点胆小。 是看鬼片会做噩梦的那种胆小,玩沉浸式恐怖本更别说了。 “当然确定,既然要玩,就要寻求刺激,不喜 欢情情爱爱的。”景肆直勾勾看着周清辞,眉头微微上扬,“还是说你害怕?” “我不怕。”周清辞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那就恐怖本吧。” 宋语璇比较随意,对她来说都是开会,开爱情会和恐怖会是一样的。 关于等会儿要玩什么算是定了下来。 这边服务员很快将几道菜端上桌,聊了一会儿,其实大家也饿了,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期间都是一些闲散的话题,边聊边吃,时间过得飞快,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总体还算愉快。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天已擦黑,夜幕迅速降临,城市街灯四起,灯火通明。 沿着餐厅往剧本杀店走,那是坐落在市中心的大楼里很出名的一家。 街头霓虹闪烁,当来到人群如粥的闹市街,感受到热闹的氛围,北城的夜此刻才彻底清晰起来。 她们混入人群,和无数闲逛者融为一体。 看着街头形形色色的人,景肆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她已经很久没有下班后出来逛过街了,工作太忙,还有就是没人陪她。 走到一半,周清辞停下脚步。 “你们喝奶茶吗?” 宋语璇耸耸肩,“我随意~别太甜就好~” 景肆很少喝这个,但还是点点头,“可以来一杯。” “那你们等等我,我去买。” 周清辞轻车熟路,很快排入人群,为了节约时间,隔着老远就开始扫码点餐。 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宋语璇开始打趣:“我说景肆,你这小朋友可以啊,又是选店带咱们吃好吃的,又安排咱们去玩,这还不闲着给我们买喝的。” 景肆目光始终落在周清辞清癯的背影上,始终没挪开。 “什么叫我这小朋友?” “你这咬文嚼字的,我口误行吧。”宋语璇盯着周清辞背影看了好久,突然说:“觉得她好可爱哦,挺喜欢的。” 景肆收回视线,上下打量宋语璇,语气倏然冷了下来:“她是我助理。” “嗯呐,所以呢?” “你别打她主意。” 宋语璇听了直笑,她还没想过有朝一日能看到景肆占有 欲爆棚的时刻。 这一本正经吃醋是什么意思啊? 有点东西。 “真想拿块镜子让你照照。”宋语璇拉近距离,在景肆耳边小声说:“看看自己醋成什么样了!” “这不是吃醋。”景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觉得自己确实没有吃醋。 只是觉得宋语璇这样的玩咖要是盯上小周,那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出于关心,出于正义,与爱情无关。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你没吃醋,对对对。” 景肆一时间有点语塞,平日宋语璇这样的玩笑开得老多了,但放在周清辞身上就显得有点不妥。 完全不想让周清辞卷入这种玩笑话中。 奇怪。 “搞不好哪天你就栽在她手上!” “怎么可能?你在想什么?”景肆脸色微变,“别说这些,她来了。” 这边周清辞端着三杯奶茶走了过来,脸上夹着淡淡的笑容,四周柔和的光晕洒在她的脸上,好看极了。 她将手里的奶茶分别递出来,景肆拿了一杯小的。 而预定的剧本杀店,就在附近不到一百米的地方。 “刚刚收到消息,我们组队的人齐了,直接上去就行啦。” “恐怖本吗?”宋语璇还是问了句,“有多恐怖?” “据说很恐怖,恐怖指数满星,玩过的都被吓尿了。” 宋语璇轻飘飘来了句:“害,都是假的假的,吓不到我。” 走出闹市区,往剧本杀店去。 是那种商业大楼的其中一层,据说老板在场地里下了功夫,为了足够沉浸,每一间房都有不同的装修风格。 而恐怖本当然就要符合恐怖氛围,光是想想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电梯内,周清辞抿了一口奶茶,压压惊。她用余光悄悄看了景肆一眼,对方没事儿人似的。 她好淡定。 出了电梯,几人往店内走去,果然里面大部分都是年轻人。 找到同组的陌生小伙伴,大家跟着DM进了房间。 刚一进门,一股阴森的气息便压了过来,房间里光线暗淡,壁纸上一个鬼 脸女人,四周是渗血的墙壁,恐怖氛围直接拉满。 一起玩的妹子居多,大家表情都有点惶恐,宋语璇更别说了,刚刚说的大胆现在简直没眼看。 周清辞才踏了一只脚进去,后一秒就将脚缩了回来。 景肆就在她身后。 “景总,你要不要先进?” “可以。”景肆往房间里看了眼,表示毫无压力,进去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 还没开始玩,周清辞心里就已经开始打鼓。 这......早知道就不逞强了。 她跟在景肆身后,坐在景肆身旁,环顾四周,光线实在太暗,墙上的鬼脸隐隐约约,唯一的光源竟然是桌上的几根蜡烛。 要命。 感觉后背都在发凉。 大家陆陆续续入座。 “剧本由大家随机抽取。” DM拿出一叠剧本,让大家按顺序抽。 同时,他拿出音响,开始放一些阴间音乐。 周清辞一双手不安地放在双腿上,这音乐,未必有点太阴间了,让她想起了那种中式恐怖。类似于嫁衣,鬼新娘之类的。 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丢人可以,但不能太丢人了。 几分钟后。 “大家拿好剧本了对吗?在一个雨雪交加的夜晚,一场秘密的晚餐,你们七人坐在这里,各怀心事,今晚将有一场血腥风雨,不知明日清晨,还在坐在这桌前的到底有几人......” DM用夸张的腔调念着,大家伴随着阴间音乐开始看剧本。 周清辞掌心都是汗,她发现自己拿到的好像是挺重要的一个角色。 而剧本上写的,她需要在看完剧本之后,找到自己的“男朋友”,两人会有单线任务。 你的男朋友:陆雨鹏。 任务:和他一起去暗室,寻找一把梳子。(记住,这把梳子很重要,你得想办法拿到手。) 周清辞一目十行,很快看完剧本。 环顾四周,她开始好奇谁是陆雨鹏,可千万别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啊! “大家看好剧本了吗?” “看好了。” “好的,张小雨是谁? ” 周清辞举起了手。 “陆雨鹏是谁?” 拿到反串剧本的景肆抬眼,淡淡回应:“是我。” !!! 周清辞几乎是同一时间松了口气,还好她的“男朋友”是景肆,至少有熟人在,单线任务也不会太尴尬。 “好的你们两个先跟我来。” DM站起身,房间里还有个门,刚开始周清辞以为是洗手间,结果那门打开一看,原来里面是一个狭小的密室。 周清辞往里面看了眼。 ...... 怎么里面比外面还阴间!!! DM将两人靠在一起,轻轻推了推周清辞的肩膀,“你们俩可以进去了。” 周清辞止步不前,犹豫了。 狭小的屋子里,泛着绿幽幽的光,隐约能看见里面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灵牌,灵牌旁边放着一个碗,也不知道那碗里的液体是什么。 周清辞:“......” 好害怕怎么办!她向景肆投去求救的目光,景肆一脸淡定地看着她。 “怎么了?” “景总?” “嗯?” “你怕不怕?” 景肆波澜不惊,“没什么感觉。” DM才不管这俩人到底怕不怕,将两人一推,直接推进了屋子里。 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门闭上后,耳边环绕着瘆人的阴间音乐,混着女人凄凄惨惨的哭声。 周清辞倒吸一口气,如果回到一小时前,她死都不玩这剧本! 景肆要淡定很多,“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周清辞颤着声音说:“找一把梳子。” 环顾四周,视线里的光很少,半明半暗。 “房间很小,应该不难。” 景肆往前走了一步,周清辞就像被惊动的兔子,赶忙跟上她的脚步,一双手主动挽上她的胳膊。 景肆胳膊被攥得紧紧的,稍一侧目就看到周清辞满脸紧张的表情。 “你这就害怕了?” “有点。” 景肆微微扬唇,这叫一点吗?恐怕有点风吹草动就得吓傻。 “刚刚还说不怕呢。” “刚刚是刚刚。”周清辞突然停下了脚步,表情惶恐:“景总,那是什么......” 正对的一面墙上,一个女人的面孔,很快女人表情稍有变化,紧接着,空洞的双瞳开始渗血。 “啊啊啊啊啊——”周清辞也不装了,一双手紧紧搂着景肆,“我害怕!!!” “噗——你别大惊小怪啊。”景肆心想,没被鬼吓到,倒是快被周清辞吓到了,伸手轻轻拥着她,一只手有节奏的轻拍她的肩膀,“假的,什么都没有。” 轻柔的声线划过耳朵,在这充满诡异的狭小空间内,景肆温暖的怀抱给了周清辞巨大的慰藉。 柔软的怀抱,身上淡淡的香味在周清辞鼻间蔓延开来。 好像安定了点儿。 周清辞从景肆怀抱里出来,发现墙上的女鬼脸不过只是科技投屏罢了。 “哦——”缓过神来才有点尴尬,哦了半天没说出所以然来。 “没关系。”景肆伸出手,将周清辞的手扣在掌心,颇为认真地说:“有什么情况你就到我怀里来。” 周清辞为自己的胆小感到羞耻,“好,我尽量保持镇定。” “你要是真的害怕就叫出来。”景肆伸手去拉她,“再说了,剧本里我们是男女关系,我可以保护你。” 暗光中,周清辞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没想到她入戏这么快。 其实很难把景肆带入男朋友的角色,但如果是女朋友...... 周清辞便觉得好像很容易入戏了。 得尽快找到梳子出去。 “你觉得梳子会在哪里?” 小房间内,其实陈列的东西不多,柜子、灵牌、那只碗,还有一张木桌,上面摆放着一个花瓶。 景肆环顾四周,“花瓶里,或者碗里。” 周清辞仔细去看那碗,看不真切,里面装满了水,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是血还是墨水。 如果梳子在里面的话,是不是还得把手伸...... 噫。 “先看花瓶吧!” 桌子在房间一角,两人五六步的距离。这次景肆在前,一只手拉着 周清辞,缓缓往桌子的方向走去。 花瓶里插着一支红玫瑰,单调又诡异。 每往前一步,仿佛都踩在心尖上,周清辞心跳加速到极点,若不是景肆,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完成这单线任务。 刚走到桌前,房间里的音乐突然停了。 “哒、哒、哒——” 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 就在景肆伸手要去拿花瓶那一刻,一声猖獗的女鬼笑声诡谲而起,身后一个幻影一闪而过,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屋子里的灯全都熄灭了。 “啊!卧槽!这是什么!!!景总!” 周清辞猝不及防,饶使做好心理建设,也没想到剧情是这样,瞬间吓得腿软。 完全漆黑的情况下,人会陷入最原始的恐惧。 就在她快要坠入恐惧的深渊时,一双手紧紧抓住了她,紧接着,撞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别怕。”景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靠得近,说话时热气扑腾在周清辞的脸上,让人又热又痒。 一瞬间,周清辞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环绕着,恐惧、惶恐、惊喜、一点点心率过速,这些东西杂糅在一起,让她脑袋晕晕的。 她分不清是因为被景肆搂太紧而紧张还是被吓到了。 或许都有。 景肆的怀抱为什么这么暖。 “很害怕吗?”景肆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的头发轻轻擦着周清辞的鼻尖,馥郁四溢,痒痒的。 黑暗中,周清辞喉咙滑动了一下,“你抱着好像没那么怕了。” 她主动往景肆怀里钻了一下,双手攀上景肆的脖子,尽量贴在一起。 这样很有安全感。 “我们得把灯打开。”景肆一只手搂着周清辞的腰。 周清辞脑袋嗡嗡直响,恐惧已经推出脑袋,此刻更加在意的,是景肆的手。 那双手就这么贴着腰,使上一点点力道,推着周清辞往前走。 走进黑暗,走进未知,走进那点不知所措的焦灼。 她跟着景肆的步伐,每一步都从虚浮踩向真实,而真正进入那份恐惧时,才发现好像没有那么恐惧了。 “你知道灯的开关在哪里吗?” “进门的墙上,应该是。” 奈何视线太黑,两人有点晕头转向的,实际上只能在狭小的空间里胡乱摸索。 “在哪啊?”周清辞尽量去摸,结果什么都没摸到,全是空气。 “我也不知道。”景肆语气还算淡定,带着周清辞继续往前走。 咚—— 两人突然嗑了一下,周清辞好像撞到了什么,一声清脆的声响。 “我好像撞到灵牌了。” “没事,它旁边不是有个碗吗?你能摸到吗?” “摸......摸得到。” “伸进去,看碗里有没有梳子。” 这......这么猛的吗?景肆这是对未知完全不恐惧啊! “我有点不敢。” “算了,我来。” 还没等周清辞反应过来,景肆已经快她一步,伸出手摸索,先是摸到了灵牌,然后是周清辞的手,紧接着是碗,她没任何犹豫便摸了进去。 周清辞听到一点水声,心都跟着颤了颤。 景肆这边摸了半天,“拿到了。” 周清辞舒了一口气,这就是和大佬共同拿一个剧本的快乐吗? 正当两人完全放下戒心的时候,灵牌突然晃动起来,又是一身凄惨的女鬼哭声,另一边,桌上咕咚一身,花瓶倒了。 一瞬间周清辞变得紧绷绷,语气里带着颤音:“怎么还没完啊!” “别害怕。”景肆一只手从她身后拥住她,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噗,你好蠢啊,这么假都被吓到。” 景肆的笑声在周清辞耳边晃荡,搞得她相当羞耻。 那灵牌晃动两三下,闪了闪,一点莹绿的光芒照射出来,屋子里终于透出几点微光。 有了光,周清辞悬着的心才落下,整个人完全虚脱,是真的别吓傻了,一转身,顾不上那么多,一把抱住了景肆。 “景总,真的,真的太......太恐怖了。” 她就不该逞能,从小就怕鬼,今天装什么大胆。 景肆唇角的笑漾开,回搂了她,“没事没事,马上结束了。” 低头看周清辞,发现一向淡定的她眼里竟然闪烁着泪光 。 看来是真的怕鬼,这家伙,怕成这样竟然还要玩? 在景肆怀里待了一会儿,周清辞才意识到整个过程自己的反应。 简直,娇羞过头! “啊——”周清辞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真的好丢人!” 景肆拍拍她的肩膀,“没有的,不丢人。” “出去他们肯定得笑我了。” “放心,我不和任何人说。” 周清辞抬眼去看景肆,无意撞进她柔和的眸子里,心跳漏了一拍。 如果可以,真想自己能帮上点忙,而不是挂在景肆身上什么都做不了,奈何就是害怕,完全控制不了。 “你不觉得我特没用吗?挂在你身上像个傻子。” “没觉得。”景肆扬了扬唇,眸光闪烁,“倒是觉得你挺可爱的。” 就是那种会让人想要保护她的可爱。 她越怕,这种感觉就越甚。 虽然景肆也不知道这种保护欲从何而来。 被夸可爱的周清辞小脸红扑扑,在绿幽幽的灯光下显得更红了。 她觉得自己或许有一点点害羞,其实很少有人说她“可爱”,仿佛这个词和她沾不上什么关系。 可景肆好像就爱这么说,于是每次效果相当明显。 “你脸好红。”景肆目不斜视,“怎么这么红?” 周清辞陷入窘迫。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哎哎~”周清辞从景肆怀里退出来,“惊吓过度!” 她转过身,克制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小心脏,抬起手贴了贴自己的脸颊,内心再一次掀起波澜。 为什么脸红? 这是一个可以回答,但又完全不必回答的问题。 她算是见识到了直女的魅力。 迷糊,相当迷糊。! 第30章 这场恐怖游戏进行了整整三个小时才结束。 被吓到虚脱,被吓到麻木。 情绪是彻底释放了,也爽了。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 散场的时候大家明显都有点回不过神来,其中包括开局前说自己很大胆的宋语璇。 大家都有些后遗症,一路神神叨叨讨论着剧情。 景肆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全程有点淡定过头。 因为知道是假的,所以一点都不害怕。至于剧本本身,其实也就是图个新鲜感罢了。 下楼的时候,左边一个宋语璇,右边一个周清辞,这两人一人拉一只胳膊,边走边嗷嗷,说是晚上要睡不着觉了。 “社会主义不信鬼神,你们俩真是的。” 宋语璇缩了缩脖子,“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刚刚那个背景音乐。” 周清辞也被吓得不轻,“再也不玩恐怖本。” 从大厦出来,街上的人已是稀稀零零,一些商店已经打烊。 剩下的无非也只是一些夜宵店。 “吃宵夜吗?” 宋语璇摆摆手,“不吃不吃,都吓饱了,回了回了。” 由于她住得远,独自打车走了。 景肆和周清辞的家在一个方向,两人选择乘坐同一辆计程车。 夜幕低垂,整座城市已入眠。 车子缓缓行驶,两人坐在车后排,夜晚凌晨的一点点风吹进来,扑鼻的香味夹着风灌了进来,一点一点钻进鼻腔里。 让人困倦。 周清辞靠着窗吹风,快速疾驰的马路,两街阒无一人,只剩一盏又一盏连续不断的橘色路灯。 “景总今天还算快乐吗?”不咸不淡地问她,闲聊。 “当然。”景肆侧目去看周清辞,视线落在她侧脸,秀发遮挡了下颌,一只手懒洋洋地撑着下巴,注视着窗外的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手臂很好看,以手腕为界线,腕部到手指的区域有种浓厚的清癯感,而往上,又是纤柔美妙的代表。 很白,即使是在视线并不明亮的车内。 “你呢? ”景肆视线落在她的指节上,心想真是好看的手指。 “好玩,但还是觉得自己有点过于胆小了。”周清辞这才扭头过来看景肆。 两人视线撞在一起,眸子里光芒闪烁。 车子里放着一首老歌,叫不出名字,但就是知道听过。 轻缓的调调流淌在耳边,仿佛空气都变得黏稠起来。 景肆在周清辞视线里捕捉到一点陌生的情绪。 她弄不清是什么,但某一瞬间觉得周清辞眼里好像有种她读不懂的情感,仿佛觉得有火焰般的热意在眼角燃烧。 让她们无法再对视下去,好像再看一秒就快产生一种奇怪的氛围。 景肆心跳微微加速,很快收回了视线。 司机老大叔咳了一声,切了歌,顿时又变成了年代感极强的迪斯科。 两人一路无言。 十分钟后,司机一脚刹车,车子停在周清辞小区门口。 周清辞扣开车门,回头看了景肆一眼,欲言又止,眼里有话:“我走啦?” 像是一种询问,而不是她真的要走了。 景肆鼻腔里哼出一个短短的“嗯”。 周清辞却没反手关上门,还看着她。 司机师傅轻轻摁了一下喇叭,“东西拿好了吗姑娘?” 言外之意是还不快走。 周清辞有话没说,欲言又止,嗓子发痒,那话卡在喉咙迟迟未吐,说了害羞,不说难受。 最终还是在害羞和难受之间选择了前者。 “景总,十二点半了,要不然今晚你就在我家住?”为了让自己的邀请变得合理,还添了句:“不然你一个人回家,我还会担心。” 这理由挺牵强,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希望景肆到她家里去,倒不是要做个什么,只要待在一起就好。 “可是我没带换洗衣物。” “我家有啊,全是新的!” “喔。”景肆只花了两秒钟做决定,最终点了点头,“也行。” 在同性友人家借住一晚对景肆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况且她和周清辞的“友情”正在上升期。 还挺愿意和她一起的 。 景肆付了车费,从车上下来,周清辞笑着去拉她,两人距离很快拉近,并肩往小区走去。 绿化周围隐约窸窣虫鸣,踩着小鹅卵石路,两人聊起了工作。 景肆问她为什么想着做助理。 “打发时间。” “只是打发时间?” 周清辞点点头,“对,只是打发时间。” 她的选择实在太多,曾经周默说,拿一家公司给她随便霍霍,想怎么练手就怎么练手。 奈何不感兴趣。 周默又说,我给你卡里打一千万你去环游世界。 周清辞把世界地图搜出来给他看,问他是不是其实大部分国家都出去旅游过了。 人太富足,富到一定程度之后,其实欲望会变成很浅淡的东西。 当知道几乎所有和钱能沾上边的东西都可以满足之后,其而不怎么渴望了。 周清辞就是这样的状态,她随时可以辞职,随时可以出去旅游,随时花别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随时可以买城中心任何一套房。 这么多“随时”汇聚在一起时,反而想归于平淡了。 她只想上一份普通的班,下班之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公寓里。 或是偶尔出门和朋友小酌两杯,吃点美食,玩点年轻人喜欢玩的东西。 “我喜欢简单生活。”两人已经走到大堂门口,周清辞拿出门卡刷了一下,懒洋洋地说:“讨厌太复杂的东西。” 从她的言谈举止和对生活的态度来看,景肆大概猜出她的情况。 应该是家庭情况不错,没什么压力,整个人也比较佛系。 长得好看,性格也很好,让人想起了温顺的兔子。 不过,也不全是温顺的那一面,听闻兔子急了也咬人,那天周清辞怒怼胡康的模样景肆还历历在目。 “希望你能永远这样简单纯粹。”电梯内,景肆看着周清辞,眼里有几分艳羡,“是我羡慕的。” 周清辞清澈的眸子看向景肆,问她:“你不也可以这样吗?” 景肆摇摇头,笑而不语。 她们一路闲聊,断断续续,偶尔各自不说话,想起什么又搭上一句。 相当随意。 回家过后,玄关的灯被打开,周清辞递了一双拖鞋给景肆,让她换下。 而后几步走到客厅,将大灯全都打开。 屋子里瞬间变得敞亮,但亮得有点过头了。 景肆眯了一下眼:“把灯开这么亮干嘛?” 周清辞顺手拿起茶几上的薄荷烟,将自己扔在沙发上,脱下拖鞋,双脚盘在一起,笑着说:“我喜欢家里亮亮的,就像白天。” 她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细长的烟,纤瘦的两根手指轻轻夹着,好像没用力,但那烟却不会掉。 啪嗒—— 打火机的火苗燃烧着烟头,周清辞轻轻抿住烟嘴,烟雾很快从鼻腔里溢了出来,她看了景肆一眼,拍了拍身侧,“过来坐啊。” 空气中很快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并不呛鼻。 景肆走到周清辞身侧坐下,软软的沙发将她包裹着,她微微后仰,将身体的重量全都靠上去。 舒服。 惬意。 “景总你抽烟么?” 景肆阖着眼,摇头,“不抽。” “要不要尝试一下?” 景肆睁开眼,稍稍往身侧看了眼,周清辞离她很近,长发搭在肩头,发尾落在锁骨之间。 纤白的指间夹着烟,手肘支撑着,整个人是半侧的状态。 其实景肆对烟这东西向来都是不感冒的。 可是周清辞这幅模样,就很有让人有想尝试的欲望。 带着一点天然的引诱。 类似于青少年时期,你的好伙伴拿着一根烟,她先抽了一口,朝你吞云吐雾,然后问你要不要抽,那种感觉是一样的。 “我好像是没抽过烟。” 景肆稍稍支起身子,才意识到其实自己是个非常循规蹈矩的人。 “尝一口?”周清辞把烟嘴递给她,“就一小口。” 景肆目光落在烟嘴上,或许上面还有周清辞的味道,她想,一定是浅淡的薄荷味,然后才是烟草味。 于是抿了一口。 当唇接触到烟嘴的时候,一点点冰凉,很快又有温热的触感。 景肆轻轻吸了一 口,薄荷味随着滤头满满溢出来,填满了整个口腔。 她看向周清辞,似乎在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做。 周清辞弯了弯眼,“感受一下,然后吐出来就行。” 到嘴里的烟并不经过鼻子,景肆只是的怎么吸怎么吐。 缭绕白雾从口腔里缓缓吐露,一点点扑腾到周清辞的脸上。 薄荷的香气拂面而来,周清辞眯了迷眼,有点享受这样的感觉。 “好抽吗?” “还行。” “要再来一口吗?” “噗。”景肆把烟还给了周清辞,“想带坏我?” 适可而止是景肆向来的风格,从不放纵,这一点在任何一点上都做得很好。 周清辞抿唇笑,“哪敢,你可是景总。” 她就着景肆刚刚抽过的地方又抿了一口,微妙的感觉在心头升起。味道没变,但心理变了。 算是间接接吻了吗? 算是吧。 那一点点小小的窃喜是怎么回事?周清辞已经不再去追究。 她喜欢抽景肆抽过的烟,也喜欢这样和景肆坐在沙发上聊天,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景肆看着茶几上的烟盒,拿起来看了眼。女士烟,尼古丁含量比男士烟少,但总归是对身体有害的。 “是谁教你抽的烟?” “谢之林。”周清辞熄了烟,没了再来一支的兴致,“当初稀里糊涂就跟着她抽了,现在好像有一点上瘾,难戒,每天都要抽个几根才睡得着。” “有点上瘾?”景肆蹙起眉头,“我还以为你只是消磨时间。” “唔,以前是,现在不一样了,不抽就有点不习惯,特别是晚上。” “这东西小小抽一下还行,抽多了是会有癌症的。”景肆把烟盒盖子盖上,一扔,啪嗒一声,盒子成功进了垃圾桶,“谢之林怎么净是教你一些不好的。” 周清辞盯着垃圾桶里的烟盒。 “唔?怎么给我扔了?” “从今天起少抽。”景肆盖上了垃圾桶的盖子,义正言辞:“我监督你。”! 第31章 浴室隐隐约约传来水声,景肆在洗澡。 周清辞躺在沙发上发呆,盯着客厅刺眼的灯光,心想,家里已经多久没人留宿了? 得有两三个月了吧。 以前谢之林会来,但很少留宿,到后来甚至直接不怎么来了。 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在住。 老实说,独自待久了,是有点害怕孤独的,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多少有点儿想有人陪伴。 还挺羡慕景肆的,每天回家都有人候着,总会热闹些。 正游神着,浴室的花洒停了,周清辞坐起身来,几步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 “景总,还有什么东西需要的吗?我给你拿。” 其实换洗衣物都给她了,但总害怕漏了什么。 “没有了。”里头传来景肆趿拉拖鞋的声音,脚步由远及近,很快门打开了。 一股氤氲由内弥漫出来。 周清辞努力地眨了眨眼睛。 景肆的脸出现在眼前,虽然是素颜,但依旧很好看,沐浴过后肌肤带着一点点红润,眸光清澈,脸和颈部都有一点水珠。 T恤穿在她身上很显宽松,面料清透,隐约可见纤瘦的身段。 由于头发有点湿,正拿着干毛巾在擦。 “去洗吧~”景肆深深地看了周清辞一眼,“我先吹头发,吹完了房间里等你。” 房间里等你。 啊,这些直女说话要不要这么暧昧呀。 “嗯,好。”周清辞强装镇定,“那我去拿睡衣。” 转身去卧室里拿衣服时,脚步那叫一个快,风风火火又回来,直接进了浴室。 多少有点慌张和心虚。 浴室内,雾气未散,还留有几点热气。 周清辞抱着睡衣走到挂钩前,刚准备挂上,发现上面还挂着景肆的衣服。 她好像忘记拿走了。 一条长裙,而裙子旁边则是她的内衣。 黑色蕾丝半包式,光是看型号,周清辞便知道是自己达不到的程度。 原来景总身材这么好...... 原来景总穿这种款式...... 周清辞看了几秒,又觉得不太合适,仿佛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别开眼,将自己的衣服挂上,很快去花洒下开始洗澡。 温热的水流淌过身体,冲刷着整日的疲惫。 她站在水下发呆,发着发着琢磨起自己的身体来。 其实该有的都有,除了......她低头一看,无声叹息,这没办法,天生的,后天努力也不管用。 周清辞开始沐浴露抹上全身,毕竟今晚又要和景肆同床共枕了,要全身都香香的。 磨磨蹭蹭半小时,终于一切完毕。身体上的困倦倏然而来,估摸着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左右了。 景肆睡了吗? 从浴室出来,房间里的小夜灯还开着,门半掩,听到景肆在低声说话,模模糊糊听不清。 这么晚了,她还在和谁打电话? 周清辞轻轻往卧室的方向走。 “嗯......我知道。” “爷爷那边我是没法拒绝,但安排得是不是太频繁了?今年第三个了......” “嗯,好吧,下周我回去看他。” 周清辞走到门口,蜷起手指轻轻敲了一下门。 景肆看到她,点点头,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明天再说吧,现在好晚了。”很快挂了电话,抬起头看周清辞,问她:“弄好了吗?” “好了。”周清辞走到床边,“你要护肤吗景总?” “今晚就不了,早点睡觉吧。” 景肆靠在床头,细软的发披在肩头,几缕碎发搭在锁骨上。 唇色泛着淡淡的粉,一双眼看着周清辞,眸色柔和,让人心都软了一大半。 周清辞挪着步子走到床边,掀开薄被躺着。 “那我关灯了?” “嗯,关吧。” 啪嗒一声,视线变得黑暗,窗帘并未闭紧,一缕皎白的月光透了进来,银白色落在木质地板上,又为黑色涂上一点光影。 突然很安静,过了一会儿,又从窗外听到一点间隙蝉鸣,嘒嘒又嘒嘒。 周清辞翻了个身,背对着景肆。 过了两秒,觉得不舒服,又翻了过来 ,平躺着,对着天花板长长舒了口气。 景肆问她:“睡不着?” “嗯。”周清辞唇抿得紧紧的,“睡不着。” “我也有点。”景肆侧过身,一只手压在脸下,正对着周清辞,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来聊天?” “好啊,聊什么?” 周清辞也侧过身,两人算是面对面了,虽然看不清彼此的脸,但能看清一个轮廓,眉眼稍一想想便能清晰。 黑暗中,景肆说:“我有一点点烦。” 周清辞未曾想过景肆也有烦恼。 很快又回过神来,她是人,当然有烦恼。 “怎么了?” “下周我又要去相亲。”言语中多少有点无奈,“我爷爷的意思。” “不能不相么?” 景肆摇摇头,“不能,前几年差点让我和一个男人结婚。” “啊?” “我的未婚夫。” 周清辞心口滞了一下,她都快忘了,景肆那样的家庭是有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那然后呢?” “我当然不愿意了,对方也不愿意,他有一个谈了很久的女友,我们一拍即合,双方私下协定吹了这场婚礼。” 周清辞裹了裹被子,一双眼睛看着景肆,多少有点担忧。 “不过吹了之后我爷爷也没放弃,他很重视我,也希望我能找个好帮手,他的想法也很直接,觉得找一个可靠的男人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会结婚吗?” 周清辞记得景肆说过自己不会谈恋爱的。 “不知道。”景肆沉默两秒,“应该不会,但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哦,就算遇不到喜欢的,最后也是可能会结婚的是吗?” 和很多人一样,尤其是家族联姻的情况,各玩各的,没什么真情,表面功夫罢了。 但即使是这样,一想到这种事情或许会发生在景肆身上,周清辞便浑身都不自在,甚至有点难受。 景肆一声叹息,“不出意外的话我还是会坚持自己的想法。”她抬起手遮住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说:“算了,不说这个,越说越失 眠,说说你吧。” “我?”黑暗中,周清辞阖上了眼,懒洋洋说:“我有什么好说的?” “讲讲你的事,我想听。” “我啊,我家庭还挺简单的,和我爸一起生活,妈妈是生病去世的,我爸也没再找新的。他对我的要求也不是很高,身体健康就行,没别的了。” “喔,那你和谢之林呢?” “我和她呀。”周清辞鼻腔里哼哼两声,“我们是大学校友,她追的我,我刚开始没什么感觉,但时间长了,觉得还是该谈个恋爱,所以就和她在一起了。” “这么随意?” “随意吗?有点儿吧,我和她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特别喜欢,但时间久了好像习惯了这个人,是慢慢有感觉的。我又是一个很嫌麻烦的人,要是她这辈子不出轨,说不定我能和她走下去。” 要是她这辈子不出轨,说不定能和她走下去。 只言片语中能感觉到周清辞这人对情感没什么太大的期待。 对谢之林好像并没有很喜欢,但也不讨厌。 或许只是因为在想谈恋爱的年纪对方刚好出现了。 没有那种荷尔蒙迸发,为她疯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的感觉。 “哦,那你对她其实习惯大于喜欢?” “对。” 景肆发出轻笑,打趣道:“我还以为你爱她爱得要死。” 不然那天晚上怎么独自买醉。 周清辞立马反驳了过去:“哪有,我只是觉得自己被绿很不甘心,总觉得要甩也是我甩别人,哪轮得到她来欺负我。对,这算欺负吧?” “嗯,算吧。”好奇心让景肆辗转难眠,很快抛出了下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女孩儿的?” “嗯......我也不知道,只是知道自己不喜欢男生,毫无感觉,一点欲望都没有。” 景肆心想,她也不喜欢男生啊,她也是毫无感觉啊,也是一点欲望都没有。 莫非自己也有那方面的倾向? 喜欢女生?仔细想想,如果一定要选,女生是比男生好一些吧。 女生身上香香的,就像周清辞身上这样,躺在床上也能闻到一股舒心的味道。 和女生接触也不会反感,抱一抱,牵一牵什么的,或是有一些同性之间的接触,也是极其正常的。 比如现在,景肆觉得和周清辞躺在同一张床上是自然而然的。 “景总?” “嗯?” “喔,没什么。我以为你不说话是因为你睡着了。” “没,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呢?” 景肆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在想什么,随便拎了个话题:“在想今天玩剧本杀的事情。” 原本话题还挺轻松的,一说起剧本杀,周清辞整个人都不好了。 “景总,别说这个......” “你还怕着呢?”景肆笑她:“怕什么呢?” 周清辞赶紧往被窝里缩了一下,她严重怀疑景肆是故意的。 “都说了别说啦~” 景肆怎么可能如她所愿,一时兴起,又想逗她了:“小周,你看窗帘那边......” “啊啊啊啊啊啊!不看!!!!” “真的,窗帘在动诶,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周清辞心脏咯噔一声,一些恐怖画面涌入脑袋,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恐惧又升了起来。 窗帘。 她才不敢去看窗帘。 耳边响起景肆的声音:“张小雨......我是......” “啊!”周清辞吓得一个机灵,直直往景肆怀里滚,压根顾不上那么多了,双手紧紧抱着景肆,这还不够,一只脚还缠了上去。 两人都穿的短裤。 光洁的腿触碰在一起,肌肤之间漾开一层奇妙的感觉。 周清辞吓得要死,根本没精力去在意这些。 倒是景肆触感变得敏锐,自上而上蔓延开酥痒的感觉,浑身都痒,很奇怪,但算不上讨要。 不,其实一点都不讨厌,谁叫她的头发和脸蛋这么香。腿也是,又细又滑,就那么在膝盖和小腿之间蹭啊蹭。 景肆有种想要夹住周清辞小腿的欲望,但那想法一瞬而过,很快被理智压了下去。 女孩子好像真的还不错啊,就是单纯的抱一下。不过分吧? 景肆有点晕,一边犯罪一边宽慰自己。 “呜呜呜呜,景总,你能不能别说这个,我是真的怕。” “喔,别说什么?鬼吗?” “啊啊啊!!!就是让你不要说这个字啊!!!!!” “没事,你怕鬼,我抱着你不就行了?” 话音刚落,景肆伸手,轻轻一捞,将周清辞搂进了怀里......! 第32章 周清辞整个人都懵了。 景肆的怀抱好软,软就算了,还很香,分辨不出她到底用的什么香水,但就是很好闻,有点像小时候特别着迷的那种味道。 周清辞沉迷其中,紧紧抓住景肆的胳膊,脸就贴在景肆颈窝往下一点点的地方,她好像都能听到景肆的心跳。 再往下一点点,就是景肆的..... “景总。”周清辞喉咙滑动了一下,想大口呼吸,又不敢大口呼吸,声音莫名变得有些干涩:“我是真的怕,你别吓我了好不好?” “嗯。”景肆抬起手在周清辞耳朵上捏了一下,“看你胆子小的,我就逗逗你。” 周清辞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变得局促。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从景肆怀里出来,有点温暖,不想离开。 “那你可以就这样抱着我睡嘛?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鬼。” “嗤——”景肆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一只手枕在周清辞的脑袋下面,“这样行吗?” “嗯,行。” 当然行了,怎么都行。 周清辞的耳朵贴着景肆纤瘦的胳膊,如此贴近,呼吸范围内全都是景肆的气息。 幽香绵长。 仿佛整个人都被景肆的香味环绕住了。 被那种属于女性的,令人安稳的气息覆盖着,周清辞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当中。 她不是没被抱过,谢之林也抱过她,但感觉却是很普通,天壤之别。 她喜欢景肆的气味,也喜欢景肆拥抱带来的感觉。 黑暗中,传来景肆清越的声音: “睡了,晚安。” “景总晚安。” 夜已深,白月皎皎。 周清辞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和窗外的月光一起失眠,并不平稳的心跳,扑通扑通一点一点拍打着她的胸腔。 精神上的兴奋和紧张驱赶了所有的困意。 失眠了。 周清辞静静听着景肆的呼吸,起与伏之间,每一次都牵动着她的神经。 这样的夜晚,情绪是最容易发酵的。 周清辞心 想,缘分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经历过谢之林那件事,明明觉得自己很受伤,生活变得很迷茫,但遇上景肆之后,好像一切又好起来了。 景肆仿佛是上天派来给她带来快乐的。 快乐吗? 此刻确实是快乐的,非常快乐。 周清辞轻轻动了动,调整好睡觉的姿势,一只手搭上景肆的胳膊,最终阖上了眼...... 凌晨时分。 骤冷,开始降温,冷空气加上空调送的冷风,屋子里的温度下降不少。 一条薄薄的被子不足以让人觉得温暖,周清辞本身怕冷,直直往景肆怀里钻。 景肆睡得也迷糊,将她揽进怀里,抱得更紧了。 一夜好眠,全是美梦。 清晨七点,景肆感受到脚趾凉凉的,迷迷糊糊睁开眼,届时天还未亮,窗外透着墨蓝色的光。 好像外面下雨了,毛毛雨。 雨水拍打着玻璃发出轻微的声音,一点冷空气从窗户缝隙溢进来。 景肆花了几秒钟清醒,很快意识到自己还在周清辞家。 怀抱里的人儿还熟睡着,睡相恬静,整张脸素颜干干净净,好看得无可挑剔。 景肆很少这样近距离观察一个人。 细微到她脸颊的小绒毛,细微到她呼吸的频率。 从第一次在酒吧见到周清辞时,景肆就觉得她很好看。 这种“好看”并不仅仅是外表,而是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感觉,直觉是准的,接触之后更是这么觉得。 她看了一会儿,周清辞卷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而后睁开了眼睛。 瞳仁里还映射着整日的美梦,在看到景肆那瞬间周清辞扬起唇角。 “景总,早啊。” “早~”景肆收回了视线。 “唔。”周清辞眯了迷眼,抬起手揉了揉眼睛,问景肆:“手酸不酸?” 说话时她抬起脖子,景肆也将手抽离了出来。 “不酸。”景肆揉了揉手腕,问她:“昨晚还睡得好么?” “一夜好梦。”周清辞拢了拢被窝里的热气,裹了一点儿被子在肩膀上,没有要起床的意思,懒洋洋地问: “几点了?” “七点半吧。” “那我们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两人都睁着眼睛,要睡也睡不着了,就那么看着对方。 但都默契的不会对视太久,一两秒后便分开,气氛有一点点小小的奇怪。 “秋天好像快来了呢。”周清辞吸了吸鼻子,困恹恹的。 “感冒了?” “没有,小鼻炎,早上醒来就会有点堵。” “哦......”景肆似乎想起了什么,支起身来,拿过床头柜的手机,手指快速地回复消息。 一边回复一边说:“我问问张姨叫绮绮起床没有。” “小孩儿也起这么早啊?”周清辞也不睡了,坐直身体,闲来无事开始理自己的头发,接着穿拖鞋下床。 “嗯呐,她上一年级了。”景肆已经回复好消息,看她一眼,“你去干嘛?” “反正也睡不着了,给你做个早饭吧。”周清辞趿着拖鞋往外走。 “不行,你回来。”景肆又拍了拍床,“不用做,我们等会儿出去吃。” “啊?”周清辞回头看她一眼,眸子里有困惑,仿佛在问景肆为什么不做。 “做饭太麻烦。”景肆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又躺了下去,“快来,我们再睡一个小时。” 周清辞愣了两秒,又折身回去,拖鞋一撒,直接扑到了床上。 她掀开被子,光洁的腿伸了进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和景肆的贴在了一起。 对方也没往回缩。 “行,睡就睡吧。” 两人还真的补了一个小时的觉。 八点起床,景肆突然为今天要穿什么犯了愁,工作装倒是不用穿,办公室里有。 但也不可能再穿昨天那条裙子了。 “穿我的。” 周清辞带景肆去自己的衣帽间,衣柜一打开,衣服真的还挺多的。 “衣服都是干净的,你随便选哦,我先出去了。” 景肆目光游离在众多款式之间,好多其实都还没见小周穿过。 一些吊牌都还没摘,那些十几万的大牌衣服和几十块的裤衩子挂在一起,小周小朋友好像有点随 意过头了。 如果说,这些衣服都是真货的话,那周清辞的家庭条件可能不是一般的好。 景肆收回目光,随意挑了一件宽松衬衣,下搭黑色长裤,相当简约的穿搭。 或许是款式偏向年轻,穿上身之后竟然觉得和二十四五岁也没什么区别。 一直弄到八点半,两人掐着时间出门。 进入电梯,景肆才漫不经心地说:“你柜子里那件收腰长裙挺好看的。” “喔,是我闺蜜送我的,我还没怎么穿过。” 景肆看她一眼,笑着说:“你穿肯定好看。” 这边周清辞还在找包里的东西,手里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抬眼看景肆,“你都没看我穿过,怎么知道会好看?” “想象。” 周清辞点点头。 那件衣服是不错,但有点华丽过头,适合晚宴而不是日常穿搭,所以也只是穿过一次。 等等—— 想象?原来景肆也会想象别人穿衣服是什么样子,而那个被想象的对象竟然是自己。 这正常吗? 反正她从不想象关于余嘉的东西,朋友之间,她几乎很少去做这样的假设。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点想太多,周清辞觉得有时候景肆还挺关注她的。 叮—— 电梯门打开了。 两人往外走,周清辞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景总,得快点儿,等会儿我们要迟到了。” 景肆不慌不忙拉住她,笑道:“怎么,和我一起迟到还怕自己被扣工资?” 好像有点儿道理。 景肆不就是她老板么? 于是又放慢了脚步,笑着说:“那就跟着景老板走啦~” 终究还是出门晚了,上班高高高峰期,两人在小区门口站了半天都没打到车。 “要不坐地铁算了?” 周清辞想了想,地铁站好像很近。 “确定要挤地铁吗?” 她心想,实在不行,她去停车场开她那辆跑车也行,但觉得还是尽量不要在景肆面前太过招摇。 “走啊,坐地铁去。” 景肆已经 往地铁口的方向走去,周清辞连忙跟上...... 两人都不是会经常坐地铁的人,当进入地铁,才发现上班高峰期的人有点太多。 蜂拥而至,一个接一个,大家就像疯了似的。 各种各样的味道压了过来,周清辞皱了皱眉。 “景总你可以吗?” “可以。” 景肆已经到人群后面排队,两分钟一辆,相当快。 队列一点一点往前挪,两人跟着走,好不容易车到了,却只能上去两三个人。 “快点快点,往里面压,给我进去!”列车员在一旁帮忙推。 景肆先是站了上去,周清辞还没回过神来,身后一只手已经把她拎了起来,紧接着,乘务员推了她一把,整个人控制不住往前挤,就像挤牙膏,她就是牙膏头。 窒息—— 两秒过后,车门合上。 她紧紧靠着车门,而景肆就在她面前。 两人正对着,直接来了个无缝贴贴。 气味更浓了,男士身上的香烟味,女士的香水味,乱七八糟的包子味,汗味...... 这些味道夹杂在一起,不太好闻。 但好在景肆在她面前,相对来说好闻一些。 “好挤呀。”周清辞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因为她能很明显感受到景肆身体的弧线,某一处柔软很难忽略。 “嗯。”景肆表情不太自然,视线转移,没看周清辞。 摇摇晃晃,一下两下。 每一下对周清辞都是一个挑战。 啊景总真的。 真的好有料。 “您已到达......下一站.......”中途车子停了一下,下去几个人,好不容易宽松一些,没想到后面又挤来一大群。 刚刚还在靠门的位置,两人直接被挤到了地铁中央。 身前身后都是人。 景肆身后站了一个一米八的大汉,他一只手拿着手机,正低着头看着两人。 周清辞感觉敏锐,察觉到一点点不对劲。 景肆好像衬衣前两颗没扣,如果是从那大汉的角度看的话,不排除有走光 的嫌疑。 “景总。”周清辞压低了声音。 “嗯?” “衣服扣子扣好。” 景肆也回过神来,“但是我不太好动。” 周清辞将自己的手从缝隙里挣脱出来,三下两下帮她扣上了。 扣上之后还专门看了那大汉一眼,对方明显有点尴尬,转移了目光。 车子继续摇晃,从先前的不适应到现在的麻木,数了数,还有三四站。 周清辞发誓以后再也不在高峰期挤地铁。 再看看景肆,全程好像挺淡定的,虽然真的很挤。 “麻烦让让,我下一站要下了。”先前那大汉拍拍景肆的肩膀。 周清辞不悦,让就让,拍什么肩膀。 那男的人高马大的,挤过去的时候惊动周围一小片,大家都因为他的挪动有点站不稳。 景肆也是,她没有扶手,唯一的支撑就是周清辞。 好在周清辞及时伸手,将景肆紧紧搂在怀里,原本贴得近,现在是完全靠在一起了。 本来衣服穿得就薄,这么一贴,连彼此的体温都感受到了。 景肆起伏的胸膛,景肆平坦的小腹,景肆呼吸时那一点点灼热的气息...... 周清辞脸颊浮起一点淡淡的红晕,她低头去看景肆,发现景肆好像也有点脸红。 心照不宣的没有对视。 好像彼此都意识到这个动作有点太暧昧了,必须得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 “景总——”周清辞抿了抿唇,正色道:“还有三站就到了。” “嗯。” “我就这样搂着你哦,不然等会儿别人挤到你。” “好。” 景肆没看周清辞,却知道周清辞其实是在看她的。 她很想告诉周清辞,不要看了,她脸有一点烫,但又开不了口。 好像新的话题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两人又沉默了。 扑通扑通。 景肆感受到了周清辞的心跳,除了剧烈跳动之外,还有一个最直白的感觉,那就是小周真的太平了。 毫无起伏。 “噗——”景肆突然笑了。 “唔?你笑什么?”周清辞贴在景肆耳边说话,小声又隐秘。 “没什么。”景肆转移了话题:“还有几站?” “下一站就到了。” “好~” “所以你在笑什么呀?” “不告诉你。” “你又吊我胃口!” 两人窃窃私语,已经超过了安全距离。 她们咬耳时如此亲密,若是放在男女身上,不像朋友,更像恋人,但彼此都毫无知觉。 很快地铁到站,这一站下了很多人,两人随着人群出站,对于刚刚短暂的肢体接触只字未提。 那种感觉隐隐约约存在,但不需要证明它存在。 从地铁站出来,周清辞长长舒出一口气:“妈呀,呼吸都顺畅了。” 景肆解开衬衣的扣子,点了点头,“第一次在早高峰坐地铁。” “我也是,快被挤成肉饼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 “走吧,买个早饭上去。” 周清辞撇撇嘴,可怜兮兮地说:“打工人真苦。” 景肆看她一眼,唇角微微上扬,“其实老板也苦,大家都苦。” “但是老板赚钱多呀~”周清辞几步靠近景肆,轻轻碰了碰景肆的手肘,奶声奶气说:“富有的景老板可以请我吃早饭吗?” 景肆被她逗笑,直点头:“吃,想吃什么都给你买。” “把你吃垮!” 景肆扬扬眉头,“好啊,那要看周小朋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周清辞唇角的笑绽放开来。 景肆又叫她小朋友了,她自己估计都没发现吧! * 上午正常上班,今天的任务又杂又细,周清辞几乎一点空闲都没有。 桌上的咖啡早就冷了,也没来得及多喝一口。 好不容易快到午饭时间,周清辞放下手头的工作,开始思考着等会儿吃什么。 她拿出手机正准备给景肆发消息,却收到了叶轻的微信消息。 消息是十分钟前发的,叶轻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午饭。 [我们晚上不是要约饭吗?]打出这行字,周清 辞又删了,改成了:[你在哪里呢?] 叶轻回复她要快很多,几乎是秒回。 [我在你公司附近。]顿了两秒,又弹出一条:[在这边谈事情,所以正好问问你,看你有没有时间。] 周清辞犯了难。 她原本想着是和景肆一起吃午饭的,虽然还没有和景肆约。 没想到叶轻邀约了。 她都能想象到叶轻为什么约她,无非是因为晚上的是商务饭局,不适合聊天,所以趁着中午的空闲私下聊几句。 去不去呢? 想着和叶轻好久都没和叶轻见面了,按道理说是应该去赴约的。 周清辞犹豫几秒,回复了过去:[好,我十二点下班,约在哪里呢?] 叶轻:[就你们公司楼下附近吧,你方便些。] [好的,那等会儿联系。] 消息刚发出去不到一分钟。 景肆的消息弹了出来:[中午我们去吃什么呢?] !!!! 要不要这么巧!哪怕景肆早一分钟,她都有可能拒绝叶轻。 周清辞一双手在九宫格上疯狂打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如此反复好几次。 最终还是惶惶恐恐地措好词:[中午和一个朋友约了,呜呜呜!哭泣jpg.] 景肆那边也是秒回:[好吧,我已经不是你的饭搭子了。叹气jpg.] 周清辞盯着那个“叹气”的表情看了好久,有点可爱,又有点小小的抱怨在里面,她很难想象景肆在发出这个表情包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对不起嘛~我没有提前跟你说!等会儿给你负荆请罪!] [不一起吃也没什么意思,要不然你给我带一份饭上来吧?] 周清辞当然是一万个答应,好在景肆好像只是开玩笑,也没有真的不高兴的意思。 于是十二点钟,周清辞掐着时间准时下班。 临出门前给叶轻发了一条消息。 她琢磨着中午和叶轻约在哪里,这附近好吃的午饭她也不太清楚,平常都是景肆带着她吃。 正思考着,弹出叶轻的消息:[嗯,我在你公司楼下。] [这么快! !我马上下来!] 叶轻果然是叶轻,那个赴约从不迟到的叶轻。 电梯内,周清辞已经开始有点小紧张,几年未见,不知道叶轻会有什么变化,也不知道相处的氛围会是怎样。 很快降落一楼,周清辞跟着人群从电梯里出来,脚下的步伐不免快了些。 脑袋里还是几年前叶轻的模样,不确定能否在人群中认出她来。 很快周清辞走到门口,环顾四周,一眼就看到喷泉池旁站着的女人。 一如既往的黑长直,身姿依旧颀长,浑身散发着一股天然的冷感。 她就站在那里,神情淡然,就像是冰雪里闪烁的宝石,冰冷又引人注目。 那双深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看着周清辞站的方向,在看到周清辞时,眸色才稍稍闪烁。 她没说话。 倒是周清辞先开口,主动挥了挥手:“叶姐姐~” 叶轻微微颔首,“好久不见。” 声音和她本人一样,清越中带着一点点冰冰冷的感觉。 周清辞几步走到她面前,笑着说:“是啊,好久不见。” “嗯。”叶轻视线落在周清辞脸上,看得仔细,两秒过后才说:“小辞长大了。” “当然啊,五六年过去了,我肯定还是有一点点变化的,对不对?” “嗯。”不苟言笑的叶轻难得露出内敛的笑容,一双眼闪烁着光芒,“对,成熟一点了,也更漂亮了。”! 第33章 被叶轻夸赞的感觉很奇妙,周清辞印象中她就不是会说出这样话的人。 果然时间会改变一个人。 “哪有。”周清辞看了叶轻一眼,倒是觉得叶轻身上的气质愈发成熟稳重了。 以前大家都没长大,会有同龄人的感觉。 现在随着年龄气质改变,叶轻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姐姐。 叶轻和周清辞并肩而行,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这附近有一家特好吃的照烧饭,我平常都去吃。” 说起照烧饭,周清辞又想起了景肆,得吃快点给景总打包一份回去。 叶轻颔首,“那走吧,尝尝。” 两人慢悠悠朝目的地走去,多年未见,日常寒暄,总觉得有什么变了,又没变。 论交情来说,她和叶轻的关系其实很深。 毕竟是很小就认识的人,只是最近几年没怎么联系。 说起没联系,周清辞恍然惊觉,好像对叶轻也是一件挺残忍的事。 经历过那件事之后,至少以叶轻的性格,是不会主动的,她怕打扰,怕尴尬,怕制造麻烦。 正想着,耳边响起叶轻的声音: “你这份工作打算做多久?” “嗯……至少半年吧,如果干得顺手的话一年往上。” “那现在干得还算顺利吗?”叶轻侧目看了周清辞一眼,目光里有试探。 “顺利啊很顺利。”想起景肆,周清辞扬了扬唇,“我们老板特别好,我还蛮喜欢她的。” 叶轻收回视线,又说:“你们老板叫景肆,对吗?” “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问问,两年前我在国外有见过她,确实不错。” 确实不错,长相出众,自信大方,气质那一块没得说,那场聚会上,她绝对引人注目的存在。 那样漂亮的女人—— 会不会是小辞喜欢的类型? 这念头一闪而过,但叶轻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工作伙伴而已,应该只是这样。 “到了。”周清辞停下脚步,两人已经到照烧饭门口, “好香对不对?” 叶轻笑着点头,“恩,还不错。” 一如往常,店里人很多,两人点了菜找了个位置坐下。 关于景肆的话题终止,叶轻明显对周清辞更感兴趣。 谢之林那事,叶轻早就听说了,内心一阵叹息,小辞真是遇人不淑。 “所以最近过的还好么?”她看着周清辞,眼里有关怀。 周清辞也是实话实说:“前一阵子不行,最近慢慢好起来了。” 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和叶轻聊聊谢之林的事。 “就是谢之林,你知道吧?那个我谈了两年的对象,和别的人结婚了,还是奉子成婚。” “我知道。”叶轻并不意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其实也好。” “也好?” “早点认清一个人。”叶轻端起小茶杯,抿了一口茶,不疾不徐地说:“还好骗你骗得早,过几年,那才是真的痛苦。” 想想也是,爱情这东西也是要计算成本的,在谢之林身上终究是浪费时间。 “罢了,反正我也不会再和她有什么,已经老死不相往来了。” 叶轻没接话,盯着周清辞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又轻飘飘地来了句:“那下一段恋爱又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呢?” “暂时不想谈,没有喜欢的。”周清辞撇了撇嘴,“谈恋爱没意思,我当寡王。” “哦~”叶轻声音拉长了些,眼里的笑深了些,很快唇角上扬,露出少有的笑容,“谈恋爱,要看遇到的人对不对。” “嗯哼。” “你会遇到很爱你的人。”叶轻眸光闪烁,重复了一句:“一定会遇到的。” 周清辞并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她记得先前景肆也是这么说的,她们都说,小周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所以,要表达的意思也是一样的吧? 身后的服务员已经开始叫号。 “我们的饭到了,我去拿,你等我。”周清辞拿了小票起身去取。 叶轻坐在原位,目视着她离开,目光紧紧黏在周清辞的背影上。 几年了? 很多 年了,从那份感情变化开始,叶轻就处于一种迷茫的状态。 她们原本算得上姐妹,是那种家里知根知底,从小玩到大的姐妹。 如果没有心生情愫的话,现在应该也是那种单纯的关系。 可爱情这东西不受控制,叶轻也不例外,她在想,过去这么多年,周清辞还把那件事放心上么? 最好不要,她想拥有一次新的靠近她的机会。 那边很快周清辞拿着两份饭回来,把一份饭递给叶轻。 “这个可好吃了,前一阵子景总推荐给我的。” “哦,你平常都和她一起吃饭?” “对,午饭都是一起的。”说到这儿,周清辞看了眼时间。 十二点半了,景肆说让她捎份饭回去,她还没吃饭呢,这边得吃快点才行。 叶轻没再说什么,两人吃饭时没怎么聊天,或许是因为周清辞的心思压根就不在聊天上的原因。 临走前,打包了一份照烧饭回去。叶轻慢悠悠将周清辞送到公司楼下。 “晚上见?” “好,晚上见。”周清辞归心似箭,没磨叽太久,只是说:“晚上吃饭的时候,不要和她提起我家里的事。” 叶轻点点头,问她:“那可以告诉她我们认识?” 周清辞沉吟两秒,点点头,“可以,就说我们是高中认识的,学姐学妹的关系,你觉得怎么样?” “嗯,好,听你的。”叶轻向来迁就她,看得出她赶时间,也不拖她的时间了,“快回去吧。” “嗯呐,拜拜~” “拜拜~” 周清辞转身离去,叶轻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里...... 而后,叶轻又在原地愣了好久。 出去这么多年还是没能忘记她,听到她分手了就跑回来,叶轻觉得自己也是傻子。 傻子就傻子吧,总归是回来了。 不是不甘,是觉得或许还可以尝试一次。 * 走廊里响起清脆的脚步声,当周清辞提着便当去敲景肆办公室的门时,已经将近一点钟。 “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小缝,周清辞先是将手 伸进去,手里的便当晃了晃,再露出一颗小脑袋,笑着说:“我回来啦~” 景肆坐在办公椅上,放下手里的工作,“快进来。” “和朋友聊天聊得有点久了。”周清辞进了屋,顺手带上了门,边走边问:“饿不饿?” 景肆稍稍后仰,眼里噙着笑,开玩笑的语气:“我的小助理再不投喂我,我就得饿死了。” 周清辞当真了,连忙走过去,“抱歉抱歉,我该早点回来的。” “噗嗤,没有,逗你呢。”景肆接过周清辞递过来的便当,“还好,也没有很饿。咦,你竟然买了我想吃的。” 但便当打开那瞬间还是饿了,永远让人食欲大增的照烧饭。 周清辞心细,连筷子都掰开了递给景肆,且在她对面坐下,一脸期待地说:“快吃快吃,等会儿凉了。” “谢谢。” 景肆吃饭属于慢条斯理的类型,她夹起一小片肉,送进嘴里慢慢咀嚼,一边咀嚼一边看着周清辞。 “嗯?” 周清辞双手撑着下巴,一脸傻相,一瞬不瞬地看着景肆,“看你吃会儿。” 景肆咽下嘴里的食物,笑了,“吃饭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啊。” 看美女吃东西也是一种享受,而且中午没和景肆吃饭,总觉得少点什么似的。估计是没和她聊天吧,心里空落落的,想现在补上。 “对了,那个叶总,你有安排好吗?” “安排好了,晚上八点咱们一起吃饭,还是在寄洲酒店。” “好。”景肆又吃了几口米饭,吃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放下了筷子。 “不好吃么?” “不是,只是我过了饭点食量就不太大了。”景肆开始收拾饭盒,漫不经心地问:“刚刚是和哪个朋友吃饭呢?” 周清辞笑着打哈哈:“一个学姐,以前关系蛮好的。” 景肆挑眉,“以前关系挺好的,那现在关系一般了?” “那倒没有。”周清辞有点小纠结,她觉得自己不善于撒谎,但又不得不撒谎,只能半真半假:“她出国了,在国外这几年没和她怎么联系,现在回来了就约一下。” “喔~”景肆垂眸,将 照烧饭的盒子盖上,又将筷子整整齐齐放了进去,突然轻飘飘来了句:“其实刚刚我看到你们了。” 简简单单一句,让周清辞心跳猛然加速,她发现景肆正以一种试探的眼神看着她。 景肆看到她和叶轻吃饭了?那确实有点难搞,这不直接露破绽了吗。 “你,你不是没有下楼吃饭吗?” 景肆眉头微微上扬,眉峰单边挑起又落下,椅子稍稍一旋转,背对着周清辞,很快站起身来。 留给周清辞一个颀长的背影。 又慢慢走了几步,到了落地窗前,才又说:“刚刚我在这里打电话看到的。” “喔......” “看到你和我们晚上要一起吃饭的叶总往照烧饭那边走去了。” 周清辞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得了,想瞒也瞒不住,纸包不住火是真的。 但转念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摊牌算了。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景总,我只是觉得——”周清辞咽下心里的担忧,认真道:“只是觉得工作和私生活要分开,对,我和叶总挺早之前就认识,嗯,她是像姐姐一样的。” “嗯,我知道,你刚刚说过了,她是你学姐。所以之前让你打电话给她,邀约她吃饭的时候,你也知道是她?” “对,所以才会邀约这么顺利嘛!” 周清辞并没隐瞒什么。 景肆这边思考了两三秒,才又说:“好,知道了,没什么。” 她上上个助理,因为给对家泄露信息才被辞退的,那时候她对那助理也没什么防备,没想到出了差错。 所以景肆才这样问周清辞,算是留了一个心眼,不过仔细想想,周清辞没有撒谎的必要,或许她和叶轻就真的是学姐学妹的关系。 是想太多了吧。 “桌上有一瓶鼻炎药,你拿去试试。”景肆这才转过身来,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张姨以前也有鼻炎,用了这个好很多了。” 景肆没问刚刚的事,话题跳得很快,周清辞差点没回过神来,但看到桌上确实有一个装药的小袋子,也不知道景肆什么时候叫的外卖。 心里泛开小小的涟漪。 也就是今天早上随口一提自己有鼻炎的事,她竟然放在心上。 周清辞有点受宠若惊,“谢谢景总。” “不客气。”景肆始终没有坐回来,站在落地窗的位置没回头,“快回去睡个午觉。” “嗯嗯,好~”周清辞还沉浸在景肆关心她的喜悦中,拿了药袋起身,“那我先过去啦~” “好,去吧。” 这边很快起身,几步走到门口,顺带关上了门。 办公室重新陷入安静,景肆双手抱胸,目视着窗外。 周清辞和叶轻?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有联系。 景肆再次陷入沉思。 她所拥有的这家公司,其实和叶轻的公司是有竞争关系的,因为有涉及到相同的领域,市场就这么大,还是谁争取到算谁的。 合作也是可能的,但竞争也是必不可少的。 有前车之鉴,景肆不敢放下戒心,虽然她对周清辞还算信任,但信任又不能当饭吃。 坐在这样的位置,每个细节都得处理好,否则出了什么差错就是整个公司的事。 景肆最终还是没有完全相信周清辞。 与其说完全相信,不如说,以她谨慎的性格不可能不去查。 一个小小助理和一个企业老板为什么会联系? 就算是学姐学妹的关系,有什么样的情况能够让叶轻主动来找周清辞吃午饭? 不对劲。 景肆最终还是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某个电话。 “喂,老宗,有空吗?” “嗯,帮我查查我的助理,周清辞。还有叶轻,Onewhole的那个老总,你知道吧,查查她们是校友吗。” “现在就查,我可以等。” 这边漫长的等待,景肆无端心里生出一点内疚。 是不是敏感过度了? 理性告诉她该搞清楚情况,感性又让她觉得很对不起周清辞。 电话那头很快回复:“那叶轻高中在本市最好的那家私立学校,至于你说的周清辞,她高中确实是和叶轻一所学校,不过除了这个信息,周清辞的其它都查不到。” “查不到?” “对,查不到,很多信息都隐了。” “好,麻烦你了。” 景肆这边挂了电话,直觉告诉她,周清辞和叶轻应该不是商业上勾搭的关系。 但是—— 她们私下的关系应该挺不错的。 同时,家庭条件应该也很不错,联想起和周清辞相处了一些细节,她确实是一个从不计较的人,甚至对金钱没什么概念。 景肆觉得,搞不好周清辞是个富二代,哪家企业的千金也说不定。 某家富豪千金来给自己当小助理? 光是想想都觉得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整个下午,景肆都被这件事情烦扰着,同时,还有那么一点点愧疚,对于自己动用私下关系去查小周的身份这件事。 确实,抱歉又不得不为。 纠结了一下午,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下班时间。 大约七点过的时候,周清辞主动来敲了景肆的门,“景总,我们得准备着出发了。” “嗯,梁叔到了吗?” “到了。” “那走吧。”景肆起身拿了包,踩着高跟鞋朝周清辞的方向走去,恢复了往日神色,问她:“鼻炎有没有好一点点?” 周清辞疯狂点头,“好多了,用了之后鼻子通畅很多!” 两人继续往外走,景肆心里的那一点点愧疚又升了上来。 这可是小周,真诚又纯澈的小周,她怎么可以怀疑她。 人往往会因为心里的愧疚而做出行为上的弥补。 进入电梯过后,景肆主动朝周清辞的方向靠近了些,小声说:“中午的事情抱歉。” “嗯?” “关于你和叶轻的,我不该追问过头,显得对你很不信任。” “哦没关系啊,又没有什么。” 周清辞这样性格的人,向来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况且景肆那一系列行为和纠结的心理活动,她压根一无所知。 所以当景肆给她道歉的时候,她还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有什么好道歉的呢? “嗯。”景肆看她这幅样子,更愧疚了。 电梯门很快打开。 景肆率先走了出去,周清辞同她并肩而行,两人一如往常,乘坐梁叔的车前往酒店。 约的八点,景肆向来习惯提前十分钟到,只是没有想到有人比她更准时。 当两人到达所在的包厢时,发现叶轻已经提前到了。 她一个人坐在包间里,低头看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叶总——”景肆快步走进去,瞬间进入工作状态,热情又礼貌,语气一点点歉意:“抱歉,久等了。” 叶轻抬起眼看向景肆,放下了手里的手机,微微扬起唇,“没有,我刚到两分钟,而且还没到八点。” 她的视线在景肆脸上停留两秒,自然而然转移到身旁的周清辞身上。 平静无恙的瞳仁里倏然有了情感,更柔和了。 景肆捕捉到这一瞬间,介绍道:“这是我的助理,周清辞,叫她小周就好。” 叶轻一丝不苟的表情有所松懈,点点头,抬起手配合了一下:“你好,小周~” 周清辞不明白景肆为什么明明知道还要佯装着介绍一番,倒是搞得她局促起来了。 但手还是伸了出去,和叶轻握了一下,不过还是没忍住,笑着说:“姐姐,其实景总知道你和我认识。” “噢,原来景总已经知道了。”叶轻的手从周清辞的掌心抽离,笑了出来,说:“景总,这是我妹妹,第一次工作,不熟练的,还请你多担待。” 景肆当然是笑着点头。 但,心里有一点点不是滋味。 当然会多多照顾周清辞,毕竟她那么中意她,不必叶轻说。 同时,景肆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中午叶轻会来主动找周清辞吃饭,来自于女人最敏锐的第六感。 叶轻真的太明显了。 从刚刚进门时她看周清辞的第一眼,景肆就强烈地感受到了那种从叶轻目光里透露出来的情感。 一个女人的眼神不会骗人。 哪个姐姐会用这种目光看妹妹呢? “我们坐着说。”景肆坐在叶轻旁边,轻轻拉了拉周清辞的手臂,示意让周清辞坐她旁边。 周清辞当然照做。 “叶总想吃什么?”景肆把菜单推了过去。 “我随意。”叶轻看了周清辞一眼,又改变了主意:“那我就点几个小周爱吃的吧。” 周清辞爱吃蔬菜,特别是清炒时蔬之类的,没有不爱的,且她喜欢吃小海鲜,还有一些小甜食,这些叶轻都了解。 她点菜的模样那叫一个熟练,景肆见她在菜单上快速勾画,仿佛早有准备。 景肆唇角的笑意逐渐消失,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怎么回事? 她在想,叶轻怎么连周清辞爱吃什么都这么了解?原来她们关系好成这样吗? 更加佐证了刚刚的想法。 偏偏这边周清辞还笑着说:“姐,你点你爱吃的就行,不用管我。” 景肆抿了抿唇,强迫自己咽下心头那一点点奇怪的感觉。 “嗯,但你得多吃点。”叶轻在菜单上勾了最后一道菜,抬眼,依旧是看向周清辞,“看你瘦成这样。” 她连对周清辞的叮嘱都和景肆那么相似。 从前景肆没觉得,现在突然多出来一个叶轻,见她对周清辞这么关系这么了解,相当不适应。 “景总,我点好了,你点吧。”叶轻把菜单递了过去。 “嗯,好。”景肆接过菜单,心思却完全不在点菜上面,就着招牌菜勾了两道菜,最终将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都快忘了是来谈生意的了。 一抬眼,发现叶轻怎么又在看周清辞?两人好像还在眼神交流。 小周有那么好看吗?对,好看,但也不能这么看吧? 景肆轻咳了一声:“咳,叶总,合同上的条款你要不要再看一遍?” “我看过了。”叶轻终于收回了视线,好像也意识到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开始认真谈事:“除了第二条,其他我没什么问题的。” “请问叶总第二条有什么问题?” “单价偏低。” “但这个价格是我们提前和大叶总谈好的。” 大叶总就是叶轻的父亲,Onewhole以前的老总。 “是,你们谈好了,但现在公司是由我来管理了,景总,恕我直言,我父亲那一套保守思想在现在的生意场上已经不合适。他不更新设备但我会更新,效率提高的同时意味着成本上涨, 而你们先前谈的价格已经不太合理,我们觉得可以再升高一点。” 景肆认真听她说,同时也在认真思考。 叶轻说得有道理,但不能顺着她的话往下做,不能她说什么是什么,生意场本就是维护自己的利益,别人怎么天花乱坠都是虚的。 况且—— 景肆看了周清辞一眼。 “不太行。”景肆语气突然变得强硬,她有她的逻辑:“我当然知道叶总新上任想为公司取得更多利益,但叶总可以看看我们给其它公司的报价,其实都是低于您公司的。他们也更新设备,他们也有效率,为什么我要和叶氏合作,因为我们是老公司,老公司就有老伙伴。” 说完,还不忘又添了句:“我们并没有从叶氏集团占到便宜,报价很合理,叶总不信可以去查。” 两人你一句我一言的,听得周清辞一愣一愣的。 为什么这些生意场上的女人这么可怕啊?那种不容置疑的气场,那种你要往前一步,我就要往前两步的感觉。 她见叶轻平常也是温声细语的,景肆不也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姐姐吗? 怎么感觉她们谈的时候又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周清辞大气不敢出一口,仿佛嗅到一股浓浓的火l药味。! 第34章 刚开始周清辞还会听她们俩在聊什么,后来就不听了。 这俩工作狂聊的东西都太专业,一些术语听不太懂。 毕竟周清辞也不是生意人,对这些东西其实是不太了解的。 倒是桌上都是她喜欢吃的,所以她专心吃饭,只是偶尔听听。 期间景肆和叶轻都没怎么动筷子,明显她们的心思压根不在吃饭上,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二十来分钟过后,才终于结束这场“战斗”。 最后以各退一步签订了合同。 叶轻拿过合同签下了字,景肆查看了一遍,又把合同收起来,一切完毕这才来得及顾上周清辞,见她乖乖吃饭也不插嘴,笑着问她: “好吃么?” “好吃呀~我都快吃饱了。”周清辞夹菜的筷子悬在空中,那是一片小蔬菜,顿了一秒,将菜放在了景肆的碗里,“这个最好吃了,你尝尝。” 这边叶轻刚拿起筷子准备夹菜,看到这一幕时,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 叶轻很快又把筷子缩了回去,就着最远的那个菜说:“小辞,我想吃那个,有点远,夹不到。” “喔喔,我给你夹。”说着周清辞就要帮叶轻夹菜。 景肆也没闲着,跟着搭了把手:“来,叶总,我给你转过来。” 说时十分自然地把叶轻想吃的那道菜转了过去,这样子周清辞也不用夹了。 这边叶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又拿起筷子自己解决。 “叶总,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这边给你转。”景肆相当热情,一双眼笑盈盈的,让叶轻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的,谢谢。” 叶轻将那道菜送入口中,味同嚼蜡,满脑子都在想周清辞为什么刚刚要给景肆夹菜。 那么娴熟,那么自然。 她们关系已经这么好了么?相处模式倒是一点都不像老板和助理。 整顿饭,除了偶尔和周清辞搭上两句,叶轻很少说话。 一来不爱说,二来觉得和景肆除了工作上的事,好像也没什么好聊的。 景肆竟也很配合她,没有主动找话题。 一顿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饭局,双方都有些漫不经心,以至于不到九点半就结束了。 饭后,叶轻主动提出散场,说是接下来还有事要做。 景肆并未挽留,她明白,这位叶总今晚能来吃饭已经是给足了面子,要知道她平常向来不参加这种饭局的。 小叶总高傲,出了名的难搞,估计今晚也是因为周清辞在的原因吧? 但好在这合同是签下了。 “叶总,那我叫个司机送你吧?” “不用,我的司机马上就到。”叶轻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目光一转,落在周清辞那儿,“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周清辞先是看了景肆一眼,目光里有询问,接着又说:“景总你等会儿还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景肆摇头,明显在故作轻松,“你下班了,所以你要和叶总走吗?” 话是这么说,但景肆却希望周清辞回绝叶轻。 但看叶轻那眼神,景肆心里也七八成了然。 “那——”周清辞左看看右看看,做不了决定。 这时,叶轻的司机已经到了,她选择先斩后奏。 “走吧,和我一起,我送你回家。” 景肆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她还挺想送周清辞回家的,奈何最终话还是卡在喉咙没说出来。 不行,不能说出口,得让周清辞自己选择。 “其实都一样的。”周清辞压根没多想,也不纠结了,“那景总,今天我就和我姐一起,你早点回家。” 景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眸色隐隐黯淡。 “那景总,回见了。”叶轻难得露出笑容,假装客套了一下。 景肆抬起手,轻轻和她握了一下,“嗯,回见。”话音落下,又深深看了周清辞一眼,“你早点回家。” 周清辞乖乖点头,“放心吧~明天还上班呢!” 叶轻笑着接了句:“傻,明天周六,上什么班。” “哦!明天周六,我都忘了。” 这边景肆默不作声收回了手,可不想看她们“姐妹情深”了。 “嗯,你们玩开心,我先走了。” 景肆的语气算不上冰冷,但确实是不带感情 的。 周清辞无意看到她的脸色,好看的眉头轻蹙着,察觉到一点点不对劲,但已经来不及了。 她想和景肆说什么,奈何景肆已经大步流星过了马路。 梁叔的车就停在对面等她,她拉开车门,一只腿跨了上去,反手关上了门。 车窗还开着,能看见景肆冷艳的侧脸。 但下一秒—— 车窗玻璃缓缓升起,景肆的脸一点一点被遮挡,直到最后,留给周清辞的只有一块防偷窥玻璃。 景肆甚至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紧接着,车子发动引擎,缓缓往前行驶,很快消失在周清辞的视线中。 周清辞突然有点心慌。 景肆什么都没说,但好像又说了什么。 是不是……不该和叶轻一起? 觉得景肆刚刚有点不开心是错觉吗? 还是说是自己想太多,景肆原本就是这样的。 “要回家吗?”耳边传来叶轻的声音,一阵风吹来,夹着点儿夜晚的凉意,“还是说要去别的地方玩玩?” 周清辞回过神来,对上叶轻的眼睛,“今天有点累了,可能要早点回家,要玩我们可以周末约。” “可以,那我送你回家。” 司机很快开车过来,两人上了车,并肩坐在后排。 狭小的空间内,周清辞靠在了最左边,她和叶轻之间的距离,约莫还能坐上一个人。 叶轻动了动脚,双腿随意搭着,慢悠悠地问:“你住哪?” “西段公寓。” “好,那先送你回公寓。” 车子很快行驶上路,周清辞看向窗外,突然没了聊天的欲望。 老实说,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景肆。 该和景肆一起的。 景肆她会不会生气? * 车子缓缓行驶在马路上。 梁叔已经看了后视镜好几次,再三确认之后才问出口:“景小姐,你今天不开心?” 景肆一只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眼神始终没有着落点。 “没有。” “好的。” 梁叔不再追问,不该问的他 从来不多问。 车窗外光影闪烁,景肆持续发呆,脑袋乱成一锅粥。 所以周清辞今晚会和那个叶总去玩吗? 玩就玩,自己在不开心什么。 可就是不开心啊,情绪这东西,实在很难掌控。 “梁叔。” “景小姐,你说。” “暂时不回家,兜兜风,往西段路那边开。” “好的景小姐。” 景肆有些不安,但又不想承认自己的不安,她还从来没这么纠结过。 车子开了一段路,她又在想,去西段路干什么?去西段路就能碰到周清辞了吗? 就算碰到她,那不是制造尴尬吗? “算了梁叔,有点冷,我们还是回家吧。” 梁叔当然照做,表面没说什么,但心里已经开始琢磨,景肆今天是怎么了? 他给她开了这么多年的车,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明显性子向来沉稳的景小姐今晚不太淡定。 “景小姐。”梁叔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你怎么了?是不是谈恋爱了?” “谈恋爱?”景肆如遭惊雷,瞳仁里的不安一闪而过,坐直了身子,摆摆手否认:“没有的事。” “那就是有喜欢的人了。” “也没有。”景肆抬起手揉了揉眉头,“你怎么会觉得我有喜欢的人了?” “因为景小姐你不会因为工作上的事这样。”梁叔顿了顿,“景绮也不会让你操心,但又感觉你今晚,不太高兴。” 不但不高兴,梁叔还觉得她有点反常,反常的纠结,这在景肆身上的确少见。 景肆没再搭话。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有点不高兴了,原因是什么不言而喻。 原来对周清辞的占有欲到这种地步吗? 她承认,她是想要周清辞跟她一起走的,而不是叶轻。 可转念一想,论交情,叶轻和周清辞的交情好像更深一点。 景肆开始觉得自己可笑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吃哪门子醋,这纯粹是在吃一些不合时宜的醋。 更何况当事人可能都不知道她不开心了,毕竟这么小一件事。 景肆阖上眼,一只手搭在额头上,试图将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抛之脑后。 但越是想要什么,就越难办到什么。 她努力不去想周清辞,可闭上眼还是周清辞的样子。 还有叶轻,她看周清辞的眼神…… 那眼神不会骗人的,旁观者看得明明白白。 所以她们会去哪里呢?对叶轻来说,这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吧? 小周明天不上班,今晚又会玩到几点呢?她会回家吗?还是会在别人家留宿? “烦。” 景肆睁开眼,愈发烦躁了。 一番心里挣扎,她拿出手机,翻出和周清辞的聊天框。 踟蹰几秒,还是毫不犹豫拨通了视频电话……! 第35章 视频电话响了两声,很快周清辞那边点了接通。 那张脸出现在屏幕里,完全没注意视频角度,但依旧不影响她的好看,背景是在车里。 “怎么了景总?” 景肆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突然想起我是不是有东西落在你那里了?” “嗯?有吗?什么东西?” “我的外套和耳环。” “哦哦,那我等会儿回家看看。你要得急吗?” 景肆抿抿唇,点了头,“那件外套我明天想穿。” 周清辞往身侧看了一眼,应该是在看叶轻,又转过头来,笑着说:“我在回家的路上了,那我等会儿给你送过来。” “你不在外面玩一会儿?我自己去拿也行。” 景肆觉得自己别扭得很,明明想要周清辞立马回家,偏偏还要让人家在外面玩一会儿,简直把口是心非演绎得淋漓尽致。 “不呀,我今天想早点回家。快了,十来分钟就到了。” “那我还是自己来拿吧。”景肆朝梁叔使了个眼色,梁叔非常识趣地拐了弯,“等会儿你懒得跑,我应该也是差不多十分钟到。我们在楼下汇合。” “也行,那我先挂啦~” “嗯。”这边景肆快速挂了视频电话,长长舒出一口气,那种别扭又陌生的情绪袭上心头。 匪夷所思,要以这样的方式去知道周清辞会不会在外面逗留太久。 她觉得自己的行为逐渐变得难以解释。 * 周清辞挂了视频电话。 身旁的叶轻突然开了口:“你上司的外套......怎么会在你家?” “昨晚我们一起睡的啊。” 叶轻脸色微变,瞳仁里漾开一点紧张:“一起睡?” “去玩了剧本杀,玩晚了,就顺带让她到我家睡了。” “喔。”叶轻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黯淡的光影将她的失落掩盖。 她在想,果然,周清辞和景肆之间的关系,是要比普通上司下司之间好得多。 应该算得上很好了,光是听景肆刚刚说话的语气,就能感受到她 们之间有多熟悉。 这才入职多久啊,关系就成了这样。 叶轻内心叹了口气。 “她好像有个女儿是吧?” 叶轻没忍住试探,诚然,人都是自私的,她当然不想周清辞和景肆之间产生什么。 而下意识会觉得,一个孩子的母亲不可能是弯的。 景肆如果不是弯的,那那些想法就可以不成立。 “对,她女儿特别乖。” “那她老公?” 一说起老公,周清辞脸上的僵硬一晃而过。 “这个我不太清楚,反正她现在和女儿一起生活。” 周清辞心想叶轻原来也有心思了解这些,难得见她对别人好奇,于是没忍住多问了句:“怎么?你对景肆很感兴趣?” 话一出口,叶轻明显愣了一下,脸上的无奈不言而喻,心想小辞的脑回路还是这么清奇。 依旧傻乎乎的,想什么呢。 怎么可能对景肆感兴趣,虽然,景肆是很优秀。 “没有,我就随口问问。” “喔,我见你今天挺关注她的,还以为你对她——” 叶轻稍稍往后仰了一点儿,自嘲般地笑了笑,“那倒没有,我一直单身。” 周清辞顿了一下,心想自己怎么把话题绕到这上面来了。 这不是纯属找尴尬吗。 “哦,你——” 你为什么不谈恋爱?这个问题好像不能问。 你这几年都单身吗?还是只是暂时单身,这个问题好像也不能问。 总觉得怎么问,都得往自己身上沾点边。 过了这么多年,可是一点都不想回顾当初那件事了,免得她尴尬,叶轻也尴尬。 “你和景总一样。”周清辞随便找了话题,又转移到景肆身上,漫不经心地说:“她也是寡王,不谈恋爱。” 叶轻扬了扬唇,小声说:“我没有不谈,只是在等。” “嗯?”周清辞猛然抬眼看了叶轻一眼,视线正好对上,叶轻眸子里闪烁着光亮,好像在传递着什么信息。 但周清辞无法解读。 或者说,不想解读。 “你刚刚 说什么?” “我说我没有不谈恋爱。”叶轻收回目光,“以后再说吧。” “哦哦,好吧。” 周清辞身子往后陷,转过身,侧目去看窗外,没再和叶轻聊天了。 忙了一天,累了,周清辞累了就不想说话。 叶轻也不再和她搭话,闭目养神。 十分钟的车程,两人一路无言,好像该聊的都聊的差不多了。 这些年没有在周清辞生活里参与半点,叶轻也确实不知道可以聊什么。 很快司机将车停在公寓门口。 叶轻睁开眼,去看周清辞,“小辞,到了。” “你等会儿还有别的事吗?” 叶轻摇头,“我其实没有其他的事了。” “那上去喝口茶?”周清辞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点,“景总等会儿要来拿她的外套,所以我们可能还要等她一会儿。” 叶轻犹豫两秒,还是没有下车,“那我们还是下次再约吧,你今天累了,得早点休息。” “也行。”周清辞并没挽留,她确实是累了,“反正你也回来了,我们时间多,随时可以约。” 叶轻颔首,“就周末吧。” “好嘞~” 叶轻抬起手轻轻挥了挥,“晚安~” “晚安!”周清辞开门下车,径直往马路对面走去。 司机并没开车,叶轻就坐在车里,注视着周清辞的背影,见她过了马路,站在路灯下面乖乖等景肆。 仅是一个背影就足以让她依然心动。 “叶总,要开车走吗?” “再等一会儿。” 这边周清辞站在路边,转过身来,发现叶轻还没走,又对她挥了挥手,隔着一条马路说:“快回去啦~” 叶轻这才点点头,算是作罢。 对司机说:“走吧。” * 夜色深浓,街道重归寂静,路灯的淡橘色洒满空气,只要九点一过,这附近就会人很少。 周清辞靠在街灯上,拿出手机给景肆发消息。 对方很快回复:[一分钟就到了。] 她说的一分钟很快,几乎是几秒之后, 街道那头就开出来一辆黑色商务车。 周清辞站了起来,往街边走了两步,抬起手挥了挥。 梁叔很快把车停在她面前,后座的车窗摇了下来,景肆的脸出现在视线里。 两人视线对上。 “景总。” “嗯,马上。”景肆从车上拿了个什么东西,而后扣开车门,一只脚从车里跨了出来。 从车上出来,顺手带上了车门,高跟鞋踩在路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随着脚下的步伐,肩上的头发轻轻摩擦这衣料,夹带着一种舒心的气场,仿佛浑身都透着一股浅淡的香味。 “等了多久了?” “我刚到,两分钟吧。” “嗯,你姐呢?” “噢,她走了,我和她周末再约。” 景肆已经走到周清辞身旁,同她并肩而行,“我和你上去一起拿?” “好啊~当然没问题。” 周清辞先前还挺疲惫的,景肆一出现,那种疲累的感觉没有那么强烈了。 这时,梁叔从车上下来,站在街头抽烟,一边抽一边看着两人笑,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梁叔,你等我一会儿,我上去一趟。” 梁叔点点头,“我不急。” 两人大步流星过了马路,景肆跟着周清辞进了小区。 夜晚,小区小道的人并不多,几只可爱的小猫从两人脚边穿过,周清辞走了几步顿下来,等着景肆,直到两人并肩才又继续往前走。 “景总,明天周末不是不上班呀~” “嗯,怎么了?” “那你干嘛这么急着要那件外套,我记得你上班穿得多一些。” 这可真的把景肆问到了,说要明天穿那件衣服,借口是随便找的,也没想太多。 而撒了一个谎,另一个谎就必须出现。 景肆只好说:“明天我还得上班。” “啊!那也太惨了。”周清辞又想到什么,“可是衣服都没有洗,你明天穿来得及么?” 景肆抿唇,低头看地面掩饰尴尬。 “主要是想要耳环。” “哦哦!也对哈!那个耳环好漂亮的!” 景肆视线落在周清辞的鞋上,一双年轻人爱穿的潮牌运动鞋,简单的宽松牛仔裤,无比日常的穿搭,可配上她纤细的腿,显得好看极了。 小周一步她一步,同样的频率,鞋子踩在地面发出不同的声音。 “耳环漂亮么?”景肆回答得漫不经心。 “漂亮的!可能你戴着比较漂亮吧。” 景肆微微扬唇,“所以你是在夸我漂亮么?” 周清辞点点头,就像平常那样接了话:“当然啦,漂亮漂亮!” 她夸景肆夸得很多,大多数是开着玩笑说出真心话,而大部分情况景肆也是一笑了之,或是不予理睬,周清辞早就习以为常,所以才更加大胆夸赞。 仿佛就是知道对方会当成玩笑话,所以更加爱说了。 只是她没想到,景肆今天会正面回应她: “所以我的长相,会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问得太突然,一瞬间周清辞小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她慌忙地去看景肆,却发现对方只是盯着地面,瞳仁里透着迷茫,表情微微有点凝重。 是......冒犯到她了吗? 还是说,其他的。比如就是随口一问。 “啊——”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景肆很快接了话,语气变得轻松起来。 周清辞松了口气,“对,对啊,那不然呢?” 景肆唇角的笑意漾开,眼里噙着浅浅的满足。她终于抬起了头,结束了那奇奇怪怪的思考。 “周末你除了和叶轻约,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 “那你之后要不要和我约?” 景肆很少主动邀请人,心想,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说点别的,比如—— “最近出了一部电影,想看,不知道你想不想看。” “没问题啊,我有空。”周清辞略微有点受宠若惊,她心想,景肆这大忙人还有空周末来找她玩啊。 还是说昨天的剧本杀玩上瘾了,想多放松放松自己。 正好,自己周末无聊着呢,看电影也是不错的。 两人边聊边走,不知不觉已经进了电梯。 景肆偷偷看了周清 辞一眼,“看电影就我们俩行吗?不叫别人。” 她可不想中途插进来一个叶轻,或是别人。 “好呀~” “嗯,那我来安排。” 电梯门很快开了,两人走了出去,周清辞走在前面去开了门,景肆并没进去,就站在门口。 “不进来吗?” “我在门口等你,拿了就走。” “好。”这边快速换了拖鞋,一路小跑去帮景肆拿东西。 她记得景肆的外套是挂在房间里的,耳环在床头柜上。 等等,没记错的话,早上是让景肆换了内衣的,那么她的内衣好像也在家里。 早就不在浴室里了,也不知道景肆什么时候洗了挂在阳台上的。 那件黑色半包式的蕾丝款式,周清辞取下来,一并装在了口袋里。 随即很快又跑到门口,将袋子递给了景肆。 “景总看看。” 接过纸袋,景肆打开看了眼,那件内衣就放在最上面,昨天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意识到是周清辞帮她收的,又有一点不好意思。 景肆赶忙合上口袋,表情不太自然。 “嗯,是这些。”景肆顿了两秒,考虑要不要说,还是说了:“那我身上穿的这个,你的,是不是——” 是不是要洗了还给你,有点说不出口。 话说小周的穿起来紧紧的。 “不用不用,送你了。”周清辞一万个摇头,尬笑:“我也没穿过。” “那行。”景肆从包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是她刚刚下车前拿的东西,“这个给你。” “诶?”周清辞接过那小盒子,上面是一串英文,反应了两秒,好像是某小众品牌的香水,“你送我香水干嘛?” “想送。”景肆送出去的时候就有点紧张,现在周清辞这么一问,更有点站不住了,脸颊微微发烫,“我得走了,你早点休息。” 那瓶香水被周清辞紧紧握在手里,无疑对她来说是一种惊喜,已经迫不及待想试试是什么味道。 “谢谢,那我送你下去?” “不要。”景肆已经转身往电梯那边走,快速摁了下箭头,临走前还是没忍住看了周清辞一眼,发现小周站在门口看她,“快回去。” “我目送你。” “有什么好送的。” 话是这么说,景肆上扬的唇角还是出卖了她,她就是很高兴啊。 叮—— 电梯门开了。 “那景总晚安~”周清辞抱着小盒子,眼睫弯了弯,甜甜地说:“要做个好梦。” “晚安,你也是。” 景肆进了电梯,很快消失在周清辞的视线里。 人已经走了,周清辞却还没进屋。 空气中仿佛还有属于景肆的味道。 她打开小盒子,拆开包装闻了闻,原来就是景肆用的那一款。 啊,所以她这是,什么意思啊? 是想要家里到处都是她的味道吗? 这该死的,撩而不娶的直女。! 第36章 景肆行走在小区的林荫小道上。 高跟鞋有节奏的踩在地面,脚下的步伐很快。 晚风吹来,吹散了心头那一点点燥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脸红心跳些什么。 那香水是她前一阵子给自己买的,还没拆封,原本打算自用,结果鬼使神差地送了出去。 她只花了两秒钟就决定要送出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就是这么做了。 所以小周会喷那瓶香水吗? 刚走到小区门口。 嗡嗡—— 手机震动两声,收到周清辞发来的消息: [很好闻,和你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景肆很快回复过去:[好闻就多喷点。] 消息已经发出去了,看着那句话,景肆觉得奇奇怪怪的,好像在故意制造暧昧似的。 她有点搞不懂自己了,连自己都不知道是真实存在的还是错觉。 梁叔还在马路边上抽烟,在看到景肆的时候掐了烟头。 “景小姐。” “久等了。”景肆大步流星过了马路。 与此同时,梁叔一双手在空气中挥了挥,散掉一些烟气。 “我们直接回家吗?” 景肆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门,十点半。 “今天周五,要不去爷爷那里一趟?” “这么晚了,他老人家会不会睡了?” 也对,十点半了,大概率是睡了。 “也行,明天去看他。”景肆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梁叔娴熟地绕到驾驶座,委身进了车里。 他做了景肆十几二十年的司机,从初高中时就接送景肆上学放学,现在景肆工作了,还当她的专职司机。 算是很熟悉的人了,对景肆当然也是很了解。 “最近是不是有心事?”梁叔发动引擎,车子缓缓行驶出去,往家的方向开。 “嗯,上周爷爷说给我介绍对象,下周又去相亲。” “怎么?不想去?” 景肆看着窗外点头,“不想去。” “老爷子那边可能还是要敷衍一下。” 景肆秀眉紧蹙,一边摇头一边说:“这是今年第几个了?第三个了吧。今年才过一半,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 梁叔咳了一声,润润嗓子,目光蕴藉:“他呀,为你好。这几年他身体越来越差,又最疼你,估计还是想给你找个好的归宿。” “我不喜欢男人。” 梁叔低低地笑了两声,“那你喜欢什么?女人?” 景肆身子稍稍往后仰,言语里夹着茫然:“我不知道,我没对谁动过感情。” “景小姐,感情这东西,开始都是不自知的。”梁叔继续开车,默不作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不过,如果按照你自己的性子来,或许会很麻烦。” “那确实。” “最近这几年,他们打你的主意真的太明显。” 梁叔为人忠厚,但也会察言观色,在景肆家里待了这么多年,什么事情都摸得清清楚楚。 特别是景肆那几个堂哥堂弟心里的小九九,真的越发明显了。 景肆因为深得爷爷喜爱,所以现在管理的这家公司要比其他几家公司都好。 爷爷说以后要把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都过给她,不出意外的话,她会是这家公司的继承人。 她那几个“兄弟”听到之后,眼红到快要滴血,已经觊觎这个位置很久,就等着景肆犯错呢。 景肆当然也清楚,所以她行事向来谨慎,不愿意出一点差错。 “爷爷哪里都好,就是太着急着让我处对象了。” 景肆其实不明白,她处对象对景家有什么好的。 “老一辈的人都是这样,觉得要成了家,一个人才完整。” 景肆想想也是,或许是这样吧。 之后没再说什么,梁叔一如往常,将景肆送到楼下,然后自己再回家。 回家的途中,张姨打了一通电话过来,届时景肆正在电梯里,信号不是很好,便也没接。 结果从电梯里出来,就听到张姨站在门口说着什么。 “不行,你不能进去。” “我就看她一眼,让我看看她。” 是胡康的声音。 景肆加快了脚步,走到门边,发现张姨正堵着门,不让胡康进去,而胡康旁边还站着一个女人。 “干什么?”景肆几步往家里走,发现景绮正躲在张姨身后,以一种极其惊恐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大人。 看到景肆,景绮瞬间门就叫了出来:“妈妈!我怕!” 景肆连忙去抱她,将她护在怀里。接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胡康:“你这是干什么?吓到孩子了!” “我们只是想看看她。”胡康身旁的女人说。 她打扮奢华,浑身散发着一股浓厚的都市丽人气息,一双眼警惕地看着景肆,又不敢和景肆对视。 倒是胡康,不管三七二十一又要伸手就要去抱景绮。 吓得景绮一双手紧紧搂住景肆的脖子,整个人身子往后仰,是一种极其反感的生理抵触。 “你手拿远点。”景肆斜了斜手臂,往右后方侧了身,躲过了胡康的魔抓。 “我是她爸爸!我怎么不能抱了!” “呜呜呜呜......”景绮突然哭了出来,面对眼前高壮又强硬的男士,明显被吓到了,一双小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直直往景肆怀里钻,“妈妈,我怕,他吓人,像坏人!” “不怕不怕,我在呢。”景肆将怀里的景绮放下,塞到张姨怀里,“你先带绮绮进去。” 小家伙是一眼都不想看到胡康了,小拳头在眼角拧着眼泪,在张姨的带领下往房间门一路小跑。 被这样排斥,胡康有点小尴尬。 景肆自始至终堵在门口,没给胡康半点可乘之机。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胡康抬起手摸了摸鼻子,傲气地说:“我想找你住哪儿很难吗?” 景肆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眼神里有不屑,“看来你还觉得自己做得很对?” 胡康身旁的女人站不住了,出来当和事佬。 “景小姐,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们只是想看看孩子。康哥也只是想抱抱她而已,没想到反应那么大。” “上次就已经问过景绮了,她说不想见爸爸,这件事我说得很清楚了吧?”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小孩面前说我们坏话,她才会这样。” 这就是胡康所谓的文化人儿吗,说些什么话。 但这些话景肆不为所动,冷冷地说:“她刚刚的反应已经很明显了吧?” 胡康执着己见:“我要见她!” “强扭的瓜不甜,你压根就没有参与过她的生活不是么?现在突然要当她爸,物极必反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眼前这俩人有点烦。 经过一天的工作,景肆已经很累了,没想到回家还遇到这么一茬,是真的会很累。 “回去吧,不然我报物业了。” “不是,我总得见见她,和她说说话吧?毕竟是我的孩子。” 女人点点头,在旁边附和:“毕竟她也不是你亲生的,景小姐,血浓于水,有些东西割舍不得。” 两人一人一句,听得景肆很是烦躁。 “过一阵子吧,我没说你不能看望她,但是你得给她时间门不是么?” 胡康见景肆难得退让,也不敢再造次了,点了点头。 “行,尽快。” 他身旁的女人倒是不情愿了:“到门口了都不能见一面了?” 胡康横了她一眼,“你少说两句。” 说着拉着女人往电梯那边走了。 阴魂不散,真的晦气。 景肆毫不犹豫关门进屋,这才发现屋子里传来的哭声实在太大了。 怎么张姨都哄不好了?她径直朝小房间门走去..... “绮绮,不哭不哭。到妈妈这里来。”景肆稍稍蹲身,拍了拍手,好让景绮到她怀里去。 小家伙两行泪,看到景肆哭得更凶了,一路小跑扑进景肆怀里。 “妈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犯什么傻?”景肆轻轻拍了拍景绮的脑袋,将她揽进怀里,“我一辈子都不可能不要你啊,小傻瓜。” 景绮的哭泣变成了小声的抽噎。 “刚刚,刚刚大怪物说,你不是我的妈妈。” 她说的“大怪物”,一定就是人高马大的胡康了。 景肆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张姨,张姨默不作声地点点头,表示胡康确实说过那样的话。 “绮绮,你相信妈妈吗 ?” 景绮懵懵懂懂点点头,“相信。” “好的,妈妈告诉你,你是妈妈的女儿,不要听别人怎么说,好吗?” “唔,好,我相信妈妈。”景绮水灵灵的眸子里泛着困惑,又问:“所以他是我的爸爸吗?” 景肆瞬间门语塞。 她想,景绮应该明白“爸爸”和“妈妈”的意思,如果承认,感觉景绮应该会误会他们之间门的关系。 如果否认,但胡康又确实是景绮的爸爸。 确实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所以妈妈喜欢他吗?”聪明的景绮又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景肆松了口气:“不喜欢。” “那妈妈喜欢谁?” 景肆快被她绕晕了,揉了揉眉头,“妈妈暂时没有喜欢的。” “唔?你不喜欢周清辞姐姐吗?” 景肆又摇摇头,“喜欢,但不是那种喜欢。” “那是哪种喜欢?” 连续几个问题,彻底把景肆绕晕,她第一次觉得小孩儿的逻辑才是最强的。 “绮绮,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你看,都十点半了,我们刷牙牙睡觉觉好吗?” “那刷牙牙之前我可以问妈妈一个问题吗?” “嗯?” “我不喜欢刚刚那个大怪物,我喜欢周清辞姐姐,可不可以让大怪物走开,让姐姐当我爸爸。” 景肆:“......” 如果刚刚是轻微语塞,那现在她是彻底语塞了。 “绮绮......” “妈妈,你说好不好嘛!” “嗯,但是——”天啊,她真的不达到目的不罢休,景肆内心擦了把汗,开始忽悠小朋友:“恐怕不行,首先,小周姐姐是女生,她没办法当你爸爸,其次,就算绮绮愿意,小周姐姐也不愿意。” 景肆大大的眼睛夹杂着小小的困惑,她心想,这种东西不是你愿意我愿意就行了吗?不能当爸爸当妈妈也可以啊。 况且小周姐姐人这么好,她怎么可能不答应。 “我不信!我要打电话问她!!!” 景肆瞬间门头大,浑身鸡皮疙瘩就起来了,“她已经睡 了,打不了。” “她没睡!妈妈骗人!”景绮说着说着又要流眼泪。 今晚的景绮尤其的难哄,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大了,感觉没有以前那么好忽悠了。 景肆看看景绮,又看看张姨。 张姨也是一副无奈的表情。 “妈妈,我要手机!我自己问她!” 景肆心想,打个电话忽悠一下应该没什么吧? “那你要答应我,打完电话就不许哭了。必须睡觉。” “嗯嗯!” 景肆没办法,她太了解景绮了,这家伙倔起来是很倔的,长痛不如短痛。 摸出手机,还没捏稳,小家伙就把手机拿了过去。 拨通视频电话那叫一个娴熟...... 嘟—— 嘟—— 景肆突然有点后悔了,她觉得接下来的画面会很尴尬。 嘟—— 第三声,周清辞那边接了视频电话。 景肆连忙转过身去,有种惨不忍睹的感觉。 “姐姐!小周姐姐!我是绮绮!”景绮拿着手机,一张脸怼着摄像头晃啊晃。 “是绮绮呀,我看到啦~好久不见啊!” “姐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紧急问题哦!” 什么紧急问题啊......胡扯呢。 景肆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表情多少有点尴尬。 她甚至想逃了。 “什么问题呀?”这边周清辞还在热情配合。 “问题就是——姐姐愿不愿意当我的爸爸呀?” 话一出口,空气突然沉默了。 景肆这边摇了摇头,脸露尬色,从脸到脖子一串红晕。 还好,周清辞看不到她的表情。 太尴尬了。 “姐姐!你愿不愿意当我的爸爸呀!!”景绮又问了一遍,这次相当斩钉截铁。 “哈?” 景肆终于忍不住了,插了句:“小周,你别听她乱说,这孩子今天晚上发癫——” 景绮一本正经:“我是认真的!” 她可真的能说啊。 景肆有点招架不住。 “她开玩笑的,小孩子,你别当真。”景肆觉得可以挂电话了,“好了,绮绮,别闹。” 结果景绮还不算完,突然来了句:“你刚刚不是也说了你喜欢小周姐姐吗?这样她当我爸爸,我们一家三口不好吗?” !!!! 天啊,她在说什么啊。 “我明天再给你解释,别听她瞎说。”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_8_0. c_o_m 嘟—— 景肆吓得赶紧挂了电话。! 第37章 挂了电话,景绮闹着不睡。 没办法,景肆也只能哄着她,告诉她明天可以去便利店买一袋糖,前提是十一点之前必须乖乖睡觉。 平常也很少让景绮吃糖,小家伙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至于要不要周清辞当爹这件事,早就抛之脑后。 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这就很小朋友。 洗漱过后带她到房间里,没多久就睡着了。 弄完这些,已经挺晚了,景肆还在思考要不要打个电话和周清辞解释一下。 景绮那句“一家三口”已经很离谱了,她好像还说了类似于“你不是喜欢小周姐姐吗”这种话。 尴尬极了,不解释吧,总觉得好像会给对方造成什么误会。 可解释吧,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一瞬间景肆无比后悔,早知道就不同意景绮打那个电话。她还以为只是随口问两句,没想到是直接坑人的地步。 想半天,算了,决定不了,先洗个澡再说。 浴室内,景肆解除了浑身的束缚,温水流淌过脸颊,她掬了一捧水拂在脸上,而后睁开眼睛,镜面里反射的,是纤柔曼妙的身体。 沐浴露在她手里涂成泡,拢在手心,一点一点涂抹在身体上,遮盖了那两点粉红,很快成了泡泡山丘。 她的后背给人一种薄而纤瘦的感觉,肌肤透白,肩角形成一个光滑的弧度,随着手上的动作能看到清晰的手臂轮廓。 氤氲填满了整个浴室,景肆拧开花洒,水一淋,冲掉了身上的泡沫。 透过镜子,景肆看到了自己的模样,紧实的腰腹暴露在空气中,盯着镜子看久了,有时候会觉得陌生。 她其实是不怎么了解这具身体的,也很少这样观察自己。 她在想,那些所谓的欲望都是在这样坦露的情况下发生的吗? 所以对一个人有那种欲l望是什么感觉呢? 思绪杂乱,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终快速冲了一下,关掉了花洒。 从浴室出来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空气夹带着清爽。 景肆最终还是决定给周清 辞打个电话。 夜晚风凉,几步走到阳台,那儿放置了一张靠椅,景肆常常睡前都会坐在这里吹吹风。 拿出手机,斟酌几秒,最终还是点开聊天框。 编辑了一句话发过去: [小周睡了吗?] [没睡。]只隔了几秒,那边秒回。 [现在方便打一个视频电话吗?] 几乎是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那头的视频通话就拨了过来。 景肆手指悬在快要接通的位置,顿了一下,还是摁了下去。 周清辞的脸很快出现在屏幕上,她应该也是刚洗完澡,大概是吹完头了,黑色秀发随意搭在肩头,穿着一件宽松T恤,正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干什么。 在看到景肆那瞬间唇角的笑意漾开,“今天睡挺晚啊~” “嗯哪。”景肆身子稍稍后仰,靠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下角度,懒洋洋地说:“睡不着。” 周清辞主动找话题:“怎么了?因为绮绮吗?” “有点吧。今晚她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当真。” “玩笑话而已,我没当真。” 若真当真,那就是小傻子了。不过她比较好奇,景肆对景绮说的那句话是在什么样的场景。 “所以绮绮今晚怎么了?打电话的时候我感觉她好像哭过。” “胡康没打招呼就来找她了,可能把她吓到了。小孩子嘛,惊吓过度之后就不好哄,闹着要给你打电话。” 一听到胡康,周清辞的眉头瞬间蹙了起来,“他怎么还来啊?真是不要脸。” 景肆的表情也是不太高兴,“我明天会给门卫打招呼,不会让他进来了。” 也是一时疏忽,让这男人钻了空子。 大概门禁也是看他人模人样的,没怀疑他,给放进来了。 “他要抱景绮,直接把绮绮吓哭了。孩子情绪不太稳定,说不要这样的爸爸,要你当爸爸。” 景肆觉得自己好像挺心虚的,要解释得这么清楚,不过说了之后心里负担好像是轻了不少。 听到来龙去脉,周清辞露出和缓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她怎么那么可爱啊!” “可爱是 可爱,就是有时候太倔。” “当爸我可不行啊,不过当妈的话,我也不是不行~”周清辞张口就来,她只是想给景肆开个玩笑。 结果景肆听了,热意升上脸颊,表情变得不太自然起来,她甚至通过视频都无法和周清辞对视。 只得调整了摄像头的角度,好让周清辞看不到她的脸,只剩一个尖瘦的下巴。 “咳,嗯。” 这边周清辞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解释: “啊,不是那个一家三口的意思,是我喜欢她的意思!景总您别想多。” 不解释还好,这会儿越抹越黑了。周清辞脚趾紧紧抓住拖鞋,尬住了。 景肆点头附和:“嗯,我没想多。” 才怪,其实想得太多了。 她甚至脑袋里蹦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比如周清辞当妈,当景绮的妈,脑海里闪烁出景绮叫她妈妈的样子。 好奇怪的画面。 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时间也不晚了,她不想让景肆熬夜,“要不睡了吧,我们可以明天再聊。” “可以。” “那晚安哟~” “晚安。” 景肆并没挂掉视频通话,就那么盯着屏幕。 周清辞那边也没有。 两人静默几秒,异口同声: “你怎么不挂?” “你怎么不挂?” 顿了顿,又同时开口: “你先挂。” “你先挂。” 就像是两张嘴巴安装了一个大脑似的。 景肆没忍住笑了出来,“好了,我挂了。” 这是她是真的挂电话了,随着那声“嘟”,景肆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解释清楚了。 她起身,关上了阳台的门和窗帘,朝卧室走去。 突然觉得床好大,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觉得好像有点大得过头。 一个人睡觉好空。 景肆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床上一坐,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顿下脚步,折身去打开了行李箱。 她记得出差的时候, 周清辞曾经给过她一个眼罩,说是可以助眠。 当时都忘记用了,现在突然想起,准备拿来用一用。 翻了一下终于找到,景肆撕开包装,拿着眼罩上了床。 小夜灯关闭,屋子里陷入一片漆黑。 她将眼罩戴上,躺进了软软的被窝里。 眼睛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过了一会儿,感觉眼眶周围有点热热的,和平常的蒸汽眼罩差不多。 不过,好像是更舒服些。 她平躺着,感受着眼部的热气,并没有什么困意,才意识到自己今晚有点浅浅的失眠。 脑袋总是控制不住要去想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全是关于周清辞的。 为什么不回家要去找她? 为什么在意叶轻会不会和她过夜? 那瓶香水明明是买给自己的,最后为什么又送给了她? 以及现在,辗转难眠,无数个画面同时涌入脑海,那人像是对她下了蛊,很难不去想她。 景肆这才开始真正审视自己的内心,她向来理智,总是相信事出有因,所以想找到答案。 是因为什么? 这种陌生的感觉,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周清辞对她来说,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而这点不同,是因为不是同事而是朋友吗? 可她和宋语璇也当了十几二十年的朋友,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占有欲啊。 想到这儿,景肆翻了个身,在思考另一种可能。 她开始大胆预设,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对周清辞,有......女性之间的那种感觉? 那种,类似于周清辞和谢之林之间的,但又没有到周清辞和谢之林那样的程度。 就像是开花结果之前的小芽苗。 景肆思来想去,最终得不到一个答案,更迷茫了。 就这样翻来覆去,追究是抵挡不住身体的困意,在眼罩的催眠下,迷迷糊糊终于进入了梦乡...... 凌晨时分,景肆渐渐坠入梦境。 梦里一切都很虚浮,光线不那么亮,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只知道在狭小的空间内,女孩主动靠近她,一只手主动勾上她的脖子,又贴近了 。 扑面而来的香气,觉得很是熟悉。 她有点沉迷对方暖香暖香的身体,那种清晰的,触感真实的感觉。 梦里对方纤瘦的肩胛,让人产生保护欲,景肆轻轻一捞,就将她搂进了怀里。 “景肆......”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想干嘛?” “不知道。” “你知道。” 梦里女孩稍稍使劲,将她捞了下去,两人紧贴在一起,女孩引l诱她接吻,景肆的唇贴了上去,像是小时候渴望果冻那样,轻轻咬了一下。 终究是梦,她想感受,却感受不到,和现实并不贴切,多少有点遗憾。 “有感觉吗?”梦里对方在等她的回应。 其实不太真实。 景肆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孩,竟然是周清辞的脸。 几乎是瞬间惊醒。 景肆从床上惊坐而起,喘着粗气,脖子上还挂着用过的蒸汽眼罩。 她摘下,放在床头柜上,倒吸了一口气,房间里一片漆黑,只剩她厚重的呼吸声。 这个梦,对景肆来说简直堪比噩梦的程度,惊慌大过了一切。 黑夜笼罩着四周,她理了理头发,眸子里净是惊恐,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为什么会梦到和周清辞接吻?这也太反常了。 她甚至抿了抿唇,在确定刚刚那个吻是不是假的。 还好是假的。 景肆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左右,也就是说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她穿着拖鞋下床,径直几步,将房间里的窗帘拉开了。 唰—— 外面的月光透了进来,银白色铺满了木质地板,那种极其虚幻的感觉又出现了,仿佛还没从梦中醒来。 景肆裹紧睡衣,推开了阳台的门。 四周出奇的安静。 一点点风拂面而来,凉悠悠的,让她清醒了些。 景肆顺着靠椅坐下,阖上眼,长长吁出了一口气。 一个人的梦境反应的是真实的内心吗?如果是的话,那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刚刚那个梦,那种遐想。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事情正在朝她无法预料的方向行进着,诡异又陌生。 原本是该睡觉的,但怎么都睡不着了。 景肆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坐了好久。 要再睡是睡不着了,而这个时间点,找谁都不合适。 她拿出手机,点开了周清辞的朋友圈。 这是她们自加好友以来,景肆第一次点开周清辞的朋友圈。 还好,不是仅三天可见。 一直往下拉,有好多条,她好像并没有设置隐藏权限。 景肆从第一条开始认真看。 最近的那条,是半个月前发的:上班!配图jpg.穿的正装,也是上班的时候最常穿的那一件。 景肆盯着照片看,图片上的周清辞人高腿长,整个人显得很苗条。 她又很会穿搭,会注重一些小细节,身材比例又好,简单的正装穿在她身上也很有气质。 接着往下翻。 第二条:你确实没意思。 在说谁啊?谢之林吗?那确实是挺没意思的。 第三条:和小嘉一起享受美食!配图jpg. 一些好看又上镜的美食图片,周清辞身旁坐着一个可可爱爱的妹子。 照片上周清辞露出浅淡的笑容,倒是她身旁的小女生看起来更开朗一些。 两人靠得很近,关系应该还不错,这应该是周清辞的好朋友吧? 景肆继续往后滑,还有好多她的生活日常,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她观察到周清辞毕业之后朋友圈就发得少了。 频率大概是半个月一条,但她不锁定时间,所以内容可以追溯到她的大学时期。 大学时代的周清辞?景肆更期待了。一路往下翻,甚至看到了她大一入学军训时的照片。 那个时候皮肤被晒得好黑,像是煤炭,和现在比起来真的太黑了。 照片里她手里拿着军训帽,傻傻在笑,而谢之林就站在她旁边,伸手比了个耶。 前任的照片还没删啊?应该是忘了吧,太久远了。 又翻了几张单人照,还顺手点了保存。 从凌晨四点到天隐隐擦亮,黑寂的天空转为墨蓝,景肆不知疲惫,翻完了 周清辞所有的朋友圈。 周清辞去过什么地方,喜欢什么乐队,在什么年龄有什么心情随记,开心与难过,那些细碎片段呈现在朋友圈里,虽然不能代表周清辞的全部,但景肆还是认真看了每一条。 她甚至听完了周清辞分享的每一首歌。 从未有如此大的好奇心去了解一个人。 直到清晨六点,晨间的凉意袭来,景肆才熄了屏幕。 长长叹了口气,她抬眼去看天空,世界变成了淡淡的幽蓝。 天快亮了,她的心情还没有完全亮起来。 经过一夜的思考,景肆在想,或许她对周清辞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好感的。 说不清楚,奇妙又突然。 她还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对一个女孩子会这样感兴趣,想要了解她的所有。 但转念一想,小周这样的女孩子,确实是很容易吸引到别人的注意力的。 不觉得奇怪。 不过,想归想,景肆又变得纠结起来。 这算是同性之间产生的那种情愫吗?该怎么办? 理智很快占了上风,她觉得这份好感的保质期应该不会太长。 且不说两个女孩很难有未来,更何况周清辞对她也没有那个意思。 就不要去戳破,就这样顺其自然就好。 以后呢?景肆没想过以后。 她想,对这种事不会投入太多情绪,应该不会过度沉迷。! 第38章 又是一个能够睡到自然醒的周末。 周清辞睁开眼时,已经将近午饭时间。 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清醒过后,查阅手机。 惊奇地发现竟然没人给她发消息。 但朋友圈显示一条消息。 奇怪,最近也没发朋友圈,能被谁点赞啊? 结果点进去就看到了景肆的头像。 略有欣喜,再看是点赞的哪一条,周清辞瞬间石化了。 怎么会这样,那是一张陈年老照片。 古早到她自己都忘记的照片,刚上大学的时候军训拍的。 皮肤黑漆漆的有点羞耻。 接着留了个心眼,意外她发现点赞时间竟然是早上5点。 点赞的内容已经是几年前的了。 谁会在早上五点钟去点赞别人三年前的朋友圈?这就很诡异。 一种直觉,周清辞觉得景肆是手滑了。 但转念一想,就算是手滑,那也是相当令人费解。 那可是在早上五点点赞几年前的朋友圈! 再闲的人也不会这么闲吧。 难道景肆把她朋友圈看完了?还是说她失眠了? 然后在众多里面手滑,点赞了其中一条。 嗯,解释得通了。 可是景肆为什么要一条条看朋友圈啊?这就很不景肆。 不行,得问问。 周清辞截了张图,顺便配上文字: [你昨晚没睡吗?] 有点儿明知故问的意思,结果景肆那边没有立马回复。 见她不回,周清辞也没闲着,想着今天和叶轻有约,赶紧起床,得先洗漱才行。 结果刚起身,手机屏幕又亮了。 赶忙转身拿起来看,结果发消息的不是景肆,是叶轻。 叶轻问她起床没有,时间掐得相当准。 [起了,刚起。] [午饭想吃什么?] 看样子是要约个午饭的意思? 这边周清辞连忙回了过去:[没想好吃什么诶,估计会点个外卖吧。] 对方正在输入...... [别吃外卖,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在你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上来做给你吃。] 周清辞这边回复了消息,将手机扔在了床上,趁着叶轻还没来,麻溜去洗漱。 说起做饭,其实以前叶轻就经常给周清辞做饭。 因为周清辞父亲常年奔波在外,那时候家里请了保姆,但周清辞不爱自己吃饭。 于是叶轻就去周清辞家里陪她吃,刚开始只是陪她吃饭,到后来直接上手给她做。 某种程度上来说,小时候的周清辞的确被叶轻宠得像个小公主。 她比亲姐姐还姐姐,对周清辞的关心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的地步。 以前小时候觉得理所当然。 现在长大了,倒是不好意思了。 等会儿肯定是要搭把手的。 大概二十分钟过后,叶轻拎着两大袋菜站在门口。 “买这么多?” “也没多少。”叶轻手里的袋子放进屋,“全都是你喜欢的。” 这边赶忙接了过来,让她先换拖鞋。 还说买得不多,这真的沉啊。 她大概看了看口袋里的东西。 “你买的这些,我都快吃一个星期了。”将袋子拎到餐桌上,一些新鲜时蔬和肉类,甚至还有自己最喜欢的那几款吃的,“噗,还有小零食啊,你喂小孩呢?” 叶轻正低头换拖鞋,没抬头,轻飘飘来了句:“你不就是小孩儿么?” 这边周清辞挑了一袋小牛肉,准备尝一尝。 她看着叶轻,笑着说:“我都二十五了,还小孩儿呢,也就你把我当小孩。” 叶轻笑她:“吃东西的样子还是跟没长大似的。” 比如现在,吃小零食的模样,咬一小口,咀嚼很久,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一个地方,像一只小松鼠。 叶轻简直想去捏她的脸,但不合适,还是忍住了。 她进屋之后,只是浅浅观察了一下房屋里的环境。 没什么烟火气,略微有点冷清,但对周清辞来说是正常的。 就是一个不怎么会照顾自己的人,生活有时候也太过随意。 “你平常开火做饭么?” “开,但是少。”周清辞看了眼手里的小零食,拿了一小片递给叶轻,“你吃不吃?” 叶轻对这些小东小西向来不带感,但她从不拒绝周清辞递来的食物。 “吃。” 她没伸手去接,倒是把脸凑过去了,嘴巴一张,周清辞顺手将牛肉递到她嘴边。 叶轻轻轻咬了一小块,还剩半截在周清辞手里。 “好吃吗?” “嗯还不错。” 老味道,其实就那样,但过了周清辞的手,好像觉得是更好吃了。 周清辞将剩下的那一半送进了嘴里。 她好像并不介意吃叶轻吃了一半的食物。 叶轻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唇角稍稍上扬,挪开了眼。 “开始做饭吗?”她开始整理桌上的食物,把蔬菜和肉类分开,一部分帮周清辞冷藏到冰箱里。 “行,一起吧。”周清辞放下正在吃的东西,赶紧过去搭了把手。 叶轻没阻拦,挽起衣袖,纤瘦的手腕处一块精致的手表,慢吞吞地说:“那下午呢?” “下午啊,我还没想好,你有没有什么想玩的?” “看电影?”叶轻也不确定,随口提议。 “可以,不过我和景总约了晚上看电影了。”顿了顿,,又说:“不过我看两场也是可以的~” “算了,做点别的。” 她想,周清辞好不容易有一个周末,不能浪费时间。 “好吧。” 叶轻将盒子里的小蔬菜拿出来,问她:“你和景肆联系很频繁?” “嗯,我们私下特别能处。” 特别能处,简简单单四个字,叶轻听了还挺难过的。 她们才认识多久啊。 竟然这样的评价。 她拿着菜转身,不再和周清辞搭话。 “姐——”身后的人跟了上来,“我们中午吃什么?豆腐汤小时蔬再来个荤菜行吗?” “可以啊。” “那我摘菜!” 周清辞又靠近了一些,有点安抚她的意思:“那不看电影去逛街行不行?” 叶轻眼神缓和了些,“好,听你的。” 好,听你的,她总是这么说。 好像世界末日来了,周清辞让她往火坑里跳,她都会说“好,听你的”。 周清辞点点头,折身往外拿东西去了。 一路上她在想,叶轻是不是从来没有拒绝过她? 好像是的。 一人备菜一人炒菜,很快就做好了。 上桌吃饭,无意闲聊,说起这几年的事。 叶轻说,因为要接手家里的公司,在国外也没闲着,整天都忙得要死。 “回国之后才意识到,管理一家公司比我想象中更累。”叶轻感叹:“所以觉得你的选择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么累干嘛。 “我太懒。”周清辞耸耸肩,“你知道的,我没什么事业心,不像你和景总,都是女强人。” 说起景肆。 “对了,你那个景总,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也在国外进修,学霸一个。” 这方面叶轻倒是挺欣赏景肆的。 “真的吗?”周清辞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还有呢?” “其他的不了解,只知道追她的人很多。” 看似漫不经心的轻描淡写,其实叶轻在悄悄观察周清辞的表情。 果然,在听到很多很多追的时候,周清辞表情有点微微变化。 在意了是吧。 “喔,那当然了,她这样的人,追求者肯定多。”周清辞将碗里的饭戳了戳。 “怎么?还不高兴了?”叶轻笑她,觉得周清辞还是和以前一样,心理活动表现得太明显。 当事人拒而不认:“有吗?” “有。” 周清辞低头,一双筷子夹了几粒米饭送进嘴里,味同嚼蜡。 “嗯,可能有吧。” 叶轻觑她一眼,“好感?”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挺喜欢和她玩的。” 叶轻搁下筷子,一只手撑着下巴,挺认真地看着周清辞。 而后,又挺一本正经地问她:“晚上你要和她去看电影,你兴奋吗?” “兴奋。” “那下午要和我去逛街 ,你兴奋吗?” 周清辞点头,“兴奋啊。” “那这两种兴奋是同一种感觉吗?你自己理一理。” 理一理。 那就理一理吧。 感觉确实不一样。 如果是和另一个人逛街,她也会开心,但如果和另一个人看电影,她未必会这样期待。 “不一样。”周清辞一笑而过,不想在叶轻面前坦露太多,含糊过去:“但是关系都不一样,感觉当然不一样。” “嗯,先吃饭吧。”叶轻似乎也没心思进行这个话题了。 说来说去最后得到的答案都不是自己想听的。 午饭过后,两人一个收碗,一个洗碗,简单又随意。 时间还早,周清辞习惯饭后小憩。 “要不要睡个午觉?” 叶轻顺着沙发坐下,“你睡吧,我看会儿电视。” “你要是困了可以进来和我一起睡觉的,我有点饭醉,小困,先睡了~” “可以。” 周清辞是向来是不把叶轻当外人的,所以也不搞客人那一套了,困了就进房休息,房间门也没关。 这边叶轻坐在沙发上,没开电视。 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叶轻在想,周清辞刚刚的话,意思是可以一起睡午觉吧? 虽然说小时候也不是没有一起睡过午觉,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和小辞一起睡午觉...... 叶轻有些蠢蠢欲动。 她就那么坐着,注意力全在卧室的方向,里面传来一点点极其轻微的响动。 过了一会儿,好像又没了声儿。 也不知道她睡了没。 叶轻有点小小的纠结。 但她又想起了景肆,据说那天晚上景肆是和周清辞睡的。 她都可以和小辞睡,自己怎么不可以呢? 不看电视了。 叶轻起身,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第39章 周清辞刚调整好睡姿,结果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见叶轻已经走了进来,问她:“不是要看电视吗?” 叶轻摇头,“我好像也有点困了,睡个午觉算了。” “行,那一起来躺会儿吧。”周清辞朝床的另一端滚了一圈,留下足够的空间给叶轻。 她原本就很瘦了,还要把毯子裹在自己身上,滚那一圈的时候略显滑稽,就像一条没有吃饱的毛毛虫。 叶轻看得心都柔了一片,小辞真是可可爱爱。 “快来睡觉~”周清辞看着她,眼里含着笑。 叶轻并没有立马躺下去,而是脱掉了自己穿的外套。 她是那种身材很苗条的类型,没了外套的遮盖,纤柔的身段暴露在空气中,一件素色打底,衬得腰身又柔又细。 是好多人做梦都得不到的身材。 但周清辞只是草草一眼,目光并未停留,“调个四十分钟的闹钟,应该差不多。” “嗯。” 叶轻摊开小薄被,侧身躺了下去。 周清辞紧了紧身上的被子,阖上眼神开始准备入睡。 叶轻没有,她睡不着,完完全全睡不着。 房间是周清辞的,被子是周清辞的,那股熟悉的味道悬浮在空气中,勾起了她好多的回忆。 她想起了很早以前,正值青春期的时候,每个炎炎暑假,几乎每个中午,她都这样和周清辞躺在床上小憩。 有时周清辞闹着让她讲故事听,她就把那些陈年芝麻烂谷子的事说出来,一遍又一遍,直到周清辞睡着为止。 时间过去十来年,身旁的人再也不需要她的午间小故事了。 叶轻侧过身,盯着周清辞的睡颜发愣。 她是五官比例很好的那种美女,越看越让人心动的类型。 甚至想靠她更近一些。 叶轻才意识到,这么多年,自己的逃避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对周清辞的感觉还停留在最开始的地方,那种心动依旧存在。 很难改变。 午间,太阳暖洋洋的,房间的窗户开了半扇,和缓的微 风溜进房间,夹带着一点点清凉,惬意得让人困倦。 叶轻想着想着,很快阖上了眼睛,在空气中寻找过去的气息。 那一点点紧绷的情绪逐渐放松下来,很快,她也进入了梦乡...... 两人一直睡到两点半,直到床头柜上的闹钟响起。 午觉睡得都还不错,周清辞支起身,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她问叶轻:“睡醒了吗?” “嗯,醒了。”叶轻睁开眼,眸子里含着困意,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她缓了缓,掀开被子下床,一双脚伸进拖鞋里,“怎么都两点半了?” 觉得和周清辞待在一起时间就过得很快。 “对啊~” 周清辞发现景肆回复消息了。 关于为什么点赞朋友圈的事只字不提,只是说电影票订好了,下午六点可不可以。 周清辞回复了一万个好。 “在和景肆聊天?”叶轻随口猜的,她见周清辞盯着手机屏幕在笑。 “嗯嗯,我们在约时间。” “几点?” “六点。”她这才抬眼看叶轻,“我们这边逛到五点半,我再去找她。” 见周清辞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叶轻也只能点头。 可真是个大忙人,白天晚上都排满了。 半小时后。 两人慢悠悠驱车前往市中心最热闹的那条街。 其实叶轻并不是一个喜欢逛街的人,她的购物欲很淡,大部分空余时间她都习惯待在家,总归来说,是一个有点宅的人。 从车上下来,两人混入热闹之中,周清辞兴致还可以。 “姐,你最近有什么特别想买的东西吗?记得你好像快生日了,我给你买个礼物。” 叶轻扬唇笑,“我没什么想买的,你想买什么?我们去逛。”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X``Τ ` 捌`零` . C`O`M “我想去逛逛首饰店。” 叶轻指了指广场招牌最大的一家奢侈品店,“不如那家?” “可以啊。” 周清辞想给景肆买个东西,总觉得礼物这东西,要有来有回才有意思。 但叶轻并不知情,以为周清辞是给自己买。 进店之后,柜姐热情招待了 两人,一开始就介绍季度最新款。 “好的,我再看看。” 周清辞礼貌回绝了对方的安利,她想自己挑选,找一款符合景肆气质的项链。 两人逛了两圈,叶轻看重了一款小众吊饰,带点小清新,品调不算低沉,但也不张扬,很符合周清辞的气质。 “这个还挺适合你的,你可以参考一下。” 周清辞注意到那一款,目光闪烁,“真的挺好看!” 柜姐见状,连忙过来介绍:“您真是太有眼光了!这款是我们业界很出名的两名设计师创作的,是L和Q两款奢侈品的联名款,也是限量款,过了这个季度就没有了。” “拿出来我看看。” 柜姐小心翼翼取下来,问周清辞需不需要试戴。 “试试吧。” 柜姐笑着点头,“我帮您。” 她将项链解开,绕到周清辞身后,再细心地扣好链扣。 果然,首饰这种东西,要戴上了才知道。大部分情况,这东西都是相互衬托的,主人的气质也很重要。 细细的银链落在周清辞锁骨往上一点的方向,并不耀眼,但却很细节,给人一种纤美的感觉。 越看越好看。 叶轻眼里有赞赏,“还不错,你可以考虑一下。” 周清辞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觉得也很适合,当即决定买下来。 这时柜姐又多了一句:“其实这款我们的情侣款,另一款呢,风格和这款不太一样。” “还有另外一款?给我看看。” 柜姐又将另外一款拿了出来,项链透出来的气质果然是不太一样的,虽然都是女款,但这款明显要气场更强的人才能驾驭。 周清辞当即想起了景肆,好像还挺符合景肆的气质的。 这不巧了吗? 但她比较困惑的是:“可是两款都是女款,为什么是情侣款啊?” 柜姐解释:“两位设计师是一对同性恋人,所以各自为对方设计了一款。”不过柜姐很快话锋一转:“不过也考虑到顾客的需求,这款式我们也是单卖的。” 单卖是不可能让它单卖的。 “两条我都要。”周清辞想也没想就 定了下来。 一旁的叶轻毫不奇怪的看了周清辞一眼,仿佛在说你另一条买给谁的。 周清辞接收到她的目光,说:另一条是给景总的,她之前给我送过礼物,我回一下。” “这是情侣款......” 终于忍不住了,语气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小介意。 但叶轻觉得自己有合理的理由酸溜溜,对啊,这可是情侣款啊,合着出来逛街最后还是给景肆买东西是么? 说不介意是假的。 周清辞对上她的眼睛,意识到什么。 赶忙解释:“情侣款也可以当朋友款用嘛!主要是觉得好看。” 这边柜姐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将首饰包了起来,要再退也不合适了。 叶轻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一点点不悦在心里绕了好几圈,但最终还是觉得自己管不着,那是周清辞买的东西,她要送谁是她的自由。 罢了。 从首饰店出来,叶轻就再也没有笑过,她也想笑,但完全笑不出来。 突然意识到景肆已经渗透到周清辞的生活中。 就算对方不在这里,周清辞都会时时刻刻惦记着她。 一想到这,叶轻更难受了,觉得自己今天的邀约显得很多余。 一直和周清辞逛了一个下午,期间周清辞也给叶轻买了很贵重的东西,说是当作生日礼物了。 叶轻最后还是收下了。 临快到五点半,两人在中心广场分别。 “下次再见啦~” 叶轻颔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好,下次再见。” 周清辞看了一眼时间,“那我去找景总了。” “嗯,去吧。” 周清辞头也不回地离开,转身往人群走去,直至融入其中,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叶轻目光盯着她刚刚离开过的地方,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原本以为回国可以离周清辞更近,甚至有了新的希望,但现实狠狠打了叶轻一巴掌,好像她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办法再往前了。 正思考着,叶轻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一条短信。 那是一条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但叶轻已经对这个号码倒背如流。 [不如就约在你生日那天晚上?] 叶轻回复:[我还没做好准备。] [准备好了告诉我。]过了几秒,对方又弹了一条消息:[我不需要你给我很多钱。] 叶轻这边手指几乎是颤了一下:[可是,还没真正见过面。] [你会对我满意的。]! 第40章 傍晚六点,周清辞准时出现在电影院门口。 没看到景肆,刚准备打电话问她,后肩被轻轻拍了一下。 “诶?”转过身,下意识露出笑容,“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 景肆手里夹着两张票,“我刚刚进去取票去了。” 她低头一看,见周清辞手里还拎着两杯奶茶,预料到了,还好没买喝的。 “六点十分的票,还有十分钟。” 两人默契地往影院里面走,周清辞主动找话题: “刚刚逛街给你买了个礼物。” “还有礼物?”景肆唇角上扬,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买的什么,我看看。” “暂时不告诉你,等会儿再给你。” “什么时候你开始吊我胃口了?” 景肆的心像是被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 周清辞真是的,好的不学挑坏的学。 往里面走,发现来看电影的人很多,大概是周末,是直接爆满的程度。 两人捏着票往厅里走,周清辞这才看清今天要看的影片名字,好像是一部爱情片。 啊真好,景肆没选恐怖片真是万事大吉了。 电影快开场了,大家陆陆续续找到自己的位置。 两人坐在靠中间的位置,猫着腰小心翼翼入座。 很快,厅内的灯熄灭了,黑漆漆的一片。 荧幕开始打广告,趁着这空闲,周清辞将自己手里的奶茶递给景肆。 “这是你的,口味淡一点,糖也少。” “谢谢。”景肆接过那杯奶茶,放在了座位的杯槽里。 “是爱情片吧?” “是。” 影评说这电影很甜,景肆在想到底有多甜,她倒是想看看。 周清辞则是靠上靠背,捧着奶茶抿了一口,甜味经过舌尖,再慢慢滑过喉咙,相当心满意足。 趁着暗光,景肆偷偷瞄她一眼,只能看见她并不清晰的侧脸轮廓,她的五官立体,在黯淡的光线下也无可挑剔。 双唇抿着奶茶,唇瓣沾了一点水光,看起来好像比奶茶美味多 了。 景肆没挪开眼,她想起了昨晚梦里和周清辞的那个吻。 喉咙不经意滑动了一下。 似乎是感受到景肆的目光,周清辞也扭过头看她:“怎么了?” 景肆收回视线,轻飘飘来了句:“我其实喜欢喝甜的。” “哦哦,我主要是想着上次你点的半塘,还以为你不嗜糖。”周清辞也没多想,将自己手里那杯递给景肆:“那你喝这个吧。” “也可以。” 岂止是也可以,那是相当可以。 景肆伸手,默不作声接过了那杯,接着将自己的半塘递给了周清辞。 两人都没有要换吸管的意思。 电影终于开始了,开屏镜头就给了女主,一脸清秀长相,白得发光,有种病弱女主的感觉,她行走在雪地里,手里拿着一张化验单。 非常慢的镜头,光是从开头来看,似乎有点儿文艺片的意思。 周清辞坐直了身子,开始认真看。 景肆手里还捧着那杯奶茶,抿了一口,又悄悄把奶茶放了回去。 味道比想象中甜。 景肆拉回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很快将注意力投入到影片当中。 故事说的是女主患上了癌症,觉得生活不过如此,不如干脆死了得了。 也就是在雪地里漫无目的这一刻,她接到了另一个女孩的电话,是她多年未联系的朋友——布子。 通话内容非常直白,又不像是朋友之间会说的话,更像是前女友的语气。 隐隐约约嗅到一点点姬气。 前奏放完,荧幕上再次显示了电影的名字。周清辞这才回过神来,这不是最近很火的某部同性题材电影吗? 难怪刚刚觉得有点眼熟,瞬间也明白了为什么今天入场的大部分都是女性。 原来如此。 她小声问景肆:“啊,景总,你知道这部电影是什么题材吗?” “电影是我选的,我当然知道。” “喔~”周清辞侧目看了景肆一眼,目光里有试探,“怎么想着来看这个?” 景肆看着屏幕目不斜视,不疾不徐地说:“我觉得你会喜欢。” 周清辞 唇角忍不住上扬,又追问了句:“那你会不会喜欢?” “我得看了才知道。” “好~” 画面中,女主挂了电话,最后她还是打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去找自己的前女友。 景肆已经进入状态,身旁的周清辞也没搭话了,两人明显投入到电影中。 看似是文艺片,实际上节奏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慢。 女主坐火车去另一个城市的画面,穿插一些以往的记忆。 看到这里,景肆在想,一个快要死的人,要去见自己以前爱过的人,这种电影真的能叫“甜”吗? 她严重怀疑网友的评论是在挖坑。 继续看...... 女主来到了前女友所在的城市,车站门口有人对她挥手。 清越的声音响起,前女友叫出了女主的小名。 女主看起来并不是很兴奋的样子,只是对前女友点了点头。 前女友从兜里摸出一颗烤红薯,笑着说给你的。 两人的见面很日常,似乎并没有分别多年的那种兴奋感。 然后就是一路吃红薯,一路聊天,直到最后回到了前女友的住所。 那种非常普通的小木阁楼,房间并不宽敞,里面堆了不少复古的东西,但却不显得杂乱。 窗外飘着小雪,屋子里送着暖气。 两人脱了厚实的外套,一起坐在了床边。 拍摄角度还不错,周清辞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以多年看片的经验来看,有种预感,接下来会发生一些事情。 扑通扑通—— 周清辞心跳缓缓加快。 也不知道是尴尬还是紧张,她觉得自己的预感可能是对的。 果然,下一秒,女主主动去撩了前女友的头发,两人先前还是笑着打闹,突然到了某个临界点,双双都收敛了笑容。 女主说这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次做l爱。 然后前女友哭了。 双方心照不宣地靠近,接着吻在了一起。 进度有点太快,但总比冗长到困倦的好。 别说,演员的吻技确实在线,两个美女接吻看起来反而觉得挺舒 服的。 周清辞看她们缠l缠l绵l绵,以为剧情会在这里打住,结果是她太单纯了。 竟然还有下一步? 她慌了,环顾四周,四周确实没有小朋友。 所以这是成人厅吗? 第一次和景肆看电影竟然看这种尺度的! 她想观察景肆的反应。 假装去拿奶茶,偷偷瞥了景肆一眼,发现景肆竟然看得很投入。 眼睛都不带眨的吗? 周清辞脑袋里突然蹦出一句没逻辑的话:她这直女可真弯。 亲密戏其实也就到了那一步,大概知道两人是亲密过了,并没有太露骨的镜头。 但摄像师运镜实在没得说,在最大程度上将那种氛围感拉满了。 看得周清辞浑身发烫。 好刺激。 “呼——” 景肆看她一眼,“怎么了?” “有点刺激。” “喔。”景肆抿了抿唇,不太自然地又问了句:“所以你们现实情况也是这么刺激?” 周清辞刚喝的奶茶差点没喷出来。 “没,没呢。” 她哪儿知道啊,和谢之林又没做过什么亲密的事,电影已经是她能想象的最大程度了,但也只是想象而已。 实操能力极差! 景肆见她回答得别扭得很,唇角微微上扬,分明在笑她。 接下来,两人无言。 本来以为是什么悲伤爱情故事,没想到后半段竟然还挺甜的。 女主自从和前女友做了之后,又不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了,打算把接下来的日子好好度过。 两个人回到了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没浪费。 把所有想做的事情都做了。 正当周清辞还沉浸在这份小美好中时,女主站在镜子前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昔日的长发已经没了踪迹。 影片最后,没有给到她死的镜头。 只是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午后小憩,阳光落在女主的脸上,她优哉游哉地晃着椅子。 一脸享受,一脸惬意。 镜头 最后拉长,从院子拉到了远方,再到天空,直到更远的地方。 周清辞却莫名闷得慌。 有点刺激,有点甜,但又有点悲伤,却又觉得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杂乱的情绪包围着她。 倏然间,厅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她眯了眯眼睛,电影算是真的结束了。 “啊,有点小难受呢。” 景肆坐在椅子上,没起身,说:“抱歉,我还以为是甜片。” 果然网友的评论不靠谱。 周清辞还没回过神来,一个半小时过得也太快了,她还沉浸在电影的氛围里。 “没有,这部电影我喜欢。” 景肆点点头,思考一番,说:“我喜欢她们夜间在乡间无忧无虑骑单车那一段,但是怎么说,觉得很快乐,但又不是快乐到底的感觉。” 或许这是这部电影的魅力所在。 没有极致悲伤,没有极致快乐,只是有点儿悲伤,只是有点儿快乐。 画面的美好让人暂时忘记了死亡的恐惧,但最后所有人还是得去正视死亡。 “确实好看。”景肆说。 电影院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了,留下的人越来越少。 两人聊了一会儿,惊觉整个厅只剩她们俩了。 景肆这才起身,顺手拿了那杯奶茶。 “我们边走边说。” 周清辞跟上她的步伐。 两人慢悠悠下了台阶,走出影厅,继续聊: “小周,其实我还挺好奇的。” “好奇什么?” “就还挺好奇……好奇女生和女生接吻是什么感觉?” 周清辞脚下步子稍稍滞了一下,“喔,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 “为什么?” “只有你自己试了才知道。”! 第41章 “只有你试了才知道。”顿了顿,周清辞解释说:“其实我也没亲过。” 她和谢之林仅有的那几次都是亲脸。 现在想起来觉得好笑。所以到底谈了个什么恋爱? “没亲过?”景肆神色诧异,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怎么会?” 她怕是在开玩笑吧?谈个恋爱接吻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吧? “听起来很好笑是不是?但我没骗你。”周清辞撇了撇嘴角,“这就是她所谓的柏拉图。” 景肆听了有一点点生气:“也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该说你傻。” 她心里在想,谢之林没有需求,难道周清辞也没有吗? 如果周清辞是个“正常人”的话,那谢之林也太过分了。 两人边走边聊,已经走出影院。 □□点钟,正是街头热闹的时候。一排排出租车停滞街头,等待着绿灯。 周清辞看了眼时间,“你饿不饿?” 景肆摇头,“不太饿,你呢?” “我也不饿,不然去那边逛逛吧?” 似乎都没有要回家的意思。 一种天然的默契,两人没往闹市街走,而是朝人更少的地方去。 北城有一条著名的河,这条河绕了整座城市。从闹市区反方向走一段路,便可以到那里去。 两人沿着街道缓缓踱步,很快来到河边,很凉快。 夜幕之下,对岸许多彩灯连接,光影璀璨,水面折射出夜晚的景象。 一些商家在河边开了清吧,供年轻人喝酒聊天。 晚风微凉,相当惬意。 “景总,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周清辞说。 “什么?” “你看过网上所谓的模拟亲吻吗?” “嗯?什么东西?”景肆的确是一头雾水。 “就是这样。” 周清辞把大拇指和食指并拢在一起,形成一个小缝。 “她们说亲这里的感觉,就和接吻一样。” 景肆笑出声:“哪里?” 周清辞把手递到景肆面前,手指 动了动,“这里。” 气氛突然变得很奇怪。 两人站的地方光线本来就暗,西周又没有什么人,只是对面倒是灯光璀璨,而此刻,这角落在光影的交叠下,这样的对话这样的动作,倒是显得有点暧昧了。 周清辞没缩手,景肆也没说话。 一个没缩手的原因是不知道该不该缩,而景肆没说话的原因是不知道该不该去吻她的手。 她甚至不知道周清辞把手伸过来的意思是什么。 告诉她在哪里?还是说可以亲? 她犹豫着,但周清辞的手又细又白,指节之间有非常明显的骨感轮廓,饶使是没去触碰,也知道该是很好的触感。 有点蠢蠢欲动了。 “咳——”周清辞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看景肆没有亲的意思,正打算缩手。 结果下一秒,手腕感受到一点温暖,景肆握住了她的手。 还没回过神来,一点柔软已经触碰上来。 一瞬间,从手背快速蔓延起强烈的酥l痒的感觉,几乎是同一时间,周清辞的肩膀颤抖了一下。 景肆很快,只是蜻蜓点水,唇轻轻贴了一下,而后移开了。 “什么感觉?”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景肆面不改色地抿了抿唇,“可能是你手太细了的原因。” 她没敢看周清辞,怕自己的表情露出什么破绽。 “喔。”周清辞这才将手抽离出来,抬起来在自己唇边贴了贴,感叹:“是没什么感觉,噗,网上好像是骗人的!” 结果景肆轻飘飘来了句:“你刚刚亲的是我亲过的地方。” 为什么她可以一本正经说出这种涩涩的话啊。 周清辞的脸从粉红变成了猪肝色,好在这里的光线不足,景肆没发现。 “啊,是吗。我没注意到诶。” “这也算间接接吻了吧?” “嗯。”周清辞稍稍偏了一下头,假装去看河对面,实际上表情已经不太自然。 心脏狂跳...... 这气氛好奇怪,心跳压都压不住。 景肆倒是看起来淡定很多。 “不走了,咱们坐坐?” “嗯,好。” 不远处就是一张椅子,两人慢慢朝那边走,期间周清辞有意看了景肆一眼。 发现她好像没什么表情。 果然,直死了。直撩姬,撩而不知。 这女人真坏。 坐下也没聊天,景肆目光落在河的那边,看那些略显浮夸的彩灯,看那些年轻人举瓶对吹,她始终注视着一个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肩并着肩,肩角靠在一起,都没挪开。 风有一点点的凉,微微吹动了两人额前的头发。 周清辞还处于恍惚状态,确实还没回过神来,老实说,她没想到景肆会吻她,即使只是手。 “小周。” 身旁的人终于开口了。 “在呢。” 景肆眯了眯眼,眸子里漾着亮光,她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周清辞的手。 周清辞没缩,只是深深地呼了口气,有点紧张。 “我还挺喜欢现在的。”景肆的手在周清辞的指节轻轻按揉。 不知道她这肢体动作意味着什么,或许她只是想做。 “我也是。”周清辞觉得喉咙有点烫,或许是真的太紧张了。 景肆唇角稍稍上扬,颔首,“我知道你也是。” 在她看来,周清辞的情绪向来是很明显的。 也很喜欢周清辞现在这副紧张又害羞的样子。 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女孩子的那种羞赧的情绪是会勾人的,就像在心头挠痒痒,想多说几句会让她害羞的话。 “我觉得我们还挺有缘分的。”景肆没松手,反而将周清辞的手拿起来把玩,又说:“你的手可真好看。” 前后完全不搭调的两句话,或许说话的人只是随意。 但听者有心。 周清辞可经不起这样的撩拨,在景肆拉起她的手那一刻她就在克制自己。 “景总。” “嗯?” “你这样会让我很想——“ 很想犯罪。 周清辞喉咙滑动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抽离了回来。 空气中漂浮着一点景肆的香味,和那瓶香水一样的味道。 周清辞心想,快晕了,或许此刻自己身上也是那种气味了。 低暗的灯光下,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很容易被呼唤出来。 周清辞这才意识到前一阵子的梦并非偶然。 还有最近几天她对景肆的实在是过于关注。 以及现在,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如果景肆再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她保不准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干嘛把手抽回去?” 景肆听起来好像还没摸够似的。 却没想到这句话最终让周清辞的理智彻底溃败。 她觉得自己可能要做点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比如现在—— 在景肆话音落下的下一刻,周清辞侧身靠近景肆。 两人原本就坐得近,这么一靠,几乎就快吻到她的脸颊了。 确实,那股香气更迷人了。 周清辞一只手搭在椅子的后背上,看着景肆。 而景肆好像也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周清辞。 如此一来,更近了。 一瞬间,两人的呼吸碰撞在一起,仿佛空气都变得黏稠了。 周清辞从景肆清亮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你——”景肆没躲,呼吸厚重了些,“你脸好红。” “要不要试试接吻的感觉?”周清辞抿了抿唇,直勾勾看着景肆。 她紧张,但比起紧张,她好像更想吻景肆。 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善睐的眼只需一眼就让人坠入其旋涡。 她看着诱人的唇,鲜艳饱满,好想咬一口。 景肆过了两秒才回答:“和我吗?” 这次周清辞没回答。 搁在椅子上的手悄然滑落,顺势搭在了景肆的肩膀上。 她想,景肆现在有时间拒绝她。 如果景肆说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她都会立马停止。 可景肆什么都没说。 她就那样看着周清辞,仿佛在等着周清辞下一步的动作。 那瞬间周清辞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又往前了一点点。 景肆没退。 黯淡的光影下,只见模模糊糊的轮廓,仿佛又坠入到那晚的梦里。 香味钻进鼻腔,世界仿佛在天旋地转,脑袋更晕了。 身后的绿化花圃里传来细微的虫鸣和草簌声。 周清辞心头一动。 稍稍低头,向下,很快唇贴在景肆的唇上。 柔软的,比棉花糖更美好的触感,比之前想象的更棒。 比梦境更有冲击力。 全然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心跳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原来接吻是这种感觉。 景肆的唇,好想咬一口。 可以咬吗?她也不知道。 凭着本能,下意识抿住景肆的唇,轻轻吸了一下。 对方终于有了动静,她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周清辞的衣角,紧张和局促从空气中蔓延开来,包裹着彼此的青涩。 一点点热。 或许该停止下来了,周清辞这么想着。 可睁开眼时,发现景肆已经阖上眼,只见她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 她好漂亮,她为什么不拒绝,她闭上眼睛又是什么意思呢? 就好想.....更犯罪。 周清辞伸出舌尖,一点点,轻轻舔了舔景肆的唇,浅尝辄止。 “唔——” 景肆浑身都颤抖了一下,她抓紧了周清辞的衣角,紧得快要拧出水来。 这么一抖,两人瞬间分开。 好像才意识到刚刚做了什么。 双方都喘着气,没有去看对方。 周清辞浑身的热意很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谴责。 她竟然吻了景肆! 还是在没有征求对方同意的情况下。 虽然景肆没有拒绝。 可这也太糊涂了。 周清辞慌了。 “抱歉,我的问题。” “嗯?”景肆抬眼去看她,别了一下耳边的发,似乎很困惑周清辞为什么要这么说。 “对不起!” 景肆刚想说什么,话还没开口,眼前的人已经站起身来,接着往后退了几步。 “对不 起!” 她又说了一遍。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景肆就那么看着周清辞,目光无比平静。 周清辞说:“我知道这是一个大麻烦。” “大麻烦?” “我们的关系,我......”周清辞哽了一下,“冒犯到你了。” “没事。”景肆倒还算淡定。 周清辞却丝毫没被安慰到,眼睛红通通的看起来像是快急哭了。 “对不起景总。” 她似乎想起什么,从兜里摸出一个盒子,几步走到景肆面前递了过去,“这是送你的,不喜欢就扔了吧。” “扔了?” “如果你喜欢是最好的,不喜欢就扔掉,希望你不要觉得恶心。” 景肆当然不会觉得恶心。但她也能明显感受到周清辞的慌张。 好像接了个吻就犯了什么弥天大错一样。 她在道歉什么?被吻的明明是自己,也没有责怪她。 “好,我回去再看。”景肆一瞬不瞬地看着周清辞,又说:“所以你还要走么?” “要。” “你在怕什么?”景肆语气里多少有点无奈。 “不是怕。”周清辞也很纠结,“我要静一静,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景肆将礼物盒放在怀里,她低头,看着鞋尖发呆。 一整天,她都在期待和她见面。 她为了和周清辞约会,从昨天就开始计划,不擅长选片的她认真选了一部觉得合适的电影。 她穿着高跟鞋和她在江边散步,只为了和她多说几句话。 这里风景很美,但脚有点酸,蚊子也多,但她觉得是值得的。 她承认,对刚刚那个吻有点惊喜。 可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周清辞吻了之后第一选择是逃。 难道周清辞只是单纯出于好奇吗?刚刚不是情不自禁吗?还是说,她后悔了。 景肆有点心烦。 “没事,你走吧。” “那你......” “我自己打个车回去。”景肆已经起身,语气淡淡:“周一再见。”! 第42章 周清辞打车走了,走得匆匆忙忙。 景肆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拿着她刚刚送的礼物。 那是一个精美的小盒子,仅看包装盒便认出来是某个品牌,价格不会便宜。 礼物敢送,人不敢留。 这是为什么?景肆想不明白。 她自认为刚刚的感觉还不错,至少对她来说,是相当美好的。 可是为什么对方会在最投入的时候停了下来? 难道是主动回应吓到她了吗?所以周清辞临阵逃脱是因为吻了之后觉得感觉不对吗? 景肆突然有点难过起来。 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周清辞会拒绝她的合理理由。 心烦意乱。 她一个人在椅子上坐了好久,而后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拨了一通电话...... “喂,宋语璇,你在哪?” “我在酒吧啊。” * 晚上将近十一点,北城酒吧一条街。 计程车停在街角,景肆推开车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Ο_Μ 四周吵吵嚷嚷,依旧不是很适应这种过于浮夸的夜生活,灯红酒绿,霓虹照人,这些人好像精力永远用不完似的。 对街的宋语璇打扮妖娆,热情朝景肆挥手:“在这儿呢!” 真是活久见,景肆第一次在这种时间门点约她喝酒。 景肆迈着步子朝这边走来,冷艳的脸颊上涂了一层冰冷的霜,她表情严峻,看得出来整个人心情不是很好。 “怎么了?谁惹我们景大小姐了?”宋语璇主动上前去挽她。 景肆皱了皱眉,“进去再说。” 依旧是上次来的那家les吧,一踏入,刺眼的光线便投射了过来,景肆下意识眯了下眼睛。 明明是同一家酒吧,可心境却完全不同了。 她开始注意到那些女性之间门的暧昧动作,低头咬耳,相互低语,还有那些拥抱在一起跳舞的人。 ......好奇怪的感觉。 “你今儿怎么了啊?失魂落魄的。”两人走到吧台坐下,宋语璇照常点酒:“我的僵 尸,给她来杯橙汁吧。” “今天不喝橙汁。”景肆将手里的小盒子放下,也在凳子上坐下,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要烈的。” 一旁的宋语璇挑了挑眉。 不对劲。 这女人今晚不对劲。 “怎么啦?快说说!” “不知道怎么说。”景肆揉了揉太阳穴,一只手撑着下巴,突然觉得很难开口。 宋语璇在她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在我面前还讲究呢?” “你做好心理准备,我怕你会被吓到。” “嘁,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话是这么说,宋语璇心头还是忍不住发怵,心想景肆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吧,不会是关于胡康的吧? 几乎是没见她这么严肃过。 “我可能喜欢女人。” 她声音很小,但足够传到宋语璇的耳朵里。 简直是一石掀起千层浪。 “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景肆没忍住,叹了口气,“我刚刚和别人接吻了。” “!!!!别吓我!您老人家一来就来个猛的我可承受不住!!!” 景肆没回答,她可是一点想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她倒希望是开玩笑,可事情已经发生了。 “谁?” 景肆依旧没说话,低着头,漫无目的地摆弄着手里的酒杯。 “不会是你那小助理吧?” “嗯。” “靠!我就知道你们俩不简单!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简单的纯洁关系,纯洁到咬对方的嘴巴是吧?” “我很烦。”景肆将酒杯里的酒饮了一大半,“她吻了我就走了,好像被吓到了。” “走了?你主动亲的她?” “她亲的我。” “那她有什么好跑的!这小东西真是怂!” 宋语璇还处于震惊中。 老实说,在感情方面,对景肆其实没什么期待。 就算一辈子单身,在景肆这样的女人身上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她眼光太高,心太硬,很难被触动。 没想到还真的 对女人动心了? “找你是想让你帮我分析分析,她为什么跑。”景肆不甘心,又喝了一口酒,颇为不悦地说:“是我长得不符合她心意么?还是我吻技太差。” “噗,太夸张了。”宋语璇被逗笑。 她想,原来景肆对一个人有感觉的时候也会变傻么? “景大小姐,求求你对自己有个正确的认识,就你这张脸怼我面前,我能流一地的哈喇子。” “那她跑什么跑?真的是我吻技太差?” 景肆说得一本正经。 宋语璇笑得花枝乱颤,“太他妈好笑了,牛!这小周牛!”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你也有这一天,哈哈哈哈。” 笑归笑,宋语璇还是正儿八经的分析了一番。 “她跑,无非是觉得自己冒犯到你了嘛。” 景肆摇头,“我都跟她说了没有。” “那她就是自己把自己吓到了。我来帮你分析嗷,她亲你,绝对是对你心动了,但是呢,可能想得比较多吧,第一反应就是退缩。” “真的么?” “可能觉得你是直女,感觉你们没有未来吧,女生一般都会想很多的,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景肆不解。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直的。” “但你给人感觉就是直的,而且是那种清心寡欲的大直女,懂吗?” 景肆懂了,但又不懂。 “可是我都主动约她看电影了。”景肆顿了顿,又说:“而且她要吻我的时候我没有退缩,就是默认的意思。” 宋语璇直摇头,“可是她不知道啊。” 景肆心想,爱情可真是奇怪,要猜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但放在周清辞身上,她愿意去猜。 其实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景肆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如果对方误会,她愿意解释。 可是...... 她没谈过恋爱,怕不知道如何爱一个人。况且以现在的情况,也完全不能创造一个谈恋爱的良好条件。 光是爷爷那边的一大摊子事已经足够让人头疼。 “所以喜欢的下一步 就是谈恋爱么?” 宋语璇点头,“如果你们互相喜欢的话,大概率是的。” “我没法和她在一起。”景肆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至少现在没有办法和她长远。” “所以你明白了吗?这就是她今晚要逃的原因。如果你一开始就抱着没法走远的心态的话,你还是不要去招惹她了。” 宋语璇希望景肆明白这个道理。 当然,她知道景肆会明白的。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宋语璇是过来人,她可不想要这世界上再有女孩因为这种事受伤了。 景肆沉默了,她好像听了进去。 “语璇,如果说,有一天我真的蛮喜欢她,怎么办?” 景肆假设到以后。 如果有那么一种可能,她会为周清辞去对抗吗?而对抗的结果是什么呢? 光是一想,就会觉得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情,意味着她要失去很多。 “你根本不用想啊,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会知道怎么做的。” 宋语璇倒是看得很淡。 她常年混迹情场,早就看透,喜欢一个人那多简单啊,要爱一个人很久才难。 又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运气去遇到那个人。 景肆现在也就是好感的阶段而已。 “别想太多,我估计悬。”宋语璇拍拍景肆的肩膀,为她又点了一杯酒,“放宽心,说不定过一阵子就没什么感觉了。看淡一点。” “嗯。” 景肆心里却始终闷了一口气,久久无法散去。 调酒师已经将第一杯酒调好推到两人面前,景肆却没了再喝的兴致。 “不想喝了,想回家。” “就不喝了?” “不喝了。” 景肆已经起身,问宋语璇:“你走不走?” “不走不走,我和老六再聊会儿天。你回吧。” 还是觉得这里面太吵,和这里头的氛围格格不入,景肆快步走了出去...... 出来时已经快到深夜了。 自她和周清辞分别已经将近一个半小时。 但对方并没有给她发消息。 景肆站在 酒吧门口,低头看手机,同时耳边传来几声口哨。 她没理,沿街拦下一辆计程车。 人坐到车内,才真正开始拆周清辞送给她的礼物。 她已经猜到会是一条项链,如果今晚没有发生那些事,周清辞会以怎样的方式送她礼物呢? 脑海中又浮现出她的样子。 她将项链摊开放在掌心,拍了一张照片,想告诉周清辞她很喜欢。 但内容编辑了,却不知道怎么发出去。 周清辞又没找她。 周清辞为什么不找她。 周清辞这个笨蛋。 景肆将项链重新放进了盒子里,盯着窗外的树影发呆,窗外的世界影影绰绰,她的心情乱成粥。 果然,人类一旦坠入情爱之事,就会陷入无休止的胡思乱想。 景肆以前以局外人的角度,多少有点高傲,觉得爱情不过如此。 没想到如今已身陷其中。 她想起了宋语璇刚刚说过的话,语璇说小周只是害怕,说不定她也有感觉。 一旦接受这种可能,景肆便觉得自己无法心静下来了。 那颗期待的小种子好像已经缓缓发芽,以一种无法抑制的速度生根开花。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没尽兴,总有一点意犹未尽,心里痒痒的。 景肆抿了抿唇,仿佛唇角还残留着属于周清辞的气味。 她阖上眼,迎着车窗外的风,清凉扑面而来,耳边是风速快速刮擦的声音。 一种奇妙又眷恋的感觉从心头缓缓蔓延开来。 又想起了周清辞的吻,想起了她呼吸时缓和温热的气息,手指搭在肩膀上温柔的触感,以及吻起来又软又甜的感觉...... 景肆睁开眼,一声长叹。 可能是真的疯了吧。 无法欺骗,好像真的挺喜欢那样的感觉。 喜欢到竟然还想再来一次。! 第43章 整个晚上,景肆都没怎么睡好。 或许是心里装着有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晚上回家之后,她没联系周清辞,周清辞也没联系她,两人好像都心知肚明似的。 一整夜的失眠。 黎明时分,景肆睁开眼,身体上是疲惫的,精神上却紧紧绷着一根线。 确实是睡不着了,她盯着天花板发呆,房间里透着点淡淡的幽蓝,初晨的凉意从阳台钻了进来,凉飕飕的,覆盖在肌肤上。 缓了一会儿,脑袋变得清醒。索性也不睡了,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 今天周日,按照惯例,她得去爷爷那里一趟,已经有一阵子没去看他老人家了。 他住得挺远的,北城外郊,符合老年人的喜欢,不爱热闹,生活图个清静。 收拾完毕已经是早上七点半,她独自驱车前往环外,周末的清晨,马路上的车相对少些,一路畅通无阻。 车子缓缓行驶着,车窗开了半扇,微风钻进车子里,额前的发随着风微微起舞。 等红绿灯期间,朝霞满布,太阳缓缓升起,耀眼的光芒照射大地,天空是橘橙和艳红的渐变,好看极了。 景肆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美好瞬间的纪录,突然很有分享欲。 而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周清辞。 这个时间点,她醒了没有? “哔哔——” 身后的车摁了一下喇叭,景肆抬眼,惊觉已经绿灯了,赶紧收了手机。 照片最后还是没有发。 到爷爷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景肆来看望他的频率大概是半个月一次,不常来,原因除了太远了,还有就是太烦了。 倒不是烦他老人家,而是烦那种家庭氛围。 爷爷所住的,是一栋非常传统且精致的中式大别院,光是大门,就雕琢得相当精美,整座建筑显得十分大气。 大门进入,是一条石板长廊延伸出去,院子大得离谱,正中央有一座喷泉,常年活水喷涌。 老人言,水就是财,水源滚滚就是财源滚滚,生意人,就是信这些 。 景肆踩着石板路往屋子里走,花圃里的张叔主动和她打招呼: “景小姐,今天这么早啊~” 景肆点头,“嗯,爷爷呢?” “在后院打太极呢。” “好。” 景肆心想,年轻的时候可喜欢造次自己的身体了,没想到他老了还喜欢养生。 走到后院,发现景隆正在推太极,有模有样的。 都说中国人的太极有点意思,讲究“手不扰风,足不扰尘”,注重慢和稳,要沉稳,还要灵活,颇有学问。 景肆找了个角落站着,没打扰,静静看着他。 他今年也七十几岁了,身子骨还算硬朗,精气神是在的。 他一个人推了一会儿,余光才看到景肆,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来了?”声音还算温和,看到景肆那瞬间,目光蕴藉,含着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喜爱。 景肆点点头,回了他一个笑容,说:“今天起得比较早,就来早了点。” “早点好早点好。”老人家迈着步子往这边走,边走边问:“你女儿呢?” 他永远都是称“你女儿”,而不是“我孙女”。关于景绮那件事,这么多年了,他还介意着,总觉得是景绮拖累了景肆。 对景绮,景隆算不上讨厌,但绝对不能说是喜欢,他觉得血缘关系很重要,一直把景绮当外人,是一个传统到不能再传统的人。 景肆也不跟他计较这些,只是说:“她今天有学校里组织的活动,就不来了。” 太极拳也不打了,景隆走到景肆身旁,和她并肩而行。 他们俩就沿着后院随便转转。 “最近公司那边怎么样?” “挺好的,一切正常。” “你管理我放心。”景隆一只手拍了拍袖口,说:"中午吃饭,他们也要来。” “嗯。” 景隆口中说的“他们”,无非就是景肆的那几个堂哥。 老实说,家族关系很复杂,也只是明面上和睦,背地里各自都不希望彼此过得好,多少有点虚伪。 每次回家都和他们装模作样,景肆觉得累得很。 景肆父母去世得 早,她在这个家唯一的“靠山”也只有爷爷了。 爷爷喜欢她,她明白。那些人嫉妒她,她更是门儿清。 “你大嫂怀孕了。”景隆突然说,接着呵呵笑了两声,毫不掩饰说:“希望这次能抱到曾孙,儿子最好。” 景肆皱了一下眉头,她还是很难接受景隆重男轻女这一点。 轻飘飘回了句:“女孩不也很好么?顺其自然。” “好是好,但总要传宗接代不是?你那些哥哥弟弟,现在都没一个男丁,我急啊!” 他在景肆面前竟也不避讳,景肆听多了,耳朵起了茧子,想辩解什么,又觉得苍白无力了。 最终只是回了句:“爷爷,我也是女孩。” 景隆愣了一下,笑着说:“那不一样,爷爷看重你,你有能力,比他们几个好得多。你这一辈我就中意你,下一辈啊,难说。” 这话丝毫没有安慰到景肆。 她在想,爷爷到底喜欢的是她,还是喜欢赋予在她身上的价值? 有些东西不能细细揣摩,想多了会难受。 “再说了,你以后生个孩子,爷爷就能抱——” “怎么每次都说这个?”景肆打断他,是真的烦了。 今年来了多少次就提了多少次这个,来了多少次就让她去相多少次亲。 景肆不是傻子,更不是所谓的家族生育机器,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当然要提,我说这次给你介绍的人啊,你不管多心高气傲都得和人家吃一顿饭才行。” 景肆没说话,一双唇抿紧了,抿出一条唇线,看得出在克制情绪。 “周默你知道吧,他侄子,今年二十七了,相貌堂堂的,人还不错的。” 景肆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年纪比我小吧?” “你们年轻人现在不就流行姐弟恋吗?我说好歹你们去见一面,能不能成再议。”景隆又重复了一句:“那可是周默!怎么说都得给人家一个面子!况且这事是我提的!” 景肆还想再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你也快三十了,人生大事得考虑起来了。老是这么一个人像什么样子?” 这是师父念咒语呢。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景老头子给她这么大的压力,好像人生未来几十年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似的。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家族联姻的牺牲品,实际上和父亲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 可悲。 “但是我最近遇到一个喜欢的。” 景肆憋了一上午,终于开口说了出来。不吐不快。 “喜欢的?那也得看他的条件行不行。”景老头子的口气傲得很。 “工资六千,普通人家庭,我不在意她条件行不行,挺有感觉的。” 景隆想都没想直接摆了摆手,“不行,首先我就不同意。结婚还要为咱们整个家着想。你找个工资六千的,他请你喝西北风啊?” 说着好像更不满意了,指着院子转了一圈,又说:“这么大一个家,拿给他,他顶得住吗!” 景肆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心想,七十好几了,还是改不了年轻时候那份强势。 好像这个家上上下下都得听他的似的,谁都不准抵抗。 歪理,全是歪理。 景肆突然很讨厌他这幅自傲的样子。 同时也很失落,只是浅浅提了一下,他的反应就这样,若是知道对方是个女孩子...... 景肆倒吸了一口气,窒息。 “我没吃早饭。”景肆转移了话题,“我饿了。” 太阳挂在上空,明晃晃的,但还是冷。两人慢悠悠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进屋之后,和爷爷在客厅里聊了会儿天。 没过一会儿,堂哥堂弟两家人都到了,拖儿带女的。 他们确实都成家了,每次都拿这说事。说景肆怎么还不结婚,甚至曾经说是因为景绮,才拖累了景肆结不了婚,现在改说辞了,说是景肆眼光太高了。 “景小妹!”一看到景肆,大哥脸都快笑烂了,“今天舍得来啦?” 听起来是热情的,语气却带着一点点挖苦,好像景肆几百年都没回过家似的。 景肆颔首,没答他,自顾自看向嫂子,倒是主动打了招呼:“姐。” 被叫姐的人点点头,神色和缓。 她人其实不错的,没那么斤斤计较,城府也算不上很深。也 是一个可怜人,嫁给大哥基本上没什么感情,两口子表面功夫,各取所需,一点都不真。 这些景肆都看在眼里。 人一到齐,都坐下来陪老爷子吃早饭。 景肆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开始默默进食,在家里的饭桌子上她从来不废话,少说一句,免得落人把柄。 倒是大哥先开了口:“最近你们公司还行吗?” “嗯。” “听说开了大单,真的假的?”大哥夹了一块小甜点送到嘴里,笑容并不真切:“不愧是你,真不错啊。” “你呢?”景肆不咸不淡回了句。 “就那样吧。”他所掌管的公司业绩一直一般,从接手之后并没什么大的改进,“和你比不了。” “有什么比不了的,嫂子不是怀孕了吗?”二哥开始搭话,“都要为咱们家添人丁了,这不天大的贡献吗?爷爷不会亏待咱们家每个人的。” 话音落下,二哥还专门看了景隆一眼,“是吧爷爷?” 景隆笑得合不拢嘴,“当然是,给我生个乖曾孙子!我哗啦哗啦给他全安排上!” 那几人听了,笑容愈发灿烂了,大哥忙点头说是是是。 整张桌子上,只有景肆和嫂子没笑,两人相视一眼,眼里闪烁几分无奈。 景肆端起桌上的杯子喝水,轻轻抿了一口,没搭话。 她吃她的早餐,慢条斯理。 她不在意景家庞大的财产最后到底怎么划分,她只想要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多的是一丁点都不想拿。 其实也并不想和这些哥嫂争来争去,还有没到场的三哥四哥,个个心里都有小九九,真要争起来那就真的没完没了了。 景肆很早就知道,她和这些人合不来。 甚至可以说,她对这个家完全没有归属感。 爸爸妈妈那一辈其实还好,不知道怎么的,这一辈开始,开始计较起来了,特别是大哥和二哥,这两人的心思真的不安好。 至于爷爷—— 也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怎样,这几年想法越来越离谱了,传统,还是一个老顽固,疯了似的想要添香火。 早饭过后,一家子坐在客厅聊天,表现得其乐融 融。 景肆坐在沙发上,没怎么加入聊天,满脑子都在想景隆早上说过的事。 他要他结婚,要他生孩子,然后才放心把那家公司的股权让出来。 他言外之意是这个意思吧? 可是这家公司明明就是爸爸生前在管理的,若不是父母意外车祸,父亲应该早就继承了这家公司,哪儿还轮得到其他人来虎视眈眈? 景肆突然觉得很离谱,现在倒好,要以结婚的代价来交换。 她心里闷闷的,想起在她说出自己有喜欢的人时,景隆第一反应是打压。 所以爷爷根本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他才不在意年轻人所谓的爱情。 真的很自私。 公司到底最后属于谁,的确是由景隆说了算,老头子相当精明,从不全盘托出,只会一点一点的给。 景肆才意识到她可能没有违抗的权利,除非她不要现在这家公司了。 不行,不能这样被动下去。 景肆搁下了手里的筷子,侧目看了大嫂一眼...... 吃饭,回家无非就是吃饭,再聊一些毫无意义没完没了的天。 来来回回话题就那么几个,景肆几句附和,敷衍了过去,一顿饭终于熬了下来。 从院子里出来已经是午饭过后。 他们还说要陪爷爷吃晚饭,要当大孝子,都没走。 景肆却再也待不下去了,以还有工作为由赶紧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景肆感到迷茫,她意识到,她已经逐渐离这个“家”越来越远了。 父母不在了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或许是所有人都利益熏心,满心都在想怎么讨爷爷欢心上。 各自心里想什么都心知肚明。 景肆驱车离开,一路上开车着,发愣,想得远了。 郊区的柏油马路本来就没什么人,心情和马路一样空。 她有点儿想周清辞了,想念和周清辞在一起时放松又自然的感觉。 她一边开着车,一边琢磨要不要去找她。 想去。 两秒之后,车子加快了行驶速度..... 周末,还是城里热闹。 景肆 的车穿过闹市,开了几条街,最终驶往了西段路。 很快车子停在公寓楼下。 她摇下车窗,往那栋楼看了眼,思考着上去之前要不要先打个电话。 会不会太突然了?周清辞想不想见面? 不知道周清辞想不想见她,但她确实很想见周清辞。 停好车,景肆下了车,边走边给周清辞打电话。 没接。 没听到? 下午一两点钟,不出意外她应该是在家的吧? 景肆边走边想,觉得逃避不是办法,至少要亲口把自己想说的话告诉对方。 还有昨晚的事,不清不楚不明不白,那多难受。 憋在心里也太难受了。 娴熟地往周清辞家的方向走,进入电梯时已经在打腹稿,琢磨着等会儿怎么说。 期间景肆再次拿出手机给周清辞发消息。 对方竟然也没回。 叮—— 很快电梯停在7楼,景肆迈着步子往外走,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很快走到门口,景肆抬起手,快速摁下门铃。 一秒、两秒…… 心跳有一点点快。 没响应,她又摁了两下。 这次屋子里好像有响动了。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等待着主人来开门。 脚步声由远及近,啪嗒一声,门打开了,门把手上搭着一双纤瘦的手。 景肆抬头,目光和那人对上,下一秒,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好看的眉头无意识微微蹙起。 “叶总?” 她怎么在这?! 第44章 “叶总?” 她怎么会在这里? 景肆眼里有困惑,同时也在叶轻的眸子里看出几分惊讶。 叶轻手从门把手上松开,侧了下身,把通道让给景肆。 “小辞睡了,你要进来吗?” 景肆点点头,进屋换鞋,抬眼环视四周,目光落在餐桌上。 桌上还有几道吃剩的菜,应该是刚吃完午饭不久。 所以午饭是和叶轻一起吃的? “要我帮你叫醒她么?” 穿好鞋,景肆直起身子,走到客厅,看了叶轻一眼,说:“让她睡,我在客厅等她睡醒吧。” 叶轻只是说好,接着去收拾饭桌上的碗筷。 两人都没说话,客厅里安安静静,只有瓷碗重叠在一起轻轻碰撞的声音。 景肆看着她,觉得这氛围有点尴尬,于是开口:“你们经常一起吃饭吗?” “嗯。”叶轻将盘子里的菜倒进垃圾桶里,“她吃了饭就喜欢睡午觉。” “喔。” 景肆点点头,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来叶轻很了解周清辞,她们的关系比想象中更好。 这就是所谓的姐妹。 叶轻将盘盘碗碗全都放进洗碗机里,擦掉桌上的残渍,算是收拾完毕了。 她往客厅走去,也没拘谨,在景肆身旁坐下。 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中间隔着几拳的距离。 “所以景总来找小辞是有什么要紧事?” “没有,不是很要紧。”景肆稍稍后仰一些,靠在沙发上,看了叶轻一眼,缓缓说:“我只是单纯想来见她而已。” 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 “嗯,她好像不太开心。”叶轻顿了顿,“从昨天晚上开始。” 叶轻其实挺好奇她们发生了什么,但周清辞闭口不提,所以她什么都不知道。 但大概能猜出来,这一切和景肆有关。 “所以她不开心就找你。”景肆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语气有那么一点点奇怪。 叶轻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景肆会这 么说,笑道:“不是,是我主动过来的。我估计她又吃外卖,放在冰箱里的菜也不会去煮,浪费了。” “你真关心她。”景肆突然转过头去看叶轻,“不像姐姐,像是她的女朋友。” 叶轻并不意外,那种弥漫在女性之间的试探和打量,其实双方都心知肚明的。 她知道景肆在想什么,景肆当然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既然景肆选择摊开了说,那就摊开说吧。 “我倒想是她女朋友。”叶轻不打算在景肆面前遮掩。 景肆听了只是笑,“嗯,果然。” 果然女人的直觉很准。 叶轻扬唇笑,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似是在回忆。 “十几年了,我还挺苦恼的,有时候觉得,如果不是一开始她就把我当姐姐,或许会好很多。” “所以你这次回国是因为她?” 叶轻点点头。 景肆抿了抿唇,瞬间了然。叶轻如此心高气傲的人,能做到这个地步,该是很喜欢了。 她觉得叶轻爱周清辞应该是爱到骨子里了,不然也不会这样。 也是周清辞迟钝,若是周清辞朝她靠近一步,哪怕是小小一步,两人都能碰撞出火花来。 景肆倒吸了一口气,有种稍一不慎就把周清辞拱手让人的感觉。 那可不行。 “叶总有没有想过,十几年她都没喜欢你,后来怎么会喜欢,感情这东西强求不得。” “话不能说得太绝对,不到最后,什么事都有可能。”叶轻眸光深沉,一瞬不瞬看着景肆,“所以景总又是什么打算?” “无可奉告。” 简简单单四个字,景肆封住了叶轻的嘴。 老实说,叶轻的话带来的危机感太重了,景肆说不心慌是假的。 可以目前的状态来看,她给不了周清辞太多承诺,更无法回答叶轻的任何问题。 论能给周清辞的。 景肆觉得自己输了太多。 或许叶轻能把自己的所有都给她吧,而自己呢? 不能再往下想了。 两人话已经说得如此明白,双方也了解了对方的想法,似乎也没了再聊下 去的意思。 叶轻起身,摆摆手。 “我也睡了。” 景肆眼里闪过几丝惊愕,“你不会和她一起睡吧?” 叶轻扬了扬眉头,没否认。 景肆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一句话堵在喉咙却又吐不出来。 她的表情仿佛在说“你不准去”。 但她没开口。 叶轻突然很想笑,她还没想到有一天能看到景肆表情管理失败的时候。 有点意思。 “景总羡慕了?” “那倒没有。” 叶轻偏偏还要火上浇油:“在她十岁的时候,我就和她一起睡午觉了。以前她年纪小,还要我搂她哄着入睡。” 景肆脸色微变,“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叶轻难得破防,笑了出来,“我以为你想听。”她已经走出客厅,还不忘回头看景肆一眼,“既然景总不爱听,那我先睡了,午安。” 午安个头。 景肆压根不想理她。 这叶轻是故意的,宣誓那床的所有权是吧? 脚步声渐渐远了,很快传来门阖上的声音。 啪嗒—— 她竟然反锁了? 景肆想不通,锁门那么大声给谁听。 还有,睡午觉就睡午觉,为什么要反锁。 这叶轻...... 虽然知道百分百不会发生什么,但景肆依旧如坐针毡,她在想,周清辞要睡到什么时候,还要等多久? 还有,那张床,是大家都可以睡吗!她睡过,为什么叶轻也睡过!是不是别的女人也睡过! 景肆承认自己有点酸溜溜了。 克制不住的酸溜溜。 亏那傻子还睡得着,该是睡了有四十来分钟了吧。 景肆靠在沙发上,目光死死盯着周清辞卧室的门,哪怕有个风吹草动她就能立马知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大概二十分钟后,房间里有了轻微的响动。 景肆坐在沙发上,直了身子,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幻听。 又过了一会儿,啪嗒一声,门锁开了。 很快门打开了。 周清辞眯着眼迷迷糊糊走了出来,她看起来好像还没睡醒,穿着一套松松垮垮的睡衣,趿拉着拖鞋小步走着。 或许是下意识觉得家里没其他人,周清辞竟然没看到景肆,而是径直进了卫生间。 景肆:“......" 她好瞎。 大概是上了个厕所,传来抽水马桶的声音,很快周清辞打开门走了出来。 她抬起手揉了揉头发,一副糊里糊涂的样子,依旧是没看到景肆,看样子是要回去继续睡觉了。 正当她准备转身的时候—— 景肆轻轻咳了一声。 周清辞这才往客厅这边看了一眼,在看到景肆坐在沙发上那瞬间几乎是抖了一下。 瞌睡醒了,一下子就醒了。 表情有点慌张,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怎样。 “景总,你怎么在这儿?”她站在原地愣是没敢动,眼里的迷糊散去,取而代之是闪烁的清湛的光芒。 “我不能来吗?” “没有。”周清辞吸了一口气,脸有点红,或许是觉得自己穿得有点太随意了,她抬起手理了理头发,站在原地有点无措。 满脑子都在想,现在这样子会不会太丑了啊。 景肆看着她,稍稍昂起下巴,不容拒绝的语气:“你过来。” “我——” “现在就过来。” 听起来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 怎么感觉她语气那么强硬呢? 周清辞看了她一眼。 景肆就坐在沙发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稍稍后仰着,一双眼直勾勾的。 她就那么看着周清辞,周清辞受不住她的眼神,只能乖乖挪着步子往沙发走去。 一点一点,越来越近了...... 直到景肆面前,她才停下脚步。 景肆放下了自己的腿,目光在周清辞脸上掠了一眼,紧接着,伸手一拉,将周清辞拉了过来。 周清辞随着力道,一下子跨坐在她的腿上,连她自己都没搞懂这姿势是什么个情况。 “啊??!!!景总!!!” 景肆搂住她 的腰,语气强硬:“不许动。” 两人靠得近,景肆说话又小声,热气缓缓扑上周清辞的耳朵,又热又痒。 这个动作...... 也太暧昧了吧?她甚至都不敢看景肆的眼睛。 “你让叶轻睡你床了?” “啊?”周清辞因为痒,往后缩了一下,结果景肆又把她拉了回来。 “干嘛让她睡你的床?” “这,不可以吗?”周清辞喘着气,心脏砰砰狂跳,她怀疑自己在做梦。 “我觉得不太行。”景肆眉头皱了一下,又问她:“你的床到底多少人睡过?” “不多呀~就你和她。”周清辞这才抬头去看景肆的眼睛。 景肆好像不开心,眼神冷冰冰的,又觉得她说话火辣辣的,快要生气的地步。 “所以你午觉睡不着,还得找一个人来陪你睡觉?” “那倒没有,我姐她,她可能是怕我吃外卖,正好有空给我做了俩菜。然后我就睡了呀,她困了,她也睡了啊,床那么大,我和她之间隔着一条鸿沟......” 周清辞耐着性子解释,听到“鸿沟”,景肆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些。 “所以你来多久了?” “等你四十分钟了。” “那对不起嘛。”周清辞局促不安地动了动,她觉得现在的姿势,怎么说,感觉有点羞耻。 难道景肆不觉得吗? 这么坐着,难道不是情侣之间才会这样。 她想起身,景肆不让她起。 “你昨天跑什么?”景肆又问她。 “我,我有点紧张,害怕。” 周清辞一低头,才看到景肆脖子上挂的项链,是她昨天送给景肆的那一条! 她没有扔!还戴上了! “现在呢?现在还紧张吗?”景肆始终看着周清辞,一只手搂着周清辞纤细的腰肢。 肢体接触让她相当满足。 倒是周清辞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现在啊,也有点紧张。” 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紧张了,而是现在这个说话的姿势紧张。 觉得腿好痒,再这么坐下去就太奇怪了。 “景总,我先下来好吗?” 景肆想也没想就答她:“不行。”! 第45章 景肆想也没想就答她:“不行。” 周清辞没想到景肆会这么说,脸唰的一下更红了。 什么不行啊,哪有大白天这样坐的。 “我房间里有人。” 言外之意是叶轻如果出来,看到这一幕该是会很尴尬。 景肆当然懂她的意思,却不如她所愿。 “她不会出来的。” “可是我们这样不好说话。”周清辞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她能明显感受到景肆大腿的温度。 又痒又热。 薄薄的面料,根本抵挡不了什么。 “真的不好说。” “好说,就这样说。” 不管她说什么,景肆就是不松手,两人始终保持这暧昧的姿势,有点磨人。 偌大的空间内,短暂的安静,两人都没说话。 周清辞压下疯狂跳动的心脏,小口喘着气问她:“你要干嘛?” “我要问你一个问题。”景肆搂着她不松手,“你想好了没?” “想好什么?” 不明所以。 “逃避不是办法,所以昨天晚上你是一时冲动还是对我心动,我需要一个答案。” 景肆不想要不明不白的吻,她想,不管是周清辞冲动也好,还是另有其他,她需要一个回答。 “我......”周清辞长长呼出一口气,“我是为什么,应该已经很明显。” “很明显?所以是为什么?”景肆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目光坚定,“我想听你说出来。” 扑通扑通。 心脏跳得更快了。 在喜欢的人面前,亲口告诉她我喜欢你,对周清辞来说是一件难事。 要知道她和谢之林在一起那么多年,开口表达内心的时刻屈指可数。 “一定要说出来?” 脸颊绯红,那一点点羞怯已经蔓延到空气中,不自在极了。 “要。” “可能有一点喜欢你。”周清辞往前靠了一点,一双手环着景肆,下巴靠在她肩膀上,脸烫得不行。 她没看景肆,也不 让景肆看她。 耳边传来景肆的笑声:“所以只是一点点喜欢我?” “也不是,挺喜欢的。”话已出口,挺不自在的,周清辞的腿小幅度动了一下,“不要再问了。” 再问她真的要从钻地板缝里了。 景肆倒也没追问,只是说:“那是不是到我说了?” “嗯,你想说就说。” “我也挺喜欢你的。”景肆不喜欢弯弯绕绕,直言:“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儿。” 景肆的声音清越柔和,她说喜欢的时候,仿佛就是嗓子轻轻一挤,那一句话就这么说了出来,一点都不犹豫。 “我?”周清辞难以置信,坐直的身子去看景肆,她没想到也会得到景肆同等的回答。 想都不敢想,也不敢有期望的事。 “你也喜欢我?”她又重复了一遍。 景肆眼里含着柔和的光,笑着问她:“有那么惊讶吗?” “有。你不是寡王吗,要单身一辈子那种。” “那你不也发誓不谈恋爱了吗?怎么又亲了我?” 周清辞无言以对,她一想到景肆说的喜欢,那种窃喜就忍不住往上冒。 感情这东西确实不讲道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但依旧觉得很不真实。 欣喜吗?周清辞承认自己是有,但又有一点点担忧。 “希望景总不是一时兴起。” 她对她们的未来确实没什么自信,甚至不会去问景肆,她们现在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因为知道景肆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她们之间有一百步要走,或许现在才踏出第一步。 也只是第一步而已。 景肆果然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松开了手。 周清辞心沉了一下,从她身上下来,坐在了沙发上。 两人并肩坐着,靠得挺近,短暂沉默,各自不语。 最终还是景肆先开口说了话:“不是一时兴起,但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家里那边。” “嗯,没有说所有事情现在就要你给我答案。” “我不会和男人结婚的。”景肆想,这是她现在能给周清辞的唯一承 诺了。 周清辞点点头,她想起很早以前谢之林也是这么说的。 其实她不需要景肆的这些话,她觉得人都是会改变的,以后的事情谁清楚谁明白。 “好了,景总。”周清辞反倒是过来安慰了她:“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不想给景肆太大压力,同时也不会给自己太多的期望。 她始终觉得,感情这东西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更何况现在她们八字还没一撇。 甚至觉得景肆的喜欢也是虚浮的。 她不是傻子,景肆的家庭,景肆的未来,这些似乎都不是景肆说了算的。 现在去预想太多,未来怕是会承受不住。 所以周清辞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景肆感受到她的情绪,也无意继续说下去,转移了话题:“晚上怎么安排?” “不知道,暂时没定。” 景肆看着茶几上的烟,“你又抽烟?” “昨晚抽了点儿,只抽了两支。” “所以叶轻晚上会和你一起。”话题又跳到了叶轻身上。 “不知道。”周清辞抬眼去看景肆,“我也可以和你一起。” “我已经一天没看到绮绮了,晚上得回去。”她又提出建议:“当然如果你去我家吃饭,我们就可以待在一起了。” 景肆简简单单一句话已经暴露了心思。 周清辞也能很明显感受到那种情绪,笑她:“现在不止工作日也要当景总的小助理了,连周末都得是。” 分明是开玩笑的语气。 “你不愿意就算了。” “没有呀,我很乐意。”周清辞顿了顿,看了眼卧室的方向,“但是我得先和我姐商量一下。” “等她醒了吧。” 叶轻这午觉睡得是真的香,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 她醒后,周清辞去和她商量晚上的事,叶轻好像没有继续待的意思,说是晚上有事。 两人在卧室,景肆在客厅。 叶轻关了卧室的门,对周清辞说:“她午饭的时候就来找你了。” “嗯,我知道。”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其他的我 不想说,我也不了解她这个人,但你不能吃亏,听到了吗?” 周清辞惊讶叶轻的领悟能力,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了。” “别忘了谢之林。”叶轻一声叹息,没忍住,上前一步抱住了周清辞,只是轻轻拥住了她,“小辞,有时候看人不能看表面。” 周清辞没闪躲,点头,“别担心我,我没那么傻的。” 她靠在叶轻怀里,心想叶轻为什么突然抱她? 她也不知道,觉得这个拥抱是正常的,但又有点突兀。 她无法揣测叶轻的内心,一直都是,她从来都不知道叶轻在想什么,藏得太深。 好在这个拥抱很短暂,很快叶轻松开了她。 “那我走了。” “好。” 叶轻已经拿起外套,临出卧室门之前又顿了脚步,“晚餐在冰箱里,就不要吃外卖了。” “嗯嗯。”周清辞见她已经快要去开门,忍不住开口:“姐,你也是,晚饭要好好吃。” 叶轻点点头,“好,先走了。” 她开了门,走得干脆利落,周清辞站在原地,盯着她颀长的身影,见她走到客厅和景肆打了个招呼,没停留,很快离开了。 有那么一瞬间,周清辞有点小小的难过,她觉得叶轻对她太好了,但她好像从来没有反馈给对方什么。 叶轻一直很关心她,会担心她会不会乱吃外卖,会做她喜欢吃的菜,因为叶轻知道她有胃病。 讲究到生活的每个小细节。 而她给叶轻的,太少太少。 内疚感。 景肆还在客厅等着,周清辞收回神思,没法东想西想。 “景总,我换个衣服,你等等我。” 客厅里的人应了一声。 快到五点,周清辞收拾整理好,和景肆一起出门,准备去她家吃晚饭。 走出小区,景肆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两人快步上了车。 周清辞主动选择了副驾。 届时快到傍晚,太阳的余温渐渐散去,天空挂着几朵火红的云。 车子缓缓行驶,景肆放了一首缓和一点的音乐。 车窗开了半扇,周清辞侧目看向窗外,风轻轻吹起她的头发,她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才说:“景总,如果一个人对你很好,你却没办法以同样的方式反馈她,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景肆目视前方,缓缓来了句:“你说的是叶总吧?” 周清辞哑然。 景肆和叶轻都是这样的人么?不需要说明,她们就能明白。 “嗯。” “你把她当姐姐看待吗?” “那当然了。” 景肆没看周清辞,心想,叶轻是个深情种,其实她不讨厌她,甚至有点欣赏她。 如果说,她对周清辞没意思的话,或许她们还能成为惺惺相惜的朋友吧。 “如果是我,我会让她知道。”景肆踩了刹车,等待红绿灯,细长的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点,“我的意思是,不要去浪费她的时间。” “浪费她的时间?” “如果她喜欢你,你不喜欢她,你只把她当姐姐,那不把话说明,其实就是在浪费她的时间。”景肆收回视线,“当然,我不知道她对你是不是单纯的姐妹关系。” 景肆撒了个小谎,觉得叶轻应该不想让周清辞知道吧。 “明白了。” “人际关系就是这样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要给对方太多的臆想空间。我知道有的事很难开口,但该说的,今天不说,往后也得说。” 只是往后再说,恐怕会伤了感情。 说已至此,景肆才意识到这话放在自己身上其实是一样的。 如果她想要和周清辞发展,却无法给对方未来的话,那其实也是在浪费周清辞的时间。 人都是这样,话说得容易,深陷其中时,其实还是会两难。 很快红灯变绿,她发动引擎,继续往前行驶。 无意识的,景肆的思绪飘到周清辞身上。 “小周。” “咋啦?” “我不会浪费你的时间的。”! 第46章 这是周清辞第二次来景肆家,时隔不久,但心情已经截然不同。 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快到六点,一进门,一股浓郁的菜香味便飘了过来。 张姨在厨房做饭。 门刚合上,便听到客厅那边传来叮叮咚咚的脚步声。 “小周姐姐!” 声音那叫一个清脆洪亮,周清辞鞋还没换好,景绮直接冲过来抱住了她的大腿。 “你终于来啦~”她抬起头去看周清辞,眸子里全是欢喜。 景肆在一旁看在眼里,也笑了出来:“有了姐姐忘了妈是吧。” 看这开心样,就像周清辞是她妈似的。 景肆也不管这俩人了,走到厨房去给张姨打招呼,告诉她晚上可以多做两个菜。 张姨往外面瞄了一眼,一目了然。 “她喜欢吃什么?我看冰箱里有没有。” 景肆想起上次聚餐的时候叶轻点过的菜,茭白炒肉,那一道菜周清辞吃得最多。 “茭白有吗?” 张姨摇头,“喔,那可没有,前天吃过了。” “没事,你继续做你的,我下单买点。” 景肆心想,现在下单的话,加急送估计也就十来分钟吧。 客厅这边,景绮拉着周清辞陪她玩乐高。 两人坐在正中间,被一堆玩具环绕着,景绮要盖城堡,让周清辞帮她捏小人儿。 “捏三个,你,我,妈妈。我们一家三口住在城堡里每天快快乐乐~” 景肆一过来就听到经典的“一家三口”,恨不得转身赶忙去厨房,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我觉得我们的城堡要有至少两张床,姐姐你和妈妈一张床,我一个人一张床。” 景肆:“......” 她倒是安排好了。 周清辞余光看到景肆,抬眼看她,笑容有点尴尬。 景绮还在说一家三口,那画面感一下子就来了。 没一会儿,茭白到了,景肆也没闲着,拿着食材到厨房去帮着做菜。 算是逃过了一劫。 这道菜景肆打算自 己做,她不常下厨,但做菜很细致,在张姨的指导下倒是做得有模有样的。 半小时后,饭菜上桌,色泽鲜亮,一看就很有食欲。 张姨从厨房出来,笑着说:“吃饭了~绮绮跟着姐姐去洗个手。” 周清辞抬眼看向厨房的方向,景肆正在把最后一道菜盛到盘子里。 一瞬间,眼珠子都亮了起来,哇,茭白炒肉。 饿了。 洗了手出来,上桌吃饭。 四人一桌,都是熟人了,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拿起筷子那瞬间,周清辞想起了自己在公寓窝在沙发上捧着外卖吃的时候。 对比起来是挺冷清的。 不像现在,桌上摆的都是健康的家常菜,有人陪着一起吃饭,是有种温馨的感觉。 果然吃饭还是要人多吃才香。 “随便吃,别客气。”景肆夹了一片薄薄的茭白放在她碗里,接着又是一片肉,“尝尝好不好吃。” “谢谢。”她的确是饿了,将菜送入口中,嫩而滑,恰到好处,味道真的不错,“好好吃!” “那就多吃点。” 周清辞其实没想到景肆会亲手下厨炒自己喜欢的菜,其实还有点受宠若惊。 饭菜很符合味口,她专心吃饭,听张姨和景肆时不时聊聊天。 “景老爷今天又找你说事啦?” “嗯。” “又是那些事喽?” “对。”景肆看了周清辞一眼,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说:“下周您是不是要回老家?” “对的,回去三天,所以景小姐,绮绮这边,你恐怕要安排一下。” 正在乖乖吃饭的景绮突然抬起头,奶声奶气说:“那是不是没人接我放学了!” 景肆摸摸她的小脑袋,“放心,妈妈会来接你的。” 话音落下,景肆目光又落在周清辞那儿,见她正咀嚼着,一双眼睛呆呆地盯着盘子里看,那模样就像小松鼠,相当可爱。 景肆忍不住唇角上扬。 周清辞似乎感受到,视线转移,和景肆对视。 眼神里是困惑。 景肆只是说:“没什么,你多吃点。” 接着收回了目光,监督景绮好好吃饭了。 周清辞难得吃两碗,大部分时间都在听她们聊,聊日常,聊景绮在学校发生了什么。 她偶尔搭上几句,细嚼慢咽的,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饭饱已经是四十分钟后了。 张姨忙着收碗,周清辞起身要帮忙,被张姨回绝了。 “你们玩你们的,这里交给我。” 这边景绮已经闹着要看动画片。 景肆完全不顺着她,“不行,你作业还没做完。” 景绮两条小胳膊在空中扑腾了两下,表示抗议:“啊呜!今天家里来客人了,我就不能多玩一会儿吗?” 周清辞站在一旁忍不住笑,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仗着有客人就为所欲为。 景肆当然不吃这一套,她轻轻拎着景绮的小衣领,边走边训说:“不是一家三口吗?姐姐是自家人,算什么客人。” “啊,妈妈,你怎么这样!”景绮无话可说。 “做作业去!” 这边景绮试图卖惨,最终还是被景肆拎到房间里去了。 门一关,扔下一句一小时后来检查,景肆关上了小房间的门。 这边周清辞看得一愣一愣的,她觉得,景肆对景绮温柔的时候是温柔,严厉的时候也是一点都不含糊。 “啧,挺凶哦~”周清辞轻飘飘来了句。 景肆转身看她,眉头微微一挑,不苟同,“等你当了妈就知道了,我要是随了她的愿,今晚她就不会写作业了。” “噗,那确实。” 周清辞觉得景绮简直就是她小时候的翻版,她明白小朋友的心思。 有点小小的聪明,但不多。 “几点了?”周清辞转移了话题。 景肆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八点。 饭后挺闲。 张姨在厨房打理,两人站在客厅突然不知道可以干嘛。 景肆犹豫两秒,发出邀请:“要不要去我房间阳台吹吹风聊聊天?” “好啊~” 这是她第一次去景肆的房间,还挺期待的。 开门,或许是房间比较整洁的原因,给人的第 一印象是很宽敞,很舒适。 周清辞站在门口,没进去。 “进来吧。” 景肆带她进屋,香味迎面而来,缓缓冲击着周清辞的鼻腔,是她喜欢的味道。 “景总,你床好大哦。” “床大好滚。” “嗯?啊?” “景绮有时候会来和我睡,喜欢滚来滚去的。” “哦~这样啊。” 周清辞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她承认刚刚自己想多了,床大好滚,过度理解了纯粹是。 见景肆把阳台窗帘拉开,这才看到外面是一个半圆式阳台,挺宽敞的,正中间放着一张摇摇椅,加上一个小圆桌。 “好凉快,过来吹吹风。” “好~” 两人走到阳台,圆桌旁只有一张椅子,所以景肆没坐下,而是让周清辞坐。 周清辞也没坐。 两人心想,要么一起站,要么一起坐,想到一块儿去了。 一起坐是不可能的,索性都站着了。 景肆一只手搭在栏杆上,懒洋洋地靠着。 周清辞站在她身旁,和她一起看不远的方向。 视野还不错,能眺望到不远的街道,橘色的路灯略显单薄,再延伸一点出去,则是稀零的别院和树。 四周很安静。 老天爷很给面子,至少此刻是凉爽的,几缕晚风拂面而来,轻轻吹动两人的头发,惬意极了。 “夏天好像快过去了。”景肆盯着不远处的街,缓缓说。 “好像是诶。” 不提还没知觉。 周清辞侧目去看景肆,浓稠的夜色将她包裹着,绝艳在若隐若现的光影中显得更加美丽。 好看得令人艳羡。 景肆舒出一口气,“想去旅游。” “什么时候?” “冬天吧。”似是感受到周清辞的目光,她也看向她,目光迎了上去。 两人在彼此的瞳影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小周,等到冬天,我们出去旅游好不好?” “好啊~” “到时候我推掉工作,请个年假,好好玩一场。” 周清辞扬唇笑,再次点头,“好,那我等你约我,我随时有空。” 她很期待,不过等到冬天还有好几个月呢。 景肆又想起什么,蹙了眉,“明天怎么又要上班了。” “怎么,老板也讨厌上班吗?” 景肆无奈看她一眼,“老板也是人。” 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工作,如果不是必须要管理公司,景肆也希望想去哪就去哪。 有时候其实还挺不自由的。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谈天说地,不知疲倦。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站久了,腿微微有点酸,周清辞轻轻跺了跺脚,转身去看身后的椅子。 她提议:“坐坐?咱们俩其实也可以挤一挤。” 椅子是后仰躺式,可以自动调节,周清辞人瘦,先坐了上去,还剩一大半。 景肆走到椅子边上,问她:“会不会挤到你?我进去拿一张凳子也可以的。” 结果周清辞直接拉她坐下。 椅子虽然小,但两人都瘦,是能坐的,虽然挤是挤了点。 景肆的胳膊搭在周清辞的胳膊,腿也靠着她的,加上身子往后仰一点,有种躺在周清辞怀里的错觉。 偏偏这躺椅还喜欢前后摇晃,类似于老头子无聊晒太阳喜欢坐的那种摇摇椅。 平常景肆一个人坐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半依偎在周清辞的怀里,觉得奇怪极了。 她问周清辞:“挤吗?” “不挤啊。”周清辞倒是自然,小腿轻轻晃了晃,带动着椅子有节奏的轻轻晃动,笑起来:“你这椅子还挺好玩的。” 景肆微微侧身,朝周清辞身上靠近,一只手搭在她的肋骨上,抬起眼帘,一瞬不瞬地看着周清辞。 小周的脸无可挑剔,近看她的侧脸,才发现流畅的下颌处有一颗痣。 她的肌肤白得洁嫩,浑身散发着一股绵密的香气,随着椅子缓缓晃动的节奏,香味也一点一点地钻进景肆的鼻腔里。 景肆爱极了这种气味,要比夏夜花园里散发的神秘气息还更诱人。 目光下移,又落在周清辞的唇上,淡淡的粉晕,让人想起了水蜜桃色彩,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涂了唇膏, 在光影下亮泽泽的。 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景肆喉咙滑动了一下。 突然很想亲吻。 昨夜的气息还停留在脑海里,那还未尝尽的甜味正隐隐呼唤,诱人撷取。 无意识的,景肆伸出手,指尖在周清辞的下唇上压了一下。 只是一下,手便收了回来。 周清辞快速抿了抿唇,敛下心里的羞涩,低头看景肆,小声问她: “你干嘛~” 说话的尾音微微上扬,好像不是真的在询问她,只是一种心知肚明的掩饰方式。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景肆也不回答他,就那么看着她,眸子里闪烁着一点点渴望。 周清辞半侧过身,看向景肆,呼吸微微变得厚重。 两人靠得很近,近距离能捕捉到彼此的气息,但光线不明,隐约只见对方的轮廓。 周清辞微微张嘴,但没行动,好像在克制,几乎快要退缩了。 景肆并不如她所愿,鼻尖在她鼻尖上轻轻蹭了一下。 只是一下,蹭得心痒痒,好像有火苗在心头燃烧。 “景,景总。” 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景肆的手握,握紧了。 身子绷紧了,却没绷住自己的心,周清辞抬起下巴,唇便贴到了景肆的唇上。 又软又香。 景肆没推开她,双唇翕张着,唇之间留了一个小缝,给了周清辞更大的发挥空间。 终究是青涩的,周清辞只是轻轻贴着,不敢往下造次了。 搞得景肆意犹未尽,只能主动去咬她的下唇。 “唔——” 周清辞被咬得情迷意乱,脑袋嗡嗡作响。 心想,好像比昨晚的感觉还要好。 女孩子的唇也太软了吧。 好想像吃果冻一样咬她一口。 她在狭小的空间里尝到一点香甜,舌尖自然而然地往前推了一点,拘谨无措地不知道朝哪里走,但很快碰到了景肆的。 两人如同触电一般,空气浑浊了,心跳不受控制了。 仿佛能听到血液流过耳膜的声音,伴随着心跳快速的扑通声,周清辞一只手扶着景肆的腰,将她搂进怀里。 正投入着—— “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稚嫩的声音传来:“妈妈姐姐,你们在里面吗?” 景绮?怎么这个时候...... 景肆和周清辞几乎是同一时间松开了对方,各自都有点惊吓。 景肆从椅子上下来,别了一下耳边的发,喘着气回她:“在的,宝贝怎么了?” 门这才打开一条小缝,景绮露出一颗脑袋,接着晃了晃手里的作业本: “我有一题不会做!你们教教我!”! 第47章 “哪道题不会做?”景肆朝景绮走了几步,床边坐着。 小家伙拿着本子走了进来,边走边嘟哝:“好几道都不会做!” 她说话时还不忘环顾四周,没看到周清辞,又问了句:“姐姐呢?已经走了吗!” 这时阳台上的周清辞轻咳了一声,缓声道:“没呢。” 她没起身,得缓缓,心跳还很快,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心虚得很。 景绮好奇极了,走到阳台去看她。 光线不亮,两人对视了一眼,景绮咯咯直笑,去拉她的手。 “姐姐,你躲在这儿干嘛!” “我吹吹风啊~” 底气明显不足,还好光线暗,不然景绮得看到她表情不自然了。 身后的景肆来救场:“宝贝,过来做题。” “姐姐,我先做题!你等我!” 小家伙转身往景肆那边走,把作业本递给景肆,乖巧坐在床边等待景肆给她解题思路。 她刚上一年级,学的都是一些很简单的。 景肆拿着练习册,问她哪题不会。 “这个不会!”她指着数学最后一道附加题,“老师说可以不做,但是我不做出来就不舒服!” 景肆一看,确实内容超过了一年级小朋友的能力。 不过嘛…… 景绮好像对数学挺感兴趣的样子。 这让景肆想起了许佳念,佳念读书的时候对数学那叫一个痴狂。 佳念身上有一股倔劲,不做出来不罢休。 景肆在景绮身上也嗅到了这种味道,一瞬间,一念而过…… 这就是遗传么? “嗯,我来看看。” 是一道鸡兔同笼的题,一年级那肯定是不会的,所以是课后选做题。 景肆发现题目空白处,景绮画了好多只鸡和兔子,虽然鸡和兔画得相当丑,但她通过拼凑,好像拼凑出一个答案。 有点意思。 “鸡和兔一共20只,它们一共有48只脚,问鸡和兔分别有多少只。” 景肆把题目读了一遍,看向景绮,问 她:“你这些奇奇怪怪的图是什么意思?” “4只兔子16只鸡嘛!我试着画了一下,感觉是对的,但是我不可能用画图来做题呀,要是一百只鸡,我岂不是要画到手酸!” 景肆扬了扬眉头,突然意识到景绮可能在数学上有点天赋的。 “宝贝真棒啊,所以你想知道其他的解题办法是吗?” “嗯嗯。” “有一个东西叫方程。” 景肆在想,怎么把这个“复杂”的东西教给景绮,x和y这种东西,这小孩儿估计是没什么概念吧。 但她还是尝试了一下,意外发现景绮领悟能力有点可怕,她对这种象征意义的符号毫无压力。 甚至还提出了几个问题。 景肆花了几分钟给她讲清楚。 “你听懂了吗?” “有点难,但是我好像懂了,不过得回去理一理。”景绮拿起练习册,跑到阳台和周清辞说等会儿再一起玩,接着小兔子似的跑开了。 她走后,卧室再次陷入安静。 景肆朝阳台看了眼,发现周清辞正抬眼看她。 两人视线撞在一起,均是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 周清辞起身,“可能得下次再陪绮绮玩了,八点半了,我是不是......该回去了?” 景肆也没挽留。 心照不宣地觉得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会发生什么两人都说不清楚。 “嗯,好,我送你。”景肆在衣柜里拿了件外套,“走吧。” 也不早了,明天还得上班,早点让她回家睡觉。 临出门的时候,张姨说外面下雨了,拿了伞让景肆捎上。 夏天的尾巴就是这样,晚上的雨说来就来。 走到一楼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儿冷,景肆撑开一把伞,两人一起走。 夜雨绵绵,凉意行走在地面,悄无声息地钻进裤脚里,让人觉得寒冷。 周清辞只穿了件单薄的T恤,胳膊上被冷得起鸡皮疙瘩。 “把伞拿着。”景肆把伞递给了她。 周清辞接过伞,没一会儿,发现景肆把外套脱了,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不冷。” “都哆嗦了,还不冷。给你披着,别冷着了。”景肆笑她,抬眼看了眼天,觉得今天的天气真奇怪。 不像是夏天了,倒是秋天来了的感觉。 两人踩在石板路上,慢悠悠走到小区门口。 沿街停下脚步,小雨拍打着伞面,极轻的雨簌声。 “要现在打车吗?”景肆问她,眼里的光轻轻闪烁。 街道很安静,这四周的出租车其实不多,打车只有用手机叫。 周清辞其实也不是很想回家,她还想和景肆多待一会儿。 “不如走走,走到车多的街道再叫车好了。” 景肆从善如流。 下雨的街道阒无一人,偶尔一两辆车疾驰而过,掀起一阵浅浅的小水花。 两人慢慢往前走,靠得很近,近得能闻到彼此身上的香味。 “小周。” “啊?” “你和谢之林谈恋爱都是怎么谈的?” “记不太清了。” 倒不是敷衍,而是真的记不大清楚了,和谢之林一起,好像也没有做过什么有太大意义的事情。 印象中最多的,竟然是日常生活中的争吵,她们好像挺爱吵架的,因为一些很小的事情。 见景肆不说话,周清辞解释道:“真的,我和她还挺喜欢吵架的,一吵架起来,谁也不理,好事都变坏事了。” 景肆没说话,她其实想象不出来周清辞吵架的样子。 至少相处的过程中,觉得她是个脾气挺好的人。 “对了景总。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 “璇姐在酒吧遇到我那天,你真的不在吗?” 这事她压在心里成陈年老烂事了,总想问问,不问心痒痒。 “那天我不在。”景肆顿了顿,又说:“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最近收拾茶几,想起那天晚上她给我留了一张纸条,还叫我小朋友来着。我心想璇姐平常也不是这么温柔的人啊~” 说话时周清辞特意看了景肆一眼,说到“小朋友”的时候,见景肆表情微微有点不自然。 上套了吧,承认吧,怎么就不敢承认 呢? 结果景肆压根就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嗯了一声便带过了。 她嘴可真硬啊。 这边景肆沉默了一会儿,想起了什么,又开口:“我只记得宋语璇说,那天你喝醉了还和她撒了疯。” “真的?”周清辞心想,和宋语璇撒什么疯,怕是和你撒疯吧。 但关于撒疯的内容,她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真的,她说你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听得周清辞直摇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还是不要继续问了。” “不想听听你那天晚上说了什么吗?”景肆扬唇,突然来了兴致。 那天晚上周清辞说要和她结婚的事她还历历在目。 现在想起来觉得有点好笑。 “打住!还是算了吧!” 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周清辞不愿去犯这趟尴尬。 话题这才戛止。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外街马路,车子和人都多了起来,磨磨蹭蹭好几分钟,但也到分别的时候了。 “走了,那明天再见~” “好,明天再见。”景肆抬起手,在周清辞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被捏的人挺不好意思的。 “唉,这儿人多呢,捏小孩儿呢?” “是啊,捏小孩儿。”景肆没忍住,又在她脸上捏了一下。 这次是真的把周清辞捏得害羞了。 抬起手遮了下脸,小声抗议:“脸都要被你捏烂啦!” 景肆装作一本正经看她,“没烂啊,倒是挺红的。” 周清辞说不过她,索性不理她了,转过身去打车。 几辆计程车疾驰而过,抬起手叫了一辆,车子很快停在了街边。 “我走了。” “好,到家给我发消息。” “嗯嗯!” 结果周清辞刚离开伞面,又被景肆拉了回去。她伸出手,轻轻拥住周清辞。 在外人看来,就像女生之间分别时再正常不过的拥抱。 她靠近周清辞,在她耳边小声说:“要注意安全。” 这是一句废话。 “然后记得想我。 ” 想说的其实是这个。 清越的声音滑过耳膜,听得周清辞耳尖泛红。 她心想,景肆不是没谈过恋爱吗,怎么像情场老手似的,撩起女孩儿来一点都不拘谨。 “嗯。”只顾着点头了。 “快去吧。” 景肆这才松开周清辞,目送她上车。 司机大哥也不管两人还有没有话要说,油门一踩,车子直接驶出去,直直往前开。 一条笔直的街道,出租车挤进车流中,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景肆站在街头,还看着周清辞刚刚离开的方向。 莫名其妙心里空落落的。 其实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心里挂念着另一个,有点喜欢两个人一起的感觉了。 景肆一阵后怕,觉得自己莫不是太黏人。 噼里啪啦,抬眼一看,雨好像下大了。 她撑着伞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今天的事情。 又接吻了,好像非要把昨天没做完的事做完似的。 是情不自禁又开心的,也有点小小的担忧,不过还好周清辞没问她们之间的关系。 景肆自己其实也理不清,若现在真的谈恋爱的话,倒真的没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了。 可是亲了人家呀。 就像恋爱关系里面那种渣女似的,亲了人家,又没说要和人家谈恋爱。 景肆内心其实有种负罪感。 她想给点周清辞什么,又好像条件受了限制。 现在越理越乱了,谈恋爱之前,至少也要把爷爷那边的烂摊子事处理好再说。 那她们之间的关系呢? 景肆想到了一个词,暧昧。 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暧昧,没谈过恋爱确实有很多盲区,不过就算可以暧昧一阵子,但不能暧昧一辈子。 她已经思考到以后。 问题就摆在那里,迟早得面对。 在前进与妥协之间,必定要做出一个选择。 正想着,手机震动了一下,以为是周清辞的消息,结果拿出来一看,一条好友添加信息。 对方添加备注很简单:[周宇。]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烂摊子这不就来了吗? 景肆点了同意,两人正式成为好友。 对方很快发了条消息过来:[你好,景小姐,我是周宇,周老板的侄子。] 景肆回复:[你好。] 她不能敷衍,这是周默的侄子,生意场上以后必定会有交集。 但也完全没有太热情的意思,相亲是肯定会去相亲的,但黄肯定也是要黄的。 [景小姐什么时候有空呢?我们约个时间吃饭吧。] [周三晚上。]景肆心想长痛不如短痛,早相亲早结束。 [好的,那到时候我约你。] 景肆不想再回复了,但见对方一直正在输入中,好像是有话要讲,便也随便回复了一个表情。 周宇终于又发了条消息过来:[听说您有一个孩子。] 景肆看到这条,心想这不正中下怀吗? [对,我离婚带娃,马上三十了。] 恨不得说自己年岁三十离过三次婚带了三个娃,想让对方知难而退。 她心想,男人应该还是会介意这些的,要是问题出在周宇这边,那倒是省事了,连面都不用见了。 结果周宇的回复让她意外:[好的,那吃饭带上小孩子一起也是可以的。] 令人失望的回复。 景肆:“......” 这什么人啊,是真绅士还是假绅士啊。 没意思,景肆不再回他了,把聊天框切了出去。 弹了一条周清辞的消息过来:[你到家没?] 景肆回她:[还没,在楼下。] 周清辞发了个柴犬的表情过来。 景肆问她怎么了。 周清辞又发了一个猫猫在地翻滚的表情。 景肆:[??] 周清辞:[实不相瞒,还没到家就想你了。] 一秒过后,周清辞撤回了该条消息。 景肆:[我都看到了。] 周清辞:[狗子刨地jpg.] 景肆盯着屏幕,滑稽的表情让她没忍住笑了出来,回复:[想我了是吧?其实我的床挺大的。] 周清辞:[狗子瘫痪jpg.喂!你故意的吧?] 景肆继续逗她:[两个人睡刚刚好。] 周清辞这边看得心痒痒:[景老师,你犯规!]! 第48章 雨下大了,景肆撑着伞快步回家,到家没多久便收到了周清辞的消息,她说她也到了。 客厅内,做完作业的景绮开始嚎嚎,说怎么小周姐姐就走了。 “雨下这么大,她再不回去就成落汤鸡了。” “那就不让她走呀!”景绮倒是理直气壮,不太满意的样子,她还以为能和周清辞多玩一会儿。 “你这小家伙倒是想得美。”景肆把景绮搂在怀里捏捏,“好了,我们洗漱去。” 明天周一,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 就不要熬夜了,早睡早起。 十一点之前景肆上了床,困恹恹的,躺在被窝里回复周清辞消息。 她其实不怎么和别人聊天,如非必要,不会主动开启话题。 但周清辞话好像挺多的,年轻人嘛,一到晚上精力就很旺盛。 景肆强打着精神回复她的消息,但终究是抵不住生物钟的力量,没过多久便抱着手机睡着了。 手机屏幕还亮着,放在枕头上,一连弹出几条消息...... 夜色浓稠。 景肆做梦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她和许佳念在晒太阳。 梦里的许佳念还怀着孕,四五个月了吧,她的肚子微微隆起,摸着肚里的孩子说,等她长大了,就叫她胡绮。 她笑着问景肆:“你说这名字怎么样?” “一般吧。” “那就叫景绮,景绮好听。” 景肆笑,“你的娃,才不要和我姓呢。” 明明前一秒许佳念还在笑,接着,佳念开始哭,失声饮泣,拉着景肆的手说:“不,她以后会跟你姓的,她也只能跟你姓。” 她开始哭,一双手紧紧捂住眼,脸色苍白,一如提前生产那天的模样。 “佳念——” “我快死了,你绝对不可以。”许佳念拉着她的手,“不可以把她给胡康。” 呼—— 一阵风吹动了屋里的窗帘。 下一秒,景肆睁开眼睛,瞬间门惊醒。 不算噩梦,但还是有点惊吓的。 额 头上全是汗,景肆喘着气,看了眼手机,凌晨三点。 有多久没梦到许佳念了?前几年都没怎么梦到她,倒是最近变得频繁起来。 景肆掀开被子下床,柔白的脚钻进拖鞋里,披了一条薄毯子在身上,开门往外走去。 心跳还是快。 推开隔壁卧室的门,见小家伙裹着小被子躺在床上,正安详入眠,景肆才松了口气。 或许最近神经紧绷过度了,也或者是胡康那人烦得很,心里总是悬着一块,怕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所以老是失眠。 景肆走进景绮的小房间门,打算今晚和她一起睡。 绮绮的梦幻小粉床,一股小孩子身上的奶香飘来,景肆躺了下去,将她搂在怀里,感到安心了些。 关于刚刚那个梦,景肆觉得可能是自己潜意识的映射。 她不想景绮沾染上胡康的一点半点。 这么多年过去,不是亲生的,也当作自己的女儿了。 想到这儿,她搂紧了景绮。 怀里的人稍稍动了动,很快钻进了景肆的怀里。 “唔,妈妈......” “嗯,睡吧。” * 周一,每个打工人都讨厌的日子。 景肆也不例外。 张姨有事,大清早就去坐车回老家。 所以多了一个任务,送景绮上学。 车上,景肆收到了周宇的消息。 [景小姐,抱歉了,周三我有急事,我们约饭的日程能不能改一下。] 其实哪天都可以的,周三只是景肆随口说说。 她回复:[你哪天有空?] [今晚有空,明晚也有空,不过明晚我家里有人生日,我们明天要约的话,恐怕时间门不太够。] 景肆心想,时间门不够正好,那相处的时间门也少些。 想也没想回复过去:[今晚我有事,明晚吧。我们见面不用太久,吃个饭就行,你那边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周宇也不是个磨叽人,回复了一个好,两人的对话就此结束。 其实景肆相亲过很多人,大多不是过度殷勤就是高傲过 头。 向来没什么好感,别说相亲了,就算做朋友都不行。 但这周宇还算可以,至少让人不讨厌,能正常交流下去。希望能顺利吃个饭,然后顺利说拜拜。 梁叔送景绮到学校,接着送景肆去上班。 很快车子停在公司楼下,梁叔拉了手刹,指了指马路对面,“景小姐,那是不是你的小助理?” 景肆一看,对面的人还在等红绿灯,周清辞背着包站在人群中,相当显眼。 果然一眼就看到她了啊。 “还真是她,我先下车,梁叔你先走吧。” “行。” 景肆开门下车,周清辞好像还没看到她。 她也不着急,就找了一棵树下站着,默不作声看着对面的情况。 周清辞等红绿灯也看手机,不知道在回复谁的消息,边回复边笑。 景肆寻思着周清辞也没给自己发消息啊,所以在和谁聊呢? 很快红灯转绿,乌压压的一片人群迈步开始走,周清辞把手机揣进兜里,混在人群中大步流星。 她走路可认真了,直直看着前方,脚下的步子很快,面无表情,看起来冷冷酷酷的样子。 景肆就那么看着她。 然后......周瞎子就这么从不远的地方走过去了。 眼见着就要走过头了。 “喂。” 景肆没忍住叫住了她。 被叫的人顿了脚步,扭头朝这边看,那张冷漠的脸瞬间门上了颜色,唇角无意识上扬,下一秒绽放出一个笑容。 “呀~你在这儿呢?”周清辞迈着步子朝景肆这边走,表情那叫一个开心。 “嗯,看你好久了,你都没看我。” 景肆的语气里多少有点儿埋怨的意思。 她倒不是在意周清辞没看到她,而是在意—— “见你一直在看手机。” “哦,我和我哥聊天呢,他有事向我请教。” 两人并肩,朝公司大楼走去。 景肆很快抓住重点:“你还有哥哥?” “有啊,我堂哥。”说起周宇,周清辞还觉得挺稀奇的,这家伙最近竟然开始相亲了。 问他和谁相亲吧,还要搞个神秘,嘴巴比那密封条还严实。 他人很实诚,没怎么谈过恋爱,约会当然不懂了,所以向周清辞请教,问她有没有什么好吃的餐厅。 “哦~你和他关系好吗?” “好啊,从小就一起玩呢,他蠢得很。” 景肆听了只是笑,这种兄弟姐妹之间门的互损,应该关系是真的不错了。 两人照旧,边聊边去便利店买早餐,然后去大堂坐电梯。 今天人多,等电梯的人很多,vip通道维修当中,两人规规矩矩去排队。 一到员工通道,不少人给景肆打招呼,一人一声景总景总的,听得周清辞耳朵都快起火。 好不容易挤进队列,周清辞才说:“这么多人都叫你景总啊~” “嗯,怎么了?” “他们叫你景总,我也叫你景总,看我们关系多生疏。”她说话时扬了扬眉头,眼里噙着试探,话里有话。 景肆面不改色,但眼里却是漾着笑的,“怎么,你想叫我什么?” “我想叫你——”周清辞压低了声音,用嘴型念了一个“Bao”,然后又加了一个“Bei”,如此大胆就算了,偏偏还要问景肆:“怎么样?” 怎么样? 前面后面都是人,她胆子可真大。 虽然没说出口,只是对口型,但景肆心虚得不行。 “嘘。”景肆让她不许说了。 周清辞立马点头,乖巧,“嗷~” 电梯很快到了,两人顺着人群挤进去。 空间门就那么大,还要挤十几个人。周清辞先进去,伸手拉了景肆一把,将她拉到角落,然后自己站在了她的外面。 她挡在景肆前面,上半身形成了一个庇护所。 两人靠得近,周清辞稍稍低头,无意看到景肆的领口。 衬衣最上面那两颗扣子没扣,偏偏周清辞的角度略微有点刁钻,好像看到了一点点浅沟白雪。 景总她...... 很有。 这是大清早还没睡醒就能看到东西吗? 周清辞自认为视觉冲击略微有点强,主动视线上移,落在景肆 平直的锁骨上,那根送她的浅色银色项链,她竟然上班也戴着。 她也戴了,她们是情侣项链耶。 周清辞抿了抿唇,却抿不掉唇角的笑意。 她挪了挪,将更大的空间门让给景肆。 电梯人多,味儿杂。 特别是爱抽烟的男士,身上的味道可不太好闻。 景肆稍稍低头,好像在躲避那个味道。 周清辞注意到这一点,又稍稍往她靠近了一点。 “是不是有点呛?” 景肆点点头。 “没事,我香。”她压低声音说:“我今天喷了你送我的香水。” 别说,还真奏效,人一凑上来,香味盖过了男士烟的味道,景肆觉得空气畅通多了。 景肆下意识抬眼去看周清辞,发现周清辞也在看她。 清透的眸子里透着光,她诚炽的情感无法掩盖。 景肆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目光稍稍偏移了一点,脸颊泛开几点红晕。 靠这么近,在这种场合,这样的眼神,还说这样的话。 景肆有点承受不住。 和自己喜欢的人上班原来是这种感觉? 扪心自问挺喜欢的,要是电梯里面没有其他人那就更好了。 就不用像现在一样保持距离,如果只有她们俩,景肆觉得自己或许会大胆一些。 “喂~”周清辞小声嘟哝。 “怎么?” 周清辞想说什么,又摇了摇头,“没什么。” 电梯停留在各层,出去的人也越来越多。 最后只剩下两人。 景肆松了口气,“人多太闷。” 周清辞往后退了一点,笑着说:“就是。” 人是挺多,但人多可以和景肆贴贴,所以她还挺喜欢挤电梯的。 很快停在顶楼,两人一同走了出去。 “你刚刚在电梯里想说什么?” 周清辞回她:“想问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明天晚上?景肆犹豫两秒,明天晚上要去和那个叫周宇的人吃饭,去相亲这事说还是不说。 不好说,不想说。 反正吃个饭的事,之后也不联系了,和周清辞说了反而她会多想。 景肆选择不说。 “明晚恐怕不行,有什么重要的事吗?重要的话,我这边也可以推。” 其实也没什么事,周默明天生日,作为女儿的,周清辞肯定要回家,正犹豫着怎么和景肆说。 正好她有事,那就算了吧。 “没呢,随便问问。”! 第49章 周二下午,六点。 周清辞拎包,准时下班,临走前打算景肆办公室一趟,想看看她。 办公室内,周清辞进去的时候,景肆正在打电话。 她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支钢笔,打电话的同时在写着什么。 周清辞没打扰她,找了个沙发坐着。 闲来无事,于是听景肆说话,聊的是工作上的,半懂不懂。 景肆捏着钢笔在纸上书写发出轻微的唰唰声响,不知道在写什么。 几分钟后,景肆挂断了电话,同时也放下了手里的笔,这才抬眼去看周清辞。 她扬唇,语气缓和不少:“怎么了?” “下班了,来和你说个拜拜就走。”周清辞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你还不下班呀?不是工作上有约吗?” 景肆顺手将笔记本合上了。 “嗯,约在七点半。”顺带问了句:“你呢?今晚和谁吃饭呢?” “我爸~”周清辞看了眼时间,也不早了,周默等会儿估计又要催促了,“我就是来打个招呼,看你一眼就走~” “等等。”景肆椅子稍稍往后退了些,笑着问她:“走之前不抱一下?” 这边周清辞愣了一下,很快点点头。 她走到景肆面前,伸出手,稍稍弯了下腰,作势要拥抱的样子。 结果景肆伸手,轻轻一拉,就将周清辞拉到自己腿上坐着。 !? 周清辞语气多少带点不好意思,一双手无处安放,虽然这是办公室,没人会进来,但就是觉得很羞耻。 “不是抱一下吗?” 怎么抱到腿上了。 景肆伸手,一双手自然地环着周清辞的腰。 她的腰纤瘦细软,抱着的感觉很舒服。 景肆往周清辞的方向靠了靠,“对啊,这样也是抱。” 狭促的空间里,景肆的香气溢上脸,周清辞舒服得眯了一下眼睛。 她伸手主动抱了景肆一下。 “好吧,抱了。” “好~” 景肆满口说好,却没松开手,反倒是 朝周清辞靠近了一些。 距离拉近的同时,彼此的气息缠绕在一起。 又晕了…… 抱这么紧,景肆还要不要她走了? “景总……”周清辞喉咙滑动了一下,在景肆脸颊快速落下一吻,“可以了吗?” 被吻过后,景肆眼里升起几点满足,这才真正松开了周清辞。 “可以了。” 原来她不是想要拥抱,而是想要吻。 偏偏又不说。 虽然舍不得,但时间到了,周清辞是该走了。 从景肆身上下来。 “你谈完工作也早点回家哦~我爸他急性子!催我好几次了!我真的得走了!” 景肆挪开了视线,不再去看周清辞,只是说:“知道了,去吧。” 终究是心虚的,相亲说成谈工作,多少有点愧疚。 好在周清辞没多想,挥挥手转身走人,临出门前还给了景肆一个飞吻。 很快人走了。 办公室里重归安静,景肆靠在椅子上,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良久,长长吁出一口气。 她这算是骗她了吧? 负罪感。 * 从公司出来,周清辞沿街拦下一辆计程车,直奔周默的住所。 今天是周默生日,家里应该请了不少人,催了又催,电话打了好几个了。 车上,周清辞收到周默的消息: [你二叔叔四叔五叔二姑姑四姑五姑都到了。] 每次周默都这样发,给人一种家里来了一百个人的感觉。 周清辞:“……” 又是一场可怕又热情的家庭聚会。 周清辞已经能够想象等会儿他们会问些什么,工作是其次,爱情肯定是重中之重。 家里的亲戚常常相聚,他们关系很好,时不时就要聚在一起喝个小酒。 叔叔们喝酒,姑姑们聊天,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这也是周清辞不愿意和周默住在一起的原因。 太吵了,一见面准会问东问西的,虽然是长辈的关心,但年轻人也招架不住过度热情。 半小时 后,计程车停在郊区别墅区。 这里住的人少,很安静。 周清辞提着给周默买的礼物下车。 径直朝家的方向走去,老远看去,别墅确实很气派,大门敞开着,供客人随意出入。 前院花园里坐着几个人,正在聊天,哈哈哈哈哈的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所以当周清辞还没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发现了她。 是姑,眼睛一斜就看到了周清辞。 “小辞回来了!” 话音一落,几个姑妈的目光同时投来,不约而同打招呼。 周清辞笑脸相迎,姑妈姑妈的叫,嘴皮子翻得可快了。 听到门前的声音,屋子里的男人也走出来,先是看到周默,接着是几个叔。 那些男人个个脸颊泛着红晕,看样子是还没吃饭就已经开始吃酒了。 “爸,二叔叔四叔五叔——” 跟念12345似的,从小到大就这样叫。 二叔个子笑,但话多,“哟,给你爸买这么大一袋礼物呢?装啥了?” 周清辞把袋子摊开,“农具......” 听说最近周默爱上了种花,他抱怨过一次,说是器具不好用,老是差点意思。 周清辞想起自己国外有个朋友,专门手工制作这个,所以定制了一套。 外人看起来很滑稽的生日礼物,老子过生,女儿送一套农具,也不知道是祝福老子天天在土里待着还是怎样。 但周清辞明白,她爹什么都不缺,小玩意儿说不定他还喜欢。 果不其然,周默几步下了台阶,笑吟吟地接过了周清辞手里的礼物,“我看看呢。”他打开袋子瞥了一眼,“啧,这是好铲子啊,这小玩意儿我可以拿来铲后花园那片小土地,这又是啥?” 周清辞把袋子全都递给他。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一套,你自己琢磨下怎么用。”周清辞又递了一个小一点的盒子给周默,“怕你不喜欢,又给你买了个小礼物。” 是一条领带,周默应该用得上。 “行行行,很喜欢。”周默笑得合不拢嘴。 一旁的姨打趣:“看到没有,这叫什么,这叫投其 所好,你们送些东西指不定哥能有这么喜欢。” 叔咯咯直笑,“那肯定嘛,也不看看谁送的,他宝贝闺女送的,就是牛粑粑他也喜欢嘛!” 一阵哄笑。 亲戚都是很随和的人,也很能开玩笑。 周清辞往屋子里看了眼,好像没别人了,今天请的都是家里的人。 松了口气,还好周默没请他工作上那几个朋友,就一家人吃饭最好了。 周默他们一行人又喝酒去了。 还没到晚饭时间,几个姑姑很快把话题引到周清辞身上,拉着她加入中年茶话会。 “听说你去一家公司当助理啦?” 二姑把周清辞拉到身旁坐着,“怎么样?习惯不?可别把自己累着。” 周清辞坐在她们中间,边点头边笑:“不累,我们老板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挣不挣钱无所谓,咱们重在体验!” 周清辞笑着点头,“干这份工作我挺快乐的。” 想起景肆,周清辞扬起唇角。 “快乐就行!就希望你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她们其实对周清辞都很上心,一是真的喜欢,二是周清辞母亲走得早,大家都很爱护她。 姑直言:“那有喜欢的男孩子没?” 直接把话题引到了大家最关心的上面。 几个人围着周清辞,眼睛闪闪发光,已经蓄势待发,就等周清辞回答了。 周清辞早有预料,知道她们想听什么,但还是不得不泼她们冷水。 “没有诶。” “你这么漂亮一姑娘,没人追你我不信!” 周清辞心里捏了把汗,“不是没人追,是我没有喜欢的。” “害,谈恋爱啊,眼光不能放太高,咱们又不结婚,谈着玩玩总是好的,免得有朝一日结了婚像个木楞子似的。” 说话的是四姑,为人洒脱,听她这话,估计年轻的时候就没少谈。 周清辞苦笑,四姑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又操心…… “可是我就是遇不到喜欢的。” “怕不是遇不到!是相处太少!感情需要培养!四姑就给你整几个男孩子见见,咱们晚饭吃了 就去约个会,成就成,不成就拉倒!玩一玩嘛!年纪轻轻的生活咋整这么枯燥!” 四姑几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周清辞也不例外,只能附和她: “好好好,我知道了。” “别好好好,给我找找找,赶紧找一个来谈,你这相貌不愁找不到好看的,给我谈几个帅哥先!” 姑搭话:“就是,连你哥那老傻子都去约会了,你还愣着干嘛!” 说起周宇,周清辞才回过神来。 今天没看到他。 “他今天去的?” “是啊,人家女方女强人一个,忙得很,好不容易给他凑一个空档。” “喔。”周清辞点点头,“那他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姑摆摆手,一副嫌弃她儿子的模样,“别回来别回来,多在外面处处。” 正聊得欢。 叔从屋里走出来,一身酒气,吆喝: “厨子饭做好了,进来吃饭了,天都要黑了,别在外头喂蚊子了!” 大家打算进屋边吃边聊。 周清辞心里打鼓,心想进去恐怕又要被“叔审”一遍。 反正每次都是这样。 罢了。 晚餐很丰富,周默专门请人来家里做的,那厨师的中餐做得相当好,听说是星级酒店的大厨师,所以周默花钱让他来做一天的饭。 十来个人,刚好一桌。 周清辞在周默身旁坐下。 “吃菜吃菜,自家人就不讲究这些了。” “先祝大哥生日快乐!”有人开始倒酒。 周清辞也端起杯子,“爸,生日快乐。” 周默点头直笑,“快乐快乐。” “干杯干杯!” 一桌人好好碰了一杯,家庭大聚会的感觉瞬间就来了。 一个人待久了,有时候回家和长辈适当相处一下也挺好的。 周清辞抿了一口老白酒,周默倒给她的,让她试试味道。 苦涩,不好喝。 很快放下了酒杯。 “听说咱们家小辞工作很顺利啊?”叔问。 来了,又来了,下一句就是要问有没有对象了是吧 。 虽然先前已经被问过,周清辞还是耐心回答:“嗯,挺好。” 叔抿了一口酒,笑着问:“有喜欢的男孩子没呀~” 果然啊。 四姑打岔:“问过了问过了,我们刚刚就问过了,她没呢,我说介绍几个帅哥给她玩玩。” 听到“玩玩”二字,周清辞抿了抿唇,咽下笑意。 原来男人在四姑眼里只是玩玩而已啊。 “嗯,没呢,暂时不想谈。”周清辞摊牌了,不然他们得问一次又一次。 “都二十五了还没这个考虑吗?你大学我也没见你谈恋爱,太清心寡欲了不好。” 周清辞心想,她才不清心寡欲呢。 大学和谢之林谈的那几年当然是保密的,所以家里人都以为她一直没谈过恋爱。 因为解释起来很麻烦。 现在也不好解释了。 倒是周默出来打圆场:“她不想谈就不谈咯,我也不着急着嫁女儿。” 周清辞暗自松了口气,还好她有一个给她自由的爹。 话题先是在周清辞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自然而然的,大家开始讨论起今天缺席的人。 “也不知道小宇相亲怎么样了。” 周默说:“这种东西要顺其自然,能谈拢就谈,谈不拢也没办法。” “我估计悬。”叔拧了一下眉头,夹了一粒花生米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不是说相亲对象是个女强人么?太强势的话,恐怕周宇这孩子吃不消。” “嘁。”四姑一声嗤笑,“不是,你也得看人家看不看得上咱家周宇啊,这八字没一撇呢,你在这儿做假设。” 周清辞无心听他们聊爱情八卦,闷头吃菜。 这大厨做的菜真的不一般,火候掌控真的没话说,一般人还真的做不出这个味道来,不愧是花钱请来的。 正享受美食,四姑幽幽来了句:“那姑娘好像离过婚,带了一个娃,这样子看来的话,会比周宇成熟一些,我觉得挺好。” 周清辞手里的筷子滞了一下,抬眼看了一下四姑。 四姑感受到她的目光,又说:“我倒不是说离婚带娃有什么啊,我这人不是老古 板,合适就行。” 周清辞嘴里的菜嚼了很久都没下咽。 不知道怎么的,是敏感吗?她突然想起了景肆。 但转念一想,不会的,景肆今天有工作上的约了,怎么可能。 那念头一闪而过,周清辞没再多想。 一直在喝酒的周默又插了句:“这姑娘是我的介绍的,没什么问题。能力方面肯定比周宇强,果敢得很,毕业之后她爷爷甩给她一家公司,这不就做起来了么,不一般。” “哎呀,这忙也好,就是不知道万一成了之后会不会照顾家庭。”姑为她儿子做假设,一边想一边笑着说:“不过无所谓,生了娃我带也行,他们忙他们的。” 四姑笑她:“姐,看你这异想天开,都说了,八字还没一撇!” 桌上所有人都在笑,说是要再碰一杯。 周清辞却搁下了筷子,目光突然有点迷茫。 “爸,哥他今天要去相亲的人......是谁?” 周默端起酒杯敷衍她:“你不认识。” 周默并不知道景肆就是周清辞的上司,一是工作是余嘉介绍的,二是当初周清辞找工作的时候特意嘱咐,父亲大人别来沾边。 老周心想,不沾边就不沾边,她自己多出去锻炼锻炼也好,所以就没多问。 “嗯,不认识我了解一下还不行么?我关心周宇。” “圆景集团老头子的孙女。”周默啜了一口酒,缓缓道:“叫什么来着?景.....景肆,诶,对,就叫景肆。” ??? 周清辞怀疑自己听错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毫无防备地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但当着这么多长辈,她忍住了。 他们还要再碰一杯。 周清辞却站起身来,“你们喝,我出去一趟。” “出去?去哪?” “外面,吹吹风,有点事,给我同事打个电话,等会儿再进来。” 大家觉得她奇奇怪怪的,但也没多问。 周清辞快步离开餐桌,天知道她的心跳有多快,不为别的,是气的。 景肆竟然骗她? 和合作伙伴谈生意结果是去相亲?这是她认识的 景肆吗? 从屋子里出来,周清辞往后院小花园走,一路上,觉得胸口很闷,她找了张凳子坐下。、 怎么办? 不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在这之前必须要确定一下。 电话打给谁? 周宇?景肆? 斟酌几秒,周清辞最终拨通了周宇的电话...... * 这是一家网红餐厅,轻快的音乐在耳边流淌,来这里吃饭的,大多都是一些年轻人,情侣居多。 靠窗的位置,周宇已经等待多时。 七点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很快女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一身清泠气质,成熟高雅,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周宇一眼目光便锁定在她身上,没见过面,看过照片,凭着直觉感觉可能是她。 比想象中更漂亮,非常年轻,是少见的气质和美貌共存的女人。 周宇一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儿高攀了。 果不其然,女人朝这边走来。 周宇内心欣喜,提前站了起来,隔着几米远就开口打招呼:“你好,是景小姐吗?” “你好。”景肆点点头。 这里的环境不错,很适合约会,但景肆似乎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她坐下,把包放在身侧,抬手理了一下耳边的发,抬眼去看周宇,目光里没有打探,只是问他:“点菜吗?” 周宇细心,注意到景肆穿的还是工作西装。 所以是......刚下班?她好忙,衣服都没换一件。 不过依旧不影响她的好看。 “嗯嗯,点吧。”周宇把菜单推了过去,让景肆过目。 景肆也没客气,说了声谢谢便接过了菜单,目光在菜本上浏览。 周宇局促不安地看着景肆,景肆好像是来吃饭的,不是来相亲的。 也对,她本来就是来吃饭的,但就是感觉怪怪的。 类似于......那种对你漠不关心但是你又没有证据的感觉。 周宇思考着,目光落在景肆身上。 餐厅的暖光照在她的脸上,衬得皮肤洁嫩光滑。五官精致,无可挑剔。 她西装内搭衬衣,扣子留了两颗没扣,一条简约大方的项链,配上她平直的锁骨,有种成熟的风情。 周宇心想,这样的女人,应该大部分男人都会喜欢吧。 叫她什么?斩男杀手? 周宇觉得自己有被斩到。 “点好了。”景肆随便点了两道菜,将菜单推了过去。 周宇接过菜单,迅速点点头,他点菜更快,勾了两道特色菜作罢。 菜单递给服务员,两人才正式进入“相亲环节”。 周宇是第一次相亲,有点拘谨,一双手交握着,脑袋飞速旋转,试图找一个好的话题。 结果想来想去,还是干瘪瘪地问了句:“你好像挺忙的。” “对,最近工作很忙。”景肆抿了一口茶,缓缓说:“不过这是我的常态。” “噢~”周宇盯着她的睫毛看,觉得她的眼睛好漂亮,顿了一秒,想起了什么,说:“景小姐你好像挺喜欢看戏剧的,是吗?” 来之前周宇还是做了功课的。 他在景肆的朋友圈看到的,虽然是两年前发的,但......这也算共同话题吧? 结果景肆不咸不淡回他:“戏剧,其实一般。和朋友一起看过两场。” 周宇点点头,尬笑。 啊,话题没聊起来,倒是尴尬起来了。 为什么没人教他怎么相亲?看到景小姐还有点小紧张怎么回事? 接下来要说什么?毫无头绪。 周宇自嘲,果然像自己这样的理工男单身一辈子不是没有理由。 好在景肆还算淡定,问他:“平常你工作忙么?” “不忙,双休。一年当中应该只有两个月比较忙。”周宇憨憨地笑了笑,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掉入景肆的陷阱。 “那你挺闲的,我却很忙。”景肆扬唇笑,“所以如果我们两个在一起不太合适,时间都凑不到一起。” “啊?” “不想和周先生兜兜转转的,还是直说为好,我也不想浪费你宝贵的时间,所以——” 景肆眨了眨眼睛,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传达到了。 周宇愣了一下,坐下来才几分钟啊,就已经被 否定了吗?自己差劲这么差劲吗? 见周宇脸色有点苍白,景肆解释说:“倒不是说你不好,你很优秀,只是我——” “压根没有相亲的意思?是因为家里人才来的?”周宇这回接了话。 景肆点点头。 她觉得周宇应该是她相亲的所有人里面最聪明的了。 周宇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因为自己的问题。 “其实也行。”周宇倒是看得开,“我能理解的,只要不是因为我长得太丑就行。” 他甚至开了个玩笑。 他当然长得不丑,挺端正的。 景肆唇角的笑漾开,觉得周宇这人确实不讨厌,总算遇到一个正常男的。 “那我们好好吃完这顿饭,然后好聚好散,可以吗?” 周宇大方接受,“当然没问题。” 同时心里叹了口气,果然,人家看不上自己。 吃饭并没有想象中尴尬,刚开始周宇还有点拘谨,到后面也打开了话匣子。 他觉得景肆这人挺好相处的,虽然会有边界感,但她不会端着,是很随性大方的人。 和景肆聊了一会儿,意外的发现他们的工作有共同的地方。 正聊得开心,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周宇一看来电显示。 “景小姐,我去接个电话。” “好,你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周清辞会打来电话。 周宇快步走出就餐区,到走廊上去接电话。 很奇怪,一接通,周清辞那边不说话。 “歪?说话啊老妹儿!” “歪歪歪?” 周宇看了手机一眼,以为是自己没信号。 “你咋了?不高兴了吗?我妈他们又对你念经了吗?” 这回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响动:“你在干嘛?” “相亲啊。” “喔。”周清辞那边沉默两秒,又说:“愉快吗?” “别说了,愉快个毛,刚坐下就被拒绝了。”周宇还是有点郁闷的,正好周清辞打来电话,和她唠几句:“不过这女的真的不错,挺谈得来的,但人家压根儿就没相亲的意思,人也算 直白,坐下来就摊牌了,说不相亲,吃一顿饭散伙。” 这边周清辞明显松了口气。 但语气还是不太开心:“你知道她是谁吗?” “啥?谁啊?” “我那个老板。” “啥!” “景肆是我老板。” 周宇一声小小的卧槽,捏着电话在原地转了一圈。 周清辞的那点事,他是知道的。 “就是最近那个和你搞暧昧的老板?我就说呢,她怎么看不上我呢。” “所以我现在很郁闷。” “你郁闷什么啊,她又没接受我,一谈感情就寡淡得很,和尚一样的。” “今晚她说她去谈工作,结果是去相亲,你觉得我怎么想?” 周宇眼睛眨了眨,脑子飞速运转,女女之间的感情他不懂,他连自己都管不好,哪儿能解决别人的问题? “可是她拒绝我了啊,她就没那意思。” “算了,你不懂的。”周清辞这边心里始终堵得慌。 其实在打电话给周宇之前,周清辞有想过,景肆是不是背着她做什么事。 好在景肆也只是逢场作戏。 但心里就是不舒服。 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就算景肆并不会和那些相亲对象发生什么,但被骗就是不爽。 周宇见周清辞沉默,有点慌。 “你怎么了?不开心是因为我吗?既然她是你老板,我更不会她有什么的。” “......” 周宇他是不是傻?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别不说话啊!我很慌!” “周宇,她好烦,我知道不是她的错,但她瞒着我我就是不爽。” 周清辞代入了一下,如果景肆相亲的是别人不是周宇,她能原地爆l炸。 “哦,你吃醋了啊,那怎么办?我能做什么?” “你们多久吃完?” “快了,半个多钟头吧。” “把她拖一会儿,我过来一趟,等会儿别说你认识我。” “歪?你想干什么?” 嘟—— 周清辞挂了电话。! 第50章 吃了挺久,景肆才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其实整顿饭她也没吃多少,出于礼貌,便一直没停筷,且一直在和周宇搭话。 这顿饭比想象中更久,进行了一个半小时。 还不算完,周宇好像还没吃完的样子。 这周先生...... 胃口挺好?从接了那通电话之后好像就不停在吃。 好几次景肆以为他要吃完了,他又拿起了筷子,夹了菜送进嘴里。 景肆自知打断别人吃饭不礼貌,便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她静静坐着,就那么看着周宇。 两人先前聊天聊得嘴巴干涩,现在也没什么话题可聊了。 只见周宇闷头吃饭,时不时还要看一眼手机。 “抱歉,你可能还要等我一下。”周宇尬笑,又夹了一片肉送进嘴里。 景肆点点头,“没事,慢慢吃,不着急。” 十来分钟景肆还是能等的。 在周宇夹第三筷子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他立马搁下筷子,在看到消息那瞬间松了口气。 周清辞说她到了,在门口。 “我好像饱了。”周宇抽了张纸擦擦嘴。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何止是饱了,周清辞再不来,他都快吃吐了。 景肆点点头,“那走吗?” “走吧!”周宇拿起外套,先站起身来,是说要去结账。 “不用了,周先生。”景肆这边拿了包,缓缓起身,笑着说:“账我已经结了。” 周宇诧异,“什么时候?” “刚刚。” 他去厕所接电话的时候,景肆趁机把单买了。 自认为这次吃饭挺对不起周宇的,当然不能再让人家请吃饭。 周宇无奈笑笑,也没扭捏,大方接受了。 “那就谢谢景小姐了。”他扣好西装的扣子,挺了挺饱饱的肚子,说:“走吧!” 走吧,出门吧,接受审判吧。 景肆被蒙在鼓里,毫无察觉,跟着周宇往餐厅外走。 夜晚九点,正是街道人量多 的时候,车水马龙,霓虹闪耀。 一出门,街灯耀眼,瞬间就热闹起来了,来来往往都是人。 周宇环顾四周,没看到周清辞。 不打紧,他心想,虽然他看不到周清辞,但周清辞一定看到他们了。 “景小姐准备怎么走?” “我司机来接我。” “我送你吗?” “不用了。” 周宇伸出手,笑着说:“今天挺愉快的,希望景小姐早日遇到心上人。” 景肆莞尔,抬起手轻轻和他握了一下,很浅,碰了一下松开。 “好的,你也是。” 话已至此,该是分别的时候了。 周宇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就站在景肆身旁,好像在等待什么。 景肆困惑,“你不开车吗?” “我打车,没事,你等你的,我等我的。” 景肆低头看了眼手机,街上太堵,梁叔还没来,估计得有几分钟。 正在想这几分钟怎么磨过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身后响起一道女声: “景总?” 那瞬间景肆转过身,不远处的店口站着一个人,颀长的身影,拿着手机正一瞬不瞬看着这边,不是周清辞还是谁! 周清辞眼里全是打探,景肆心跳瞬间加速,瞳仁里闪过一丝惊慌。 最不想发生的事情竟然发生了,她怎么会在这里?北城这么大,她怎么会出现在这条街!!! 糟糕。 “你怎么在这里?”景肆第一反应是往身侧挪了一点,和周宇拉开距离。 周清辞几步走了过来,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淡淡回复:“刚和我爸吃完饭。” 她抬眼看了下周宇,目光一瞬而过,接着又问景肆:“巧了,你也在这儿,吃完了么?” 景肆眼神有些闪躲,还是点点头,“对,刚吃完,等梁叔来接我。” 身旁的周宇不安地挪了挪脚,目光询问周清辞,两人对视一眼,周宇很快接收到信号。 “那景小姐,我先走了~” 景肆松了口气,“好,再见!” 以为他要走 了,偏偏临走前还落下一句:“嗯,今天挺愉快的,虽然我们没成。” 没成?他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景肆侧目看了周宇一眼,眸子里有困惑。 “希望景小姐下次遇到自己喜欢的。” “你快走吧。”景肆语气有点生硬,甚至不敢去看周清辞的眼睛。 这下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祸”是周宇闯的,但他可不会收拾这个烂摊子,说完那些话,抬起手拦下一辆计程车,开门就钻了进去,简直溜得比狗还快。 景肆心沉了下来。 完蛋。 街道依旧吵吵嚷嚷,周清辞却没有再说话,她就那么看着景肆。 搞得景肆心虚又沉了一点。 她生气了吧? 景肆看向周清辞,刚想说什么,结果周清辞压根不理她,径直往前走。 瞬间景肆慌了。 “小周!” 周清辞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景肆慌了神,连忙跟了上去,一只手捏住了周清辞的手腕,“你听我说。” 周清辞顿下脚步,“景总想说什么?想说今晚相亲的愉快经历吗?” “不是,他什么都不是。”景肆摇头,“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不用对不起,毕竟景总未来也有相不完的亲不是么?这种所谓的谈工作,以后也会有二次三次四次无数次。” “不是,我无法拒绝,又怕你生气。”景肆捏紧了周清辞的手,不让她挣脱开,好看的眉头拧紧了,极力解释:“我原本想着和他吃一顿饭就结束,不告诉你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其它意思。” 周清辞手腕在景肆掌心旋了一圈,挣脱开来,耸肩,满不在乎的样子:“所以少一事就是骗我?” 景肆双唇翕张,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喉咙堵得厉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骗人就是不对。 是她大意了,以为不告诉对方就可以万事大吉。以为有的事瞒着她私下处理也不会有什么。 一瞬间景肆才意识到,她隐瞒的,其实是自己的心虚和恐惧。 她心虚,想当一个完美情人,不想让对方知道 自己也有难处。 也恐惧,未来重重迷雾,到底还有什么困难在等待着,她心里也没底。 一面要戴上面具,不敢违抗爷爷的指令,一面又要服从内心,不可自拔地坠入这段禁忌之恋。 “对不起。”景肆声音显得很低落,“是我的问题,我不该骗你。” 周清辞别过眼不去看她,眼眶却含了水光,她其实也不想让景肆自责。 只是想要对方知道,至少要相互信任,不然像这样隐瞒到最后,到最后还能剩多少真情? “反正我也不是你女朋友,你要和谁相亲,我好像也管不着。” 景肆抿了抿唇,伸手去拉她,但周清辞又避开了。 无奈。 “你管得着。” 周清辞直摇头,“管不着。” 这时,街的那头拥堵得厉害,司机哔哔叭叭摁着喇叭,又吵又烦。 周清辞还是觉得委屈,她想起今天下班的时候,开开心心和景肆说再见。 她真的以为她只是去谈工作,没想到竟然背着她来相亲。 虽然景肆也解释了。 但心里就是堵着不舒服。 “小周。”景肆压低了声音,语气里甚至夹了一点哀求,“不生气了好不好?以后我都告诉你,不骗你,好不好?” 景肆活了这么多年,如此放下身段求全还是第一次。 她现在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希望周清辞不要生气。 周清辞沉闷的心情终于稍稍缓解,但也只是一点点。 语气还是强硬:“不好。” 这把景肆难住了,“那——那怎么你才能好?” 像极了谈恋爱中闹矛盾的情侣。 景肆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暂时不想好。”周清辞往前几步到街边,快速拦下一辆计程车。 很快司机停了下来,周清辞扣开车门,就要上去。 景肆站在原地,极力控制自己,但语气还是出卖了她:“你去哪?” “回家!” 坐进去之后顺手带上了门,没和景肆继续周旋。 届时红灯转绿,拥堵的街道稍稍往 前挪动,司机见缝插针,很快找了一条道开了出去。 景肆站在街边,眼巴巴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里。 她走了。 但景肆也理解。 是她她也会生气。 闹大了。 * 街道依旧喧哗,车内却安安静静。 窗外光影掠过,周清辞目光无处落点,在发呆。 她在想,会不会对景肆太凶了?又在想,有没有资格对景肆这样。 挺乱的,其实也没经历过这样的情况。 她不想让景肆再骗她,不想让景肆觉得欺骗过后可以很容易和好,所以才很强势的样子。 可一想起刚刚景肆的眼神。 唉,又有点不忍心。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是周宇发来的消息:[大伯说你生日蛋糕都没吃就溜了,让我问问你的情况,我咋回复?] [说我不回去吃了,周末回去请罪。] [行吧,你那边怎么样了?] [她好笨。] 周清辞回了消息把手机揣进兜里。 一只手揉了揉眼睛,酸涩得很,接着斜靠在车窗上,不再说话了。 她其实知道的,景肆没那个意思。 景肆也不是会背着他和男人乱搞的人。 这一点周清辞很清楚。 或许是期望值吧,相处越久,对景肆的期望值在不断上升。 也明白自己心里的那种郁闷是为什么。 或许是亲了抱了搂了,情话说尽了,情不自禁觉得,未来会和景肆谈恋爱的。 以女朋友的身份去对待这件事,说不生气是假的。 一路发呆,一路胡思乱想。 “姑娘,到了,二十八块。” 已经到公寓门口。 周清辞拉回神思,付了钱下车。 刚下车便一阵风吹来,冷得很。夏天真的越走越远了,秋天来了。 周清辞裹紧外套,阔步过马路,大步流星往小区走去。 途中她又在想,景肆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到现在都没有发一条消息过来。 她是打算冷处理么? 一想到这儿,周清辞心里又不是滋味了,她其实希望景肆能来哄哄她。 发条消息什么的,说两句,再耐心解释一下,她就会好起来的。 一路心乱如麻,到家一如既往的冷清。 这公寓住久了,刚开始觉得自由,到后来觉得烦闷,回家总是一个人,倒是期盼能有人陪着了。 要知道和谢之林谈了三年,周清辞都没有这样的想法。 景肆却轻易让她有了依赖感。 心情不好,将鞋子胡乱踢开,穿上拖鞋,没开灯,径直朝沙发走去,陷进去,伸手拿起茶几上的烟,抽了一支出来。 啪嗒—— 一点火光,烟星子在黑暗中亮起,变成了火红色。 最近都没怎么抽烟,就快戒了。 可闷了还是得来一支。 周清辞深深吸了一口,她钟爱的薄荷味突然没有那么让人沉迷了。缭绕的烟雾一点点升起,香烟分子在空气中散开,扑腾到白净的脖颈上,再钻进衣服里。 她阖上眼,稍稍后仰,纤瘦的身子陷进软枕头里。 屋子里安静极了,她甚至能感觉到脖颈血液流动时脉搏跳动的声音。 景肆来不来?她是不是不来? 她不来的话,明天怎么办? 正想着。 下一秒,一道门铃声打破了这份安静。 周清辞支起身,掐掉了手里的烟,沉寂的心重新跳动起来。 是她吗? 门铃又响了一次,紧接着,是急促的敲门声。 周清辞穿上拖鞋,快步往那边走去。 很快门开了,景肆就站在门口。 看到那张脸,眉目柔和,只是看周清辞时,眼里还是夹着紧张。 一瞬间,周清辞心头那点小小的郁结被轻轻揉碎了,飞得无影无踪。 她压下心里的欣喜,依旧僵着脸问景肆:“干嘛?” 景肆没回答她,看周清辞两秒,才开口:“怎么不开灯?” “不想开。” “又抽烟了?” 景肆往前走了一步,周清辞往后退了一步。 退得正好,正好给景肆留了一个进门的理由。 景肆也不客气,没经她同意就进了屋,顺带换了鞋,动作很熟练。 她这才打开玄关的灯,屋子里充满光亮,瞬间有了温度。 周清辞这才发现她手里还提着东西,是蛋糕。 “我在想,你吃点这个会不会心情好点。”景肆把蛋糕放在饭桌上,转身看着周清辞,“我也不知道,或者说我可能不太会哄女孩子,只能用这样笨拙的方式。” 她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饭桌,看着周清辞。衣服还是穿的白天那套,西装外套,工作衬衣,正经得很。 周清辞才意识到,景肆去见周宇真的太随意,她甚至都没舍得为周宇换一件衣服。 蛋糕好不好吃她不知道。 但好像没那么气了。 周清辞往前几步,朝景肆的方向靠近了些。 语气也缓和了些:“你买的什么味道?” “原味。” “喔。” 周清辞打开盒子,蛋糕还有温度,软嘟嘟的,一股很纯正的奶香,闻起来就很好吃。 “你不要生我气。”景肆伸手去拉周清辞,握住她清癯的手腕,捏了两下,缓声说:“下次不骗你,我保证。” 这次周清辞没拒绝她的接触。 “嗯,你骗我,我会不高兴。”为了传达到意思,又重复一遍:“非常不高兴。” “对不起。” 这是景肆今晚第三次说对不起,她不常说,除非真的觉得愧疚。 周清辞没办法再置气,她还是第一次见景肆态度软成这样。 “嗯。” “还生气吗?” “一点点。” “吃点蛋糕缓解一下。” 恐怕不是吃两口蛋糕就能解决问题的。 周清辞又想到周宇了。 “不吃。” 景肆没忍住,终于主动去抱她,哄她:“那你想怎么样?” 那你想怎样? 妥协的语气,清越的声音钻进周清辞的耳朵里,紧接着温暖的怀抱贴了过来,属于景肆的,令人着迷的香味扑面而来。 周清辞软绵绵 地顺着她的力道,很快靠近景肆怀里,下巴搁在景肆的肩膀上,紧接着,热意扑面而来,景肆偏过头,开始吻她的脸颊。 小心翼翼的吻,柔软的唇接触到嫩白的肌肤,轻轻贴了贴,又往上,去吻周清辞的耳朵。 又热又痒。 周清辞痒得抬了一下肩膀。 景肆不让她退,又往下吻她的脖子。 周清辞受不住,阖上眼,仰起脖子,主动迎合景肆。 “不生气了好不好?” “嗯,你以后不准骗我。” “好。” 景肆捏了捏她的下巴,轻轻一抬,拇指在周清辞的唇上按了一下。 接着吻了下去。 轻柔得让人沦陷,景肆的吻向来不火热,但却可以缠l绵到让人立马投降。 周清辞在快要丢失理智之前分开,往前一推,将景肆推到餐桌上。 景肆双手往后撑着,眼里含着迷离的水光。 “嗯?” “你烦。” 她低头去咬景肆的唇,并不轻柔。 景肆有点痛,但又不是很痛。 还没回过神来,周清辞已经推出舌,直达景肆唇齿之间,热烈地探索着。 她热情,肆意占有,吻得景肆脑袋发晕。 “唔——” 周清辞紧紧扣了她的手,往前又压了一点,景肆无路可退,只能往后仰。 后仰姿态,衬衣领口敞开了些,面料绷直,身体曲线瞬间就显露出来,光洁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比平日多了几分性感。 “不准相亲。”周清辞在她唇上又咬了一下,算是惩罚,“以后你相亲我也得坐隔壁。” “嗯——”景肆红了脸,无意识回应她,喘息时才回答:“好。” 周清辞不让她换气,很快又贴上去吻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清辞才松开她。 耳边是厚重的呼吸,再睁眼时,才发现景肆脸颊已经染上情l欲的红晕。 黑长的发随意搭在肩头,随着呼吸,身前起伏着,平直的锁骨让人很有咬一口的欲l望。 景肆,她没见过的景肆。 她好漂亮。 而锁骨往下的光景,却是不敢再多看一眼了。 两人心跳极快。 景肆一只手压着心脏,试图让自己的心跳慢下来。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却发现周清辞在盯着她看,看就罢了,又伸出手帮她把领口那两颗扣子扣上。 “扣上干嘛?” 周清辞一边缓气一边说:“先扣上,看得我想犯规。”! 第51章 “先扣上,看得我想犯规。” 直到最上面那颗都被扣紧,景肆才反应过来她说的“犯规”是什么意思。 连同心尖都跟着跳了一下。 女生和女生之间? 没经历过,也没了解过,影视片接触得也少,所以景肆确实算不上有经验。 周清辞帮她理了理衣领,接着往后退了点。 拉开距离,灼热的气息在空中散开,好像没刚才那么热了。 景肆支起身来,将凌乱的发别在耳后,长长舒了口气。 刚刚,实在有点太激烈了,嘴唇被咬过后,还有一点点疼,怕是肿了。 周清辞润了润嗓子,将那点小火苗咽下喉咙,看向景肆:“要不要喝水?” 景肆点头回应:“喝点。” “常温?” “最好是冰的。” 现在这个时候,需要降火。 冰箱里只剩碳酸饮料,周清辞随便拿了一罐冰可乐递给景肆。 景肆接过好久未喝的饮料,轻轻扣开,噗嗤一声,一点碳酸气弥漫在空气中。 她抿了一口,有点呛喉咙,还很冰,立马递给周清辞,让她也喝一口。 周清辞笑她,说她喝个饮料像个老干部似的。 两人坐在饭厅,一瓶小可乐,你一口我一口,快要见底。 这时,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宋语璇给景肆打电话了。不用接通,都知道她会说什么。 但景肆还是捏起手机,起身,“我去接个电话。” 到阳台上去接的。 张姨回老家,原本今天该去接景绮放学,又因为和周宇有约,这个任务就交给了宋语璇。 偶尔让她帮忙带个孩子,她倒是很乐意。 电话接通,宋语璇那边一通审问: “喂,我的姐,你这相亲,相到今晚都不回家了是不?什么臭男人让你夜不归宿啊?”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又传来景绮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凑到传话筒:“妈妈,你几点回来呀?我都困了。” “等会儿就回。” 宋语璇接过手机, “都十点半了!你不对劲!” “我在周清辞家。” “噢那没事了。”宋语璇又问她:“那你今晚回来吗?” 原本景肆是想回去的,宋语璇这么一句,倒是勾起了心里另一种想法。 “可以不回吗?” 电话那头传来宋语璇的笑声:“你随意。”话音落下,没忍住八卦两句:“你和她到什么程度了?” “没什么程度,绮绮在旁边,你暂时不要问我这个。” 她觉得小孩子有时候可能还是懂。 不要觉得他们什么都不懂。 “好,我改天再问。那今晚我就在你家住了,景绮交给我。” “谢了。” 有时候宋语璇还是靠谱的,当然,她的靠谱与不靠谱全看心情。 挂掉电话,景肆转身进屋。 可乐已经喝完扔进垃圾桶里,周清辞将其他垃圾打包起来,将垃圾袋口揪成一个团,再一并拎出去扔掉。 她提着垃圾已经在换鞋,问景肆:“今晚要回家吗?” 景肆把手机揣进兜里,“可以回,也可以不回。” 周清辞愣了一下,竟然还可以不回。 竟然还有这个选项。 那当然是不可能让她回去的。 “太晚了,就别回了。” 其实也不算很晚,既然要留宿,还需要什么强有力的理由吗? 再说了,那床也不是没一起睡过。 “我扔个垃圾,马上就回来。”周清辞摁下门把手,肩膀一推,一只脚已经跨了出去,临出门前留下一句:“很快,马上就回来。” 她其实不是去扔垃圾的。 是扔烟的。 茶几上的烟灰缸是在景肆接电话的时候收拾的,决定一并扔掉。 景肆不让她抽烟,对身体不好,周清辞也听进去了。 那就少抽点。 垃圾桶就在楼道。 哐当一声,两袋垃圾扔进桶里,周清辞拍了拍手上的灰,站在原地两秒。 算了,以后也不抽烟了。 主要是不想让景肆抽二手烟。 回去的时候,景肆正坐在沙发 上和景绮打视频通话。 看来刚刚还没打完,景绮又打过来问景肆为什么不回家。 于是景肆只好解释自己为什么今晚不回家。 周清辞悄悄带上门,走到景肆身旁坐下,窝在她身侧,看着屏幕里景绮和宋语璇的脸。 景绮那张白嫩嫩的脸怼在摄像头面前,“所以小周姐姐是不舒服吗?” “嗯,她不舒服,妈妈今晚要照顾她,没法回来。” 哦,原来在忽悠小孩儿呢。 “她哪里不舒服?我看看她呢?” 周清辞很配合,靠在景肆肩膀上,轻轻咳嗽两声。 景肆立马把摄像头对准她,周清辞那叫一个配合。 咳得很厉害,景绮皱起了眉头。 “那你就在姐姐家陪她好了!让她快快好起来。” 景肆的眉头舒展开来。 “好,我明天再回来,你要听干妈的话,好吗?” “知道了。” 那边小家伙点点头,接着嘟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挂了电话,景肆和周清辞相视一眼,两人均是笑了出来。 有孩子就是这样,连在外面过夜都要征得孩子同意。 要一起睡个觉真的不容易。 时间不早了,明天两人都还要上班,周清辞让景肆先去洗澡。 “我先洗吗?要不要你先洗?”景肆倒是犹豫了。 “你先,我拿套睡衣给你。” 盛情难却,景肆只能先洗了。 这是第二次在周清辞家过夜,想起第一次的时候,那时候好像并没有现在这样的感觉。 紧张。 从头到脚的紧张。 明明知道不会发生什么,但就是紧张,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在作祟。 很快景肆接过周清辞递来的睡衣,一套长款睡衣,适合秋天穿。 景肆抱在怀里,直接进了浴室...... 她刚进去没几秒,周清辞打算把餐桌上的蛋糕冻起来,结果玄关那边响起了门铃声。 这么晚了?谁? 周清辞快步去开门,临开门前看了一眼猫眼,门口站着的竟然是叶轻。 啊?这个时候她怎么会来?奇怪。 门打开,发现叶轻身上微微有点湿。 原来外面在下雨么? 周清辞赶忙侧过身,给她让开一条道,“怎么淋湿了?快进来。” 叶轻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 “小辞......”叶轻伸手,捏住了周清辞的手腕。 周清辞没闪躲,任由她握着。 但还是担心她淋雨感冒,“你要不要进来再说?” 浴室的花洒传来哗啦啦的声音,叶轻耳尖,听到了。 “你家里有人?” “嗯,景肆在洗澡。” 叶轻脸色微微泛白,原本已经准备进去,最终还是没踏入。 握着周清辞的那双手瞬间垂落,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 “我过来看一眼,没什么,那你们忙。” 看样子是要走,周清辞怎么可能让她走。 “没事,我不忙。”她看着叶轻,觉得她表情不太对劲,问她:“你怎么了?” “我没有。”叶轻还是否认。 周清辞一声叹息:“你有什么就说,憋在心里多难受。” “其实也没什么。”叶轻欲言又止,“有点心烦,但我不知道怎么说。” 她今天状态是不对劲。 是喝了酒,因为工作上的事,心情确实不太好。 然后来找周清辞,只是想和她聊聊天,仅此而已。 没想到景肆在。 这个点了,景肆在这里,她们发展到什么地步已经很明显。 无疑,这对叶轻来说就是雪上加霜。 工作不顺意,爱情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不顺,事事不顺。 周清辞注意到她的微表情,拉她进屋,要和她好好聊聊。 “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叶轻被拉着往前几步,一只手扶着门框,稍稍用力,卡在门口,没进去。 “小辞,我不进去了。” 靠近一点,周清辞才意识到她身上有酒味。 “你是不是喝酒了?” “一点点,我没醉。” “不行。”周清辞抬手去摸叶轻的额头,滚烫的,“怎么这么烫?” 她贴在叶轻额头上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下一秒,叶轻主动靠近,一双手揽过周清辞,抱住了她。 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 多久了?很多年了,叶轻已经很多年没有抱过她了。 这样的肢体接触屈指可数。 周清辞愣在原地,感受着腰肢被紧紧地拥着,叶轻抱得很用力。 “姐......”周清辞抬起手,轻轻回搂着她,“你怎么了?” “有一点点难过。”叶轻下巴靠在周清辞的肩膀上,身体的重量全都给她,“但是你快乐就好。”叶轻哽咽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要一直这样快乐。” 一瞬间周清辞的心脏狠狠揪了一下,她意识到叶轻的情绪可能和自己有关。 她感受到了,肩膀有点微微的湿润,极其细微的,眼泪落在衣料上的声音,很轻,但她听到了。 叶轻好像在哭。 她从未见过叶轻哭,想象不出她哭是什么样子。 她没去看叶轻,她想,叶轻应该也不想让她看到。 某个瞬间,周清辞好像明白了叶轻为什么哭,同时内心责怪自己的愚钝。 或许是她觉得叶轻变了,但叶轻从来都没有变过。 一双手想要去轻轻拍叶轻的肩膀,悬在空中又落下了。 “姐,对不起。” 叶轻摇头,“不要说这个,不是你的问题。”她连哭泣好像都很克制,很快止了颤音,拍了拍周清辞的肩膀,“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对不起。”周清辞又说了一遍,除了这个不知道说什么。 “都说了,不要说对不起,我们之间没有谁对不起了谁。”叶轻抬起手擦了擦眼睛,“我就不进去了,你和她,良宵好梦。” 语气淡淡。 但周清辞知道,她的内心肯定不是。 这就是叶轻。 她从来没有深究过叶轻的这些情绪,或许是叶轻表现得过于淡然的原因,也或者,她习惯了,习惯了叶轻永远把最好的一面都给她。 叶轻回国之后,她就主动把两人的关系靠在“姐姐和妹 妹”上,从未想过别的。 但她低估了叶轻喜欢一个人专一的能力。 周清辞意识到是自己太愚笨了,有的事现在不说清楚,对叶轻来说就是伤害。 “姐,以后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喜欢上景肆了。” “好。” “还有,七年前,你对我说喜欢的时候,我没有讨厌过你。” “嗯。” 很早以前,周清辞就想对叶轻说的,以为再也不会说了,没想到现在如此平静地说了出来。 叶轻松开手,从周清辞怀抱里退开。 压在心里很久的情绪垃圾有所释放,尽管听到周清辞喜欢景肆的时候心很疼。 但她知道,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时间也不早了,不能再待下去了,等会儿景肆洗完澡出来,看着会很尴尬。 叶轻抬起手揉了揉眼睛,躲避了周清辞的目光,“我走了。” “直接回家?干脆我送你得了。” 周清辞心想她喝了酒,打车也不安全,想把她送回去。 叶轻直接拒绝:“不用,我等会儿要去见一个人。” “这么晚了?” 快十一点了啊,叶轻也是明天要上班的人,会去见谁呢。 “一个朋友。”叶轻顿了顿,又说:“但没见过面。” 周清辞惊讶,“网友?” 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了。 “不是,说不清楚。”叶轻有所遮掩,“得先走了。”! 第52章 景肆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发现周清辞坐在沙发上发愣。 “在干嘛呢?” 景肆拿着一条干毛巾在擦头发,一边擦一边朝周清辞走去。 这边周清辞挪了一个空位给她,“在想叶轻的事。” 景肆坐下,“怎么突然想起她?” “不是,因为她刚刚来过。” “刚刚?” “你洗澡的时候。” 原本周清辞说开车送她回家的,结果叶轻执意要一个人走,拗不过她,只好随她去了。 “她......”景肆不理解,“这么晚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这个时间点来找周清辞就很奇怪。 “没有。”周清辞侧过身去看景肆,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她伸手去抱景肆,脑袋钻进景肆的锁骨里,索取拥抱。 其实有点难过,但好像又不得不对叶轻说那些。 就算现在不说,以后也得说的。 所以伤害叶轻是必然。 景肆感受到她的低落情绪,却没有去问为什么。心想,她们之间的那些事,不参与是最好的。 周清辞自己会处理好的。 景肆伸手拥住了周清辞,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没必要说,没必要问。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静默。 景肆的怀抱很温暖,周清辞眯着眼睛很久,紧紧贴着她,软绵绵的,安心极了。 “景肆。” “干嘛?” “没干嘛,叫叫你。” “喔。” 景肆唇角微微上翘,从周清辞的只言片语里好像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被她需要的感觉很好。 在沙发上腻歪了一会儿,周清辞去洗澡。 景肆趁着空闲时间,先去房间等她。 小周的卧室很香,一踏入就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仔细一闻,景肆才发现是自己送的那瓶香水的味道。 已经拆开,就放在周清辞的床头,散发着迷人的香晕。 景肆走到床边,在软软的床垫上坐下。 心跳很快。 她穿着周清辞的睡衣,坐在周清辞的床上,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如何描述? 景肆没谈过恋爱,每一处,每一点,都是从未经历过的。 她不知道今晚和周清辞共同入眠会发生什么,大概率她们什么都不会发生。 但关系就是改变了。 她甚至在想,周清辞现在就是她的女朋友,只是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罢了。 想至此,景肆身子后仰,整个人躺在周清辞的床上,一声喟叹。 她的床好舒服。 下陷的感觉很真实,被软绵绵地包裹着。 很喜欢她的味道。 躺了不知道多久,甚至都微微有点困了。 啪嗒一声。 浴室的门开了,景肆支起身,抬眼去看,一阵氤氲从门缝里挤出来,紧接着,周清辞带着一身水气走了出来。 刚沐浴过后,她的肌肤白净得能掐出水来,没触碰,却能想象出那种光洁的触感,景肆想起了前天烹饪时剥了皮的茭白,就是有那么嫩。 她穿着一条短睡裤,大长腿暴露在空气中,随着脚下的步伐,景肆能清楚看到她腿部的线条。 可以说,见过很多女生的腿很细,但像周清辞这样又长又直的真的很少。 景肆没忍住多看了两眼,随之觉得喉咙都在发烫。 “吹头发吗?”周清辞靠在门栏上看她,晃了晃手里的吹风机。 “吹。” “我帮你吹。” 景肆没拒绝。 周清辞走到床头方向,将吹风机插上电,接着上了床,跪在景肆身后,打开开关。 从背面看去,景肆长发如瀑,又长又黑,她的肩膀瘦而薄,直直的肩角很是骨感。每每周清辞从这个角度去看她,总有一种很想拥抱她的欲望。 周清辞拨动着她的头发,微微湿润,在吹风机的嗡嗡声中一点点吹干。 “会烫吗?” “不会。” 景肆舒服得阖上了眼,身子稍稍往后仰,靠在了周清辞怀里。 周清辞吹得细心。 吹头发不能吹得太干,要微微有一点润才行。 景肆的头发一缕一缕落在她的掌心,捻起一撮,又另一撮,直到所有都干了,她才关掉吹风机。 顺便帮景肆轻轻拢了拢头发。 “好了。” 轻柔的声音滑过景肆的耳膜,舒服极了。 她觉得和周清辞待在一起是享受,时时刻刻。 周清辞将吹风机收起来,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半了。 她发现自己一和景肆待在一起就没什么时间概念。 很容易磨叽时间。 “要不要睡了?” “睡吧。” 被子一角掀开,景肆先躺了进去。 床够大,但两人并没有像上一次一样一人睡一边的意思。 周清辞想贴贴。 她将卧室的大灯关掉,顺手带上了门,紧接着也钻进被窝里,一把抱住了景肆。 或许刚刚洗了那么久的澡,就是等这一刻。 景肆笑她:“抱那么紧干嘛~” “想抱。”声音软腻腻的,周清辞鼻尖贴在景肆的肩膀上,尽情汲取属于她的香味。 气味最会勾人。 她原本阖上眼睛,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出来。 景肆又问她:“笑什么?好傻。” 周清辞一双脚在被窝里不安地动了动,小声说:“没什么。” 其实觉得现在就像在做梦,从来没想过会和景肆发展到这种地步。 也从没想过景肆会接受她。 毕竟曾经觉得遥不可及,遥远到连臆想的想法都没有。 从未奢望过。 可现在却实实在在靠在景肆的怀里。 所以觉得不真实,如坠梦境。 正想着,耳边再次响起景肆的声音: “关床头灯吗?” “关吧。” 这边景肆伸手关掉了灯,卧室里陷入一片黑暗。 视线一片漆黑,漆黑的色彩好像为彼此之间增添了些什么。 无意识的,周清辞心跳加速,随之呼吸变得厚重起来。 她稍稍抬头去看景肆,看不清晰,只能看到一个浅浅的轮廓。 但能明显感受到景 肆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 “你睡得着吗?” 景肆摇头,“不是很睡得着。” “我也是。” 身体上是困倦的,心里却很兴奋。 周清辞心想,景肆大概也是这种感觉吧。 感受到景肆侧过身。 很快一只手伸过来,轻轻一搂,周清辞钻进她的怀抱里,近到能听到她的心跳。 耳边响起景肆的声音:“睡不着,那来做点什么?” 声线清越柔和,周清辞看不到她的脸,却已经在为她的声音着迷了。 黑暗中,周清辞阖上眼,朝景肆又靠近了些,小声回应:“不知道。” 她其实是知道的。 她想更靠近一些,或者做点更亲密的事,但不好意思开口,不知道如何回应。 关了灯反而变得局促起来了。 被窝里,周清辞的脚趾拧了拧,又把问题推了回去:“你说呢?做点什么?” 很快听到景肆的笑声。 她好像知道周清辞会这么回应似的。 “倒是有一件事情很想做。” “什么?” “我想摸你的纹身。” 正说着,景肆的手已经搭在周清辞的腰间。 她的手只是轻轻搭着,看似随意,但其实手指已经离周清辞纹身的地方很近。 等待同意。 “啊......”周清辞没想到她竟然想干这个,怪不好意思的,但她怎么可能拒绝,“有什么好摸的,不过你想摸的话,就摸吧。” 纹身的位置就在腰上,一起游泳的那一次,景肆看过一次,心却一直痒到现在。 早就想摸了。 她想去触碰她腰间的那只蝴蝶。 手指轻轻撩起衣角,往里面一探,指尖一贴,光洁的触感。 纹身并没有凸起,但景肆能凭借自己的想象力知道它在哪里。 摸到蝴蝶的翅膀了。 不然周清辞怎么会轻轻颤抖一下。 指腹来回触碰几次。 好像那纹身真的有魔力一般,每触碰一次,就轻轻震颤一次。 景肆爱极了这种 感觉。 “你为什么要纹它?” “大学和我好朋友一时兴起去纹的。” 其实这纹身对周清辞来说没什么意义。 好痒,她为什么一直在来回在摸,真的很痒。 “我很喜欢它。”景肆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掌心贴在蝴蝶上,轻轻捂着它,好像瞬间有了生命。 “喜欢,你也去纹一个。” “会很痛吗?” “一点点。”周清辞顿了顿,怕景肆当真,又添了句:“我开玩笑的,不要乱纹,年轻气盛你懂得。” 虽然不后悔,但多少有点虎了。 景肆没回答,手还没停。 “别摸了,有点痒。” 景肆终于把手抽了回去,顺带还帮周清辞理了理衣角。 都困,但就是不想睡觉。 周清辞不知道下一次和景肆共眠是什么时候,最近一段日子,她总是在睡前想她,想到失眠。 现在人睡到旁边,没想到更失眠了。 两人没继续聊天,也没睡。 不知道各自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景肆才开口: “小周。” “嗯,没睡呢。” “在想什么呢?” “不告诉你。” “搞什么神秘。” 周清辞靠近她,鼻尖蹭到景肆的下巴,稍稍上仰一点,两人的气息已经很近。 “我在想,你对我是不是一时兴起。” 她说话时,热气拂上景肆的脸颊,痒极了。 景肆唔了一声,有点招架不住,却还是在认真回答她的问题:“不是。” 周清辞再靠近一些,就快要吻到她,但依旧保持一点点的距离。 “真的不是?” “不是。”景肆耐不住她的提问,伸出手环住她的肩膀。 每说一句话,热意就扑面而来,又暖又痒,还夹带着一股香味。 又想吻她。 周清辞似乎看穿,没满足她,反而往后退了一些。 景肆得不到满足,主动上前去讨。 结果周清辞又后退一些,偏不给她吻。 “不准退。” “哇,你好凶。”周清辞是笑着说的。 “你给不给我?”景肆声音略微有点低,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道到底是愠恼多一些还是怎样。 总之周清辞感受到了她的渴望。 “给。” 当然给,求之不得,相当乐意。 她只是想逗逗她,仅此而已。 很快往前了一点,主动去吻。有了先前的经验,周清辞已经懂得怎样由浅入深。 刚开始,只是微微咬着景肆的唇,再去抿她的下唇。 景肆也变得熟练,稍稍上仰,配合她。 周清辞咬起她的唇,很快又松开,弄得景肆在极度的满足和落空中来回徘徊。 景肆实在太喜欢这样的方式,不想让对方松开。 爱情真是神奇,好像怎样都喜欢。 周清辞吻得很慢,故意不尽兴,她是故意的。 景肆觉得自己好像坠入热水池里,浑身都热,需要透一口气。 像是在挠痒痒,她要挠多久? 刚有这想法,下一秒,周清辞的唇又贴了上来。 她轻轻含着景肆的唇,小舌轻轻一推,推入景肆的唇齿之间。 景肆鼻腔里哼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小薄荷的香味很快在鼻腔之间散开。 景肆勾着她肩膀的手稍紧了紧,搂得更深了,恨不得把周清辞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温度渐渐上升。 突然觉得身上的睡衣很多余,但在情迷意乱之中,这想法也只是一瞬而过。 “继续吗?” “继续。” “我怕给你咬肿了诶。” “那就肿吧。” 下一秒,周清辞便狠狠地咬了一下。咬得景肆脑袋晕晕。 窗外好像下雨了。 景肆觉得自己的听觉和触觉相当敏锐。 她听着雨声,还有周清辞的呼吸声,一点一点包裹着她,炽热温情向她袭来,属于女性的触感,让景肆坠入完全陌生的感觉。 害怕。 但又沉迷其中。 她在想,时间如果可以一直停滞在这一刻就好了。 没有烦恼,没有解决不完的问题。 只有绵长又细腻的吻,在这个兴奋到失眠的夜晚,初秋的凉意推开窗户慢慢溜进来,夹带着窗外的雨声,将季节的味道涂满肌肤。 确实,爱上秋天了。! 第53章 记不得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的了,总之一觉睡到了早上。 睁开眼时,天还没亮,墨蓝色的光透过窗帘照进屋内,卧室里蓝幽幽的。 景肆花了好几分钟才从梦里醒来。 身旁,周清辞还在睡觉,她侧卧着,一只手压在脸蛋下,随着呼吸的节奏,锁骨往下的地方缓缓起伏着。 衣服穿得宽松,领口露了一大片。 平直的锁骨往下,是…… 一睁眼就看到这个,景肆不是故意的,但就是看到了,粉粉嫩嫩,可可爱爱。 不宜久看。 替周清辞掖了被子,再伸手去抱她。 怀里的人睡得很香,于是景肆有机会肆无忌惮地看她。 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看得景肆有种想要触碰的欲望。 视线再向下,是粉嫩的嘴唇。 昨晚的回忆涌入脑海,仿佛唇上还有属于周清辞的气息,情迷意乱时的周清辞很迷人。 景肆又抿了抿自己的,微微还有一点肿。 想起来了,昨晚吻了很久,两个人都相当有兴致,难以抑制那种探索到新领域的心情,所以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后来怎么睡着的? 好像是到后面真的很困,吻着吻着睡着的。 景肆记得自己很困的时候好像周清辞精神还挺好。 只能说她精力一级棒…… 一边回忆着昨晚的事,一边看她睡觉,越看越可爱。 好想亲亲她。 但景肆没轻举妄动,怕把周清辞吵醒。 算了,再睡会儿。 这一觉睡到早上八点,直到闹钟的滴滴声响起。 懒虫周清辞缩进被窝里,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景肆伸手摁掉了闹钟。 “起床了。” “呜……再睡十分钟。” 周清辞倒好,非但没起床,还朝景肆怀里钻。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_0._c_o_m 一颗小脑袋贴在景肆怀里,蹭了又蹭,蹭得景肆心痒痒。 “别蹭了,乖。” “不,这里好软,喜欢……” 景肆:“……” 她是不是还没睡醒?不然她在说什么?什么软? 景肆将她脑袋推开。 这位睁眼困难户,又在床上眠了一会儿才起。 景肆先去洗漱,中途手机响了好几次,是爷爷打来的电话。 大概能想到,他要说昨天相亲的事,暂时不想回答那些问题,所以佯装没看到。 很快周清辞也起床了,眯着眼睛摸进浴室洗漱。 拿起牙刷,挤了一点儿牙膏,看了景肆一眼。 “景总,早。” “嗯。” 她怎么还叫景总?这称呼怪生疏的,景肆觉得可以换一个了。 周清辞开始刷牙,边刷边问:“昨晚睡得好吗?” 景肆点点头,“挺好。” 一觉到天亮。 “喔,嘴巴还疼不疼?” “咳——”景肆呛了一下,抽了一张纸巾擦嘴。 别问这个,问就是疼。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漱好口先走了出去。 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周清辞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故意逗她的。 * 清晨,沉睡一夜的街道终于苏醒,车水马龙,人群和车流蜂拥而来。 下楼的时候,空气中还残留着雨后的清新。 两人的心情都还不错。 周清辞主动去牵景肆的手,冰冰凉的触感,舒服极了。 她拉着景肆的手晃了晃,“景老板,打车吗?” “打啊,周小助。” 周清辞笑着拿出手机,“嗻,听景老板的。” 她连打车的时候都不松开景肆的手,非要握着才安心似的。 景肆也很宠她,随她去了。 景肆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宋语璇打进来的电话,说已经把景绮送进小学,完成任务。 “谢了老宋。” “不谢,我就想问,昨晚搞了吗?” 景肆:“喂!!!” 她看了周清辞一眼,对方毫无察觉,还好没开免提。 听到就尴尬了,果然是语出惊人的老宋。 景肆 越过那个问题,“我们在打车,准备去公司了。” 这边宋语璇啧了一声,自问自答:“一听你俩就没搞,等会儿我来公司找你,先挂了。” 嘟—— 这边周清辞刚好打到车,抬眼看景肆,见她表情奇奇怪怪。 “嗯?她说什么啦?” 景肆把手机揣进兜里,“什么都没说。” * 宋语璇是出了名的老闲人,她家族产业雄厚,老爹又宠爱她,任她造。 她为了打发时间,管理着一家小公司,悠哉悠哉当着脱手掌柜,每天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那叫一个自由。 所以当景肆来上班时,宋雨璇已经坐在景肆的椅子上等她了。 宋语璇上班不积极,吃瓜属实第一名。 “可算来了!” 宋雨璇从办公椅上下来,先是看了周清辞一眼,又看看景肆。 “早上好啊~” 周清辞回她:“璇姐早。” 景肆没理她,只是对周清辞说:“你先去把客户资料看一下。” “好。” 这边周清辞没多停留,转身去了隔壁,办公室只剩宋雨璇和景肆两人。 景肆顺手关了门,走了进去。 “恭喜恭喜啊,我的景大美女。” 宋雨璇那眉毛都快飞到外太空去了,人生中能八卦景肆的机会有多少次?不是她少见多怪,是真的很难得。 简直太阳打西边出来,没想到有一天还能打趣一下景肆。 “看你这容光焕发的。” 景肆觑她一眼,觉得她的小表情好笑。 “你也不赖啊,真是好兴致,大清早八卦来了。” “我这不是兴奋嘛!你知道昨晚我一整夜没睡吗?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不想知道。” 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 宋雨璇笑了出来,她还是为景肆开心的,这么多年了,终于谈恋爱了。 不,没谈,但也算是尝到了爱情的滋味。 “所以你们俩昨晚什么都没做啊?” “嗯。” 景肆把包放在沙发上,去 冲泡咖啡,昨晚熬夜,精神没那么好。 “你这声嗯就不对劲了!”宋雨璇仔细观察,很快发现景肆唇角的小红肿,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你这嘴!!” 景肆终究是心虚了,低头抿了抿唇。 无疑这抿唇的动作更加坐实了宋雨璇内心的想法。 “震惊!隔壁那位是狼狗吗!下嘴这么狠!” “嘘——” 景肆让她小声点,周清辞就在隔壁,这种对话完全不想让她听到。 “喂,你们这叫什么,天雷地火夜夜笙歌,了不得了不得,起火不灭火,你们不会上火吗?” “好了。”景肆脸颊微微泛红,“没有的事,就是很普通睡了次觉。” “一点都不普通好不好!这嘴都啜肿了!”宋语璇正色,没了开玩笑的语气,开始一本正经问景肆:“所以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说起以后,景肆原本好不容易松开的眉头又锁了起来。 “我打算,以后和她好好走下去。” “???你别和我开玩笑。” 宋语璇虽然平常没头没脑的样子,但正经事她可不迷糊,景肆家里那些人什么样子,她都门儿清。 要是景肆真的想和周清辞走下去,那必然是百分百不可能。 “清醒点啊,你现在正在热恋期,我也劝不了你。我感觉吧,浅浅的谈一下差不多了,一年两年也不是问题,偷偷的也能谈一谈,但要真的走下去,我是说长远走下去,你知道是什么后果的。” 景肆那爷爷就是一个老顽固,要是知道景肆谈个女生,直接能把屋顶掀翻。 要是他不同意的事,景肆要和他对着干,那他能把现在给与景肆的所有东西都收回去。 这件事就是一个定时炸l弹,要现在不“纠正”景肆这种思想,以后吃亏的只会是景肆。 “差不多得了,这世上没谁规定谈恋爱就要走到最后啊!” “可是我很喜欢她。” 在宋语璇面前,景肆也不藏着掖着了,她觉得自己难得遇到一个喜欢的人,难道还不去争取一下吗? 以她的性子,势必要争取一下的。 “不是,你搞懂现在的情况没有?”宋 语璇从沙发上起身,开始比划手里的动作,她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圆,“假如景家有这么大一个饼,现在在你手上的,至少有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那确实。 虽然那三分之一还没真正到景肆手里,但是只要她按照爷爷的意愿,迟早都是她的。 宋语璇手里的动作开始夸张起来,“要是你和周清辞谈恋爱,被你爷爷发现。”她在空气中砍了很多刀,“那这些饼就得给你那些恶心的堂哥堂弟,你,可能一丁点都得不到,不是我瞎说啊,这是你家那老头儿的原话吧?” “我知道。” “知道就好!我懒得跟你说,你现在脑袋发热呢。” 十几年朋友,宋语璇觉得自己是百分百了解景肆的。 景肆这样的人,事业会永远放在前面的位置,她的父母去世很早,在庞大的家族里,关系很复杂,她孤立无援太久了。 她需要事业做支撑,需要事业做挡箭牌。 有了事业,什么都好说。 但她没想到刚刚景肆会说出这样的话,颇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感觉。 “你冷静一下,你和她才开始,以后怎样都说不定。反正不管怎样,这家公司你得握在手里才行,其他的以后再说。” “我有办法。”景肆看了宋语璇一眼,“虽然那不是最好的办法,我想的是,暂时不让他们知道,直到股权落在我的手上,到时候也没人能管得了我。” “地下恋情?” “嗯。” “瞒得住吗?” “我不知道。”景肆一声叹息,她也想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是现在暂时想不到其它。 “就算你想,隔壁那位会愿意配合你吗?景肆,你果然是没谈过恋爱的人,把这些事情想得太简单。”宋语璇是个直接人:“再说了,就算你们都有这个意向,你家那老头子能放过你吗?天天给你介绍对象,不得把你给烦死。” 这些确实是令人头疼的问题。 景肆不是没想过,一旦深入思考就会很烦,所以每次想着想着就不愿再想下去。 但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以后是怎样,她心里还真的没底。 “我很想和她在一起,至少现在是,未 来大概也会是。”景肆顿了顿,眼里的焦灼显而易见,“我也很迷茫,很多东西无法取舍,但我总得给她点儿什么,总得去试试。” “啧,你头可不可以不要这么铁嘛?你现在只是对她有好感,有喜欢,又不是爱上,又不是沉迷。”情场老手宋语璇忍不住发出感叹:“我觉得感情这东西,不能过度沉迷,得慢慢来,不行就算了。” “我不想算了。” 景肆皱起的眉头就没舒展过,她觉得自己的爱情观和宋语璇不一样。 宋语璇是得过且过,这样的人会活得很自在,景肆是认定就不轻易放弃,所以很难动情,但一旦动情,就是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 她自认为在周清辞这件事上已经足够克制,往前数的这二十几年里,她是雷厉风行的行动派。 在周清辞这里也犹豫过,最后选择还是往前一步。 决定了,就没有再想过另一种退缩的可能。 “你——” 宋语璇头大。 景肆比她想象中更倔,但头铁是会流血的。 为什么景肆明明懂这个道理还要去撞墙?这不是她认识的景肆。 “冷静冷静,唉,我暂时不和你说这个了。” “我很冷静。”景肆端起了刚刚冲泡好的咖啡,抿了一口,不疾不徐地说:“对了,有件事我得向你请教一下。” “什么?” “我想知道女生和女生之间,怎么犯规。”! 第54章 “我想知道女生和女生之间门,怎么犯规。” 宋语璇瞬间门秒懂,久经情场,身经百战,这事她熟。 “啊,你这不是问对人了吗?” 宋语璇到沙发上坐下,拍拍身侧,“来,景同学,宋老师给你上课了。” 景肆:“还宋老师。” 口嫌体直,还是坐到宋语璇旁边去了。 她觉得这事真的要请教一下宋语璇,肯定比去网上学管用。 “话说昨天晚上,你们俩?” “别想了,什么都没发生。” “你不会,难道她也不会吗?” 景肆点头,“对,她不会。” “她不是谈过?” “谈过,但没有过。”景肆蹙了下眉,在宋语璇腿上狠狠拍了一下,“上课就上课,别问些课外知识。” 宋语璇只是笑,她这不是好奇嘛。 “好,先给我们景同学传授一些基础知识,最基本的。” 宋语璇抬起了手,准备做手势。 景肆一把捏住她的手指,“打住,口述就好,不用比划动作。” 结果宋语璇把手指又挣脱出来,“我必须比划动作,口述会不到位。” 景肆:“......” “你知道在哪吗?!” “不确定。” “那不就对了!给我好好听课!!!” 宋·床技大师开始认真给景肆上课。 从完全不用说的生理知识到具体的手势动作,以及人类常见敏感地带,她竟然都一一给景肆举例出来。 景肆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某方面知识的贫瘠。 原来...... 这么讲究? “刚刚那些只是基础版啊,现在我来给你讲讲进阶版。” 宋雨璇准备开启进阶课堂。 “打住。”景肆揉了揉太阳穴,“这些就行了。” 或许是宋雨璇讲得太过于绘声绘色,她竟然有画面感了。 不用深入,知道基础理论知识就行了,至于后面的……自由发挥吧! “也行。”宋雨璇其实意犹未尽,“这样吧,光说没用,等会儿我发点资源给你。” “资源?” “你也该看看了,甚至可以拉上隔壁那位一起看。” 宋语璇鬼点子可真多,景肆觉得还是自己看比较靠谱,她才不会和周清辞一起看。 要是一起看,那得多尴尬啊。 “好了,咱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我只是问问,没说要和她做。” “嗯嗯嗯嗯嗯嗯,我信你。” 这女人的嘴最硬了,宋语璇也不和她辩论。 宋语璇看了眼时间门,十点了,她得去公司逛一趟。 “先走了,过两天再来找你玩。” “不送。” 宋语璇目光狡黠,看了景肆几秒,突然笑了出来,临走前留下一句:“我等会儿发你,你肯定喜欢。” 景肆已经坐下开始处理工作,没抬头看宋语璇,只是说:“感觉也没什么好看的。” “懒得和你说,我走了。” 宋语璇也不磨叽,折身往外走。 景肆会不会看?景肆肯定会看,她这闷骚怎么可能不看?这女人她最了解了,嘴上越是说不感兴趣的,心里就越想。 在宋语璇关门离开之后没多久,大概也就几分钟的时间门,景肆的手机便震动了好几下。 全是宋语璇分享过来的视频,五花八门的。 [这个,你肯定喜欢。] [这个也不错,我看了好几遍了。] [这个略微有点重口,欧美的,看你的接受能力吧。] [这个技巧max,你要学技术一定要看这个!!!] [先保存,再看!避免被河蟹!] 她连续发了十多个视频过来,景肆仅仅是看到封面已经开始面红耳赤。 怎么这么多? 宋老师真的在认真上课,分门别类的,这样细心的老师哪儿找啊。 这么多素材,搞得景肆也没心思工作了,她搁下手里的事情,保存了几个她觉得封面比较“清纯”的,开始认真上课。 点开来看,景肆发现,哦,好像还有剧情,两个 女主颜值和身材都不在话下,至少目前的剧情来说,景肆是能接受的。 她真的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看的,内容循序渐进,不过快要切入正题的时候,心情还是蛮奇怪的。 她还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在办公室看这个。 ...... 也不知道该怪宋语璇太积极还是她的好奇心太强。 没一会儿,剧情画风突变,开始了?啊?刚刚不是还挺慢的吗?怎么突然就开始了? 景肆把声音调到最小,靠在椅子上看,画面到两个女主贴贴,她看着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到两个人都光光的画面时,她还是忍不住觉得有点害羞。 景肆摁了暂停。 过了两秒,又取消暂停。 她不目不斜视盯着手机屏幕,眼里夹满了困惑,原来,原来女生和女生之间门是这样进行的吗? 她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五指。 纤长,皙白,是合格的吧? 到时候周清辞会满意吗?好像想得有点多了,还早呢。景肆内心讨伐自己,几秒过后又说服了自己,或许这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在不久的将来,在她和周清辞的感情足够稳定的时候。 “嗯~~”小视频发出声音。 景肆:“......” 这声音,已经开得很小了呀,怎么还是这么清楚。 “嗯~~~~~~~” 她调成静音,开始研究具体位置,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景总我——” 砰—— 几乎是半秒钟的时间门,景肆已经把手机背扣在桌面上,抬眼时眼神略微惶恐。 周清辞往后退了一步,“抱歉我看门没关,直接推进来了。” 景肆刚刚看片的时候心跳都没这么快,现在才是真的快,咚咚咚咚咚咚,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手机屏幕已经熄灭,刚刚的声音也已经停止。 景肆压下快速跳动的心跳,别了一下耳边的发,强装镇定:“进来吧,什么事?” 周清辞走进来,将手里的资料递给景肆,“我想问这个客户今天需不需要联系?刚刚发微信给你了,你没回复 。” 景肆接过去看了眼,点头,“要联系的。” 她脸颊的红晕还未散去,神情也不似平常那般淡然。 再加上周清辞盯着她看,她更不自然了。 “你怎么了?” “没。” “你刚刚在看什么?我进来的时候你好像吓了一跳。” “在看宋语璇发给我的一些小视频。”确实是心虚了,景肆又补了句:“一些旅游vlog.” 周清辞也没放在心上,随口搭了句:“哦什么旅游vlog,我可以看看吗?” 景肆石化。 这屏幕解锁了给她看了还了得?周清辞会怎么想她? “嗯,等会儿我发给你。” “我们不能一起看吗?” 一起看不是更好吗?两个人还可以讨论一下,之后旅游的时候作为参考。 但景肆好像并没有解开屏幕的意思,反而目光有些闪躲。 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进来,简直就是景肆的救命稻草。 是宋语璇。 景肆秒接。 “喂,嗯,老宋,对。”景肆看了周清辞一眼,对电话那边的人接着说:“看了,你给的旅游vlog很好看。” 宋语璇:“???什么?什么旅游vlog?我发错了吗?” 景肆才不管她说什么,自说自话:“没有,不是,小周在我办公室,我和她正在聊工作上的事。” 她在暗示宋语璇,可以挂电话了。 “哦,这样啊,别怕啊,你和她一起看啊。” “不合适,明天再约吧,挂了哦。” 嘟—— 景肆挂了电话。 周清辞还站在原地,眼里闪着大大的困惑。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景肆有点奇怪。 挂了电话,景肆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目光里还是有心虚: “不然你先去隔壁打这个客户的电话?” “喔,好。”周清辞又看了景肆一眼,“那旅游vlog,你发给我吗?” “嗯。” “好叭~还说和你一起看呢~” 周清辞还是乖乖拿起资料,到隔壁忙工作去了。 她前脚一走,景肆立马舒了口气,差一点点,真的就一点点就被发现了。 虽然被发现也没什么,但如果真的发生,想想都会尴尬的程度。 现在周清辞走了,但问题是,怎么把视频打给她。 看来得随便在app上找几个旅游vlog发给周清辞蒙混过关。 景肆也不磨叽,快速浏览,保存了几个自己觉得可以的视频,然后打开微信一并发给周清辞。 那边秒回:[好哒~我会一个一个看的!] 景肆正想回复其它,前台又来敲门,说经理刚刚来过一趟,看到景肆在忙就没进来,带来一份文件,让转交过来。 “什么文件?我看看。”景肆放下了手机。 前台把文件拿给景肆,一份季度报告,景肆收下过后她就走了。 也就这么一两分钟岔开的时间门,景肆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当她再次拿起手机准备回复周清辞消息的时候,发现周清辞给她发了二十几条消息。 ?什么情况? 点进聊天框。 5个旅游vlog加上一个宋语璇发给她的小黄片。 !!!!! 刚刚一下子发了六个视频过去,把保存的小黄片也发过去了!!! 世纪尴尬大场面。 周清辞发过来的: [啊,这些旅游vlog都没有第一个好看。] [景总,景肆,你这个坏女人,狗头jpg.] [你手机里都是些什么!所以你刚刚在看这个!骗我说是旅游vlog!] [别说,视频里女生身材还挺好。] [我理解啦~也没什么的。] ...... 剩下的那些宽慰景肆的话,景肆没看完。 现在有种想要把手机扔出窗外的冲动,活了快三十年,这应该是生命中最尴尬的事情了吧? 不会有第二件事比这个还尴尬了。 消息还可以撤回,在撤回时间门范围内,但这个时候撤回不撤回好像意义都不大了。 景肆把手机扔在桌上,一只手狠狠抓住自己的头发。 怎么会这样? 嗯,真的死了算了。! 第55章 景肆没回复周清辞。 甚至在那之后她连手机都没碰一下。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 咚咚咚—— 周清辞来敲门,问她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若是平常,景肆会说“可以”,但今天说的却是“我不去吃,你吃吧”。 这种时候,压根没有吃饭的心思,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飞去外太空。 心情依旧是死了得了。 结果周清辞在门外站着,没走。 景肆当然知道她没走,又怕她饿着。 “你自己去吃,我不饿。” “没你一起,吃午饭不香。” “......” 偏偏周清辞还说这样的话。 咕噜。 肚子其实有点饿了,但景肆不知道怎么开口。 门外的周清辞又轻轻敲了敲门,“走嘛~饭还是要吃的。” 言外之意是不要害羞嘛,我又不会觉得有什么。 景肆踌躇几秒,还是放下了手上的工作,起身去开门。 门刚一开,两人目光碰撞在一起,景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转移了视线,完全无法对视。 完蛋,尴尬起来了,太尴尬了,现在转身进去还来得及吗? 正当景肆不知所措的时候,周清辞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完全没提刚刚的事。 “走啦~吃饭!” 其实周清辞真的觉得没什么,景肆三十岁的人了,看个片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事。 虽然分享错好像是一件挺好笑的事...... 她拉着景肆去坐电梯下楼,今天天气格外的好,难得秋天也有这样明媚的太阳。 周清辞抬眼看了眼天空,又看景肆,“想吃什么?” “除了照烧饭都可以。” 吃腻了。 于是周清辞选了一家中式小餐馆,味道不差,但中午人不算多,因为有点小贵。正好,她和景肆去也可以图个清静。 “小周,那个——” “嗯?” 景肆觉得自己还是解释一下吧,关于 小黄片的事,虽然周清辞没说什么,但她不解释心里就不安。 “今天中午发给你那个,手误。” “没事啦~” “我找宋语璇要的,嗯。” 怎么觉得解释起来更奇怪了,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我猜也是,你应该不常看吧?” 景肆直摇头,“不是不常看,是不看,今天是第一次。” 然后第一次看就分享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什么奇怪癖好。景肆又开始为自己的手误尴尬起来了。 周清辞再次笑出声,她觉得眼前这个一本正经解释自己没看过簧片的景肆真的不要太可爱。 她想起自己其实大学的时候也看过一些。 那时候大家都对“性”很好奇,和室友一起看的。 还记得第一次看的时候还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后来怎么的也忘了,不过景肆今天重新勾起了周清辞的回忆。 嗯,论内容,景肆今天发过来那个更劲爆。 “所以景总今天上班的时候一直在看,有学到什么吗?” “我没有一直在看!”景肆为自己辩解,脸颊明显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我只看了一会儿,真的,就一会儿。” 周清辞眼里的笑漾开,“所以你学到什么了吗?” “没有,感觉好难。” 景肆竟然在认真回问题,一瞬间周清辞觉得她更可爱了。 “应该不会很难吧。”周清辞侧目去看景肆,眼里含着笑,调侃:“再说了,就算难,我们可以学不是吗?” 她用的是“我们”,这个词就很暧昧,让景肆不胡思乱想都不行。 “我们”一起学习的画面...... 景肆在想,如果真的和周清辞进行,那得是什么个场景?光是想想浑身血液都在加速,脑袋嗡嗡作响,太艳了,受不了。 想不得,于是景肆很快转移了话题。 “咳,还有多久到?” “啊?” “吃饭的地方。” “喔,两分钟吧。”周清辞很快回过神来,“咦,你别转移话题呀。” 明明都绕开了,又被她绕了回来 ,看来周清辞是要景肆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景肆心想,完全躲不过啊,既然躲不过,那就不要躲了。 “一直问,是想配合我一起学习?” 一句话把周清辞堵得哑口无言,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蹿红,她怎么忘了呢?景肆是披着羊皮的狼,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怎么不说话?要学吗?今天中午?吃完饭?到我办公室来?” “噗——我错了,我逗你呢。” 周清辞吓了一跳,怎么连办公室play都来了,不愧是景肆的嘴。 结果景肆又回一句:“不开玩笑,吃完饭不许回去,我办公室刚好有一间小卧室。” 周清辞错愕,侧目去看身旁人,这个女人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说出这种涩涩的话的啊? “你——”周清辞语气一顿,心想,这个时候不能怂,一回怂,回回怂,这样怂下去以后可是要当枕头公主的。 那可不行。 “那吃了饭再说,我们先吃饱饱,不然等会儿没力气。” 等会儿是怎样的等会儿再说,认怂是不可能认怂的,算是将了景肆一军。 两人已经走到餐馆门口,这个话题才作罢。 刚准备踏入店里,结果身后有人叫了景肆的名字。 一道男声,转身去看,说话的人刚从一辆卡宴上走出来,头发输得油亮亮的,眼里含着笑,同时阔步朝景肆这边走来。 她是景肆的大哥景亮,上次吃饭挖苦景肆那位。 他能出现在这里真的是少见,毕竟他的公司离这里十万八千里,平常他也不在这片区域活动。 “二妹,真巧啊。” 景肆蹙眉,“你怎么在这?” “这不巧了吗?我等朋友,我来找他谈事情。”景亮先是看了景肆一眼,目光又扫了一下周清辞的脸蛋,笑意更浓,“听爷爷说昨天你相亲又黄了?” 说起相亲,周清辞和景肆的脸均是僵了一下。 还挺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的。 “嗯。” “没事,那周家的谁看着像二愣子似的,爷爷说转身再给你找个新的,姜老板的二儿子,人家刚从国外回来,生意做得可大了 。” 一旁的周清辞目光犀利,从上往下打量着景亮。 二愣子?谁是二愣子?他竟然敢说周宇是二愣子? 景肆明显也不苟同,为周宇辩解:“我和他相处蛮愉快,只是不适合谈恋爱而已。” 景亮语气带着讥诮:“那你可得快点呐,你嫂子过几个月就生了。”说话时,咂咂嘴,唇角得意地勾起:“爷爷说宝贝孙子一落地,先送孩子三辆车两套别墅,我啊,压力挺大,整天操心。” 挑衅和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他不装,爷爷不在的时候他从来不装。景肆自懂事起就听他阴阳怪气,恶心得很。 一旁的周清辞不悦,隐隐感到不太对劲。 眼前这位,真的是景肆的家人吗?怎么会这么说话?她和周宇可从来不会这样。 “那你忙啊。”景肆轻轻拉了拉周清辞的手,一只脚已经踏进店里,“我得吃饭了。” 身后传来景亮的笑声:“行啊,那你多吃点啊。” 他盯着景肆的背影简直笑开了花,小人得志的模样简直不要太明显。 景肆头也不回直接去了餐厅的二楼,再听他多说几句,午饭都不用吃了。 两人上了楼,靠窗人少的位置坐下。 景肆虽然面上没什么,但明显能感受到她的心情不佳。 “先喝口水。”周清辞倒了一杯茶推给景肆,琢磨着怎么安慰她。 “我没事。” “嗯,刚刚他还挺过分的。” 短短几分钟的接触,已经感觉到恶心的程度。 景肆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茶,摇头,“其实我习惯了,和他本来也只是表面亲戚。” 虽然是同一个姓,甚至是很亲的血缘关系,但景肆和他们并不亲近。 大概是因为从小和父母其实并不住在北城,所以也没和他们相处过,直到后来父母车祸去世,景肆才被正式接到景家,和爷爷景隆一起生活。 景隆这个老头子,是个非常精明的生意人,他喜欢聪明的人。 景肆正好符合这一条,所以深得他的喜爱。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几兄弟一直对景肆很是防备。爷爷在的时候,倒是会装模作样,不在的时候,势 必原形毕露,他连戏都不愿意演。 “那你父母......” “去世了,车祸。”景肆手里的茶杯又重新放在桌上,才又说:“我爸爸是个文艺青年,我妈妈也是,他们不喜欢待在景家,觉得不自由,所以小时候我一直住在南城,和他们一起。” 那段时间确实是挺快乐的。 如果不是因为回北城探望亲戚,也不会有那场车祸。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后来她也不会去和景隆生活,不会按照景隆的意思去学金融,现在或许也不会掌管这家公司。 人生大概又是另一个轨迹。 “原来是这样。”周清辞听了有些心疼,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她一直以为景肆是那种家庭很幸福很美满的人,结果没想到亲戚竟然都装模作样。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认识她这么久,都没有听她说回家看爸妈,大意了。 反倒是自己,周清辞觉得自己有点太幸福了,不愁吃不愁穿,家里的亲戚也是很真挚的那种,没有勾心斗角的。 对比起来,景肆好累......而且,她还要养景绮。 “爷爷总是想操控我,准确来说,是想让我的人生如他所愿,而不是如我所愿。” “你完全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啊。”周清辞的想法倒是很简单。 “不可以。”景肆目光突然严肃起来,这也是她想和周清辞讨论的问题:“至少现在不可以,我还得听他的,直到这家公司归属于我。” “这些对你来说,很重要是吧。” 周清辞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这家公司对景肆来说当然重要。 经济对景肆来说,是生活的后盾和支撑,她可能对自己的人生有非常清晰的规划,而这家公司应该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但周清辞不是,周默的所有,都是她的。 她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在“财权”方面,周清辞完全不担心,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和景肆在这方面势必会有不同的看法。 一个看得太重,一个看得太轻。 “嗯,很重要。”景肆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_Χ_T_八_0._C_ǒ_M 周清辞不说话了,她在想,对景肆来说,公司重要还是她重要?或许她不 应该问这个幼稚的问题,无法相提并论,但心里惴惴不安,没有答案。 有一天景肆会为了这家公司而向家里妥协,最后放弃自己吗? 周清辞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很可能会。 她为自己也倒了杯茶,抿一口,苦涩的味道在嘴巴里蔓开。 “所以——所以未来的时间里,你大概率都会听你爷爷的?” 景肆点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我得顺着他,但也不一定事事听他的,比如他让我相亲,我可以相亲,但我不会真的相亲。” 周清辞苦笑,所以说来说去她还是会去相亲,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拖延和逃避。 说不失落是假的。 而接下来景肆说的话,在周清辞郁结的情绪上打了个结: “如果我们要谈恋爱。那只能是地下恋情,无法公开。” 周清辞抬眼去看景肆,目光里夹着不理解和困惑。 “为什么?” 景肆平静无恙的表情也有了几丝破绽,她想解释,又很苍白无力,只能说:“我刚刚说过了。” “所以景总的意思是,和我谈恋爱不需要舍弃任何东西。” “小周。”景肆的表情更加认真起来,一双眸子直直看着周清辞,语气无比认真:“我的生活,除了喜欢你,我还得有别的,我的事业,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还有景绮,我必须给到她最好的生活支撑,你能理解吗?” 景肆长长吸了口气,平缓心情,又说:“我只是表面光鲜,实际寄人篱下,没有那么自由。我现在拥有的东西实在太少,我不敢赌,无法赌,你可以说我自私,嗯,可以这么说。” 其实也不能说她自私。 每个人做出一个选择,背后必定有可以说服她自己的理由。 她说得对,除了爱情,她还有其它的需要兼顾。 三十岁的人谈恋爱,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头脑一热什么都能舍弃。 在这方面,周清辞思考会有欠缺,毕竟年龄摆在那个地方。 但同时她也理解,尽管心里会有失落,不过以目前她和景肆的情感深度,还没到爱到死去活来的地步。 还没开始,难道就奢望景肆为她放弃所有? “我知道。”周清辞只花了几秒钟思考,问景肆:“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所谓的地下恋情,是只是想和我玩玩,还是想有以后,现在只是缓兵之计。”! 第56章 景肆说,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玩玩而已。 景肆还说,完全没有玩弄她的必要。 再后来,景肆还说了一些别的,但周清辞觉得没那么重要了。 景肆已经给了她最好的答案,而她的选择是,完全相信景肆。 也是在这一刻,周清辞意识到,和景肆谈恋爱,是需要做选择题的。 她并不知道往后的题目中,景肆会选择A还是B,但她知道自己的答案会是景肆。 至于景肆,那些事就留给她好好办吧。 两人聊了很久,一顿饭吃得很快。 饭后,慢悠悠回到办公室,周清辞吃了饭会困,脑袋晕晕的,只想睡觉。 “我去睡了。”她指的是去隔壁睡。 景肆怎么可能会让,“我这边有床,和我睡。” 没想到周清辞拒绝了:“不要,等会儿你要玩我,然后我就睡不了午觉了。” 这个“玩”字用得就很精辟,让原本心情不太好的景肆突然笑了出来,她觉得周清辞用词大胆。 于是目不斜视看着周清辞,“怎么玩?我好像没说过。” “你明明就说了,还说要试试。” “我开玩笑呢。”景肆唇角的笑漾开,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哦,她还记着呢,“进来,和我睡。” 景肆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完全没给周清辞拒绝的机会。 在她看来,周清辞去隔壁只能趴在硬邦邦的桌子上小憩,怎么可能让她那样睡。 办公室里有一张不大不小的折叠床,一个人睡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两个人嘛,那可能是得挤挤。 景肆脱下外套,露出纤柔的身段。 她挽起衣袖,去把折叠床拉出来,其实她平常不睡这个,都睡沙发,但沙发两个人又实在太小了。 周清辞去搭了把手。 床很快铺好,材质不错,感觉躺下去就会被软绵绵地包裹着。 看着这床,周清辞更困了。 两人拉了窗帘,锁了门,好像真的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周清辞也开始脱外套,只留一件 单薄的衬衣,她原本就瘦,宽宽松松的,看起来整个人骨感又纤软。 看起来很好搂的样子,景肆伸手,轻轻搂住了她的腰,胳膊一紧,将她抱进了怀里。 “诶?” 景肆在背后抱着周清辞,搞得周清辞很是局促,夹着胳膊双手无处安放,正当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景肆把下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紧接着,景肆偏过头,鼻尖贴在周清辞脖子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周清辞惊得浑身抖了一下,抬起肩膀,“唔——痒。” “你很香。” 景肆承认自己有点沉迷这个味道,像是初夏夜里弥漫的小茉莉。 周清辞困意走了一大半,浸泡在景肆的温情里,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景肆连说话的声线都变得妩媚起来。 “出门的时候喷了你买的香水~” 景肆鼻尖在她脖颈蹭了一下,“不是,是你身上的香味。” 一句话说得周清辞心头暖烘烘的,她转过身,主动去回抱景肆。 其实景肆要比她高一点点,但好在身高差得不是很多。 埋在景肆的颈窝里,肆意汲取她的香气,又香又软,她触碰到景肆的头发,乌黑顺滑,明明是随意搭在肩头,却不论什么角度都很喜欢。 两人抱了一会儿才松开。 景肆轻捏她的肩膀,“睡觉吗?” “睡。” 小折叠床摊开,虽然不大,但很好睡。 周清辞先躺下去,往身侧挪了挪,景肆才睡下来。 两人都瘦,床的大小刚刚好,缩在狭窄的空间里,竟然有种无比满足的安全感。 周清辞侧过身,一只手搭在景肆身上,去抱她。 她现在也不是很困,一双眼睛噙满了光芒,一瞬不瞬看着景肆。 景肆很漂亮,近距离也没有瑕疵,皮肤好到离谱,没有明显的毛孔,光洁嫩滑。 她在想,景肆一十岁应该也是这样吧,那三十岁也是这样,四十岁是不是也很年轻。 因为皮肤太好从来不护肤的周清辞也产生了危机感。 暗自决定要好好保养。 “看我干嘛?不是很困了?” 周清辞小声说:“看看你,然后再睡。” 她一双脚在小被子里挪了挪,贴着景肆的腿,又靠近,最后钻进了景肆的怀里。 或许是最近一起睡觉太多,越来越娴熟了,没了景肆反而还不习惯。 促狭的空间里,两人身穿单薄的衣服,光滑的面料紧贴着。 缓缓起伏的频率,轻轻挤压着。 周清辞能感受到景肆的呼吸,和景肆的...... 她阖上眼,试图睡觉,却被景肆身上的味道勾l引。 和前任谈恋爱的时候,她们睡觉其实很少拥抱。 她也不渴望谢之林的拥抱。 倒是在景肆这里感受到了拥抱的魅力。 而一旦对什么东西着迷,下意识也会感到恐惧,周清辞也不例外。 和景肆相处越久,对她的依恋也越强,周清辞自认为不会对谁太过于依恋。 但她确实沉迷,沉迷景肆的怀抱,以至于有些惊慌,如果真的有朝一日景肆不在她身边,没有人抱着她睡觉,那该是一种怎样空虚的感觉。 不能深入细想。 想多了会难过。 “睡觉吧。” “午安。” 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困意,困倦袭来的时候,周清辞还陷在景肆的迷幻沼泽里。 很香,香到催眠。 午休时间,周清辞做梦了,梦里雾蒙蒙的,但也是温暖的。 不知道睡了多久。 虚浮的梦境在天空中飘啊飘,最终下坠,恍然间,有种奇异的窒息感,紧接着,是灼热的喘l息。 思绪迷迷糊糊,她好像尝到了景肆的香味。 甚至觉得不是在做梦了,似是梦境和现实重合,周清辞心脏重重一跳,睁开眼,发现景肆正在吻她。 是那种小心翼翼轻轻柔柔的吻。 景肆柔软的舌抵在她的齿间,一点点,不深入。 她没想到景肆会偷吻,一瞬间,心跳加速,胸腔里像是有鼓在轻轻震动着。 她轻轻张开唇,很轻,很慢,任由景肆的香气溢进她的唇间。 过了一会儿,周清辞没忍住,伸出舌回应了。 景肆这才发现她已经醒了,她连忙往后一些。 “抱歉。” 抱歉,你刚刚睡觉的时候实在是太诱人,我没忍住。 周清辞抿了抿唇,眼里浅淡的欲l念一闪而过,”没事,几点了?“ “一点五十。” “那得起来上班了。” “等等。”景肆搂着她,不让她起床,“你可以多睡一会儿的。” “还可以这样?” 景肆扬唇笑她,“当然,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要是周清辞想睡一下午都行,她乐意。 “哎呀~这就开始走后门了。”周清辞纤长的手从小被子里伸出来,轻轻搭在景肆胸前,小声说:“干嘛偷亲我?” 很明显,周清辞问出这个问题,不是因为她不知道答案,而是她想听景肆怎么说。 “不可以吗?”景肆的声音更小了,轻轻滑过耳朵,像是一朵寡淡的云挂在碧蓝的天空,不明显,但很难被忽略。 “怎么就可以呢?我可不是景总的女朋友。” 景肆勾了勾唇,眼里的光芒隐隐闪烁,“所以解锁亲吻特权的方法是,成为小周的女朋友。” 这话听起来就很舒服。 她没有问,你愿不愿意当我女朋友,而是说,我可不可以成为你的女朋友。 同样的意思用不同的话说出来,听起来感觉好像是不一样。 至少周清辞在这句询问中听到了景肆的渴望。 景肆没有勉强,景肆也想,景肆在征求她的同意。 一瞬间周清辞又觉得自己脑袋晕晕了,景肆的询问,像是无尽旋涡,拉着她情不自禁往下坠。 她在想,她也谈过恋爱啊,为什么以前没有这种感觉。为什么谢之林给不了她这种感觉,感觉以前谈的都是假恋爱。 现在这个,才是真的。真到让人迷糊。 爱情真是虚无缥缈又令人着迷。 “我也想——”周清辞凑过去贴她,吻她,一边吻一边小声说:“我也想成为你的女朋友。” 景肆也迎上来,没有任何犹豫地说: “那我们就谈恋爱。” 谈一场正式的恋爱,不需 要再猜谜语的恋爱。 心动了就谈恋爱,确实想谈,想到景肆觉得再踌躇一秒都是浪费时间。 她扣进周清辞的手,握紧了,再去一点点一点啄她的唇,又觉得不够,吮咬着周清辞的下唇,缠l绵难分。 午觉是没心思再睡了。 和刚刚不同,这次周清辞主动回应了她,像是在答应那一秒钟就给了景肆的特权。 以后亲吻不再需要顾忌什么。 景肆很享受这种感觉,喜欢每轻轻咬一下,周清辞的身子就颤一下。 她觉得周清辞青涩,青涩就算了,还要犹犹豫豫地回应,就喜欢她这幅样子。 喜欢到有一瞬间想要“欺负”她,但这年头在景肆的脑海中也只是一闪而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景肆才松开她。 周清辞重重喘息着,昨晚是她把景肆的唇咬红了,今天景肆加倍奉还给她。 “你——” 吻技越来越好了,果然是百学百通的景老师。 景肆眼里含着笑,就那么看着她,也不说话。 周清辞咽下想要说的话,改口:”明天我不过来睡午觉了。“ 话一出口,周清辞就后悔了,景肆也没让她明天过来睡呀,她默认个什么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果然下一秒景肆笑意更浓,但景肆没拆穿她,“为什么?不舒服吗?” “你坏得很。” 感觉这女人有点原形毕露了。 强势,喜欢欺负人,还很享受把人弄害羞,总之就是坏。 景肆假装妥协:“那我不亲你了,你明天还是过来睡,好吗?” “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周清辞再次羊入虎穴:“好吧。” 腻歪了一会儿,调情归调情,班还是得上的,下午的任务还很多,周清辞看已经两点过了,也不想赖床了。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理了理衣服的领口。 景肆还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眼神里透着善睐的光,目光始终落在周清辞身上。 她还在开心,开心周清辞已经是她女朋友了,睡个午觉的功夫。 这边周清辞毫无察觉,完全不知道景肆在想什么。 她整理好,才对景肆说:“那我先过去了哦。” “好。” “拜拜~下班来找你。” 景肆笑着点头,“拜~” 周清辞不再停留,转身朝办公室门口的方向走。 而景肆自始至终都看着她,目送,直到周清辞走到门口,一只手已经快扶上门把手,下一秒就要走出去。 “等等——”景肆叫住了她。 周清辞转过身看她,“怎么了?” 景肆对她说:“忘了说,你今天可以早点下班。” “早点是几点?” “五点吧。”景肆眨了眨眼睛,平静的眸子里漾开一层光色,眸光闪烁:“让我的女朋友早点下班,然后我们才能去约会。”! 第57章 因着景肆那句约会,周清辞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的。 她是开玩笑的吗?还是真的要约会。 也没明说。 眼见时间距离五点越来越近,周清辞的心也早就飞到九霄云外。 一路瞎想,好在快到五点时,收到了景肆发来的消息: [下班了。] [你呢?] [你先过来,我跟你说。] 周清辞收回手机,收拾好东西去隔壁敲门。 景肆还在工作,她好像并没有下班的意思。 “来啦~”周清辞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嗯。”景肆放下手里的工作,抬眼去看周清辞,“我选了几家餐厅,你看哪家比较想吃一点。” 景肆递过手机,周清辞接了过去,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啊,原来她是真的要约会,原来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刚刚不确定的内心瞬间澎湃起来,此刻开心大过一切。 一浏览,发现景肆挑的店还是她想吃的。 “就这家不错~”她把手机又还给了景肆。 “好~” 周清辞站在原地,无所适从,她看着景肆,“你呢?你不走吗?” “我暂时不走,工作没完,你先回家休息一下?到时候我约你?” “哦哦,好,我们约几点?” “七点半,可以吗?”景肆眼里的光变得温暖柔和。 周清辞心里暖烘烘的,“可以,当然可以~” * 从办公楼出来的时候,周清辞心花怒放。她承认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有点过于少女心。 但此刻的心情就是这样,快乐钻进她的脑袋,像跳跳糖一样不停跳啊跳,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就快要触碰到头顶上的云。 她阔步行走在街道的马路上,在车水马龙间,在几声嘟嘟的喇叭声中,满脑子想的都是景肆。 谈个恋爱真是神奇啊。 半小时后,周清辞抵达公寓。 回家休息一会儿?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 她想利用这点空闲时间, 换件衣服,化个妆之类的。 第一次约会,周清辞不敢懈怠。 她平常不爱浓妆艳抹,着装大多简约为主,或许是觉得这次意义非凡,所以想换个风格。 她打开衣柜,目光掠过一排衣服,最终停留在一件裙子上。 收腰长裙,性感的黑色,她记得景肆夸奖过这条裙子。 既然景肆喜欢…… 想都没想,周清辞将这条裙子取了下来。 款式别致,同时也很挑身材,不高不瘦穿起来会差点意思。 在这方面周清辞还是有自信的,虽然前面是平了点,但平也有平的性感。 她将骨感的孱弱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为了配上这条裙子,还特意化了个浓妆。 她五官立体,适合浓艳,几笔勾勒,优秀的五官比例一下子显现出来,涂上一点唇釉口红,妩媚又性感。 记得上次毕业典礼上台都没画得这么认真过,算是把毕生所学的化妆教程都用在这张脸上了。 周清辞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只觉得眼前的自己有点陌生,看久了,又觉得蛮好看。 她其实很久没画浓妆了。 对镜欣赏了一会儿,又添了一点眼线才作罢。 在此之后,等待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完全坐不住,看了无数次时间,直到景肆发消息说可以出门了。 晚上七点,周清辞快乐出门。 前往地点是一家小餐馆,主打小海鲜,地点静谧,很适合吃晚餐。 路上,收到景肆打来的语音电话。 她说,只有两个人。 “景绮呢?” 景肆那边笑,“又交给宋雨璇了。” “哇,她会不会觉得我抢了她的妈妈?” 毕竟昨天景肆就没有回家,这两天都是宋雨璇在带娃。 景肆笑了,“那倒不至于,我们吃完饭她再来找我。” “我快到了。” 两人这才挂掉电话。 从出租车上下来,周清辞感受到一阵凉意,还好她外面套了一件外套。 秋天到了,天黑得快,餐厅四周暖灯亮起,为萧索增添了几分色彩。 这家餐厅装修别致,分为前院,内厅,以及楼上的露天区域。 它并不是徒有其表的网红店,老板是个有审美也会烹饪的美食爱好家,所以来这里的客人真的很多。 也不知道景肆订在什么地方。 周清辞踏入店内,服务员自然而然来接待她,询问到餐桌号码,对方马上心领神会。 “你好,景小姐订的是三楼的露天餐厅,她已经到了。我带您上去。” 三楼露天餐厅,听起来还不错。 跟着服务生上楼,边走边问:“她到了多久了?” “不久,十五分钟吧。”前面的服务生快步上楼梯,又想起什么,说:“但她挺早就开始订我们家的桌了,大概,三天前。” “三天前!” 这事周清辞可不知道,更不知道景肆三天前就订下来的用意,毕竟那个时候她们还没在一起,也没有说要约会。 并且,景肆今天供她选择的店有很多家,她就那么笃定自己会在众多餐厅里选到这家? 困惑极了。 正想着,已经到了楼顶,服务生停下脚步,侧过身对周清辞说:“她把三楼包下来了,这里只有你们,周小姐,祝你用餐愉快。” 周清辞站在原地,突然有点紧张,景肆这女人,搞这么正式干嘛! 她其实没约过会...... 和谢之林在一起的时候糙得很,那人才没有这么有仪式感。 但想想也没必要紧张,吃个饭而已,她已经和景肆吃了无数次饭了,以后还要吃无数次的。 最终周清辞还是往露台那边走去,一跨入景肆的视线,暖调光线填满空气,瞬间给人一种舒心的感觉。 景肆坐在靠阳台那桌,她靠在椅子上,在看到周清辞时眼里的笑漾开,先是开心,紧接着是惊艳。 这条裙子穿在她身上,比想象中更好看。 一时间,景肆心里溢得满满的,竟然无端升起一种“女朋友好好看”的自豪感。 对啊,现在周清辞是她的女朋友,可以这样觉得吧? 以至于都没察觉到自己把周清辞盯得不好意思了。 “喂~”周清辞走到桌前忍不住提醒她,“别看 了。” 景肆并未挪开视线,而是笑着说:“很漂亮。” 周清辞坐下,有点暗自开心,花了一个小时化的妆没有白费。 “夸我漂亮,结果自己更漂亮。”周清辞也毫不吝啬的自己的夸赞。 看得出来,景肆也是花了时间打扮的,两人不约而同穿了裙子,但风格不同。景肆的妆容依旧,是熟女风情,成熟中透着一点妩媚。 她的头发散落肩头,又增条了几分慵懒,用银质耳饰装点了一下小细节,美得无可挑剔。 周清辞目光落在景肆的唇上,无意识又抿了抿自己的,才转移注意力,拿过菜单阅览。 “我来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几个特色菜还不错。” 周清辞一边翻阅一边说:“怎么想起来这家?” 景肆一只手撑着下巴,眨也不眨看着周清辞,扬唇,“觉得你会喜欢。” 周清辞确实喜欢,她喜欢吃小海鲜,也不知道景肆从哪儿知道的。 “是挺喜欢的,我想吃这几个。” 她把菜单给景肆看,问景肆吃不吃。 “可以,点你想点的,我不挑食。” 点菜的过程很快,两人都不是喜欢磨叽的人。 服务员拿好菜单下楼备菜,这之后,顶楼就只剩两人了。 露台很凉快,楼下的人在畅快闲聊,欢声笑语中不知道是什么有趣事情,两人对坐着,目光有时碰撞。 景肆始终觉得周清辞坐得太远了,相较于对坐着,还是更喜欢并肩一起坐。 “你过来,和我一起坐。” 周清辞也很配合,挪到景肆身旁去,这样靠得近一点,觉得舒服了不少。 刚坐过去,景肆的手便伸了过来,拉住周清辞的手,问她:“冷不冷?” 光滑细腻的触感。 “不冷啊。”周清辞回握她,倒是觉得有点热了,浑身都热烘烘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祟。 “给你一个东西。”景肆从身旁的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周清辞,“送你的。” “嗯?什么?” “定情信物。” “你还搞这一套。”周清辞拆开小 盒子,非常精致的小手链,简约大方,适合任何时候戴。 手链,和先前送她的项链,两套情侣首饰了。 “我下班去逛了一下,一眼相中,你一条,我一条,我们成对。” 重点不在于送了什么,而在于送礼物的心意。 景肆觉得,正式确定关系必须要有仪式,一起约会是仪式,送她礼物是仪式。 她很看重与周清辞的每个第一次,有些仪式只有一次,只在当下,过时不候。 “很喜欢。”周清辞捻起手链,“你给我戴。” 景肆从善如流。 银白的手链和她清癯的手腕很搭。 景肆替她扣好,大小刚刚好。 周清辞抬起手腕看了看,“好看吗?” “当然好看。” “你的更好看。” 一来二去全在互夸。 “噗——”景肆觉得她好可爱,又想捏捏她的脸,忍住了。 “小周。”景肆总是喜欢这样叫她。 “在呢。” “第一次谈恋爱,或许会有些事做得不够好。” “已经很好了。” 和景肆谈了恋爱才知道有心人不用教。 “真的真的很喜欢你送的——”周清辞抿了抿唇,眸光清澈,“任何东西。” “任何东西?” “嗯,任何东西。” 景肆扬唇,“喜欢我送的东西,那我呢?” 她在问废话啊。 这女人,明知故问,动不动就调个情,搞得怪不好意思的。 “那必然啊~” 周清辞脸颊红扑扑的,但还是实诚回答了。 “嗯。”得到满意的答案,景肆心里舒服了,“必然什么?”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不知道。”嘴上说着不知道,但景肆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你要说出来,我才知道。” “!!必然!很!喜欢!你!”周清辞脸颊泛红,“景老师,满意了吗?” 景肆唇角的笑绽放开来,颔首,“满意了。!!!!!”! 第58章 饭吃到尾声,景肆接到了宋雨璇的电话。 电话那头闹哄哄的,她应该还在街上,宋语璇说,景绮吃饱了玩够了,开始要找妈妈。 “她就在我旁边,说是想你想得不得了了。” “现在吗?” “对,你宝贝女儿现在就要来。”? “好,那我把地址发给你。” 挂了电话。 周清辞问她怎么了。 “绮绮要来。”景肆无奈笑笑,“说是放学之后还行,现在闹着要找我了。” 周清辞倒是很能理解,“完全没问题啊,反正我们也快吃完了。” 从餐厅出来已经是十分钟后,届时已经接近打烊,时间门确实是不早了。 两人在街上没站一会儿,宋语璇带着景绮的出租车才赶来。 小绮绮从车上跑下来,直奔景肆的怀抱。她其实还挺黏景肆的,特别是这两天景肆没陪她。 “妈妈你坏,你带姐姐吃饭都不带我吃饭!” 一旁的宋语璇不忘煽风点火:“是啊,你妈妈现在要小周姐姐了,没时间门陪你喽~” “啊!!!”景绮气得疯狂往景肆怀里钻。 逗得宋语璇直笑。 “语璇!”景肆觑她一眼,让她没说一些有的没的,等会儿小孩儿真的怕了。她将景绮搂在怀里,又是亲又是哄的,安慰了好久才作罢。 景绮听景肆说话,目光又落在周清辞身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周清辞,好久才说:“姐姐今天好漂亮!” 周清辞又一次被她夸得不好意思。 她在景肆怀里待了一会儿,几秒过后,向周清辞伸出手,奶声奶气问:“现在到小周姐姐抱我了!” 理直气壮,好像她想要谁抱谁就要抱她似的。 不过事实确实是这样,周清辞对景绮也很宠溺,立马伸出手要去抱她。 景肆及时松手,将景绮交给了周清辞。 小家伙到周清辞怀里,一边捏着周清辞的头发,一边讨伐她:“姐姐,你把妈妈叫着睡觉又吃饭的,她都没时间门陪我了!” “对不起对不 起,以后带上你一起,好吗?” 小孩儿的思维向来活跃,“那你会给我买跳跳糖吗?” “会,当然会。” 景绮听了开心极了:“还是姐姐好!” 一旁的宋语璇简直受不了这一家三口的模样了。 这周清辞有点意思,才认识景肆多久啊,怎么大大小小都拿下了? “喂,人儿给你送到了,然后你们玩吧,我先走了。”宋语璇挥挥手,有要走的趋势。 景肆有意留她:“急着回去干嘛?散散步,聊会儿啊。” 宋语璇挑了挑眉,眼色已经很明显,“我这人向来不当电灯泡啊~” 周清辞听了连忙搭话:“没有没有,我,我马上回家了,你们继续玩就好。” 两人都觉得宋语璇又接孩子放学,还送过来,这就让人走了,那也太工具人了。 而且景肆的时间门也应该花一些在朋友身上。 “不准走,聊会儿。你又没别的事。” “对啊,璇姐,玩会儿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宋语璇也打消了要走的念头。 “行,那小周你也别急着回家了,咱们随便逛逛,算是饭后消食了。” 时间门是晚上九点半,现在回去是挺早的。 周清辞还犹豫着,景肆开始挽留她:“一起走走就一起走走,咱们沿着这条街逛一圈,再送你回家。” 恭敬不如从命。 怀里的景绮也闹着下来,要加入散步大队。 如此一拍即合,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儿,慢悠悠往前踱步。 夜晚风凉,惬意的晚风拂面而来,气温刚刚好,挺适合聊天的。 景肆站在宋语璇和周清辞中间门,景绮则是灵活得像是小兔子,在她们前面蹦蹦跳跳。 “我是不是该恭喜你们啊?”宋语璇笑着说。 景肆笑笑不说话,周清辞抿了抿唇,眸光闪烁,也没说话。 于是宋语璇接着说:“小周,我家肆肆可是第一次谈恋爱,你不准欺负她。” 周清辞如临大敌,认真回答:“啊,那肯定的,我觉得景总欺负我的概率大一点。” “噗——”宋语璇 失笑,点点头,“对,她闷l骚得很,坏得很,你要小心了。” 这话景肆怎么可能忍,连忙反驳:“你没有证据,我很正经的好吧?” 越是说自己正经的人,可能真的不太正经。 至少周清辞是见识过景肆的种种,在宋语璇和景肆之间门,她这次选择相信宋语璇。 前面正在跑的景绮突然停下脚步。 “妈妈!姐姐!干妈!” 嘴甜得一下子叫三个。 “怎么了宝贝?” “你们看那边是什么!”景绮指了指马路对面,一个花圃的小角落,畏畏缩缩挤着几只白色小狗。 看样子是被人遗弃的。 “过去看看好不好?” 景绮的小心思已经很明显,她对流浪小动物总是相当敏感,无数次和景肆逛街,表示想收养。 景肆当然是拒绝了。 看来今晚要情景重现。 景肆犹豫了两秒,她都能想到等会儿景绮要说什么,哭啊,闹啊,要养狗啊。 但......但看到小家伙的眼神,还是不忍心拒绝。 “可以过去看看,但是不养。” 景绮好像也知道老规矩,没闹,满口答应。 几人过马路,一看,确实是被遗弃的小狗,一共三只,团团围簇在一起,小奶狗还没睁眼睛。主人把它们弃养在这里,应该就是想要路过的好心人捡走。 景肆其实还挺讨厌这样的方式。 她觉得养宠物就要尽到义务,要么不养,要么全养,要么绝育。这样扔在街上谁知道最后会不会死掉。 所以景肆从来没想过养宠物,太麻烦。 景绮哪儿想得到这么多,已经蹲身开始摸狗。 “绮绮——”景肆想说手会脏,但还是忍住了,只能等会儿拿纸巾给她擦擦手,“可以和狗狗玩十分钟。” 景绮没说话,蹲身,小心翼翼抚摸小狗,她的手肉嘟嘟的,狗狗的脸也是肉嘟嘟的。 来来回回摸了好久,过了几分钟,景绮还是没忍住抬头,一双鹿眸扑闪扑闪,看着景肆:“妈妈——” 景肆早有准备,“不可以。” 结果景绮目 光又落在周清辞那儿,“姐姐——” 周清辞没想到景绮会叫她,略微局促:“啊?我——” “姐姐可不可以养......” 景肆打断:“不可以哦,我不可以,姐姐也不可以的,来之前说好的。” 虽然早有预料,但景绮还是没忍住眼泪汪汪的。她很想养宠物,如果可以,她希望把街上的宠物全都带回家。 至于其它的,她压根没想。 “哭也不行。”景肆蹲身,耐心解释:“妈妈工作太忙了,没有其余的精力再养宠物。” 景绮已经开始哭鼻子:“我可以养。” “你要上学,你上学的时候,小狗狗没人照顾。” “还有张姨......” “张姨不负责给你养宠物。”景肆又换了个角度说这件事:“而且,一旦小狗狗进了我们家,我们需要的时间门不是一天两天,可能是五年十年,绮绮能保证这么多年一直对小狗负责吗?” 景绮才不管那么多,直点头,“负责负责,会负责。” 景肆摇头。 她不相信景绮会负责。 这孩子每次都哭鼻子,她都免疫了,这时候不可心软,心软的结果就是为家里多添累赘。 “呜呜呜呜呜,妈妈妈妈,我要狗狗,一只就好......” 景绮想抬手擦眼泪,景肆紧紧捏住她的手,制止了,从包里拿出纸巾替她擦。 虽然很贴心,但同时依旧不为所动,“哭也不行,如果你想养,十八岁之后自己决定,现在不行,妈妈不同意。” 景绮开始抽噎,试图用眼泪打动景肆。 但这套她用了太多次,景肆不动如山。 不过一旁的周清辞却是第一次见到,她见景绮哭,可怜兮兮的,哪儿受得了,稍稍有些松动。 倒是周清辞松了口:“景总要不——” 景肆抬眼看周清辞,摇了摇头,对周清辞使了个眼色。 “好吧,你决定。”周清辞后退了一步,妥协了,没继续说下去。 宋语璇看戏,一边笑一边说:“你们还真是一家三口啊,仁慈的父亲,严厉的母亲,还有一个哭哭啼啼的小乖宝。” 周清辞:“......” 别说,代入感有点强。 最终以景绮哭了十分钟结束了这场对局。 养狗计划失败。 景肆身经百战,牵着景绮起来,最终在马路对面给小狗买了羊奶,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至于其它的,听天由命吧。 回家的路上,景绮明显因为没养成狗不开心,一路上也不蹦也不跳了,小孩子故作深沉,一路不言不语。 周清辞很担心她,但景肆说不用管,明天就会好。 宋语璇再次笑出声,真的很像一家人,一个白脸一个红脸。 景肆完全不管景绮,有意忽视她,这个时候去安慰她,反而会适得其反。 果然,景绮不哭不闹了,闷闷不乐的,但看起来也不是很伤心了。 几人沿着马路一直走,偶尔闲聊,说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 大多是宋语璇和景肆在说,周清辞只是静静听着,偶尔附和一两句。 她觉得,或许从这样只言片语的对话中,能够捕捉到她不知道的景肆。 从宋语璇的口中,能听到一些关于景肆的过去,景肆的生活片段,景肆的另一面。 确实,所说的很多很多事,都是周清辞不知道的。 此时此刻,周清辞很享受接收这些信息,同时喜欢景肆随意闲谈时的语腔语调,更喜欢某些时刻,讲到景肆感兴趣的话题时,她浅浅淡淡的笑。 夜风微凉,耳边滑过景肆柔和的声线,周清辞的心被填得满满的。 这样的氛围中,周清辞第一次觉得,听一个人讲话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尽管有些内容她不知道原委,但只是单纯听到景肆的声音就很舒服。 又过了一会儿,景绮绕到周清辞身旁,软叽叽的手轻轻拉了拉周清辞的裙摆,一副可可爱爱的样子,直勾勾盯着周清辞。 周清辞弯下腰,问她怎么了。 景绮揉了揉眼睛,“我困了,你可不可以抱我?我想靠在你肩膀上睡。” 她之所以不找景肆,是因为还在为小狗的事情置气。 周清辞被她可爱到,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很快景绮伸手,很自然地抱着周清辞,在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阖上眼睛睡觉了。 正在聊天的景肆注意到这一小细节,看她们亲昵得如此自然,心头淌过一点暖意,唇角止不住上扬,但什么都没说。 她在想,如果有朝一日,景绮有两个妈妈...... 也挺不错的。! 第59章 明明打算逛一会儿就回家的,结果一逛竟然逛了将近一个小时。 沿着道路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景肆家门口。 宋语璇停下脚步,开玩笑说:“还说送我,看吧,最后还是我把你们送到了家门口。” 景肆笑着点头,“那就谢谢宋老板了~宋老板这两天辛苦了。” 说得让人蛮不好意思。 宋语璇耸肩,“不辛苦,她可是我干女儿啊,我愿意的。” 景肆:“辛苦干妈。” “我得走了,拜拜~” 周清辞搭话:“璇姐拜拜。” “一家三口赶紧走,别在我面前晃悠。” 时间不早了,是时候分别了。 宋语璇挥手转身,她可不想继续当电灯泡了,人家两人刚确定关系,需要时间单独相处。 沿街拦下一辆计程车,她快速上车,一点都不磨叽。 车子很快绝尘而去,站在街头的人目送她,直到消失在视线里...... 宋语璇走后,气氛突然很安静。 景肆看向周清辞,觉得她胳膊应该是很酸了,伸出手要接管:“来,该我抱抱她了。” 周清辞避开,“算了吧,我抱她上去,等会儿弄醒了。” 景肆心想也是,都到家门口了,不急这会儿时间。 况且...... 况且她还想和周清辞多待一会儿。 于是两人折身往小区里走,回家的路上,景肆说起了接下来几天的安排。 她要出差几天,时间就在明后天。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此次出差不需要周清辞的陪同。 “啊?我不去吗?” “对,你不去。” “为什么......”一想到接下来几天都见不到景肆,周清辞肉眼可见有点低落,她还以为助理都是随行的。 景肆解释:“因为出差不是忙工作上的事,是去看一个亲戚,是爷爷那辈的,景家很多人都会在,所以——” 所以如果周清辞一起去会很奇怪。景肆不想制造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 如此。” 地下恋情呢,不能看到她的家人,景肆应该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吧,暂且是可以理解的,虽然会觉得有点遗憾。 景肆听出她的低落,连忙安慰她:“等我回来补偿你,乖。” “什么补偿?”周清辞一瞬间眼睛都亮了。 “答应你一件事,任何事,只要我可以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不得不说景肆这一招很凑效,周清辞又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没那么堵了。 “那好吧。” 景肆悄悄去看周清辞,发现她眉眼神色稍有松懈,应该是,不会生气了吧? 原来哄女朋友和哄小孩儿是一个道理。 过了一会儿,到家门口,两人进屋,景绮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睡得像头猪。 小孩子不洗漱就睡觉,景肆这个当妈的相当难受,总觉得她刚刚在路边摸了狗,手上脏脏的。 “不行,你先别带她进房间,我拿毛巾给她擦擦。” “喔~” 只见景肆快步进了浴室,用温水打湿毛巾,再快步走出来,拿着毛巾给景绮浑身擦干净,尤其是她的小手手。 “唔唔——” “绮绮乖,妈妈给你擦擦,你就可以睡觉觉了。” 景绮迷迷糊糊点点头,景肆趁热打铁,又倒了杯水给她漱漱口,这才作罢。 “好了,可以把她带去睡觉了。” 周清辞笑她:“景老师操心的样子真的很老母亲。” 景肆顿了一下,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无奈笑笑,“那没办法,是会很操心,有时候我也觉得我像个老母亲。” 两人安顿好景绮,这才算完全一件大事。 周清辞:“我是不是该回去了?” 周清辞把问题抛给了景肆,她要是真的想回家,不会这么说,明显是想再待会儿。 “不着急。”景肆看了眼时间,睁眼说瞎话:“这不还早吗?” 其实已经十一点半了,平常这个时候已经上了床睡觉了。 “你要不要来卸个妆?” “在你家卸?” “嗯,我刷牙你卸妆,我们再聊会儿天,可以吗?” “ 可以呀。”周清辞相当乐意。 她甚至都想,今晚干脆不要回家算了,当然,如果景肆不主动留她,她是不会开口的。 一些微表情被景肆注意到。 景肆扬起唇角,“来,一起。” 一同进浴室,空间挺大,干湿分离,给人一种敞亮又干净的感觉。 景肆把卸妆膏和洗脸巾递给周清辞,让她随意发挥。 两人并肩站着,景肆挤出牙膏开始刷牙,周清辞脸颊沾了水,开始将卸妆膏均匀涂抹在手心,然后往脸上涂。 各自做着各自的事,透过镜面,景肆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里漾开微不可察的笑。 小周脸上被均匀抹上卸妆膏,油油亮亮的,像是猪刚鬣,挺可爱。 看着看着,景肆没忍住,鼻腔里哼出一声极其轻微的笑。 周清辞睁开眼,瞬间抗议:“唔,你不许看我,也不许笑我!” “哦~没笑你啊。”景肆目光没挪开,笑意更浓。 周清辞被盯得不好意思,转过身去把膏化开,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脸上的妆容卸下,紧接着开始洗脸。 她洗脸的同时,景肆把牙刷干净,往浴室外走了。 过了一会儿,又进来,递了一把新牙刷给周清辞。 “要不你把牙也刷了?” “啊?”周清辞有点迷茫,不知道景肆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接过了牙刷,“牙也要刷吗?我等会儿不是要回去吗?” “回去不正好不用刷了?” “喔,也可以。” 周清辞开始乖乖刷牙,盯着镜面发呆,脸上还带着刚刚洗脸后的水泽。 浴室静悄悄的,周清辞手里进行着机械的动作,心里在想,景肆这是什么用意? 牙也刷了,妆也卸了,就是不开口留人。 景肆靠在门框边上,双手交叠在一起,默默观察周清辞的一举一动,眼里噙着笑。 她知道周清辞在困惑什么,也知道周清辞想让她说什么。 但就是偏偏不满足她。 这边刷牙刷得漫不经心的。 景肆却看得津津有味,好好看,洗完澡白嫩嫩的,好想捏...... 周清辞吐掉嘴里的泡沫,扭头去看景肆,“你干嘛老是爱看我?” 景肆相当直接:“好看,想看。” “噫,景老师,跟屁虫,还喜欢彩虹屁。” “什么时候开始叫我景老师了?不叫景总了?” 咕噜咕噜,周清辞漱口,擦了擦嘴,“叫景总多生疏,难道我们这关系还叫景总吗?” “哦,我们什么关系?”景肆眉头稍稍上扬,眸子里多了几分悦色。 “你又明知故问!宋雨璇说得没错,你是个闷——” 那个字没吐出来,及时刹车,这个词不能说,说了坏女人肯定是要生气的。 “闷什么?”景肆声音稍稍上扬。 “没什么。” 景肆往前几步,往周清辞靠近一些。 周清辞警铃大作,心脏突突狂跳,赶忙漱口,把牙刷放在杯子上,防御状态,来了来了,坏女人来了,她介意了,糟了。 “闷什么?怎么不说完?” “没什么!!!”周清辞双手交叠,胡乱往后靠了一些,碰到盥洗池,一双手撑上去,无路可退了,相当迷茫,景肆要干嘛? 她不知道景肆要做什么,毕竟景肆的行为是不可预测的,永远无法想象那张正经到不行的脸下是怎样一副真实面孔。 正想着,一双手伸了过来。 很快白嫩的脸颊被狠狠捏了一下。 “嘶——”周清辞惊恐地缩了缩脖子。 “说完,闷什么?我又不吃你,吓成这样。” “可是你就是一副要把我吃掉的样子!” “是吗?我不觉得,我很正经的。” “你!正经?” 正经人扬起眉头,稍稍偏过头,在周清辞白净的耳朵上咬了一下。 效果很明显。 空阔的浴室内,轻轻的哼声滑过耳朵,低而轻缓,嗓音夹带着微微颤抖。 周清辞耳朵被咬得通红,气不过,“你闷l骚!” 景肆攫起她的下巴,在她唇角又咬了一口,颇为享受地回应她:“嗯,我闷l骚。” !?她竟然这么回答。 周清辞倒吸一口气,浑身软绵绵的, 有气无力地反击:“你怎么这样?” 景肆没回答她。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捻动周清辞的耳朵,发现自己身体里有种陌生的,好于捉弄人的性格,此刻正在被周清辞慢慢开发出来。 两人又靠得很近,空气里弥漫着香香小分子,牙膏的香味,以及,小女朋友身上的馥郁,这些都让景肆无比满足。 景肆指腹下移,顺着清瘦的下颌,停留片刻,发现她嘴角还有一点点牙膏沫,可爱得要命。 伸手替她揩掉,食指很快碰到周清辞的唇,粉嫩柔软,就让人很有接吻的欲望。 “周清辞,你现在这幅样子——” 景肆喉咙滑动了一下,并没给周清辞说话的机会,一低头,很快吻住了周清辞的唇。 触感冰凉,咬住一瓣,软得像是果冻,景肆迫不及待想要尝另一瓣了。 缓缓抿起周清辞的唇,耳边传来很轻的呢喃,她听不清周清辞在说什么,但很快收到了回应。 周清辞一双手环住景肆的脖子,主动拉近距离。 景肆紧紧抵靠着她,迎合她的前进,或许是过于热情,周清辞又试图往后退,却发现无路可退了。 景肆搂住她的腰,将她轻轻一抱,整个人坐在了盥洗池上,景肆的膝盖挤了进去。 再次靠近。 热,先前洗漱过后的凉爽全都溜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扑不灭的火。 水龙头的水滴答滴答,与另一种声音清晰结合。 周清辞迷迷糊糊,确实脑袋晕晕了。 整个人无力地挂在景肆身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景肆才移开。 周清辞睁开眼,很是茫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盥洗池上,而景肆的腰被她夹在腿间。 很奇怪,很暧昧的姿势。 害羞和拘谨包裹了她,她相当迷糊,“我不是刷牙洗脸吗?” 怎么又吻上了。 景肆笑她,“你不是刷完了吗?” 周清辞:“......” 她怀疑景肆有预谋,但她没有证据。 “是刷完了,所以我得走了。” “现在?” “嗯。” 那不然呢,又不留人,等了半天,但景肆始终没说,没说那就算了吧。 “牙也刷了,妆也卸了,回去正好睡觉。”周清辞有说气话的成分在里面的,她从景肆怀里出来,整理了一下裙摆,看样子是真的要走了。 景肆一把拉住她,憋了好久的笑终于绽放开来,“还真要走了?” “不然呢?” “这么晚了。”景肆再去搂她,这次搂得严严实实,“傻,我逗你呢,怎么可能让你打车回家。” 周清辞承认,景肆这个拥抱挑得很是时候,几乎是同一时刻,心里的不悦全都飞走了。 但她还是浅浅的别扭了一下,学着景肆明知故问: “那我不回家,我住哪?” “住我这儿。”景肆没忍住笑出声,“今晚我抱你睡觉,你说行不行?” 周清辞明明听得开心得不得了,还要故作镇定。 “啊,景老师抱不腻吗?” “不腻啊。” “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住一晚上吧。” 她好傲娇啊,勉为其难四个字把景肆逗得很开心。 开心得爱不释手,确实没松手,景肆的下巴在周清辞肩膀上蹭了好几下。 “好,我去给你拿睡衣。”景肆松开她,折身往外走,人走出去没两步,又折返回来,“突然想起一件事。” 周清辞:“?” “你还记得我们中午说过的事吗?” 周清辞:“???” “等会儿床上说。”! 第60章 好像最近和景肆一起睡觉的频率变多了。 周清辞是在洗澡的时候意识到这一点的,当亲密变成常态,两个人越走越近,幸福感是必然的。 但,也会有种隐隐的担忧。 其实谁都说不清楚,这样的夜晚还有多少个,也不清楚,这样相拥的时刻是不是有期限。 没有答案。 和景肆谈恋爱就像打赌,可能会输,也可能会赢,输与赢的决定权并不在周清辞手里,而在景肆手上。 所以即便景肆好像想给周清辞安全感,但周清辞总觉得缺一点儿什么,说不清楚的感觉。 但她尽量去保持一个好心情,就这样吧,现在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一个澡洗得胡思乱想,直到关掉了花洒,周清辞拿干毛巾擦干身体,开门往外走去。 发现景肆在阳台打电话,她一天有接不完的电话,给人感觉总是很忙。 周清辞没去打扰她,先去卧室了。 一点点困倦,周清辞进行一些简单的睡前护肤。 没一会儿,景肆从外面进来,门开了一半,探出半个身子,看周清辞在干什么。 周清辞一身清爽坐在床上,单薄的淡白色小睡裙穿在她身上刚合适,她很瘦,随着涂抹身体乳的动作,手腕那块孱弱的骨头愈发显现。 感受到景肆的目光,周清辞抬眼看她,又低头,自顾自地涂抹着,边涂边说:“打完电话啦?” “嗯,谈工作了。” “你还没洗澡。” 景肆颔首,“我现在去洗,你要是困了就先睡。” “我不困啊,我等你。” 和她相处的宝贵时间怎么可能拿来睡大觉,周清辞觉得,熬几个夜也无妨,尤其是想到接下来几天可能都见不到景肆。 景肆扬唇,“好,那我洗快点。” 这边拿了睡衣去浴室,周清辞坐在床上开始玩手机,无意打开朋友圈,发现万年不发动态的叶轻竟然更新了朋友圈。 是一张照片,拍的是一株植物,仙人掌。 配文案是:第一次见人道歉送仙人掌的。 看来叶轻最近 过得还不错,至少分享了生活。 自打上次叶轻喝醉之后,就没联系了,默契地不联系,双方都需要时间缓缓,然后再慢慢回到以前的关系。 所以周清辞从来没找过她,但看到这条朋友圈的时候,还是随手点了个赞。 结果没过两分钟收到了叶轻的消息。 叶轻:[还没睡呢?] 周清辞:[嗯。] 叶轻:[你是不是认识一个朋友可以定制高级轮椅?] 周清辞:[?你咋了?] 对方正在输入...... [我有一个朋友需要,就问问。] 周清辞坐了起来,心想叶轻还有要坐轮椅的朋友?不会是那天晚上去见的那个人吧?想了想,还是不问了。 [嗯,可以,我推荐给你。] 叶轻没立马回复,过了一会儿,又发消息过来:[你觉得我被骗的概率大不大?] 这句话把周清辞问迷糊了,是什么意思?她是最近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拨通语音电话过去,结果叶轻给挂了。 周清辞只好又打字:[不大,你是个很谨慎的人,除非对方段位很高。]想了想,又添了句:[但是不可掉以轻心。] 叶轻回复了一个好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今晚的叶轻有点无厘头,有点神叨叨。搞得周清辞也云里雾里的。 但叶轻好像没有深入讨论的意思,周清辞也不好再说什么,她相信叶轻能够很好处理自己的生活。 两人的话题戛然而止。 周清辞又玩了一会儿手机,困恹恹的,就在快睡着那一刻,浴室的门打开了。 下意识往那边看了眼,一瞬间就不困了。 景肆刚吹干的发搭在肩头,一袭黑色吊带长裙身姿颀长,气质高雅,清冷又妩媚,随着脚下的步伐,裙摆轻轻起舞。 女朋友来啦,不困了。 周清辞盯着她看,眼睛眨也不眨。 走近了,才见她浑身肌肤嫩得像茭白,一双纤细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抬起撩发时,隐约可见手背的淡青色的筋,迎上屋内的暖光,滑嫩得让人很有靠近的欲望。 景肆走到梳妆 台前坐在,将耳边的发拢到肩后,再拿眼霜一点一点地涂抹。 周清辞躺在床上看她,如同欣赏电影里的绝美女神。 “你不困?”景肆问她。 “困,刚刚困,但现在不困了。”周清辞一只手撑着下巴,观察景肆的脸。 初见觉得惊艳,如今依旧。 不禁感叹:“你是怎么保养成这样的?等你五十你要还这样,我就叫你景老妖算了。” 景肆笑着回答:“天生的。” “噗,自恋。”周清辞打了个哈欠,“我等着你呢,景老师,快来。” 说话时还特意拍了拍床单,一双□□叠在一起,脚趾轻轻勾了勾。 又催促:“快~” 景肆哪儿受得了这个,加快了护肤的进程,几下涂抹了,到床上去。 啪—— 周清辞关掉了灯。 一伸手,把景肆捞进怀里。 “景老师,今晚我抱你睡。” 景肆被搂得紧紧的,有些无措,怎么灯一关,这人就变大胆了? “谁抱谁不是一样?”景肆平复好心情,还算淡定,她将被子拉好,又掖好,倒是很自然窝进了周清辞怀里,“行,今晚你抱我,那我们睡觉。” “景老师不会忘了自己洗澡之前说了什么吧?” 景肆:“?” “你说要看片。” 景肆完全没当真,以为周清辞现在还在开玩笑,“笨蛋,我逗你呢。” 就特别喜欢把周清辞逗得脸颊通红的样子,相当有成就感。 “不行,说好呢,中午就说好了不是吗?”周清辞一只手把她搂紧了,另一只手不忘去拿手机。 搞得景肆紧张兮兮的,不会吧,大晚上的,她不会真的要看吧? “不困吗?” “不困啊。” 周清辞已经打开两人的聊天记录,开始翻阅白天保存的那个视频,几乎就快要点开—— 景肆一把摁住她的手,慌了,“不会,真的,要,看,吧?” 周清辞笑了,“对啊~实践出真知嘛。” 一些画面在脑海里闪烁,那些奇奇怪怪的姿势,还有一些难以描 述的声音,别说看了,就光想想都觉得害臊。 景肆其实是不想看的,她觉得这个东西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做心理建设,光是想想脚趾都能抓地了。 但刚刚开玩笑说要看的又是她。 现在有点骑虎难下了,早知道就不该口嗨。 “看吗?”周清辞又问了一遍,“景老师不会只是嘴巴上说说吧?传说中的纸老虎吗?” 如此明显的挑衅,景肆怎么可能受得了。 “我从来都是说什么就是什么,来,看就看。” 看就看,景肆还不相信真的能看出个什么来。 周清辞也是年轻气盛的主,压根没准备当缩头乌龟的。 虽然,虽然在看片之前,两人都是口嗨,要是其中一个说不看,那就真的不看了。 但事已至此,那就看!!! 周清辞点开小视频,把手机举在中间,四周黑漆漆的,屏幕却“亮”极了。 简直无法忽视。 片头,一本正经,连演员表都列出来了,看来还是专业拍摄团队? 周清辞感叹:“不得不说宋语璇找片有两把刷子。” 景肆:“......” 周清辞一本正经讨论:“诶?就开始了?我白天看的时候好像没那么快啊。” 景肆:“好了,闭嘴。” 这边嘴闭了,电影里的人的嘴却闭不了。 主演的嘴那叫一个灵活。 景肆:“......??” 这片她白天没看过,看的是另一部,所以剧情是怎样的也不清楚。 她比较惊讶的是,原来可以一嘴两用? 这剧情好直接...... 这就是披着清纯封面的电影吗? 景肆以为已经够了,没想到接下来更劲爆,呀,她们在干什么啊,这是人类可想象出来的动作吗? 景肆皱起了眉头,下一秒,眉头舒展开来,过了两秒眉头又皱起来了。 刚刚不是一嘴两用吗?怎么一嘴三用了? 景肆承认某些内容让她脸红心跳,但困惑的程度大于渴望。 侧目去看周清辞,小周“学习”得可认真了,这幅 认真的模样让景肆更羞耻了。 景肆小声问她:“你看得是不是太认真了?” 周清辞回答:“不好好学习以后怎么实践呢?” “所以你觉得好看吗?” 周清辞这才收回目光,“实话吗?其实不好看。” 学习的成分多一点,内容太侧重于表演,其实让人产生欲l望并不大,但通过这样的影片可以了解到自己一辈子都想象不出来的知识。 如果说...... 这些知识用在景肆身上的话...... “不好看你脸那么红干嘛?” 周清辞喉咙滑动了一下,“脸红,是因为想到你了。” 如此坦白倒是让气氛变得黏稠起来了。 迟早要做更亲密的事,不知道是下个月,下个星期,还是明天,或者说,就在今晚。 周清辞熄掉屏幕,将手机扔到枕头底下。 房间重归黑暗,仅剩彼此的气息,在昏暗中漫无目的地反复碰撞,擦出爱情的光火。 一双手捧上景肆的脸颊,黑暗中,周清辞小声说:“不好看,你觉得呢?” “嗯,不好看。”景肆闭上眼,感受着她指腹的温度,一点点冰凉,脑海中闪烁着她手指的轮廓。 “但是你好看。”周清辞靠近她,鼻尖在景肆的侧脸轻轻磨蹭,“景肆......” “嗯?” 景肆回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动情。 周清辞手指轻轻捻着她的耳朵,声音低缓:“我好像有点沉迷。” “什么?”景肆脑袋有点迷糊,她不知道周清辞接下来要干嘛,“什么沉迷?” “对你。”耳边传来周清辞厚重的呼吸,一点点盖上景肆的肌肤,“能够和你谈恋爱,我很开心。” 说话时,一点点热气扑腾而来,景肆脖子很痒,她偏过头,脖颈大片肌肤暴露给周清辞,还不忘回答她:“我也,嗯,我也是。” 周清辞在她脖子上轻轻啄了一下。 几乎同一时间,景肆一双手紧紧抓住了周清辞的肩膀,相当用力。 她紧张,是紧张的。明明对周清辞做这样的事得心应手,没想到变成“承受方”的时候, 浑身能紧绷成这样。 景肆无法控制自己,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碳酸饮料,一旦开盖就会沸腾,难以抑制。 “不要紧张,我不会干嘛,你别抖。”周清辞环抱着她,只是浅浅淡淡地吻她,抱她,在她耳边低语。 景肆深吸一口气,回答她:“不是因为你要做什么我才会紧张。” 要适应和完全明白自己的身体在想什么,需要时间。 景肆又说:“我忍不住对你的触碰有感觉。”顿了顿,添了句:“陌生到让我很拘束,不知道如何进行下一步。” 周清辞当然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是她曾经梦到景肆的时候,那种内心的渴望,渴望更近一步的感觉。 大概景肆会觉得更陌生吧? 毕竟三十年来第一次谈恋爱,在这之前景肆并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周清辞:“我明白,我理解,我不急。” 景肆:“如果我们每次都是亲吻和拥抱,你会觉得无趣吗?” “不会啊,当然不会啊。” “可是你们年轻人不是都确定关系之后很快就会发生关系吗?” 景肆话说到这个地步,周清辞才意识到,景肆误会她了!!! 不会是因为刚刚看小片片,让景肆误以为她想和她进行到那一步吧? “噗!我没有,我没有说要和你做。景老师,我没那么心急!” 很明显听到景肆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 “没有,我不急,任何时候,你准备好了,我也准备好了的时候。” “那你刚刚看那个是因为?” “和你一样,只是为了逗你,看你害羞的样子,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景肆这才终于松了口气,伸手主动去抱周清辞。 “小周,我其实特别怕,自己老古板那方面让你受不了,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要循序渐进,但我们年龄差距在这里,我有时候害怕我们想得不一样。” 听得周清辞小心脏揪着疼,原来景肆会想这么多…….. 她拍拍景肆肩膀,安慰她:“什么老古板啊,这才是正常的想法好吗?才不想和你谈快餐式恋爱。” 景肆没再说话了,通过她呼吸的频率,能感觉到她没刚刚那么局促了。 “好了,景老师,别想太多,我们慢慢来。”! 第61章 整夜好眠。 清晨,景肆被手机信息通知声吵醒。 说是马上就要赶往K市。 原本以为还要过两天,没想到就在今天,据说那位住在外省的亲戚疾病突发,在清晨五点离世了。 生死之事,谁也没法预料,爷爷的命令,景家所有人都得去。 在这之前,其实所有人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大早,景肆就出发了,那时周清辞还睡得迷迷糊糊。 “小周,小周。” “嗯?” “等会儿绮绮上学交给你了。”景肆低头轻轻吻她,“送她到学校里去,好吗?” “唔,好,你去哪?” “省外,大后天就回来,等你醒了我再给你打电话细说。” 周清辞迷迷糊糊点点头。 也不知道景肆到底是几点走的,只知道很早。 而景家去世的那位,是爷爷的兄弟,但景肆和他并不亲,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叫他叔公。 叔公是个怎样的人,不清楚,关于他的记忆,更是少之又少。 因为见面次数很少,没什么感情基础,所以也没有到十分悲伤的地步。 只是觉得,世事无常,人生短暂,生前不管如何灿烂,最后总是要走黄泉路的。 家里的计划是,先开车去爷爷别墅,大部队汇合,再一起驱车前往吊唁。 其实景肆是有那么几分不愿意的。 她不知道和她同行的人有哪些,会不会有某个讨人厌的堂哥或者堂弟要和她同坐一辆车。 思至此,才意识到,自己对家族成员的抗拒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确实,到这种程度,已经算不得一家人。 一路上,下了不小的雨,雨刮器不停唰唰来回摆动,窗外的世界已是一片泥泞。 景肆尽量将车开慢一点,开到一半却接到了嫂子的电话。 “林姐,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嫂子的声音:“小景,我等会儿坐你的车行吗?景亮他公司忙,要晚点出发。” 她叫林俐,景肆叫她林姐。 景肆松了口气,“当然可以。” 在这个家,她唯一不讨厌的人就是嫂子了,虽然大哥这个人极其讨厌,但嫂子...... 她真的不一样。 “你在哪?” “萧山公路,家这边。” “那我来接你。” 毕竟是怀了孕的人,还是不宜走动的好。 途中打了电话给爷爷,爷爷说,接到嫂子就直接往隔壁省赶,不用去汇合了。 外面的雨下大了,整个世界都是雨雾,前方可视范围变得狭窄,只能慢慢开。 行程时间拉长了不少,抵达萧山公路的时候,林俐已经在便利店等了挺久了。 景肆连忙下车去接她。 车外太冷了,又是暴雨,景肆撑着伞大步流星往前走,淋了一点儿雨。 “你不用过来的!”林俐身影单薄,脸色寡白如纸,一双手举着伞,眼里夹着忧色。 景肆扬唇,“没事,不碍事,你别淋湿了就行。” 林俐立马将伞换成大的,够两个人打,景肆接过伞,将雨伞偏向林俐那边,确保她不会淋到雨。 “走吧,我们先到车里去。” 为什么不讨厌林俐? 原因很简单。 林姐不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 挺早之前的事了,那时候林俐刚刚嫁入门,景肆和家里所有人关系都一般的时候,是林俐主动和景肆搭话。 第一次交流的时候,林俐已经说得很明确。 她与大哥景亮的结合,完全是出于家族意愿,相互之间没有任何感情,那是没有,现在也没有。 她还说,不要因为景亮这个人,而对她有偏见。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刚开始景肆对她的戒备还是有的,是后来的相处过程中,慢慢放下戒心的。 “来,你坐副驾驶。” 雨幕中,景肆把林俐先安顿好,自己才绕车进了驾驶位。 伞一收,门一关,外面的雨声才被阻隔在玻璃外。 “你淋湿了,快擦擦。”林俐连忙抽出几张纸巾递给景肆。 “没事,我把外套脱了就行。” 车子里有空调,送热风,景肆脱了外套 ,里面一件黑色内搭。 她将外套放在后座,接过林俐递来的纸巾,擦了擦脸和头发上的雨水。 林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你会不会冷?我穿得厚,脱一件给你。” “不用不用,有空调,刚刚好!” 景肆怎么可能让一个孕妇把衣服脱给她,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真的吗?”林俐伸手去握景肆的手,担忧:“你手冰冷。” “好了,林姐,你确保你自己是暖和的,我没事,走吧,咱们出发。” 景肆将手抽离出来,发动引擎,车子缓缓挤进街道,匀速行驶。 开了一会儿,景肆侧目去看林俐,关心她:“林姐,要不要我给你拿个小毯子,你眯一会儿?行程大概有两个小时。” 林俐笑着摇头,“我不困,你开你的,我和你聊聊天。” 景肆点头,“也可以。” 她们不常聊天,但气氛向来不会太尴尬的。 以前聊天的时候了解过一些林俐的背景,确实是富商家里的女儿,但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很希望她能和其他富商家里挂上关系,所以才安排她和景亮认识。 为什么就结婚了,这一点,景肆不清楚,毕竟他们结婚的时候,她还在国外。 但有些背景她是知道的,那就是林俐嫁入景家的时候很不乐意,但最后还是没拗过。 嫁过来后,景亮对她的期望就是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不要她出去工作,主要任务就是待在家里,好好做“乖女人”。 这一点景肆一直都不太理解。 林俐好歹也是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人,论学识和觉悟应该不会太差,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听景亮的? “你工作最近还顺利吗?”林俐一番话打断了景肆的思路。 回过神,漫不经心地说:“嗯,不错啊,一切正常进行着。” “哦,你哥也还行。” 还行两个字说得云淡风轻的,仿佛正在说的不是她老公,而是一个陌生人。 “有谈恋爱吗?”林俐又问了句。 “没有。” 景肆想也没想就否认了,还是那句话,不想有更多的麻烦。 “好。” 林俐侧目去看窗外,玻璃上印了一道道透明的水线,她突然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景肆没怎么关注她,倒是关注街道路况更多。 过了一会儿,林俐又叫她: “小景。” “嗯?” “六个月后,孩子出生,然后我会和景亮离婚。” “?”景肆有点惊讶,“这么突然?” “不是突然,是早就计划好。” 他们没有感情,景肆是知道的,但是—— “既然你们会离婚,那为什么要孩子?” 林俐唇角挂上无奈的笑,“难道我和他结婚的最终目的不就是生一个孩子吗?”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他们有没有感情不重要的。 “好像也是。”感情对他们说来不怎么值钱,“所以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景肆自认为自己是局外人。 “想说,就说了。”林俐甚至耸了耸肩膀,她无所谓的样子,“你又不会到处乱说。” 景肆抿唇,点点头,“那倒是。” “今天来坐你的车,还有一件事——” “嗯?” “景亮最近很奇怪。” “?他又怎么了?” “他很喜欢往你公司那边跑。” 短短一句话让景肆心脏突突狂跳。 想起前几日和周清辞吃午饭,还碰到过景亮,他洋洋得意打过招呼,说是去饭店找朋友。 景肆那时完全没起疑心的,被林俐这么一提,瞬间警觉起来。 “他去我公司那边干嘛?” “你觉得呢?”林俐把问题推给了景肆。 或许是她真的对景肆没有起戒心。 也或许她对景肆有什么别的目的。 总之,林俐是真的没把景亮当成丈夫来看,不然她也不会把这些事告诉周清辞。 但景肆困惑极了,不知道林俐这样做的理由。 虽然她们之间没有利害关系,但林俐没有帮她的理由啊。 见景肆没说话,林俐叹了口气,眼里的担忧更甚,“其实我知道很多。” “比如?” “比如景亮比你想象中更有心机,不要被他抓到把柄。” 把柄。 景肆想到的第一个把柄就是周清辞。 若是景亮发现她和周清辞在谈恋爱,这个窟窿再捅到老头子那里去,不可预想。 如此一想,景肆完全没心思聊天了,满脑子都乱糟糟的。 她不想一些事情还没开始就立马结束。 林俐察觉到她的微表情,又立马安慰她:“你不要想太多,不出错,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景肆听了更加紧张,可是已经出错了啊。 和周清辞谈恋爱不是错,但如果这件事被发现就是错。 景肆不知道怎么说,不敢说,无法说。 “嗯,知道了。” “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林俐说话时,偷偷看了景肆一眼,目光里的情绪隐藏很深,没人能捕捉到她的内心。 或许只有她自己明白为什么会帮景肆。 但这个秘密,永远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谢谢林姐。” “没事。”林俐收回目光,再次侧目去看窗外。 看着看着,林俐眼眶里突然起了一层水雾,一点点,很快隐了下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这边,景肆开着车,开始思考,她没有完全相信林俐,但有一点她是确信的,景亮这个人不简单。 真真假假,没必要去辨认,不过林俐的话给了她一点启示。 要小心。 一定要小心,熬过这段日子,待到景亮什么都抓不到,他自然会放弃。 景肆拉回神思,问林俐:“那林姐离婚之后有什么打算?” 林俐回过头来看她,眼里含着笑,“离婚之后啊,就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一点都不留念?” 林俐点点头,又摇头,“景亮,我不留念,景家,我也不留念,但我想,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离开了北城,应该还是会偶尔想起你的。” “我?” 这个答案让景肆还挺诧异。 “嗯,你。”林俐目光停留在景肆脸上一秒钟,很快挪开,“我这个人很孤独的,你是我在北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第62章 抵达K市的时候,雨才渐渐停在来。 由于景肆出发得早,比家里人提前一些到达。 “林姐,你饿吗?要不要去吃个早饭?” 林俐有点行程不适,小晕车,现在只想下车透透气。 “可以。” 下了车,正赶上早高峰,人特别多,景肆就让林俐在人少的地方等着,不要去挤这个热闹。 “你想吃什么?” “清粥,加一点点酸的。” “好,你等我。” 景肆阔步过了马路,林俐站在原地目视景肆的背影。 人群中,景肆总是出挑的那一个,简单买个早餐都会吸引一些路人的目光。 有的人是天生自然带光的,林俐心里如此想着。 而自己呢? 每每到这个时候,林俐就忍不住做一些假设。 她觉得自己和景肆的人生天差地别。 她是别人棋盘里的棋子,身不由己,任人摆布。 景肆是天空中自由飞翔的鸟儿,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 真羡慕。 很快景肆买好早餐过马路,清粥配酸菜,简单,但是符合林俐的味口。 “可以到车上吃,还是说你现在就想在街边透透气?” “谢谢。”林俐接过早餐,“不坐车上,想透透气。” “那我们去那边的椅子坐会儿。” 趁着这时间,景肆看了眼手机,了解周清辞那边的情况。 周清辞发了两个小视频过来,一个是景绮背着书包出门的,一个是景绮吃早饭的。 视频里景绮早饭吃得那叫一个开心,手里的小煎饼嘎嘎香。 景肆:[你呢?好好吃早饭没有?] 周清辞很快回复:[吃啦,和宝宝一起吃的。配图jpg.] 一张周清辞的自拍照,手里拿着早餐,张嘴准备吃饭的动作。 摆拍。 但就是出奇的好看。 景肆承认这张照片给她平淡的清晨增添了几分愉悦。 景肆:[乖。] 周 清辞:[亲亲。] 过了一会儿,咻的一声,又弹了个视频过来。 景肆点开一看,是周清辞录的视频。 一张好看的脸倏然靠近。 啵~ 隔空一个飞吻,声音响亮清晰,还好手机声音开得不大。 林俐应该没听到吧? 景肆连忙切出画面,将手机揣进兜里。 脸红心跳的,这家伙,飞吻也不搞个预警! * 周清辞今天不用上班,因为景肆说,她不在公司,所以工作量也不大,就别去公司待着了。 这种好“上司”哪儿去找? 送完景绮去学校,周清辞转身打车就往郊区赶。 最近,周默频繁打电话过来,还在问上次过生日怎么突然溜掉的事情。 他好像还挺介意的。 是时候回家请罪了。 □□点钟,周默还在后院打太极,退休之后,早睡早起,他的生活相当规律。 所以周清辞叫他“小老头儿”。 院子里,周清辞默不作声站在周默身后,等他打完一套才说:“小老头儿,这么早,又摸你的太极呢?” 周默觑她一眼,停下手里的动作,“害,怎么和你老子说话呢?” 环顾四周,花草繁茂,整个院子填满了生机。 “上次给你买的小锄头好用吗?” “好用,当然好用,那锄头比你还管用,至少能辅助我栽花花草草,你嘛——”周默斜她一眼,目光里有点儿傲娇的不满。 逗得周清辞笑他:“错了错了,爸,我错了,你过生日那天我不该跑,那天忙着急事呢。” “有什么事能比你老子过生日重要?” 周清辞笑脸相迎,“没有事情比你重要。” 几句话把老周哄得服服帖帖的。 “那你那天干嘛去了?” “说谈恋爱去了,你信吗?” 周默呵呵直笑,表示不信,“你谈,什么男的能入你的眼,你这人矮吧,眼光还高。” 在埋汰周清辞这件事,周默从来没有嘴下留情过。 “什么叫人矮眼光高!你女儿随便扔 哪个人堆里不是闪亮亮的,大美女一个好不好!!!” “噫,这臭美的,和你妈年轻的时候一个样。” 妈妈是他们之间从不忌讳的话题,母亲是因病去世的。 周默钟情一生,不论如何都不二娶,就是因为心里装着周清辞的母亲。 即使阴阳两地,周默也从来没有动摇过那颗心。 用周默的话来说,结婚了,就是一辈子,一辈子不改,一辈子不离,生死不隔。 他真的算得上一个大情种了。 “对了,爸,我没和你开玩笑,我最近真的遇到一个挺喜欢的人。” 周默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完全没有想象中喜悦。 “哪个男的?带回来看了再说。” 以前做生意的时候,周默和太多男人打了交道,他是男人,最懂男人,男人什么德行他最清楚。 肯定要他过目才行,周清辞这种小白兔搞不好被骗。 周清辞面露尬色,“啊,这个,我们进屋再说。” 怎么说好呢......不是男生啊,等会儿他能不能接受啊。 周清辞心里也没底。 进屋之后,周默压根没心情和周清辞开玩笑,一板一正坐在沙发上。 “说来听听。” 周清辞坐在周默身旁,没想到他反应还挺大,这幅模样,是不太乐意自己交男朋友吗? “你这幅样子我怎么说?” “我没不让你谈啊,我就怕你被骗,现在的男人——”周默撇嘴摇头,“百分之九十都不太行。” “嗯,我也觉得。”周清辞双手交织在一起,开始打腹稿,在想怎么和周默讲这件事。 “反正家里没别人,我们爷女俩就敞开了说。” 他们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这样,相互之间没什么好隐瞒的。 周清辞瞒着周默最久的事,就是大学和谢之林谈恋爱的时候说是朋友。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可以,在说之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好。” “而且,我还有两个要求。” “行,你说。” “说完之后, 你不能去查我对象的信息,给我一点时间,等到我和她关系稳定了,我自然会带她回家看你。” 周默双唇极其不情愿地抿了一下。 周清辞怎么知道他想查。 “......” “答应我。” “行。” “好,你坐稳了,我要说了。” 周默还真的往沙发上靠了一下,心里在想周清辞即将给他带来什么爆l炸消息。 发生性关系了?他能接受。怀孕了?不行,这个不能接受。 “爸,她不能称为我的男朋友。”周清辞还挺紧张的,明显哽了一下,“因为,因为她是一个女生。” “什么?” 明显他那个年代的人还没接收过这样的信息,就算接收过,也完全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 “她不是男生,是个女生。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被男生骗了什么的。” 周清辞暗中观察周默的表情,除了僵硬,还有那么一点点不可思议,好像是真的被吓到了。 沉默。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 老周什么都没说,一张脸堪比静止画面。 周清辞碰了碰他的手肘,“你还好吗?” “你这,不是把我整懵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最近刚谈,她人还挺不错的,人品方面你可以放心。” “她不结婚吗?”周默第一反应是这个,大部分女人都要结婚的吧? “她不结,我也不结。”周清辞态度表明了,顺带又添了句:“如果和她能走到最后的话,我可能会和她结。” 周默抬起手,胡乱摸了一把胡茬,表情相当复杂,现在脑容量过载,他没想过这些问题。 同性恋?这是同性恋吧?他还从来没有把周清辞往同性恋这方面想过。 “你们这属于啥?” “属于正常现象啊,反正不是变l态也不是犯法,只不过我喜欢的人是个女孩子而已。” “她是做什么的?” “不告诉你,但她有自己的事业,独立女性。” “可是你们没法生孩子啊。”周默依旧满脸迷糊。 “要生也可以生啊,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还愁生不了孩子吗?” 周清辞压根没有生孩子的打算,因为有景绮了,不愿意再有第二个但现在需要给周默画饼,不然他肯定不同意。 到时候再把景绮带给周默认识,说不定这小老头儿想法会有改变。 心里早就计划好了。 周默再次沉默,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又说:“可是你喜欢女孩儿这事儿,你姑姑姑爷他们怎么看?我的面子会不会挂不住?” 大概这是每个家长都会担忧的问题。 “他们怎么看,取决于你怎么看,你的态度决定了他们会怎么看。” 直接又把选择权推给了周默。 周默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摆摆手,一边摇头一边说:“不行,我还得再想想,这玩意儿我没接触过,我得下去查查资料。” 周清辞:“......你不会觉得同性恋是病吧?” 周默倒是没这么想,“没觉得是病,但我得了解一下是个什么情况。” 说白了,老周虽然开明,但还没那么开明,他需要时间去接受。 在尊重周清辞这方面,周默向来做得很好。 “那她也和她家里人说了吗?” “没有。” “那她什么时候向家里摆明态度呢?” “她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那你们在谈什么恋爱呢?” 周默几句话怼得周清辞哑口无言。 “我——” “你你你,你们年轻人净是心血来潮的。” “她家庭情况不一样,家里人不怎么开明,需要时间。” 话说到这儿,周默算是明白情况了,也就是说八字还没一撇,人家都还没为未来做好打算,他这傻女儿已经回家告诉老爹了。 “你这傻子,这样谈恋爱会吃亏的,要是有一天她不要你了呢?” “她不会不要我的。” “连口头承诺都没有,我看未必。”周默努了努嘴,不太满意的样子,“想要过我这关,至少对方也得表明一下态度吧?不然你们两个女人怎么走下去。” 周 默说的这些,周清辞都没想过。 完全想不到这么深的利害关系,只觉得景肆面临的压力很大,所以从来没奢望过从景肆那边能得到什么。 “可能我和她在一起刚不久,以后她会保证的。” 周清辞还是觉得,景肆是值得信任的,景肆只是口头上不说而已。 “原来世界上所有人谈了恋爱都会变傻。”周默摇摇头,“我的女儿也不例外。” “爸,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的眼光呢?再说了,你也没见过她,你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有点先入为主了吧?” 周默不为所动。 也许是他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承诺很重要,就算现在无法实现,但要有那样的打算,更何况是这样的恋爱,需要很大的勇气。 至少现在,从周清辞口中,并没有听到对方有什么打算。 甚至可以说,没有打算。 “不是我不信啊,是我问你好几个问题你都答不上来。” 周清辞听了有点小小的生气,觉得自己不被理解。 “你为什么不相信她啊?她肯定会努力和我在一起的。” 周默突然就笑了,他也不和周清辞争辩,只是说:“行,那你爹我就等着看你们的百年好合。” 明显反讽。 讽得周清辞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一样堵。 她白了周默一眼,“懒得和你说,老顽固。” “是,老顽固今天就和你打个赌,要是三个月后你还和这个女人在一起,我老周就接受她。” 周清辞眸光闪烁:“真的?” 周默颔首,“说到做到。” 周清辞瞬间松了口气,“那还不简单嘛?别说三个月了,三年都不是问题。” “嗤——”周默这次是真的笑了出来,“天真,又单纯。”! 第63章 乘兴而至,败兴而归。 由于没和老周达成一致,周清辞吃了顿午饭就走了。 一路上,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开心的。 那种来自上一辈的“我已经看穿一切”的态度,就让周清辞很不舒服。 她觉得,周默只是通过很表面现象来对景肆下定义。 仅此而已。 他不了解景肆,不知道平日里景肆是个怎样的人。 周清辞不但没听进去,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要和景肆好好走下去。 回去的路上,收到景肆发来的消息。 [吃午饭了吗?] [吃啦,和我爸吃的,你呢?] [刚吃完。]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或许是刚刚受了周默的刺激,周清辞现在想念景肆,很浓烈的思念。 明明分开也就不到半天而已。 [过两三天。] [我想你啦!] 对方正在输入...... [等我回来。]下一条:[我先忙去了。] 没有想象中的黏腻,她还以为景肆会说一点类似于“我也想你了”的话。 不过想想,也是正常的,景肆去参加别人的葬礼,应该也没有什么心情和她腻歪。 [好~等你回家!绮绮这边交给我,我会按时接送她上学放学的!] 景肆竟然没再回复她...... 与此同时,K市,葬礼上。 休息区。 老爷子坐在躺椅上阖眼歇息。景肆和几个哥嫂则是在沙发上并肩坐着,身旁是景亮,他们在聊天。 景亮老是想窥屏,所以景肆也不好和周清辞再聊什么。 闲来无事,景亮搭话:“爷爷给你介绍那姜家的公子怎么样?” 什么年头了,称呼人家公子。 景肆:“......” 景亮:“害,你看你傲的,哥给你搭话也不理。” 景肆飘过去一句:“不认识。” 她确实不认识,爷爷还没给她介绍,应该是 没来得及吧。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么,姜家那位,海龟回来的,学历不错,人也不错,你到时候和人家约会的时候,好歹看一眼呗。” 景亮说话时嗑瓜子儿,边嗑边笑,他哪儿像是来参加葬礼的。 “嗯。”景肆简直不想理,和他们待在一起真的不自在。 明知景肆没有闲聊的心情,景亮还继续问:“寡言少语的,你不开心?” “我很累。”景肆揉了揉眉心,脸带疲色,“如果你少说两句,我会好很多。” 两人私下说话从来不客气,反正爷爷听不到,都不装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景肆:“......” 他在说什么废话? 景亮将手里的瓜子壳扔进垃圾桶里,直起身子,理了理西装外套,笑吟吟说:“那天中午和你一起吃饭的,是你的小助理吗?” 他唇角稍稍上扬,极其得意地往上勾了一下。 既然把话题落在周清辞身上,必然不是无意之举。 景肆太了解景亮了,这人就是笑里藏刀,心思深沉。 “所以?” “所以你和你小助理关系还不错嘛?” 果然,他是为了说这个,更加佐证了林俐说的话,景亮在暗中调查。 因为景肆从来没和景亮说过,周清辞是她的助理。 “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她是我助理?” “我猜的嘛。”景亮已经起身,看了周清辞一眼,轻轻抬了抬下巴,“这里闷,出去聊聊?” 景肆的心重重沉了一下。 外面下雨,依旧是小雨,草坪里面汲满了水,踩上去发出滑啾啾的声音。 是阴天,天光惨白灰暗,落在眼睛里不太舒服,景肆戴了一副墨镜遮光,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冷淡了。 大概因为葬礼,景肆整日的情绪都闷闷的。 再加上现在身旁还有一个景亮,更不用说。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相亲却不成功的原因。”景亮说。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和你小助理那点事,我知道了。” 景肆长长抽了一口气,重 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你们在谈恋爱,我都知道。”景亮喉咙里发出细细的低笑,眸光里透着一种威迫力。 那是抓到别人把柄之后的得意。 “我没谈恋爱。” “我有你们亲密的照片,视频。” “哦?是吗?”景肆压根没被他牵着鼻子往前走,“什么照片,什么视频?我看看?” “你们在小公园亲嘴的照片。” 景亮还是真敢说,几句就套出来了。他是狗吗?竟然偷拍。 景肆就怕他不承认,既然他承认了,那就摊开了说。 很快,景肆稳下心态,不疾不徐回她:“那天我喝醉了,她也喝醉了,她想起她前男友了很难过,稀里糊涂的把我当成她男朋友了。而且,是她吻的我,不是我吻的她。再说了,女孩儿之间门接个吻怎么了?” 原本景亮以为抓到景肆的把柄,结果没想到景肆会这么说。 景肆没有想象中的慌乱,怎么回事? 其实对景肆的性取向,景亮心里也没底,他只是在试探她罢了。 “你跟我说你和她没什么?” “本来就没什么,你见我在公共场合和她有什么亲密举动吗?” “那次亲吻不算吗?”景亮不悦,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有点破防:“你真能装。” “你躲我床底下看到我和她做l爱了?张口就来。” “你——”景亮哑口无言,他还没想到景肆会说出这种话。 景肆扬了扬眉头,眼里的藐视一闪而过。 这就是她讨厌景亮的原因,爱玩阴招,心思不正。 但,段位没那么高,他太心急。别人什么都没说,他倒是一股脑全都吐出来了。 “景亮,我不是同性恋,你别想了。”景肆觑他一眼,从上到下,“倒是你,背着嫂子在外面......” 景亮表情肉眼可见的僵。 其实景肆是猜的,她从来没想过要去监视景亮的生活。 不过以他目前的反应来看,大概是真的做了对不起林俐的事。 “敢找人跟踪我,那你最好也是品行端正,不要被我抓到什么蛛丝马 迹。” 景肆留给他一个眼神,想走了。 身后的景亮气不过,“你等着。” 景肆没理,径直朝里面走。 爷爷午后小憩,已经醒了,在和林俐聊着什么。 老头子一副很关心林俐的样子:“本来让你别来,等会儿累着肚子里的孩子。” 林俐笑着说:“出来走走也是好的。” 景肆到林俐身旁坐下,叫了一句爷爷。 话题几乎是一瞬间门就转移到景肆身上。 爷爷说:“看吧,咱们景家就差你了。你大嫂怀孕了,三哥也开始备孕了,就你纹丝不动。” 景肆无奈勾勾唇角,“忙啊。” 老头子眉毛皱紧了,“唉,我要跟你说多少遍,工作不是最重要的。对了,那个姜——” “等会儿。”景肆拿出手机,“我出去接个电话。” 电话是周清辞打来的,景肆走到外面去接,正好逃过一劫。 这边出来,走到廊道尽头才接通。 “怎么了?” “嗷,景老师,我想问一下,绮绮是几点钟去接她呀?” “四点半。” “那个,我去接她怎么和老师说呀?报你的名字吗?” “对,我和老师已经提前打过招呼,然后需要校园卡,卡在家里的鞋柜上。” “哦哦,好,没什么,我就问问。”顿了顿,周清辞又说:“你那边怎么样啦?” “一切正常。”景肆正想说什么,结果余光看到还没进门的景亮,他在抽烟,正看着这边,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嗯,你,辛苦你了。” 电话那头的周清辞发现端倪,“天啊,景老师,你也太客气了吧,和平常不太一样哦,你不对劲。” “嗯哼,挺烦的。” “咋啦??” “我身旁不远处有条狗。” “啊???”周清辞一头雾水,“什么狗?” “盯着我呢。” 周清辞那边愣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 “是你家里那几位现在在你身边吗?” “嗯。” “噢噢噢噢,那我挂了。” 周清辞非常识趣。 “不用挂。” 景肆意犹未尽,其实一整天她都在想周清辞。 老实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和景家人相处会觉得非常拘束,每分每秒都不自在,但和周清辞打打电话心里就会放松很多。 “不想挂那就不挂,我说话,你听。” “好。” “跟你说啊~今天我回家和我爸吃饭,有提到你。” “这么快?” “对啊~他也没反对什么的。” 周清辞承认自己有点报喜不报忧的成分在里面,关于周默对景肆不满意那几点,只字未提。 “那可真好。”景肆心想,要是她家里人也能不反对就好了。 “然后啊,我回家的时候,路过马路边上,看到一个老爷爷在卖花,我就买了两束,百合和满天星,全都送给你,等会儿去你家我就给你插上。” 日常生活碎碎念,周清辞的分享欲可以说是很强了。 景肆这边认真听着,眉眼神色不自觉变得温和起来。她自早上来到K市起,心情就不怎么样,而周清辞像是有魔力一般,几句话让她心情转晴。 “好~” 景肆只言片语,周清辞却知道她的意思,电话持续中,谁也没有要挂断的意思。 “对了,景老师,今天我好想你哦......你走了我一点都不习惯。” 有多想? 景肆很想问她。 “哎呀,不不,你不用回答我,我知道你不方便的。” “嗯。” “那你想我吗?想我你就说一个“好”字。” “好。” “有多好?” “非常好。” 景肆举着手机站在屋檐下,视线中,天空中缓缓飘落的雨落在草坪里,微微凉意,但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又是如此温暖可爱,那瞬间门,觉得阴天好像也没那么闷,周清辞真是她的空气清新剂。 两人持续打哑谜。 得到满意答案的周清辞忍不住笑,景肆想她,那就行了。 “景老师,你说回来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已经想好了,你要不要听听?” “嗯 ,你说。” “之前不是说要一起去旅游吗?你说要到冬天才行,冬天太远了,不想等那么久。不如我们秋天就去,你请三天假,我也请三天假。” 周清辞其实心里也没底,她知道景肆很忙的,不知道景肆愿不愿意。 景肆那边没立马回答。 周清辞立马说:“你没时间门也没关系,没时间门我们就冬天。” “没有,我可以。” “真的?” “嗯。” “好!那我这两天就去做攻略!” 声音明显欢快起来了,景肆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工作狂了,不然周清辞也不会这样隐隐试探,得到回应之后这么开心。 那边景亮已经抽完烟,掐了烟头朝这边走来。 “我要挂了,那条狗过来了。” “诶?噢!好~拜拜。” 嘟——周清辞挂了电话。 她还沉浸在景肆刚刚的回答中。 她问景肆想不想她,景肆说很想,她问景肆去不去旅游,景肆也答应了。 景肆对她真的是百应百求,好喜欢这种有求必有应的感觉。 正思索着,手机连续震动了好几下,点开和景肆的聊天框: [和你打电话永远不会是阴天。] 下一条: [想你,当然想你。] 又一条: [我的建议:秋天去旅游,冬天也去。]! 第64章 “爷爷让我们进去。”景亮说。 景肆发完消息,手机揣进风衣口袋里,进了灵堂。 今日前来吊唁的人太多,景家人到了之后也没去凑那个热闹。现在人少些了,才去烧香祭奠。 老头子很注重这方面的规矩,让景家人排成队列,从大到小,一个个来。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因为亲兄弟去世了而伤心,总之景肆是第一次见他哭。 灵堂里有很大一股香火味道,略微呛鼻,景肆烧香的时候在想,人老了总是会死的,就像叔公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冰棺里。 生前认识他的人都来为他烧香,洒一点泪,说一点他生前做过的好事。 可不管如何感天动地,最后还是要进入坟墓的。 想至此,景肆好像能理解老头子为什么那么伤心了,除了单纯的悲伤,或许是他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像叔公一样? 可能是吧。毕竟年纪也大了。 一家人在灵堂待了很久,叔公的直系亲属一直在和景隆聊天。 景肆又百般无聊地坐了一下午,直到傍晚,天色见黑,景隆终于有了要走的意思。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一家人会一直待到后天,直到三弟下葬为止。” “好好,叔伯,今天真的辛苦你们一家人了。” “哪有的事。” 离开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按照景隆的意思,一大家人还要在K市待两天,即便这两天的作用并不大,但他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景肆归心似箭,迫不及待想回北城了。 出来的时候,老爷子开始安排:“好了,大家等会儿酒店汇合,我坐景肆的车。” 景肆听了,心脏咚咚直跳。 她不知道景隆等会儿会说什么,听老爷子的意思,像是要和她单独坐一辆车的意思。 之后果真如此,景隆把所有人都支开了,接着上了景肆的车。 车内就他们两人。 景肆开车,老头子就坐在副驾驶,他倒是悠闲,捧着自己随身携带的茶杯喝茶,全然没了刚刚在葬礼上那副难过的模样。 “对了,你哥说你最近又想谈恋爱了?” “没有。” “噢,我就说,怎么没听你一点儿风声。” 听爷爷的语气,景亮是没把周清辞那些事告诉他的,不然他不可能这么淡定。 “上次姓周的不行,这次这个你试试看,姜氏集团老总的儿子,各方面条件都不错。” 哦,他果然是说这个,昨天没说今天说,迟早会说。 老实说,每次都说相亲的事,无限循环,景肆早就烦了。 但景肆还是尽量保持语气平和:“爷爷,我暂时不想谈恋爱,你不要给我介绍了,上一次我就说过了。” “那不行,你说不谈就不谈啊?你妈和你爸都走了,现在就我能管你。”景隆是笑着说的,没等景肆回复,又添了句:“就你这终身大事完成了,我才能心安,明白吗?” 他的爱都太过于沉重。 他那些扎入深根传统的想法,真的很让年轻人窒息。 尤其是景肆,每每听到这样的话,又烦又闷。 “我是必须谈个恋爱不可吗?” “对。”景隆把话说明白了:“不仅仅要谈,还要结婚,一个女人再强啊,总是要男人支撑的。爷爷心疼你的,你现在年轻,不懂事,老了会孤独的。” 又来这套。 “您这话说了好多次了。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害怕孤独的。我的人生大事啊,就不要操心了。” “嘁——”景隆觑她一眼,权当她说胡话,没当回事。 车内短暂安静,过了一会儿,景隆又说: “我可是跟你说好的,你确定要结婚了,景圆集团那大半都是你的,你的公司,还有你公司分支下面那些零零碎碎的公司,都是你的。” “为什么要找一个人外人来分财产?我结婚了,还要分一半给他,独属于我一个人不好吗?” 景肆知道景隆最在意这个,所以以此试探。 可谁有他老爷子精明。 “公司当然在你名下,婚前公证就行,外人捞不到半点。而我对你的要求就是听话,我给你介绍的每一个都不错,你看你大哥二哥多乖,都听我的,现在家庭很美满不是吗?” 说来说去,他还是想要景肆结婚。 景肆突然很后悔,如若知道最后是这样的条件,这些年怎么说她也要转移一部分财产在自己名下。 要知道当初,老爷子说的是,把现在所有一切作为三十岁礼物送给她。 中途变卦,真有他的一套。 景肆没说话,沉默了好久,一直开着车。 能反驳什么?说什么都没用,现在所有东西都在景隆手里。 她就像海里的鱼,搁浅与否,全凭海浪决定。 但她还是垂死挣扎了一下。 “爷爷。” “说。” “如果我不结婚呢?” 景隆脸色瞬间门变得很难看,语气变得很是霸道:“你知道家里人不听我的话是什么后果,你公司那些账务我都清清楚楚,要收回,随时收回。” 他觉得自己是一家之主,所有人都得听他的。 当初有一个人就没听他的话,就是景肆她爹,后果就是,被逐出家门,亲生儿子搞得像是远房亲戚一样,一年只回家一次。 后来要不是意外,估计都不会求和。 景肆一声长叹,和他待在一起,闷死了。 以前没这种感觉,现在才真实感受到景隆这人不讲道理,又自私又强势。 越老越顽固,令人头疼,没办法再聊下去。 “你说什么是什么,但今晚我想回北城。” “不是让你待到后天?” “公司很忙,一堆烂摊子事,后天还有客户,我不想放在一堆处理。”景肆鼓起勇气看了老爷子一眼,语气也变得强硬:“总不能我所有要求您都要驳回吧?” 这对景隆来说不算事,介于可以答应和不答应之间门。 他见景肆脸色不太好,便应了下来:“那你回去吧,看来这边还得交给你大哥。” 景肆油门踩深了,掩盖住所有不满的情绪,耐着性子说:“嗯,我先送您回去。” 之后景隆又说了些什么,景肆全程屏蔽状态,她脑袋乱乱的,什么都听不进去,几乎都在敷衍。 好像落入了困地,像是打结的绳子没办法解。 她必须得听景隆的话吗? 目前来看,必须得听。敷衍也好,左耳进右耳出也好,就是不能和他对着干。 那如果真的最后得以结婚为代价呢?光是想想景肆都觉得恶心。 不可能,结婚是她最后的底线。 很快,车子停在酒店门口。 “爷爷,到了。” 景肆侧目去看景隆,却没有要送他上去的意思,一堆人在酒店门口等着老头子,其实也不需要她去送。 老爷子扣开车门,一只脚垮了出去,又回过头很是奇怪的看了景肆一眼,问她:“都这么晚了,你这么急着回北城干嘛?” 想也没想便回答:“看景绮。” “你又那不是亲生的,天天弄得像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似的。” 景肆没回答他,只是说:“上去吧,过一阵子我来看您。” 老头子没追问,杵着拐杖下车,很快景亮从那边跑过来牵住了他,那叫一个孝顺。 景肆斜过去一眼,眸子里的厌恶一闪而过,不屑到连招呼都没打,她发动引擎,很快绝尘而去...... 人是在什么时候彻底清醒的? 是在寄人篱下,受人使唤,听人指使的时候彻底清醒的。 况且那个人还是你的亲人。 景肆活了快三十年,从来没受人威胁过。 就在刚刚,景隆是第一人。 过去的生活,景肆人生一路开挂,物质向来优越。 她以为她的人生、她的未来、她的事业都稳稳抓在自己手里,是景隆的一番话让她彻底清醒。 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影,那老爷子一句话一个转念就会化作泡沫。 那是人家的东西,不是她的东西。 她想要那些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她得听话,可这种听话的感觉并不好受。 好像被人关在笼子里,吃的每一口食物都是别人施舍的。 到底该怎么办? 车子快速疾驰在高速车道上,景肆思考良久,突然觉得些许悲哀。 什么爱啊。 他只不过想满足自己而已,他只不过是想掌控所有人而已。 这一刻,景肆才知道为什么和他们相处会觉得 别扭。 没有爱,没有温情,没有渴望的家的感觉。 包括景隆,她一直以为景隆是爱她的,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特别失望,相较于爱,景隆的掌控欲更强一些。 好像看清了局面,一场夹带了太多利益的交易关系而已。 特别累。 所以景肆现在只想回家,连带着想清空一下脑袋,甚至觉得那些没日没夜的伏案工作也没什么意义。 这是她第一次厌倦上班。 唯一的慰藉是,周清辞还在她家里,这个时候,小周应该正和绮绮在玩什么。 待到她抵达北城的时候,她们应该准备睡觉。 她告诉周清辞,她后天回家,今晚回去,说不定还能给她一个惊喜。 思念像是小藤蔓缓缓爬上景肆的心头,触角一点一点攀上她的心,她的心情就像天空渐变的云,一半悲伤,一半期待。 但随着路程离家越来越近,拨云见雾,心情逐渐晴朗,正如下午和周清辞打电话的时候那种感觉一样。 晚上九点,车子进入停车场。 终于到家了。 进入电梯,景肆已经在想,景绮有没有睡觉?还是说,她在客厅和周清辞正在玩小游戏。又或者,是闹着要周清辞给她讲三只小猪的睡前小故事? 想至此,景肆郁结的心情稍稍好转。 叮—— 电梯门很久打开,景肆阔步出去,直到门口才停下脚步。 输入密码,一气呵成,门开了。 一踏入家门,暖光照面,温馨扑面而来,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舒坦。 客厅里的电视机传来叽里咕噜的动画片声音,还夹带着一些零零碎碎的笑声,看来她们相处得很好。 下一秒,听到周清辞“嘘”了一声。 景肆趁这时间门已经换好拖鞋。 “谁啊?” “我。” 一听到景肆的声音,咚咚一声,景绮赤脚踩在地板上,飞奔过来。 她在玄关一眼看到景肆,表情相当不可思议,转身朝周清辞挥手,“快来!是妈妈!妈妈回来了!” 身后的周清辞起身过来,惊讶的程度绝 不亚于景绮的。 但碍于年龄完全没表现出来,只是木讷地看着景肆,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啊......你不是后天回来吗?” 景绮已经抱着景肆的腿撒娇娇。 景肆一只手拉着女儿,另一只手去拉周清辞。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心里才舒坦些。 “事情处理完了,就早点回来了。” 握了一会儿,周清辞的手抽离出来,“你手好冰!我去给你倒水。” 不知道为什么脸突然有点红,她明明很想看到景肆的,或许是景肆出现得太突然,竟然生出一点莫名的拘谨。 景肆拉住她,“不用倒水,来,我和你们说一件事。” 一句话勾得大家很好奇。 景肆拉着景绮,景绮又伸手去拉周清辞,三人亦步亦趋坐到沙发上。 小家伙好奇心是最强的。 “什么!妈妈要说什么!快说!” “好好好,我说。”景肆在她脸上狠狠揪了一下,“绮绮想不想出去玩?” “想啊!当然想!” “那妈妈和姐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一旁的周清辞在听到这句话时,眸光里闪着激动,她看向景肆,唇角抑制不住上扬,“这么快?” 景肆又笑着看她,语气很坚定:“对,明天就去,今晚我们就收拾行李。” 周清辞不可置信,又重复了一遍:“这么快?我攻略都还没做好!”顿了顿,又说:“但是没关系!我们可以边走边做,我做攻略很快的!” 最高兴的其实是景绮,已经开始手舞足蹈,一双眼睛扑闪扑闪,快乐得快要飞上天。 “那我明天不用去上学了是吗!!!!” “对,妈妈明天给你请假。” 景肆从未如此慷慨的给自己放过假,是在回来的路上想通的,她已经受够了三点一线的生活。 从今往后,要把欠景绮的那些时间门都还回来。 紧绷太久,放松的感觉应该不错吧? “顺便再给你小周姐姐批个假,然后妈妈自己再放个长假。” 听得周清辞心潮澎湃,“还是长假?” 景肆颔首,“对,三天太短,还不够开车的,七天合适些。” 至于其他的,不想管,懒得管。! 第65章 这世上,恐怕很少有家长愿意在孩子有课业的时候请假,病假就算了,竟然是请假去旅游的。 所以当景肆打电话给班主任的时候,对方语气里夹着一点不确定: “您确定请假一周是让她出去旅游吗?” “是的。” 为什么不撒谎,景肆不想撒谎。 班主任顿了一下,但很快表示理解:“好的,我们一切尊重家长的意愿。” “谢谢张老师。”景肆又说:“放心,回来不会落下课业的。” “好,她成绩一直不错,应该没什么问题。” 挂了电话,身旁的景绮发出一声激动的“耶”,一双小爪子快乐挥舞着,她估计要兴奋到今晚都睡不着了。 景肆接下来和周清辞商量了一下,达成一致,想去看雪。 北城西边有一座著名的雪山,没法坐飞机直达,只能开车,而自驾和坐大巴是差不多的时间。 商议过后,打算自驾,时间更自由些。 接下来就是买各种门票,订酒店,收拾行李。 这种“即兴发挥”的感觉其实还不错,发现不在节假日出行的好处蛮多,人量很少,不用去挤,一些平常订不到的爆满酒店也可以轻松拿下。 景肆开始收拾行李,周清辞则负责订明天要住的酒店。 “第一天我们住这个可以吗?你看看,之前很多人推荐过。大平层,大落地窗,视线延伸出去就是那座雪山,距离观景点也很近,据说运气好还可以看到日照金山,你觉得怎么样?” 周清辞把手机递给景肆看了眼,景肆点头。 “看图片还可以。” “网友说图片和现实差别不大,可以冲。” 景肆颔首,“那就住这个。” 即便是淡季,价格依旧不菲,一晚上超过四位数。但周清辞预定起来却是一点都不磨叽,相当爽快。 景肆注意到这一点,连忙说:“剩下几天的,我来订。” 她心想,女朋友这刚出来工作的,肯定手头比较紧,就算她家庭条件比较宽裕,但也不能这样花她的钱,在经济上,景肆还是更想照顾周清辞 一些。 “啊,没什么的啊,谁订不是一样吗?别分太清。” 下一秒,景肆拿起手机。 叮咚—— 转账:[?50000.00] 周清辞:“???你给我转这么多钱干嘛???” 景肆:“你说得对,别分太清,你用就是,我的就是你的。” 周清辞其实很少用别人的钱,几乎没有,以前和谢之林在一起的时候,几乎都是谢之林花她的钱。 但景肆,完全不一样。景肆好像完全不要她花一分钱的意思,怕她钱不够用还多转账。 虽然完全不需要,但这份心意和态度......这样的女朋友哪里去找?还我的就是你的,听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其实周清辞也不缺钱,她零花钱多得要死,周默昨天又给她打钱了。 但...... 又看了景肆一眼,她正在认真收拾行李。 斟酌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能收。 “我有钱。” “收下。” “唔,真的有!” 景肆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去看周清辞,“你的钱是你的,好好放着,用我的,必须用,不然我挣钱来干嘛?” 说得好像就是挣给周清辞用似的,虽然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啊你这——还必须用!我怎么好意思用你的钱!” 景肆扬起眉头,“你是我的女,朋友......怎么不能用?” 女朋友个字没让景绮听到,但意思已经很明确,听得周清辞耳尖泛红。 这时那边的景绮还跑过来煽风点火:“姐姐快收下!别怕!妈妈有钱!” 景肆一个眼神递给景绮,景绮那叫一个心领神会,趁着周清辞不注意,小家伙直接伸出手指替她领了。 景肆扬唇,真是妈妈的好宝贝。 周清辞:“......7天5万,这多得也用不完啊。” “用不完再说,好了,就这样。”景肆先斩后奏,“来,帮我把衣服收了,等会儿开车去你公寓再把你的收拾了。” 她们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准备妥当。 第二天清晨,睡到自然 醒,驱车出发。 自驾游的好处是可以随心所欲,不用听别人的安排。 景绮小朋友要一个人坐后座,随她去了。 两个大人轮流着开车。 正逢好天气,难得秋日有阳光,金色洒满清晨的柏油马路,分散落在车窗上,迷迷晃晃,迎着清晨的凉风,美好得像是在做梦。 景肆戴着墨镜避光,镜框架在她挺直的鼻梁上,配上深色鲜艳的口红,浑身散发着一股放松的慵懒气质。 周清辞懒洋洋地靠在车窗,时不时看景肆一眼,问她,想听什么歌。 “想听CaliforniaDreaming.” “为什么是这首?” 景肆扬唇,“不告诉你。” 周清辞好奇极了,“啧,景老师背着我还有故事?” “啊,被你猜中了,背着你和别人的定情之歌呢。” 周清辞被逗得黑脸。 其实这首歌是第一次在酒吧见周清辞的时候听的,算是她们初次见面曲。 当然,周清辞喝醉了,大概完全没印象了吧。 老实说,那天偶遇,没想到会有什么后续和故事,即使后面巧合又巧合,巧合连连看。 但景肆至今不明白,从来不多管闲事的自己,那天为什么要帮周清辞出头,最后还送她回家。 缘分是种玄学。 或许从那日她答应宋语璇要去酒吧开始,和周清辞之间的缘分就悄然发芽,至此,在夏天快速奔跑,来到秋天,迎着秋日的阳光,绚烂盛开。 耳边很快响起熟悉的旋律。 这是一首老歌,景肆初听是在国外留学的街头,后来在看某部著名电影的时候又听到,再后来,就是遇见周清辞那天了。 “景老师,等会儿入山我来开。” 后座的景绮看着窗外的风景,耳朵无意捕捉到“景老师”,连忙发出困惑:“姐姐为什么叫妈妈景老师?” “啊.....” 这个问题可难回答了,总不能说是两人之间的亲密爱称。 小家伙持续困惑:“张老师学识渊博,所以我们叫她老师。难道是因为妈妈在什么方面比姐姐好,所以姐姐叫妈妈 老师?” 她的逻辑相当清晰。 正在开车的景肆好像突然联想到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周清辞回过神来,“!!!!不是的绮绮,这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含义的称呼!!!” “我不信。” 景肆却接了话:“是的,妈妈在某些方面比姐姐厉害,所以姐姐叫我老师。” “喂,景老师,你开车的时候别开车啊!” 景绮懵了:“什么是开车的时候别开车?我听不懂你们在讲什么。”她懒洋洋地靠着,阖上眼,嘟哝:“解释了就像没解释,语病错误,重复累赘,还不如我一个小学生。” 两个大人也不敢说什么,相视一眼闭嘴不语了。 周清辞还瞪了景肆一眼,景肆唇角勾起极其轻微的弧度,继续认真开车了。 车子开上国道,一路往前,四周的高楼大厦渐渐消失了,变成了低矮平房和连绵不断的山峦,太阳也溜进了厚重的云层,天气偏阴。 海拔上升,气温变低。景肆沿街停好车,从后备箱拿出外套和小毯子,主要是不能让景绮冷到了。 换成周清辞来开车,景肆又坐到了副驾驶。 这时景绮已经大睡特睡,一点儿没有要醒的意思,小鼻尖带着一点点红晕,可可爱爱。 重新发动引擎,四周虽然全是山,但路却是很好开的。 “你冷不冷?”景肆问她。 “完全不。”周清辞耸耸肩,“我现在浑身都热。” 景肆只是笑,把她的羽绒服抱在怀里,心想,等会儿上去温度会骤降,希望到时候她还是这么说。 再次启程,这次周清辞开得快了一些。 坐在副驾驶的景肆也没闲着,她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相机,开始调试。 以前十几二十岁的时候,和许佳念喜欢玩相机,那时候景肆特别擅长拍风景照,或许是有点天赋在身上的,随便拍的一些照片一样的获奖,经常被张贴在学校的栏目里。 开机,调好K值,她拿起相机对准周清辞,“来,我给你拍几张照片。” 周清辞抬起手下意识遮挡了一下,“哎呀,会不好意思的,我正开车呢,丑死了。” 景 肆扬唇,小声说:“才不丑,你很漂亮。” 车子快速行驶,窗外是疾驰而过的树影和山峦,夹杂着看不真切的山中迷雾和像是小圆点一样的房屋。车窗半开着,冷风灌窗而入,吹乱了周清辞的头发,凌乱地飞舞着。 她其实很漂亮,景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这么觉得。 镜头对准,快门一摁。 滴滴——咔嚓。 旅行时的第一张照片诞生了,景肆的构图能力相当巧妙,周清辞侧脸所有精确的优点都被她完美捕捉到。 被拍的人笑着问她:“好不好看啊,我好想看!” “好看,特好看。”景肆有种想拿来当壁纸的冲动,“你在开车,等会儿看。” 周清辞撇撇嘴,“好吧。” 接着景肆又开始录像,摄像头对准周清辞。 “景老师,你这又是干嘛啊~又要拍啊?” “没,一张够了,我录像呢。” “居然录像!我有镜头恐惧症!!!”嘴上这么说,周清辞唇角却微微上扬,哪儿来什么镜头恐惧症,她分明很是享受。 “噗——”景肆轻轻地笑,镜头拉近,将自己侧颜无敌的女朋友拍得更清晰,她又问:“喂~” “啊?” “冬天我们去哪儿呢?” “冬天啊,冬天景老师想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是你的跟屁虫,跟着你跑。” 景肆又开始笑,心里暖暖的。 “所以你打算和我去很多地方,是吗?” 周清辞想也没想就回答:“那当然啊,至少要去一百个,一千个,唉,不够,一万个也行。” “我录着像呢,有证据的,你别骗我,小心到时候我找你麻烦。” 周清辞这时侧目看了景肆一眼,眸光清澈,无比真诚地回答:“在此对景老师的摄像头发誓,不骗景老师,绝对不骗。” “好了,好好开车~” “好嘞。” 景肆摁了暂停,小心翼翼将这段录像保存起来。 心想,一万个,那么多,那得一辈子了吧?! 第66章 上山之后,温度果然骤降,周清辞只穿了一件薄外套,冷到不行。 她缩了缩肩膀,看向景肆,“我有点儿冷了。” 刚刚还说不冷的是谁! “就知道,快把衣服穿上。” 厚衣服景肆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就等她开口。 周清辞停好车,景肆把衣服递过去,这边连忙套在身上。 没立马发动引擎,而是把车停在路边看了会儿雪。 山中有雪,白皑皑的一片,雪色并不暗冷,因为有阳光。 雪山里的阳光其实还挺常见的,只是没什么温度,紫外线很强,刺眼,但一点也不热。 不宜看太久,会伤眼睛。 周清辞看了眼导航,距离目的地还剩不到一个小时。 “咱们是停下来找个餐馆吃饭还是一路往前开?” “往前开,肚子还是饱的。” “得嘞。” 旅程总归是愉快的,或许陌生的风景真的会让人心情放松下来。 一路上,周清辞一边开车一边唱歌。 景肆笑她:“你心情很好嘛?” 周清辞飘过去一个眼神,“那当然了,和景老师旅游心情倍儿棒。” 后座的景绮:“姐姐,你这么喜欢唱歌,我来点歌!我想听你唱孤勇者!” 周清辞:“......” 不会唱歌,瞬间就不会唱了,周清辞坚决不唱。 逗得景肆笑出声,看来她治不了周清辞,但景绮可以。 接下来周清辞选择了闭麦,但很贴心地替景绮小朋友放了那首小学生热门曲。 漫长的旅途一点都不漫长,时间不知不觉就这样溜走了。 一小时后,来到目的地。 这是一家轻奢民宿,是一座被围起来的超大三层大别墅改造来的。 有私人泳池和车库,但这个季节,游泳池闲置了,上面浮了一层薄薄的雪。 入门的地方,墙角内嵌一排淡橘色的灯,暖温温的。 车库里停好车,三人拉着行李去登记。 一路上飘着小雪,几片 落在景肆的鼻尖上,凉凉的。 入屋瞬间就暖和起来,淡季,入住的人很少。房东正窝在大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烤着小火炉,看起来很悠闲的模样。 她看到三人,立马起身。深棕色夹艳红色挑染,浓烟系美女,给人第一感觉是火辣妩媚。 她人挺高,身材很好,有点儿引人注目。 “你好,是要登记吗?” 周清辞点点头,“对,昨晚预定的。” “哦,周女士是吧?”那房东已经拿起手机,边看边说:“这两天人少,今天还没到的客人只有你们了。” “哦哦~”周清辞把订单码拿出来给她扫,房东很快到吧台拿了一张房卡。 “三楼,001号房间。”她朝周清辞挤了挤眼,“这间是非常好的房间,你们会喜欢的。” 周清辞觉得她的眼神好像有点奇怪,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但还是接过了卡。 “谢谢。” “不谢~住愉快!” 接下来提着箱子上楼,这家店确实颜值很高,和网上的图片完全没差,周清辞甚至觉得身临其境要比光看图片好。 看得出房东是个很有审美的人,装修风格没什么好吐槽的。 干净大方的装修,但又不是通常那种简装风格,有很多DIY的东西,一些插画,小东西,古古怪怪的,小众又独特。 楼梯的灯光是暖色调,柔和温暖,让人有种不是在外面住旅店,而是住在自己家的感觉。 提着箱子上楼,到001门口。这间房也是被网友推荐的,据说观景是最棒的。 周清辞刷了卡,滴的一声,门开了。 推开门,视线直直延伸到阳台,毫无阻隔,两扇窗帘被挂起,所以可以很明显看到阳台外的雪景。 第一感觉:美。 这种美是室内室外相结合的美。 所见之处,延伸到一两公里的地方,中间坐落一些低矮的平房,终点是黛色的山,青黛色的山脚铺了一层薄薄的雪,一路向上,雪变密,变厚,交递成为纯白。 不难想象,天更热的时候,该是绿树,而入秋之后,气候的独特性,早一些下雪,变成了纯澈的 雪白。 有种闯入仙境的感觉。 周清辞站在门口,确实是顿了一下,才说:“真的挺漂亮的。” 景肆颔首:“比照片更好看,很值。” 打开室内的灯,洋溢着暖暖的气氛,空气中浮着一股冰岛苔原的香味。 悬开床头灯,暖光填满了,和外面的冰雪天地截然不同,有种令人愉快的反差感。 “!!双人床!!!”景绮小朋友跑在前面,看到两张床,发出困惑:“上次我们不是睡的一张大床吗?” 景肆解释:“上次是因为没床了,才订的大床,晚上妈妈抱你睡,姐姐一个人睡。” 说这话时,景肆看了周清辞一眼,两人目光触碰,均是扬起了唇。 这是秘密。 她们两人商量好的,不要大床,要双人床。 计划是晚上先哄景绮睡觉,等小家伙睡着了,景肆再和周清辞一起睡,这样做是为了避免吵到小孩。 接个吻什么的,万一被听到不太好。 而两张床之间的距离也足够远,刚好满足了两人的需求。 放好行李,决定出去走走,出来玩就是玩,酒店再好玩,也不如出去走两步。 周清辞提议:“下去玩玩?那个房东好像很闲的样子。” 景肆:“也可以,顺便问问她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 攻略推荐的是乘坐缆车观景,还有吃当地的牦牛肉火锅,火锅可以吃,但现在坐缆车不太合适,时间太晚了。 觉得还是要问问当地人比较好一点。 “先下去再说。”周清辞看向景绮,“来,宝贝跟上。” “来了!”景绮一个莽冲,挂在周清辞的胳膊上,吊了好几秒钟才下来,又拉着景肆,“姐姐,妈妈,我,我们一家三口!” 景肆:“......” 周清辞:“对对对。” 会说话就多说点。 下楼,发现那房东在放音乐,依旧是坐在刚刚沙发的位置,一边哼一边看美食视频,悠闲得很。 看到周清辞一行人下来,她主动搭话: “诶?你们这么快就下来了?” 周清辞:“对,想 着时间还早,下来问问你这附近有没有什么玩的。” 房东啜了下嘴,在思考,说:“要不你们过来坐坐,正好我在热茶,现在外面下雪了,不太适合玩。” “好啊。” 正有此意。 茶几上煮着一壶青稞奶茶,闻起来很香,很明显第一个被勾引的是景绮。 她想喝。 房东也看出她的意思,立马给她倒了一杯。 几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小朋友捧着杯子舔茶喝,大人们开始闲聊。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o m “我叫许舒夏,你们叫我小夏就行。” 周清辞笑着回答:“那你叫我小周吧。”又指着景肆,“她是景肆,这个小朋友是她的女儿,绮绮。” “噢~”许舒夏看看景肆,又看看周清辞,小嘴一撇,“噗,姬达灭了,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 “就是一对!”喝奶茶的景绮一副小大人似的:“我们一家三口,一家人!” 景肆连忙解释:“噗——你别听她瞎说,嘴贫得很。”顿了顿,景肆又看向周清辞,又说:“其实也是。” 是一家人的。 景绮也没说错。 房东扬了扬眉头,“懂了懂了,那种关系,我懂得。” 她好像真的很懂的样子,很难不觉得她是同道中人。 从刚刚她递房卡给周清辞开始,就有那种感觉。 “对了,你们说去哪玩,天气预报明天雪停,到时候你们可以骑马马,逛冰屋,吃牦牛肉。” 见这三人比较闲,许舒夏又发出邀请:“要不然这样吧,晚上我带你们去吃饭,不过要晚点,因为我女朋友还没回家。” “女朋友?” “嗯,我女朋友是设计师,这家民宿就是她设计的。她出去弄东西了,应该是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口有响动,几人抬头去看,说曹操曹操到。 一个拿着雨伞穿着雨衣的女人站在门口,她一只手提着桶,顺手把雨伞搁在墙边,站在门口换鞋,同时扯着清越的声音说:“一荆条,我回来了。” 一荆条是许舒夏的外号。 为什么叫一荆条,因为一荆条很辣,而小夏女朋友觉得她很火辣,所 以叫她一荆条。 小情侣间奇奇怪怪的称呼。 许舒夏招手:“卫然,快进来!有新朋友!” 被叫卫然的人走进来,她摘掉雨衣的帽子,露出一张清秀的脸,瘦瘦高高,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 “啊,你们好。” 相较于许舒夏的开朗,卫然明显要内敛一些。 许舒夏:“晚上我请大家一起吃烤肉!” 卫然:“当然可以,内帐篷搭好了,但是里面的水还没擦,等会儿去,外棚子张哥他们在弄。” 许舒夏点头,递给卫然一张干毛巾,又说:“看,她们的女儿,乖吧?” “好可爱……” “什么时候我们也有一个?” “什么时候你想要什么时候就有。” 她们腻歪起来一点都不害羞,景肆和周清辞倒是显得拘谨很多了。 不是不愿意,是景绮在。 目前,景肆还没和景绮说她和周清辞的关系,准备过一段时间再好好跟她说。 卫然又说:“那边搭棚子还需要一点人,估计我还要去一趟,等会儿吃烤肉叫你们。” 下雪天吃烧肉这种事还是第一次。 周清辞和景肆都挺乐意的,当即答应下来:“我们可以搭把手的。” “那正好,我去拿几件雨衣给你们。” 景绮凑热闹:“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卫然:“ok,缩小版的雨衣我也有~”! 第67章 穿上雨衣,踏着雪往外走,鞋子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放眼望去,一片白雪里藏着一个深棕色的帐篷,可以钻进去好几个人的那种。 然后帐篷外面又搭了一个小棚子,既要挡风,又要通风,两个青壮年正在通力合作。 几个大人过去帮忙,具体怎么搭,许舒夏一行人已经很熟悉,之前搭过几次,所以很是娴熟,只需要按照步骤来既可。 人多力量大,大家一人出一点力,小烧烤棚很快也搭好了。 接下来就是去民宿把食材和工具都搬运过来,民宿一楼,有一个专门放置小物件的房间。 景肆发现,这一对情侣是真的很会生活,她们设备齐全,什么小架子啊小炉子啊,还有各种各样的精美器械,大到炭烤器,小到一张坐的凳子,清一色全都是有讲究的。 说白了,就俩字:精致。 心想,她女朋友不愧是设计师啊,感觉每一样东西都还挺好看的。 那边传来许舒夏的声音:“小朋友,等会儿要和酥油茶吗?要喝的话去拿酥油去~” 年纪小的,其实最喜欢被指唤做新鲜事了,基本这种时候就是让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景绮那叫一个欢快。 周清辞过来和景肆搭话:“她们还挺热情的哦。” 景肆点头,“感觉来对地方了。” 即使是第一次见面,却没有那种生疏的感觉,或许是那两人的性子都很真,相处起来很放松。 在许舒夏的带领下,大家搬东西也很快。 新鲜的食材,一些酒水饮料,还有大大小小的设备,全都往屋外搬。动起来的时候,饶使是下雪天也不觉得冷了,浑身暖烘烘的。 大人们忙碌一番,最终进了帐篷。 景绮头上扎着个小揪揪,帮忙搬东搬西,踩在木台上发动叮叮咚咚的声音,她那副天真烂漫的样子看起来可爱极了。 几人拉开折叠沙发坐下,那边,卫然在倒腾她的万能桌。 上面有移动小炉子,耐高温的玻璃水壶,木质菜板,刀架,还有一些天然花茶,太多了,数不过来。 每一样东西都被擦得锃亮 ,每一样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给人感觉像是.......一个有点儿洁癖和强迫症以及创作力极强的设计师? 周清辞对那些小玩意儿很感兴趣,过去帮忙。 景肆这边坐着和许舒夏聊天。 “所以你们打算在这边玩个六七天?” “差不多吧,一路走,一路玩。” “你女儿都六七岁了。”许舒夏有点儿搞不懂了,她觉得景肆很年轻,但孩子这年纪又摆在那里,有点懵。 “对啊,我今年快三十了。” 三十了?许舒夏有点儿惊讶。 这种表情景肆见过很多次,真的快三十了,陌生人听到都会惊讶,也不知道是在彩虹屁还是真的有点儿年轻,搞不清楚。 聊了一会儿,那边两人煮的酥油茶的香气冒了过来。 帐篷外,一个年轻男人掀开遮帘,说:“可以出来吃烤肉了。” 一听到烤肉,大家都饿了。 外面的雪势见小,从帐篷里出来觉得有点冷。烤架已经准备好,清一色五花肉放在上面,呲啦呲啦溢出满满当当的香味。 “生菜你们自己拿啊,我饿了,开吃开吃。”许舒夏拿了一片生菜,裹着就开吃。 周清辞也饿了,加入其中,她像许舒夏那样,一片五花肉裹一片生菜。生蒜就不加了,直接咬了一口,肉汁顺着菜叶溢满口腔,一瞬间相当满足。 咀嚼着,刚准备咽下,却发现景肆在看她。 周清辞捏了捏手里的烤肉,问她:“你要吃?” 景肆点头。 “噢噢噢,给你吃给你吃。” 见她盯着看着半天,也不说话什么的,还以为她不爱吃。 烤肉送到景肆嘴边,景肆才张开嘴咬了一口,相较于周清辞刚刚的吃相,景肆就斯文很多了。 细嚼慢咽的,一边嚼一边看着周清辞,眼神清清亮亮的,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好吃吗?” 景肆点头。 “剩下的都给你了。” 景肆却摇头,“剩下的你吃。”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身旁的许舒夏搭话:“你是木头吗?她想吃你喂的,然后还想和你吃同一片! 你一口,我一口那种!!!” 周清辞愣了一下,很快恍然大悟,天,自己会不会太不解风情了,完全没想那么多。 赶忙咬了一口,尝了之后赶忙赞赏:“好吃,比刚刚更好吃!” 景肆听了,笑着说:“表演痕迹太明显,差评。” “哪有......”周清辞主动靠近她,小声说:“就真的感觉比刚刚好吃了。” 景肆扬唇,“嘴贫。” 周清辞往帐篷里看了眼,景绮正在喝酥油茶,一边喝一边不知道在和卫然说着什么,两人聊起来了好像。 “景老师。” “干嘛?” “想亲你。” “不行。” 周清辞不信邪,往前靠一点,一副要咬她的样子。 景肆及时后仰,一双手精准无误地捂住了周清辞的嘴。 周清辞:“?” 景肆:“晚上。” “晚上”两个字咬得很轻,好像表达了什么,又没明确表达什么,但周清辞的耳根还是没忍住红了。 是了,想多了好像。 绮绮在呢,她们同一间房,两张床就隔了一两米,能干个什么。 几个人坐下吃了一会儿烧烤,聊一些漫无目的的天。 话题尽兴,就很想喝酒。 拿来几瓶啤酒,还是冰的,喝一口能透心凉那种。 “能喝吗?”许舒夏问。 周清辞点头,“一点点。” “我也可以。”景肆酒量也还行。 卫然滴酒不沾,表示她的任务就是烤东西给大家吃,以及,和小朋友玩。 几杯满上,第一杯干到底,凉意滑过喉咙,太冷了,周清辞狠狠皱了一下眉头。 但很快又暖和起来,喝酒过后,话题自然会深入一些,毕竟相互之间都不是很了解。 从许舒夏的话语中了解到,她和卫然以前也是在大城市里生活的,那时候卫然是坐办公室的设计总监,有点名气。 但卫然性子比较淡,不喜欢勾心斗角的生活,于是一个人跑到乡下种地。 那时候许舒夏想也没想就跟着来,这一跟,就是八年。 她们在一起挺多年了,感情依旧很好。 “你们呢?”许舒夏拿着杯子抿酒,眸子里有好奇。 她喜欢听别人的故事,来这里的每一个客人,都有不同的绚烂人生。 “我们啊。”周清辞看了眼景肆,“我是她助理来着。” 其实,和景肆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关系发展却很迅速,没有刻意要去成为情侣,自然而然的,就是不自觉被吸引了。 “哇偶,办公室恋情~”许舒夏一副看戏的表情,“那你们岂不是上班的时候经常......” 景肆解释:“那倒没有,我很公私分明的,我们工作和生活分得挺开的,上班是上班,下班是下班。” 周清辞闭嘴不言,心想,嗯,很公私分明,每天午睡的时候就哄她过去睡觉,有事没事就小周小周的叫,记得那天,她去办公室找景肆,景肆还拉着她往腿上坐。 真是太公私分明了。 这女人的嘴啊。 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没完没了地聊,意外地发现和许舒夏共同话题挺多,一旦投机,酒自然而然也喝得多。 将近五六点开始吃的,慢慢吃到天黑,酒过三巡,大家感觉都有点飘。 周清辞的酒量其实很一般。 她喝完酒喜欢发呆,就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盯着不远处的雪,不知道在看什么。 天已经黑了,雪面被涂了一层深色的灰。四周的寂寥扑面而来,还裹挟了雪里的寒风。 周清辞缩了缩脖子,小凳子一挪,挪到景肆身旁坐着,伸出一只手去拥抱景肆。 “景老师......” 声音糯叽叽的,听起来有点儿乖。 景肆低头去看她,发现她的脸红扑扑的,语气不自觉温和起来:“怎么了?” “我头有点晕了,还冷。” 景肆穿的一件黑色大衣,听到周清辞冷,解开扣子,“来,我抱你。” 她瘦,宽松的衣服正好可以包裹她,确实,温度有点儿低了,搂过来的时候都觉得她浑身都冰。 又去握周清辞的手,替她捂热。 明显周清辞很享受这样的亲昵,她贴在景肆怀里,下巴在景肆的胸脯附近蹭了蹭,小 声嘀哝:“哇,你好暖和。” 景肆的怀抱永远都是温暖的。 周清辞的脑袋持续不断地被酒精刺激着,这种熟悉的飘飘欲仙的感觉让她回忆起那天晚上,第一次在酒吧见面的时候,回家的途中,景肆好像也是抱着她的。 许舒夏问:“诶?她是不是喝醉了?” 景肆点头,“嗯,有点儿,她酒量不太好。” “她要不要回去休息啊?” 景肆低头,问周清辞回去与否。 周清辞点点头,表示自己想回去洗个澡。白天开车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行行行,那你们回去嘛,这边交给我们就行。” 景肆看了眼时间,也不早了,竟然聊了这么久。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难得出行,遇到这样热心肠的房东,确实是好运附体,“烤肉很好吃,故事也很有意思。” 许舒夏笑着摆摆手,“得嘞,其实冬天的时候,我这里更热闹!欢迎你们再来!” 冬天。 景肆看着飘零的小雪,竟然有种现在就是冬天的感觉。 啊,原来还在秋天呢,待到冬天的时候,她们还要出来玩的。 她垂眸,看着怀里的周清辞,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拉着周清辞起身,再叫上景绮,三人踩着雪又往民宿里走,不远,也就百来米,一进去,民宿里是要暖和很多。 周清辞是真的喝醉了,走路像是在打太极,左一步右一步,脚步虚浮。 景肆拍掉她肩膀上的雪,扶她上楼,一边走一边问:“晕吗?” 周清辞摇头,“不晕,就是走不动路。” “噗,你好傻。” 那种喝完酒一脸懵懵呆呆的傻,但是,景肆很喜欢。 景绮跟在她们身后,一路走一路打哈欠,小家伙平常上课的时候,睡觉其实很早的,她的生物钟到了,困得很。 很快上三楼,景肆让景绮先去刷牙洗脸,好早点睡觉。 “绮绮,今天自己刷牙洗脸可以吗?妈妈给姐姐揉揉脑袋,她晕。” “可以的!我已经是大孩子了!” 大孩子拿着自己的电动小牙刷进了浴室。 周清辞躺在沙发上醒酒,看着景绮的背影直笑。她刚喝醉,现在也不适合洗澡。 景肆坐在她身侧,手指轻轻去帮她按揉太阳穴。 “很晕吗?” 纤细的指腹逆时针轻轻揉,缓和了那一点点不适。 周清辞点头,“一点点晕。” “你看你脸红的,不能喝就不要喝这么多。” “没醉的,我容易上脸。” 浴室内,景绮开始认真刷牙牙,期间她探出脑袋往外面看了眼。妈妈坐在姐姐身旁,两人靠得很近,好像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景绮又进了浴室,顺手关上了门。 景肆:“绮绮,怎么把门关了?” “没什么,我想尿尿。” 这边,周清辞脑袋一斜,靠在了景肆的肩膀上,目光上移,移到了景肆的唇角。 “没人看到我们了诶,现在我可以亲你了吗?” 景肆闻言低头,发现周清辞正看着她,深棕色的瞳眸里夹带了一点渴望,欲l念的光火在微暗的光线下显得摄人心魄。 空气里夹带了一点儿酒精的味道。 景肆不知道如何回答,她觉得景绮上厕所应该会很快,所以如果要亲吻的话也会很快。 但很明显,周清辞的目光过于炽热,以至于没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对方的唇就已经碰触上来。 柔软的,香甜的,熟悉的触感和味道。 景肆双唇微张,踟蹰两秒,阖上眼,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吻。 被酒精烧过的人变成热情,丝毫没有浅尝辄止的意思。 她的舌尖滑过景肆的唇瓣,推入,毫不客气地往里试探。 “呲——”浴室已经响起冲水马桶的声音。 景肆瞬间心惊,睁开眼,有点儿心虚,轻轻推了周清辞一下。 周清辞不死心,在她唇角咬了一下,再软绵绵地往后靠,一双眼里噙着笑,就那么看着景肆。 “景老师,你的嘴唇好甜。”周清辞抿了抿,回味着,“没亲够,等会儿再来。” “喝醉了就开始胡言乱语是吧?” “没有~”周清辞又去抱景肆的腰,“说好了晚上一起 睡的嘛~” “那也得等绮绮睡着了。” “唔,那当然。” 令人意外的,景绮冲完厕所竟然没有开门。 两个大人坐在沙发上,周清辞靠在景肆怀里撒娇,比如...... “景老师,你身上好香。” 景肆:“......” “等会儿我可能站不稳,你进去帮我洗澡好不好?或者我们一起洗也行?” 景肆伸手去揪她的脸蛋,“你就是喝醉了!” “我没有~我才没有喝醉,我只是想和你亲亲贴贴而已。” 其实是有点醉的,不然怎么可能脸不红心跳地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全都说出来。 如此露骨的话,搞得景肆很不好意思。 正当两人黏黏腻腻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紧接着,门又被轻轻敲了两声,响起许舒夏的声音:“你们睡了吗?” “没呢。”景肆起身径直去开门。 除了许舒夏,门口还站着一个卫然。 “不好意思,打扰啦~~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这个给你们。” 许舒夏手里拿了一张房卡放在了景肆手里。 “这是?” “那个,那个......”许舒夏又在挤眉弄眼了,挤了两下,发现景肆好像没理解到意思,便直说了:“你们带了小孩儿呀~我怕你们不方便,隔壁房间也留给你们了,反正都没人住,如果半夜你们需要的话,可以住的。” 噢,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们好贴心,虽然景肆完全没想到可以开两间房来着。 “啊,谢谢,房费的话——” “不用!就当见面礼啦~” 身旁一直没说话的卫然开口:“那里面什么都有,指套什么的,你们如果需要可以用。” 说得景肆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盛情难却,景肆将房卡揣进兜里,“谢谢,真的感谢。” “好啦,希望你和小周住得愉快!” 看着那两人的笑容,景肆心想,应该会......很愉快吧? 老实说,她很好奇,隔壁房间到底放了什么。不然怎么会说“什么都有”? 这该死的好奇心啊。 “我们下去了!拜拜!” 那两人走得很快,景肆目送她们下楼,直到消失在视线里。 身后,周清辞发来询问:“她们拿什么来了?你们怎么说话说得这么小声?” 景肆转过身,夹起那张房卡,露了一个边角给周清辞看。 “她们,额,她们又送了一张房卡过来。” “哈?” 景肆有点尴尬,解释:“她们说,我们如果半夜有需要的话,可以暂时到隔壁去睡。” “半夜?哦——噢噢噢,那个意思。” 唰的一下,周清辞脸颊绯红,她不想当秒懂女孩啊。 这俩房东,有点意思。 这房卡,是需要的!!!果然,女人最懂女人,! 第68章 景绮睡前要听小故事,类似于拇指姑娘,七色花这样的童话。 哄她睡觉也很简单,无非就是靠在床头,拿着手机,配上一些舒缓的音乐,再对照着文本念故事即可。 几乎每天睡前都会这样,只要景肆有时间。 景肆讲故事的时候那叫一个温柔,让周清辞体会到了什么叫母性的光辉。 五分钟后,小家伙闭上了眼睛。 景肆摁下暂停,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成功入睡。 这边周清辞酒也醒了一半,支起身:“我去洗澡?” 景肆:“嗯。” “要不要一起?” “不要。” 她知道,周清辞开玩笑的,不上套。 “快去,别磨叽。” 周清辞也不逗她了,行李箱里拿了睡衣直奔浴室。 一进去,卫生间还浮着一点儿刚刚景绮洗澡的泡泡香味,儿童沐浴露的味道。 环视四周,有浴缸,但周清辞不打算泡澡。 三下五除二弄掉身上的衣服,开始洗澡。 水不是很烫,洗起来感觉略微有点冷。 她站在花洒下,任由温水浸润自己的身体,透明的水线从上至下,滑过每一寸肌肤,勾勒出身体的美好曲线。 其实酒还没完全醒,微醺,处于快要清醒的边缘。 镜子里,淡粉色的肌肤,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刚成熟的蜜桃色。 周清辞仰面,浴室的暖灯照进视线里,让她处于一种完完全全放松的状态。 旅行真好啊。 交到新的朋友,远离烦恼。最重要的是,或许,今晚会有不一样的体验。 对那方面好奇吗? 周清辞承认,她开始好奇了,好奇属于景肆的世界,好奇探索到底是什么感觉。 好奇的东西,太多了,数不清楚。 或许寡淡的联想没什么意义,要去实践。 洗完澡,周清辞关掉花洒,擦干身体,穿上了丝绒睡袍。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景肆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难得 见她没有处理工作,周清辞很欣慰。 “看什么呢?”她走到景肆面前坐下。 “《盐的代价》” 一部英文原著,也是已出版的百合小说,周清辞略有耳闻。 “它是不是还被拍成过电影?” “对。” 景肆合上书,目光落在周清辞身上。 乌黑的头发上还沾着水气,顺着发尖滴落,落在她领口和锁骨上,平直的锁骨上泛着水光,看起来性感极了。 景肆胸口一热,空气晕满了她的香味,脑袋有点儿晕乎乎。 她放下手里的书,“我去洗澡。” “好。”周清辞指了指那本书,“我可以看吗?” “当然可以,随便看。” 景肆准备进浴室,又想起什么,转过身说:“你也可以拿着隔壁去看。” 周清辞怔了一下。 眼里的茫然很快染上光色,重重地点点头。 “那我去隔壁了!!!” “嘘,小点声。”景肆指了指正在睡觉了景绮。 周清辞没再说话了,但上扬的唇角再也下不来。 她拿着房卡出门。 隔壁那间,打开门,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新。相较于刚刚那间,这间其实也不错。 大床房,只是落地窗延伸出去的视角没那么棒。 但依旧能看到外面的山和雪。 周清辞看了眼窗外的雪,晚上倒是显得更加神秘了。 她又拍开灯,发现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正想着,看到床头柜放着一个小正方形盒子。 放的什么? 好奇心驱使,周清辞打开来看,只是一眼,羞羞了。 一盒小粉色的指套,这也罢了,怎么还有没拆封的小玩具?那种可可爱爱的样子,若不是看个说明书,还真不知道是什么。 莫非那两位已经把她们定位为老司机?其实她和景肆青涩得连方向盘都没摸过,别说开车了。 周清辞物归原位,躺在床上,闲来无事,开始看书。改编的电影她其实看过,相较于电影,文字叙述的东西更为含蓄一些,再加上全英文,节奏又很慢,周清辞看得有 点犯困。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景肆那边洗澡洗了很久,直到周清辞眼皮开始打架,屋外才响起叩门声。 终于—— 周清辞麻溜起身去给景肆开门。 看着站在门口的景肆,周清辞心口一热,连忙让她进来。 两人都穿的睡袍,不同款式,但色调相近,看起来就像是情侣装。 “书好看么?”景肆问她。 “不好看,老走神。”周清辞揉了揉眼睛,醉翁之意不在酒嘛,走神也是正常的。 “我觉得挺好看的啊。”景肆已经走到小台灯面前,顺着床沿坐下,颀长身影在暖光的照耀下显得温婉柔和。 周清辞目光不移,觉得视线被紧紧吸引。 她喜欢和景肆单独相处,有种不明所以的愉悦感。 她走到景肆面前坐下,主动伸出手,一双纤瘦的胳膊紧紧环着景肆的腰。 “景肆......” 景肆低头去看她,摸摸她的脑袋,“干嘛?” “我等你都等到困了,你好慢。” “要洗干净嘛。” “你还不够干净呀?浑身哪儿不是香香的?”说话时,像小狗似的去嗅景肆的香味,逗得景肆咯咯直笑。 周清辞对景肆的反应无比满足,觉得自己对景肆的喜欢有十分,话到嘴边总是词穷,无法表达心头的爱意。言语难以形容,只能用肢体动作,去触碰她,贴着她,才能缓解。 “我在想——”周清辞抬眼,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景肆,“在想,等过一阵子,我带你去见我爸。” “好啊,可以。” “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景肆从来只是回答,却不予反馈。周清辞说,带她去见家长,景肆却不会说,我也带你去见我的家长。 理智如景肆,她从不做没有把握的承诺。 她知道,爱情的誓言就像大坝里的水,希望如若蓄得太满了,总要释放的。 她没有那个权力,她暂时给不了周清辞这些。 一想到这儿,浑身都冷了。 景肆缩了缩肩膀。 “要不要睡觉?我们窝 在被子里再聊一会儿?” “好~” 灯光很快熄灭,留了一盏淡橘色的小夜灯。微光填满整个空间,有一种安全感。 这里的晚上很冷,比北城冷多了,加厚的鹅绒被勉强可以抵御寒冷。两人已经躺下,才意识到好像没有开空调。 “算了,不开了。”景肆侧过身,去搂周清辞,“这样抱着也挺暖和的,你怎么像个小火炉似的。” 周清辞哪儿是热的,是兴奋的。 被窝里,狭小的空间内,填满了两人的气息,独特的气味碰撞在一起,如同雪地里燃烧起的那一点点小火苗。 景肆低头,靠近周清辞,小声问她:“所以,她们给我们放了什么?” 低柔的声音滑过周清辞的耳膜,痒痒的,柔柔的。不太充盈的光线下,周清辞能看到景肆脸颊的美丽的轮廓,她看着她的唇,又很有去触碰的想法。 周清辞笑着说:“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景肆说,又添了句:“但是你一定知道,我猜你看过那个小盒子了。” “确实看过了。” 周清辞喉咙滑动了一下,明显感受到从腹部延伸而上一股热烈的火焰,一点点燃烧,快要烧出喉咙。 “我们,今天,要尝试吗?”周清辞小心翼翼问景肆,觉得这样之前应该得到她的同意。 明显看见景肆微微勾起唇角,极其轻微的,从鼻腔里哼出一点气息,“你想吗?” “嗯。”周清辞眨了眨眼睛,目光里的试探更明显了些。 景肆一点点小紧张:“或许我会很笨拙。” “没事,你笨,我不笨。” “胡说。” “没有胡说,我很好学的,真的不笨。” 周清辞去拉景肆的手,指腹来回在景肆的指节摩挲,她想把关于景肆的一切都刻进记忆里。 人生中有很多个第一次,而和景肆之间的,周清辞想放在心上最重要的位置。 啪嗒—— 连小夜灯也关了。 取而代之的,小盒子的盖子被打开。 黑暗中,周清辞翻过身,很快捕捉到景肆的气息。 其实,屋子里还是有 些光亮的,窗帘没拉,屋外,能看到白色的雪,还有一楼未熄灭的路灯,白炽灯光,与雪融合,晕染的刚刚好。 “景肆......” “嗯?” 她的声音好像都变了,比平常更柔,更媚。 黯淡的光影世界,一点一点将景肆的轮廓勾勒出来,周清辞始终睁开眼的,她想看景肆。 却是看不真切的,隐隐约约,朦朦胧胧。 很快,感受到景肆伸手,周清辞肩膀上多了一份重量。 “唔——” 很光滑。 景肆笑她:“到底是谁在紧张?” 周清辞深深吸一口气,“我不紧张。” 她俯身,一点点靠近。呼吸拉长了,想要勾住景肆的气息。 来回追逐,最终黏在一起,轻轻咬住景肆的唇,尝尽香甜。 几乎是从来没想过的。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当两件浴袍被扔在地上,周清辞低头去看景肆,她想在黑暗中把景肆看真切了。 确实看到了,那种从不示之外人的娇媚,是清泠的冰山里融化的一点水,也是寡淡的湖泊里跳跃的鱼,是千帆过尽之后难得一赏的美景。 周清辞心脏跳得厉害,无法抑制。 她觉得景肆把她搂得紧,很紧,紧到能清晰数到彼此的心跳,扑通、扑通——触碰到了。 仿佛耳边每一根血管里头,血液流动的声音都变得清晰。 “景——” 景肆回应了她,“可以。” 很快周清辞贴了上来,都能听到她颤抖的呼吸声。 景肆也没好到那里去,她的呼吸无法平息,只能去看窗外。 窗外飘雪了,比白天的雪还大。 很难想象,在这个世界上,能和一个人灵魂共振是一件多么稀奇的事。 景肆觉得自己正在进行中,一趟奇幻之旅。 她看着窗外飘散的雪,一片一片,纷纷落进她的心里,不似冰冰凉,而像太阳一样火辣辣。 仿佛遥想到自己徜徉在遥远雪域,是周清辞拉着她快速奔跑。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房檐上滴落的水声,一滴一滴, 是融雪之后的爱意。 为什么一定要对一个人沉迷,以前景肆不明白这个道理,直到现在—— 当一个人脸颊的轮廓深深印在季节里,秋天,下雪的秋天,因为眼前这个人,她才能听到从自己内心深处歌唱的声音。 在这样的深夜,白绒绒的山脉已经入眠,但她没法入眠。 她一会儿被周清辞的眼神吸引,又一会儿被她的声音吸引,心跳快得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从未觉得一个人连呼吸都如此有魅力。 确实,沉迷其中了。 景肆阖上眼,太阳穴不安分地喧闹着,咚咚咚,过了几秒,心脏又来敲门。 耳边是周清辞厚重的呼吸,又一次,景肆很是迷茫,双手无处安放,最终拥抱了周清辞的肩膀。 某一刻,景肆能感觉到,什么东西和自己的躯体分离,往上飘,越过天花板,飞出屋顶。 她好像看到了,夜晚外面的世界。 天空洒在地面的白雪,一路延伸到很远的山脚,淙淙的水声,有节奏地敲击着,当所有东西汇聚在一起时,耳边猛然“哗”的一声,景肆猛然睁开眼睛,从高处迅速降落—— 她几乎以为自己快要失控,快要摔倒。 还好,最终,落在了一片软绵绵的雪地里。! 第69章 一共来了两次,很疲惫。 景肆发誓自己熬夜加班都没有这么累过,所以几乎是倒头就睡。 但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她一边身子疲惫起不了床,一边心里又是担忧的,因为隔壁景绮还一个人在睡觉。 如此半梦半醒几个小时,清晨五点,景肆还是醒了过来。 届时天还未亮,深沉的墨蓝洒满整个房间,身旁的人气息均匀,仿佛还在昨夜。 昨夜...... 一些精彩画面滑过脑袋,因为两人都没经验,所以虽然热烈,却还是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但她没想到周清辞会去吻,那个她想不到的地方。 那瞬间,景肆确实有些失控了。 太陌生的感觉,景肆直到现在还觉得这种感觉很神奇。 她看了看身边,周清辞还在睡觉,景肆却睡不着了。 她小心翼翼起身,脚趾刚着地,竟然有种站不稳的感觉。 还好眼疾手快,赶忙扶住了床头柜。 “......”景肆往身后看了眼,周清辞还睡得像个猪。 这个始作俑者! 下次非得也欺负她不可。 景肆低头穿鞋,轻微的响动让身后的人惊醒。 周清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伸手一捞,什么都没捞到,赶忙醒来,发现景肆还在房间里,松了口气。 “唔,你去哪?” 景肆已经穿好鞋,“我去隔壁看看绮绮。” “哦哦,我和你一起。”周清辞说时起身,被子顺势从她身上滑落,露出光洁的一片。 白雪般的肌肤上,零星散落着几个小红点,是景肆情动时留下的痕迹。 景肆只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心口一滞。 “不用,你再睡会儿。”又看了看四周,“顺带,醒了把这些收拾一下。” 话音落下,压根没停留,径直往外走了。 留下周清辞一个人。 奇怪,景肆刚才的表情有点奇怪。 周清辞抓抓头发,虽然很困,但也没再睡了。 她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第一反应是冷,下一秒—— !!! 发现自己没穿!!!什么都没穿!!!太光了!!! 一看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她知道景肆为什么刚刚表情那么奇怪了。 救命,她不是故意的。或许是昨晚真的太干柴烈火了,这地上扔的都是些什么啊。 蕾丝款式的半包式黑色内l衣......还有配套的小裤裤。 嗯?一些奇怪的画面映入脑海,她想起昨晚,景老师也挺......嗯。 景肆说过的一句话,周清辞现在还记得。 她说,脱,掉,全都,脱l掉,我最喜欢你不穿衣服的样子。 哦,她又想起,景肆好像叫她宝贝? 这女人。 1,2,3,4,周清辞一个一个数,垃圾桶里,四个指套。 第二次是景老师主动要求的,因为第一次失败了。 当然,第二次当然也失败了,所以周清辞换成了嘴。 真是渴望极强的景老师。 周清辞不敢磨叽,赶紧把这些东西收拾干净,该穿的穿,该扔的扔,接着折身去浴室冲了个澡。 时间是早上五点半。 周清辞来到隔壁,没敲门,因为门压根没锁。 她推门悄悄进去,景绮还在睡,环顾四周,阳台有一道身影。 景肆竟然在抽烟? 一个人趴在阳台的栏杆上,身影纤柔,手里夹着一根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清辞悄悄走过去。 “干嘛抽烟呢?” “不干嘛。”景肆转过身,眼神淡淡,“刚刚拿小被子,在你行李箱里看到的。” “唉,上次装进去的,忘记扔了,我现在很少抽了。”周清辞上前,把她手里的烟掐掉,“你更不准抽!” 火星子一扔,落在了楼下的雪地里。 两人并肩趴在栏杆上,清晨是最冷的,寒风肆意,毫不留情地刮擦着脸颊。 周清辞侧目去看景肆,她的眼睛里夹着几分忧色。 “你不开心?” “没有。” “我感觉到了。” 周清辞在想,她为什么不开心,明明昨晚是开心的。早上的景肆和晚上的景肆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 “刚刚看到了家里人给我发的消息。”景肆这才抬眼去看周清辞,“昨晚发的。” “怎么了?” “我爷爷让我回家。” “回家?今天?” “嗯。”景肆眉头蹙紧了,想开口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周清辞没说话,只是靠在栏杆上看远方。 不知道为什么,昨日看雪,还觉得心情舒畅,哪里都好,但现在只剩沉闷。 或许有什么不好的事,景肆才会这样。 “他是不是知道我们的事了?” “我不知道,我得回去才知道。” 关系已经进行到这一步,有件事,周清辞忍不住想问。 “景肆,你有想过我们的以后么?” “嗯,想过。” “你怎么想的?”周清辞抬眼去看景肆,想从她眼里得到答案,但留给她的却是一片空白。 “我想,我们最好是能够在一起的。” “最好?”周清辞心头那口气没办法舒展,“所以也可能出现最不好?” 景肆转过头,没再去看周清辞。 都没说话了。 良久,景肆才吁出一声叹息,“嗯。” 周清辞猛地抬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景肆。 “我不敢想,也没敢问,但我现在问你,我在你心里,会是怎样的位置?” 景肆想也没想就回答:“很重要的位置。” “可是,可是你都没打算为我抵抗什么,不觉得前后矛盾吗?”周清辞声音不自觉放大了一点,又觉得可能吵醒景绮,便把阳台的门关了,压低声音说:“也就是说,你不可能违抗家里的命令。” 太相似了,这种感觉。 让周清辞想起了谢之林。 当初谢之林也说过,她不可能违抗家里的命令,然后,她找了个男人结婚,她走了。 尽管景肆没有这么说,但周清辞有这样强烈的预感。 “小周,我告诉过你的。” 景肆的声音轻轻的,低低的,夹杂着一点微不可察的悲伤。 “告诉过我什么?” “我说过,我们得是地下恋情。” “所以呢?” “所以,我不可能因为爱情放弃事业的,如果你要和我在一起......”景肆突然哽咽了,她觉得这样说话对周清辞好残忍,她不敢说了。 是她没把持住自己,还是和她谈了恋爱,她其实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的,但现在来说,迟了。 “你说啊。”周清辞眼眶泛红,清湛的瞳仁里含着浑浊的泪光,“你要说就说完,把以前没说完的话,都说完。” 景肆看不下去,“对不起,我不说了。”她伸手想去拉周清辞,被周清辞避开了。 “你得说,我要听。” 她想听景肆说一些心里话。 一些她平常刻意去忽略的话题,是时候该摊牌说清楚了。 见景肆又不说话,周清辞开口: “景肆,其实我们不可能一直地下恋情的。”她强制自己收回眼泪,又说:“嗯,你先前是说过,但我也表情我的态度,我不可能一直和你搞地下恋情。一个月,两个月,半年,可以,但是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也要这样吗?” 难道一直要见不得光,直到那个老头死去吗? 他身子骨如此硬朗,再活个十年也是绰绰有余。 那按照景肆的意思,岂不是要偷偷摸摸十年? 如果是这样,谈恋爱的意义是什么。 或许对别人来说,有意义,但对周清辞来说,如同自由的小鸟要被困在笼子里,再多的美好都是会变味的。 景肆踟蹰几秒,开口:“可是地下恋情是我们能够继续走下去的最优解。” “我没有逼迫你啊,我没有说你马上就要出柜啊。可是,你的态度会让我觉得看不到头,你连尝试的念头都没有,让我有种说不定哪天你就会抛下我的感觉。” 谁也没有想到,美好的夜晚过去的第一天,她们讨论的问题竟然是这个。 景肆沉默了。 她想说对不起,但她不能说。 这三个字,说了等于没说。 “这个问题,我 们可不可先搁置,等我回去了,我们再讨论这个事情?”景肆有点儿想逃避了。 周清辞抬起头,看着天空长长叹了口气。眼里的泪光隐隐闪烁,她承认,景肆这个回答让她有一点点伤心。 “你到底在顾忌什么?在怯懦什么?” 景肆耐心回答:“我有景绮,我要养她,照顾她。”顿了顿,又说:“还有,我的未来需要筹码,爱情不是我的全部。” “嗤——” 周清辞突然笑了出来。 她竟然无法反驳,她甚至在想,是否会因为不够爱景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试图站在景肆的位置看问题,但她做不到。 “所以不就是钱吗?我可以养你,养景绮。”周清辞偏过头,以一种无比认真的眼神看着景肆,“不就是事业吗?我可以给你开公司,我有数不完的钱,我有钱。” “我知道,但不是钱。”景肆情绪倒是很淡定,“我知道你很有钱,但我不要你的钱,我开公司,我的事业,我要我自己的,我爸爸留给我的,那才是我的。” 某些方面来说,景肆也是一个很执拗的人。 她站在自己的世界里,选择一些她觉得正确的,以及她想要的东西。 而且,是从什么时候知道周清辞很有钱的呢? 关系更进一步之后吧。 从周清辞背的包,衣柜里那几十万生灰的高定服饰和包包,以及她茶几上随意丢弃的跑车车钥匙看出来的。 景肆其实知道,知道周清辞一定是什么富家千金,肯定是有一点背景的。但景肆什么都没说,因为她和周清辞在一起就不是因为她有钱。 她从没想过摊牌,但没想到周清辞还是先摊牌了。 “小周,给我一点时间,先冷静一下。事情需要一件一件处理,好吗?” 周清辞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怎么冷静?今天你回去,如果他知道我们的事,一定会让你和我分手,而你,一定会按照他说的做的。” “不会,他不一定就知道——” “好了。”周清辞蹙了蹙眉头,相较于刚才,稍稍清醒了些,“其实景肆,我们应该是那种,无事则安好,有事则分离的情侣。” 要接受这个事实 太残忍了。 周清辞突然觉得很难过。 为什么每个人总是活在美好的梦境里,去构造那种虚浮的,带一点虚妄的存在。 她以为,和景肆在一起,景肆会有打算的。 是她高估了景肆对她的爱。 她也以为,景肆说的,所谓的地下恋情,只是暂时的,未曾想到景肆却觉得那是最优解。 好一个最优解。 她想带景肆去看夕阳,去看最美丽的雪景,想和景肆在漫长的时光里肆意地爱,想徜徉到老。 但景肆不一样,景肆太理智了,她总是会在浪漫的蛋糕里丢一些现实的渣子。 “小周——” “你说。” “让我回去好好解决这个问题,你不要再生气了。”景肆也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太理智,此刻心里无比内疚。 不管周清辞愿不愿意,她都执意要去抱她,在她耳边小声说:“对不起,我不会离开你,不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你。是我的问题,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周清辞狠狠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又说:“我可以给你时间啊,但我也真的希望,这个时间,是有期限的。”! 第70章 景肆抱着周清辞,心里也闷得厉害。 为什么爱情不能像解数学题一样简单。 她知道,如果现在做出什么承诺,周清辞或许心里会好很多。 但景肆不愿说出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不确定自己许下的每个承诺能不能实现。 如果不能实现,那以后势必会给周清辞造成更大的伤害。 好像怎么做自己都是罪人了。 确实,已经是罪人了。 “好了,不要哭了。”景肆伸手去替周清辞擦掉眼角的泪,当指尖触碰到湿热时,景肆心头一紧,自己也没忍住,有点微微的破防,“让我先回去,后面的事,看后面会发生什么,再来处理。” 周清辞擦擦眼泪,从景肆怀里退出来。 “你回吧,我不回。” 景肆深深抽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钻进她的鼻腔里,浑身都凉。 “说好的七天旅行。”周清辞看着她,两秒,转过身去,“算了,不想说了。你回去吧,接下来的路程,该玩的我要玩,你要回你就回,景绮想跟着你走或者跟着我走,都可以。”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到你的心情,我是说,可实行的办法。” “没有,如果我们因为这件事分手,我想我会对你很失望。”周清辞咽了一口气,“或者说,会讨厌。” “不要这么说。”听景肆的声音,是要哭了,“不要讨厌我。” “不太现实。”周清辞抬起头,认真说:“除非你的选项里有我。” 周清辞在想,凭什么,她可以无条件选择景肆,景肆却不能无条件选择她。 甚至,她心里在想,不要景肆无条件选择她,去掉“无条件”那三个字,只要景肆选择她就好了。 可景肆却总是给不出回答。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好像都是徒劳。 两人站在阳台上,谁也没说话,晨色由暗变明,但心情却怎么都明朗不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周清辞没了再聊的意愿,折身离开,她没待在屋子里,而是去了隔壁。 早上八点,当景绮醒来,得知自己的假期可 能泡汤的时候,坐在床上哇哇大哭。 一向乖巧的她,此刻也哭着鼻子指着景肆说:“妈妈!你怎么骗我!” 景肆坐在床边哄她:“对不起,这件事情太紧急,妈妈给你道歉,下次补给你好不好?” “你总是说下次。”景绮哭得更厉害了,“可是你工作这么忙,谁知道下次是多久。” “下次,下次是冬天。”嘴巴咬出冬天两个字的时候,景肆没有力气再说出接下来的话了,“好了,你要听话。” 景绮见景肆情绪不对,立马停止了哭泣,又反过来去安慰她:“妈妈,你别伤心,我错了,我不玩了!” 景肆立马去抱她,摇头,“没有,你已经很懂事了,是妈妈的问题。” 隔壁周清辞闻声而来,站在门口,正好撞见景肆安慰景绮这一幕,又有点心酸。 她知道景肆也有难处。 但,真的只想要一个答复,仅此而已。 可小朋友是无辜的,不能让她无缘无故牵扯进来,两个大人的情绪不应该也让她来承受。 “绮绮。”周清辞问她:“愿不愿意和姐姐玩?妈妈她,让她先回去处理工作。” 景肆抬眼,想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是什么情绪,但周清辞完全没有看她。 “对,你可以选择和我一起回去,或者留在这里和姐姐一起。” “难道我们不能三个人一起吗?” 景肆只能生硬地说:“不能,妈妈要回去处理爷爷那边的事情。” 景绮松开手,从景肆的怀里出来,转而又钻进被窝里,把自己裹起来。 声音闷闷的:“那我也不玩了,我要回家。” 站在门口的周清辞没再说什么,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折身出了房间,又回到了隔壁。 没人如愿以偿。 大人小孩儿都是。 景肆本来就没睡好,现在简直头疼,她觉得自己谁都哄不好,谁都哄不来。 隔壁房间。 景肆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周清辞没应她。 还是推开了门,屋子里的窗帘拉上了,光线有点暗。 周清辞坐在床上,低头看着手机,黑发散落在肩膀, 垂落的发遮挡了她的表情。 景肆走到她身旁,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现在好点没有。” 周清辞没说话。 “我们好好说一说这件事。”景肆坐在床边,一只手贴着周清辞的脚踝,周清辞想缩,但景肆又紧紧握住了,她便没再挣脱。 “我现在不知道他要和我谈什么事情,所以我得先回去,我回去不是因为我要抛下你,单纯只是因为,我得回去。”景肆一瞬不瞬看着周清辞,声音变得很轻,是解释的语气:“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在意你,没有。你是不是觉得我哪天就要放弃你?更没有。我是想走到最后的。” 话音落下,周清辞摇摇头,小声说:“可是你做不出任何承诺。” “我知道,承诺对你很重要。”景肆顿了顿,又说:“爱情需要承诺,很多氛围很多场合也需要承诺,我也可以做出很多你想要的承诺,但是,我不想骗你。” 景肆始终觉得,话说出口是要负责的。 “我可以给你保证的,就是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我不会爱上别人,我只爱你。” 至于其他的,景肆真的保证不了。 周清辞最终还是把自己的脚收了回来,放进了被子里。 “那你回去吧,我等你处理这件事情。” 心里还是抱有一丝期望的,她想知道景肆最后会怎么处理那些事情。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不要。” 景肆看着她,良久没说话。 最终还是从喉咙里压出一个“好”。 她看着周清辞,看着她泛红的鼻尖,是刚刚哭过的痕迹。 于心不忍,主动靠近。 周清辞稍稍往后偏了偏,但景肆一只手还是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知道周清辞会再次拒绝她的靠近,于是往前靠了一点,在周清辞快要后退之前,再近一点,在她的唇角轻轻啄了一下。 很快,很轻,一瞬而过。 紧接着,景肆不再犹豫,站起身来,退出了房间。 清晨九点,景肆收拾好行李出发,景绮跟着景肆走。 临走前,景绮不安地问了句:“姐姐呢?” “ 她不走。” 为了防止景绮再问下去,景肆语气变得冰冷了些,发动引擎,很快将车子开了出去。 雪没下了,但依旧是在雪地里开,为了不打滑,只能开得很慢。 景肆有些心不在焉的,之所以赶得这么紧急,毫无商量,还是因为那条短信。 【立刻,马上回来。明日晚饭之前我要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一家人等你。】 口吻不像是爷爷发的,一定是别人代他发的。 景肆都能想象,在发这条之前,爷爷是什么表情。 “妈妈。” “嗯?” “你怎么了?” “没什么。” “喔。” 景绮在座位上挪了挪,不安地又来了一句:“你的电话响了很久了。” 景肆这才回过神来,好像是响了很久了。 来电通话。 爷爷的。 不想接,景肆知道他要说什么。 “帮妈妈挂断。” “好。” 嘟的一声,景绮帮她摁了,小家伙心思灵敏,还帮景肆调了静音。 “我猜是因为小周姐姐。” “什么?”景肆始终有点漫不经心的,她没办法把注意力放在景绮身上。 “你和她闹崩了!”小孩最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有话直说了:“我们走的时候,你都不叫上姐姐,你把她抛弃了!” 抛弃,这两个字明显触碰到景肆的痛处,连小孩儿都觉得这是抛弃,那周清辞会怎么认为? 这次是真的伤了周清辞的心了。 “你觉得妈妈是不是做得不对?” 景绮脑筋一转,并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我和我的好朋友王筱茗一起玩的时候,她什么都愿意陪着我,我说去哪里她就去哪里,永远在我身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永远都不会留她一个人。我觉得小周姐姐对妈妈也是这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会留她一个人在那里!” 听得景肆胸口一滞。 好像真的是这样,向来都是,她说去哪里,周清辞就陪她去哪里。 大到出来旅游,小到跑便利店买个水,周 清辞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不”。 可今天,她却把周清辞一个人扔在这里,属实有点过于薄凉了。 “而且,妈妈,你去参加葬礼那天,也是姐姐在陪我,她把我照顾得好好。你回来之后,你说要出来旅游,姐姐也二话不说就陪我们一起了,现在你这样。” 景绮说话时,嘟了嘟嘴,接着又耸了耸鼻尖,奶声奶气地说:“你现在这样扔下她,我担心,妈妈,我不喜欢你这样子。” 景肆没说话,自始至终开着车。 景绮见她不说话,偷偷看了她一眼。不看还好,一看,一瞬间有被惊吓到。 没想到景肆竟然在哭,是那种眼泪从眼眶里直直落下,没有抽噎,没有声音,好像是一种条件性的反应,她甚至能做到一边哭一边开车。 这也是景绮第一次见景肆哭,小朋友是完完全全被震吓到了,非常慌张。 “我错了!”景绮一秒滑跪,她以为是她说话让景肆伤心了,立马道歉:“我不该这么说你!我没有不喜欢妈妈!我这么说只是想让你多关注关注小周姐姐。” “没有,我没有在生你的气。”景肆这才抬起手揩了揩眼泪,声音很是生涩:“妈妈没怪你,你说得对。”! 第71章 回家的路上,气氛很沉默。 自见到景肆掉眼泪后,景绮就乖乖不再发言了。 她以为妈妈可能会倒回去接小周姐姐的,但没有,车子一路往前开,从未掉过头。 下午,抵达北城。 张姨已经从老家回来,所以景肆把景绮送回家,再直奔老爷子那边。 路上已经打来很多次电话,景肆都没接。 她完全不想接电话,已经预料到一旦接通,那边会说出一些怎样的字眼。 一路上,景肆心烦意乱,直到车子抵达别墅。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景亮的电话。 景亮:“你可总算回电话了?” 景肆:“你先出来。” 景亮:“你到哪里了?” 景肆:“门口,你先出来,我们谈谈。” 景亮还想说什么,但景肆提前挂掉了电话。 事出有因,如果爷爷是想谈关于周清辞的事,那肯定是景亮走漏了风声。 除此之外,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人。 过了几分钟,那边景亮很快从别院里出来,脚下步伐很快。 景肆觑他一眼,转身进了自己的车。 她想和景亮在车里聊聊。 对方也不笨,明白意思,绕到副驾驶开门坐了进来。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人。 见景肆没说话,景亮主动开口:“说吧,什么事?” “爷爷找我回来做什么?” “你应该很清楚啊,还不是你和你小助理那点事。” 景肆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果然,最不想来的事还是来了。 “让爷爷现在知道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 景亮蹙眉,狠狠摇了摇头,“这次真的冤枉,不是我说的。” 为了自证清白,景亮拿出手机给景肆看,上面有爷爷昭告他立马回家的消息。 “我今天中午回来的,我包养漂亮妹妹那些事全给我捅了出来,爷爷气得直接扇了我好几耳光。” 景肆看了景亮一眼,他的脸确实有点肿。 事情和想 象中不太一样。 景肆以为是景亮,没想到…… “我们被算计了。”景亮靠着车窗,表情很是不爽,“我怀疑是景松影。” “他?” 连景肆都有点诧异。 景松影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现在还在上大学,他只是一个学生,防谁也不会防他。 况且景松影在大家心目中一直都是书呆子一个。 两人都沉默了。 果然心思最深沉的人藏得最深,城府都是用在刀刃上。 过了一会儿,景亮才说:“我被爷爷打了几巴掌,他没再说什么,毕竟林俐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宝贝孙子,当务之急当然是生下来,他只是让我收敛一些。” “就没了?” 景亮耸耸肩,“没了。” 出轨的成本可真低。 “轨你出,孩子嫂子生?这未免也太不公平。” 景肆还想说什么,被景亮打断: “先保全好自己吧,相较于我,他更关心你这件事,我看你——”景亮扬了扬,多少有点幸灾乐祸,“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他开门走了出去。 景肆坐在车里,目送着景亮的背影,有点绝望。 不想进去,但必须面对,逃避已经没有任何办法。 坐在车里,想起了周清辞。 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该如何面对对方? 想起了当初宋雨璇说,这段感情,玩玩就行,要走长远未必有点太难。 景肆那时不以为然,她无法控制自己去靠近周清辞。 而现在—— 景肆的心里像是塞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揉了揉眉心,深呼吸一口,打开车门,往院子里走。 高跟鞋踩在枫树碎叶上,发出哗哗的声音,聘请的园丁还在花圃里打扫残叶,一如既往,所有人看到景肆,都恭恭敬敬地叫她景小姐。 但景肆谁也没答,谁也没理,无心交谈。 她走进屋子,刚踏进门,就看到老头子坐在内厅的沙发上。 他坐在正中间,手里握着拐杖,在看到景肆那瞬间,狠狠在地上剁了两下。 咚咚两声,声音清脆,在场的几个景家的人不敢说话。 景肆抬眼去看,人群中,里面没有景松影。 嗯,告状的人藏得很好,竟然不到场。 景肆走到景隆面前,语气还算平静:“爷爷,我回来了。” “打那么多电话,为什么不接!!!” “在开车,关的静音。很急忙就赶过来了。” 这不重要。 景隆站起身,身旁的人想要扶他,他拒绝了。 转过身,后脑勺对着景肆,留下一句:“到我书房里来,其它人在这里等我。” 这个家没人敢不听他的话,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书房内。 景肆走在后面,顺手带上了门。 景隆坐在他的楠木椅子上,双手搭在拐杖上,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景肆。 他年纪大了,威严却不减,眸子里的光能削人。 “你过来。” 景肆走到他面前。 她站着,他坐着,两人就这么对视着,都不开口。 景隆目光在景肆脸上停了几秒,苍白的胡须耸了耸,不悦道: “景家会发生这样伤风败俗的事,很丢脸,发生在你身上,我很惊讶!” “什么是伤风败俗的事?”景肆语气淡淡,并没有被景龙威慑到,又重复一遍:“我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 “和女人搞在一起还不是伤风败俗的事吗!!” “我没有。”景肆抿了抿唇,直直看着景隆,目光里有决绝。其实景隆已经知道了,这点景肆很清楚,但死也要死得明白,必须否认,否则很难知道到底是谁做的。 “还说没有!要不是松影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 竟然真的是景松影。 为什么? 景隆站起身,桌上一叠照片扔在景肆身上,“你看看你自己!在做什么!!!” 照片狠狠拍在景肆身上,洒落满地。 她和周清辞的。 吃饭的,拉手的,逛街的,那一次接吻的,以及,她们在阳台上亲昵拥抱的。 如果这些照片不是出现在这个场合,那该有多好。 “你说你回北城工作,昨天我去公司找不到你人,没想到你竟然和那个女人出去逍遥快活?” “为什么你会知道?” “若不是松影看到你,我还被蒙在鼓里!!!” 哦,又是他,所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跟踪了。 景肆背脊发麻,完全没意料到竟然能被他算计。 现在的局面是,完全没法开脱,她和周清辞在谈恋爱,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给你介绍这么多优秀男士你一个都看不上,到头来去和一个小助理搅合上,你说丢人不丢人?” “不丢人。” “你——!”景隆脸色铁青,手里的拐杖在木地板上重重杵了几下,“伤风败俗!!” “喜欢女人就是伤风败俗?难道你不喜欢女人吗?” 景隆脸色铁青:“放肆!胡言乱语!” 看得出景隆被气得不轻,白胡子都快吹到天花板上,一双眼睛鼓鼓的,要不是他很疼爱景肆,估计那一拐杖已经打了下去。 景肆在他面前向来温顺,从不忤逆,没想到今天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也算是反了天。 “带女人回家,你想都不要想!我不同意,景家上上下下都不会同意!你死去的父亲也不会同意!” “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你也要执意拆散我是吗?” “这不叫拆散!这叫让你改邪归正,遵守规矩,男女之事天经地义,没见过哪家人愿意自己的孩子颠倒过来的!” “爷爷——”景肆语气软了下来:“我真的喜欢她。” 景隆手里的棍子在空气里狠狠挥了一下,仿佛要驱散什么晦气的东西。 “做梦!” 景肆预料到了,是这样的结果,也只会是这样的结果。 该来的还是来了,说不通的,看景隆现在这个样子,他哪里会有半点容忍。 “明天开始不准让她再来上班,你们立马分开!给我断干净了!” 景肆没说话。 她看着景隆,双唇因为抿得太紧而形成一条线,眸光尽显失落。 “没有余地吗?” “不可能!” “如果我 不呢?”景肆性子其实也很倔,在来之前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和景隆对着干。 “那你就别想要属于你的东西!” “那是爸爸的东西!应当属于我!” “你爸爸的东西难道不是我给他的?”景隆面色深沉,又说:“就算其他你不要,景绮你总得要。” 景肆心口一滞,她最害怕的还是来了,她想过的,景隆不会用景绮来威胁她,但没想到景隆如此下作。 “胡康最近准备和你打官司,按照他和景绮的关系以及他现在的条件,想要回景绮的抚养权也不是不可能。”景隆狠狠斜了景肆一眼,“别以为你有收养权就万事大吉!她没满八岁!她才六岁!胡康完全有协商权!如我祝他一臂之力,你看行不行!” “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怎么不可以这样?”景隆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景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都得听我的安排,我就是指令!” 景肆一瞬间就蔫了气,她太了解景隆了,能在北城促成如此家业的,注定也是狠角色,况且景隆年轻的时候是出了名的果敢和心狠手辣。 所以景肆一点都没觉得他在开玩笑,他可能真的做得出这样的事。就算最后胡康得不到什么,他肯定也会使出其他幺蛾子。 “窒息。”景肆偏过头,脸色惨白,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表情冷漠得像个木偶人。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的良苦用心,我总得给你爸一个交待,也不至于我这老头子到坟墓里还死不瞑目。” “你怎么就可以确定爸爸对我的期望是找个好男人嫁了?”景肆微微有点破防,“你根本不需要给他任何交待,你对我的人生干涉过度,你只是在按照你的意愿来指导每个人该怎么活,所以我只是满足你掌控欲的一种工具不是么?” “你懂什么!!!”景隆也很激动,拐杖在地上杵了又杵,持续发出闷响,他扯着浑厚的嗓音大声说:“你这么年轻!对以后的生活没有把握的,意气用事没有好下场,两个女人不可能有未来!” “怎么没有未来?怎么可能没有未来,我和她都——” “够了!!!”哐当一声,景隆将拐杖狠狠甩在地上,指着景肆的鼻子说:“我再说一次 ,第一,立马开除她,第二,和她断干净,否则哪天你那小助理遇到个什么事情,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第三,下个星期给我去相亲。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做,你会知道什么是自食其果。” 不可思议,他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景肆千想万想,没想到景隆算盘打成这样。 他不愧是个商人,把算计和狡诈展现得淋漓尽致,景肆自认为在这方面她还差了一大截。 她算不过景隆。 如果景隆想让景绮或者周清辞发生个什么事情,那简直就是捏个蚂蚁那样简单的事。 他会做什么?他的底线是什么?早就听闻过景隆做过的一些事。 景肆蓦地感到浑身冰凉,她想起很早以前爸爸说过一句话。 “你爷爷很可怕,所以爸爸逃出来了,不和他一起生活。” “哪种可怕?” “会把你杀掉的那种可怕。” 那时景肆年纪还很小,刚上幼儿园的年纪,她记得,那时爸爸这番话遭到了妈妈的强烈斥责,说不要给小孩子灌输这样的思想。 这一瞬间,景肆才意识到,爸爸说的是对的。 她突然觉得很难过,如果爸妈没有因为车祸去世,此时此刻她是不是有一点点选择权? 父母的意愿,应该是让她健康成长,寻找幸福吧。 而不是像眼前这个魔鬼这样。 “景家就你最聪明。”见景肆有所妥协,景老头子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坐下又说:“我会给足你面子,出了这个门,今天这些就当没有发生过,我相信你会权衡好利弊。只要你把我的话当话,那你和景绮会过得很好。” “别说了。”景肆抬眼去看他,眼里的厌恶一闪而过,硬生生从喉咙里压出几个字:“我听你的。” 在这一刻,景隆脸色终于有了缓色,唇角扬起胜利者的笑容。 “还得是你,听劝,你最听爷爷的话了。”还不忘打一巴掌喂一颗糖,又说:“爷爷最疼你,不会亏待你。” “如果你疼我,那你答应我几个条件。” “你讲。” 她像景隆那样,一二三列出来:“一,保证绮绮安全,搞定胡康。二,和她的关系我 会处理好,你不要去找她,三,我需要时间恢复状态,这半年内都不要再给我介绍任何对象,下星期的相亲我不会去。” “那你告诉爷爷,你以后结不结婚?” 景肆看着景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缓了好一会儿,才顺着景隆的意思说:“以后会结,我听你的,但你要给我时间。” 这边没立马答应,景隆看着景肆,试图从景肆眼里看出点儿什么,除了服从什么都没看到。 以至于他有一种错觉,觉得刚刚自己确实把景肆震慑到了,一瞬间心里无比满足。 “只要你不和不清不楚的人搅合在一起,我就答应你。” “嗯,就这样。”景肆背过身去,一双手抱着肩膀,“我要回家。” “回去?” “我要一个人待会儿,平复心情。” 景隆斟酌两秒,“你去吧。” 景肆没有停留,转身就往外走,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客厅那几人都看着她,有种小人得志的感觉。 他们什么都没说,但他们的表情已经表明了一切。 景肆没说话,径直往前走,与那几人擦肩而过。 在她走出家门那瞬间,她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隐隐笑声。 如此刺耳,但这种嘲讽又是那么合理,那群人等了那么久,或许等来的就是今天。 但绝对,绝对不会如他们所愿。 走出院子,秋意风凉,随着景肆脚下的步伐,落叶卷上裤脚,而后飘然落下,她的心情比秋天更沉重,悲伤几乎填满了她整个身体。 她打开车门,迅速坐了关了门。 当被狭小的空间包裹起来时,一直强撑的情绪才开始决堤。 万般无助,一双手捂着脸,泪水簌簌而流,一瞬间,委屈,耻辱,无助,还有无尽的悲伤袭上心头。 这些情绪杂糅在一起,让向来坚强的景肆变得无比脆弱。 这注定是一场要失败的恋爱,已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这座院子里,所有人都想剥了她的皮,所有人都想得到什么。 他们不是傲视压迫者,就是蝼蚁小人,没有人真的把她当家人,没有人爱她。 既然如此,那就不好过,从今往后,所有人都不要想好过。! 第72章 有些话实在太难开口,但总归是要说的。 景肆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拨通了周清辞的电话。 打了好几个她都没接,最后一次尝试,对方终于摁了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呼啦啦的风声。 都能想象到此刻周清辞应该是站在一片广阔的雪地里。 刚开始,都没说话。 可总要一个人先说。 景肆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今天能不能回来?” “不能。” “我有话——” “我不想听。” 这边周清辞好像已经预料到会是怎样的结果。 其实是有一点期望的,但不多。而景肆现在这语气,是让她一点期望都没有了。 黄了,一定是黄了。 景肆一声叹息,放软了声音:“你回来好不好?” “所以电话分手和当面分手有什么区别。”电话这头,周清辞吸了吸鼻子,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那我们在一起的意义是什么?” 景肆听了,简直心如刀割。 她哪儿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觉得最不济也就是谈几年地下恋情,自此之后能和周清辞光明正大地谈恋爱,从未预想过会被算计成这样。 “我不想在电话里说,你回来。”景肆喉咙狠狠哽了一下,“我在你的公寓等你。” 她不敢再给周清辞说话的机会。 怕对方再说什么就要让她再次决堤,只是火速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很快又收到了周清辞发来的消息:[我不回,你别等了。] 景肆回复:[公寓等你。] 之后,周清辞没再回复了,景肆知道,她一定会回来的。 车子驶向周清辞的公寓。 一路上,景肆在想,如果一开始就不对周清辞心动,两人也不会到今天这种地步。 但爱情这种东西,怎么会有如果。 她们是相互的,也是情不自禁爱上对方的,如果再来一次,大概也会是同样的结果。 景肆的心情闷闷的 ,郁结的情绪在心头始终无法化开。 她觉得老天爷有时候也有不公,爱情有那么多张牌,她偏偏抽中不好的那一张。 一路驰骋,一路胡思乱想。 直到公寓门口,景肆停好车再下来,缓缓朝周清辞家的方向走去。 她脚下的步伐很慢,独自走在曲折的鹅卵石小道上。 果然,秋意渐浓,小区绿化带有人在打扫树叶,一堆一堆枯黄的树叶堆在树下,扫来扫去,好像怎么都清理不完。 景肆在空气中嗅到了秋天的味道,是沉闷的。 就像是雨后埋在粮仓里腐烂的谷子,或是房檐下见不到阳光的地方滋生的菌群,不用去尝,光是闻起来都是苦的。 她加快了脚步,却总是忍不住去想第一次见周清辞时的场景。 就是在这条路上。 那时满身酒气的周清辞伏在她怀里,一双手勾着她,贴着她,一双眼睛全程迷茫地看着她。 还有那个关于结婚的玩笑话,至今还历历在目。 也是那一次,让她对周清辞印象深刻。 突然很希望时间能倒退回那个充满戏剧性的夜晚,然后暂停在那里,永远不要往前走。 怎么可能,没这可能。 回到周清辞家,景肆将自己扔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 不出意外的话,她还得等待几个小时,周清辞才会到家。 身心俱疲,景肆很累,也很困,她几乎一天没进食,饿是饿的,却没什么味口。 她躺着躺着,眼皮子变得很重,很快闭上了眼睛...... 傍晚,天空染上淡淡的柚色,景肆睡了三个多小时,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那瞬间很想看到周清辞,清醒过后,发现家里还是空落落的,冷清得不像话。 周清辞还没回家,景肆坐起身来,查阅手机,对方依旧没回复。 开始有点不确定她会不会回来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但景肆希望可以拉得更长一点,好像只要周清辞不回家,她们就不会分手似的。 知道这想法愚蠢,但人都是擅长欺骗自己的动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景肆躺在沙发上 ,醒了睡,睡了醒,好几次她都做梦梦到周清辞回来了。 梦里,每每要说分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好像什么东西狠狠塞住了喉咙,无比难过。 终于,八点钟,景肆彻底惊醒,之后再也睡不着了。 已经入夜,客厅里的灯没开,光线很暗,影子和地板融为一体,景肆坐了好一会儿,茶几上手机屏幕亮了一下,空间里填充了一点儿光,景肆拿起来看,是周清辞发来的消息: 【你在哪?】 【你家。】 【好。】 景肆搁下手机,起身去把灯打开,灯光闪耀,有点刺眼。 她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再出来,然后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刚刚那个电话,意味着周清辞快回来了。 扑通扑通,用心跳来计算时间的分秒,景肆知道,接下来要做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 五分钟后,玄关处响起了密码锁的滴滴声,景肆心头一揪,随着抬头那瞬间,周清辞也解了锁开门。 她进门,把行李箱随意一放,弯腰开始换拖鞋。 景肆这边如坐针毡,很快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一两步,才停下脚步,她就站在原地,看着周清辞,直到对方换好鞋。 和周清辞明明才半天不见,却有种很久没有见面的感觉,景肆觉得很奇怪,直到周清辞抬眼看她,才意识到,原来是距离感。 两人目光接触,周清辞很快挪开视线,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说吧。” “过来说。” “不,站着说。” 两人之间始终隔着几米,周清辞没有往前一步的意思,于是景肆跨出一步,没想到周清辞又往后退了一下。 这种刻意拉开距离的感受让人不好受。 景肆看着她,如鲠在喉。 “现在就要离我这么远了吗?” 周清辞别过头,没说话。 景肆又往前一步,结果周清辞还是后退,景肆也冷静下来,这个时候不能激她。 “好,那我们说事。” 于是两人隔着两三米的距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景肆张口,想说的话已经快到喉咙 ,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吐出来。要说分手两个字真的太难了。 最终放弃了,“我说不出来。” “那我来说。”周清辞目光掠过景肆的脸颊,“告诉我,他说什么。” “他让我们分开。” “所以呢?”周清辞直直看着景肆,要一个答案。 景肆深深抽了一口气,指甲嵌进掌心,“所以我们得分开。” 这边一声讥诮:“果然。” 还是说出口了,犹豫再久,最终还是要说出来的,如何逃避,都躲不过这伤人的话语。 空气突然很沉默,景肆看着周清辞,觉得浑身上下比被火烧得还难受。 她其实很想过去抱抱她,但已经能预料到周清辞会怎样地推开她。 “我努力过,行不通。”说至此,一股热气突然冲上景肆的眼睛,她的视线变得模糊,难受极了,哑着嗓子说:“对不起,我没办法和你走下去。” 周清辞早已开始落泪,“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景肆别过头去,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说啊,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偌大的客厅里,回荡着周清辞的质问,字字打在景肆的心上,如同尖刺狠狠扎着她的心。 “对不起,是我来招惹你的。” “对不起就够了吗?”周清辞眼眶泛红,犀利的目光每一秒钟都审视着景肆:“你要和谢之林一样吗?” 景肆不知道如何回答,怎么说都有点苍白无力,她觉得周清辞快要把她逼到悬崖边上。 “我和她不一样,但——”景肆胸口狠狠抽了一下,改了口:“如果你要这么觉得,那你也可以这么觉得。” 周清辞的表情看起来失望极了,她看着景肆,好久才说:“我很伤心。” 回来的路上,周清辞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她想过的,景肆应该会走。 只是面对面要说,还是觉得很难过。 “你是权衡利弊之后选择要和我分手,我不知道对你来说什么是利,但知道自己是弊。也不知道你最后到底选择了什么,唯一确定的是,那个东西比我重要。” 事已至此,周清辞把想 说的话一并说完:“在认识你之前,我其实从来没想过要为谁去抵抗什么,和谢之林谈恋爱那几年,我也是能避则避,无人知晓。直到遇到你,景肆——” 有点自嘲的语气,又说: “直到遇到你,和你谈个恋爱,我觉得自己浑身都沸腾起来了,每天连做梦都是轻飘飘的。我告诉我哥哥,告诉我爸爸,告诉他们有一天我会把你带回家。” “或许是从小到大经历的,让我对这段感情很自信。现在感觉好蠢,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演一场独角戏。” 景肆早已背过身去,周清辞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在说起独角戏时,才说: “不是独角戏,你不是单方面的喜欢,我也喜欢你,只是——” “只是我没有这么重要。” 景肆摇头,却不知道怎么答复她了。 周清辞大概早已给她定了性,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很难返回了。 “分手是你说的。”周清辞一直在强装镇定,其实也没有那么淡定,她不想自己不要哭哭啼啼,最好是,希望是,“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分手吗?” 如果说前面景肆都在强忍,那现在是完全无法在克制下去。 说分手已经很难,偏偏周清辞要让她再说一遍。 “可不可以不要再说一次了?”景肆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含了许久的眼泪簌簌而流,转过身来,一张无暇的脸蛋上已经挂了两行泪,美丽和破碎重叠在一起,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周清辞心口一滞,强装的面具瞬间有了裂隙。 她想靠近景肆,但还是忍住了,执意要问她: “就算以后无法再靠近彼此了,你也要选择分开,是这样吗?” 景肆这次点了头。 她不确定再纠缠下去自己会不会心软,而心软带来的后果几乎是毁灭性的。 “我们就这样吧。” “你果然真的没有选我。” “嗯。”景肆不敢再看她,她注意到周清辞已经在哭,再看下去真的会心软,转身欲走,刚走没两步,身后的周清辞过来抱她。 一直强装镇定,此刻见景肆要走,才是完完全全破防,傲气早已荡然无存。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选我?”周清辞狠狠抱着景肆的腰,脆弱得明显,“你早上走的时候明明说过,你会解决这个事情。” “对不起,我努力过,没有意义。” “就算是地下恋情,十年八年,我陪你耗下去,不分手行吗?” 景肆阖上眼,从无声流泪变成了小声饮泣。 她觉得周清辞是个傻子,彻头彻尾的傻子。 都说了要分开,她还在期待地下恋情,是喜欢到何种地步要如此卑微,景肆无法去计算。 她所见的周清辞,是不卑不亢的,是诚挚阳光的,所以千算万算,景肆没算到周清辞会哀求她。 每一次放下身段的哀求,都像尖刀在景肆心上狠狠划出口子。 她意识到这个决定会比想象中更伤人。 但她没有办法再和周清辞继续走下去了,任何方式都无法走下去了,从景隆发现那一刻开始,地下恋情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景肆心抽疼得厉害,但事已至此,纠缠已经不是办法,她怕周清辞再说两句,自己就要缴械投降。 图得一时欢快,换来后患无穷。 “好了,小周,成熟一点。” “分手就是分手。” “没有地下恋情这个选项了。”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给不了你任何未来。” “去找别人,去爱别人。” “为什么都要你说了算?”周清辞将她抱得更紧了,“我不分!” 景肆几乎使掉全身力气将她的手掰开,语气故作冷淡: “你不分,我分,就这样。”! 第73章 景肆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周清辞家出来的了。 只记得周清辞说了很多,但她都刻意屏蔽掉了。也不管对方如何挽留,最终执意离开了公寓。 从小区出来,夜晚风凉,景肆快步行走在林荫道上,冰冷的感觉自上而下蔓延开来。 她觉得浑身都冷。 今晚说的那些话,一定伤周清辞很深,这是景肆最难受的事。 其实不想说得太决绝,可处于那样的情境中,不想说也得说了。 景肆怕自己后悔,可在踏出家门那一刻,她就后悔了,后悔言辞太绝对,是完完全全断了两人以后的路。 话已出口,已经造成伤害,往后没有周清辞的日子要如何过下去,这是一个难题。 景肆不敢去想。 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冷风萧索,拂面而来,肆无忌惮吹着景肆的脸庞,把眼泪吹得更冷,直到风干。 她迟迟没有发动引擎,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很久,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 不知道可以往哪里开,回家吗?可是家在哪里呢? 她打开手机,翻开和周清辞的聊天对话框,再点开周清辞的朋友圈。 很遗憾,往日色彩斑斓的生活痕迹已经变成了一条横线。 没有访问权限。 周清辞已经把她删掉了。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在之前,景肆已经预设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以防备自己过度悲伤。 但事情真正到来的时候,当她真的失去周清辞的时候,那种铺天盖地的压抑感包裹了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情绪的出口在哪里,不知道。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ο M 只知道好像坠入无尽深海中,整个人都快窒息了。 她在街边待了一个多小时,尝试整理心情,无果,最后彻底崩溃地哭了一场,而后拨通了叶轻的电话...... * 公寓内,周清辞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客厅闪耀的灯光持续刺激着她的眼睛,但她始终没有闭眼。 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需要一点刺激。 而周清辞刺激自己的方式就是不闭眼,她 的眼睛被灯光刺得发疼,眼泪哗啦啦直流,但这种毫无意义的方式好像可以让她心情舒畅一点。 当然,只是一点点。 茶几上的手机已经响了很多次,不知道是谁打来的,总之不可能是景肆。 她已经将景肆的全部联系方式拉黑。 而后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好好思考这段失败的爱情。 最后得到了一个更加悲伤的答案:她不可能被景肆选择。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t ` 8`0` . C`O`M 因为景肆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要选她。 在景肆的世界里,可选项太多了,她不可能是第一位。 周清辞侧过身,眼泪从眼眶里流淌,浸入沙发里,最终留下一点水的印记。 但水印明天就会消失,如果这段感情一般。 她猜,景肆也是这么想的。各走各道,各走各路,从此人生毫不相干。 好狠的一个人。 被抛弃的感觉不好受,甚至比谢之林那一次来得更重。周清辞甚至有一瞬间门怀疑过自己,是否自己是个完全不值得爱的人。 “叮咚——叮咚——” 来电铃声变成了门铃声。 周清辞蹙起眉头,用枕头盖住了自己的耳朵。 紧接着,门铃声又变成了拍门声,重重的拍门声。 很快,传来一道女声:“在干什么?给我开门。” 是叶轻的声音,听起来是有点生气了。 周清辞这才起身来,擦了擦眼角的泪。 叶轻?她怎么会来? 哭归哭,但门还是要开的。周清辞连忙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已经站在门口,她穿着一件深卡色的风衣,黑色的发搭在肩头,白净的雪腮清冷动人。 叶轻双手揣在兜里,在看到周清辞那一刻,冷淡的眸子里升起一点有温度的色彩。 “怎么了?哭成这样?” 周清辞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好奇:“你怎么会来?” 叶轻看着她,没说话。总归不能说是景肆叫她来的吧,这个时候,她应该不想听到景肆这个名字? “进去再说。” 周清辞点点头,侧过身让叶轻进屋。 她已经没哭了,但眼睛红得厉害,又不想让叶轻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于是赶紧去卫生间门洗了把脸,顺便用热水敷毛巾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出来的时候,发现叶轻静静坐在沙发上等她。 周清辞坐到一旁,没说话。 叶轻先开口:“哪里难受?” “哪里都难受。” “没事。”叶轻抬起手,在周清辞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安抚她:“我还在。” 叶轻心想,好像每个人都要吃上一点儿爱情的苦头的,自己也不例外,周清辞真是傻乎乎,但谁不是傻乎乎呢。 景肆和周清辞在一起的那天晚上,她也是这么哭的,但过去这段时间门,觉得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捱。 周清辞吸了吸鼻子,往叶轻的方向靠近了一点,叶轻伸出手,很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肩膀,“想哭就哭。” 这话让周清辞刚收起的情绪又崩溃。 眼泪哗的一下就落下来了,她记得,小时候摔到了,挨骂了,好像也是在叶轻怀里这么哭。 “姐......” “嗯,多大事,又不是天要塌了。” “我伤心。”周清辞说话时垂着眼,眼睫上沾着一点泪光,晶莹的泪光顺着眼眶直直往外涌,或许是哭得太厉害,整个人都在颤抖。 看得叶轻很是心疼。 其实,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叶轻一点儿都不意外,但她没想到周清辞能伤心成这样。 周清辞咬着牙说:“她太狠了......” 叶轻一声叹息,在茶几上抽了几张纸给她,让她擦擦眼泪。 “不是狠。”叶轻抿了抿唇,不是帮景肆说话,而是客观地说:“可能,每个人选择不同吧。如果每个人的选择都如你所愿,那就不是人生。” 说得周清辞哭得更厉害了。 “我以为她会选我的。” 叶轻稍稍低头去看周清辞,盯着她通红的鼻尖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是你以为,遐想是个很致命的东西。”说至此,叶轻明显哽了一下,又说:“你是如此,我也是,所以不要去想没有发生的事,没有意义。” “所以爱情不是一比一划等号,不 是我给她什么她就给我什么。” 叶轻点点头,“当然不是啊。” “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我猜,爱情永远都不可能是一比一划等号。总有人更爱一些,更愿意付出一些。或者就算你很爱一个人,但是她就是不爱你,那有什么办法。互不相爱是常态,互相相爱是概率中奖事件。你算幸运的,你还中过奖,但没中大奖。试问,这世上有多少人买彩票会中大奖的?” 遇到一个完美恋人的概率,应该和中□□差不多吧? 周清辞擦了擦眼泪,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活了二十五六,没搞懂什么是爱,和很多人一样。 但叶轻的“概率中奖”很好地安抚到了她。 概率这东西不是靠努力就能获得的。 她没中大奖,不是因为她不够努力,也不是因为她不够完美,问题不出在她,问题在别的什么地方,总之不在于她。 “好了,难过是必然的,我无法为你消解,这需要时间门。”叶轻一向理智,安慰起人来也不走矫情那一套,只是说:“但我可以陪你,吃饭旅游喝酒甚至玩点什么刺激的年轻人喜欢玩的,我都可以陪你。” 周清辞小嘴往下弯了弯,又快哭了,再次被叶轻的真诚打动。 永远都不会抛弃她的,是姐姐。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姐,我......”周清辞主动去抱叶轻,她觉得叶轻作为姐姐,真的包容了她太多,很感激。 叶轻一只手悬在空中,没有回抱她,只是轻轻拍了一下。 “之前,对不起。” “没事。” “今晚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想哭就哭,想发泄就发泄,但不要自甘堕落。往后的每一天,都要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听到了吗?” 怀里的周清辞重重地点了点头。 周清辞从叶轻怀里退出来,脸蛋夹着一点哭泣后的红晕。 叶轻看着她的脸,她还挺喜欢周清辞哭了之后可怜兮兮的样子的。 这点怪癖,叶轻一直很费解。 “今晚用不用我留下来陪你?睡得着吗?” “不用 ,我应该睡得着。” “好。” 很快周清辞问了第二个问题:“对了,你怎么会来?” 在如此让人怀疑的时间门。 叶轻也没打算隐瞒什么,“景肆让我来的。” 周清辞皱了皱鼻尖,“她真是多此一举。” 叶轻什么都没说。 她觉得自己说得已经够多,至于剩下的,只能交给她们彼此去解决了。 又聊了一会儿,几乎是叶轻在说,周清辞在听。 她想尽量让她心情好些。 直到十点半,时间门不早了,见周清辞情绪稍微稳定了些,叶轻才提出了自己要走的事。 周清辞当然没挽留,起身要送她,叶轻婉拒了。 “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我自己走就行。” “知道了。” 叶轻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周清辞一眼,说:“月底我生日,要不要聚一聚?” 周清辞:“好,可以。” 叶轻:“到时候我带你见一个新朋友。” 周清辞靠在门栏上,扯出一个笑容,“上次那个?” 叶轻点头,“嗯。” “好。” 两人就此道别。 周清辞站在门口,注视着叶轻的背影,直到她摁了电梯进去。 电梯门很快合上了。 周清辞却一直靠着门没回家。 虽然叶轻的到来很及时,虽然那个女人好像做了那么一点点无用的努力,但不得不承认,别人的安慰依旧是杯水车薪。 刚刚还好,现在一个人了,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无助感。 冷,秋天真是太冷了。 站了一会儿,周清辞才关掉门。今日家里冷清得过头,一点生机都没有。 恍然意识到,孤独感之所以会倍增,是因为感受过热闹。 原来冷清感不在于屋子里到底有没有人,是在于心。 这种感觉就像漫无目的地漂浮在海面上的小船,四周是一片漆黑,没有方向,也找不到方向。 周清辞重新将自己扔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静静等待孤寂蚕食她的身体,是从未体 验过的,全新的,沉重的悲痛。 眼泪哭干了,不想哭了。 过了一会儿,她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翻到周默那栏。 踌躇几秒,还是拨通出去。 她很少在晚上打电话给周默,因为周默睡得很早。 电话一接通,周默果然有点不耐烦: “这么晚了,你不知道你老子九点睡觉啊!!!” “我心情不好。” 那边周默立马放缓了语气,“怎么了?” “明天我想回家。” “行啊,回来啊。” “我想回来和你住一段时间门。” 周默听了,高兴得不得了。 “回来啊!欢迎欢迎。” “然后我想和你学做生意,可以吗?” 这回周默是彻底清醒了过来,“嘶,你这不对劲,遇到什么事啦?不当你的小助理啦?” “嗯,没有意思。”周清辞手指紧紧掐着掌心,“之前你不是说拿一家公司给我试试手?” “怎么回事,你之前不是不感兴趣吗?” “现在感兴趣了。”! 第74章 虽然周清辞只说了要回家这事。 但周默已经大概猜出了发生了什么。 不像是吵架,而像分手,比他想象中更快。 果然这些年轻人,三分钟热情。他觉得不靠谱的,还真的没几个靠谱的。 不过周默什么都没问,只是搁下一句要回家尽管回,老父亲永远都欢迎她回家。 挂了电话,周清辞开始收拾打包东西。 想着把一些经常用的东西收拾出来,明天搬回家,但发现东西好多。 正愁着,就收到了周默的消息: 【你简单带几件衣服就行,家里什么都有,没有我给你买,今晚早点睡觉,明天早点回家。】 周清辞瞬间舒了口气。 果然,还是她爹了解她。 于是她只收拾了几件衣服,接着去冲澡,为了晚上能够睡得好,睡前特意翻出了自己好久没吃的褪黑素。 深更半夜,周清辞躺在床上,她盯着天花板,房间里静悄悄的。 褪黑素完全不管用,无比清醒,久久无法入眠,一闭上眼睛,那个人的模样就在脑袋里晃啊晃。 晃得周清辞心烦意乱。 越是不去想,就偏偏越要去想。 周清辞毛毛躁躁地翻了个身,终究无果,干脆也不睡了,翻起身来,打开了床头灯。 灯光晕成暖橘色,将她单薄的身影打在被单上。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开始回忆她对景肆挽留的片段。 她几乎是求着景肆别走的,她以为景肆会有那么一点点心软的。 但是景肆没有,完全没有。 如此被彻头彻尾地抛弃了,还去留念她干什么呢? 人可以傻,但不可以太傻。 周清辞很快清醒下来,失恋过后的戒断反应罢了,她需要的是时间,不是景肆。 如此做好心理建设,才有足够的勇气入眠。 她重新躺下,关掉了床头灯,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失恋而已。 再难挨,待到一百天总会习惯。 没了谁都要好好活下去。 直到深夜,终于睡去。 但其实整个晚上睡得并不好,好几次迷迷糊糊醒来,醒了睡,睡了醒。 人的潜意识习惯作祟,在现实和梦境的交叉点,周清辞好几次叫出了景肆的名字。 刚睁开眼那几秒钟,是完全不觉得悲伤的,因为还没有习惯分手,还以为没有分手。 但随着清醒过来,又意识到景肆已经离开了,于是又被窒息感包围着,又得做一次心理建设。 整个夜晚,周清辞都是在这样的状态中忽梦忽醒,直到清晨,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起床,只身进了浴室冲澡。 冲掉昨夜遗留的老烂梦,冲掉那些不合时宜的留念。 关掉花洒,周清辞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出来,到客厅去翻好久没抽过的烟。 她原本是想抽两根薄荷香烟的。但发现烟已经在上次全扔掉了,才意识到,和景肆在一起期间,她很听景肆的话,景肆说不抽,她就再也没有抽过。 比较郁闷的是,烟没有翻到,倒是翻到了那张陈年老纸条。 景肆写的。 那晚留的便签。 周清辞一直留着,当宝贝似的。 【小朋友,喝酒要克制,不是每一次都有人帮。】 周清辞盯着纸上的字看了好久,清秀的眉头拧紧了。 唰唰两声,把纸条撕了个稀巴烂,小碎片全扔进了垃圾桶里。 至此,内心依旧不畅快,又起身,走到卧室拿起景肆送的香水,哐当一声,直接喂给了垃圾桶,还不算完,脖颈上挂着的情侣项链,现在看来也是累赘。 想也没想就往垃圾桶里扔,扔掉,全都扔掉。 接下来的时间,周清辞专心干一件事——清理景肆在这个屋子里的痕迹,大到曾经共同穿过的衣服,小到对方喝过水的茶杯,全都一并扔掉。 如此清理了大概半个小时,周清辞坐在地板上,看着清理出来的一大袋“垃圾”发了一会儿呆。 她真的没打算要留念,最终拎起垃圾袋去楼下扔了。 扔得干脆利落,畅快淋漓,如同昨晚景肆抛弃她那般果断。 待到这一切完毕之后,才去停车场提车,前往郊区找周默。 清晨,天刚亮不久,周清辞的车行驶在马路上。 晨间,公路上的汽车还很少,稀薄的空气里夹了冷风,天边那头,太阳才刚冒了个尖,将天空渲染成美妙的橘黄渐变。 任由冷风拂面而来,吹乱了额前的头发。 周清辞认真开车,一路向前,放空自己,什么都没想。 半小时后,终于抵达别墅。 其实也就早上七八点,但周默肯定是醒了,他每天定点起床打太极。 管家站在车库门口,主动给周清辞打招呼,等周清辞下车之后,又上前递了一件薄外套。 “我们这边早上要冷些,你别着凉了。” “谢谢张叔。”周清辞拢了拢肩上的衣服,“我爸呢?” “他在后院呢,说你到了直接过去。” “好。” 后院内,周默还在搞他的“天圆地方”,一双手在空气中慢慢画圈。 四周安安静静,在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时,周默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转身看向周清辞,目光蕴藉。 “回来了?” “嗯。” 周默扬起唇角,笑道:“你还来得挺早,看来昨晚没睡好。” 确实没睡好,怎么可能睡好。 周清辞站在原地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又说:“你接着打太极,我在这儿看你练。” “不打了,打完了。”周默把挽起的袖口往下抖了抖,朝周清辞挥手,“过来聊聊。” 父女顺着椅子并肩而坐,以前他们就喜欢这样聊天。 周默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温柔,有耐心,所以从小到大周清辞有什么事都会和他聊。 “怎么突然想回家做生意?” “觉得该做点正事了。” “可是这不像你啊。”周默笑她,一只手在她肩膀上轻拍,“发生什么了?说来听听?” 周清辞抿了抿唇,想说,又觉得有点掉面子。 毕竟当初自信的是她,现在被甩的也是她。 周默又呵呵笑了两声,“好了,我大概知道,我懂。你也别觉得丢脸了,这事不怪你。” 周清辞往她怀里缩了一点, 靠在他的肩膀上,什么都没说,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关于景肆的,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周默又好像都知道了。 无需太多言语。 估计是考虑到周清辞的心情,周默接下来并没有问恋爱相关的问题,于他而言,那些爱情的细枝末节都不重要,问多了,反而让周清辞难过了。 “所以想通了,要回来做生意了,你确定不是三分钟热情?” 周清辞表示是真的想搞事业。 “还是觉得要有自己的事业才行,况且家里的条件,好像不利用起来也浪费掉了。” “也是,拿公司给你管理,小事情。但这个事急不得,你还太青涩,立马当管理人也不现实。我的建议是,先去国外进修一段时间?大哥不也在那边么,你去了也有个照应。顺带在外面也可以和他学学。” 很早以前周默就有这个提议,但周清辞都拒绝了。 她实在太喜欢中国,觉得出国吃也吃不习惯,没有朋友害怕孤单。 但现在,或许是心智真的有所改变吧。 “好,可以。” “然后等你回来之后,我让周宇带带你,上手会很快。你别看你哥平常闷葫芦似的,做起生意来其实有一套。” 周宇本来就不是傻子,只是看起来像个傻子,大智若愚的那类人。 周清辞默许,有人带自然是好的。 “那你呢?”她看看周默,又说:“你不带我啊?” “我啊。”周默从来不把话说满,即使是自己亲生女儿也是如此,“你爹我啊,还是得看看你的表现。表现好,我就教,表现不好,那就算了。” “我可是你的亲女儿!” 周默扬扬眉头,“亲女儿怎么了?要是笨的话,我教也教不来啊。” 周清辞挺心高气傲一个人,听不得这种话。 “我才不笨!” “你确实不笨,但这是个世界上聪明的人太多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所以教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心高气傲,出国也好,以后回来做生意也好,谦逊是第一条准则,听到了吗?” 若是以前,周默说这种话直接当耳边风了。 但今天周清辞仔细 琢磨了一下,上一辈说的有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知道了。” 周默满意地点点头,“挺好,二十五了,你也该长大了。” 周清辞沉思几秒,自己做了决定。 “尽快吧,我想早点出去。” 原本想陪叶轻过生日的,但现在看来也只有搁置了。 “行,那剩下的就由我来安排。”周默一声老父亲的叹息,又说:“出去这段时间,正好思考一下自己想要什么。” 终究是年纪大了,周默觉得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费劲。他从来不觉得女孩子应该回归家庭,一直觉得,女人也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其实他还挺希望周清辞在工作方面上进一点的,只是看她一直很佛系,便也没提。 正好这孩子开窍了,合了他的心意。 “好了。”周默站起身来,“咱们先吃早饭去。” * 与此同时,景肆办公室内。 叩叩—— 有人敲门。 “进来。” 秘书推开门,手里夹着一个文件袋,“景总,周小姐辞职的事......” “我知道。” “她没有提前提交申请,也没有转接工作,那她的工资?” “给她结清。” “好的。”秘书目光在景肆脸上扫过一眼,和景肆共事多年,从来没见她这么憔悴过,“要不我下楼给您买杯咖啡或者醒神茶?” 景肆揉了揉太阳穴,摇头,“不用了,谢谢。” 秘书也没执意,准备离开,好让景肆好好休息一会儿。 但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回过头来说: “那个,景总,还有一件事,隔壁办公室周小姐的东西......她也没带走,除了工作资料,我给她扔掉,没问题吧?” 景肆倏然抬起头,“别扔,都给我拿过来。” 秘书愣了一下,“喔,好的。” 搞不懂,除了一些工作资料其他也没什么,水杯啊笔啊什么的,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垃圾啊。 所以秘书最后带过来的也是一堆“垃圾”。 当这些东西放在办公桌上时,小秘 书心细,发现景肆的背脊离开了靠椅,一双眼睛盯着这些东西,好像是什么宝贝似的。 “好了,你去忙吧。” “好的景总。” 不该八卦的别八卦,小秘书很快离开了办公室。 她走后,景肆才把这些东西一一放在自己面前。 和周清辞共事这段时间,她几乎没有去过隔壁,也不知道平常工作的时候周清辞都在干嘛。 一个透明玻璃杯,她平常该是用这个喝水吧?一些常用的中性笔,用来写字的,都是太普通的东西,但因为所属人不同,景肆此刻也觉得珍贵极了。 她留下的关于周清辞的东西太少,一条项链,还有这些小玩意儿,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了。 这些东西里,景肆很快注意到还有一个笔记本。 淡灰色的壳子,封面很精致。 景肆以为是周清辞的日常记事本,类似于工作备忘录,于是翻开来看。 第一眼,先是一怔,而后红了眼眶。 9.1 入职啦~:)吓死我了,天下还有如此巧的事。 9.2 老板喜欢吃照烧饭,不要溏心蛋。一些要注意的:她好像不是很爱喝咖啡,午睡浅眠,不要去打扰她。 9.4 她谈生意怎么喝那么多酒啊。以后我得监督她少喝点。 9.6 她脾气很好的样子,对我的要求都好低。怪不好意思的,好怕自己干不好,不过,目前看来,一切正常,希望自己好好做下去。 9.15 她说过一阵子要出差噜~ 9.23 回来噜~旅途还算愉快。和她一起就好开心!今天中午吃什么呢?天天带她吃照烧饭会不会腻啊,我得换一家。 9.25 最近老是梦到她,奇怪。 9.27 想约她出来吃饭。 9.30 剧本杀,我好怂啊,可是她好温柔,安全感max. 过夜了,一起睡觉的感觉有点奇妙。 10.2 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图谋不轨。 10.4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想上班。 太想看到她了,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够。 10.5 她不会在吃醋吧? 如果是的话,我会开心死的。 10.7 心跳失控,一直在回味。 不过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 或许是觉得没有未来吧。 10.10 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她。 10.15 哈哈,她说要约会。提前下班,这算是优待吗! 10.16 我当然愿意成为你的女朋友。 10.17 每一次接吻,都在想,时间就停在那个时候就好了。 10.18 被我抓到看片,好好笑,怪可爱的。 新称号:景老师。 10.22 旅行必须等到冬天吗? 我觉得秋天也可以去,过两天问问她。 10.24 冬天和她去看雪。 我得先把路线规划好。 冬日路线:1......2......3...... 能一起过新年就更好了! 我好像想得有点多。 好吧,到时候再说! 最后一条日记: 10.28 景肆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我还是不要期待什么许诺了。 不过我相信。 我们的路还很长,她不会抛下我的。! 第75章 在那之后,景肆有想过去找周清辞,但还是忍住了。 到后来,有一次没忍住,景肆偷偷去过一次公寓。 结果发现房东已经不是周清辞。 “房东贱卖,房子现在归我了。”那个陌生的新房东说。 再后来,是宋语璇打来电话,告诉景肆,周清辞已经出国了。 景肆问她怎么知道的。 宋语璇说曾经和周清辞加过微信,周清辞没删她。 “突然开始发朋友圈了,之前一直没发的。” “她过得怎么样?” “状态挺好的,定位是XXX大学,不知道是去学习还是怎样,总之看起来生活过得挺充实的。” 挂了电话,景肆陷入复杂情绪中。 一边为周清辞积极生活感到高兴,一边又有点难过。 难过是,北城再也没了这个人的身影,不会再有第二次戏剧性偶遇了。 她花了很长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 但后来渐渐习惯了,习惯了没了周清辞的日子,每一天都复制昨天,寡淡得就像白开水。 秋天去了,冬天又来。第二年的春天也并没有带来什么惊喜。 日日往复,景肆也渐渐适应了这种单一的麻木。 她努力工作,努力把景绮教育得更好。 而景隆那边,也信守承诺,没有再给她找什么麻烦。 后来,大嫂的孩子生了,是个女孩。景亮还没郁闷完,一向温和的嫂子就提出和他离婚,并指出一二三四五条他不守男德的证据。 最后撑不住了,闹大了,两家都清清楚楚,以离婚收场。 嫂子离开那天,请景肆吃了一顿饭。 那天她和景肆聊了很多,好像话怎么都说不完。到后来,分别时,嫂子主动拥抱了景肆,抱了很久。 “希望你开心点。” 这是嫂子离开北城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送嫂子去机场那天,看着飞机滑入云层的弧线,景肆蓦然有种悲愁感。 她在想,分别总是常态么? 嗯,分别总是常态吧。 日子过得飞快,待到回过神来时,已到了第二年的冬天。 今年北城的冬天分外的冷,街道被盖了一层厚厚的雪。鹅毛大雪漫天飞舞,整座城市都裹上了白色的银装。 下午六点,天已擦黑,办公大楼的人陆陆续续下班了,但景肆压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景绮最近参加了学校的冬令营活动,大概半个月都不会回家。 所以家里除了张姨没别人了,回去反正也是闲着,于是景肆也习惯了不回家。她爱上了加班,有时候是□□点,更有些时候加到十点过。 通常加到整个公司只剩她一个人,然后再慢慢收拾东西下班。 今天一如往常。 实在是没工作了,景肆才下楼。 晚饭没吃,只有一点点饿。到公司楼下过后,景肆冒着雪径直往街对面的便利店走。 有时候连吃饭都很敷衍,她在货架上随便挑选一样,晚餐无非是一些速食食品,加热一下就可以吃。 “女士,便当是现在吃吗?” “嗯。” “好的,马上给你加热。” 微波炉里叮叮半分钟,景肆接过便当,折身往橱窗边的位置走去。 她一个人坐在窗边,打开便当的盖子,热气漫开,扑面而来一股速食的味道。 叉子落在米饭上,轻轻挑了挑,夹起一片蔬菜送入口中,味同嚼蜡。 如果吃饭是为了果腹的话,那么吃什么都是一样的,景肆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她对美食已经没有太大向往,总觉得差不多都是一个味道。 饭没吃多少,倒是看着橱窗外,放空,持续放空。漫天大雪飘然落下,每一片都覆盖在更冷的地面。先是薄薄的一层,然后变厚,再变厚。 只吃了两口三口,景肆便放下了叉子,一只手撑着下巴,思考着。 那个人现在在干什么呢? 这是分开的第十三个月。 了解她的唯一方式就是她的朋友圈,从宋语璇那里。 但据宋语璇所说,那个人也已经三个月没发朋友圈了。 所以在国外过得好不好呢?是因为生活没什么好分享的吗?还是说生活已经有人可以分享 ,不需要再分享到朋友圈了。 没有答案。 正思索着,景肆被一通电话打断思路,来电显示是宋语璇,景肆这边摁了接通,那边传来宋语璇的声音: “出不出来玩!” “不想玩。” “喂,景大人,您再不出来就要发霉啦!” “我工作一天了,很累。” “别废话,” 宋雨璇称她为“失恋后反射弧极长的孤寡老人”,而且是重度孤寡。 好像景肆的热情在和周清辞谈恋爱时都挥霍完了似的。 分手后,寡淡得很,无欲无求到快要出家。 所以宋雨璇强烈要求她多出来活动活动。 也没管景肆同不同意,宋语璇挂了电话,先斩后奏,说是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在便利店坐了十来分钟,接到宋雨璇的电话,说是到马路对面了。 景肆这才拿起包准备往外走。 店员好心递给她一把伞,“女士,外面雪太大了,你打伞出去吧。” 景肆接过伞,点点头,“谢谢,这伞我买下。” 结账后,推开便利店的门,外面冷风肆意,景肆裹紧了身上的黑色大衣,撑开伞,大步流星往街边的那辆迈巴赫走去。 雪花散落,落在伞面上,鞋子踩在雪面,发出沙沙的声音。尽管只有几十米远的距离,景肆走到车旁时,伞上已经铺了一小层薄雪。 “妈的这雪好大啊!”宋雨璇打开副驾驶的门,“快进来。” 景肆收好伞,抖了抖雪,委身进了车子里。 暖气扑面而来,驱散了几点寒意。 宋语璇觑她一眼,替她拍掉肩上的雪,“我说,你也三十岁的人了,越来越不会照顾自己了,穿这么薄一件大衣,你不冷吗?” 景肆抽了张纸巾擦衣服上的碎雪,“没有,白天的时候没下雪,我一直待在办公室,没觉得冷。” “得嘞,不冷就不冷吧。”宋语璇重新发动引擎,“去K歌,和我新认识的几个年轻人,行么?” “不是很想唱。” “啧,你看看你!”宋语璇其实是有点担忧景肆的状态的,她比以前沉默寡言太多, “唱!必须给我唱,等会儿我给你点几首,你今晚的任务就是唱三首歌,唱完我就放你回家。” “好。”景肆也没拒绝,手肘靠在车窗上,手腕撑着侧脸,一瞬不瞬看着前面,“路滑,你开慢点儿。” “知道了,景大小姐~~~~” 宋语璇自认为车技不错,始终保持着匀速行驶。 她没说话,景肆也没说,车内突然就变得很是安静,于是宋语璇又主动找话: “最近还失眠?” “嗯。” “医生去看没有。” 据宋语璇所知,景肆失眠半年之久,类似于褪黑素这样的东西早就不管用,最近入睡已经需要药物干预。 这是作为朋友最不想看到的。 “看了,说没事。”景肆这才侧目去看宋语璇,强打精神扬了扬唇,“我没事,你别担心我。” “啊你这,不担心也不行啊。我说也不至于吧,分个手能让你郁闷一整年,是时候打起精神来了!” 景肆轻飘飘来一句:“知道了。”过了一会儿,又说:“我现在真的挺好的。” 挺好的,挺平淡的,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情绪,得过且过,也没有到生不如死的地步。 “好个屁啊,我说你倒是整点儿活力起来啊!三十岁!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我一天能和我女朋友做上三次,你老人家怎么就开始修仙了呢!” “我......”景肆挪开了视线,目光落在窗外,悻悻说:“我确实没兴趣,觉得很无聊。” 别说谈恋爱了,她连接触同性或是异性的想法都没有,接纳一个新的人的欲望为零。 没心情搞这些。 “哎呀,我看啊,你还是放不下她咯。” 景肆没回答。 宋语璇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斟酌了一下,算了,还是不说了。问了也是白问,景肆不会回答的。 而且,这好像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虽然提出分手的是景肆,但她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一年过得简直就是自虐。 至少一整年来没有往前看的意思。 她在景肆那里看到的,为数不多的眸光闪烁的时刻,大概就是将周清辞朋友圈给 她看的时候了。 “我说你——”宋语璇没看前面,话还卡在喉咙,一个倏忽,车轮一个打滑,方向盘下意识往左边打了一下。 刹车踩下的同时,车轮不受控制在雪地上往左边滑了一下,紧接着,划拉一声——砰!!! 车子撞在了迎面来的一辆卡宴上。 “卧槽!”车内两人惯性往前撞了一下,还好都系了安全带,不过还是被碰得够呛,她伸手去拉景肆,“你没事吧!” 景肆额头磕到一下,但摆摆手,“没事。” 这车开的,主动撞上人家,宋语璇肯定是全责。 你说这人运气背吧,还真的背到底,眼前这辆深灰色的卡宴,不知道又是哪家富家子弟出行了,宋语璇心里苦,都不知道要赔多少钱。 宋语璇动了动胳膊和腿,还好没事,她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大雪落在她身上,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商量怎么办要紧。 驾驶座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下车之后前后检查了一下车前车后。 前轮胎侧边被撞进去一个小凹窝,剐蹭的地方也不小。 宋语璇立马道歉:“对不起,太滑了,开得有点快,车子有点飘,这边该怎么赔偿我会赔偿的!” 中年男人蹙着眉,不太高兴,但又不好发作,“你倒是好好开车啊!要不是我这刹车踩得及时,咱们不得双双撞飞啊?” “对不起对不起。” 这时景肆也开门走了下来,她走到车子面前,把撞到的地方又看了一遍。 商量的语气:“您看这边留个联系方式您去修车我们报账,还是说我们现在就去?” 男人犹豫了一下,往车内看了眼,好像在用眼神询问车内的人。 但车里黑漆漆的,加上防偷窥车窗玻璃,也看不清后座是谁。 噢,原来他只是一个司机啊。 “你等一下,我问下我们家小姐。” 宋语璇点点头,“行,你去问吧。” 男人绕过车身,打开后座的门,弯着腰和里面的人低语。 说了几句,不知道说了什么,声音太小。只见男人点点头,又把车门带上了。 他转过身对宋语璇 说:“她说你们撞过来的,你们全责,全赔。” 宋语璇:“......这辆车没买保险吗?” “买了,但恐怕要走很长的流程。而且不全报,总之我们小姐的意思是,你们尽量现在就赔。” 景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要多少。” “10万。” 宋语璇表情逐渐失控:“靠!怎么不去抢!” “这是卡宴最新款,上周才买的新车,价格不菲的女士。”说话的人也只是一个传话筒而已。 决定权在于车上那个人。 景肆正好站在前车的方向,其实能看到车里,她看了一眼,但那人刚好被靠椅挡住了。 宋语璇:“不然你让你们家小姐下来,我们再商量一下。” 男人回绝:“她不下来,太冷了。” 宋语璇:“giao!你家这小姐是公主啊,10万有点太多了啊,咱们送专卖店去修也要不了这么多吧。” 一旁的景肆开口:“先看看维修到底要多少吧,是多少我们赔多少,你看行吗?” 男人又往车内看了眼,二次眼神询问。 后座,车窗缓缓降落。路边淡橘色的路灯照进车内,逐渐明亮起来,一瞬间,车内的人脸庞也明晰起来。 景肆站在雪地里,目光顺势看过去,几乎是目光看到对方的脸时,呼吸倏然一滞。 车内的人长发挽起,白净的耳垂挂了两条精致的银色耳饰,景肆注意到,她涂上了深红烈焰的口红,立体的五官在妆容的衬托下无懈可击,浑身散发着一种傲人的气场。 看起来成熟了,还带着一点点儿生人勿近的高傲,尽管这些词景肆从未想过要用在周清辞身上。 但她确实与一年前那个青涩的小助理判若两人。 “张叔,怎么说?”周清辞目光落在中年男人身上,压根没看这边的两人。 男人老老实实回答:“她们说十万太贵,想现在打电话问问店里,维修费是多少。” “可是我没时间。”周清辞皱了一下眉,“车子还能开么?” 景肆在冷风中捕捉她的声音,发现声线比雪还冷。 张叔点头,“能开。” “留一张名片给她们,先送我回家,至于维修费——”周清辞目光挪到宋语璇的脸上,“找这位女士报账。” 她说话时,自始至终都没看过景肆一眼。 “好的小姐。” 男人很快从西装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宋语璇。 这时后座的车窗已经缓缓合上。 男人见状,很快又跑回车边,开门进车,发动引擎,倒车,再往前行驶,一气呵成。 前后不过十几秒的时间,那抹深灰已经行驶到很远的地方。 好像这场小碰撞没发生过似的,就像一场梦。 如果不是雪地里还留着一道深深的轮胎印的话,景肆会真的觉得是一场梦。 宋语璇手里夹着名片,表情有点呆愣。但她很快回过神来,立马拧头去看景肆,发现景肆脸色苍白站在原地,目光还落在刚刚车子的位置,明显还没回过神来。 “我眼花了吗?我我我——”宋语璇低头看了眼名片,“卧槽!!!是她!!!!”! 第76章 “卧槽!!!是她!!!!” 见景肆没有反应,宋语璇在景肆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 “你还好吧?” 说实话,不太好。但景肆没表现出来,收回目光,看向宋语璇,什么都没说。 两人因为在雪里站了一会儿,鼻尖都有点泛红。 细心的宋语璇还发现,景肆不仅仅鼻子有点红,好像眼眶也是。 “得了,先上车吧。”宋语璇觉得景肆肯定还没回过神来,肯定没有。 要知道她们一直以为周清辞还在国外没回来的。 而且谁能想到能遇上? 这......可真是前任相遇,冤家路窄啊。 上车过后,宋语璇把外套脱了,接着将暖气开到最大。 景肆全程都没说话,她完全处于一种游神的状态,很明显心思已经不在这里。 宋语璇拿起那张名片,上上下下看了眼,一字一句将上面的内容读了出来: “周融有限集团公司董事长,周清辞。周融集团。啊?周融集团!这不是属于周默他家的吗?”宋语璇顿了两秒,茅塞顿开,“嘶——她也姓周。” 一切显而易见,无需过多解释。 一旦代入周氏富豪的某某亲戚的身份,那种从小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感扑面而来,所以张口赔偿就要十万那也是挺正常的事了? 可是,这就很不周清辞。 印象中的小周不是这样的。 而且,很明显周清辞后来也没想要纠缠,扔下一张名片直接走人。 她甚至没担心这边会不会逃票,好像她压根就不在意这一丁点儿钱似的。 别说景肆了,宋语璇也是一脸懵。 她可从来没有预想过周清辞是这样级别的富二代,即便后来景肆有提过她家条件还不错。可是这条件不错得有点过头了吧。 “就这家庭条件还出来当助理啊?她脑袋瓜子里在想些什么。”话音落下,宋语璇意识到自己好像语出不妥,“对不起,我是不是不应该这么说......我的意思是,太出人意料了。” 这时景肆才抬眼,瞳仁里涌出 一点迷茫。 “名片给我看一下。” 宋语璇把名片递了过去,景肆拿来看。 确确实实是周清辞啊,只是电话号码已经不是以前用的那个。 景肆有那么一瞬间有想打过去的冲动。 “怎么说?你们俩这......” “你把车靠边,然后打电话给她。” 宋语璇:“......打给她说啥?” 景肆也不知道说什么,但她就是想打来试试。现在这股子倔强的劲冲击着她的脑袋。 车子靠边停了。 宋语璇一声叹息,得嘞,景小姐的吩咐不敢不从。她拿出电话,拨通了名片上那个号码。 景肆盯着手机屏幕,指甲不经意在手指上掐了一下,很紧张。 “空放开一下。” 宋语璇又摁了空放。 狭小的车内,回响着电话里的嘟——嘟—— 嘟了好几声,没人接。宋语璇睨了景肆一眼,景肆却没有要让她挂断的意思。 一直嘟到最后一声,还是没人接。 “再打一次。” “应该不会接的!你可是真的倔啊。”宋语璇又摁了重拨。 这回好了,嘟了两声,那边终于接通了。 不过安静过头。 很奇怪,通常人接电话会说一个“喂”,但周清辞什么都没说,只是电话保持接通的状态。 大概是因为知道是谁打来的,所以才不说话吧。 宋语璇清了清嗓,主动开口:“喂?喂喂,你听得到吗?” 电话那头哼出一声极低的“嗯”,音调很轻,轻得像是羽毛在心尖上轻轻拂了一下。 宋语璇看了景肆一眼,景肆指了指车。 意思是说:问她车的事情。 宋语璇一秒get,回了过去:“那个车的赔偿怎么给你啊?” “没修。” 她简直字句如金,语气冷淡得好像也和宋语璇不太熟悉似的,搞得宋语璇心里其实不太畅快。 内心:你恨景肆就恨景肆,对我也这么冷干嘛,当初玩剧本杀的时候不是璇姐璇姐的叫嘛。 宋语璇硬着头 皮又问了句:“那你什么时候去修啊?” “再说。” 宋语璇朝景肆投去求救的目光,表示自己聊不下去了。 景肆这才接过了电话。 “喂——” “......” “我是景肆。” 嘟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挂得那叫一个迅速,以至于景肆还有一句话卡在喉咙,完全没说出来。 宋语璇以一种怜悯的眼神看了景肆一眼,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周清辞这个反应是合理的,但也太果断了,果断得可怕。 景肆把手机还给宋语璇。 “她挂了,我们走吧。” “啊?去哪?” “唱歌。” “哦哦哦哦哦。” 不敢说其它的了,宋语璇赶紧发动引擎,车子快速往前。她试图和景肆搭话,可景肆全程直视窗外,一点儿没有聊天的意思。 也是,吃闭门羹吃成这样,谁有心情聊天。 十分钟后,车子稳稳停在KTV门口,宋语璇让景肆先下车,她去把车停好。 景肆问她:“你朋友在哪?” “二楼,A101。” “那我先上去了。”景肆折身往上面走。 “诶诶诶???”宋语璇叫都叫不住,见景肆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不对劲,这女人不对劲。宋语璇嗅到了一点点景肆失控的成分。 以她对景肆的了解,别看这女人面不改色的,内心都不知道翻涌成什么样子了。 宋语璇赶紧停好车往楼上冲,速度够快,在楼道及时追上了景肆。 “喂喂,冲那么快干嘛!” 她伸手去拉景肆,发现她手腕冰凉。 景肆并没有回头,依旧执意要往前走的意思,她好像刻意不想让宋语璇看到她的表情。 但宋语璇太慌张,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她几步上前,追到景肆前面。 刚开口:“你怎么——”下一秒,宋语璇察觉到景肆的不对劲,再一看,发现景肆好像在哭,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宋语璇眼里闪过几丝心疼。 “啊你啊。”紧接着伸手去抱景肆,景肆没躲。 两人站在隐蔽的楼道拐角。 “语璇......”景肆语气里带着哭腔,轻轻靠在宋语璇的肩膀上,小声抽噎:“我有点难过。” 宋语璇太了解景肆了,疼了,她会说不疼,有一点疼,那就是很疼,所以有一点难过该是很难过。 滚烫的泪很快浸到宋语璇的肩膀上,伴随着景肆轻轻颤抖的肩膀。 宋语璇知道,她是真的很伤心。 宋语璇一边抱她一边拍她的肩膀,耐心哄她:“不哭不哭,乖啊乖。难过是必然的啊,我还以为这一年你已经难过够了。” “我后悔。”景肆嗓音带着几分悲伤的颤抖,“太后悔了。” 准确来说,在从周清辞公寓回来那天起,景肆没有哪天不在内疚中度过。 是保护了一些人,但也伤害了自己最在意的人。 她一直在调节自己的状态,但还是被今晚这种“陌路人”的态度冲击到了。 她没办法放下周清辞,在她把周清辞推下悬崖那一刻,其实她自己也跳了下去。 只有真实地处于这样的情景中,才能切身体会到这种情绪。 “你后悔,那你就把她追回来啊。” “她已经讨厌死我了。” “那倒是。”宋语璇没否定这个,“如果我是她,我也会讨厌你,不过讨厌,那才说明真的喜欢过。” 这是宋语璇第二次见景肆掉眼泪,第一次是景肆父母去世。所以这次的哭泣,可以写进“景肆人生罕见事迹”的记载本里。 终究是景肆的朋友,宋语璇还是挺心疼的。 “调节一下?”宋语璇难得正经,“不管你和她后来会怎样,都需要一长段时间。你现在要伤心也是正常的,但是你也得想想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宋语璇又说:“而且,你们的事情太复杂,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你要是实在觉得闷,我们俩喝点儿,喝完你回家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有时候“明天再说”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景肆已经很久没有喝酒,她现在连谈生 意都不喝,一并拒绝。 但今晚确实有点想喝酒了。 两人站在外面平复了一下情绪,宋语璇带着景肆进去认识新朋友。 KTV里有七八个人。都是一些年轻人,宋语璇就喜欢和年轻人打交道。 进去后,宋语璇拉着景肆和大家认识,清一色的“妹妹”看到景肆,简直眼睛都看直了。 “姐姐要喝酒吗!” “姐姐我们陪你喝!” “姐姐不开心吗!我们可以当你的情绪垃圾桶!” 一个挤一个,把景肆围在中间,可见景肆这种类型在大家眼里的欢迎程度。 也对,成熟又知性,长相清清泠泠,没有一处可以挑剔的地方,光是看看脸都很有靠近她的欲望,谁不喜欢。 景肆还没适应她们的热情,就已经被团团包围。 但不得不说大家都是有分寸的人,虽然都在起哄,但每个人都没有越界的动作。 还有两个女生坐在她身旁,贴心问她到底为什么心情不好,她们可以为她排忧解难。 景肆虽然不是社恐,但被围成这样还是有点害怕,更没有分享的心情。 “我没事,我只是想喝点酒。” 大家也没八卦,只是说:“嗷!没事,姐姐不想说就算了!想喝酒那我们就单纯喝酒!” 宋语璇一个眼神,大家就散开,规规矩矩坐在景肆身边,和她玩赌酒游戏。 年轻人玩酒很厉害,景肆年轻的时候玩过几次,但放在现在已经过时。这些年轻人发明了很多新的游戏,一轮又一轮,喝酒是小,想逗景肆开心是真。 景肆隐隐约约感觉到她们的好意,尽管自己心情并没有好转,还是试着迎合她们。 一杯又一杯,凉酒下肚,烧起几点醉意。 渐渐的,景肆也不觉得浑身冰冷了。但她酒喝得好像确实有点猛,脑袋微微有点晕。 宋语璇就坐在她旁边。 “还喝不?” 景肆点点头,“还想喝。” 宋语璇拿掉她手里的酒杯,“那不能喝了,你这么说,那就是有点儿醉了。” 景肆往宋语璇肩膀上一靠,清亮的眸子里浮出一点水光,“有 点儿吧。” 阖上眼,脑袋里还是周清辞的模样。 她太想念周清辞了。常常闭上眼睛脑袋里都是她。 有很多时刻,她靠这点儿回忆来解渴。刚刚坐在车上的周清辞,算得上是新的酒。 其实思念一个人也没什么,有的想念,是为了下一次相遇发酵。 但景肆的思念不太一样,一点内疚,一点遥遥无期。这是一种绝望的思念,如果不是今晚这场小意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周清辞。 无疑,在今晚,周清辞的出现又把她浑身的瘾都勾了出来。 沸腾的情绪很难压下去。 她无比想靠近她,但没有理由靠近她。 宋语璇说了句什么,景肆没听到。 耳边,年轻人唱着动感的英文歌曲,和景肆此刻的心境如此格格不入。 在嘹亮的歌声中,景肆再一次想掉眼泪,随即扭头对宋语璇说:“这酒不管用啊。” 完全喝趴下是在十二点。 大家都累了,包括宋语璇。 景肆靠在宋语璇怀里已经睡了一会儿。 “你们唱啊,我把她送回家。”宋语璇指了指怀里的景肆,“她明天还要上班。” “好~要不要我们帮你叫个代驾?” “没事,我已经打电话给她的司机了。” 宋语璇带着景肆下楼。 楼下,雪渐渐停了。 梁叔开来的车停在厚厚的雪地里。 宋语璇搀着景肆往前走,心想,景肆可能真的挺喜欢周清辞的。 不然为什么到现在还念念不忘的,为一个人喝醉这种傻事发生在景肆身上的概率极低。估计也只有周清辞能让她这样了。 其实,这些年,宋语璇一直以为景肆是很寡情的人,或许是觉得景肆很难动情,有点刻板印象。 但又意识到,或许景肆是那种看起来会很薄情的人,其实认准了谁,可能就是一辈子的类型。 和周清辞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可惜。 雪地里走了一段路,宋语璇全程都在叹气。 梁叔见到两人,下车去搀扶。 “景小姐怎么了?” “喝酒了。” “她竟然喝酒。”听梁叔的语气,是有点惊讶的意思。 宋语璇点点头,“先送回去再说吧。” 她也跟着上了车,要确保景肆万无一失的安全,这一点,宋语璇一向做得很好。 回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了,因为景绮不在家,也让张姨休假去了,所以家里其实也只有景肆一人。 难怪,她要加班到深夜都不回家。如此冷清,谁想回。 宋语璇扶着她到沙发坐下,替她揉揉太阳穴,“好点没?” “嗯。” “今晚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不用。”景肆皱了下眉头,“我清醒很多了。”她努力撑起身来,“你把她的电话号码发给我。” “你不会还要给她打电话吧?” “没有。” 倒也没有深夜还打电话去打扰人家的意思,只是单纯想把她的新号码存进通讯录里。 宋语璇不放心,又去卫生间替她拿了湿毛巾,热敷了好一会儿,又陪景肆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我真的走了啊,你确定今晚不要我陪你。” “嗯,我可以的,让梁叔送你回家吧。” 宋语璇也没磨叽,真的走了。 她走后,屋子里静悄悄的,景肆靠在沙发上,翻出宋语璇刚刚发给她的电话号码。 复制,粘贴,微信查找。 弹出来一个,难怪,宋语璇说周清辞三个月没发朋友圈了,原来是换号了。 微信头像是景肆没见过的。 那是一张周清辞的照片,站在火山旁边拍的背影,是国外很火的火山打卡地。 景肆点开照片,放大,盯着照片上的背影看了好久,然后点了保存。 又从头像出来,紧接着,景肆手指顿了一下。 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在她刚刚查找朋友圈的时候,是看不到周清辞朋友圈内容的。 可是当她观察头像再退出来时,发现可以看她的朋友圈了。 景肆猜想。 在这十几秒的时间,周清辞把朋友圈设置为“允许陌生人查看十条朋友圈”了。 而设置的时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现在。 同频,同步。 她还没睡! 景肆立马点进朋友圈去看。 大多是一些生活日常分享,没有真人出镜,全是风景图。 但是,第六条朋友圈相当突出,因为周清辞出镜了,而且出镜的不止她一个人。 景肆点开,心脏紧紧揪了一下。 九张照片,每一张都有周清辞和另一个女孩儿的出镜,她们动作亲密,不是搂着就是抱着,甚至有两三张是脸贴脸的。 就差当着照片接吻了。 她谈恋爱了?还是和一个外国人? 景肆来来回回把照片看了好几次,确定她们是闺蜜甚至大于闺蜜的关系。总之关系一定很亲密。 一瞬间心脏狠狠刺痛了一下。 她想过的,周清辞可能会谈恋爱,但其实大部分时候还是抱着一种对方还是单身的侥幸心理。 景肆也不知道自己是脑子抽还是酒劲未过,看到这条朋友圈时醋劲上涌。 或许真的没做到理智。 她拨通了周清辞的电话。 可能对方真的还没睡吧,响了两声之后,破天荒的接通了。 一接通,两人都没说话。 安静的出奇,景肆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能明显感受到因为紧张,太阳穴隐隐作痛的感觉。以及在酒精的催化下,敏锐地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缓缓流动。 她不知道说什么,又害怕不说话周清辞给她挂了。 于是第一句是:“你能不能不要挂我的电话?” 周清辞没回复。 但电话确实是没挂的。 因着这一点,景肆没忍住,微微有点失控,夹着轻颤的腔调说:“有很多话要说,不知道从何开口。你辞职之后我有去过公寓,但你出售掉了。” 电话那头依旧沉默。 “我很想你。” “嗤——”电话那头,周清辞终于发出了一点声音,却是略带嘲讽的腔调,“景小姐,你今晚喝了不少吧?” 景肆揉了揉太阳穴,“喝了一点。” “嗯 ,如果你没喝酒,那你应该清楚记得当初为什么会分开。” “我后悔了。” “别说这些,弄得我很尴尬。”电话那头,啪嗒一声,是打火机的声音,紧接着呲啦一声,微妙到不能再微妙的吐气声。 景肆想到了今晚坐在车里的周清辞。 也想到了此刻她坐在沙发或是什么地方,手里夹着一根烟,慵懒随意地回复着前任的无聊问题。 “小周......” 周清辞打断她:“你有什么一并说完,免得以后半夜又给我打电话。” 她确实冷漠到底。 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至少景肆没从她的话语里还听出一点点留念。 其实景肆很想说,她错了,她以前做的都错了。 但如此一说,未免把自己搞得过于卑微。况且就算说出口,也未必能让对方好受一些。 于是话题变成了:“你这次回北城会久待吗?” “不回答,还有什么要说?”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这就像问1+1是不是等于2一样。” 景肆被怼得哑口无言,压下心里的不安,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谈恋爱了,是吗?” “对,谈了,不止一个。” 景肆这边抿了抿唇,手机捏紧了,心有不甘:“所以现在也在谈恋爱,是吗?” “当然。” 两个字足以让景肆心梗的程度。 不能再聊下去了,景肆觉得问的每个问题都是在自虐,而且周清辞完全没有“下手轻一点”的意思。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难受。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那么强的占有欲。 总之整个人处于半抓狂的地步,如果没有发作,那一定是多年的素养在克制着情绪。 不然,她觉得自己没法说出接下来这句虚伪的话: “嗯,你开心就好。” 周清辞那边顿了一秒,“挂了。” 嘟—— 确实挂了。 手机还贴在景肆的耳边,她坐在沙发上,陷入前所未有的失落中。 理智告诉她,分手了是可以再谈恋爱的。 当初分开的时候,也是她让周清辞去爱别人的,可是当她真的去爱别人了,心里又闷得慌。 景肆觉得自己举步艰难,止步不前了。没办法去责怪任何人,只能说是自食其果。当初就应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但又完全做不了心理准备。 没有办法。 景肆将手机扔在沙发一角,躺下,盯着天花板发呆。 视线有点晕乎乎的,世界好像天旋地转。 景肆没办法闭上眼睛,一旦合上,脑袋循环播放周清辞刚刚说过的话。 对,是可以谈恋爱。 但是,她为什么要谈恋爱她为什么要谈恋爱她为什么要谈恋爱。! 第77章 这通电话过后,景肆陷入了失眠状态。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的备注是:张警官。 她和这名警官已经密切联系半年之久。 景肆强打起精神来,内心燃烧起一点点希望的火光。 她摁了接通,电话那头传来张警官的声音:“景小姐,我们找到他们的组织了。” “真的?”景肆强打起精神支起身来,难得有些激动:“真的找到了?” “是的,明天早上对他进行逮捕,您有什么情况可以立马和我联系,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畅通。” “谢谢张警官!” “应该是我们谢谢你才对。” 电话挂断了,景肆更加辗转难眠。 找到了,关于景松影的证据,她配合警察找了将近一年,终于也到了他穷途末路的时刻。 景肆激动得没心情睡觉。 她思索一番,拿出电脑,编辑了一封匿名邮件发送给景隆,定时发送时间门为早上五点。 她了解景隆,每天都有查阅邮件的习惯。 合上电脑,景肆吐了口气。 景松影,喜欢偷拍是吧,那明天就送一份大礼给他。 之后景肆才睡觉,全程都是半梦半醒的,若不是喝了酒,该是要失眠一整夜了。 中途做了一点梦,梦到周清辞,梦到要和她靠近,刚离得近一些,刚要接吻,景肆就无法上前了。 她连做梦都害怕被偷拍,怕被拍到照片景隆大发雷霆,继而景隆逼迫她和周清辞分手。 “小周——” 景肆倏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大口喘着气。 卧室里黑漆漆的,窗帘紧闭着。 景肆浑身是冷汗,又做噩梦了。 她打开小夜灯,看了眼时间门,早上六点。 嗯,看来邮件已经发过去了。 也不知道景隆查收邮件时是什么心情。 无心睡眠,手机扔在床头柜上,景肆起床,去浴室冲澡。 她已经预料到几十分钟后,有多少个未接电话。 但这事急不得,一步一步来。 一个澡洗了四十分钟,待到景肆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卧室里的手机已经持续不断在响。 景肆慢悠悠走过去,是景亮打来的。 景肆摁下接通。 景亮那边大声咆哮:“打了那么多电话!你终于舍得接电话了!” 景肆语气淡淡,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他:“什么事?” “早上六点的时候,爷爷起床,例行公事查看电子邮件,在那之后就很沉默。管家问他他也不说,一个人坐着生闷气,然后竟然自己把自己气晕了,现在刚送到医院。” 景肆扬了扬唇,面不改色回复:“所以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不知道啊,这些我都听管家说的。具体原因我不清楚。”景亮那边闪烁其词,“而且,我现在不在北城。” “哦,爷爷在什么医院?” “这个你得问景松影了,现在就他赶过去了。” 意料之中。 景肆挂了电话,又翻出景松影的通讯录,拨了过去...... 那边很快接通了,响起一道清脆的男声:“姐。” 景肆压下心里的厌恶,迎合他:“爷爷住院了?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什么事情被气到了好像是,你要不要来?” 景肆问他:“你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 “我想着你在睡觉,想等你睡醒了再告诉你。地址要现在发给你吗?” 他的语气是如此的正常,听不出什么波澜来。每次这个时候,景肆都背脊发凉,他确实是伪装得太好了。 “地址发我,我马上就来。” 景松影那边立马回应:“市一医院,具体楼层马上给你。” 景肆要挂电话。 景松影又说:“你赶紧过来就好,早餐我去买。” 景肆没回复,直接摁了挂断。 倒也没有急匆匆要立马赶去医院的意思,她先慢悠悠地给自己做了顿早饭,再不慌不忙地吃了点儿东西,又一个人坐了一会儿,思考着一些问题。 期间门,景肆在想,虽然今天要做的事无法弥补过去的伤痛。 但她等这一天很久了。 是时候该收渔网了。 对她来说,对景隆那点亲情已经很寡淡,去医院看景隆完全是出于“不得不”,而不是“我想去”。 她早就厌倦了景隆的掌控欲。 不过,今天去医院,有更重要的事。 想至此,景肆扬了扬唇,她拨通了张警官的电话...... 八点半,天已高亮,景肆下楼去提车,驱车去医院。 一路上,又和张警官说了一些别的,让他到市一医院门口汇合。 景隆现在应该还没醒,人到老年就是这样,经不起刺激。 更何况,那封邮件应该是让他气得不轻吧? 二十分钟后,景肆抵达医院门口,停好车之后下来。 张警官说,十分钟后抵达。 景肆回复了个“好”。 昨晚的大雪已经停了,此刻路面盖了一层厚厚的雪。 她双手揣在大衣的兜里,大步向前,鞋子踩在雪地里发出沙沙的声音。 不远处,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对着景肆招手。 他穿着厚羽绒服,牛仔裤,脸上洋溢着笑容,看起来还像一个大学生。 是景松影。 “姐!” 景肆去看他,困惑他怎么自己下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 景松影手里提着早餐,踩着雪朝景肆走来。 “我来等你。” 景肆蹙眉,“等我干嘛?” 他手里还提着早餐,朝景肆晃了晃,“给你买的。” “我吃过了。”景肆和他拉开一段距离,“你不好好照顾爷爷?” 言外之意,不好好照顾长辈,跑来接我干什么。 景松影偷偷觑了景肆一眼,笑出一口大白牙:“医生说爷爷没事,他还在静养,我就下来了。所以你口渴吗?豆浆要不要喝一喝?还是热的。” 递过来一杯豆浆,景肆没接。 下一秒,景肆停下了脚步,看向景松影。 已经走到这一步,景肆不想再伪装了。 “景松影。” “嗯?” “别装了。”景肆面有愠色,“别假装是个好弟弟了。” “什么?” “你不去学表演真的可惜了。做了什么自己应该很清楚。” 景松影拿着豆浆,顿了一下,很快意会到景肆在说什么。 他也不慌张,不疾不徐将豆浆的盖子打开,自己抿了一口,余光看向景肆,自顾自说:“哦,你还在介意一年前那件事吗?” 看他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丝毫没有为自己的卑鄙有一点点悔改之心。 景肆想起一些事情,不仅仅是关于周清辞那件事,还有其他,无法忍下去,趁着他不注意,抬起手直接给了景松影一巴掌。 耳光来得太突然。 毫无征兆。 啪的一声,打得不轻,景松影手里的豆浆直接翻在雪地里,烫化了一大片雪。 景肆早就想打他,忍了很久,今天是他自己找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景松影没生气,反而笑了,“不就是让你分了个手吗?现在那女的还对你很重要?姐你可真是个深情种。” 听他语气,倒是自己不爽了,也不知道他在讥诮些什么。 简直是贱上之贱,恨之入骨。 景肆反手又是一耳光,这一耳光比刚刚重得多,算是真的用了力气,直接把景松影打得往后退了两步。 “周清辞的事,我刚刚已经打过了。现在这巴掌,是为别的。” 他细皮嫩肉的脸上一边一个巴掌印,整个人楞在原地好几秒钟才回过神来。 不解气,完全不解气,景肆恨不得把这张脸撕个稀巴烂。 景松影捂着脸颊,“很早以前你不是和爷爷说你不会谈恋爱,要一个人孤独终老吗?我拆散你们,不正合了你的意吗?” 景肆就像看智障一样看着他。 不能理解。 哦,不对,她怎么会理解一个变l态的心理呢? 结果他又说:“所以你和女人谈什么恋爱?嗯?以前你说过你不谈恋爱的。” 说话时,他眼神变得很奇怪。 好像他身子里住着另一个人。 景肆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但当面看着他这样还是有些后怕。 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瞬不瞬看着他,完全不回答他的问题。 景松影最爱找存在感,哪儿受得了忽视,很快以一种极其偏激的语气开始说话: “难道不好吗?你单身一辈子不好吗?你说过你要单身的!你单身,我也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景肆内心被震了一下,但想了想,有什么事情他做不出来,很快又恢复了淡定,并没有被他的异样吓到,“挺恶心的,但是,发生在你身上,我不怎么意外。” 其实景肆一直不明白,当初景松影为什么会偷拍她和周清辞。 一直搞不清楚,即便是后来找到很多关于景松影的证据,但还是搞不懂为什么景松影这么针对她。 因为财产?一直以为是这个。 此刻她恍然大悟,原来当初景松影跟踪她,偷拍她,理由竟然是最离谱的那一个。 他有恋姐癖? 也不知道是不是家庭环境给他造成的影响,只能说景隆平常都是打压式教育,让他心理变得扭曲。 “姐——”景松影往前一步,语气突然变得很软:“你不要和任何人在一起好不好?” 真的是恋姐癖。 还是特别变l态的那种。 “滚。”景肆没想到他不仅...还恋姐,“去看医生。” 结果景松影不识好歹,想过来碰景肆。 景肆当然不给他一点点机会,及时避开了。 现在她只有一个困惑,自认为和景松影没什么交集,除了小时候玩过,长大之后一年见不到几次面。 为数不多的几次交谈不都是在家庭宴会上吗? 所以他到底在臆想些什么? 景肆的抵触让景松影有点破防,他很快展现真面目。 果然,所有的乖巧,礼貌都是假的,装的。他的眼神在景肆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那种扑面而来的阴森感让人窒息。 也是景肆心理素质强,不然可能真的被吓到。 “女同性恋有什么好的?那个女人能给你什么?” 景肆双手抱胸,对街已经开过来一辆面包车,景肆琢磨着要不要呼叫张警官,但还是忍住了。 至少得 刺激一下这个神经病。 “说啊!她能给你什么!”这边绷不住了。 景肆无比淡定,冷冷地看着他:“给我什么?所有,比你好千倍万倍。你算个什么东西?脏东西。” 已至此,景肆也不口下留情,直接反击回去:“不要拿你奇怪的癖好恶心我。我不是满足你幻想的对象,告诉你,景松影,我恨透你,恨死你。卑鄙在你身上被展现得淋漓尽致,你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这边景松影还没明白景肆在说什么,他以为景肆在说周清辞那事。 “不可能!爷爷至少有一半家产还是我的!” 他在向景肆宣誓主权,告诉景肆,代价不可能有,他是继承人之一,往后也有属于他的一片天地。 “你确定吗?”景肆觑他一眼,唇角扬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你还不懂我在说什么吗?”景肆目光越过他的脸,落在身后的一辆车上,笑他:“你真该去当一个幻想家。” 冷风萧索。 景肆眸子里倏然掠过几丝决绝,她看向景松影,“你确定爷爷会把家产给你?你知道这一年我在做什么吗?” 不等他回答,景肆又说:“SY17685,你在网络上的代号。” 这么一句话,让景松影脸色苍白,瞳仁里闪过一点慌张。 景松影表情彻底裂开,“你跟踪我!” 景肆笑着看他,“跟踪?我只是在配合警察执法。如果你要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 “你在做什么!我告你侵犯我的隐私!” 景肆:“你要理解成跟踪我也没办法,不过,这种感觉应该很好受吧?刚开始,只是想知道你私生活有没有不检点,然后,你知道我发现什么了吗?” 景肆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向景松影。 “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你好意思说你是景家的人?还想继承财产?” 景松影没了先前的嚣张,只剩慌张,他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脸上还有惊恐,一边摇头一边说:“不,不要说!” “北城大学鼎鼎有名的学霸,学习名列前茅,公认校草,阳光大男孩。”景肆扬了扬眉头,“在网络上似乎是另一张面孔。” “别说了!”景松影怕得发抖,做梦都没想到景肆掀了他的老底,就差立马跪下了。 “我偏要说。”景肆仰了仰下巴,“利用自己家境之便,笼络和你臭味相投的伙伴,再利用网络之便,对未成年下手。” 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他没想到的,没想到这些景肆竟然都知道。 “成员之多,受害者之多,你觉得你会坐几年牢?” “对不起,我错了!你可不可以不要报警?” “钱是这么花的吗?”景肆踢了他一脚,不解气,“人是这么做的吗!你得承认,自己是个完完全全的变l态。” “对!我是变l态!” 景肆笑了,“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我去国外!”景松影吓得唇色惨白,早已没了嚣张气焰,“姐,你帮我,我也帮你。这样,家里的都给你,我不争不抢。只求你别告诉警l察,我以后好好做人!” “真的吗?”景肆弯了弯眼睫,笑容未达眼底,“那你恋姐怎么办?你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威胁吧?” “我错了!我脏,我臭!”他抬起手打了自己几巴掌,啪啪好几声,引来一些路人的目光。 “你哪里脏?” 扑通一声,景松影跪下来求景肆。 “我哪里都脏!” 在光天化日之下,九十点钟,正是医院人多的地方。 远处有人围观,有人还以为是情侣吵架。 “再扇自己二十次。”景肆直起身来,抱肩俯视他:“一边扇一边说自己是变l态,说自己是恋l童l癖,说自己是恋l姐l癖,说自己该死。” “啪!”景松影扇了自己一耳光,“我是恋l童l癖!我该死!” “大声点。” “我是恋l童l癖!!” 人群中有人皱了皱眉头,看看景肆,又看看景松影。 景肆不管他人目光,提醒他:“再扇,然后说,我是恋姐癖。” “啪——”又是一声,景松影低下头,开始落泪,“好多人看我,我可不可以不说了。” “不说我就报l警。” 景松影咬咬牙,“我是恋l姐l癖!我该死!” 围 观的人拿出手机摄像,一边拍一边问:“卧槽,这是做什么啊?” 景肆转过身来,面向大众,表情麻木,“你们没听清吗?要不要他再说一遍?” 活了三十年,景肆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用这样的招数。但她不解气,永远不解气。 景松影的偷拍,成了景肆不可磨灭的阴影。 那次偷拍,几乎是致命性的。她和周清辞在阳台接个吻都被拍,更别说那些生活琐碎日常,也正是因为被拍,直接断送了她们的可能。 后来,景肆在想,就算是拍的其他的,偷拍都是一种极其恶劣的行为。 她恨景松影,无比痛恨。 这一年来,她卧室始终要关窗帘,回家要看有没有人尾随。她担忧景绮,担忧自己,过得如履薄冰。 她几乎不要业余活动,就是为了不让景松影再找到她的任何把柄。 她需要时间门,需要一把击溃他才行。 她努力在景家淡化自己的存在感,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一心只有工作的工作狂。 对一切表现得死气沉沉,漠不关心,只是为了不要打草惊蛇,在下一盘大棋。 “你们可以拍照。”景肆指着地上的景松影,“看看他俊俏的脸庞,这是一个偷拍狂,恋l童l癖,恋l姐l癖。” 有人愤愤不平:“卧槽,那他拍谁了?” “他拍过我,曾经把我和我对象接吻的照片发在暗网,让无数人观赏。”景肆眸子里闪过冷漠,“我是受害者之一,还有无数个年轻女性,更严重。” 景松影跪在地上,把脸埋下去,不敢抬头。 “你们看看,长相如此端正的男孩,也可能对你们的孩子,家人下手,不要被他的外表蒙蔽。” 景肆双手揣进兜里,看了眼马路对面的面包车,里面张警官朝她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要进行逮捕。 景肆点点头,收回目光,看向人群中的年轻女性,认真说:“要保护好自己,每个人。” 面包车的门打开了,里面下来好几个警察,快步朝景肆这边走来。 景松影注意到,瞬间门慌张,这才意识到景肆都是骗他的。 “骗子!你不是说你不报l警!” 景松影麻溜起身,往雪地那一头狂奔,试图逃跑,人群中几个警官冲出来,一把把他摁在地上。 “不许动!” 把他钳住,双手呈剪刀式别在背后,很快手铐铐了上去。 景松影像是老鼠,吱吱叫了几声,挣扎无果,束手就擒了。 “今年才刚毕业,你的未来真是‘无比灿烂’。”景肆低头看着景松影,“一年前偷拍我的时候,你就该想到这个下场。我觉得你还是不够聪明,来招惹我。” 景肆叹了口气,又说:“不过,你迟早会被抓。只是你的行为加快了这个进程而已。” 张警官拷着景松影,抓着他起来,对景肆点点头,“景小姐,谢谢你的配合,没有你提供的线索我们可能也没这么快破案。” “配合你们。”景肆点头,“是我应该的。” 景松影突然爆发:“她才是变l态!” “住嘴吧你!”一个警官给他贴上胶带,再看向人群,吆喝:“散了吧散了吧,抓坏人呢!” 景肆站在原地,冷冷看着他,见他被押着往前走。 心想,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不够。 她希望他是死l刑,是无期。为了自己,为了所有受害的人。 人走到十几米远了。 景松影转过头,看了景肆一眼。 景肆迎上他的目光,用口型对他说了两个字:去死。 景松影看懂了,瞬间门无比悲痛,崩溃了。 警官押着他,帮他拧过脑袋,像是拿着一个麻布口袋一样把他塞进面包车里, 关门,上车,点火,发动引擎。 一气呵成。 很快,车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78章 上午十一点。 周融集团,大厦顶楼。 叩叩—— 门被敲了两声。 里面传来一道清越的女声:“进来。” 得到许可,秘书才拿着一堆资料推门而入。 办公室内,落地窗的方向,一道颀长的身影立于窗前。 她背对着,纤细的手抱着肩膀,另一只手拿着电话,正在和客户聊着什么。 这是周融集团的新上任的老板,听说是大老板的女儿,刚从国外回来。 年纪轻轻的就能继承家业...... 秘书不免又多看了一眼,无意瞥见周清辞的侧脸,清冷动人,眉眼之间有女孩子的柔美,又有几分工作时的严肃和果敢。 这边很快收回目光。内心感叹:好漂亮,好强。 “嗯嗯,好的,李总。”周清辞这边挂了电话,转过身去,看向秘书。 两人目光交触,秘书小心脏砰砰跳了一下,她一个宇宙无敌大直女看到都会心跳加速的程度。 新老板也太好看了吧。 “怎么了?”周清辞问她。 这边才回过神来,“周......周总。”小秘书踩着小步子朝周清辞走去,“这是客户的资料,周老板让我转交给你的。” 她口中所说的“周老板”,其实就是周宇。周融集团有很多家公司,周宇目前是主心骨,而周清辞刚接手,很多事情还需要周宇带着。 接过秘书递来的资料,周清辞点点头,“好的,等会儿发你一份资料,有个客户周三签合同,你去安排一下吃饭的地点。” “好的没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章虹,叫我小虹就好。” “好。”周清辞已经走到办公桌旁,拉开椅子坐下,“没事了,你先去忙吧。” 章虹很快带上门离开了。 人走后,周清辞靠在椅子上,后仰着,长长舒了一口气。 就在刚刚,谈妥了回国以来的第一单生意,不得不说生意场有太多讲究。光是有一些学术上的知识是完全不够的。 如周默 所说,往后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要管理一家公司是要费不少心思。 正想着,办公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周宇打电话过来了。 周清辞接通电话。 “喂,老妹儿啊。”周宇说话夹点奇怪的口音,说是大学的时候受室友影响太大,改不过来了。 “说普通话。” “好的老妹儿,听说你刚谈成单子啦?”听周宇语气心情还不错。 “嗯,和李总周三签合同。” “啧,不愧是我周家的人,这不妥妥的未来社会精英商业巨贾美貌和实力并存的女强人吗!” 他对周清辞向来都是彩虹屁轰炸的。 听得周清辞脑袋疼,“得了,彩虹屁差不多得了。” “那今晚出来吃饭吗?”周宇转移了话题,“庆祝庆祝呀。” “可以,约在老地方吧。” 所谓的老地方就是一家私人中餐馆,两人都是巨喜欢吃中餐的人,所以吃饭基本约在那里。 电话那头,周宇顿了顿,浅浅试探:“你看今天的热搜了吗?” “没有,没时间。” “哦~没看那还是别看了。” 周宇这句“别看”,直接勾起了周清辞的好奇心。 “什么啊?我很久没关心娱乐新闻了,还是说有别的什么?” “啊......”周宇那边犹犹豫豫,踟蹰半天,最终还是开口:“不是娱乐新闻,是社会新闻。” 末了,还小声说了句:“当事人还是你认识的。” 周清辞:“?” 她心里隐隐升起一点不好的预感,挂了周宇的电话,接着退出界面,点开微博去看热榜。 面板标题第一:[爆]一男子当街下跪称自己是恋l童l癖和偷拍狂,遂被警方带走。 再点进内容,热门第一是一个视频。 周清辞点开来看。 视频内,一个长相俊俏的男孩跪下,一边跪一边扇自己耳光,还大声说:“我错了!我脏!我臭!” 光是这个视频开头就很引人注目。 紧接着,镜头转移,移到下跪男孩的身旁,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 女人站在他旁边,只有一个偏向于背影的侧面。 仅是一眼,周清辞眉梢处的冷漠浮了出来。 这人化成灰她都认识。 视频内,女人声音冰冷: “你们没听清吗?要不要他再说一遍?” “偷拍狂......” “他偷拍过我,曾经把我和我对象接吻的照片发在暗网,让无数人观赏......” “我是受害者之一,大家......” 景肆断断续续的声音播放出来,周清辞眉头逐渐蹙紧,眸色深沉。 发布视频的人还算个人,给景肆的脸打了马赛克,唯一能识别的,是她的声音还有视频刚开始的侧脸。 一个时长为2秒钟的侧脸。 周清辞点开评论区: [卧槽,这人太恶心了。] [隔壁警方通报,是一个组织,目前已被抓获。] [姐姐好勇!] [有没有人觉得这个姐姐的侧脸特别像港星XXX......] 周清辞注意到一个评论: [建议把姐姐的侧脸也打码了,好害怕她被报复。] 周清辞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 这种组织肯定是会被打击的,但是进去一个又会冒出新的一个,不排除一些人对景肆进行报复的情况。 如果对她进行报复怎么办? 周清辞陷入沉思,而后三秒才回过神来,对于前任的琐事好像无需过多操心。这不是她应该思考的问题。 她会有保镖的。 嗯,会有人保护她的。 接下来几分钟,周清辞来来回回将这个视频又看了两三遍。 在景肆的只言片语中,她获取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他偷拍过我,曾经把我和我对象接吻的照片发在暗网,让无数人观赏......” 这句话,周清辞来来回回听了几遍,确定景肆说的是这个意思。 曾经,接吻,对象。 曾经是多久?对象又是谁? 分开这一年,她有谈过新的恋人吗? 还是说...... 这个对象就是 自己? 周清辞心想,如果景肆没有谈恋爱的话,这个人就是自己了。 所以她和景肆接吻竟然还被偷拍过? 那这个男的是谁?为什么要偷拍?偷拍的目的是什么? 没一个问题是能解答的,想起来简直费脑筋。 万一都不是呢?算了,懒得去想。 工作日,几乎是在忙碌中度过。关于那个新闻,只是一个小插曲,之后周清辞就去开会去了。 她刚接管公司,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忙得要死。 直到暮色降临,到了打工人下班的时间,才接到周宇的电话,说是别忙了,下楼吃饭。 周清辞收拾好东西下楼去找他,周宇的车就停在公司楼下。 刚进车,周宇递过来一份文件。 “什么啊这是?” “你想要的,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弄到的。” 周清辞关上车门,将文件袋打开,几张照片和说明。 内容是,今日被逮捕的男生的信息,他名字叫景松影,景家的人,今年从北城大学刚毕业。 为什么被抓,是因为犯罪内容涉及到违法事情,关系到未成年,重罪,要坐l牢的。 周清辞目光草草掠过,将资料还给周宇,“给我做什么?这个我又不感兴趣。” “她不是你前任吗?”周宇觑她一眼,笑着说:“怎么能不感兴趣呢?这不你也算是受害者嘛。” “我?” “嗯呐,景肆说的被偷拍的那个对象,就是你啊。”周宇指了指文件夹里的资料,“你没看完啊?里面有你和她接吻的照片。” 接吻的照片,她和景肆接吻...... 这些事情回忆不得,更别说去看照片了。 周清辞沉默了。 扭过头去看车窗外,车子已经发动引擎,缓缓向前行驶。 窗外,街道影影绰绰,行人匆忙,一到夜晚,特别是冬天的夜晚,北城那股子人间气息就出来了。 周清辞发了会儿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哥,我和她不可能了。” 周宇不明真相:“一点都不可能了?” “一点都不可能了,分手的时候我 很卑微,但最后她还是没留下。有苦衷也好,还是其它,在那个时刻她没选择我,那就不可能了。” 周清辞挺高傲一个人,这点周宇明白。 原来是被甩了啊。 周宇还以为是因为其他,毕竟从来没听周清辞细说过这件事。 “好吧,那我不管你了,你随意,这个资料呢,主要也是让你知道一下,没有其他意思。” “嗯。” 周宇把资料扔到后座,很快越过这个话题,挑了些工作上的事情和来聊。 兄妹俩说了些有的没的,十几分钟后,终于抵达中餐馆。 这是北城很出名的一家黑珍珠餐厅,几乎每天都要排队,来这里要预约。 本来今天爆满,约不到位置,但周宇吃得多,资深VIP,老板才给他腾了一间房出来。 进入店内,精致的传统中式装修留有深厚韵味,精雕细琢,风格内敛,是越看越有味道的。 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糯米味道。 再往里面走几步,又闻到东坡肉的香味。 食欲一下子就上来了。 “两位有预定吗?” “周宇。” “好的,您预订的在二楼包间,请跟我来。” 二楼人少,偏向安静。 服务员相当热情,一边带路一边介绍店内比较出名的菜系,且根据两人的口味推荐了不少的菜品。 “这位先生,我们今天搞活动,会在用餐的情侣间抽一个免单,你们要参加吗?” 周宇摆摆手,“不不不,她是我妹。就按照菜单来点吧。” “好的好的。”服务员领着两人进入包间。 包间不大,二到四人吃饭刚刚好,靠窗,暖色系,有点小情调。 也不能怪服务员意会错了,这小包间确实适合小情侣来约会。 坐下后,周宇拿过菜单,又推给周清辞一份。 “老妹儿,点菜点菜,我好饿,想吃肉。” 周清辞味口乏乏,随便挑了一道菜,剩下的交给周宇。 “这个东坡肉,这个爆炒大蟹,这个这个......” 周清辞起身,“哥,你先点,我 去上个厕所。” 服务员好心告知:“女士,二楼厕所在出门左转。” “好。” 从包间出来,周清辞直接往厕所走,其实她肚子不太舒服,最近吃得也很健康,排除是拉肚子的情况。 恍然惊觉,这会不会是大姨妈来了?对了下时间,好像是这几天。 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快步到卫生间,选了一个隔间,进去一看。 啊,确实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着凉了,肚子隐隐作痛,量也挺大的。 周清辞只能摸出手机给周宇打电话,琢磨着能不能叫服务员送一个过来。 结果打过去竟然正在通话中。 打了两个,持续通话。 这时候有两个选择,等周宇打完电话,或者等别的女生进来求助。 起身是不可能起身的,穿的浅色裤子,周清辞可不想来一个侧漏。 她试着朝隔壁间求救:“有人吗?” 无人应她。 看来整个卫生间都没人。 周清辞有点苦恼了。 正当她准备再给周宇拨电话的时候,门外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 哐哐哐,清脆的声音落在地板上,走路的人步伐平稳。没过几秒,脚步声近了,停在不远处,接着哗啦啦响起水声,那人打开了水龙头。 看来是在洗手。 “你好?” 水声停了,安静的空间内,周清辞倏然吸了口气,外面这人怎么不说话?但她关了水龙头就是听到的意思吧? “我那个来了,没带卫生巾,可以麻烦你叫服务员给我送一片来吗?” 沉默。 一秒,两秒......正当周清辞觉得这人不会帮她的时候,外面的人回应了: “嗯。” 她咬字很轻,好像是刻意控制自己的声音,低而轻缓,带着一点点熟悉的感觉,有点像......但又不是那么像。 周清辞自认为自己想得有点多,这世上声音像的人多了去了,况且这个也没有很像。 “那谢谢!麻烦你了!” “嗯。” 接着又是高跟鞋踩在地面 的声音,相较于刚刚进来时的平稳,离开时明显走得更快。 周清辞在隔间里无比感激,心想果然女孩儿在这方面会无条件帮助女孩儿。 这是个好人。 等会儿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待,期间又打了周宇的电话,依旧正在通话。 他在和谁煲电话粥!!!关键时候一点用都没有。 这层楼人很少,来卫生间的也少,等了估计五六分钟,周清辞腿都有点酸了,期间进来了几个人,但都没有高跟鞋的声音,她便没有做声。 又过了三五分钟,周清辞时间看了又看,正当严重怀疑自己被鸽了的时候—— 终于,终于,她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 仅仅是听鞋子踩在地上的频率,她便确定是刚刚那个人,没有别的原因,第六感。 她终于来了。 这时候厕所没有别的人,周清辞主动出声:“我在这里。” 那人循声过来,听到很轻微的声音,那人应该是蹲身下来了,一道阴影盖了过来。 周清辞把手伸了出去,很快一包东西落在她的掌心。 东西到手的时候,手不小心碰到一下,冰冰凉凉的触感,一点点嫩滑。 这触感—— 让她回忆闪现到很久以前,那个人...... 呸,想什么呢。 捏了捏手里的口袋,软绵绵的,东西挺多,好像不止有卫生巾? 拿进来一看,确实,不止是卫生巾,竟然还有一次性内l裤!! 啊她真的太好了。 刚刚一直等她没来,等那么久,还以为她不会来了,结果是去买一次性内l裤了? 有点感动,这种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门外有些轻微响动,那个女生好像已经起身了。听脚步声好像是要走了。 “等等!”周清辞立马叫住她,不能让她走了,“你等我一下,我换好就出来。” “嗯?”又是一声很轻的鼻音。 “等我出来面对面对你说声谢谢。” “嗤——”门外的人哼出一声短促的笑声,音色上扬,像是抑制不住的结果。 “你先别走。”周清辞已经撕开包装,开始给自己换。 “咳——”她咳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我很快就好,我想面对面对你说声谢谢。”周清辞加快了手里的速度,自说自话:“你好像话很少。” 门外的人没答她,只听到高跟鞋偶尔轻轻踩在地面的声音,好像在用行动表示可以。 她在等她。 周清辞刚换好,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周宇这才打电话过来。 接通。 “喂,老妹儿啊~你上个厕所怎么这么久啊?” “别老妹儿了。”周清辞深吸了口气,“关键时刻掉链子,还是别人帮的我。” “哈?” “挂了。” 嘟,挂完电话。 门外的人深深吐了一口气。 有时候声音是种很微妙的东西,刚开始周清辞还没注意,现在厕所里本来就很安静,她吐气的声音毫无保留钻进周清辞的耳朵里。 周清辞手里的动作一滞。 这呼吸声......! 第79章 这呼吸声...... 短短几秒钟,周清辞脑袋进行了一次头脑风暴。 像,太像了。 从概率学来说,她在这种场景碰到景肆的几率约莫万分之一,但万一呢? 发生在她和景肆之间的巧合太多了,这东西保不准。 不会是她吧? 是她就不开门了。 周清辞站在隔间里问外面的人:“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 回应她的竟然是一阵沉默。 事情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这就有点瘆人了,如果门外站着的那个人是前任的话,周清辞愿意直接钻进马桶里逃走,或者原地死了得了。 为确保万无一失,瞬间打消了要感谢她的想法。 “那个,要不你先走吧?” “嗯?” 短短的一个嗯字,透露的情绪太多,仿佛在说刚刚你不是让我留吗,现在怎么又让我走了。 确实,让人家来来去去的挺不礼貌的。 但周清辞确实不愿意开门了,因为她觉得连那声“嗯?”也很像景肆。 一旦接受这个设定,那开门是不可能开门的。 下一秒连说话都变得冷漠起来:“你先走吧,我这里还有一会儿。” 刚刚明明说的是“很快就好”,现在是“还有一会儿”,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门外保持几秒沉默,听到高跟鞋啪嗒啪嗒叩击地面的声音,接着门开了又合上,那声音渐渐远了,直到没声儿。 周清辞内心松了口气,逃过一劫。 接着快步往包间里走,可不愿意来个二次碰面了。 回去的途中,她还在琢磨这件事,越想越觉得蹊跷。 正常人怎么可能不说话呢,全程都以单音节词回复,什么嗯嗯咳咳的,就很诡异。 而且,谁会大费周章去买一次性内l裤,再热心也没必要到这种程度。 所以大概率…… 周清辞内心隐隐有了答案。 一想到刚刚自己还在不停感谢她,还说要面 对面感谢她,就...... 就光是想到这一点已经脚趾抓地了。 一路心烦。 直到进了包间,看到周宇一脸笑嘻嘻的,周清辞心里一股无名火。 结果周宇还问她:“你怎么去厕所这么久?” “你管我。”周清辞有点儿生气,拉开凳子坐下,菜已经上齐一大半,但已经无心吃饭,抱怨:“你这电话怎么打不通?” “刚和你嫂子打电话呢。” 周宇谈恋爱了,刚谈不到一个月,正在热恋期,电话粥煲得厉害。 周清辞这无名火没发,还被倒喂一嘴狗粮。烦!谈恋爱的都拖出去斩了! “来来来,吃菜吃菜。”周宇夹了一片蔬菜到周清辞的碗里,语重心长说:“多吃蔬菜免得便秘。” “?”这边拧了眉头,“我不便秘。” “你在厕所待这么久。”周宇脸上净是笑容,“我懂你,工作压力大,生活不规律,便秘也没什么的,哥哥不笑你。” 周清辞:“......” 他是不是傻? 本来是想和周宇说刚刚发生的事,但一想到说出来,后果必然是整个晚餐的话题都在景肆身上。 所以也就作罢,只字未提。索性周宇也没深问。 因为周三要和李总签合同,他开始说一些合同的事。 说了几句,发现周清辞在走神。 “你在干嘛呢?”周宇手在周清辞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周清辞拉回心思,点点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我什么都还没说。”周宇放下筷子,“你怎么了?” “没怎么。”周清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你继续说工作啊。” 周宇蹙眉,“你刚刚去厕所干嘛去了?” “别问了,没干嘛。” “那我不问了不问了。”周宇话音落下,夹了几口菜吃,终究是放不下心,又问她:“是不是遇到感情上的问题了?是景肆那边吗?有什么事情就和哥哥说呗!” “不是感情。”周清辞语气冷了下来,“没有感情。” “啧,你这吓人了。”她被甩出阴影了这是,“ 听语气是打算以后孤家寡人了?” 没想到周清辞点点头,“嗯,孤家寡人挺好。” 她没嘴硬,真是这么想的,爱情的苦头一点儿都不想再吃了,甜甜的恋爱都留给别人吧。 是对爱情这东西,一点儿期望都没了。 话已至此,周宇也就作罢,没再追问了。 一顿饭下来,几乎是周宇在逼逼赖赖,周清辞只是听着,偶尔走走神。 一直吃到八点过才算完。 饭后,服务员来收款,周宇扫码买单。 这边周清辞也没闲着,起身,穿大衣,裹围巾,戴墨镜,动作一气呵成...... 周宇转过身来笑她,“你干嘛呢!怎么墨镜都戴上了!把自己包得像是粽子似的。” 周清辞不理他,下巴藏进围巾里,一副拽酷的模样。 冰冰凉甩去两个字:“我冷。” 就这样应付了过去。 从店里出来,刺骨的寒风从街道那边吹过来,能抖出一身冰渣子。 周宇跺了跺脚,裹紧外套,觑了周清辞一眼,觉得她把自己裹成这样是明智的。 周宇低头看了眼手机。 “得了老妹儿,各回各家,我要去接你嫂子了,她马上下班了。” 周清辞点头,“好,你去吧。” “那你自己打个车回去,我就不送你了!”周宇摆摆手,快步过街,拉开车门一下子就钻了进去,那叫一个迅速。 周清辞无心管他,她现在比较在意的是会不会冤家路窄。 墨镜下,目光游离,瞟了周围,暂时没发现那个人。 嗯,那就好,快逃。 周清辞加快脚步,大步流星过马路,打算到对面去打车。 结果刚走没几步,视线无意扫过右后方,景肆正准备过街,已经看到这边。 真是不想什么来什么。 周清辞提高速度,走得相当快。 那边,景肆看到她,立马跟了上来,隔着几米远已经叫了出来:“小周。” 真是不想见非得。 周清辞的步子顿了一下,紧接着接着往前走,走得比刚刚更快了。 身后的 人很快跟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等等。” 周清辞依旧没去看景肆,挣扎了一下,想挣脱开来,结果景肆比她想象中用力。 两人周旋了一下,周清辞遮着脸的围巾垂落下来,在雪里轻轻拂了一下。 景肆往前一步,想伸手替她捡围巾,结果周清辞往后退了一步。 “不要你给我捡!我自己来!” 景肆收回手,呼出一口气,空气中绕了一圈白雾。 “我们谈谈。” 周清辞直接拒绝:“不聊,不谈。” 景肆耐着性子说:“谈谈,不会花你很多时间。” “昨天晚上在电话里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周清辞看了景肆一眼,两人目光碰撞。 那天在车里,其实没好好看景肆。 戴着墨镜,周清辞目光肆无忌惮起来。 一年未见,景肆瘦了,下巴变得更加尖瘦,大衣下的身子也肉眼可见的变得很单薄。 相较于以前,添了几分孱弱。 她肯定没有好好吃饭,肯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两人相顾无言。 细碎的小雪花落在景肆的头丝上,她就那么看着周清辞,目光克制,有种破碎的美感。 对视几秒,周清辞挪开了目光。 “说。” “雪好大,去那边说。” 她手指向的那边,是两栋楼中间的一条廊道,漆黑隐蔽,没人还能躲雪,确实适合说话。 周清辞犹豫两秒,没答她,折身往前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景肆走在她后面,目光才稍微大胆了些,她看着周清辞的步伐,还有她肩膀的轮廓。 有种做梦的感觉。 走进漆黑的领域,周清辞才停下脚步,她背对着景肆,语气冷淡:“说。” 真到了要说的时候,景肆其实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她只是看着周清辞的背影,有种很强烈的想要去靠近她的欲望。 “小周。” “叫周清辞。”这边转过身,精致的脸庞涂了一层雪霜。 “好。” “所以你要说什么?我的时间 真的很宝贵。” 景肆看着她,没说话。 想说什么?想说还喜欢,想说没办法忘记,但这种话如果说出来,对周清辞来说就是一个笑话。 所以景肆看着她,迟迟未开口。 “什么都不说,你来浪费我什么时间?” 周清辞提步欲走,却被景肆拦下。 “我说,你给我一点时间整理措辞。” “十秒钟,有话直说,不必遮掩。” 她语气冷漠到极点,漆黑的墨镜下,大概也是一双冷淡疏离的眼。 “我想我们从头来过。” 周清辞眉头紧蹙,“你做梦。” 或许是这边拒绝得太果断,景肆有点难过,上前一步拥住了周清辞的肩膀。 “松开!”周清辞狠狠推了一把,推在景肆的腰腹上,对方唔了一声,依旧没松开。 “小周,我……”景肆语气有些颤抖,“那些事情都处理好了,给我一次机会。” 周清辞愣了两秒,在景肆的身上又推了一下,“松开,不行。” 景肆侧过头用鼻尖去贴周清辞的头发,“再给我一次机会。” 周清辞心脏狠狠收缩了一下。 似曾相识的画面,一年前她也是这样卑微,换来的是景肆的决绝,是什么让她改变主意,周清辞不知道。 “你现在怎么好意思说再来一次!”周清辞语气依旧冷漠,“我不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傻瓜!” 景肆没回答她,但眼眶泛红已噙了泪。 “再抱就不合适了,前任。”这次周清辞又推了她一下,景肆的手才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两人拉开距离。 她无比冷静地看着景肆,“现在来找我?一年前你干嘛去了?又想让我成你的备选?” 景肆听后无言,又差点被眼泪呛到,且不愿让周清辞看到落泪的狼狈模样,侧过脸去,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 她从头到尾没有解释或者辩解,事实如此,还有理由说什么。 “是你来惹我,又抛弃我,口口声声有以后,毫无保留抛下我,现在又让我和你从头再来?”周清辞气得发抖,“未必你景肆觉得自己魅力大到可以让我当你的舔狗! ” 景肆猛然抬头,眼里的泪两行滑落,“我没有。” “别说这些,我后悔和你谈过,没有第二次,你死了这条心。” 她后悔了。 景肆心脏狠狠抽了一下。 让她说,就让她说,尽管说一些伤人的话,只要她好受一些。 “懂了吗?”周清辞划了一刀再来一刀:“所以我不懂你还想复合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对你还会有什么旧情吗?” 景肆背过身去,天空看了又看,好几次擦眼泪的动作,她的情绪与黑色融为一体,搅拌成理不清的浑浊。 “而且我不是说得很清楚?我谈恋爱了,我爱上别人了。她对我很好,我永远会是她的首选。” 听到“爱上别人”四个字时,景肆已经无法克制自己哭泣的声音,能明显听到她小声的颤音。 当听到“首选”时,随着哭泣的悲伤程度,景肆肩膀稍稍颤抖,她摇了摇头,但没有解释。 周清辞见她在哭,没再说了。 看了看她的背影。 如何描述现在的感受?说一些伤害她的话,并没有让心情变得好。 但她确实是想推开景肆,害怕重蹈覆辙,确实也不愿试错再来一次了。 “以后各走各路。”周清辞抿了抿唇,“有什么想说的一次性说完。” 景肆转过身,早已两行泪,眼眶泛红。 “你从来不是我的备选,我根本没有选择,我不得不,一年前我必须那样做。没有背叛你,没有抛弃你,没有不爱你。” 景肆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整个人都在颤抖。 周清辞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唇色惨白,但语气依旧不太好:“就是背叛,就是抛弃,就是不够爱!” “我没有不爱你!” 没有不爱周清辞。 分开的这一年,没有哪一天不在爱她。像是早就默许给自己的选择,她只会选择周清辞,也只能是周清辞。 这一年来,她想她,想到辗转反侧,想到夜不能寐,想到无数个夜里失眠。 也存有幻想,幻想某一天是否能重归于好。 可现在看来,真的是希望渺茫。 眼前这个人已经冷如冰窖,没有了半点感情,至少景肆是一点没看出来。 景肆看着她,眼睛疼得厉害,心也是。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周清辞掠过她的表情,不再看她的泪,将围巾又裹紧了一次,双手揣进兜里,“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要回家了。” 景肆不甘心,又问她:“一点都——” 周清辞打断:“对,一点都不可能了。景小姐,景女士,再说一遍,我不喜欢你了。”! 第80章 简直冷风刺骨。 街道上,因为堵车,司机不耐烦地摁着喇叭,哔哔叭叭,嘈杂一声盖过一声。 景肆已站原地站了十来分钟,浑身都冷。 雪很大,小雪花在橘光路灯的照耀下肆意飞舞。 啪嗒—— 眼泪滴在雪里,陷出一个小小的雪窝,但很快又被雪覆盖了。 周清辞早就走了。 景肆才后知后觉,原来爱情是一辆快速向前的火车,从不等待中途下车的旅人。 是她主动离开的,是她自食其果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半小时,或是一小时,景肆强迫自己平复心情。 时间已经不早,即便心情不好也得早点回家。 今天景绮冬令营归家,应该还在家里等她。 沿街拦下一辆计程车...... * 到家时,景绮已经洗漱好。 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小家伙很热情,看到景肆就往她怀里扑。 景肆将她抱在怀里。 算是一点慰藉吧,至少还有女儿在。 强打精神和景绮聊天,问一些最近发生的趣事。 “教练不让我们吃零食!但刘园园偷偷藏了一盒,我们俩就晚上就躲在被窝里偷吃。结果最后还是被发现啦!” “贪吃鬼。” 景绮小胳膊紧紧搂着景肆,向景肆撒娇,“妈妈,我好想你。” 景肆贴了贴她的脸,“我也想你。” 景绮小眼珠子一转,又问景肆:“妈妈,我的礼物呢?” 所谓礼物,是一款手表。可以打电话那种,现在小学生很流行。景绮一直都有,但她想要粉色的最新款。 在她露营期间景肆已经给她买了。 “放在你床头了。” 景绮眸光闪烁,从景肆的腿上蹦下来,跑得那叫一个快。 没过几秒,卧室里传来轻快的笑声: “我爱你妈妈!” 景肆唇角总算扬起一点真实的笑,对房间那边喊:“不许太兴奋,该早睡还是早睡。” “ 好!” 那边张姨从卫生间出来,“景小姐,你要不要去洗漱?孩子我来哄。” 景肆点点头,却没立马去浴室。 她手指在眉头揉了两下,想起什么,焦灼,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喂,张管家,爷爷情况现在怎么样?” “很严重吗?” 景肆顿了一下,“我等会儿再过来。” 挂了电话。 景肆抬起头,发现张姨还站在原地看着她,一脸担忧。 “景小姐,你还好吗?” “还好。”景肆强打精神点点头。 景肆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又问张姨:“张姨,你觉得景家怎么样?” “景家?”张姨表情有些惶恐,“很好,你对我很好。” 景肆稍稍往后靠了一点,一只手搭在腿上,“我说的是整个家族。” 张姨迟疑了,目光里有试探,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实话。 “我想听实话。” “景小姐你很好,但其他人不行,他们有点假,很势力。” 景肆点点头,“还有呢?” “他们对你算计太多,就像算计你爸爸一样。” 这是实话。 景肆垂眸,深深吸了一口气,自顾自说:“有什么意思呢?” “景小姐。”张姨上前一步,有些心疼,“你是不是太累了?” “嗯,累了,确实累了。”景肆瘫软在沙发上,软塌塌的, 张姨还想说什么,甚至想过来扶一下景肆,觉得景肆好像很虚弱。 景肆摆了摆手,摇了头,“我没事,我休息一会儿还要出去一趟。” 房间内,景绮还在因为新手表而欢欣不已,已经拆开新手表和好朋友打电话。 张姨踌躇两秒,“你别太累了,身体最重要!” 看得出张姨是真的关心她,景肆点点头,这个时候她真的很需要被关心。 “知道了。”景肆兀自抬起头看张姨,“作为长辈,在您眼里,我是不是一直都很乖?” “那是呀。”张姨叹了口气,仿佛并不觉得乖是件好事,“自从你爸爸去世之后 ,你乖得过头了,特别是对老爷。” 老爷是指景隆。 “是吗?”景肆眼神有些迷茫。 “是呀,你记不得啦,当初你高考是想考艺术学校的,最终听了他的话去了商学。志愿填的那天晚上,你哭了好久呢。到长大了,接管公司也是,相亲也是,后来,后来你和周——” 话语止于“周”字。 张姨没说话了。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没事,你接着说。”景肆表现得很冷静,“张姨,你尽管说。” “后来和周小姐分开不也因为他么,谈个恋爱也不自由,未必太过于拘束了点。”张姨又叹了口气:“这些年来,你好像过得并不快乐。” 景肆突然又有点想哭,她和眼前这个人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比亲人更了解她。 “太紧绷了。”张姨最终没忍住,还是走到景肆面前,在她身旁坐下,“景小姐,你过得太紧绷了,你看看你,笑容越来越少了。” 景肆差点一个没绷住,但她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哭。 “他拿绮绮威胁我,你知道他是怎样偏激的一个人。” 张姨叹气:“可怜孩子。” “说实话,我挺恨他的。” 张姨点点头,“可是,我希望你开心一点。活得不如意的时候,想想好的。至少你还健康,景绮还健康。” 兜里的手机持续震动,已经响了好几声。 景肆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刚刚挂了电话的管家,他重复来电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景肆平复心情,摁了接通: “景小姐,你快回来一趟,老爷他,他快不行了!” 开车去医院的路上,景肆了解到事情原委。 那天清晨,景隆收到那封邮件之后,直接气进了医院,但情况不算严重。 毕竟景肆发邮件时还是有所斟酌。 而导致他气到吐血,是因为下午看了警方通报,景隆知道景松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之后,便卧病不起了。 情况渐衰,到今晚已经是要走到头的地步。 他骨子里其实就重男轻女。 对景肆的青睐完全出于对强者的惺惺相惜, 也是出于对景家未来的全盘考虑。 如果景亮能力强点,或者景松影经商头脑灵活一点,根本轮不到景肆来继承家产。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他一直准备把主要继承权交付给景松影。 而景肆最后真正得到的并不多,大概只有景松影的五分之一不到。 这也是为什么那天景松影会如此自持高傲,因为景隆早就说过会把家产一并给他! 多么荒唐,景隆是一个活生生的骗子,他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可以利用的所有人。 大概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他最心疼的好乖孙进了监狱,往后要坐几十年的牢,待到出狱时,坟头草怕是都有两米高了。 一路上,景肆出奇的冷静。 是因为真的没有感情了吗?她感觉不到一点悲伤,甚至有种事来迟迟的感觉。 到医院的时候,管家已经连续打了七八个电话。 景肆走在医院走廊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空空荡荡,脚步声显得尤为清晰。 她的步伐并不急促。 到病房门口时,管家急得满脸是汗,一看到景肆就拉着她说话。 说是事出突然,大家都在赶来的路上。 所以说,即便景肆走得如此慢悠悠,她还是第一个到的。 “怎么样?” “情况很差,估计就是今晚的事了。”管家又是皱眉又是摇头,“景小姐,你赶紧进去和他说几句话吧。” 景肆推开门。 病房内,老头子躺在床上,不如往日气焰,整个人蔫了很多。呼吸管插在鼻腔里,胸脯上下起伏,有种气息薄弱的感觉。 景肆在病床前坐下,轻轻唤他:“爷爷。” 床上的人奄奄一息,脸上布满了风霜褶皱。终究是年纪大了,近看有了老年斑,眼神也病恹恹的。 “松——松影。” 景肆笑他:“我是景肆。” “噢,肆,景肆。”景隆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想去握景肆的手腕。 景肆纹丝不动,没应和他。 距离太远,景隆没握到景肆的手。 他一双手悬在空中,颤抖着,指了指床头的文件 ,示意景肆拿来看。 一份遗嘱。 内容有所改变,大部分,百分之七十是景肆的,也就是说景松影的也到了景肆名下。 剩下的,那三个花花公子平分,够他们挥霍一辈子了。 遗嘱看完,里面还夹了一张纸条,是景隆没有法律效应的遗愿: 景隆希望,在几十年后,景松影出狱之后,景肆要拿百分之五十给他。 信件里是商量的语气,什么爷女感情牌都打尽了。 但景肆不是傻子,她只觉得荒唐,滑稽,不要脸在这封信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老人家的算盘打得连床板都得掉在地上磕个头。 景肆看懂了,大意是,景家没有什么好的继承人,若是交给这几个花花公子那恐怕得玩儿完。 她景肆就代劳一下,把家业继续发扬下去,好好工作,好好努力,等到几十年后景松影出来了,也有足够的储备金。 好一个“爷爷看重你,也看重松影,他还年轻是会犯错,人总要有改邪归正的机会,作为姐姐的,等他出来要助他一臂之力。景家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景肆收好遗嘱,却把信件摊开,放在了景隆的枕头旁,她指了指信件上的内容。 “爷爷要我以后分财产给他?” 景隆看她一眼,点点头,努力挤出几个字:“你,会,答应的?” 景肆笑着看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我好像一直都很听你的话。” 她的笑未达眼底。 “从小到大,你总是说,爷爷最疼的就是景肆,最爱的就是景肆,寄予希望最大的也是景肆。其实我一直相信你的。” 景肆是真的相信他的。 父母离开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景肆都觉得很害怕。 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要踏入这样复杂的一个家族,该是需要怎样的勇敢,才能好好活下去。 在她无比缺爱的年纪,是在景隆身边的。有一些东西确实也在景隆身上学到的。 那时候真的以为景隆对她寄予厚望,她尊敬他,对他的爱没有怀疑。 “爷爷。”景肆低下头,靠近他一点,低声问他:“爷爷,你告诉我,这些年你说的 这些,都是真的吗?” 景隆喉咙声线浑浊,双唇翕张,低低唔了两声,没能说出话来,一双眼睛圆鼓鼓看着景肆,点点头。 “嗤——”景肆低下头笑了出来,她的笑轻飘飘的,好似世间最大的嘲讽,“骗子,你还在骗我。爸爸是被你害死的。” 景隆瞳仁倏然撑开,深褐色的旋涡里多了几分惶恐。 “他知道你的罪行,你让他闭嘴,他要逃,所以你叫人开车撞他的,费尽心思伪装成一场车祸,你这个恶魔,变态,疯子!你养我,所谓疼我,是不是因为心虚,夜晚做梦怕鬼绕你床边?” 景隆听了很是激动,脖子往上一片涨得通红,他使尽力气拼命挣扎,抬起手想打景肆。 可已是徒劳。 “他是你的亲生儿子!”景肆不装了,眼里的厌恶尽显:“妈妈更是无辜。” “我也是,从小喜欢艺术,学了十年小提琴,最后被你拉去学商。” “还有。”景肆明显哽了一下,“我感情上如此麻木一个人,好不容易在这个世界上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也要被你拆散。” “周清辞的照片。”景肆手指在床上狠狠点了两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参与其中,是你默许景松影拍的。” 景肆等的就是这天。 她等这天太久了。 “爷爷。”她还是笑着叫他爷爷,如此虚伪的称呼,“你好像一直很在意这些家业?” 景肆将手里的遗嘱翻开,“百分之七十,如果我全部转让股权怎么办?” “唔唔——”景隆的腿在病床上狠狠挣扎了两下。 “好多钱,我不用完。”景肆紧紧咬住唇,眼泪瞬间决堤,“我不要钱,把我爸妈还给我,把周清辞还给我。” 景隆瞪大了眼睛,不甘,不悦,那种威严被击溃的愤怒。 “混蛋。”景肆指了指门的方向,“你看看你的子孙女儿,有谁来看你。他们不是在路上就是在路上。” 景隆摇了摇头,他说不出话,想让景肆不要说了。 “我偏要说,没人在乎你,他们在乎你的钱。” “有什么意思,你这一辈子有什么意思。” “信不信等你闭眼那一刻,就都来了?”景肆俯身,靠近景隆,贴在他耳边说:“他们都盼着你死。” 景隆脸已涨红,大口喘气,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呼吸检测器已经开始狂响。 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是管家的声音: “景小姐!什么情况!” 景肆站起身来,看了景隆一眼,对着门外说:“叫医生,他不行了。” 门外闹成一锅粥。 嘟嘟嘟嘟——杂乱变幻的心跳曲线,极其不稳定。 下一秒。 哔—— 心跳检测图跳为一条直线。! 第81章 医生过来还是尽力抢救了一下。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明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答案,姗姗来迟的亲戚们却还要装模作样一下。 “爷爷啊。”景亮带头号啕大哭,“我不孝啊!没能赶来看你最后一面啊!” 接着是其他几个。 一声更比一声高,好像不是在哭丧,而是在比谁唱歌声音更大似的。 景肆站在一旁,双手抱胸,表情很是冷漠,觉得这一幕很讽刺。 很假。 真正在哭的到底有几个。 他们正表演着,人群中,有人提了句:“遗嘱在景肆那儿。” 景亮擦擦眼泪,抬眼去看景肆:“家产分了?你怎么不说?” 景肆说:“不想打扰你们哭。” 很快这几个就停止了哭泣,泪腺就像有开关似的,说关就关。 眼泪都还没擦干就有人问:“我能分到多少?” 早在二十年前,景隆进行了一次分家。那时候他的子女已经得到部分遗产。 所以这次的家产只会分给景肆这一辈。 不过,虽然姑姑姑父们完全分不到钱,但他们还是很关心自己儿子能有多少。 景肆直截了当:“百分之七十是我的,剩下的你们平均分。” 景亮的爸爸第一个跳脚:“怎么可能!我们家不可能才百分之十!” 有人应声附和:“就是!凭什么你能拿七十!我们三家人才分到三十!” 刚刚还悲伤到不行的大姑说:“谁知道你和我爸说了什么,合同有没有什么问题。” “哧——”景肆把合同给他们,懒得解释,只是略带讥嘲的语气说:“我还以为你们心里有数的。” 大姑拿着遗嘱看了一遍又一遍,嘴里重复说:“爸爸说了要给亮亮百分之二十的,他说了百分之二十的!” 仿佛那个“10%”要了她的老命。 “只有遗嘱是有法律效应的,口头约定不算什么。”景肆一针见血:“景亮之前管理的公司连连亏空,家业交给他只会败光。景庄景树我就不说了,你们自己清楚。” 也不知道怎么教的,几乎都是窝囊废。 在场的人有口难辩。 确实,公司交给这几个花花公子打理,恐怕会出很大的问题。 “你们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景肆环顾一圈,将他们都看了回去,又说:“我是传达结果,不是商量内容。” 言外之意是,已成定局,谁再闹谁就是傻瓜。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也意识到是这么回事。 闹得再大,景隆也没法推开棺材板来修改遗嘱,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有人是很会见风使舵的,比如刚刚还在冷嘲热讽的大姑。 她想着,景肆拥有那么多家产,招惹不得,和她对着干恐怕会吃亏,心里已经开始打起了算盘。 于是立马红脸变白脸了。 “是,景家就你最有能耐,也只有你能接任。亮亮,咱们也不争了,你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景亮不理解地皱了皱眉,“妈......” 大姑朝景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闭嘴,接着又说:“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你妹妹也不会不管你的,日后你要是有个什么困难,她也会帮你的。” 刚刚还那副嘴脸,现在又说尽了好话,摇尾乞怜的姿态简直不要太明显。 景肆没回答,因为不可能再和景亮有什么来往,谁要帮他,又坏又蠢的东西。 身旁几个好像也回过神来,跟着点头。 “是了是了。” “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没了没了,就按你说的来。” “那准备葬礼吧。” * 之后,葬礼如期举行。 来的人还是挺多的。 景隆一生从商,认识了很多人。 排除人品和作风,他在生意场上确实有两把刷子。 冲着景家强厚的实力,那些生意人就算来做做样子刷个脸熟也是好的。 但也仅仅只是刷脸罢了,景肆看得出,真正在难过的人真的很少。 那些人不在意。 如景肆所说,他这一生过得没什么意思。 算计一辈子,最后钱也带不走, 情也带不走。 躺在最奢华的冰棺里,穿最贵的寿衣,选最贵的墓地。 然后呢?难道就是他的一生所求? 所以景肆想不明白,景隆这一生到底图个什么。 人多,情意却很寡淡。 第三天下葬。 下土那天,只有亲属在场。那天,天空飘着小雪,很冷。 景肆穿着黑色大衣,一脸肃色,黑发落在肩头,目不斜视看着工人把棺材放入坑内。 她撑着一把黑伞,小雪花落在伞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工人拿着铲子开始堆土。 身旁的几位开始哭泣,哭声比那晚还悲痛。 沙土随着铁铲形成一道抛物线,稳稳落在棺木上,再混着白雪缓缓往下落。 一点,一点。 漆黑的棺材被慢慢掩盖。 耳边的哭声时高时低,夹杂着一些呢喃声,生者诉说着生前与死者共同经历的往事。 景肆却心无波动,她哭不出来,她一点都不悲伤。 才意识到,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什么关于景隆的,存在脑海中的,是无数个碎片,拼凑不出一点温情。 站在雪地里,看着土壤一点点没过棺材,景肆突然很想念父亲和母亲。 怀念还没来到景家时,那点单纯美好的小日子。 如果没有景隆,现在的她应该过得很幸福。 除此之外,还很想念周清辞。 很遗憾,没能和她一起度过冬天。 寒风冷冽,冰冻刺骨。 景肆站在原地,目光没有着落点,觉得心情很空很空。 她意识到,这个冬天是一个巨大的旋涡,没有热烈的火来填补,只有无穷无尽的孤独和悲伤...... 葬礼过后,分割家产,那几兄弟因为拿不到百分之70,就着剩下的30开始吵架。 大哥说要多分一点,二弟不同意,三弟也不同意。 三兄弟大打出手,丢人至极。 景肆无心顾及,她拿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离开了景家。 回家过后,景肆狠狠补了一觉,但第二天精神仍然没有好一些,反而头昏脑涨,浑身都不舒 服。 毫无意外的,葬礼过后,她生病了。 有人说,她真的是孝顺,爷爷去世了,因为太过于悲伤,自己也生病了。 但景肆知道,不是的,她不伤心,她只是太累了。 犹如进行了一场超长的斗争,耗费了太多精力,胜利了,但浑身也没了劲。 总之就是有点感冒加发烧,吃了退烧药后,景肆躺在床上晕晕欲睡。 正值周末,景绮不上学。 小家伙看着景肆生病,担心得不得了,过一会儿就要进卧室看她一下。 “张妈。”从卧室出来,景绮跑到张姨面前,抬起水嘟嘟的脸,“怎么办?妈妈睡了一整天了!” 张姨安慰她:“没事的,烧退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好了。” “万一不好呢?”景绮放心不下,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和张姨说:“我在想一件事情。” 张姨笑她:“你这小机灵鬼又有什么鬼点子了啊?” 景绮压着嗓子小声说:“我想给姐姐打电话。” “姐姐?”张姨反应过来,“噢,是周小姐吗?” 景绮点点头。 这几日,景肆都不在家,景绮回家都是一个人在玩。 玩耍时,景绮无意发现了桌上的一张名片,是景肆之前放在桌上的。 看着名片上“周清辞”的名字,景绮留了个心眼,把手机号码存进了自己刚买的通话手表里。 好几次她都想打这个电话,但还是害怕,便没有打。 今天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想法,才来和张姨商量。 张姨听她这么说,一时犯了难。 “还是不要打,万一打搅到人家呢?”张姨所知,她们已经没有联系了,电话打过去势必会很尴尬。 但景绮却不这么觉得,“我觉得姐姐会来看妈妈的,只要张妈配合我。” 张姨还是否定,“小乖乖,你这小孩子的鬼点子太多,景小姐知道我迁就你,恐怕是要说我了。” “不会的!我保证妈妈看到姐姐会很开心,病也会好得更快!” 这......这倒是。 张姨迟疑了,思考一会儿,应了下来:“那你去打个 电话问问吧。” 景绮狠狠点了点头,又说:“我打电话的时候,就说你不在家。如果她真的要来,你就真的不在家,好不好?” “嗤!”张姨在景绮脸上狠狠揪了一下,“你这小孩儿啊!” 想得比大人还周到。 总之,最后景绮打电话去了。 她还是偷偷跑到自己卧室去打的,不知道她到底会和周清辞说什么。 * 卧室内。 景绮坐在自己的小粉床上,翻出手表里的通讯录。 周清辞的电话号码她早就烂熟于心。 拨通的时候也很爽快。 电话嘟了几声,那边接通: “喂,你好?”对周清辞来说,这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景绮深深吸一口气:“小周姐姐!”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几秒,不确定的语气:“绮绮?” “嗯嗯!是我!”景绮高兴得小脚轻轻往上翘了一下,接着又压着声音说:“姐姐,我好想你。” 一来就说想念。 周清辞原本警惕的心也软了下来。 毕竟是小孩子嘛。 “嗯,我也挺想你的。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我在茶几上的卡片上看到的。” “喔,这样。”周清辞沉吟两秒,“你最近怎么样?” “就那样吧。”景绮努了努嘴,小声试探:“姐姐,你今天有空吗?” 周清辞语气瞬间有点僵:“怎么了?” “是这样的,妈妈生病了。在床上躺了两三天了。” 明明是一天,她要说成两三天,危言耸听的。 “两三天?张姨呢?” “她回老家了。” “你干妈呢?” “干妈昨天来过了,今天电话打不通。” 电话那头,周清辞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她什么症状?” “发烧了。” “没看医生吗?” “看了,医生有给她吃过药药的,但不见好。我刚刚去叫她,她也不应我,一直睡一直睡,浑身好烫好烫,姐姐,你说妈妈会不会烧坏脑子啊?” 说着说着,景绮竟然开始抽噎掉眼泪,她原本声音就很软,一哭起来简直不得了。 隔着电话周清辞的心瞬间就揪了起来。 “别哭了。” “姐姐,你会来吗?我好害怕......” “我不来,我替你叫个医生。” 景绮开始哭,“呜呜呜呜,姐姐,你要来。我需要你,我一年没看到你了,我好想你,你来好不好?” 老实说,周清辞有点头大。 但确实听不得景绮哭了,况且这个时候人命关天,加上小孩子描述得也挺可怕,谁知道景肆烧成什么样子了。 怕不是真的烧成傻子了吧。 “你去冰箱里把冰块拿出来,用毛巾包住,给她冰敷一下。” “那你呢?”景绮小声抽噎着,“你要来哦,好不好?” 电话这头一声叹息。 “好,我来。”! 第82章 一路上,周清辞心里挺复杂的。 一方面觉得不应该多管闲事,另一方面又于心不忍。 特别是电话里景绮说的“我们没有任何亲戚了!我只能找姐姐了!” 这句话让周清辞心头一紧。 挺心疼的,不是对那个人,而是对景绮,小朋友又孤单又可怜。 排除和景肆的恩怨情仇,周清辞其实挺喜欢景绮的。 一路胡思乱想,最终车子还是抵达了小区门口。 搬家之后,周清辞的房子买在富人区,其实离景肆家很近,也就来回几条街的距离。 所以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从车上下来,周清辞也没再纠结,答应了的事,要帮就帮到底。 进入小区,扑面而来一股熟悉的味道,一年前她每次来这里的时候都会心潮澎湃,想起那时候的青涩,有种陌生到极致的感觉。 熟悉的林荫道,熟悉的路线。 景肆家在几楼,在什么位置,原来还是记得清清楚楚,所以记忆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有的东西以为忘了,但其实藏在更深的记忆中。 她摁了电梯,持续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抵达楼层,从电梯里出来,周清辞才去敲门。 门内传来叮叮咚咚的脚步声,很开门拉出一条缝,露出一颗可可爱爱的脑袋。 景绮正笑盈盈地看着周清辞。 一年未见,她长大了,正在换牙期,笑的时候少了两颗牙,看起来更可爱了。 “姐姐!”这次没抱周清辞大腿了,长高了,搂的她的腰,“快进来!” 景绮领着周清辞进屋,打开鞋柜,把属于她的拖鞋拿出来。 “姐姐!你的拖鞋!” 周清辞愣了一下,拖鞋竟然还是一年前给她穿的那双,因为只穿过几次,还是崭新的。 景绮低下腰替她拿了出来,规规矩矩放在她的脚边,一脸乖巧:“妈妈一直放着的,你的东西她都没扔!” 有些话还是小孩儿说出来比较有冲击力。 在来这里之前,周清辞还以为自己内心不 会有什么波澜的。 她穿好那双鞋,进屋,环顾四周。 和以前没什么差别,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年过去,什么都变了,但屋子还没变。 “张妈回去了。”景绮跟在周清辞身后,嘟哝:“所以家里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 周清辞停下脚步,转身看景绮,“她在卧室吗?” “嗯嗯!我刚刚听你的话,帮她冰敷了一下。”景绮眨了眨眼睛,微微试探:“姐姐,你要不要去看看?” 看肯定是要看的,但去之前,周清辞拿了茶几下的药箱。 药箱拿出来那瞬间,连周清辞自己都很费解,为什么她知道药箱在哪儿。 难道她对景肆家熟悉到这种程度? “来吧,跟我一起。”周清辞想叫景绮一起进去。 结果景绮犹豫了,咬着唇说:“我作业还没写完,明天就要上学了。” 孩子要写作业,家长肯定不会阻拦的。 怪只怪她太自觉,自觉得太不是时候。 周清辞不愿意和景肆独处,但不想也得想。总不能说,作业不准写这种话吧。 “行,那你去写吧。” “谢谢姐姐。”景绮又上来抱周清辞,在她身上蹭了一下,含着笑说:“姐姐,有你在的时候真好。” 周清辞压根没怀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到这个时候她还在心疼景绮。 摸了摸景绮的脑袋,“嗯,快去吧。” 小家伙转身就往卧室里跑,顺带还给自己反锁上门。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周清辞一人。 她先前还觉得挺轻松的,此刻浑身不自在。 前几天才和景肆说了狠话,今天人家生病,过来看一趟算什么意思? 虽然没那个意思,但万一景肆不这么觉得呢? 有点后悔了。 周清辞咬咬牙,提着药箱往景肆的房间走去。 房门半掩着,随着步伐越来越近,能看到床的一角。 屋子里光线挺暗,应该是拉了窗帘。 周清辞走到门口,轻轻推开门,还没踏进去,屋子里便蔓开一股清泠的木质香味。 她往里面看了 眼,景肆正躺在床上,正裹着浅灰色的被褥侧卧着。 睡的方向刚好朝向周清辞的位置。 她睡着了,睡相冷柔,细软的黑发随意散落着,被子边缘搭着一只手,因为生病,皮肤展现出更苍白的状态,冷态的眉眼并不放松,给人感觉是她连睡觉都很拘谨。 周清辞带上门,慢慢走近她。 床边有一张小凳子,应该是景绮刚刚搬进来的。 周清辞就着凳子坐下,手里的药箱放在地上。 有点无从下手了。 她是想用温度计给景肆量一□□温的,但现在这个情况明显不行。 景肆裹得这么紧,难不成还要扒开...... 于是周清辞开始观察景肆的脸,发现她脸色是苍白,但并没有发烧的那种红。 抬起手在她的额头上贴了一下,也没有很烫。 发烧应该不是很严重。 刚刚在电话里听小家伙描述的,还以为景肆要烧出脑膜炎来了。 景肆没什么事。 如此一来,周清辞更加坐立难安,她觉得自己的到来很多余。 正琢磨着要不要走,床上的人有了动静。 “唔——”景肆眉头拧了一下,抬起一只手,搭在自己额头上,过了几秒才开口:“绮——” 她的嗓子有点干,听起来有一阵子没喝水了。 “绮绮——” 周清辞坐在她旁边,冷不丁来一句:“她在写作业。” 景肆明显顿了一下,睁开眼,神志不清地看了周清辞一眼。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毕竟梦到周清辞在身边并不是什么新奇事。 景肆一如往常,伸出手去摸,结果手落在周清辞的脸上。 竟然摸到了? 触感细腻光滑,简直忍不住再捏了一下。 如此真实的触感。 要是做梦的话,现在该醒了。 景肆彻底睁开眼,不确定似的看了眼周清辞。 “小,小周......”她的掌心贴在周清辞的脸上,来回几次,似是在贪婪地细细品味。 周清辞往后仰了一些,拿开景肆的手,拉开距离,冰冰冷说 :“景绮说家里没人,所以打电话让我来的。” “张姨呢?” “她不是回家了吗?”周清辞皱了皱眉头。 景肆眨了眨眼,目光落在周清辞脸上好几秒,点点头,“嗯,对,她回家了。” “你好像没什么事,好像也没发烧了。”周清辞已经起身,“那我走了。” 景肆怎么可能让她走。 景肆不可能让她走。 “我头很晕。”话音落下,景肆还轻轻咳了一下,或许是演技过于卖力,脸上泛起几点红晕,平日疏离的目光里,此刻噙了一点楚楚可怜,简直少见。 “你确定?”周清辞顿下脚步,迟疑了一下,“我不想浪费时间。” 景肆裹了裹身上的被子,眼眶和鼻尖都有点泛红,对着周清辞点点头。 毫无破绽地说:“肯定是发烧了,我觉得头很晕,很重,鼻子很闷,胸口很闷,也很,很热......” 这边其实也不确定。 看她这幅模样,又觉得好像是个病人了。 见周清辞不说话,景肆又哑着嗓子说:“要不你给我量个体温,我想知道自己现在多少度。” 药箱就在床边,刚刚周清辞是有此意,但现在景肆醒着,觉得不太自在。 “你帮我把温度计拿出来,咳——咳咳——”景肆又狠狠咳了两声,牵连着喉咙处厚重的声音,听起来脆弱极了。 周清辞只好倒回来,打开药箱,将温度计拿了出来。 是那种非常传统的水银温度计,使用之前还要甩两下的那种。 周清辞拿出来,轻轻甩了两下,递给景肆。 但景肆没接。 她阖着眼,有气无力地说:“你帮我吧,我没力气。” “这点力气都没有吗?” 景肆摇摇头,“真的浑身无力。”说时,轻轻叹了口气,“麻烦你了,这么远过来照顾我,我——” 周清辞打断她:“我不是因为你来的,是绮绮打电话时哭得太凶,我心疼她。” 话是这么说,周清辞还是没闲着,手里的温度计甩了两下,伸手去拉盖在景肆身上的被子。 唰—— 被子一 拉下来。 周清辞石化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将被子又盖了回去。 “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嗯?”景肆困惑地拧了一下眉头,“穿了啊。” “一件内l衣算穿了?” 刚刚一掀开,饱满又光滑,连白雪上的小浅沟都看到了。她就那么躺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搞什么前任复兴呢。 “抱歉,我没注意到。”景肆抿了抿唇,颇为艰难地伸出手,结果手抬在空中又垂了下去,好像真的很没力气,她虚弱地看了周清辞一眼,商量的语气:“要不还是你帮我吧?” “这不好吧?” “都是女孩子怕什么。”为了加快进程,景肆满不在乎的样子,“量个体温而已,谢谢你了。” 量个体温而已。 也就是手伸进去,温度计往她咯吱窝里一塞就完事的事情。 周清辞无比后悔自己来到这里,但俗话说,来都来了。俗话也说,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 既然都来了。 唉! 周清辞心一横,手里捏着温度计,往被窝里一伸。 实际上有那么一点点慌张,曾经她和这个人如此亲密,多少会有点心理波动。 老天爷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在发誓老死不相往来后,又来到了这个人的床边,现在还要把手伸进她的被窝里。 周清辞有点找不到道了。 咯吱窝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她的手迷了路,在几番辗转过后,终于把温度计送到了该送的地方。 “这温度计!给我夹住!” “嗯——”景肆脸颊溢出一点红晕,那张清心寡欲的脸上涂了不该涂的欲l念,“谢谢。” 周清辞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微怔一秒,移开了视线。 她立马将手缩出了被窝。 临离开前,明显感受到手背不小心擦到了什么地方。 两人心知肚明没捅破这尴尬的局面。 接触到外面的空气,手背还在发烫发痒。 这就很离谱。 大功告成,周清辞舒了口气,直起身来,后退一步。 仿佛拉开了距离就可以撇清一切。 低头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三点,十分钟后拿来看看温度。”她不再看景肆,恢复了先前的平静,“我出去一趟。” 景肆看向她,目光询问她要去哪。 “不是很想和你单独处一室。”周清辞摊开了说,“免得产生什么误会。十分钟后我再进来。” 景肆抿了抿唇,目光落在周清辞的脸上。即使不想,但已经心满意足,点点头,神色无恙回答她:“好。” 这期间,她肆无忌惮地观察着周清辞,因为她确定周清辞不会再看她。 果然,这边只管往外走。 只是临到门前,周清辞顿了脚步,想起什么,转身对景肆说: “你最好是发着烧的。”! 第83章 景肆做梦都没想到,“如何让水银温度计快速升温”这种词条会出现在自己手机里。 印象中,小时候装病会这样想。 果然,穷途末路之时,成年人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搜索结果弹出来了。 网友回答:如果是水银温度计,反方向甩即可,温度很好控制的。 真是机智。 景肆直起身来,被子滑落至锁骨以下,手肘夹着被褥,露出光洁的肩膀。 她靠在床头,伸出一只手,将温度计拿出来。 看了看温度:37.5℃. 其实是发着烧的,不过是低烧。若是这个温度,说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是有点牵强,得把温度弄高一点。 她捏着温度计轻轻往反方向甩了两下,又拿来看,还是37.5°C。 难道是不够用力? 景肆又狠狠甩了两下,再次看温度,表情微微有点凝固。 45℃了! 用力过猛。 又往回甩了甩—— 42! 再甩—— 35! ??? 说好的很好控制呢?这温度计好像灵敏过度了,力道并不好控制,不是太高就是太低,永远达不到梦想区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景肆耐着性子调温,最后终于得到理想温度——39度,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届时门外已经传来脚步声。 她又躺进了被窝里...... 等待周清辞的那几秒钟,景肆进行了一下心理斗争,景肆啊景肆,原来有一天也会这样! “咚咚——”门外敲了敲门。 “进来。” 周清辞推门而入,发现景肆还是刚才那个躺姿,她缩在被窝里,目不转睛看着周清辞。 与之不同的是,她的脸比刚刚红多了。 周清辞站在门口,没挪步,靠在门框上说:“差不多了,拿出来看看。” “你不帮我?” “不帮。”周清辞抿了抿唇角,“自己弄。” 语气不太好,有点凶凶的。 景肆愣了一下,很好,也就她敢这种语气了。这种语气就算了,还不能怼回去,很好,很好。 不帮就不帮。 景肆拿出温度计,手指捏着温度计看了眼,蔫虚虚说:“三十九度。” “这么高?”周清辞不信似的,走过来看,景肆把温度计递给她,自己缩进了被窝里。 闭目养神...... 实则心虚。 “嘶——还真是。”周清辞拧了一下眉头,上上下下看了眼,确实是三十九度,马上快高烧了。 老实说,刚刚她以为景肆多半是装的,至少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概率是装的。 但温度计上显示的确实是三十九度。 “退烧药在哪?” “药箱里。” 周清辞把温度计装进盒子里,蹲身去药箱里找退烧药,一边找一边说:“你这家大业大的,多请一个保姆很难吗?还要千千迢迢传呼我过来当你的保姆。” 语气里是有那么几分不情愿,以及带着一点调侃的意思。 “电话不是我打的,我也不知道绮绮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你。”景肆顿了一下,又说:“我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你的电话。” 周清辞没理她,找出退烧药,拧出两粒递了过去。 景肆摊开手,将药稳稳接住。 “谢谢,可能还需要一杯水?” 周清辞抬眼看她,目光不悦,“麻烦!” 话是这么说,却还是倒水去了。 景肆目送她离开的背影,难得扬唇笑了出来。 果然,有周清辞的地方就会有快乐,尽管这份喜悦可能会很短暂。 * 周清辞出来倒水,在桌上随便拿了个觉得可能是景肆的水杯。 倒水期间,周清辞无聊发呆。 目光无意落在刚刚放药箱的地方,有个袋子,是医院看病时的医药袋,只是一瞥,发现里面散落着几盒药。 名字:复方□□片。 若是平常,周清辞不会放在心上,但这药名她太熟悉了。 母亲生前在世的时候睡眠障碍,会经常服 用这个药。 她盯着药盒看了太久,直到水满溢出,热水烫到手,她才回过神来。 杯子放到一边,周清辞走到柜子旁,蹲身去看那个袋子。 药不止一种,还有一种名为艾司唑仑片的药物。 当即拿出手机查询,发现这是一种抗焦虑的药物。 她焦虑到失眠? 周清辞又查,这种药是有副作用的,还有依赖性,只有确诊之后,主治医生才会给开。 她什么时候睡眠障碍了?以前睡眠不是挺好的吗? 竟然有种想拿着药去问个明白的冲动。 这时,房间里传来景肆咳嗽的声音。 周清辞收回胡思乱想,拿起水杯起身。 卧室内,景肆其实不太好受,虽然发烧没有很严重,但感冒还是有的。 是风寒性感冒,吹多了风造成的,虽然不会传染,但浑身都发软。 周清辞把水放在床头柜,问她:“你要不要把衣服穿一下。” “嗯。” “睡衣在哪?” “左边衣柜。” 又去给她拿睡衣,可不想等会儿又看到那道光景了。 衣柜打开,清一色素色系列的衣服,景肆不爱花枝招摇的打扮,她的穿搭一向低调。 手指掠过那一排衣服。 最终周清辞定格在一件衬衣上。 转过身去看景肆:“我的衣服怎么会在你的柜子里?” 景肆这边明显顿了一下,回过神来:“以前留下的。” “扔掉啊。” “忘了。”景肆解释很牵强,连她自己都觉得假。 这件衬衣她非但留在衣柜里,还在很想念周清辞的时候拿出来穿,穿的次数挺多的。 现在被当事人抓包,有点难堪。 “行,那我帮你扔了。”周清辞拎起衣服,作势就要从衣架上取下来。 “不可以!”景肆一秒拒绝,因着太激动,整个人从床上坐起来,被子顺势滑落,上半身全都露了出来。 周清辞觑了一眼,收回目光,抬起手遮住眼睛。 “你没穿衣服!” 景肆才不管这么多,指 了指她手里的东西,“衬衣,放下。” “这是我的衣服,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不行,在我家放那么久了,我有感情了。” 她的续命衬衣,岂是周清辞说丢就能丢的,丢了晚上抱着什么来睡觉。 “哪有把前任衣服挂衣柜里的?”周清辞倒是理直气壮。 景肆诡辩:“衣服是衣服,前任是前任,两者没有联系。” “我看你是有所企图。” 景肆眉头上扬,眼里含着笑:“你说说,什么企图?” 什么企图,还用说吗。 看她那个笑容!充满洋洋得意和罪恶的笑容!! 周清辞见她外衣也不穿,真的是不怕着凉。 “懒得和你说。”于是把衬衣又挂了回去,将她睡衣拿出来,隔空扔到床上:“睡衣穿好,药给吃了,然后我问你一件事。” 她双手抱胸,倚靠在衣柜上,目光落在地面,思考着。 床上,景肆理了理睡衣,套在身上,将长发从领口拢出来搭在肩头,靠在床头懒懒说:“你要和我说什么?” “衣服穿好了?穿好了我要抬头了。” “穿好了。” “把药吃了,吃了我再说。” 景肆又乖乖把药吃了。 “说吧。” “我刚刚出去看到几盒药,你在吃安眠药?”周清辞这才抬眼看她,“还有什么抗焦虑的药。” 景肆没否定,很认真地直面这个问题:“是的。” “为什么?” “太多烦心事,所以睡不着。” 人总有脆弱的时候,实在解决不了的时候就要看医生寻求帮助。 她很积极地看病,很积极地配合治疗,也只有这样了。 周清辞有点茫然:“烦心事?你在焦虑什么?” “之前事多,不过现在好多了,景隆前几天去世了。” “那些事都解决了。”她看着周清辞,眸子里透出几点倾诉欲:“我自由了,绮绮安全了。” 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她知道周清辞能听懂的。 但周清辞没接话,只是说:“这个药不能再吃 了,依赖性很强。” 她这么说是因为关心吗?应该是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了,有点脆弱,听到周清辞嘘寒问暖两句,景肆心里就有点酸涩。 “嗯。”景肆吸了吸鼻子,低头去看被褥,双手随意搭在被子上,手指毫无规律地轻捻着,她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问周清辞:“下周一你有没有空?” “?” “我想请你吃饭。”顿了顿,立马解释:“你不要误会,为了谢谢你今天过来。” “没空。” “喔,那周二——” 周清辞抢了话:“周二也没空,全天没空,你约我就没空。” 态度和先前一样强硬,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了。 景肆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希望又灭了。 她在想,或许周清辞今天来,真的只是因为答应了景绮而已,这些所谓的关心可能也是错觉,也许也只是随口几句罢了,说不定都算不上关心。 是自己自作多情,以为对方态度好一点就有希望。 “好,知道了。”景肆压下心头的失落,没再纠缠。 “我看你精神恢复得不错了,我得走了。”周清辞已经起身,没打算久留,“这个退烧药吃了会想睡觉,你正好睡一觉。” 景肆有点舍不得她走。 准确来说,是非常舍不得。 她都不确定自己下一次见周清辞是什么时候了。 “你不再休息一会儿?” 周清辞这次摇了头,“我要早点回家,晚上有约。” “喔。”有约,和谁约呢?景肆想问,却问不着,只得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干瘪瘪的好。 周清辞收拾了一下,一切东西归回原位,比如凳子,比如药箱。 景肆躺在床上,目光始终黏着眼前人儿,眼睛眨也不眨。 “好了。”周清辞抬眼看她,“我走了。” 景肆喉咙滑动了一下,“嗯。” 临到周清辞走到门口,景肆又叫住她:“等下,我看天气预报说晚上要下大雪,你和别人约完记得早点回家。” 周清辞顿下脚步,回头看她一眼,发现景肆目光里有不甘和不舍,隐隐嗅到她的不情愿。 本来看起来怪可怜的。 周清辞却不想怜悯她,不能心软,同情前任的下一步就是跳入火坑! 她回忆起曾经景肆的决绝,景肆说过的那些话,那些狠心的瞬间。每每想到这些,对她的心软就都溜走了。 不!可!能!心!软! 她不可怜! “是的,晚上要下大雪,我看天气预报了。”周清辞扬起唇角,勾起浅浅的弧线,接下来,不仅没有安抚景肆,反而火上浇油:“不过你不用担心,约完会我不回家。” “不回家?”景肆一向克制的表情有了裂隙,“为什么不回家?” 她要和谁在外面过夜!!!! 她要和谁过夜!!! “你会不会问得有点多?”周清辞耸耸肩,“无可奉告。” 话音落下,啪嗒一声,房门合上了。! 第84章 景肆一生中被气炸的时候屈指可数,她情绪一直很稳定,几乎没人能有本事让她内心有什么波澜。 但周清辞轻易做到了。 就那么轻飘飘一句话,让景肆觉得如果自己是个死人都能立马诈尸。 她要和谁约会?和谁过夜?是朋友圈照片里的那个外国人吗? 那人不是在外国吗?难道漂洋过海来找她了? 对了,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她女朋友?其实也不太确定。 什么都猜不透,什么都没法猜。 心里酸溜溜的,她承认自己对周清辞还有很大的占有欲。 景肆左翻翻身,又翻翻身,内心不悦,掀开被子起身。 下床,一踩到地上,浑身都是软绵绵的。 这种被人牵动情绪的感觉不好受,景肆心里闷得慌,拉开房间的窗帘,到阳台上去。 她想着,周清辞刚下楼不久,或许还能看她一眼。 阳台的视角正好可以看到楼下的情况。 没一会儿,见周清辞从大堂里走出来,她没打伞,只是扣上了外套的帽子,双手揣兜里,一个人走在雪地里,步伐缓慢。 白雪飘落,雪里的人看起来心情不错,只见她停下脚步,捧了一团雪在掌心,又捏成一个雪球,往天空抛掷。 啪! 雪球落在地面又碎了。 景肆站在阳台,默不作声看着这一切。 她以为周清辞会走的,结果没有,那人好像玩雪上瘾了,又捏了好几个雪球,扔到空中任其碎裂,如此反复。 这边闷得慌,那边竟然在玩雪。 “喂!”景肆往楼下喊了一声。 楼下的人抬起头,脱掉帽子,眯着眼睛看楼上的人。 “你干嘛?”周清辞往楼上喊:“你偷看我!” “哪叫偷看?”景肆眼里噙着光:“谢谢你,所以目送一下你。” “嘁。”周清辞拍拍手里的雪,“想发高烧就多在阳台待会儿啊!” 现在倒是更会嘲讽人了。 景肆靠在栏杆上,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昨晚上我 做梦了。” “啊?什么?”楼下的人不明所以。 “梦到和你这样,一起在玩雪。” 她想和她一起过冬天,玩玩雪,打打雪仗,或者说,就在雪地里并肩走走。 都是在梦里,很多次,无数次。 今天是最接近梦境的一次,所以景肆有些恍惚。 如此美好的瞬间,如果可以一直停留就好了。 但楼下的人很快击碎了这个梦。 “说什么?没听到!”周清辞摆摆手,“走了!” 视线里,周清辞重新盖上外套帽,双手揣进兜里,闷头往前走,切断了这短暂的对话。 那道身影越来越远,直到被树枝遮挡,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景肆站在阳台上,目光还落在楼下那片雪里,那里满是周清辞的脚印。 很久过后,觉得有点冷,景肆才转身回到房间里...... * 有时候,冬天显得很漫长,要等待天黑总是很难。 生病的时候习惯昏昏欲睡,景肆回到房间,整个人提不起精神。 她钻进被窝里,睡睡又醒醒。 期间景绮来过几次,大多是帮忙倒水,或是拿小毛巾替景肆降温。 “妈妈,你好点没有?” 耳边是景绮的声音,她声线还是软叽叽的,和从前比起来好像变了一些,没有那么稚嫩了,长大了一点点。 景肆闭着眼点头,“嗯,好多了。” 景绮守在床边,小手手抓着被单,“你喝不喝粥?张妈给我们熬的,放冰箱里了,热一下就可以吃。” “妈妈暂时不喝。”没什么胃口,“你饿了就先吃。” “我不饿,我刚刚吃了一点水果和零食。”景绮咧嘴笑,脑袋在景肆肩膀上蹭了蹭,小声问她:“姐姐来了,你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景肆很欣慰,她知道,景绮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爱,“宝贝,谢谢你。” 孩子的世界很简单,也很透彻,即你喜欢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我觉得姐姐和以前差不多。”景绮嘟了嘟嘴,“不过又差一点点,需要一点耐心。” 小孩子 懂,其实什么都懂。 景肆惊讶于她的观察力,也很感动。 有时候景肆觉得,不单单是她抚养景绮,景绮也在治愈她,她们的关系是相互的,不是单方面的付出。 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景绮总能给到她安慰。 景肆搂景绮进怀里,在她脸上蹭了蹭,“有你妈妈也很开心。” 景绮乖巧点头,“你开心就好。”小家伙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又戳了戳,“妈妈,你在我这里,是第一位的。” 啊,她实在太可爱了。 景肆没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母女俩聊了一会儿,景肆稀里糊涂又睡着了。 做梦了,但已经记不得内容。 醒来的时候,卧室一片漆黑,身旁已经没有景绮的身影。 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 景肆明显感觉到身体恢复了很多,起身去门外,发现景绮在客厅看动画片。 “吃饭没有?”景肆问她。 “吃过了,热的粥。”景绮放下遥控器,“你喝不喝?我给你热!” 景肆点点头,“喝点。” 小家伙蹦蹦跳跳去厨房了。 她今年上二年级,年纪小小,但基本的生活技能已经有。 热个饭也是得心应手。 开火,拿碗,热粥,关火。每一步骤都非常到位。 几分钟后,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粥到景肆面前。 “妈妈,热好了!”说着还贴心地把勺子递给景肆,“快吃快吃。” “谢谢宝贝。” “不客气,你生病了,多吃一点,然后才好得更快!” 她这么贴心,搞得景肆又想哭了,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就很容易被这种琐碎的生活小细节感动。 景肆憋下眼泪,认真喝粥。 张姨手艺不错,青菜瘦肉粥煲得很到位。 满满一大碗,景肆强迫自己全部喝下。 要多吃饭才有力气啊~ 一旁的景绮坐在旁边看她吃,好像想到了什么,说:“今天小周姐姐走的时候,拿了一大包东西走。” 景肆放下勺子,“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啊,她用垃圾袋装上的。” “是家里的垃圾吗?” 景绮接着摇头,“我不知道是不是垃圾,反正她拎着就走了。” 景肆困惑,家里好像也没什么东西她会带走的。 “可能就是垃圾。” 景绮点点头,“哦,那可能就是垃圾。” 晚餐过后,景肆精力恢复不少,觉得明天就可以正常上班了。 她让景绮不准看电视,赶紧去睡觉。 “想再看一集!” “不行,明天要上课。” “呜——那周末多看一集!” “周末可以。” “那好吧。” “去刷牙。” 小家伙倒是很听话,她已经养成了早睡的习惯,乖乖到卫生间刷牙去了。 客厅空了出来,成为景肆的主场。 她白天睡了一天,晚上完全不想睡觉,于是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平常工作很忙,不怎么看这些。 事实上,景肆对那些综艺也不感兴趣。 思索着,她拿出了自己的相机,连接到屏幕上,开始播放。 录像而已。 三人旅游那一次,拍了不少视频。 画面里,周清辞开着车,扬起笑容:“冬天啊,冬天景老师想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是你的跟屁虫,跟着你跑!” “你怎么又看这个!!!”景绮闻声从卫生间出来,一边刷牙一边嘟哝,“看不腻吗?” 景肆一脸严肃:“刷牙就在卫生间刷!” 景绮没动,又看屏幕,边刷边看。 一些烂熟于心的对话,景绮都能背下来了: “所以你打算和我去很多地方,是吗?” “那当然啊,至少要去一百个,一千个,唉,不够,一万个也行!” 景肆摁了暂停,看向景绮。 “看什么看!刷牙去!” “喔!”景绮转身往厕所溜了。 谁稀罕!几个烂视频反复观看,看得包浆了都。 这边景肆切了下一个视频,她窝在沙发里,裹着小毯子,目不转睛看着录像 。 据说相片和录像是唯一能让时间停留在过去的东西。 影像反射的光落在景肆的脸上,模糊了她的眼睛。 “就怕景老师到时候嫌弃我!” “我嫌弃你干嘛啊~” “啊,那可不清楚了,万一景老师哪天抛弃糟糠之妻呢……” “嘴贫!” 画面刺激着眼睛,周清辞开玩笑的笑容本身很治愈,但达内心深处时,总是觉得有点心酸。 影像定格了某段时间,但人一直在往前走。成为两条完全不相交的平行线。 什么去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地方。 一个都没有。 “景老师,你拍完了吗?” “还没呢,我在录像呢。” “你居然录像!我有镜头恐惧症!” “骗人,你明明在笑。” 画面里传来周清辞的笑声。 景肆看着视频,也笑了出来,下一秒又心如刀割。 想起下午的对话,心想,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她在哪个餐厅和哪个女人约会呢? 今晚的雪那么大,她又要在谁家度夜呢? 没有答案。 浴室内,景绮刷完牙快出来了。 景肆抽了一张纸巾擦擦眼泪,关掉了视频。 没一会儿,景绮走出来,小胳膊晃了晃,抬起来伸了个懒腰,“那我睡了哦~” “晚安宝贝~” “晚安晚安!”景绮跑过来亲了景肆一口,“你也早点睡,不准吃药药!” “好,不吃药药。” 骗小孩儿呢。 今晚不吃个几片估计是睡不着了。 道晚安后,景绮乖乖睡觉去了。 景肆闲来无事,为了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她随便选了一点东西来看,算是消磨时间。 两个半小时的老式话剧,内容有点无聊,即使无聊成这样,景肆依旧毫无困意。 她关掉了客厅的灯,百般无聊靠在软枕头上,又陷入了失眠状态。 总是忍不住要去想,周清辞约完会没有,现在回家没有。 看了眼时间,快十二点了。 景肆琢磨着,这样子一直想也不是办法,只会越来越焦虑越来越难受的。 干脆吃几片药睡觉算了。 她起身,走到茶几旁,到药箱的位置去拿药,结果柜子一打开,发现医生给她开的那袋药不见了。 ? 到哪去了? 又来回四周翻了翻,没有。 她琢磨着,明明昨晚还吃了的,明明就放在这里的,肯定是被人拿走了。 张姨不可能动她的药,景绮更别说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 突然回忆起晚上吃饭的时候,景绮说周清辞临走前好像带走了什么。 难道周清辞把药带走了? 景肆愣在原地,恍然之间,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愉悦感。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周清辞是关心她的。 明明药不见了,却有种比吃了药还安定的感觉。 景肆站起身来,在客厅来回踱步,思考着,焦灼的,炽热的情绪涌上脑袋。 还有一点点胆怯的,犹豫又踟蹰的。 太复杂了! 怎么办?她想给周清辞打电话。 一番挣扎过后,景肆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翻出那个号码。 好几次想拨通,手悬在空中未摁拨通,又怯了。 但又觉得不行,得拨,就算被挂断,这个电话也要打。 如果今晚不打,下一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咬咬牙,电话拨通了...... 嘟了几声,没人接通。 景肆心沉了沉,现在这个时候,她在干嘛...... 正想着,下一秒接通: “喂?”听声音还很清醒。 景肆稳了稳心情,淡定道:“喂。” “打电话给我干嘛?” 景肆开门见山:“你是不是把我药扔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找了半天没看到,寻思着是不是你拿走了?” “没有啊。”周清辞轻轻咳了一下。 “不可能,绮绮看到你扔的。” “……”周清辞:“所以呢?” “喔~”一点喜悦滑过景肆心头,仍强装镇定:“干嘛要扔?我不吃就睡不着。” “不是让你戒掉?还吃干嘛?” “可是我睡不着。”景肆扬了扬唇角,心有一计:“你也不告诉我就扔掉,这很麻烦啊。” 周清辞:“......” 好像扔她的药是有点冲动了。 但她确实不想让景肆吃。 这个想法就很让人烦躁。 “我打个电话看能不能让人给你买新的送过来。” “你买不到的,这个要医生开处方才能拿到。” 电话这头,周清辞揉了揉眉头,如此一来,确实麻烦了,如果私下偷偷开药是不是犯法的?扔的时候压根没想这么多。 “那怎么办?” “你别急,也不是没有办法补救的。” “补救?”周清辞皱了下眉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补救?” “我想想……”景肆不疾不徐说:“嗯……这样吧,你和我打会儿电话?哄我睡觉就行?”! 第85章 “哄我睡觉就行?” “不可能!!”周清辞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她怎么可能哄前任睡觉。 疯了吧。 意料之中的答案,景肆并不意外。于是把问题推了回去:“那你说怎么办吧。” “忍一晚上,明天再去看医生。” 景肆一声叹息:“那我得一整晚都睡不着了。” “一整晚?怎么可能?” “是真的。” 不吃药就失眠一整夜。 周清辞还以为是一两个小时而已。 “我和女朋友现在在外面。”言外之意是哄不了你,别想了。 电话这头沉默几秒。 “好。”景肆轻飘飘一句带过:“那没事了。” “嗯?” “我挂了。” 没等周清辞说下一句,她已经嘟的一声挂了电话。 周清辞手机还贴在耳朵边上,好一会儿才拿下来。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种不是滋味不是不高兴,而是有那么一点点神奇的愧疚感。 是的,她对景肆产生了愧疚感,即使只有一点点。 一想到景肆因为吃不到药,要失眠一整夜,周清辞便有点难安了。 其实扔掉药,原因无非有一。 第一是不想让她吃,这种“不想”,周清辞并没有深究是为什么。 第一就是想看到这种结果。 她承认,在扔药的那一瞬间,是有一点报复心理在里面的。 就是想看到她睡不着觉的样子。 想要景肆辗转到深夜再睡去。 想要惩罚她那么一点点。 但现在想来,这种想法实在过分。 对方的失眠不是一两个小时,而是一整夜。 她可能盯着天花板到天亮都睡不着,这期间的煎熬,正常人该是无法体会。 而拿走一个失眠者的安眠药,无疑是雪上加霜。 越想,周清辞越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 是对景肆有很多不满,但大可以用别的方式,而不是这样...... 况且,景肆睡不着她也没有好受一些。 “喂!在干嘛呢?”好友从清吧里走出来,“你在外面待好久了,还进不进来聊天啊?” 周清辞迟疑了一下,摇摇头,“不了。” “就要走了吗?这么早!” “十一点了。”周清辞朝她笑笑:“下次再聊,你们继续!” “行!要回家你赶紧回啊!今晚大雪!我们在这里过夜!”好友招招手,折身又进清吧里去了。 街头,大雪来了。寒风裹挟了漫天大雪,肆无忌惮地怒号着,夜深了,街道空空荡荡阒无一人。 周清辞站在门口的亭子里避雪,内心陷入无限挣扎。 最终,她还是拨通了某个电话...... * 晚上十一点半,车子艰难行驶在雪地里。 这场雪好像比天气预报来得更猛。 在北城待了这么多年,周清辞还是头一回见这样大的雪。 雨刮器几乎都不管用了,车轮迟钝地在雪里行驶着,被雪块磕了好几次,油门狠狠轰了一下,才勉为其难地前进着。 还好,车子已经行驶了一段时间,现在离景肆家不远了。 坚持往前开,直到小区门口时,雪大到已经是完全没法开的状态。 将车子停在街边,周清辞打开车门,踩进雪里,快速往前走。 大雪落在她的肩膀上,头发上,她手里还提着一袋东西...... 几番曲折,最终在凌晨一点之前,终于站在了景肆家门口。 她这才拿出手机发消息给景肆: [睡了?] 景肆秒回:[没睡。] [没睡就开门。] 那边没回复了,周清辞静静等待着。 没一会儿,门被打开。 景肆还穿着睡衣,头发随意散落着,表情有些茫然。 周清辞闻到一点酒味,寻思着她是不是喝了酒。 “你的药。”周清辞将手里的口袋递了过去。 “什么?”景肆接过药,“哪里来的?” “别管。”又说:“算是赔你的,扔你的药是我不对,以后不会 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走了。” 话音落下,转身欲走,结果景肆一把拉住了她,她衣服上的雪都化了,外套上全是水,手腕握起来也是冰冰凉。 “外面雪大。”景肆的声音轻飘飘的,夹着几分酒后的迷糊:“你要去哪?” “回家。” “住这儿。” “不需要。”周清辞挣脱了一下,非但没有挣开,还被狠狠拉了一下。 几乎只是半秒钟的时候,她感受到一道力,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景肆拉到了屋子里。 没等回过神来,后肩已经贴了门,景肆压了她一下,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砰—— 门被合上了。 周清辞也被景肆抵在了门框上。 玄关处没开灯,一片漆黑,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凭着灼热的气息,能感受到靠得很近。 很近。 哪里都近。 景肆就那么贴着她,压着她,她不知道一个生病的人怎么力气这么大的。 喘着气,看着眼前人。 “你干嘛?” “这么晚了送药给我,你是不是在关心我?” “不是。”周清辞别过头,“没反应过来吗?扔你药就是想要你睡不着。” 景肆攫起周清辞的下巴,强迫她在黑暗中来个对视。 视线碰撞了,周清辞目光掠过景肆的眼睛,漆黑中,仿佛看到她瞳仁里几点水光,带着几点破碎和悲伤。 于是周清辞很快看向了别处。 她不想和她对视。 “想让我睡不着,那你现在又送过来?” “良心过意不去。”周清辞咬着牙说:“景肆,你是不是喝酒了?” 这并不是一个问句,实际上,四周的空气里全是酒味,闻起来像是白酒。 她喝了酒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 “嗯。”景肆靠近她,在她脖颈处呵气,小声说:“喝酒助眠。” 低柔的音调飘在耳边,晃晃荡荡,周清辞抿着唇,闭上眼睛,想往后退,却已经无路可退。 “你别压我。” “没力气。”景肆鼻尖在周清辞的 脖颈上轻轻扫了一下,“我正想着你呢,然后你就来了。” 周清辞倒吸了一口气,她怀疑自己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她感觉景肆可能喝醉了。 平常怎么可能说出这种骚l话。 “先把我放开,我扶你。” “不。” “那你想干嘛?” “我想......” 眼前的人一只手撑着门框,晃了晃脑袋,没一会儿,又在周清辞身上贴去。 实际上,景肆几乎全都压在周清辞身上了。 虽然不重,但这个姿势很暧昧。 逼仄的区域里,周清辞心跳频率不太平稳。她已经一年没和任何人有过肢体接触,现在浑身都僵。 软绵绵的,温暖的。 不,不可以是温暖的。 “滚开——”周清辞快要发作,下一秒视线一暗,一张清泠动人的脸靠近她。 周清辞有些恍惚,愣神间,感受到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一阵香味钻进她的鼻腔里,让她好不晕眩,她只好仰着头,双唇翕张着。 黑暗中,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景肆吻住。 “唔——” 温软的唇贴了过来,夹带着一点点葡萄酒香,接着是白酒的微苦。 她没想到景肆会吻她。 她以为景肆心里有数的。 周清辞无力靠在墙上,整个人处于一种无比混乱的状态。 她一边想推开景肆,却发现手上的力气被瞬间抽离了,现在浑身上下的感官都在舌头上。 景肆软软的舌尖贴着她的舌,熟悉的香味席卷了整颗大脑。 失控到快要爆l炸。 她出于本能,舌尖往前贴了一下,被景肆炽热的情绪烫到,很快便退缩了。 不要回应她。 手软脚麻的,也不知道这一年来景肆是不是和别人吻过,她觉得景肆的吻技变好了。 但这不是重点。 周清辞倏然回过神来,这是在干什么!!! 她用自己仅剩的几点力气推开景肆,“景肆!你过分了!” 景肆软绵绵地贴过来,竟然在她唇角上又啄了一下, “确实,过分了。” 从她的音色里可以分辨,她是喝酒了,但没有醉。 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吻的周清辞。 周清辞心里不悦,气在头上。 心想凭什么她要吻就吻! 于是想说一点话来故意气景肆:“我有对象了你还吻我,你算不算个第三者?你疯了是吗?” 景肆的呼吸滞了一下。 “嗯,我疯了。”她抓着周清辞的手松开,“现在是不是更讨厌我了。” “非常讨厌。”她拿出手机,“拉黑。” 周清辞心跳突突。 她以为景肆会再说什么的。 但景肆什么都没说,只是那样看着她。 她抬起眼去看景肆,发现景肆眼里没光了。 “那你拉黑吧。” 周清辞进行了最后一步,手机拿起来给景肆看:“已经拉黑了。” “然后你下一步会说,以后让我不要联系你了。” 周清辞顿了一下,重重吸了一口气,“对,那我不用过多赘述。” “反正景肆是个混蛋,反正景肆抛弃了你。”景肆面无波澜,平静地说:“反正景肆是罪人,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了。” 周清辞心口滞了一下,没回答。 “反正你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你也不需要景肆了。” “反正——”景肆哽了一下,“反正你已经对景肆的吻感到厌倦,反感她的接触,反正你已经的心和人都已经属于别人。” “对。”周清辞眼眶微润,她在景肆的肩膀上狠狠戳了一下,“反正你从来都没有选过我。” 景肆看着周清辞,没说话。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景肆已经经历了无比复杂的心理斗争。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爱而不得的痛苦。 也是第一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她对不起周清辞,但这种感觉太煎熬了。 刚刚一个人的时候,一想到周清辞今晚去约会就心碎。一想到周清辞夜不归宿就心如刀割。 她还没想到原来爱情让一个人的占有欲如此强烈,强烈到她一秒钟都不能再忍。 而好不容易周清辞的到来让她燃起一点希望,未曾想到对方会控诉她的过分,嘴里念出“第三者”三个字时,景肆意识到自己已经卑微到尘埃。 原来她真的有女朋友,不是假的。 话都说成这样了,难道还不断掉吗? 与其一刀一刀的凌迟,不如来个果断,一刀斩断,免得他人说她不识好歹,要去硬生生当个第三者。 就算她还爱周清辞又如何?对方已经心有所属,牵扯着前任的身份,怎么做都是贱。 “好。” “那你就去找你的女朋友。” 周清辞心里闷得慌,“你最好是,别哪天晚上又打电话给我。” “不会。”景肆看着她,摇头,“我就不来做你的第三者了。”! 第86章 话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意义。 “走了。”周清辞说。 景肆没拦她,甚至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只是在周清辞临走前还是说了句:“你看气象局发的短信了吗?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 周清辞不明白景肆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很确定景肆没有在挽留她,所以这句话就显得很突兀。 凌晨一点怎么了?凌晨一点还不是可以回家。 她打开门果断离去。 临到电梯里打开手机,发现朋友的群聊消息弹了99+. 点开来看,她们聊得正欢: 好友A:[那好啊,明天大家都不用上班了!] 好友B:[好个屁!我的狗还在家,都不知道找谁给喂!] 好友C:[太损了,我和老还在清吧呢,都不知道要关几天,TMD!] 好友A:[老周呢?嗝屁啦?话都不说一句,干嘛去了!] 周清辞把消息往上面翻了一些,逐渐慌张...... 原来气象局在不久前发了紧急通知,说是这次的雪异常,大得有点过头了。 很多街道都堆满了雪,交通不便,凌晨一点之后开始禁止上路。 为了保证市民安全,即日起所有小区只能进不能出,大家回家之后就别出门了,规规矩矩待着,不出意外后天就能恢复正常。 如非紧急情况不要出门。期间这一段时间,物资政府会定时发放。 看完这消息,周清辞刚从大堂里出来,雪大得她睁不开眼。 她的心凉凉。 一向文明人,却也对着空气骂了一句脏话。这老天爷也不让她回家是不是!!! 她不死心,想去小区门口问门口,哪知刚踏出去,一脚踩进雪里,冻得她发抖,那雪直接没过了膝盖,脚差点没拨出来。 来的时候都没这么大的雪。 这雪,也太夸张了吧。 难怪走的时候景肆要说那么一句,当时还没回过神来,看来景肆是吃定了这边会知难而退! 她是吃定了自己会返回去! 一想至此,周清辞心里那股倔劲上来了,哪有刚吵了架就灰溜溜跑回去的,这也太丢脸了,不可能,她就是冻死也不回去。 于是她在大堂找了个沙发坐着。 可大门敞开着,风呼啦啦往里面灌,冷,真的冷死了。 周清辞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拿出手机开始刷新闻,到处发消息。 从家人和朋友那里得知,她是真的回不了家了,就是想破脑袋也回不了家了。 这时候周清辞心情就不太好,偏偏群里的朋友还拿她打趣: [哎呀~你就在你前任家住一晚上呗~] [是啊!说不定能旧情复燃!] [我说你清心寡欲一整年了,没那啥想法吗?是我一年不do,我得馋死。] 周清辞没回她们,只是盯着“馋死”两个字发愣。 馋吗? 她不知道自己馋不馋,就是现在脑袋有点不受控制。 莫名其妙就想起景肆刚刚亲她,那么热情,那么投入,那么...... 打住,不想这个。 周清辞换了个思路:凭什么让她亲啊,她这是披着美人脸占别人便宜!她这是吃人豆腐! 于是一番头脑风暴过后,周清辞又较劲上了。 觉得自己吃了亏,因为景肆吻她的时候没有征求同意! 正想着,那边电梯的门打开了。 一抬头,发现景肆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周清辞立马低头,佯装着自己没看到,噼里啪啦打字,假装在回复朋友消息。 一脸无所谓,但其实屏幕上全是乱码:rqedsdfafdsfs...... 听到脚步声了,紧接着,脚步声渐渐近了。 景肆的步伐并不快,缓慢的节奏,似乎也是在给周清辞时间注意她。 但周清辞始终假装不知道。 最终一抹影子映在周清辞身上,她才徐徐抬起头,漫不经心看向景肆,“干嘛?” 景肆穿着一件黑色大衣,里面是毛绒质的睡衣。她和白天一样,没什么精神,头发还随意落在肩头,有种病后的孱弱感,脸色有点苍白,唇色也很淡。 薄薄的唇挤出两个字:“回家。” “不。” “你要在这里睡是不是?”景肆幽幽地看着她,“如果是,我就上去给你拿被子,反正这里也有沙发,沙发也挺软的。” 周清辞:“......” “大不了明天所有人经过这里都看到你在睡觉。”景肆顿了顿,“你要觉得丢得起这个人也可以,我不拦你。” 周清辞不悦地抿了抿唇,很明显,她不愿意丢这个人。 她好面子,景肆知道的。 还有什么人比景肆更了解她。 “上去。”景肆伸手拉了拉她的衣领,“快,我困了。” 听语气,景肆其实也还生气着。 不开心归不开心,但再僵持下去就太幼稚了。 周清辞也没再说什么,站起身来。 景肆扬起唇角,一瞬而过,恢复了平静的神态:“回去早点睡觉。” 电梯内,两人各站一个角落,中间隔着一大段距离。 看着缓缓上升的数字,景肆突然来了句:“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承认,我们还是挺有缘分的。” 她们好像一直都挺有缘分的。 从陌生人开始,到相爱,再到现在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的旧情人。 每每觉得要走得很远了,又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捻在一起,甩也甩不掉,挣也挣不开。 周清辞觑她一眼,“孽缘。” 电梯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景肆在前,周清辞在后,她踩着她的步子往前,但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直到家门口,景肆停下脚步,摁了指纹,她推开门走了进去,把鞋柜上的拖鞋递给周清辞,“你穿这个。” 周清辞接过拖鞋,有点困,她主动提议:“我睡沙发。” “你最好睡我房间。”景肆说:“我来睡沙发。” “为什么?” “我还要看电视。” “这个时间点你要看电视?”周清辞觉得她在开玩笑。 “对,我刚刚看的电影只看到一半,还剩一个小时。”景肆倒是一本正经,拿起遥控摁了播放,里面放的是一部科幻老电影,“反正我现在睡不着。” 周清辞还没想过她喜 欢看这些,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我睡你的床,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说可以睡你就可以睡。”景肆已经坐在沙发上,靠在软垫上看电影。 她其实还没从刚才那段争吵中回过神来。 伤心是真的,觉得很卑微也是真的。 所以这一刻竟然不想和周清辞有太多交谈。 “你确定我睡你的床?” “嗯。”景肆没看她,直视电视屏幕,“睡衣你穿我的T恤。” “行。” 明显周清辞也不是一个会自找没趣的人,她见景肆冷淡淡,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按照你说的安排。” 转身人走了,直接进了景肆的房间,那叫一个轻车熟练,仿佛进的不是景肆的房间,而是她自己的。 她打开景肆的衣柜,拿了景肆的T恤,又大刺刺进了浴室。 门一关,水声响起,她开始冲澡了。 景肆这才转移目光,看向浴室的方向,之所以没和周清辞说太多,是因为她还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 当然,所有置气的源头是,如果周清辞真的有女朋友的话。 在吵架的时候景肆相信了,但现在其实也不是很确定。 她冷静了一些,以她对周清辞的了解,对方其实还是会有撒谎的可能。 景肆很纠结,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自欺欺人,但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到她真的很想让人帮忙查一下周清辞到底有没有在撒谎。 正想着,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凌晨能发消息过来的,除了夜猫子宋语璇不会有别人了。 点开消息来看,宋语璇在聊雪的事情,表示自己要被关在家里很难受。 景肆想也没想把电话拨通过去。 “我的天。”宋语璇秒接:“你还没睡啊?” 景肆:“没睡,你不是很闲吗,我给你找件事来做。” 宋语璇感觉不妙,“不是什么烂事儿吧?” 结果景肆又说:“不要拒绝我,是关于周清辞的。” “啊你和她联系上啦?” “她说她谈恋 爱了,你信吗?” “我信啊,这么年轻漂亮怎么不能谈恋爱了?追她的人也该有一大把吧?” “我不信。”景肆又重复了一遍:“除非让我知道她女朋友是谁我才信。” “啊你这女人,疯子!”宋语璇啧啧几声:“你这占有欲太强了,她是你前任,不是你女朋友,谈恋爱也是很正常的事。” 景肆解释:“谈恋爱是很正常,如果她真的谈了,以后我就不打搅她了。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吧,人总爱欺骗自己,你就是见不得别人谈恋爱呗!吃醋了呗!” “我吃醋?”景肆否认了,“没有,我只是想弄清楚。” “那你这就是占有欲强!就是吃醋!” 宋语璇觉得,嘴上说着只是想了解,指不定真的知道人家在谈恋爱有多伤心呢。 聊了几句。 宋语璇觉得周清辞是可能谈恋爱了,说不定就是朋友圈那个。 但景肆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老宋,你帮我查查,她是不是真的谈了。” “我去!我怎么给你查!” “你爸不是......” 宋语璇一声哀嚎:“那我可不想求他了!” “拜托你了。”景肆真的很少求人,但又是真的很想知道:“想办法问问她在国外的朋友,就朋友圈那个也行,不会很难。” “我的好姐姐,你搁这儿说是简单!” 景肆:“我补偿你。” 宋语璇:“怎么说?” 景肆:“你的好初恋回来了,下周找我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宋语璇这边沉默几秒。 “TMD,她回来了是吧?我不打死她!行,我这就去办!”! 第87章 电话里,景肆听宋语璇又骂了几句。 还不算够,宋语璇还要接着骂。 “我跟你说,当初她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要出去学那什么设计,别以为我不知道她......” “语璇。” “而且当初说分手就分手,她算个什么东西她真的......” “语璇,好了语璇。”景肆打断她:“现在是凌晨一点,趁着时差赶紧帮我问一下。至于初恋,过两天当面再骂,好吗?” “得得得,我先去给你问!” 宋语璇这边才挂断电话。 景肆松了口气。 届时浴室的水声已经停止,估摸着周清辞也洗完澡了。 景肆放下手机,靠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 没一会儿周清辞从浴室走出来,一身氤氲贴着她,浑身都是暖暖的水气。 景肆扭头去看她。 一件宽松长款T恤软塌塌地挂在周清辞身上,她本来就瘦,这么一穿显得自己更加瘦薄了。 衣服虽然长,但也只到大腿外侧的地方,余下的,是又细又长的腿,走路时一晃一晃的,羡煞旁人。 但景肆没心情去看这幅光景,她现在比较担心的是: “你冷不冷?” 周清辞打了个哆嗦,点点头。 “快去房间里。”景肆起身,不放心,又到卧室里帮她调好空调温度,“等会儿我给你找一件厚睡衣出来,你先睡。” “你确定你不睡觉?”周清辞没忍住又问了句。 “你睡吧。”景肆摇摇头,“我刚刚吃过药了,可能还有一会儿。” 周清辞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迟疑了一下。 印象中,这应该是第二次睡景肆的床。 第一次,那时候她们还在热恋期,那晚景肆逗她,让她在这里刷了牙再回家。 后来当然留宿了。 初次留宿,是一个充满悸动和热烈的夜晚。 但过去太久了,一些细节已经不是很清晰,不过有一个总体印象,那时候觉得很幸福。 当然,只限那时。 “其实我们恋爱也没谈很久,是吧?”周清辞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软绵绵的,暖意贴在胳膊上,很快就不冷了。 她将被子裹紧,一瞬不瞬看向景肆。 景肆站在床边,“怎么说?” “因为这是我第二次睡你的床。” 她的意思是,如果她们是那种谈了很久的情侣,该是睡了很多次才是。 “可是我睡了很多次你的。”景肆说。 周清辞耸耸肩膀:“也没有很多次,三四次吧?” “对我来说是很多次,因为我没有睡过别人的床。” “这算什么多?”周清辞理了理身上的被子,躺下去,舒了口气:“睡觉!” 景肆看她一眼,别过身,替她关掉灯,转身去了客厅。 已是深夜。 景肆独自坐在沙发上,难眠。 其实根本没心情看电影。 快到两点,收到宋语璇的消息。 不得不说她办事效率真的很高。 【听她同学说,没有和那个外国人谈恋爱,人家是直的,可能是姐妹吧。】 【还有呢?】 【还有人说喜欢周清辞的人很多,追她的也有女生,但都被她拒绝了。】 景肆内心燃起几点希望。 【所以她其实单身,对吗?】 【对,那些人这么说的。她有没有什么秘密情人的话我就不知道了。】 【谢谢你,语璇。】 深更半夜的,能为她做这种事的,也只有宋语璇了。 【别说这些,后天我骂她的时候,你记得帮我就行。】 景肆笑出声。 【好,我帮你。】 * 凌晨两点半。 景肆终于入眠,这大概是最近一段时间睡得最好的一次。 清晨,景肆是被冷醒的,睁眼时,被子已经滑落到地面。 她起身,把客厅的窗帘拉黑,唰的一声,外面还在落雪,下得更大了。到阳台去看,发现楼下停的车几乎都被淹没,几个工人在铲雪。 才早上七点而已。 景肆退回屋子里,去洗漱,发现卧室的门半敞着。 她站在门口看了眼,发现周清辞睡得正香。 裹成一长长的一条,就像一根油条。 正看着,床上的人翻了个身。 她皱了皱眉,将醒欲醒,景肆连忙带上了门...... 雪天全市限行,对小朋友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当景绮醒来得知自己不上学的时候,一阵欢呼: “耶!!!那我们两个今天玩什么!!!” “嘘。”景肆让她小声点,“隔壁有人在睡觉。” “谁?”景绮睁大了眼睛,眸光闪烁:“谁啊?” 景肆没回应。 “是姐姐吗?” 景肆回应,但也没否定。 景绮几乎是秒懂,蹭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鞋都没穿,赤脚咚咚咚往外跑。 “唉?”景肆还没回过神来,一下子人影儿就没了,“把鞋穿上!!!” 走廊上传来一声:“不要!” 她的脚步之快,景肆压根追不上。 房间内,周清辞还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房门被打开,一道人影咻的一晃,很快眼前多了一张稚嫩的脸。 景绮的脸都快笑烂了。 小家伙捏着软叽叽的嗓子说:“姐姐,早上好呀~” “唔。”周清辞勉强睁开眼,伸出一只手去拉景绮,“早上好啊小乖乖。” 景绮趴在床边上,笑吟吟问她:“昨晚你和妈妈一起睡得好吗?” “咳。”周清辞虚眯着眼,差点被口水呛到,真是一来就语出惊人啊,“我一个人睡的。” “唔?你之前不都是和妈妈一起睡的吗?” “绮绮。”门口赶来的景肆一脸尬色,“别打扰姐姐睡觉。” 景绮回头看景肆,指了指周清辞:“姐姐都醒了!” “那不是被你吵醒的吗?” 周清辞摆摆手,揉揉头发,“没事,我刚刚就醒了,在绵床。” 门口的景肆问:“你们想吃什么早饭?我去做。” 景绮举手:“煎蛋饼!豆浆!谢谢妈妈!” 周清辞:“我不吃,暂时不饿。” “不,姐姐你要吃!”景绮拉着她的 手,语气麻麻的:“超好吃的,你一定要尝尝!而且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你身体一定要好,你长命百岁你健健康康你......” 盛情难却,周清辞没法再推辞。 “绮绮吃什么我吃什么吧。” “好,那你们玩。” 景肆没停留,把空间留给她们,折身带上了门。 她始终很欣慰的一点是,就算和周清辞关系僵成这样,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小家伙。 以前景绮和周清辞的关系是怎样的,现在就是怎样的。 景肆走后,房间里只剩两人。 景绮还趴在床边,问周清辞:“姐姐你还困吗?” “一点点。” “我也有一点点,要不然我们再一起睡一会儿!” “嗯,你想睡就上来。” 景绮是个行动派,登登两下爬到床上,掀开被子,一股热香气蔓延开来。 “姐姐你好香!!!” “是么?” “对呀!好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她抓着周清辞的胳膊,往她怀里蹭。 一如既往的彩虹屁,和一年前一样。 其实之前没见面的时候,周清辞以为会陌生的,但她发现那只是成年人的过度思考罢了,景绮的世界很简单,她压根没想那么多。 景绮缩进被窝里,靠近周清辞,眼里噙着兴奋。 “所以姐姐,你和妈妈和好了吗!” “和好?” “你们以前关系不是很好吗!后来你就不见了!然后你又回来了!所以你们会和从前一样吗?” “不会。”周清辞不想说谎:“乖乖,我和你妈妈,不会像从前一样了。” 如果一次不说清楚,以后景绮还会再问的。 “绮绮。”周清辞耐心解释:“姐姐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下大雪了,回不了家。” “那你和妈妈呢?你们刚刚不是还说话了吗?” 小孩的世界很简单。 说话等于和好。 周清辞苦笑,觉得这些解释有些多余,有些事情说不清楚的,再说小孩子也会不懂的。 “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 “唔,好吧,那姐姐你要在我们这里待多久呢?” “等解封,应该是明天吧,明天就走。” “可是解封不是明天呀,是后天呀。” “后天?!?!” 时间又改了? 也就是说她要和景肆再待三天?要了命了。 “你以后还会再来吗?”景绮捏着周清辞的手,“昨天有你在,我觉得妈妈好开心。” “不会再来了,雪停了,解封之后我就回家,大概率不会再来了。” “唔。”景绮表情瞬间有点难过,她似乎在消化这个消息,好久才说:“那我们不是一家三口了吗?” 一家三口。 周清辞觉得现在这个词很刺耳。讽刺地扬了扬唇,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们不是一家人了吗?”景绮又问了一遍。 周清辞欲言又止,这问题好难回答,但如果不说实话,指不定景绮又有什么期待。 “不是啊,一家三口不是这样的。” “可是以前都是!”景绮咬着牙,小嘴抖了抖,眼泪泽泽的,几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事情怎么会这样,她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 “吃早餐了。”门外传来景肆的声音。 周清辞淡淡回应:“来了。” 景绮往被窝里缩了一下,摇摇头,“不吃不吃我不吃。” 周清辞:“?怎么了?” “吃不下了!”景绮在被窝里小踢腿,闹脾气了:“我们都不是一家人了,我不吃我不吃我不吃。” 门外的景肆听到响动,敲了敲门,“绮绮,怎么了?你在干嘛?” 听到景肆的声音,景绮更来劲了。 “不吃早饭!我不吃!” “你在做什么?”景肆推开门,神情凝重:“什么不吃?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吗?” 景肆搞不懂她今天早上为什么情绪波动这么大,刚刚那么开心,现在哭什么。 “不吃!” “不许任性。”景肆表情严肃起来。 景绮听了,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哇哇哇哇地哭,一旁的周清辞吓了一跳,景肆也不例外,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了?”周清辞有点慌,她见不得小孩子哭,后知后觉意识到好像是自己说了她不想听的话。 “没法吃了!”景绮一边哭一边重重拍打着被单,“这早餐没法吃了!!!” 景肆蹙着眉头看她,“你在干嘛?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许哭!” “可能是我说话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周清辞有点抱歉的意思,也哄她:“先起床吃饭,其他的我们之后再说,好吗?” “吃不下了!”景绮一把鼻涕一把泪,“吃什么吃!这家都散了!!你们两个大人还有心情吃饭!嗷呜呜呜呜......” 周清辞:“?” 景肆:“???”! 第88章 景肆不明真相,看了周清辞一眼,发现周清辞也在看她。 两人目光相触,眼神交流,周清辞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景绮,又看看景肆。 这边景绮还在哭。 景肆大概猜出个七七八八来。 “绮绮。”景肆走到床边,耐着性子说:“先不哭,有什么好好说,哭不能解决问题,好不好?” “不要不要。”景绮反应比以前都大,“你们两个坏蛋!” 景肆愣在原地。 为什么有种两口子吵架可怜孩子哭哭啼的感觉。 “我的家没了,我的家没了,呜呜呜呜。”景绮脸蛋埋在被子里,哭声又大又闷,“家没了家没了......” 其实是有点想笑的。 又有点小心酸,毕竟小家伙是真的在哭,听起来是真的很伤心。 两个大人看着这一幕,都有点懵。 周清辞欲言又止。 景肆无话可说。 这边哭声愈演愈烈,不来点安慰的话语恐怕有些难收场。 “先别哭先别哭。”景肆蹲身,伸手去拍景绮的肩膀,又在她软绵绵的肩上揉了揉,“家还在啊宝贝,妈妈不是还在吗宝贝?” 景绮抬起头来,眼睛泪汪汪,整张脸粉嘟嘟的,看起来惹人怜爱。 她小脸上挂满了眼泪,啪嗒啪嗒直流,抽抽噎噎:“我,我觉得,我们三个人都在,才,才比较,比较像家。” 周清辞觉得自己的心狠狠被冲击了一下。 景肆没说话,有些愧疚地看着景绮。 这大概是小孩子一种天然的向往。 或许是从周围的环境感受过所谓的“一家三口”,又加上她很喜欢周清辞,就很容易产生那样的幻想。 也许她向往着景肆能有个伴侣,然后她能够多一个妈妈,这样她就可以和其他小朋友一样了。 作为成年人,景肆当然能理解景绮的这种心里。 但这方面的缺口,不是说填补就能填补的,她和周清辞没办法说和好就和好,她们之间还有太多问题没有解决。 “绮绮。”景肆正色,一本正 经地说:“先不哭了,好不好?哭的时候,妈妈没办法和你好好交流。” 景绮还是讲道理的。 擦擦眼泪点点头,小嘴撇了又撇,憋得伤心得不得了。 “是这样的。”景肆捏着景绮的手,耐心解释:“妈妈很爱你,姐姐也爱你,我们虽然不是你想象中的一家三口,但我们的爱一点都没少,好吗?” 一旁的周清辞附和:“对的宝贝,姐姐还是和以前一样爱你。” 但景绮好像并没有被安慰到。 “是,你们都爱我,但是你们不爱对方了。” 无疑这个回答让人始料未及。 小孩子有时候就是这么直接。 直接到可以让大人完全回不过神来。 景肆和周清辞都明显愣了一下。 不爱对方了,当这句话从小朋友嘴里说出来时,就像两颗小行星,在两个成年人的小星球里狠狠撞了一下。 景肆心口一滞,回答说:“妈妈没有不爱姐姐,妈妈和以前一样爱她。”当着周清辞的面,依旧不掩盖什么:“而姐姐也很爱你,这不就够了吗?” 一旁的周清辞低下头,抿唇思考着什么,没搭话。 景绮没哭了,但眼睛里还是噙着泪光。 她看了眼周清辞,又看看景肆。 “你们大人很奇怪,变来变去的。”不等两人说话,她又说:“你们以前明明很开心的,可是你们现在要把自己弄得不开心。” 两人都没说话。 景绮又说:“小周姐姐明明就能让妈妈很开心,妈妈你又不把她留在身边,我搞不懂。” 说着,又看向周清辞,“你也是关心妈妈的,但你对妈妈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也搞不懂。” 末了,小家伙发出一声叹息:“你们都改变了,我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小笨蛋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副小大人似的样子说出这样的话,听起来就让人很难过。 “宝贝,每个人都会变啊。”景肆眼眶有点泛红,语气尽量平缓:“你也会长大嘛,对很多东西的看法都会变啊。你可能今天喜欢吃苹果,明天又爱上了石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终究是年纪太小 ,景绮无法理解这些道理。 她只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但情绪稍稍比刚刚平复一些了。 “我们把早饭吃了好不好?等会儿姐姐也饿了。” 周清辞这才抬起眼来,点点头,“嗯,先吃饭吧。” 一场看似小孩儿的闹剧,却在两个大人心里狠狠戳了一下。 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刚刚说不吃饭,上了桌子比什么都吃得香。 倒是景肆和周清辞没什么味口。 饭桌上,景肆一直给景绮夹煎蛋饼,又准备给周清辞夹。 结果周清辞拒绝:“你吃你的,不用给我夹。” 景肆一只手悬在空中,最终把筷子上的东西放进了自己碗里。 一顿饭两人没怎么说话,开口都是和景绮聊天了。 算是比较沉闷的一顿饭。 饭后,景绮提出想看动画片,景肆想着她需要开心一下,便也随她去了。 饭厅内,周清辞帮着收碗,景肆让她不用。 “在别人家做客的,怎么不用。” “做客?”景肆无奈笑笑:“那确实有点过于生疏了。” “后天才解封,我还得在你家待三天呢。”说到这个,周清辞才是无奈,“这算什么?让我和前任度过三天两夜,是上天对我的惩罚么?” 景肆笑得更苦了:“那也没办法,只能委屈你了,前任。” 算是来了个黑色幽默。 明明自己挺伤心,还开玩笑似的回复她。 碗是两人一起收的,要是家里没有洗碗机,估计这碗也得一起洗了。 收拾过后,周清辞没去客厅,而是去了书房。 景肆则是去了自己的卧室。 就好像真的是陌生人,但陌生得又有点刻意。 实际上,景肆很想和她聊点什么,但每每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周清辞那拒人千里的表情又让景肆退缩了。 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正当景肆纠结去不去找她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听声音不是景绮。 “进来。” 门推开,是周清辞的脸。 “那个,能借你电脑用一下吗?”周清辞 解释说:“公司有点急事我要处理,一堆人等着我开会。” “没问题啊。”景肆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起身去桌上把自己的电脑递给她,“密码951121。” 这数字…… 周清辞蹙眉:“这难道不是我生日?”没忍住,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景肆扬唇,“你猜。” 周清辞接过电脑,觑她一眼,轻飘飘来一句:“干嘛用我生日做密码。” 景肆仔细看着周清辞,“一直是,我没改过。” “什么时候?” “我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 “骗鬼,我不信。”周清辞接过电脑,直接关了门,拿着电脑就往书房里走。 进入书房,第一件事就是反锁门。 实际上心跳并不平稳,突突直跳,周清辞坐在凳子上,脑袋里在想景肆刚刚说的话。 是吧,她骗鬼呢,什么叫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密码就这么设置了。 怎么可能,就不合常理。 毕竟在她的记忆里,景肆一直是很被动的,也是在她的引诱下,景肆才和她谈恋爱的。 她甚至有种错觉,在她和景肆相恋的过程中,几乎都是她去招惹景肆的。 况且这女人说的话,谁知道真的假的。 别信,谁信谁蠢。 周清辞这么对自己说。 她打开电脑,输入密码,心情突然有点儿微妙,951121,回车键,果然进去了。 周清辞以为这就算完。 结果—— “草!” 一声国粹脱口而出。 为什么连电脑壁纸都是她? 隔壁那女人在干嘛?怎么像个痴女似的。 周清辞盯着壁纸看了几眼,别说,这照片拍得还挺好看。 她记得这张照片,是她们旅游的时候景肆拍的,那时候景肆就说要拿来当壁纸。 谁知道她真的拿来当壁纸了!!! 简直心头一击。 周清辞迅速转移注意力,打开某软件,登录进去进行工作...... 可有时候不想注意什么偏偏就注意什么,特别 是当你认真开会的时候,偶尔会发现边框外面的画面是你自己。 这就很诡异。 所以周清辞以最快的速度部署了工作,再以极快的速度点了关机。 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前任的东西。 她合上电脑,起身又到隔壁去物归原主。 咚咚咚—— 敲响了景肆的门。 “进。” 周清辞推开门,往里探了眼,“喏,你的电脑,用完了。” 景肆点点头,“放桌上吧。” 表情自然得好像不知道壁纸的事似的。 周清辞憋不住了:“刚刚用电脑发现你的壁纸是我?” 景肆面不改色:“很早以前的了,我一直没换。” “照片是旅游的时候拍的,回来我们就分手了。分手了干嘛还用我的照片!” “是分手了。”景肆抬眼看她,漆黑的瞳仁中漾起一点波澜,“有时候会想起你,所以就当作壁纸了,工作的时候很方便就能看到。” 听起来有点道理,但完全没有道理!! “不许你用我的照片当壁纸,换了!” “为什么?” “我看着膈应。” 景肆回她:“可是你平常又不用我的电脑,你又看不到,哪里来的膈应。” 周清辞深吸一口气。 又杠上了是吧。 要讲道理是吧。 “我膈应的是你侵犯我的肖像权。” “嗯,有点道理,那我换。”景肆扬扬唇,起身,走到周清辞面前接过电脑,“听你的,你说什么我都听。” 简直一拳打在棉花上。 而且很明显她只是说说,她说换也不一定换啊,而且这事儿真的管不着,万一她换了又换回去呢! 当然,其实真正生气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壁纸的事。 真正生气的原因是,周清辞发现景肆还喜欢着,景肆对她还念念不忘。 景肆这一年来没有爱上别人,景肆好像还是喜欢她,还是那种很喜欢的喜欢。 周清辞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一股无名火,就是想找景肆挑刺。 颇有一种“你当初不知道珍惜,现在来什么深情”的感觉。 “对了,我突然想起昨晚的事还没找你算账。” 周清辞有意和她抬杠。 “嗯?” “昨晚你没经过我同意就接吻,我同意了?” “昨晚上啊,昨晚上是我不对。”景肆直接道歉,一双眼直勾勾看着她,“事已至此,你想怎么办?” “我想怎么办?我现在一想到就生气,今天必须把这事儿给解决了!你得给出一个解决方案。” “好。”景肆眨眨眼,“我很能理解你现在的不爽,所以,你现在是需要亲回来吗?”! 第89章 “所以,你现在是需要亲回来吗?”景肆就那么看着她。 她的表情淡定得好像提出的不是什么暧昧行为。 周清辞眉头重重皱了一下,这是什么人啊?这是合理的提议吗?她怎么觉得景肆是另有所图。 “你是觉得我不敢是吧?”周清辞往前一步,向着景肆的方向前进。 景肆下意识后退了一下,手里的平板电脑顺势放在了床上。 她面色无恙:“没有觉得你不敢,我只是在听你的话,在提议,不是吗?” “这是提议吗?”周清辞拧起眉头,直接拆穿她:“你图谋不轨!” “我没有。”景肆相当平静,连语调也是平平:“是你亲我,又不是我亲你,主动权在你手里,我是受你掌控,又怎么图谋不轨?” “你就是吃定了我不敢吻你!” “我没有。”景肆再次否定,眨了眨眼,始终淡定得不像话,白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正经起来最有迷惑性了。 看她那正经样,看她那正经样! 让人很难把“引l诱”这种词扣在她的头上。 让人觉得她没有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在提议。 虽然是一个糟糕的烂意见。 周清辞抿了抿唇,目光落在景肆的唇上。 不是那种特别饱满的唇,薄薄的,带着健康的淡粉色,都说薄嘴唇的女人寡情,对,她就是! 哦,她不是很正经吗? 就很想撕破她这张虚伪的面具。 周清辞上前一步,这次景肆站在原地没动。 两人靠近一些,气味碰撞。 身高差得不多,但周清辞要比景肆高那么两三厘米。 她靠近景肆,伸出手攫起景肆的下巴,居高临下的姿态,强迫景肆仰起头看她。 那张好看的脸稍稍上仰,颈部露出美好的轮廓。 景肆深吸了一口气,再长长地呼了出来,让人觉得她不过是在强装镇定。 近距离观看,景肆很白,养尊处优的白。 周清辞捏着她的脸颊,指尖传来细腻的光滑。 她低头,目光落在景肆的唇上。 近到能看到唇瓣上柔和的水光,能嗅到唇膏清甜的香气。 她的唇形不错,周清辞一直很喜欢。 就算这么讨厌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这张脸没什么可挑剔的,这个长相就是她很喜欢的那一款。 烦人。 “亲你是吧?提议不错,我的条件是,你不许反抗。” 景肆瞳仁里闪烁着一点内敛的光,声音低而和缓:“你尽管来,我不反抗。” 周清辞手里的力道重了些。 撕碎她。 撕碎她的面具。 让她情动,再停下。 也让她尝点苦头。 没多余的思考,周清辞稍稍低头,唇贴在景肆的唇上。 比想象中冰凉,软得像是果冻。 还是...... 她抿了一下景肆的唇瓣,还是淡淡的橄榄香。 她又轻轻咬了一下。 怀里的人随之颤抖。 “唔——” 周清辞紧紧搂住她的腰,往后一推,景肆顺势后退,直接坐在软软的床上。 她一只手往后撑着,另一只抬起另一只手别了一下耳间的发,耳尖微微泛红。 去看她的表情,依旧毫无破绽。 只是脸有点红。 周清辞有点生气,这面具好像有点难撕。 “好了吗?”景肆抬眼看她,“你也吻过了,这件事是解决了,对吗?” “不行,不够。”周清辞上前几步,整个人往前一靠,双臂把景肆禁锢在狭小的区域,没等景肆回过神来,对着她的唇就是一吻。 如她所愿,景肆没抵抗。 她甚至感觉景肆微微张了张唇,好像在等她。 这个吻比想象中更加热烈。 刚开始,周清辞只是想让她引火上身,逐渐发现自己反应有点奇怪。 她轻轻推了一下舌,景肆很快迎合了她。 仿佛在心尖上轻轻扫了一下。 清甜的,软糯的。 熟悉的香味,一年前也是这样的气味。 带来一点点奇怪的记忆。 竟然是美好的。 周清辞阖上眼,对天发誓,她只沉迷一秒。 那触感明明是冰凉的,为什么心头会有种被火烧的感觉。 世界都是香甜。 景肆的舌好软。 和她接吻就好像是在吃世界上最美味的蛋糕。 周清辞没忍住,舌尖往前又推了一下。 她对天发誓,再沉迷一秒,只一秒。 结果下一秒,景肆抬起手,轻轻攀上周清辞的肩膀。 周清辞顺着她的力道,身体往下压,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衣服挺厚。 但还是挺暧l昧的。 无疑这个动作超出了两人目前关系的边界。 不,接吻已经是越界。 不不不,接吻不是越界,她只是想报复她而已。 所以到底是不是越界? 周清辞脑袋像是浆糊,短暂没有思考能力,脑神经来回穿梭在几个不重要的问题上。 她渐渐有点被景肆带偏。 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和她再吻一会儿也是不错的。 她为什么要和她接吻? 对了,为什么要和她接吻? 周清辞脑袋稍微清醒一点了。 是为了撕开景肆一本正经的面具,为了看到她情动不已的模样,然后再停下来,或许可以嘲讽几句。 可是景肆的唇好温暖。 她的手臂好温暖。 难道是因为冬天太冷了?她在给自己找一些不靠谱的理由。 周清辞没睁开眼,将舌尖推入景肆的唇齿领域,采撷了一点自己的私欲。 她再次发誓,最后,再沉迷一秒。 绝对一秒。 也不知道一秒是几秒,直到她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放在景肆的腰上,耳边传来景肆颤抖的呢喃: “小周......” 周清辞睁开眼,发现景肆眼里噙满了渴望,因为动情,脸颊产生的绯红是真实的。 景肆的面具碎了。 周清辞悬崖勒马。 瞬间停止了这个吻。 她从景肆身上下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先前从空气中压缩出来的几点欲念瞬间散开,炙热在空气中快速挥发。 余下的,只剩床上的人厚重的呼吸声。 景肆躺在床上,明显没回过神来,她平整的衣服有了褶皱,衬衣虽然还穿着身上,但扣子被解了两颗,衣摆向上掀开一点,隐约可见平坦的小腹,是周清辞刚才肆意的痕迹。 周清辞站在一旁,双手抱着,冷冷地看着她。 因为吮得太用力,注意到景肆的唇有明显的红肿。 又因为呼吸节奏不稳,整个人还处于一种晕眩眩没回过神的状态。 怪就怪周清辞太突然。 突然去吻她,又突然停止。 在她最动情的时候戛然而止。 企图已经很明显,就是要让景肆难堪。 而确实,景肆难堪了。 她逐渐回过神来,抬起一只手遮住眼睛,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不再去看周清辞。 “接个吻而已,景总。” 景肆没理她。 “动情成这样,你何必。” 景肆抿了抿唇,依旧没说话。 “老实说,刚刚那个吻,我真的没什么感觉,索然无味。” 景肆侧过身,拉了拉被子,将自己包裹住。 她自始至终没去和周清辞对视。 “你出去。” “我出去?” “我让你出去。” 听语气是很难过了,周清辞甚至在她平稳的声线中寻找到了一点点颤音。 景肆哭了? 她不确定。 她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看着床的方向,却始终看不到景肆的脸。 心头一紧,但嘴上还是不太客气:“凭什么你让我出去我就出去?” “这是我房间。” “我不出去。” 景肆将被褥盖在自己头上,将周清辞隔在视线外。 周清辞在床边站了一会儿,隐隐约约听到景肆吸鼻子的声音,但没有听到她的哭声。 反而是这样,更加心烦意乱了。 “喂。”周清辞走到景肆身旁,伸手去拉她的被子。 结果没 拉动。 景肆紧紧拽着,根本看不清她的脸。 “你出去。” “我不。” “出去。”这次明显听到哭腔。 周清辞的心跟着抽了一下,为什么明明目的达到了却没有很开心。 她以为景肆难堪她就会好受一些,但又并不舒心。 “你哭什么哭?” “我没哭。”被窝里,景肆又吸了一下鼻子,“周清辞,你给我出去。” 她很少直呼大名。 如非必要。 这声周清辞让周清辞有点慌,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我不。” 景肆掀开被子,支起身来。 美丽的脸颊有了悲伤的破碎,她的眼眶很红,那红色延伸到眼角,但没追寻到眼泪。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那副表情,如不是先前见过她的破碎,没人相信她已经受过伤。 “你想看到我哭。”她压下眼底的泪,强装淡定:“现在看到我眼睛泛红,你舒服了,是吗?” 周清辞明知故问:“什么舒服了没?” 言辞略带心虚。 “玩够我没,舒服了没?” “什么叫玩你。”周清辞抑下那种不安,继续向景肆抛刺,眼神有点满不在乎:“是你要以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的。达不到你想象中的效果,就说我玩你,未必有些可笑。” “我是说你可以吻我。”景肆语气冷淡:“但我没说你可以言语攻击我。” “言语攻击?” “你说你和我接吻索然无味。” “我还从来没想过索然无味是个攻击词,这只是客观描述我的感受?” “是吗?”景肆抬眼看着她,目光里满是审视:“索然无味你要伸舌头,索然无味你要脱我衣服,索然无味你要回应我,好一个索然无味。” 周清辞欲言,话到口中又咽了下去。 她在想,刚刚接吻的时候是不是真的索然无味。 不是。 她好像沉迷了一会儿,大概是......一秒钟? “周清辞,你就是一个骗子。”景肆坐起身来,将自己领口的袖子 一点一点捻起,扣好。 她竟然又直呼大名。 于是周清辞便呼了回去: “景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我是骗子。”景肆看向她,“可是你呢?你不也骗过我么?在很早以前的时候。在我和你哥哥周宇相亲的时候。” “那不一样!” “一样。”景肆垂眸,回忆从前,又有点难过:“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你是周默的女儿就好了。” 有时候景肆会想这个问题。 如果早点知道周清辞是周家的人,她们之间轨迹会不会发生改变。 或许会。 “荒谬。”周清辞深深吸一口气,“分手那天,我问了你二十遍要不要分手,你说分手。我哭着求着让你别走,你让我成熟一点。我说就算以后要成为陌生人,你是不是也要分手,你说是的。” 话题又到了这里。 仿佛每一次争吵都会提到这个,没完没了,没有尽头。 她过去积累的满心不悦,必须要有出口。 于是指责景肆: “所以你怎么好意思再提这个?那时你满心是你的烂事业,烂遗产,为什么到今天你还不承认,你就是没有选我,我就是不够重要,我就是被你抛弃过的人,嗯?” “你觉得我是为了财产?”景肆抬起头,满脸不可置信,“未必你觉得我景肆是一个为了钱抛弃你的人。” “怎么就不是?”周清辞牙齿紧咬着,“你难道不就是这么选的吗?” 她周清辞算个什么啊。 什么情情爱爱的,到最后还不是一个人。 她不是没心软过,但每次想到这个,想到景肆说过的话,又觉得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景肆也被气得发抖,唇色惨白,整个人因为不被理解而颤抖。 “我怎么没有选你,如果有选择题,我第一个选你。” “你知道吗?我一个人回来的那天早上,心里已经做好决定。” “我想过的,要是他真的逼我,那我就什么都不要,带上景绮和你,我们去别的城市,就我们三个人生活。” 景肆倒吸了一口气,“明明这些事我都不想再提。” 但还是得提。 不然她在周清辞心里永远都是一个虚伪的形象。 “可能谁能想到,他知道我的软肋。他说如果我不和你分开,就不要想再见到景绮。”景肆看向周清辞,又说:“包括你,他说他不可能让你好受。” 景肆很少耐心和人解释这些。 但她此刻觉得非常必要。 眼前的这个人她在意,她不想再被误解。 “所以小周,这根本就不是选择什么的事,这不是选择题。和你分手是我的错,但我别无选择。”说到这儿,景肆自嘲地笑了笑:“很可笑是不是?法治社会出命案。你不会相信的对不对?” 但景肆相信。 她见过景隆太多的手段。 那时都能想象如果告诉周清辞的后果,无法想象一个小助理能以怎样的能力与之抗衡。 周清辞静静地听着。 尤其是景绮那一条,她从未想过。 觉得相当荒谬,还有一点后怕,她其实并不清楚景肆这一年来经历了什么。 她知道景肆或许有苦衷,但没想过她被要挟成这样。 但有一条,周清辞依旧是不信的: “是么?如果有选择题,你会第一个选我?” “如果有选择题,我会第一个选你。” “我不信,景肆。”周清辞看着她,一字一句:“除非有一天真的有这道选择题,除非你那时真的选我。”! 第90章 景肆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觉得根本不用回答,不可能因为周清辞的质问就去证明什么。 根本无需证明。 有些对话是不需要进行到底的。 “我现在不想回答你这个问题。”景肆说。 “那就算了。” 话题就此戛然而止,两人都觉得没有再继续讨论的必要。 周清辞看了眼窗外的雪,飘飘落落,依旧很大,半秒都不歇停。 她还得在景肆这里待上两天,可不想接下来的时间都用来讨论这件事了。 “这样。”周清辞主动求和:“反正还剩两天我就得走了,期间和平相处。” “和平相处?怎么个和平法?” “你就把我当成暂住在你家的路人就好。” 景肆没拒绝。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要不是仇人就好了。 “好。”景肆揉了揉眉心,她因为昨天生病,现在精神其实不太好,有点疲惫,“我想休息一会儿。” “行,那你休息吧。” 周清辞也不扰她,折身往外走了。 客厅内,景绮还在看动画片,对她来说居家简直比周末还爽,因为老师还没布置作业,可以肆意看动画片了。 周清辞到沙发找了个位置坐着,无心看电视,只想小憩。 她阖上眼,脑袋里还是景肆刚刚说过的话。 关于景绮的。 她相信景肆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撒谎,尽管不愿意去宽恕景肆的行为,可还是忍不住代入了。 周清辞忍不住去思考一个问题。 假设。 如果。 如果一年前她处于景肆的境地,会怎么做? 尽管没有当过母亲,但天下几乎所有的妈妈都会把孩子放在很重要的位置,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景绮即便不是景肆亲生的,早已当作亲生女儿看待。 论陪伴的年岁,该是景绮陪伴景肆更多才是。 不管怎样,景肆选择保护景绮,是一个成年人,正常人都会做的事。 况且, 景绮这样的小孩子,除了妈妈来保护,还有谁能保护她?未必还期待那个从来没管过她的爸爸。 想至此,周清辞心里也有了答案。 从客观的,理性的角度,她能理解景肆为什么要选择分开。 而且,从先前景肆的只言片语中,好像听得出景肆并没有不爱她。 在这段感情上,景肆没有犯过情感上的错误。 她错就错在分手时太绝情。 而绝情...... 周清辞陷入下一层思考。 她想起了自己这一年来到底在执着些什么,讨厌什么。 思来想去才发现,绝情是她恨景肆的最大原因。 如果景肆当初不那么绝情呢? 如果景肆不绝情,那她死也不会和景肆分开。 而死也不要和景肆分开,对那时候的景肆来说是极其致命的。 刹那间,答案豁然开朗。 周清辞心脏重重跳动了一下,犹如一块厚重的石头在胸口上敲击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好像有那么一瞬间共情了景肆。 甚至在想,这一年来景肆是不是过得很难捱。 她承受的东西到底有多少,除了爱情,一定还有其它东西也伤害了她,所以才让她得吃药才能入眠。 周清辞持续走神,她在想,这些事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未必能够处理好。 而景肆这样理性的人,处理问题,思考事情,一定是从最优解出发的。 冲动是景肆身上不可能出现的事。 所以现在的局面,大概是她深思熟虑之后能够得到的最好结果。 思至此,周清辞睁开眼,目光讷讷地落在景绮身上。 电视机里,动画片的主题曲轻松愉快,景绮坐在地上,跟着节奏哼唱着。 她是如此的单纯和快乐。 她和一年前一样,在景肆的保护下,依旧是一只快乐的小鸟儿,有一天会长大,自由自在在天空徜徉。 也许这就是景肆选择的结果。 尽可能让所有人快乐。 包括周清辞自己,她承认,其实分手后的那半年其实也没那 么难捱了。 她只是会偶尔难受,但大多数时候还是能快乐起来。 她去到新的环境,结交新的朋友,家境殷实到极致,没有经济烦恼,而家庭关系也完美无缺。 那么多人关心她,周默,周宇,叶轻,还有家里的姑姑和叔叔,每周定点定时打电话给她,让她觉得,即便爱情没了,亲情还在。 而景肆呢? “绮绮。”周清辞突然开口。 “嗯?”景绮转过头来,看着周清辞,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怎么啦姐姐?” “你能告诉姐姐,这一年来,业余时间,妈妈都在做什么吗?” 景绮放下手里的遥控器,水灵灵的眼睛眨了眨,思考了一会儿。 “妈妈她啊,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 “她上很多很多很多的班,有时候很晚才回家。周末的时候她喜欢把自己关在书房,偶尔会陪我出去玩一会儿。” 周清辞蓦的眼眶有点泛红,她泪失禁严重,怕自己哭出来。 也不知道在心酸些什么。 “除了陪你,她不出去玩吗?” “不啊,我干妈约了她很多次,她都不去。然后张妈说,她连和生意那些人吃饭都很少了。”景绮抿了抿唇,持续思考,“唔,妈妈除了不喜欢出去玩。她也睡不着,晚上要吃药,还喜欢抽那种长长的东西。” “香烟?”周清辞帮她回答了。 “对对,是烟。”景绮指着不远处的阳台,“我夜晚起来上厕所,就经常看着她在阳台抽。” 周清辞想,她应该是抽烟解闷吧。 以前明明不抽的,还告诫别人不要抽,现在倒是自己抽了起来。 周清辞觉得挺难受的,她听景肆的话把烟戒了,但景肆抽上了。 这边小家伙又想起什么,站起身来。 她穿着白色袜子,小小的脚丫踩在地板上,咚咚咚去拿来景肆的相机,又跑回来递给周清辞。 景绮压着嗓子小声说:“嘘,这是妈妈的相机,我们悄悄的。” 她打开相机,调出录像,递给周清辞。 小小声说:“这是妈妈最喜欢看的。” 周清辞接过相机,“什么?” “你呀。” 录像开始播放。 画面中,窗外绵延的雪山,缓缓行驶的车。 还有脸上挂着的笑容。 那时候谈恋爱真的好开心啊。 那些黏腻的情话。 景肆录像时发出的轻快笑声。 “姐姐,你说的话我都能背下来了。”景绮有模有样地模仿:“冬天啊,冬天景老师想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是你的跟屁虫,跟着你跑......一百个,一千个,唉,不够,一万个也行。” 周清辞拿着相机的手更紧了,因为太用力,手指间的筋绷了一下。 如何形容心里的感觉,就像是被扔进水里,迅速下坠,整个人快要无法呼吸。 画面里,说过的那些话,其实都记不太清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在将景肆遗忘,都在将景肆置于一个渐渐模糊的形象中。 她觉得景肆对不起她,景肆是个罪人。 要忘记一个渣女压根不需要太多理由,所有人都会站在她这边支持她。 可荒谬的点在于,在她遗忘的同时,景肆却在拼命记住她。 她心目中自私自利的景肆,她心目中只要事业不要真情的景肆,其实是靠着这些可怜的东西在过活的。 景肆在记忆里极力挣扎。 靠着以951121的生日开机密码、靠着旅行时无意拍下的照片壁纸、还有当事人已经忘得差不多的录像在拼命记住。 或许,她知道有人在选择遗忘,所以靠着安眠药和讨厌的香烟来消解烦闷。 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一年未见,景肆生活好像停滞了,她似乎停在了某个点,不愿向前。 那瞬间周清辞觉得自己像个站在山顶狂傲的俯视者。 其实是在用一些自以为高超其实幼稚到极致的方式在报复景肆。 她说景肆是第者,她很乐意看她笑话,也喜欢看她吃醋,看她哭。 可是,似乎没有想过。 如果景肆压根不在乎,那这些行为就是跳梁小丑,如果景肆不在乎,那根本无法因为得逞沾沾自喜。 难以想象如此坚强的景肆忍不住哭的时候该是有多伤心。 就像是一个无辜的人最后还要被所有人认为是杀人犯,欲要解释却百口莫辩,被误解其实是最难受的了。 一瞬间,周清辞觉得烦闷,心口闷得说不出话来。 这段爱情里自己好像受了很大的伤,但所有枪林弹雨全是景肆在抗的。 一旦理清,周清辞都能想象景肆当时的心理。 景肆势必是要把她踢出局的,势必不会让她来蹚这趟浑水的。 也许景肆说得对,如果那时坦白一些就好了。 至少让景肆知道,她有参与抗争的能力。 可是现在来说这些,不是都晚了么? “姐姐?”景绮再次晃了晃周清辞的胳膊:“姐姐??你在干嘛!!” 周清辞回过神来,“没。” “你怎么哭了?”景绮吓了一跳,折身去茶几上抽了几张纸。 周清辞后知后觉,抬起手摸了摸脸,一片溽热的湿泪。 是啊,怎么哭了。 景绮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说:“你可要保密了,不要让妈妈知道我给你看过这个,她会生气的,绝对会生气的。” “嗯。”周清辞接过纸巾,“谢谢,我自己擦。” 景绮站着看她。 过了一会儿,门铃响起。 景绮赶忙跑去开门,是物业发放的物资到了。 一些肉和蔬菜。 景绮接过东西,关上了门,这边看着周清辞,问她:“好多菜啊,可是我不会做......” 周清辞擦干眼泪,纸巾扔进垃圾桶里,起身。 “当然是我来做。” 景绮绕着圈着跟在她身后,相当雀跃:“哇,你要做饭吗?你要给妈妈做饭吗?” “不止是给你妈妈做,还给你做啊。”周清辞将菜放在厨台上,看有什么菜。 “那妈妈会开心死的。”景绮跳了两下,“我保证,她会开心死的。” 周清辞笑了一下,觉得景绮真的很会察言观色。 而且她小小年纪,煽动力其实挺强的。 “好了,交给你一个任务,动画片别看了,帮我把这个菜摘了。” “没问题呀!”景绮乐开了花,“我去端个小凳子,马上就来!” “诶,等等。”周清辞转身叫住景绮,“这样,你去卧室里问一下你妈,问她想吃什么。”! 第91章 中午十二点,临近饭点,厨房的小窗户飘来一股浓郁的菜香。 或许是大家都居家的原因,所以做饭的人自然多了。 锅内,周清辞正在翻炒佐料,接着将一大壶开水倒入锅中,浓郁的番茄汤底咕噜咕噜沸腾起来。 景肆说她想吃清淡点的,周清辞又想吃火锅,思来想去中和了一下,弄了个番茄味的火锅。 “叫你妈妈起床吃饭!” “收到!”景绮跑去房间呼人了。 冬天确实挺适合吃火锅的,特别是在下雪天。 木质餐桌上,周清辞将汤料转移到小电磁炉上,再把提前备好的菜端出来,有模有样的。 没一会儿景肆从房间里出来,睡了一觉之后,她的精神又要好些了。 到了饭厅,看着桌上的菜,景肆先是看看周清辞,又看看景绮。 “你们弄的?” 听语气是有几分惊讶的,估计没想到居家还能搞出点儿花样来。 景绮抢先回答:“嗯呐!我和姐姐一起备的菜!” 咕噜—— 景肆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这声音被周清辞灵敏的耳朵捕捉到。 “坐下开吃吧。”周清辞说,“反正你也饿了。” 景肆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免费住几天,也不是白住的,对吧?” 景肆扬了扬唇,没说什么,拉开凳子坐下。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吃火锅的了。 更别说是周清辞做的。 浓郁的番茄汤扑上鼻面,嗅觉瞬间被激发,觉得饿极了。 周清辞端起自己面前的一盘肉,递给景肆,“你喜欢的肥牛。” “谢谢。”景肆没接过盘子,但夹了一片,顺带回应她:“就放在你那儿吧,我能夹到。” 客客气气的,和先前比以前好像有点变化,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变化。 相互之间的氛围算不上热情,但绝对不冷淡。 景肆夹着那片肥牛,在汤锅里涮了好几下,紧接着,将烫熟的肉放在了景绮的碗里。 “宝 贝先吃。” “好的妈妈!” 周清辞眼尖,又端起肥牛让景肆夹,景肆默然。 同先前一样的步骤,只是这一次烫好的肥牛精准无误地放进了周清辞的碗里。 看着碗里的肥牛,周清辞愣了一下,“你吃你的,别管我。” “你别多想。”景肆没看她,徐徐说:“习惯性分享。” 景肆好像就是这么一个人。 和她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总是会给在意的人夹菜,先夹给别人,然后才是自己。 周清辞这次没拒绝,将肥牛裹了料汁,送进嘴里咀嚼。美妙的番茄味和蘸料结合,夹带着肥牛的奇异妙香。 美味。 一瞬间心情都好了起来。 “你现在在做什么呢?”景肆漫不经心地问她,慢条斯理地吃,下咽后才又说:“听说你在管理一家公司。” “嗯,从我哥公司分支出来的一个新领域,直播行业,刚好可以卖我家的红酒。” “直播行业?”景肆扬了扬眉头。 “很意外吗?” 景肆摇头,“那倒没有,只是感叹你家的产业好广。” “不过我没打算长期做这个,之后可能还是会接管我爸那边的,这个公司给我练练手,算是很小很小一个分支,也算是帮我哥过渡一下。” 没想到还有一天能和景肆在饭桌上心平气和地聊工作。 “还挺忙的,等会儿还要线上见两位新员工,之后帮我们销售产品。” “噢,怎么卖呢?”景肆听得津津有味的,她对周清辞的一切都感兴趣。 周清辞放下筷子,来了精神。 “一个叫X的平台,可以通过直播的方式,将国内的产品卖给外国人。目前投资这个项目的公司还很少,我应该算是第一批。” 景肆点点头,“这个我知道,那你们对主播的要求应该会很高?” “学历门槛挺高的,至少要精通国语言,还要口齿伶俐长相端正才行。” 景肆眼里笑意漾开,满是赞许,“赚外国人的钱,挺不错的。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确实不是问题,但我爸说明年就让我再管几家公司,你知 道的,会有多头疼。” 景肆低头,继续涮菜,“当老板啊,那当然很忙的。” 景肆短暂愣神,看着筷子上的小肥牛卷发呆。 小周变成了周总? 这种感觉还是挺奇妙的。 从这些碎片的交谈中,景肆能明显感受到周清辞成熟了,她思考问题更加严谨,处理事情的方式和一年前已经截然不同。 往后...... 她会更加优秀吧?似乎已经预料到周清辞的未来不可估量。 而更优秀意味着她会有更多人喜欢,现在这个时代,追随强者的人太多了。 加上她又年轻有为,智商和美貌并存。 思至此,景肆欣慰的同时竟然有种微妙的危机感。 她抬起眼帘,看向周清辞。 周清辞正涮着火锅,处于相当放松的状态,但依旧不影响她的好看。 连认真涮火锅的样子都很迷人,她不说话的时候,眉眼之间散发着干净的清冷。 景肆盯着她的脸发呆,心想她怎么这么好看?看着皮肤嫩的,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欢。 一瞬间胸口一热,觉得浑身热烘烘的。 似是感受到景肆的目光,周清辞抬起头来,有点困惑。 两人视线轻轻碰撞了一下。 “怎么了?” 景肆喉咙滑动了一下,“没。”她晃了晃手腕,上面夹着一块小牛肉丸子,“你吃不吃?” 周清辞摇头,“我不吃啊,你吃你的,我要吃小蔬菜。” “喔,好。” 景肆压根就没打算给她吃,无非是刚刚偷看被发现,随便找了个烂借口罢了。 整顿饭,景肆都有点心不在焉的。 她时不时要去看看周清辞,但很不巧每次都要被周清辞发现。 然后又是一句尴尬的“怎么了”。 最终景肆索性不去看她了,注意力转移到周清辞捏着筷子的手上。 那是一双白而纤细的手,指节分明,捏着筷子的时候隐隐会看到白皙下的青筋,她有着光滑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景肆一直都很喜欢她的手。 会联想到一些奇 妙的记忆。 啊,那些记忆太长远了,短暂又美妙的夜晚,以至于在往后的无数个夜里,景肆反复回味,都因为这双手。 咳—— 不能再往下想了。 接下来和周清辞随便又聊了几句。 景肆全程不在线,神思晃晃,东想西想...... * 午后。 雪势变小,但更冷了。 备的食材基本吃得差不多,景肆提出自己来收拾残局。 而周清辞则是去处理公务。 半小时后。 在景肆收拾完毕时周清辞差不多也处理完了。 于是面临着一个问题,两人整个下午都是空闲的。 加上这样的天气,又没什么事情可做,在家可活动范围又是有限的。 除了睡觉还能做什么? “你要去睡觉吗?”景肆问她。 周清辞乏乏的,有点小困,但她又不方便去景肆房间里睡觉,只能窝在沙发上摇头,“我不困。” 不困才怪。 “不然看部电影吧。”景肆也坐在沙发上,没有要回房间的意思。 “想看就看,我都可以。”周清辞打了个哈欠。 景绮抱着被子跳上沙发,坐在两个大人中间,“那我们就一起来看嘛!” 有小朋友在,比较适合看动画片,那种成人看也不会无聊的动画片。 景肆:“想看什么?” 景绮:“我想看上次那个猪猪的,没有看完的,可以继续看吗?” 她所说的“猪猪”,是宫崎骏的《千与千寻》里面的场景,当时景肆只给她放了个开头,又觉得不是很适合小朋友看,就切掉了。 没想到她还记得。 “什么猪猪?”周清辞问。 “她想看千与千寻。” “噢,那就让她看呀,挺好看的。” “那就千与千寻吧。”景肆也懒得选片了。 其实大人都看过,就当重温了。 人都躺在沙发上,景绮坐中间,两人坐侧边。 这场面,倒是真的很像一家口。 动画画面开始, 景肆靠在沙发上,抱着个小枕头,盯着屏幕发呆…… 身旁的景绮突然开口:“妈妈,我想坐你那边。” “嗯?” “你和小周姐姐坐,我想坐你那边。” 景绮的声音不算小,加上周清辞耳尖,完全听到了。 景肆没说话,只是看了周清辞一眼。 接着景绮又来问周清辞:“姐姐,你和妈妈坐行吗?” “随便。”周清辞轻飘飘来了句,她真的随便,难不成和景肆坐一起还能发生什么。 不至于。 于是景肆和景绮换位置了。 沙发其实不小,空间够,但她们靠得很近。 加上天气冷,室内开了空调,却还是需要盖一点被子。 人同盖一条薄被,为了每个人都盖到,就得靠近一些,不然被子不够大。 在景肆过来的时候,周清辞往她的方向挪了挪。 别无他意,只是想蹭点被子的边角料而已。 结果不挪还好,在侧移的时候,周清辞没控制好力道,一只脚直接往前抵,沙发面料太滑,她的脚往受力的方向溜了一下,导致脚直接撞在景肆的大腿上。 是撞,不是轻轻触碰。 两人几乎是同时石化。 周清辞瞬间把脚伸直,没想到景肆和她做了同样的动作。 不可避免的,两人默契相投,脚趾又贴在了一起。 温暖触碰上冰凉,不约而同心跳加快。 景肆先开口:“你到底是要缩脚还是伸脚?” 周清辞脸上的尴尬一划而过,“我就伸着吧。” “好。”于是景肆把脚缩了回来,双手抱着膝盖,白净的脸上微微泛着红晕。 周清辞偷偷斜她一眼,欲试探,又犹豫了。 刚刚撞到景肆哪里了?不太清楚。 “那个,撞得还疼吗?” 景肆没看她,“还好。” “对不起,我脚滑。撞你哪儿了?” 虽然完全不知道怎么滑到这种地步的,但就是发生了。 “没事,不疼。” “真的不疼吗?”周清辞挺好奇,她觉得自己撞得有点厉害。 景肆还算平静,“嗯。” “太疼的话,我可以给你揉揉的。” 景肆皱了下眉头,转过头看周清辞,眼神有几分不解。 “你知道自己撞到哪里了吗?” 周清辞一脸懵,“不太清楚。” “那最好是不要清楚。”景肆别过头去看电视,她表情还算正常,面色无恙,只是侧脸和脖颈隐隐泛开的粉红出卖了她。 周清辞寻思着撞个大腿她的反应也不至于这么大啊。 好奇怪。 她怎么了? 难道是撞到了什么不该撞的地方? 几秒思考,周清辞脸蛋唰的一下红了。 难道…… 不会吧?! 第92章 电视机里,动画片持续播放着,景绮看得津津有味。 周清辞却始终心不在焉的。 她在想,到底踢到哪里了? 大腿内侧么?如果是的话,还说要给她揉揉,那真的太尴尬了...... 无心看电视。 偶尔偏过头去看景肆。 电视机里闪烁的光落在景肆的脸上,精致的脸庞涂上一点光,是极其好看的侧脸。 “咳——” 周清辞伸出一只手,在被子里寻找到景肆的手臂,轻轻拍了一下。 景肆这才侧目看她,眸子里净是困惑。 “干嘛?” “还疼吗?” 景肆愣了一下,表情瞬间不太自然,“我都快忘了......你可以不用重复提这个的。” “嗯......好,好好。” 尴尬起来了。 周清辞移开视线,假装去看电视,结果没忍住,又问一句:“刚刚真的是脚误,我做梦都没想到能踢到你——” “周清辞!”景肆红着脸看她,“你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要提!故意要提!都说没关系了! 周清辞连忙摆摆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提了。” 不提了,不能再提了。 再提这女人真的生气了。 有什么能比这还更尴尬呢? 周清辞脚趾几乎都快抠出城堡来。 好在景肆什么都没说,注意力都放动漫上去了。 之后周清辞也没再多想,她靠在沙发上,跟着看了会儿电视,很快眼睛重重的...... 好困。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沙发软软的,又很暖和,相当催眠。 很快,周清辞进入了午睡状态...... * 景肆一点都不困,她正认真看着动画,结果身旁的人突然伸了一只脚过来。 倒不介意周清辞的越界,一直知道周清辞睡觉不安分。 此刻周清辞上半身蜷缩成一团,或许觉得不够舒服,便把脚伸到了景肆的领 域。 完全是睡着之后无意识的。 她肆无忌惮将脚放在景肆身上,这还不够,又在景肆的腿上轻轻蹭了两下,光洁的脚趾蹭过腿间,蹭得景肆心痒痒。 看来是有点冷了寻找热源,她是不是冬天都这样?脚趾冰冰的。 景肆伸手去握她的脚,掌心触感细腻嫩滑,她白嫩嫩的脚趾看起来很可爱。 是睡着了吧,不然怎么可能这么贴,毕竟醒的时候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再去看她的睡相,简直是一脸满足。 景肆勾了勾唇,睡成这样,这软软的睡相,就超想欺负...... * 这一觉睡了一个多钟头。 当周清辞睁开眼时,客厅的窗帘已经被拉上,视线有点暗,看不到外面的天色,有种对时间恍惚的感觉。 荧幕上,动画片进度已经超过三分之二。 周清辞躺在床上清醒了会儿,接着挪了挪脚,原本是放松的,但在挪动那瞬间滞了一下。 脚边暖暖和和的怎么回事? 动了动,脚跟触碰到景肆的腿部。 几乎是一下子就蹭了起来,周清辞有点懵,睡个觉倒好,怎么脚又搁人家身上去了。 “啊我......”周清辞的脚往后缩了一下,结果脚腕直接被握住了。 景肆眼疾手快,没给她溜走的机会。 搞得周清辞有点窘迫,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语气有点儿哀求的意思:“让我先缩回来好不好?” 景肆:“不好。” 周清辞:“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乱放。” “是不该乱放。”景肆神色自如,“在我腿上一会儿蹭一会儿蹭的,这得有一个小时了。” 周清辞:“那我该谢谢你?” 景肆:“好啊,怎么谢?” 周清辞的脚轻轻动了动,“你先松开。” 景肆这才松手,周清辞光洁的脚如同水里的鱼,一下子就从景肆的掌心溜走了。 脚背的余温还在。 天啊,让景肆给捂了一个多小时?今天到底还要发生多少令人尴尬的事! 她坐直身体,看向景肆 ,“你说吧,怎么谢。” 景肆唇角漾开微不可察的笑意,小声说:“我脚也挺冷的,你给我捂捂?” 天气冷了,谁不想拥有一个被捂脚的机会呢? 景肆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分明是赤l裸l裸的明示。 捂脚不是大事,但给前任捂脚,那......那也太暧昧了。 “你确定?”反正周清辞不确认,所以多问了一遍。 景肆颔首,明明挺越界的一件事,偏偏她还一本正经地说:“捂个脚而已,都是女孩子怕什么。” 周清辞心想,都是女孩子倒是不怕什么,怕的不是女孩子,怕的是前任。 在她还在纠结的时刻,景肆已经把脚搭了过来,就像刚刚她搭过去那样自然。 还挺会选,选在了腿间最温暖的位置。 霸王硬上弓,推也推不掉了。 周清辞:“......所以我要捂多久?” “到动画片看完。” 看了眼进度条,大概还剩二十多分钟。 周清辞还在犹豫,结果景肆在她耳边来一句:“你手呢?不放上来?” “喂,你要求真的很高!” 结果景肆有理有据的:“刚刚我可是用双手给你捂了大半天,你的脚那么冰,我捂了好久才热乎。” 确实冰,确实辛苦她了,确实吃人嘴软,确实是自己把脚先伸过去的。 有什么办法。 那瞬间周清辞意识到,景肆有一万种办法拿捏她,不管她愿不愿意,只要进了景肆的圈套就别想出来。 颇有一种“我知道是坑,但我忍不住要跳”的感觉。 “行吧,我说不过你。” 周清辞只能上手。 当指尖触碰到景肆脚背时,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异样的。 在周清辞的概念里,摸别人的脚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 当然,只有对方身份特殊时才会有这种感觉。 按照常理来说,如果她真的把景肆当成一个“普通路人”,那其实捂个脚也没什么。 但要把景肆置于一个普通路人的角色,属实是为难自己。 比如现在,当手碰到景肆 脚的那一刻,周清辞明显感受到自己指腹发痒。 刚开始只是指腹,这种痒意顺着指尖缓缓蔓延,最终铺满了整个手掌,渐渐的,她的掌心发烫,烫得忍不住去覆盖那寸冰凉,以此解热。 轻轻一握,捏住了那双光滑的脚。 景肆的脚大小适度,中等长度。优点是出奇的软,这么一握,就像是没有骨头似的。 软就算了,还很滑。触感类似于丝绸上撒了一点牛奶。 于是明明是一个很平常的动作,周清辞竟然嗅到一点点神奇的涩情。 奇怪,分明不该这么想,但脑袋就是不受控制地去想了。 接下来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无非是手贴在脚上,一本正经给她捂着。 为了转移注意力,周清辞将目光放在电视屏幕上。 她挺喜欢宫崎骏的,却看不进去,此刻脑袋竟然没法处理人物和对话,只是心不在焉地看着,木讷讷的,走眼不走心。 全程,她刻意没去看景肆。 那是一种不可触碰的禁忌,她怕一看景肆,景肆也看她,来个对视什么的,心理活动会过于明显。 心虚了。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要心虚。 正当周清辞心里斗争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忽然觉得手心很痒。 痒。 非常痒。 再细细感受,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她能明显感觉到景肆的脚趾在手心里轻轻摩挲,节奏轻而缓慢。 光滑的指甲慢慢擦过肌肤的敏感点,让周清辞毫无防备地滞了一口气。 这女人在干嘛!!!! 明明已经在心里挣扎了,她怎么还来这一出? 还让不让人清心寡欲了!!!! 还让不让人清心寡欲了!!!! 周清辞侧目去看罪魁祸首。 结果人家懒懒地靠着垫子,云淡风轻地看着电视,一张冷肃的脸简直毫无破绽。 仿佛现在正蹭来蹭去的不是她似的。 周清辞有点受不了,在景肆的脚上轻轻捏了一下,示意她停止。 结果警告无效,反而更加肆无忌惮了。 被窝里,周 清辞一双手无处安放,想逃,结果景肆压根不给她这个机会。 从手指到手背,一路轻轻蹭上去,又蹭下来,蹭得周清辞浑身都痒。 “咳——” 景肆不理她。 “咳咳——” 周清辞眼神警告。 景肆这才转过头来看她,鼻腔里轻飘飘哼出一个单音节字:“嗯?” 由于景绮在,周清辞也不好意思说大声了。 只是压着声音问她:“你在我腿和手上蹭个什么东西!” 景肆扬了扬眉头,眼里噙着笑,“怎么了?把你蹭痒了?” “!!!你说呢!你这样蹭谁不痒!!!!” “很痒吗?”景肆不以为然,“我根本没想那么多,我就随便动动。” 周清辞靠近她,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合理怀疑你在故意引诱我!别以为你这幅表情就万事大吉!” “那没有。”景肆摇头否认,“是你想太多,我在认真看电视。” “骗人!”周清辞小声嘀哝:“勾引吧这是......” 话语钻进景肆的耳朵里,她似乎快被周清辞逗笑,眼里的笑快藏不住了,但还是咽下笑意,重复说:“真的,我看电视呢......” “你想要我给你捂脚,那你的脚就规矩一点!别乱动,就放我腿上,听到了吗?” 景肆顺着她的意思点头,“嗯,听到了。” 周清辞这才作罢,重新把手伸进去,去捏景肆的脚。 其实比刚刚更暖和了,周清辞碰了一下,觉得没必要再替她捂,便把手轻轻搭在她的脚上,有点敷衍。 结果下一秒—— 一阵难以忽视的,溽热的,强烈的酥痒,自腿部缓缓蔓延开来。 如同湖泊里的水草,紧紧缠绕着,让人陷入一种极度的慌乱中。 没等周清辞有应激反应的时间,景肆的脚背又在周清辞的大腿上蹭了蹭。 “你手呢?我脚好冰。” 还没等周清辞回答,又蹭了一下。 这边差点叫出来。 “!!!别!”周清辞一把抓住她的脚,“别蹭了,手来了,手来了。给你捂,给你捂,求你别蹭了!”! 第93章 晚饭过后,收到了气象局发来的消息。 算是一个好消息,说是雪势已控,街道大部分积雪已经在清理。 加上大家意见很大,商议过后,还是决定明天解封。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周清辞简直是松了口气。 上天保佑,雪中送炭。 她不确定再和景肆待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正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进行着。 早抽身早安定。 “太烦了!那我明天又要去上学了!”卧室里传来景绮的抱怨。 景肆笑她:“上学才好,不然动画片都被你啃完了啊~” 周清辞坐在客厅,一边听屋子里传来的声音,一边回复着好友的消息。 好友A:[所以你俩什么火花都没擦出来?] 周清辞:[别说了,我现在只想回家。] 好友B:[我要是你,今晚说什么都得整出点花样来。] 几乎都在调侃,说什么春宵一夜值千金,该出手时就出手,年轻人不放纵谁放纵。 周清辞越看越烦。 损友!全是损友! 她切出群聊,拒绝接收这些消息,以免动乱军心。 一万个不可能。 周清辞现在心里想的是,只要坚持到明天,楼下大门一开,她潇洒走人。 想法总是很美好的。 时间是晚上八点,周清辞百般无聊坐在沙发上,看看电视,刷刷微博,磨磨蹭蹭。 卧室内,偶尔传来景肆断断续续的声音,她在和景绮聊天。 半小时后,房门那边才有响动。 景肆顺手带上门,从小孩儿房间里走出来。 周清辞抬眼去看她:“哄睡了?” “嗯,睡了。”景肆松了口气,走到周清辞这边来。 临近了,周清辞立马给她挪开一大截位置,中间宽得能站下一头牛。 如此刻意的拉开距离。 景肆倒是很自然,顺着她挪开的地方坐下,身子往后靠,整个人窝进沙发里,懒懒说:“你收到气象局的消息了吧?” “嗯,我明 天就走。” 景肆自然知道她要走的,并没有做无用的挽留,只是点了点头。 “好。” “今晚就由我来睡沙发了,你的床——”周清辞勉强笑了一下:“还是你自己睡吧。” 话一出口,等待着回应。 结果身旁的人什么都没说。 周清辞忍不住侧目,结果发现景肆正盯着她看。 清澈的眸子里透出一点柔柔的光,正如从前,每每相视时那种温情。 只是如今周清辞已经不那么看她了。 “看我干嘛?” 景肆勾了勾唇,挪开了眼,徐徐道:“没什么。又不是很困,要不要来喝点酒。” 周清辞直摇头,“不喝不喝,我喝不过你,指定会醉。” “又不拼谁喝得多,小酌而已。”景肆起身,走到玄关那边的柜子旁,里面满满一大堆的名贵好酒。 大部分是她的私藏,小部分是客户送的。 偶尔会一个人喝一点,但量一向很少。 她在酒柜里拿了一瓶白兰地,又拿了一瓶威士忌,目光又放在上排的葡萄酒上,斟酌了一下,没拿葡萄酒。 周清辞虽然嘴上说着不喝,但酒真正放在茶几上时,还是来了几分兴致。 “我好久没喝酒了其实。” 景肆点点头,“我也是。”她拧开盖子,“威士忌还是白兰地?” 周清辞看着清一色的烈酒,还没喝就有点头晕。 “你家就没有度数低一点的葡萄酒吗?” 景肆摇头,面不改色的撒谎:“没有,我很少喝葡萄酒。” “那就威士忌。”周清辞站起身来,“我去拿冰和酒杯。” 喝点就喝点吧,反正无聊,喝完还能助眠,早点睡觉,睡醒就天亮,多好。 她是这么想的,小小酌一下,不犯规。 很快,两只剔透的高脚杯放在桌上,景肆选择了白兰地,周清辞则是威士忌加冰。 金黄色的白兰地随着杯沿缓缓落入杯中,空气中很快散发着淡淡的酒香。 给景肆倒完,周清辞换上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一半,又加上几块冰。 景肆举起杯 子,悠悠晃了晃,“碰一杯?” “.....”周清辞没拒绝,“行吧,那就碰一杯。” 随着玻璃杯轻轻的触碰,两股酒香混合在一起。 景肆晃了晃杯子,唇抵在杯沿,轻轻抿了一口,微微泛甜的口感在嘴里散开。 和自己喜欢的人喝酒就是不一样,她觉得这酒味儿都更香了。 再去看周清辞,明显对威士忌的口感不是很适应,蹙了蹙眉,舌头轻轻吐了一下:“你这款威士忌怎么这么辣?” 高烈度威士忌,当然了。 这可是她自己选的。 正中景肆下怀。 “那你要不要尝尝我这个?”景肆把自己手里的杯子递给她,“微甜不烈。” 周清辞接了过去,手里还拿着自己的威士忌。 景肆顺口搭话:“来,你的给我喝一口。” 相互品酒时刻,周清辞压根就没多想,手一伸,威士忌的杯子就到了景肆的手上。 景肆端着威士忌,没喝,相较于自己喝酒,她更喜欢看周清辞喝。 只见周清辞嘴唇贴着杯沿,唇触碰到淡金色的液体,轻轻抿了一口,而后一秒,她的喉咙滑动了一下。 景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无意识的,喉咙也跟着滑动了一下。 “好喝吗?” 周清辞点点头,又抿了两口,“还是白兰地好喝。” 景肆扬唇笑她,把手里的杯子贴了过去,主动要和她碰杯:“那你多喝点,这个不醉人的。” 不醉人的。 才怪。 多喝点吧。 她不确定周清辞对这款酒的认知程度,要经常喝这款的都知道,没有一点基础的,这酒喝一点就能醉。 周清辞信以为真,还点了点头,“难怪,觉得比之前喝的味儿都淡一些。” 景肆听了有种忍不住笑的冲动。 但她还是忍住了,先忍忍。 在这期间,周清辞对景肆的靠近毫无察觉,两人已经不像先前隔得老远,而是变成了几拳的距离。 景肆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有意在找话题:“对了,叶轻最近怎么样?” “她啊,忙工作 咯,还能怎样。”又想起什么,周清辞说:“哦对,之前谈恋爱了。但是后来又分开了,现在老寡人一个。” 老寡人。 景肆心想,谁还不是个老寡人了? 但她的寡,和叶轻的寡不一样。 她喜欢的人就在身边,近在咫尺的地方,触手可及,但难以触及。 思至此,景肆鼻腔里溢出一声轻缓的叹息。 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靠近周清辞呢?或者说,还有这个机会吗?景肆心里没有答案。 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有限的相处时间里,创造尽可能多的机会。 她能明显感受到,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周清辞对她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冷淡。 这是个好兆头。 但前路茫茫,未来到底是怎样的还不清楚。 “你呢?”周清辞目光忽然飘到景肆身上,问她:“以后怎么打算?” 这是自重逢之后,周清辞第一次问景肆这样的问题。 “哪方面的打算?”景肆小心翼翼将问题推了回去。 “哪方面的打算都可以说说啊。”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此刻周清辞对那种界线感并不明晰。 在这一刻,她并没有把景肆当作她那“讨厌的前任”,而是把她当成一个可以聊天的人。 “未来啊......”景肆放下酒杯,往后靠了靠,喃喃:“我有一个非常清晰的未来规划,但我不知道可不可以实现。” 话至此,她侧目看向周清辞,瞳仁里期许的眸光微微散开,全然落在了周清辞身上。 “有一些美好的想象。”景肆重复说:“非常美好的想象。” 或许是景肆的目光太炽热,她的情感流露太明显,周清辞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灼了一下。 她有意避开景肆的目光,低头又抿了一口酒,舌尖尝到一点甜辣味,放下了酒杯,并没有接景肆的话,只是说:“我不喝了。” 感受到一点点头晕,身子往后靠了一下,仰面看着天花板。 微醺带来的飘飘然,自上而下晕开一层溽热。 脑袋里闪现的,是下午替景肆捂脚时的那一点点暧l昧,是景肆的故意撩拨。 周清辞莫名烦躁。 “景肆,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嗯?” “我们俩,明明分开了,却又总是聚在一起,逃不出过去,想要往前走又始终站在这里。”她侧目去看景肆,眼睛微微有点润,却还是笑着对景肆说:“你说是不是?连在我最讨厌你的时候,老天爷都要把我们关在一起。” 北城下了这么多次雪,却是第一次封城。 她下定决心对景肆要狠,偏偏那晚来给她送药。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在怀疑,到底是不是缘分未尽。 身旁的景肆也笑了,同她一样,靠在沙发上,整个人软塌塌的,“所以我早就跟你说了,我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天注定。” 她的声音柔柔的,一点点钻进周清辞的耳朵里。 清越又动听,悄悄掠过周清辞的耳朵,一些画面在脑海里闪现。 那些周清辞以为自己早就忘记的画面...... 原来都还没忘啊。 无数个偷偷储存进脑袋里的,关于景肆的瞬间。 “好讨厌这种感觉。”周清辞抬起手,轻轻搭在眉眼之间,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我以为自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是有一点点醉了。 她是讨厌这种感觉的,总有一点力不从心,与其说是讨厌景肆,讨厌被抛弃,不如是说讨厌自己的不争气,讨厌自己没法完全忘干净。 她以为一年够了。 回来成为陌路人,阳关道和独木桥,各走各路。该放下的也放下,没想到最后还是被绑在一起。 就像现在,她对景肆的气味依旧敏感,身体和心理像是不相关的东西,心理排斥着,身体却还是很喜欢这种味道。 好像也喜欢景肆的触碰。 喜欢到让她自己都觉得糟心。 周清辞狠狠咬住自己的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这种感觉呼出身体。 安静的空间里,两人短暂的都没说话。 空气中浮着彼此的呼吸声,如此清晰。 客厅的灯没开,只有电视机里映出来的微光。 都不说话,气氛就突然很 奇怪。可要说,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僵局之间,是景肆主动伸出手,朝着周清辞的方向,去触碰她的手。 这边下意识手往后缩了一下,但很快被追上,景肆的掌心覆盖在周清辞的手背上,轻轻握住。 周清辞隐隐挣扎,很快又放弃了。 两人的手碰在一起,景肆食指指心在周清辞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 比下午更痒的感觉。 痒得周清辞很难受,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因为喝了点酒略微有点烦躁,还是说是被景肆弄的。 她是想退的,又没退。 此情此景下竟然有点搞不懂自己了。 正处于焦灼之际,偏偏景肆还更靠近了些。 近了,看到景肆的脸,黯淡的光影下,是无可挑剔的美丽,原来那张清泠的脸颊也能添上撩人的妩媚,她眼睛,可真漂亮啊。 在景肆的眸光里,周清辞很确定自己看到了那种渴望。 “干什么?”周清辞假装抗拒,身子往后仰了仰,声音懒懒的:“你想都别想。” 景肆低头,目光落在她白净的脖颈上,一路向下,平直的锁骨瘫在衣领里,性感得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不干什么,我看看你。”景肆低声说。 她柔滑的黑发随意垂落着,有意无意轻轻扫着周清辞的锁骨和脸颊。 痒得烦躁。 “你不觉得太近了?” “嗯,太近了。”景肆并不否认,但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 步步紧逼,周清辞一退再退,最终完全躺在沙发上,景肆几近压在她的身上。 贴近了,如此柔软,她那么香,呼吸时还带着一点浅浅的酒香味。 周清辞阖上眼,世界天旋地转。 她有点难过,觉得很难拒绝这样的景肆。 “景肆,我讨厌你。” “有多讨厌?”景肆伸手捧住她的脸颊,呼吸声带着颤抖。 “非常,非常,非常讨厌。”周清辞深深吸一口气,“讨厌到我——唔——” 柔软的唇贴了过来,替她咽下了那几分不满。 “我——唔——” 周清辞呼吸一 滞,而后缓过神时,已经被满腔的烈酒气味包裹,又辣又甜。 她的鼻尖擦过景肆的鼻尖,忍不住一点点咬住她的唇,冰冰凉的感觉,而后又感受到景肆温暖的舌,完全击溃她的防线。 讨厌景肆。 却喜欢和她接吻。 无力抵抗,想尽了一万个拒绝的方式,最后竟然是以迎合收尾。 当舌尖轻触时,身体带来的感觉是真实的。 周清辞觉得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沸腾,一如一年前第一次接吻时的感觉。 她几乎以为自己再也找不到这种感觉,却又在这个不合时宜的冬夜又重新拾捡了回来。 好讨厌。 可是她的吻又那么轻柔,那么容易让人沉迷。 周清辞一半的时间用来抵抗,另一半时间用来回应。 她轻轻咬着景肆的唇,放下戒备心又舐了一下,下一秒觉得罪恶,又紧闭牙关,不让景肆越界。 她推了推景肆的肩膀,因为接吻,说话有些断断续续: “你——你不准——你再敢——唔——” “小周......” “你——坏女——唔——喂!!” “乖。”景肆手指贴着她的脸,轻轻咬着她的唇,小声说:“就,一秒钟......”! 第94章 坠入景肆的旋涡,就在快要沉迷之际,周清辞在慌乱中紧紧抓住了理智。 如果不拒绝,那之后会是什么关系? 她可不想禁封三天,回去带给朋友们的消息是:我真的和前任和好了。 脑袋里闪烁过景肆说过的那些绝情的话,想起那些无法填补的悲伤。 心头一紧,周清辞彻底清醒过来,瞬间门兴致减半。 趁着景肆毫无防备,她在景肆的唇上狠狠咬了一下。 是真的狠。 下一秒,口腔里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周清辞下嘴不轻,咬得很重,接着又伸手用力推了景肆一下。 一切毫无防备。 “嘶——” 景肆蹙起眉,抬起手摸了一下唇角,指尖沾了一点血,唇瓣又麻又痛。 “嘶就对了。”周清辞支起身来,理了理凌乱的发,神情淡漠:“这是第二次,你疯了?” 她觉得景肆确实疯了。 这不像景肆。 景肆没说话,在茶几上抽了几张纸擦唇角的血,纸巾染上鲜红,又被她扔进垃圾桶里,继续又抽了几张纸摁着止血。 她想过会被咬,但没想到周清辞是下狠嘴的。 不过在亲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周清辞会抵抗是必然的,绝不可能顺从。 至于为什么要问她,无非是想得到答案。 想知道周清辞到底是讨厌还是别扭。 从刚刚周清辞的反应来看,答案是别扭。 她能明显感受到接吻时周清辞的挣扎,抗拒又迎合,讨厌又喜欢。 仅凭这一点就够了。 景肆不相信一个完全没感觉的人会是这种反应。 被咬一下又有什么呢?至少答案没有那么糟糕,至少从周清辞的反应来看,她的言语和身体是相悖的。 “刚刚是我的问题。”景肆早已打好腹稿,舔了舔唇上的血,血腥味和酒味混合,竟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她别了一下耳边的发,主动拉开距离,语气平缓:“我的错。” 她一向很会认错 。 这个坏女人。 “我的诉求只有一个!在我明天离开家之前,保持距离!” 景肆点头,“听你的。” 回答得干脆利落,好像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似的。 在这之后,景肆没做什么。 她嘴唇有点痛,自己去翻了下药箱,又去浴室处理了一下。 接着就是洗澡,然后进房间门睡觉。 压根就没有继续纠缠的意思。 * 黑夜漫长。 周清辞蜷缩在沙发上,紧紧裹着被子,困意全无。 她没想到离开前一天晚上竟然还失眠。 被下了魔咒似的。 闭上眼睛就是刚刚的画面,景肆的吻,缠绵时候的味道...... 除此以外,又觉得很亏。 凭什么她景肆想吻就吻,明明就分手,自己同意要给她吻吗? 但其实也是困惑的,在她的认知里,景肆不该是那样的人,那景肆今晚又接吻的意义是什么呢? 搞不懂景肆。 想东想西,完全没有解决烦闷。 最终周清辞得出一个结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一切源头都是因为那晚来送安眠药。 不来送药那什么都不会发生! 明天就走,然后离这女人远远的。 思至此,周清辞觉得心里不畅快,抬眼看了下茶几上的酒,一骨碌起身倒了小半杯,喝了再说。 烈酒入喉,酒精滑过舌尖,瞬间门觉得舒服多了。 在这之后,周清辞躺下,在酒精的作用下,困意渐渐涌上脑袋,才沉沉睡去...... * 清晨。 周清辞从梦中醒来,昨夜睡眠质量一般,加上喝了酒,脑袋又晕又重。 时间门是早上七点十分,天还未亮,但下了许久的雪终于停了。 周清辞穿好衣服从沙发上下来,钻进浴室里草草洗漱了一下。 卧室里的人睡得正香。 她得抓紧时间门离开。 临走时,沙发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所有东西复位。 没有留下任何字 条之类的东西,她猜景肆应该明白。 接着下楼,从一楼大堂出来,扑面而来一阵冷空气,周清辞裹了裹身上的厚衣服,踏进雪里,鞋履接触到雪面,发出沙沙声响。 真冷啊。 小区门口已经站了几个人,物业说七点半准时开门。 周清辞站在原地,闲来无事给好友群发消息: [我马上就要从她小区出来了,你们是不是还都在睡觉。] 有人秒回: 徐白末:[没呢,我刚被我家猫舔醒。你怎么这么早?] 徐白末是周清辞的好友,从小到大就认识,但对方出国读了一阵子书,期间门没怎么联系。 不过现在回北城发展了,关系和以前一样的好。 周清辞:[出来吃早饭不?我好不容易出狱,一个人怪孤独。] 徐白末:[这么冷的天,不来。]过了两秒:[算了,是我手贱要回复你,陪你陪你。] 周清辞笑了出来。 老徐嘴硬心软。 * 刚解封的清晨属实冷清。 当周清辞和徐白末坐在一家面馆时,时值八点,街道还是没什么人。 徐白末打了个哈欠,她穿了一件厚卫衣搭羽绒服,下面还穿的棉睡裤,就这么随随意意的出来了。 她是那种长相清秀的女孩,中长发,翘挺的鼻梁上挂了一副斯文败类的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但性格和长相并不挂钩。 皮肤白得能掐出水来,天生丽质,不爱化妆,但素颜也能吊打一条街。 哪儿都好,就是太太太随意了点儿。 面桌子上,徐白末搓了搓手,呵出一口热气,“我说真的,这么冷的天,也就我老徐陪你吃早饭。” 周清辞递过去一碗热豆浆,点头:“是了是了,也就你了。” 徐白末自上而下打量了一下周清辞,见她黑眼圈有点重,一副憔悴样。 “怎么,昨晚在你前任家没睡好?你们……” 看她那眼神,周清辞就知道这货心里在想什么。 “没有的事,不过没睡好是真的。”周清辞松了口气,“就和她待这几天,还挺烦躁的。” 徐白末笑她:“咋了,没忘干净啊......” “不知道。”周清辞现在迫切需要一个人听她说话,排解一下烦闷,徐白末就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说说你们俩这几天都干嘛了?我帮你分析分析。” “也没干嘛。”周清辞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就......亲了几下?” 徐白末眉头一跳:“几下?几下是几下?” 周清辞脱口而出:“三下吧。” 是三下,她记得可清楚了。 “你要笑死我是不是,才待三天,就亲了三下,可真有你的。” 徐白末喝了一口豆浆,甜甜的,但眼前周清辞的脸却比苦瓜还要苦。 “所以她吻你你是什么感觉?讨厌?恶心?想吐那种?” “不是恶心。”周清辞陷入思考,认真回忆,又说:“我是讨厌她和我明明已经分开,却要来吻我,当初说分开的也是她,现在要来撩拨的也是她,你说她是不是神经病?” 徐白末点点头,“所以你并不讨厌她吻你,你讨厌的是她的行为未经过你同意。” 周清辞怔了一下,仔细想想,是那么回事。 “那她呢?她为什么当初把你甩了,现在又来挽留你。” 这要说就话长了。 但周清辞不嫌话长。 从头到尾和徐白末说了一遍,听得老徐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 真正说完的时候,两人碗里的面都凉了,但各自都没心思去吃。 听完那些话,徐白欣问的第一个问题是: “你以前很喜欢她?” 周清辞点点头。 “和谢之林比起来?” 周清辞也不避讳,直言:“那谢之林可能真的算不上什么。” “所以你觉得你和她还有可能吗?” 这句话问到了重点上。 “有想过,但现在做不到原谅,就是这样。” “那完事儿了。”徐白末笑她:“你可能还是喜欢她的,但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特别是当你知道分开是因为她女儿,而不是她单纯为了那点儿钱的时候,你其实心里就已经重新洗牌了。 ” 周清辞没说话。 她觉得徐白末说的其实很中肯。 “而且,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是因为女儿的话,你可能心里会好受一些?” 徐白末一瞬不瞬看着周清辞,笑盈盈的。 她对周清辞还是挺了解的。 “嗯。” “所以嘛,你已经心软了啊,你说你为什么心软,那还不是因为没忘干净。”徐白末低头吃了口面,皱眉,“哎呀,和你说半天,面都软了。” 周清辞是彻底吃不下了。 这天还不如不聊。 老徐太一针见血了,简直可怕。 “我也没有想和她更近一步好吗?接下来我很迷茫。” “你现在就是一个矛盾纠结体,我的建议是,不需要去想该怎么办,你就该吃吃该喝喝,不出意外你前任会主动找你的。” “主动找我?” 徐白末点点头,“对,如果她足够喜欢你的话。你看,她那么矜持一个人,宁愿被你咬,也要来亲你,你以为她是为什么,她又不是傻子,这点分寸感会没有么。” 把周清辞说迷糊了,她其实也很疑惑景肆昨晚的行为。 “为什么?” “你是不是猪?”徐白末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她亲你是因为她单纯想亲你啊,她肯定是在试探你的反应,她肯定也心里没底,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而很明显,周清辞你个笨蛋——” “我笨蛋?” “对,你笨蛋。很明显你的反应太明显,你的心理活动太明显,如果她足够聪明和敏锐,那她现在完全知道你在想什么纠结什么。” 听得周清辞倒吸一口凉气。 她还没想到爱情里有如此多的隐含博弈。 看来是高手见高手,见招拆招,怎么觉得老徐分析得头头是道呢? “不过你不用担心。”徐白末又嗦了一口牛肉面,“要是你心里不痛快,咱们收拾她就是了。要让她心塞,我老徐有一万种办法。”! 第95章 清晨,景肆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起身,摁了接通,传来宋语璇的声音: “这是我打给你的第三个电话!” 景肆困意朦胧,还未从梦里彻底清醒过来,皱了皱眉头,耐着性子回她:“这么早?” “不早了!八点了!你孩子不上学是吧?” 景肆理了理凌乱的发,坐在床上懵了几秒。 “嗯,上学。” “搞快点!我在你小区门口!速速速!!!” “不是——”景肆拧了一下眉头,“这么早干嘛?解个封你不至于这么兴奋?” “这不是有事和你商量吗?” “周清辞还在我——”景肆抬眼,往门的方向看了下,嘟哝:“不知道她走没有。” “你起床看看呗,走了你就快点下楼来见我,想你!” 才几天没见就想你想你的,说得景肆浑身是鸡皮疙瘩。 想着才八点,以为周清辞大概率是在睡觉的。 结果出去一看,客厅空无一人,被子整整齐齐叠着,人都不知道几点走的。 这么心急? 忙着逃是吧。 “她走了。” “行,你把景绮拉起来,咱们送她上学。” 房间内,听到要上学,景绮一阵鬼哭狼嚎。 她嫌天冷,要赖床,又磨蹭了一会儿,最终被景肆抓了起来。 一个极其不情愿上课的早上,景绮被迫起床,穿着厚绒绒的衣服像一只肥企鹅。 和景肆踏着雪出门。 尽管雪已经停了,但冷得不像话,说一句话都能呵出一口热气,景肆替景绮把围巾整理好,又让她戴上手套。 “下午放学的时候,张姨来接你,晚上妈妈有事,你乖乖写作业,然后早点睡觉,听到了吗?” 景绮吸了吸红通通的小鼻子,脸颊白得像是雪,下巴缩进围巾里,点点头: “知道了。”她抬眼去看景肆,唯一诉求:“那你要早点回来哦。” “嗯,不会太晚。” 宋语璇的车就停在小区门口,正门出去就能看到,她摇 下车窗,对景绮打招呼。 “干妈!”景绮蹦蹦跳跳,来了精神,跑到副驾驶去开门,一骨碌就钻了进去。 “乖宝宝!来干妈亲一个!” 宋语璇一直很喜欢景绮,当自己女儿似的,每次见面那叫一个宠溺和温柔。 景肆任由她们两个亲密,自己开了门坐在后座,对宋语璇说:“先送她去上学。” 宋语璇转过身准备和景肆搭话,结果视线落在景肆的脸上,一秒,两秒,第三秒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诶我说你这嘴怎么回事?” 景肆觑她一眼,稍稍低头,将半张脸藏进围巾里,眸子里闪烁一点尴尬。 “开车。” 宋语璇是识相的,不打算在小孩儿面前八卦这些,她发动引擎,没再去追问为什么。 一路上,景肆寡言少语,静静听着前座的人聊天,她看着窗外,视线里是缓缓掠过的雪景。 玻璃窗映出景肆的脸庞,极致美好的轮廓,眼神一点点忧郁和茫然。 大雪过后,整座城市的雪堆积着,树梢上,街灯旁,还有无数商店的门口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就像是在做梦。 景肆觉得,这几天确实也像是做梦。 那个人走得这么急,连一声再见都没说。 其实是有一点点小失落的。 但她也理解为什么。 如此想了一会儿,东想西想,神思乱跳。 直到前座的宋语璇踩了刹车,景肆回过神来,发现车子已经开到学校门口了。 宋语璇:“下车之后注意安全啊,不许跑太快。” 小家伙已经拉开车门,跳到车外面去,挥挥手,“知道了干妈!!还有妈妈!啵啵~走啦走啦~” 景肆摇下车窗对她点点头,“乖,晚上见。” “晚上见!” 景绮拉了拉双肩背带,转身踏着雪往校门口小跑去了。 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两个大人的视线里。 车子还停靠在街旁,宋语璇没有要驶动的意思。 就着后视镜对准景肆的方向,咳了一声:“怎么的?哑巴了?不打算说说吗?” 景肆抬眼看她,“说什么?” “说说你的嘴,快点。” “被咬的。” 宋语璇转过身来,脸上是不怀好意的笑:“哟,遇到小耗子啦?”她看着景肆唇角的血痕,好看的唇反而添了一份野性和烈焰,“啧啧,还是一只野耗子?” 景肆眼色寡淡,“好好说话。” “行吧,我都能想象到她为什么咬你。肯定是你亲她,她推你,你不退,她咬你。”宋语璇扬了扬眉头,脸蛋凑到景肆面前,“是吧景总?” 景肆:“......” 宋语璇看出她的难堪,笑着转移了话题:“好了,不逗你了,所以那个贱人约你没有?” 就说她怎么大清早这么积极,原来是为了“贱人”而来。 景肆摸出手机,打开和那人的对话框,将手机递给宋语璇。 “她约了,说今天吃饭,但我还没回复。” 宋语璇接过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串回复,手指等待发送,问了景肆:“我说就约今天中午,怎么样?” “这么急?”景肆见她已经预备发送,“行吧,随你。” 下一秒宋语璇便把消息发了出去。 接着又问景肆:“今天一定要把她约出来,我早上四点就起床整活儿,化了妆搞穿搭,就是为了——” “为了打她。”景肆替她说了。 “对,我不打死她。”宋语璇咬牙切齿,说时还不忘照照镜子,看自己口红掉色没有。 她似乎在前任重逢这件事上对颜值相当在意。 一点都不像是去打人的,倒是像......以美色相诱旧情复燃的。 “你打她,和你化妆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你弄得这么花枝招展的干什么?” “打她是其次的,要让她知道当初抛弃我是个多么错误的选择。” 景肆没忍住笑她:“哦,那你真的还挺在意她的。” “景肆,你再这么说我真的生气了啊,我对渣女只有仇没有爱,有生之前最讨厌,没有之一,我一定要打她我才能解气,一定要!!!” 嗡嗡,手机响了。 宋语璇看了一下,对方回复了,她把手机还给 景肆,勾了勾唇。 “渣女回复了,说中午吃中餐。” * 转眼来到午饭时间。 两人提前把车开到餐馆门口,车子就停在街对面。 车内。 景肆没忍住提醒了一句:“等会儿差不多就行了,别真的下狠手,你别忘了人家是学过散打的。” 别人没打到,自己被打了。 “她理亏!她敢!”宋语璇倒是保准了那人不会真的打她。 “你说,我是不是挺不厚道的。”景肆笑着看宋语璇,“人家约我吃饭,我叫你来打人。” 宋语璇直直摇头,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你忘了当初她是怎么辜负我的吗!我生日那天!她放我鸽子!还有......” 巴拉巴拉,宋语璇能直接举例十条。 确实,分手那件事,那人做得是不对。 这一点连景肆都有点看不下去,宋语璇确实惨,确实被玩了一道。 “错就错在我不该让你和她认识。”景肆说。 相识,是通过景肆,叫上宋语璇一起吃饭,没想到两人擦出一点火花。 不过对方好像并没有真的动情,后来果断出国,直接扔下了宋语璇,连一个恰当的分手理由都没有,确实憋屈。 后来,景肆也出国,出国那段时间和那人有些联系,回国之后,商业上略有来往。 算得上是朋友。 怎么评价呢,当朋友是很好的一个人,但做情侣嘛就不知道了。 确实伤害了宋语璇。 驾驶位上,宋语璇手表看了一次又一次。 “十二点了十二点了,你要不要过去了?” 景肆点头,拉开车门,一只脚跨了出去,不放心,又叮嘱一遍:“等会儿骂她可以,别真的打起来,我先上去,然后发你包间号码。” 宋语璇比了个ok的手势。 景肆下车,反手关上了门。 心里在想,宋语璇大概率是不会真的上手吧?她平常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不至于真的会出手打人。 想至此,景肆也就放心了些。 她进入餐厅,按照对方发的包间号走,临到门口的时候 拍了一张照片给宋语璇。 敲门时,景肆心里说了句对不住了。 叩叩—— “进来进来!!!”包间里传来一道女声。 景肆推开门,小包间里坐着两个人,在看到徐白末时,唇角还扬着笑,只是在看到她身旁坐的人时,景肆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了。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徐白末已经大步上前,一把搂了过来。 景肆木讷地站在原地,任由对方热情的见面礼。 视线穿过徐白末的肩膀,落在不远处坐着人的身上。 两人目光对视。 周清辞:“......” 景肆:“????” 徐白末松开景肆,拉着她的手带她到桌前,指着周清辞说:“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周清辞,好早以前就想介绍你们认识,一直没机会。” 景肆又看了周清辞一眼,倒吸了一口气,有点回不过神来。 又突然想起一件事。 糟糕。 宋语璇知道她们在什么包间。 宋语璇马上就要来了。 事情正在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肆肆?”徐白末在她胳膊上又碰了两下,“你咋了?什么情况?” 景肆回过神来,点点头,伸出手对周清辞说:“你好。” 结果周清辞压根不买账,既没伸手,也没和景肆打招呼。 脸已黑,抬眼去看徐白末:“这就是你出国前夕认识的那个朋友?” 徐白末茫然:“对啊。”她蹙了蹙眉,看看景肆,又看看周清辞,“怎......怎么了?你们?你们怎么了?” 见两人都不说话。 老徐相当敏锐。 从景肆和周清辞的表情来看,不是第一次见面。 而像周清辞这么随和的人,脸能臭成这样,那答案可能只有一个。 电光石火之间,老徐心里有了答案。 这不糟糕中的糟糕吗?! “啊......”徐白末脑袋飞速运转,“景肆你上厕所吗?要去上个厕所吗?” 景肆很明显也感受到她在打圆场。 点点头。 “嗯。” “那走吧那走吧,走吧走吧走吧~~~”徐白末揽上景肆的肩膀,在她肩上狠狠捏了一下,两人往外面走。 临到门前。 徐白末伸手去开门,却未想到门啪嗒一声主动开了。 她还没从这边缓过神来,门口站着的女人双手抱胸,直接吓了她一跳。 要是眼神能杀人,徐白末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躺地上了。 “好久不见啊徐白痴。”宋语璇脚尖一勾,门直接带上了。直接一推,把徐白末推得后退一步,接着手一伸,狠狠揪住了徐白末的衣领。 景肆略有惊吓,“语璇,等等——” 宋语璇才不管那么多。 咚! 徐白末直接被宋语璇撞在墙上,声音之大,连景肆都跟着颤了一些。 啊不对啊,她来真的啊? 宋语璇狠狠压住徐白末,咬牙切齿:“两年前我跟你说什么了?我让你走路小心点,别哪天让我在路上看到你,你他妈的就是不长眼睛是不是?” 嘶—— 徐白末觉得自己很冤,且现在整块背都快要裂了,此刻那张清秀的脸看起来有点狼狈,她眼镜差点都被撞掉。 “不是,你听我说——” “我听你妹。”宋语璇直接上手,狠狠捏住徐白末的下巴,“看我今天不揍死你!” 看起来是要真的揍人啊,手都抬起来了。 景肆以为她就说来玩玩。 赶忙去拉。 “语璇,别别别!!!” “我要打她!!!” “不能打,不能打。”景肆回头看了周清辞一眼,发现周清辞已经完全吓懵,赶紧回头又对宋语璇说:“打不了打不了,千万不能打!” 这边徐白末被摁得心慌。 怎么这女人一来就来猛的,比以前更猛了。 趁着景肆拉架,徐白末抵抗了一下。 “宋,宋语璇,先把我松开,你特么胸好大,压得我喘不过气!” “滚!”宋语璇差点被气晕过去,好在景肆拉着她,她打不了,又气不过,额头一顶,直接在徐白末脑门上狠狠嗑了一下。 咚的一声,两人同时疼得龇牙咧嘴。 正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过如此。 景肆赶忙伸手去揉宋语璇的脑袋,问她是不是傻。 说什么都要把她拉开。 “徐白痴你很爽是不是啊?嗯?哼?说走就走,说分就分。”宋语璇被拉开了,还指着她骂:“渣女!废物!不负责任!贱人!” 徐白末脑袋昏昏,一边揉一边听着宋语璇的诉骂。 她也不生气。 还笑着对宋语璇说:“不是,你傻不傻啊,嗑我就算了,你明天脑袋上指定一个大包!” “你还笑!你还笑!!!”宋语璇几乎快要气死了。 徐白末敛了笑容,但并没有生气的意思,“我不笑我哭啊,我哭了你可就要负责了啊。” 景肆拉了拉宋语璇,拉不动。 又狠狠拉了一下,才把她带到角落去,压着声音说:“语璇,这不能打不能打。” 宋语璇大喘气:“凭什么不打!你刚刚拦我干嘛!” “你看看那边坐了谁。” 宋语璇一回头,发现周清辞一个人坐在桌旁,一脸懵逼地看着她,从小周的眼神来看,怎么说都有点惶恐。 “她怎么在那儿!!!我都没看到!!!” 景肆微微摇了摇头,目光里满是恳求,“她们好像是好朋友。” “朋友?”宋语璇难以置信地拧了一下眉头,差点骂脏话,“这都行?无语,这不捅马蜂窝了吗?”! 第96章 这顿午饭必然是以泡汤收尾。 几乎是逃出来的。 从餐厅出来,宋语璇疼得脑袋发晕。 “刚刚好像撞太凶了,我现在眼睛冒星星。” 景肆有些无奈,“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得了吧,就这小磕小碰,肿个几天就好了。”宋语璇抬手揉脑袋,结果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景肆看在眼里。 有什么办法,她这虎子朋友。 拉了拉宋语璇的手,“走吧,去药店买点膏药。” 一路上,两人又在说刚刚捅了马蜂窝的事。 宋语璇不理解:“你说周清辞和她怎么会......” 景肆更是摇头,“我要是知道她也在,怎么都不可能给你发消息让你赶紧过来。” 消息是进门前发的,压根没想到包间里还有第二个人。 更没想到宋语璇能冲这么快。 真是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一想到刚刚的场景,景肆心就发凉。 一是没预料到周清辞也在,二是没预料到宋语璇冲这么快,三更是重要,她没想到宋语璇进来之后是真的打。 回想起争吵时,周清辞那个惶恐的样子。仿佛是看到了什么猩猩猴子打架似的。 “她刚刚肯定吓到了。” 宋语璇撇撇嘴,“那有什么办法,我真不知道啊,我进门只顾着去看徐白痴了。” “她肯定觉得我们是莽夫。” 宋语璇安慰她:“没事,莽的是我,不是你。” 景肆又想起什么。 叹了口气。 糟糕,也不知道徐白末会怎么想,她老徐又不是傻子,对于宋语璇的突然出现,肯定心里有数。 八成是要怪罪了。 宋语璇看出她的担忧,连忙安慰她:“你别怕,就算知道我是你叫来的,她也不敢做什么,要是她真的敢,我就和她拼命!” 正说着。 嗡嗡—— 宋语璇手机响了。 摸出来一看,陌生好友添加申请。 ID:嘘嘘。 嘘嘘是徐白末的小名,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就这么叫她。 “靠!她还有脸加我!!!”宋语璇把手机给景肆看,“嘘嘘”顶着可爱柯基吐舌头的头像,简直和她本人对比起来相当违和。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可爱甜妹呢。 她徐白痴装什么呢。 宋语璇也不怕事儿,直接通过申请。 “你已添加了嘘嘘,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还没等宋语璇发消息过去,对方已经先发制人: 徐白末: [跑什么跑啊,逃票呢你。我头肿了,宋姐是不是该赔点儿医药费?] [图片.] 那是一张她的怼脸自拍,看似随意,不排除有找角度的嫌疑。 尖下巴,白皮肤,挺鼻梁,还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就是眼神有点贱,带着点儿痞味儿。 隔着照片都想打她的程度。 宋语璇两个手指头放在照片上,放大,放大,再放大,直到屏幕上全是徐白末脑袋上那个包。 噗嗤一声。 “装什么,像个沙比。” 骂完还不忘回复:[医药费啊,来啊,晚上来我家,老子马上赔给你。] 徐白末:[来就来,地址发来,是觉得我打不过你是吧。] 宋语璇:[地址:xxxxxx,不来不是人。] 景肆站在旁边,全程看两人幼稚的互怼,眉头皱成了褶子。 忍不住吐槽:“你俩加起来有十岁吗?” 宋语璇噼里啪啦打过去一堆挑衅的话,抬眼看了景肆一下,信誓旦旦地回答:“别管!我和她之间势必有一场女人之间的战斗!” 景肆:“......” 别管? 还女人之间的战斗?她俩能打起来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床上。 完全不想管好吗! * 买了药,和宋语璇去吃午饭,折腾一番,两人都饿了。 所以随便找了一家餐厅果腹。 下午的时间很紧,两人都要工作,便也不打算浪费时间。 饭后,同宋语璇分别,景肆 独自打车到公司。 自从景隆去世之后,又有好几家公司划到名下,全都需要景肆管理。 这期间就需要开很多会,还要见无数客户,忙得不得了。 又加上好几天没来公司,工作都堆在一起了。 所以自进入办公室那一刻起,景肆就一刻都没闲着。 看资料,看合同,还有各种最终决策都需要她的意见,不过好在她早就习惯这种高强度的工作模式。 整个下午,景肆都专注于工作。 她是一个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的人,就算生活再怎么糟糕,工作还是照常进行的。 并且她时常会选择在忙碌中寻找出口,所谓工作狂缓解烦闷的方式,就是不停歇地工作,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别的事情。 真正回过神来时,天已经快要擦黑。 景肆感觉到脖子有点酸,放下手里的工作,靠在椅子上休息。又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下午六点了。 六点,大部分打工人的下班时间。 可景肆却是一个例外,今晚她铁定是要加班,而且会加到很晚。 正阖眼休息着。 叩叩—— 有人敲了敲门。 “进来。” 门被推开一条缝,秘书带来一条消息:“景总,这边刚刚收到一份邀请函。” “邀请函?我看看。” 秘书送过来一张宴请卡。 邀请人是该市商业巨贾李总,人送外号李大富,大富大富,是真的很富,家里世代经商,富得流油。 而这次宴请,是因为李总五十岁生日,准备大办特办。 举办时间是这周末。 景肆肯定是会去的,她生意上和李总来往频繁,怎么说都得去参加一下。 而以李总的人脉,到时候宴请名商巨贾肯定一抓一大把,是一个适合社交的好场合。 没有任何一个老板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景肆也不例外。 她浏览完信息,抬眼对秘书说:“嗯,李总这边我等会儿自己回复。你先下去吧。” 秘书没立马走,稍稍关心了一下:“那个,饭点到了,景总你要不要买饭?我可以下去给您带一 份的。” “不用。”景肆把邀请函放在一旁,目光又落在眼前的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待处理事项目,“我不饿,你去吃吧。” 太忙的时候确实没什么胃口。 秘书点点头。 转身欲走,结果走了几步,似乎又想起什么,顿了脚步,又对景肆说:“对了景总。” 景肆:“?” “最近前台收到很多骚扰电话。”秘书有些难堪地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我刚刚通知网络部那边处理了。也只是突然想起,给您说一下。” 这个秘书工作了挺多年了。 一直都是该汇报的汇报,永远只说重点。 而她会把这件事单独拎出来说,说明她觉得这事是有必要说的。 景肆抬眸,有些困惑,多问了句:“什么骚扰电话?我这一楼的专线不是一直做好屏蔽的?” 没有许可的号码根本打不进来,所以不会存在什么骚扰电话。 秘书点点头,“对,挺奇怪的,每次电话打进来没有人说话,只听到电流,问找谁也不说话就又挂了。” “让网络部尽快查一下。” “好的景总。” 类似这样的事情其实在几年前发生过,最后查出来的结果无非是竞争对手的报复。 仅此而已。 所以景肆也没当回事。 对她来说,无非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小插曲。 秘书走后,景肆再次进入忙碌状态...... * 天色渐晚。 办公室内安安静静的,偌大的空间里,只有熟悉的键盘敲击声。 桌上是未喝完的清茶,早已泛凉。 最后一份文件阅览完毕。 景肆停下手里的工作,摘下眼镜,抬起手看了下手表,十点二十。 整座大厦应该已经熄灯,她站起身来,长长舒了口气。 很享受这种一个人工作的感觉。 完全专注于一件事情。 把所有的未完成一件件处理妥当,心里会有一种成就感。 不过,每每工作完成之后,又回到生活,景肆总有一种迷茫和失落感 。 其实很多个时刻,她都不知道自己努力工作是为了什么。 心里空空落落的。 落地窗前,对面大楼的灯早就熄灭了,楼下穿插的马路泛着璀璨的路灯,车子还在不知疲倦地行驶着。 而玻璃窗反射出那张完美无暇的脸。 景肆看着自己的脸,冷肃的表情,细挑的眉头,还有那双疲惫的眼睛,心头无端生出一点寂寞感。 其实在周清辞没回国之前,这种感觉不常有,是在见面之后才感到孤独的。 就像开关,一下子就被对方打开了。 一旦闲下来就会想她,好奇怪。 景肆就这样站了好一会儿,在思考和走神之间来回徘徊,最终揉了揉眉心,拉回神思。 时间不早了,还是收拾东西早点回家。 公司有个定律,一旦景肆加班,那她指定是最后走的那个人。 当景肆从办公室里出来,外面漆黑一片,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秘书早就下班,整层楼只有景肆一个人。 高跟鞋落在地板上,踩出清脆的声响。 景肆习惯了这种冷清,没什么有什么不对劲的,她一直往前走,准备去摁电梯。 临到门口的时候,前台处的座机突然响了。 铃铃铃—— 铃铃铃—— 持续不断。 景肆想到了下午的时候秘书说的事。 难道网络部还没处理这件事吗? 电话还在响,没有停歇的意思。 景肆大步流星走过去,接起电话。 “喂?” “呲——呲——”一阵电流声,却没有人说话。 景肆捏着电话的手紧了紧,保持沉默,等待对方是否有回应。 或许是办公室过于安静,她听到了极其细微的呼吸声。 电话那头是有人的,但就是不说话。 紧接着,嘟嘟嘟,电话挂断了。 景肆记下来电显示的号码,准备明天让人好好查一下。 没事搞什么恶作剧! 景肆把电话放回了原位。 她在想,这个时间打电话来就 很不正常,晚上十点,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突然而来的陌生电话,对方还不说话。 听起来是有点瘆人的。 她更倾向于恶作剧,尽管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目的,但景肆心想,大概其中有一项是想让她害怕。 但景肆从来不信鬼神,更不相信什么灵异事件,她胆子一向很大,这种小儿科的恶作剧比蚊子还轻,仿佛在她身上轻轻叮了一下。 仅此而已。 景肆面无表情进了电梯,怀着平稳的心情到了负一楼,紧接着慢悠悠去提车。 这阵子梁叔有事,方便接送,所以景肆都是自己开车回家。 她坐进车里,肚子咕噜一声,才意识到自己饿了。 自中午之后没有进食任何东西,她拿出手机发消息给宋语璇,问她要不要一起吃宵夜。 但宋语璇破天荒的没回复。 在干嘛?不会真的和徐白末在打架吧? 由于约不到宋语璇,景肆只要驱车回家。 发动引擎,车子缓缓朝停车场外开...... 回家的路上,景肆依旧是没收到宋语璇的消息。 基本可以断定,不是在浪就是在浪。 景肆只好回家,这个时间点,街上的车已经不是很多。 后视镜里,景肆注意到有一辆黑色路虎一直跟着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下班的时候那通电话。 总之就是有点小敏感了。 她持续注意着那辆车,发现那人也不是一直死死跟着,有时候在别的车后面,但确实一路上都能看到。 景肆试着不走平常回家的路,她特意拐了个弯。 结果那辆车竟然也拐了弯。 这就搞得有点紧张了。 饶使景肆平常再淡定,此刻也有那么一点点不安。 她拨通了宋语璇的电话,但宋语璇就是没接,真是见鬼。 有那么一瞬间,某一秒钟,她很想打电话给周清辞。 那是一种潜意识的求助。 此刻车子行驶在某条岔道,很奇怪,周围偏偏没什么人。 景肆也管不了那么多,只好拨通了周清辞的电话。 结果一直在通话中。 她才想起前两天周清辞把她拉黑了。 好在一个备用机。 景肆再次拨通了周清辞的电话,时不时看一看后视镜里的车。 此刻路虎已经跟得很紧了。 她想,如果周清辞也不接电话,那就立马报警,不管是不是跟踪,多一个心眼总归是好的。 嘟—— 秒接。 “喂?”这对周清辞来说是个陌生号码。 “是我。”景肆小声喘了一口气,“你先别挂。” “又干什么?” “我感觉我被跟踪了,但我不是很确定。”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 “你确定?” 景肆吁了口气,“你不会以为我为了联系你故意开这种玩笑吧?” “你在哪?” “老建筑拆迁一路这边,我刚刚为了确定是不是跟踪,故意拐了个弯,这段路有点偏,现在也没法往家那边开。” 电话那头是周清辞快步行走的声音,略微有点喘气,接着bibi两声,又听到了她关门的声音。 “你一直往前开,朝行舟路的方向走,然后我往那边开,会和你碰面。电话先挂一下,以防万一,我先报个警。” 听起来是要立马挂了。 景肆心脏倏然一紧,“小周。” “什么?” 景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有点心慌,“你会再打过来的对吧?” “嗯,你别紧张。”周清辞顿了一下,小声说:“我很快。” 接着挂了电话。 景肆又看了眼后视镜,那辆车正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不论开快还是开慢,都是保持匀速跟着。 重点是既看不清车牌号,也看不清驾驶座上人的样子。 前方有一个岔道,选择往左或是往右,行舟路的方向往右。 景肆心想,如果这次右转,路虎还是右转的话,那基本可以确认是在跟踪了。 快了。 右转。 景肆打了方向盘,透过镜子看那辆车。 后面的车也跟着右转了。 路虎好像并不想隐藏什么。 仿佛在说:我在跟踪你,你看到了吗? 景肆加快车速。 这时接到了周清辞的电话。 “我在路上了,那车还在你后面吗?” 听到周清辞声音那一刻,景肆一直悬着的心才稍有缓落。 “嗯,在。不过现在又多了几辆车了,要好一些了。”顿了顿,景肆觉得不对劲,“不对,多的那几辆车也是黑色路虎。” “好几辆车?你别怕,我很快就过来。”周清辞明明说着别怕,或许是因为担心景肆的缘故,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没怕,你不要超速开车。”景肆还算镇定,不过很快意识到一件事,“小周,如果我真的有危险的话,你要先保护好自己,不要盲目下车,一定要等警l察,知道吗?” 她突然意识到可能真的会有危险。 而真正意识到时,第一反应就是后悔打了电话给周清辞。 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周清辞处于危险境地中。 这边说了几句,周清辞没搭话。 景肆又说:“我说真的。” 话音落下,身后一辆路虎疯狂加速,嗡的一声,直接超过景肆,然后步入景肆的车道,放缓了速度挡在景肆车前。 景肆倒吸一口气,刹车踩了一半,因为惯性,整个人狠狠往靠背上撞了一下,车速减了下来。 周清辞察觉到异常:“什么情况?” 景肆:“一辆车在我前面挡着了,我没法开太快。” “别怕,我看到你了。” 与此同时,车道前方,一辆黑色超跑疾驰而来,一束强光照射过来,疯狂摁喇叭,摁得又快又响。 路虎见状,油门踩得超快,身后的那几辆也回过神来,立马加速,几辆车嗡嗡几声绝尘而去。 来回就是十来秒的事。 竟然一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景肆踩了刹车,车靠边停下,喘着一口大气,后知后觉自己掌心已全是冷汗。 超跑停在马路对面,很快驾驶室的门被打开。 周清辞从里面走出来,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她直奔景肆,拉开车门,喘着气问:“有 没有伤到!” 景肆摇摇头,“我没事。”她拉了拉周清辞,手心冰凉,“你快上车来,外面不安全。” 事发突然,两人其实都很懵。 周清辞绕到副驾驶坐上,还喘着气。 她这辈子就开没过这么快的车,脚都飙麻了。 很难想象刚刚如果没有及时赶到,景肆会发生什么意外。 周清辞惴惴不安,她目光紧紧黏在景肆身上,生怕她又有个什么意外。 “你怎么会被跟踪?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后怕、恐惧...... 无法描述的紧张感。 “没有,最近什么都没发生。”景肆脸色微微泛白,唇色寡淡,说话时声线没有平常那么平缓。 周清辞看着她,猜出她在强装镇定,很明显,再淡然的人遇到这种情况,还是会被吓到的。 出于心软,还是安慰了景肆:“别怕,现在没事了。” 别怕,这是她今晚说得最多的话。 景肆抬眼看她,两人目光相触,不需要太多言语。 还是在意的。 看着周清辞的眼睛,景肆其实有点破防。 无法想象,这世上还有什么人会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奋不顾身地出现。 实在想不到除了眼前这个人,还会有人愿意为自己以身涉险。 景肆移开视线,眼眶蓦地有点泛红。 明明很坚强一个人,周清辞在她面前,她就忍不住脆弱起来。 很想哭,超想哭。 她想忍住的,但眼泪还是簌簌地落了下来。 车内,见到景肆掉眼泪,周清辞有些慌乱,其实不太清楚景肆为什么哭,只是不停递纸给她。 “别哭了,别怕,你是不是吓到了?” “确实,很吓人,如果是我,我可能也吓哭了。” “那你哭吧,哭一下其实也没什么的。” 她将纸递到景肆面前,景肆接过去,眼泪擦了好几次,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周清辞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见她纤白的手指捏着纸,一点点拭掉眼角的泪。 其实是见不得景肆 哭的。 一向坚强的人一旦展现脆弱,仿佛周围一切都被怜惜包裹了。 会忍不住去心疼她。 “景肆。”周清辞小声唤她。 景肆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周清辞看着她,好几秒,犹犹豫豫,还是说出了那句话:“虽然我们关系挺僵,但是我不想你发生任何意外,你现在是不是害怕?别怕,我给你配几个保镖,保你日后安全。” 至此,周清辞都以为景肆是惊吓过度而哭泣的。 特别是那句,虽然我们关系很僵,但...... 一瞬间景肆的心变得软塌塌的,还有几分酸涩。 就像是所有的待证明此刻都有了答案。 周清辞还是那个周清辞。 傻子还是那个傻子。 和当初那个毫不顾忌跳入爱情旋涡里的人有什么区别? “不是。”景肆摇摇头,一双噙着水雾的眼看着周清辞,“不是因为害怕,是,是因为,觉得你很傻。” 毕竟她曾经那样对过她,说过那样的狠话。 某种意义上是抛弃过周清辞。 却没想到,关键时刻周清辞并没有抛弃她。 或许事出突然,都没法认真去思考。但正是因为这样下意识的举动最让人猝不及防。 很快周清辞反应过来,终于知道景肆为什么会哭。 “哦,是因为这样吗?你不要有心理压力,如果是别人,我也会这么做的。”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只是想让景肆不至于这么伤心。 结果没想到这么一说,景肆竟然掉泪更加厉害了。 从没见景肆哭成这样,眼泪像是打开阀门,啪嗒啪嗒往下掉。 周清辞慌了神,手里的纸都塞给景肆,嘴里念叨着:“你怎么......都说了是别人我也会这么做的。你哭什么啊,喂,景肆,你不像是会这么哭的人。” 景肆抽抽噎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周清辞,你——” 你好傻。 傻就傻在,每次撒谎都这么明显。 但景肆不会说,也不拆穿。 情绪一并全都涌了上来。 景肆是在这一刻彻底意识到的,意识到周清辞是如此真挚的一个人,意识到周清辞对她来说无比重要。 如同□□,希望之火,并非是与否的选择,是自此以后,任何东西都无法撼动的百分百确定。 过去以极其愚昧的方式错过了她,所以现在不论要承受什么痛苦都不无辜。 而往后,景肆心想,不管要遭受什么磨难,她都不想再错过周清辞了。! 第97章 两三分钟过后,鸣笛声响起。 几辆警车陆陆续续开过来,警官下车询问两人情况。 由于无法提供精准的车牌号,以及当事人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只能暂时定义为恶意飙车事件。 “恶意遮挡车牌号,四辆车一起尾随女性竟然只能定义为恶意飙车事件吗?” 警官摇摇头,“女士,毕竟你没有拿出他们故意伤害你的证据。”警官上下看了看景肆的车,“他们连你的车都没有剐蹭到。” 周清辞:“难道要真的出了事才能定义为跟踪吗?” 听语气是有几分不满。 当然,是非常不满的。 “我们当然会进一步调查。”那警官在记录本上草草写了几行字,漫不经心说:“最近北城那些飙车党都不知道进了几回局子了,驾照的分我们都会扣上的,放心好了。” “这是飙车?这是跟踪好吗?你见过哪个飙车党用路虎飙车的?” 警官手上的笔顿了一下,懒懒抬起头,觑了周清辞一眼:“都说了,后续会调查的。你们有任何问题就去局子里报案。” 话还没说完,后面乌拉乌拉又开来一辆交警车。 车子停在周清辞的超跑面前。 穿着荧光服的交警拍了拍车窗,问这边的人:“谁是车主?” 周清辞举了下手,“我。” 那交警拿出罚单,刷刷几下贴在周清辞车窗上,“你过来报一下身份证,介于你行驶速度过快,这边为你开电子罚单,记得网上缴一下费。” 周清辞听了愤愤不已。 “你罚款我?刚刚冲过去几辆路虎你看到了吗?” 交警摇摇头,“没看到。” “你确定?” 交警叔叔回答得挺认真的:“我真没看到,看到我能不罚款?你不用担心,要真的超速了,电子摄像头会纪录下来的,罚款逃不掉。” 周清辞看了眼前方的马路。 一个岔口。 估计他们逃的方向是另一边,所以这交警是真没碰到。 加上她刚刚真的超速了,也不 好多说什么。 该罚的罚,该缴的缴。 或许没有任何一方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警方认为就是恶意飙车,最近抓了不知道多少辆了。交警更不用说,是过来罚款的。 就莫名有一种“明明是我们受了委屈,坏人还没有得到制裁”的感觉。 挺憋屈的。 做完笔录,警l察很快就走了。 空荡荡的街头,景肆和周清辞面面相觑。 考虑到事情后续会带来的后果,周清辞当即决定要处理这件事。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打开景肆的车,委身钻进车里,一脸的不甘心,摁了摁喇叭,对景肆说:“来,你上车。” 景肆问她:“那你的车呢?” 周清辞无所谓的样子:“不用管,我等会儿打电话叫人来开走。” “那我们去哪?” “找老徐。” * 半小时前。 徐白末顶着额头上的大鼓包摁响了宋语璇的门铃。 门打开那瞬间,看到的是另一个鼓包。 包包相觑。 宋语璇神情冷了下来,一副高傲的样子:“你还真敢来?” “我怎么不敢来?我被打了要个医药费还有错了?” 宋语璇一声冷嘁。 这不是找打来了吗?送上门的。 白天没打畅快,晚上来个够。 还没等徐白末说话,宋语璇已经出手,她一把揪起徐白末的衣领,狠狠往屋里一拽。 砰! 门被狠狠合上了。 屋内,狭小的玄关处,宋语璇将徐白末咚在墙上,傲气凌人的样子,一只手攫起徐白末的下巴。 “徐白痴你胆子很大啊。” 徐白末靠在墙上,抵抗不住这股压迫力。 主要是..... 宋语璇真的靠太近了,某处的大小悬殊过大,就抵着喘不过气。 “我说宋姐,你能不能别压我这么重?我呼不过气了。” 宋语璇目光短暂停留在她白嫩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着这张脸就想欺负。 反其道而行之。 非但没挪开,还压得更狠了。 徐白末面露难色。 “唔——我,我去,你这——” 宋语璇拍拍她的脸蛋,“我这?我哪儿?” 徐白末目光下移,落在某处,“受不住了受不住了,别压了别压了。” 徐白末觉得自己快要断气了。 宋语璇这才往后靠了一些。 耳边是徐白末急促的喘息声,她因着刚刚缺氧,脸蛋有点微微泛红。 “不是,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吗?你非得用压的,我这小身板哪儿经得起你这么压?” 她确实是小身板,属于非常纤瘦那种,前平后平的。 宋语璇要更有女人味一些,身材自然要饱满一些,是很多人都羡慕的那种妩媚风情。 “这就受不住了?你和以前一样菜。” 宋语璇轻轻地笑了声,怎么都感觉这笑声有点幸灾乐祸。 徐白末觉得自己受到一点点侮辱。 但这就是宋语璇,不和她计较。 她伸出一只手,要钱状:“少废话啊,进门就对我蹭来蹭去的,我可是来要医药费的。” 宋语璇从她身上挪开,轻飘飘投过去一个眼神,“你真是来找我要医药费的?” “那不然呢?” “你徐总家财万贯的,不会连几百块都出不起吧。”宋语璇目光潋滟,从头到脚看了徐白末一眼,笑她:“不会是打着要医药费的借口来见我吧?未必你想我了?” 几分挑逗几分嘲讽。 “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是这么自恋啊宋语璇。” 徐白末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理了理被揪得皱巴巴的衣领,也不客气,打开鞋柜随便拿了一双鞋。 穿了就往宋语璇家里走。 宋语璇跟在身后,“你是不是有病啊,我让你进屋了?” 徐白末才不管她,直直往前走,到沙发上直接瘫坐着,和刚刚一样,伸手,要钱。 “医药费。” “医你妹。” “医药费。” “你再吠。”宋语璇指着她的鼻子,“再吠我打你了!” 她徐白 末什么人啊。 这辈子就没人能治得了她,天生反骨,你不让我做啥我做啥。 “医药费,医药费,医药费,医药费......” 每个字都在宋语璇的雷点上疯狂蹦跶。 进屋不到两分钟,徐白末又成功把宋语璇惹生气。 一个反骨,一个暴脾气。 宋语璇抬起脚往她脚上一踩,疼得徐白末龇牙咧嘴地叫。 “痛痛痛!!!” “还要不要医药费?”宋语璇弯下腰,一只手撑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撑在徐白末身旁,形成一个禁锢的区域。 徐白末疼得快要泛泪,“怎么不要?现在你还要赔我的脚!双倍医药费!” “你真贱。”宋语璇低头,对着徐白末的脸就是一口咬。 徐白末推了宋语璇一下,没推动,“你是狗吗?咬我脸!” “徐白痴,你再叫。”宋语璇看着她,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无法挣扎,“再叫,我就要咬你嘴巴了。” 宋语璇这人最爱放狠话了,都说人狠话不多,宋语璇是话多人不狠。 徐白末深谙这个道理。 再多说一句也无可厚非嘛,就不信她真的能吻上来。 “你咬啊,你来咬啊,我猜你就不敢咬,你这种——唔!!!” !!!! 她的唇竟然贴了过来,柔软的触感,久违的迷人气味,让徐白末有些恍惚。 几年前谈恋爱的时候,她就最喜欢和宋语璇接吻。 排除宋语璇吻技很好这件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很喜欢宋语璇的嘴唇。 不薄不厚,软软甜甜的,触碰到的时候,热意和香味钻进鼻腔里,有种让人忍不住沉迷的美好。 嘶—— 她怎么咬人了? 不是那种用力的咬,而是轻轻浅浅的咬,让徐白末有种错觉,她觉得宋语璇不是在真的咬她,而是在引l诱她。 “宋——”徐白末推开她,喘了一口气,“宋姐,你干嘛呢?你别这幅勾人的样子看着我,我这人自制力不是很好,怕是忍不住。” 忍不住和你来个旧情复燃什么的。 她 说话从来是这样,大胆又直接。 “我没让你忍啊,你叫什么叫?” 宋语璇才不管那么多,捏着她的下巴,低头接着啃。 连舌尖都推进去了,很难不怀疑是有什么暧l昧的想法。 徐白末头脑一热,一个翻身,把宋语璇压在身下。 软软的沙发上,宋语璇深栗色的卷发随意散开,她因着急促的呼吸脸颊有些微微泛红,难得可见她略微羞敛的模样。 平直的锁骨上下起伏着,傲人的地方隐约可见一条隐线,若有若无。 徐白末怔了两秒,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很快脸上没了那份玩弄的笑。 “宋语璇,不带你这样的,你这样犯规。” “我问你,为什么要分手?” 徐白末眼神略微闪躲,“想分就分了。” “你后来谈恋爱了吗?” “关你什么事。” 宋语璇伸手拉她的衣领,强迫她对视。 “就关我的事。”她狠狠地看着徐白末,像是要把她吃了似的,“你要是违背诺言,那你下地狱,烫油锅!” 徐白末垂眸,瞳仁里少见的柔和。 “所以宋语璇,后来你有和别人谈恋爱吗?” 宋语璇虚张声势:“谈了!十几个!多少人抢着和我谈!” 徐白末轻声笑,“现在呢?” “现在单身!” 宋语璇心脏扑通直跳,她一会儿去看徐白末的眼睛,一会儿目光又挪到她脑袋的包上。 “我也单身。”徐白末伸出手,扣进宋语璇的手掌里,重复说:“宋语璇,我也单身。我一直单身,单得都已经忘了谈恋爱是什么滋味。” 感受着老徐手掌的温度,光滑细嫩,指节骨感。 宋语璇脑袋有点晕,阖上了眼,心里在想。 徐白痴为什么不谈恋爱,还以为她是什么花花□□,还以为她当初分手是早就找好了下家。 “你骗人。” “没骗你。”徐白末伏在宋语璇耳边,小声问她:“你想不想和我复合?” 宋语璇心头一跳,刚阖上的眼瞬间又睁开,“什么?” “我说,你想不想和我复——” 好巧不巧,徐白末的手机这时候铃声响起:“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叮叮叮叮叮叮——” 她摸出手机,来电显示周清辞。 宋语璇明显怔了一下,推开徐白末,两人瞬间分开。 接着宋语璇往沙发一角缩了缩,整个人处于游神状态。 徐白末则是起身接电话。 “我在哪?”徐白末看了宋语璇一眼,撒谎:“我在家。” 下一秒皱起了眉头,“什么?景肆什么?” 宋语璇连忙抬头看徐白末。 “好好,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挂断电话,宋语璇连忙去看自己的手机,她经常不开铃声,才发现景肆早在二十分钟以前已经打了电话给她。 “景肆怎么了?周清辞怎么说的?” “说景肆刚刚好像被跟踪了。” 宋语璇蹭的一下起身,“跟踪?这开不得玩笑!” 徐白末点点头,“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第98章 晚上十一点。 街头某家清吧内,四人一桌到齐。 这里顾客很少,整个店里几乎只有她们几个。 选择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 徐白末很是严肃:“什么情况?报警没有?” 周清辞点点头,“报了,警方说会进一步调查。不过大概率不会深入调查。因为最近北城飙车党很多,也就默认为飙车的那种疯子了。” 宋语璇搭话:“那肯定不行,是不是得重新报个案什么的。” 周清辞点点头,“肯定是会重新报案的。不过我们现在不讨论这个。” 景肆始终没插话,她还没从刚刚那阵风波里回过神来。 跟踪这事和骚扰电话到底有没有关系?她在思考。 这边周清辞看向景肆,“所以你觉得最大概率是谁?” 景肆回过神来,摇摇头,“很难说。” 周清辞:“把你的怀疑对象都说出来。” “景家的人?”景肆思考了一下,又否认了,“我怀疑是网络上那些人。” 徐白末:“网络上?” 景肆把景松影那件事说了一遍。 这件事,在场只有徐白末不太清楚。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 “张警官不是说人都抓进去了吗?”这是景肆最困惑的,“他说是一锅端,该抓的都抓了起来,该招供的招供,没有半点纰漏。” “网络是最好隐藏的。”徐白末一声感叹:“这就像是滋生在角落的病菌,除一生百,要彻底根除基本不可能,坏人那么多,少一个马上又多一个。” 但景肆还是不理解:“所以就算是那个组织,为什么要跟踪我?目的是什么?” 周清辞:“冒着被再次抓捕的风险来跟踪你,如此大招旗鼓在马路上包围你,一定是因为什么。” 宋语璇灵光一现:“我在想,这背后会不会有个大BOSS!警察暂时还没有查出来那种。” “不太可能吧。”徐白末第一下就否定了,她觉得概率不大,逻辑不通,“就算是大BOSS,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更加谨慎行事吗?” “有一种情况。”周清辞思考片刻,做出某种假设:“那个人不是真的要绑l架景肆,很可能是一种提示,一种警告。” 景肆蹙起眉头:“警告?” 周清辞点点头,以一种合理的角度分析:“我猜想,是你动了谁的蛋糕,或是你的什么行为威胁到了什么人。你也说了,那个网站的盈利额是不可想象的,参与的人也很杂。那么那个人可能是在以这种方式提醒你,以后不要多管闲事。” 不要多管闲事。 似乎逻辑是通的。 今晚被跟踪的时候景肆就有那种感觉。 那几辆车好像根本不怕被发现,如果真的要选择威胁和绑l架,选择在大马路上阻拦也是一个很愚蠢的选择。 所以对方的目的可能只有一个—— 警告。 对,就是警告。 景肆:“告诉我不能再做某件事,否则他们就会做出更危险的事情,是这个意思对吗?” 徐白末长长吁出一口气,她自听说这件事后,几乎都是皱眉的情况。 北城这么大。 北城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十年前徐家就有人意外身亡,到现在都定义为车祸。 只有家族里的人才知道,没这么简单,有些事情只能比想象中更黑暗。 这几年来,社会是进步了,但不是每一颗毒瘤都被清除了。 宋语璇:“所以,如果你真的动了别人的蛋糕,那是哪件事呢?” 景肆陷入沉思。 她将最近发生非的所有事情理了理。 景松影进局子,她上新闻,接连不停的骚扰电话,以及刚刚的路虎跟踪事件。 如果这些事情真的都有所关联的话。 那很大可能就是像宋语璇和周清辞说的那样,是可以推敲的。 能把电话打到公司来,还能如此招摇地跟踪,想必对方一定也是有钱有势有权力的人。 至少传递的信息有一条,那就是:我不怕你景肆。 思至此,景肆回过神来,继续说: “景松影进去之后,我和张警官一起去过他的住所。警方拿走了他的电脑和一些资料,里面全是那些信 息。” “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这里有一本景松影的日记。” “日记?” 景肆压低了声音:“日记只是正常的日记,因为涉及到我的个人隐私,所以我并没有拿给张警官。” 他日记的那些恋姐内容,景肆看了简直反胃。确实也不想把这件事让更多人知道了。 宋语璇一头雾水:“日记和那个网站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刻意去聊这些,景肆也想不到一本变l态日记能和一个非法网站扯上什么关系。 “日记末页有一串很长的数字,一些英文。我当时看的时候也只是一扫而过,压根没有当回事,毕竟这件事已经有了结果,在那之后,我就没有和张警官联系过了。” 周清辞:“有没有可能那个数字代码很重要?可以查出大Boss是谁的信息。” 听得景肆背脊发麻。 “等等,让我来理一理。”徐白末听了这么久,终于开口插话:“也就是说景松影不仅仅是个单纯的用户,他背后可能还在和什么人合作,而他进了局子,那个人逃之法外,现在那个人查到你头上,唯一可能就是,你手上的东西很可能会暴露那个人的身份,不然他不会在这个时段以身试险。” 宋语璇:“而这个能暴露他身份的东西,就是景松影日记后面的数字?” 四人目光相触。 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日记在哪?” “在家里。” 景肆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如果真的是推测的那样,那么联系张警官就很有必要。 这不是普通的恶作剧,这很可能是会关系到人命的事件。 “等等。”周清辞在思考一件事情:“如果数字真的很重要,他警告你,无非是让你不要多管闲事,而把日记给警方,相当于把你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这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景肆顿了一下,眸子里闪过几分犹豫,但很快反应过来:“如果那个人不被抓到,是否会有更多女性受到威胁?” 那些被肆意伤害的,将隐私□□裸暴露在那些人视线里的恶迹行为。 女性是最大的受害者。 如若今日不管,明天那个人就能逍遥法外,有朝一日东山再起,能做出加倍过分的事情来。 头疼,这确实是一件让人头大的事情。 景肆摇摇头,“我一定要告诉警l察,必须说。” 周清辞问她:“如果你置身于危险当中,也要说吗?” 景肆:“对,也要说。” 确实,就算不说,也是隐患。指不定哪天景肆遇到更危险的事情。 既然已经涉入这件事,想要脱身就很难了。 对抗是唯一的选择。 庆幸的是,以目前几人的家底,是有能力与之对抗的。 周清辞综合各类思考,最终点点头,“是得说,不过在这之前,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徐白末和宋语璇对视一眼,没说话。 能感受到气氛的紧张,更能感受到周清辞其实是把景肆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的。 嘴上说着什么不喜欢了,估计都是假的吧。 对景肆的担心都快从眼睛里跑出来了,恨不得把世界上最牛最厉害的保镖都给景肆配上。 两个旁人都感觉到了,景肆不可能没感觉到。 她柔柔地看向周清辞,颔首的同时勾了勾唇,“知道了,我很安全。” 宋语璇站起身,出声询问:“那我们现在是先回家拿日记还是先去警l局?” “都不是。”周清辞啧了一声,看了景肆又看,终究是不放心,“等我一下,我出去打个电话。” 徐白末好奇:“你要干嘛?” 周清辞给她一个眼神,没回答,让她自己领会。 一十分钟后。 四个壮汉从清吧外头进来,吓了吧台的老板一跳。 周清辞站出来解释:“没事,我朋友,都认识。” 她朝那几个保镖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几个人高马大的走过来,站在桌子旁也不说话。 “这是给你配的保镖。” 景肆不太确定,指了指自己,确认:“我?” 周清辞皱了一下眉头,“不是你难道还是我?” 她可不想今晚的事再发生一边, 心脏受不了冲击。 景肆是有点惊讶的,一是惊讶周清辞的办事速度,一是觉得周清辞好像比想象中更关心她。 其实保镖她也可以自己配的。 但在这件事上,貌似周清辞一点都不想耽搁。 宋语璇笑着接话:“她要给你配你就接受呗。” 景肆也不好再说什么,算是默认接受了。 周清辞抬眼去看保镖,眸子里透着严肃:“你们四个以后跟她,不能有半点差错,有任何事情都要立马打电话给我。” 那四个西装革履的大壮汉齐声点头:“是,小姐。” 景肆:“......” 有点夸张,但发生在周清辞身上就不夸张。 她差点忘了,周清辞的爹是周默。 来这么一出,总之,徐白末和宋语璇一直坐在一旁看戏。 周清辞有点儿受不了这俩人吃瓜的眼神,都不知道以后八卦成什么样。 不打算久待,起身说:“时间不早了,要不走了?至于日记和张警官什么的,明天再约个时间一起去。” 她说的是“一起去”,没有让景肆一个人去。 听到这儿,景肆心里又泛起了波澜,觉得周清辞考虑得有些过于周到了。 关键时刻总是能起到关键作用。 是一个完全可靠的人。 景肆心里微微酸涩,点点头,“好。” 徐白末和宋语璇也提出:“那明天就一起去吧。” 几人收拾好起身出门。 从清吧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晚上很冷,巷道的冷风如冰带刺。 周清辞裹了裹身上的大衣,目光悄悄飘在景肆身上。 接着转身对那四个保镖说:“你们把她送回去,必须要安全到家,就按照我说的做。” 一旁的徐白末忍不住了,嘁着笑:“怎么四个保镖都给景肆啊?深更半夜的,我们也很危险好不好~~” 周清辞目光一转,冷冷睨了徐白末一眼,“你少说两句会死?” 徐白末秒噤声,点点头,眼里的笑都快溢出来了。 “那我走了。”景肆心里还装着一件事,不放心,她想回家看看景绮,“你们也早点回家,语璇,你拉一个群吧,到家之后各自发消息报平安。” 宋语璇点点头,“没问题。” 那保镖主动去帮景肆拉车门,其中一个坐上了驾驶位,另外一个坐了副驾驶。 剩余两个看着景肆,恭恭敬敬地说:“景小姐,上车吧。” 景肆完全懵了,怎么保镖把她的位置都坐了。 合着她还要坐后座,左边一个保镖,右边一个保镖吗? 说实话,一个人四个保镖真的有点过了。 她语气有点不可置信:“副驾驶不是我的?我和你们坐后面?真的要这么坐?” 保镖已经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是的,景小姐,这是我们家小姐的安排。她要让您安全到家,要我们万无一失。”! 第99章 回家的路上,景肆有种自己是个囚犯的感觉。 身旁坐着两个大汉,保镖本来就很壮实,坐在中间,她就显得有些过于瘦弱了。 明明是坐自己的车,竟然有种局促的感觉。 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只能说感动的同时,又有一点哭笑不得。 或许周清辞真的很害怕发生什么吧。 这种关心,想一想,好像也是完全能接受的。 所以即便觉得很奇怪,但还是听了周清辞的话。 只是...... 这几个人都默不作声,人一多又不说话,就显得气压很低,有点过于沉默了。 这些保镖都是经过训练的,老板一般不说话,他们不会主动搭话。 而景肆更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于是只能看手机。 打开微信,发现一分钟前宋语璇已经拉了一个四人群。 其中“嘘嘘”和“Z”都进入了群聊,不用想,这个Z肯定是周清辞,景肆看了眼自己的微信ID,扬起唇角。 嘘嘘:【到家之后都说一声啊。】 Z:【@S情况如何?】 S:【嗯,车上,他们把我保护得很好。】 嘘嘘:【你俩咋还搞个情侣微信ID呢?】 “讨厌癞□□”加入聊天。 讨厌癞□□:【你管得好多,人家想取什么名字关你屁事啊。】 嘘嘘:【对对对,还是宋姐的ID好听,我也讨厌癞□□!狗头jpg.】 景肆目光落在“Z”的头像上。 犹豫片刻,点了进去,选择“添加到通讯录”,她果断申请了添加。 之前一直没有加好友,是觉得加了也会被拒绝。 介于周清辞的今晚的种种关心,景肆抱有一点期望,她猜想,周清辞应该会给她一个成为好友的机会吧。 几秒过后,好友申请通过了。 景肆心里舒了一口气。 她点开和周清辞的聊天框,打下个字:谢谢你。 发送过去。 对方 显示正在输入...... 反反复复好几秒,最终只收到一个: 【嗯。】 景肆握着手机,其实还想和她聊几句什么的。虽然不是一个喜欢在网上聊天的人,但如果这个人是周清辞她会很乐意。 不过...... 感觉周清辞没有要继续聊下去的意思,景肆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能加上好友已经很不错了。 景肆便也不打算打扰。 她从周清辞的对话框切出来,发现四人群里有一条@消息。 来自嘘嘘: 【景肆,周清辞现在在视奸你的朋友圈!我有视频做证,私我!一千块卖!!!】 下一秒,嘘嘘选择了撤回该条消息,嗯,这是徐白末会做出来的事。 但景肆看到了。 看到了心就痒痒。 是吗?小周加好友第一件事竟然看朋友圈吗? 可惜了,朋友圈平常都不发什么。早知道她对朋友圈感兴趣,就发几张照片了。 于是景肆现在满脑子都是周清辞看她朋友圈的样子。 手指压根不听使唤,点开和徐白末的聊天框。 [转账?1000.00] [视频给我看看。] 徐白末秒收款。 下一秒,一个视频发送过来。 徐白末:[秘密,勿外传,她不知道我偷拍了,也不知道我撤回了什么。] 景肆:[1.] 点开视频,发现周清辞和徐白末坐的同一辆车回家,从拍摄的角度,两人应该是并肩坐着。 画面中,周清辞目光专注盯着手机,毫无知觉自己被偷拍了。 徐白末很会拍,能够清晰地看到周清辞点开了朋友圈,然后一条一条翻着。 周清辞似乎是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还皱了皱眉头。 简直可爱,原来周清辞不在她面前的样子是这样的,景肆看着,心都快酥了,有种想要隔着屏幕去捏捏她脸蛋的冲动。 来回看了几遍,最终点了保存...... * 安全到小区门口已经是二十分钟后。 周清辞替她选的保镖很靠谱,哪儿都好,就是有点让人尴尬。 下车后,身后也是跟着四个壮汉,门禁大爷来回问了景肆遍:确定吗?确定他们也要进来吗? 景肆也没有办法。 那四位执意要把她送到家门口。 于是最终结果就是,四位大壮汉一路跟着她回家。 总之,最后景肆成功抵达家门口,她转过身,对四个人说: “今天就这样吧,辛苦你们了。” “好的,景小姐,明天您什么时候出门?我们在小区门口等您。” 景肆:“......” 面露难色:“还是你们四个人吗?” 心想,太多了,真的太多了,以他们的身高和打扮,是出门都会被围观的程度。 “是的,我们会全程跟着您,确保您没有任何安全问题。” 景肆揉了揉眉心,“这样吧,你们两个人跟着我就好,剩下的两个,明天可以跟着我女儿,送她上学。” “这个......” “这个我会和你们家周小姐说的好吗?你们就按照我说的做。” 那几人点点头,表示可以。 景肆没时间和他们磨叽,开门进屋。 时间实在太晚了,景绮早睡了,玄关也只留了一盏灯。 张姨平常会回家,但如果景肆加班太晚的话,她会在书房的小床上过夜。 这个时候,张姨应该也已经入眠。 景肆不想吵到任何人,放轻了动作,慢慢进屋,来不及做别的,第一件事还是去看景绮。 其实刚刚一直心有担忧,唯恐景绮也受牵连,虽然张姨说了一切没事,但和周清辞她们在酒吧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 不过还好。 小家伙睡得正甜。 她没事就好了。 忙碌了一天,还经历这样的事,其实景肆内心早已疲惫不已,她觉得很累。 景隆去世之后,得到了更多,但生活并没有轻松下来。 所以有些时候也不知道日子这样过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无暇细想,景肆到卧室拿睡衣洗澡。 进入卧室那 一刻,景肆心突然重重跳了一下,或许是视线的黑暗让她感到害怕,很快她拍开了灯,空间敞亮起来,悬着的心才放下。 但下一秒又发现窗帘没拉。 赶忙去把窗帘合上。 一切完毕后,完全没了洗漱的心情,她坐在床上,整个人陷入一种疲态。 太累了,精神完全紧绷的状态。 害怕被人偷窥,且时刻可能会有生命安全问题...... 思考着,如果这件事不解决,往后不要想有安稳日子过了。 景肆盯着地板发呆,目光空洞。 她在想,一波接一波,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 * 毫无疑问,又是一个失眠夜。 真正睡着是在凌晨点,入睡之后是无止境的噩梦。 太多,关于爸爸妈妈的,景松影的,还有老头子的。 她甚至梦到自己被绑l架,被坏人折磨。 “嗡——嗡——嗡——” 枕头下的手机震动不停,景肆从噩梦中醒来,睁开眼那一刻,脸上还带着几分惶恐。 她喘着气,拿起手机一看,是周清辞打来的电话。 时间已经是早上六点。 景肆接通。 “喂?” 电话那头,周清辞也不例外,听声音,呼吸有些厚重。 “抱歉这么早打电话给你。” 景肆坐起身来,语气温和:“没事,怎么了?” “我......没什么,就是打个电话问问你。” 景肆:“嗯?有什么你就说。” 周清辞:“我刚刚做噩梦了,梦到你遇到事情了,吓醒了。” “对不起。”景肆听了很内疚,“让你也卷入这种情绪里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电话这头,周清辞揉了揉头发,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低涩:“好像打扰到你睡觉了,你接着睡吧,睡醒了我们去警局。” “我不困。”她重复了一遍:“我不困了。” 景肆哪里还有睡觉的心情。 况且她本来就没睡好,回笼觉估计更是睡不好了。而且,她想多听听周清辞的声音,这样会 安心一点。 “那别睡了。”电话这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估摸着是周清辞起床了,她捏着懒懒的声音说:“唔,要不我来找你吧?我想看看景松影的日记。” “现在?”景肆看了眼时间,不是很确定早上六点让她出门会不会太麻烦了她。 她觉得周清辞做得够多了。 “不如我来找你吧?”景肆提出这个问题,别有用心地试探:“然后我把景松影的日记本带上?” 周清辞在床上,其实她也没那么想起床。 景肆这么一建议,她就更不想起了。 “那好吧,我,我让我家司机来接你,你就在家,别擅自出门。” “好,我等你。” * 时值清晨六点半。 景肆坐上了一辆周清辞派过来的专车。 尽管外面的天很冷,但车内还是暖和的。 景肆怀里抱着一本日记本,看着窗外一帧又一帧的雪景发呆。 这是自和周清辞分开以来,第一次去周清辞家。 分手之后,周清辞卖了公寓,所以景肆一直都不知道她住哪里。 行驶过几条街,很快车子停在一个高档小区门口。 原来她们也就仅仅隔了几条街而已,步行也不会超过十五分钟的那种。 “景总,到了。” “嗯。” “我们家小姐住在一栋顶楼,出了电梯门左边的方向。”司机指了指一栋的方向,是距离门最近的那一栋,“我就不送您上去了。” “好。”景肆开门下车,一脚踩进雪里。 天还没完全亮,但她的心情是亮的。 原来见想见的人,心里的阴霾可以暂时忽略不计。 一路往前,途中心情不自觉感到愉快,离周清辞越近,这种感觉就越强烈。或许这就是爱情的魅力,忍不住为物理上的距离靠近而感到兴奋。 好不容易进入电梯,随着电梯缓缓上升的数字,她忍不住去看电梯里的镜面,昨晚因为没睡好,此刻显得有些憔悴,早知道就化个妆稍稍提一下气色了。 叮—— 电梯门打开了。 这里是一层两 户的设计,只有左边和右边。 景肆往左边转,走到周清辞家门口,摁了一下门铃。 长长吸了一口气,竟然有点紧张怎么回事? 没一会儿门内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打开。 景肆一抬眼,冬日清晨的一抹心动映入眼帘。 眼前的人穿着一件吊带睡衣,单薄的肩膀上面披了一个小毯子,但并不妨碍景肆看到她锁骨下的光景。 景肆不是故意看的。 但还是看到了。 这领口设计太低,不看也不行了。 她目光停留在那几秒,不知道这短短几秒钟脑袋里在思考什么。 “咳——”周清辞咳了一下,把小毯子裹在胸前,遮盖了景肆在看的地方,脸上浮上一层红晕,“你站着干嘛?不进来?” 景肆回过神来,点点头,故作镇定:“我穿哪双鞋?” “随便,鞋柜里自己找一双吧。” 景肆放下手里的东西,鞋柜一打开,拖鞋孤零零的就一双,还是夏天穿的。 她真的独居,拖鞋的话,就两双,春夏穿一双,秋冬穿一双。 景肆扬了扬唇,心里一丝愉悦滑过,拿了那双夏天穿的拖鞋穿上,刚刚合脚。 “你饿不饿?”周清辞问她。 “还好,现在还没到我饭点。”景肆站起身来,目光掠过周清辞的脸蛋,不太习惯这样和她对视,稍稍下移了些。 太早了,六七点谁吃饭。 周清辞就站在她旁边,这家伙估计是刚从床上下来,一双腿光溜溜的,长款吊带的裙摆也就到大腿附近。 她的腿是笔直且白皙的那种,腿部线条美得没话说。 景肆曾经不止一次感叹过。 其实她真的不想看的,她觉得目光不能过于放肆,会显得很奇怪。 除非忍不住。 景肆没忍住又瞥了一眼腿,内心隐隐有些罪恶,这才去看周清辞的脸。 “你不冷吗?”多穿点吧,怪晃人眼的。 “还好啊,家里开了空调。” 周清辞声音还带着床气,明显没怎么睡醒,她凌乱的头发还放在肩前,整个人有种懒懒跨跨的慵懒感。 “你家比以前那个大很多。” 可能大个一两倍吧。 “嗯,有点空。”周清辞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递给景肆,“喝点热水,觉得你好像挺冷的样子。” “谢谢。”景肆接过水杯,顺带将手里的日记本递给周清辞,“这个,他的日记,你要不要看看?” “要看。” 周清辞已经接过日记本,她对这个内容好奇了一晚上了。 两人走到沙发旁坐下,景肆略微有点犹豫,她想起景松影日记的内容,不知道周清辞看了是什么感觉。 “要不你还是看最后一页好了,那个数字和英文代码。” “为什么?” “他日记的内容,很多都挺恶心的。” “有多恶心?我倒是要看看。”周清辞已经翻开第一页。 景肆有点慌张,伸出手压住了她的手,望向她,眼里有试探:“你确定?” “啊怎么不能看了。” “他日记里有我。” 估计没想到变l态是这种变l态,虽然知道景松影似乎有恋姐的嫌疑,但是把景肆写进日记本那也太...... yue! 周清辞面色微微有点僵。 “我要看!”她拨开景肆的手,果断翻开页面,连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语气有些愤愤:“让我看看这个死变l态写些什么!!!”! 第100章 原本周清辞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真正看到内容的时候,还是蹙起了眉头。 岂止是恶心能形容。 简直就是人类臆想中的极品,恶心程度直达一百分。 看得周清辞翻江倒胃。 偏偏这样她还要继续看下去。 景肆感受到她的情绪,试图安抚她:“要不别看了?反正后面全都都是这种。” “全是??!!!”周清辞抬眼去看景肆,眸子里全是愤然,手狠狠在日记本上拍了一下,“写这种恶心东西,也得亏他进了监狱,不然我能把他宰成肉酱!” 听语气是真的很愤怒了。 “不必放在心上,都是假的。” 周清辞唰唰翻开两页,指着本子上的内容说:“这些!真的很恶心!” 目光掠过两排内容,周清辞再也受不了,推开日记本:“烂东西!给烧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景肆猜想,如果景松影真的站在周清辞面前,指不定这人真的能上去把他撕得稀碎。 “好了好了。”景肆伸手轻轻拍了拍周清辞的手,掌心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没有挪开,柔声说:“我现在不好好的吗?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些都是他的想象。” 虽然事实确实是这样,但周清辞一想到那些内容,就莫名其妙很生气。 或许在她心里,景肆依旧是不能被任何人玷染的存在。 “我就忍不住啊,觉得很恶心,很生气。” 景肆点头,表示理解,“不过有什么好生气的啊,为什么要生气啊。” 是啊,有什么好生气的啊。 而且,为什么要生气啊,气成这样就真的很没必要。 但就是忍不住啊。 某一瞬间,周清辞隐隐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但刻意忽视那个答案。 此刻手还被景肆握着,真实的温度顺着手背传递过来,让周清辞有种浑身发痒的感觉。 “不知道。”她把手从景肆手里缩回来,“不知道为什么生气。” 其实知道,但说出来就很别扭。 为了缓解这份尴尬,她打开日记本,跳过中间的内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一串干瘪的数字和一段牛头不对马嘴的英文。 总结:看不懂。 研究也研究不透。 周清辞最终合上了日记本,揉了揉眉心,问景肆:“所以我们什么时候打电话给张警官呢?” 景肆看了眼时间,不到七点。 “不知道他起床没有,这么早会不会打搅到他。” “哦,也对,那八点打电话给他吧。” “嗯。”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或许两人此刻都在想,那接下来这一个小时干什么好一点。 刚刚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共处一室又觉得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周清辞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发现景肆就坐在她旁边,很近,近到她们的腿几乎快贴在一起。 大概是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周清辞略微有点焦灼,只能问:“你吃早饭吗?” 景肆看着她摇头,“我不饿啊。” “不,你饿了,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周清辞欲起身,景肆一把捏住她的手腕。眸子里透出一点打量:“你急什么?” “我没急。”周清辞坐了下来,对于这样的肢体动作感到异样,她稍稍挣了一下,“你怎么一直抓我手,摸着怪痒的。” 景肆松开手,一双纤长的手指在周清辞眼前晃了晃,“我只是握了你一下,或许是因为你太敏感。” 想想也是,太敏感了。 景肆好像也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但就是肢体哪怕稍微只有一点点的接触,也会被无限放大。 明明不想这样,但就是忍不住,对景肆的一切触碰都很敏感。 “算了,要不我们出门吃早饭吧。”周清辞站起身来,和景肆主动拉开距离,找了一个好的理由:“我收拾一下,我们出门,再去警局就刚刚好。” 景肆随她的愿。 “好啊,我等你。” * 深冬的早上,两人无心开车,步行出门,沿街拦下一辆的士。 前往警局附 近的一家早餐店。 后座,并排坐着,中间隔了一大截。像是心知肚明划了一条界线似的。 周清辞没有搭话的意思,目光落在窗外,整个人困恹恹的。 她昨晚因为做噩梦没睡好,导致现在有点偏头痛。 “你昨晚梦到什么了?”身旁的景肆主动开启话题。 “一些不好的事情。”说到这个,周清辞头又有点痛了。 老实说,她的梦是会心碎的程度。 “什么不好的事情?”景肆也就是随口一问。 周清辞拧了拧眉,侧目去看景肆,眼里的忧色一闪而过,“我梦到你死了。” 虽然只是梦吧,但她并没有从梦中回过神来。 甚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哭。 也是在那一瞬,周清辞意识到景肆在心里的位置。 这是一个很难否定的事实,她还是在意景肆,比她想象中在意。 听到“死了”两个字,景肆愣了一下,估计没想到周清辞的噩梦“噩”到这种地步。 但很快又回过神来,笑笑说:“你太紧张了,只是梦而已。” “至少目前来说你很不安全,你应该知道?” “我知道。”景肆也去看她,两人目光触及,暗生一点涌动,但景肆还是相当镇定地说:“所以在解决这件事啊,至少有解决的思路和方向,你不要太紧张了,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周清辞没立马回应她。 过了好久才点点头。 计程车停在警局附近才七点半,但门大敞开着,已经有不少人在工作,看起来挺忙碌的样子。 马路对面是一家小面店。 是那种街头常见的,大概是开了好多年的面馆。 由于两人都没吃早饭,决定先果个腹再去找张警官。 虽然时间很早,但吃饭的人还是挺多了,一些上早班的人都来这里吃饭。 周清辞和景肆都是很少到店吃早餐的人,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有点格格不入。 好在老板很热心,招呼着两人进店。两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一款店里的家常牛肉面。 景肆:“你冷么?” 她见 周清辞只穿了一件不太厚的外套。 “还好。”周清辞搓了搓手,刚刚在车里没觉得这么冷,这小店也不开空调,现在冷意袭上来了。 “你鼻尖很红。” “唔,那可能有点冷吧。” 景肆伸手,握住了周清辞的手。 和刚刚一样,动作那么自然。 掌心的温度传递到手背去,被温暖包裹的感觉很棒,周清辞象征性挣脱了一下,双手却紧紧被景肆捂住了。 “你别动,我又不吃你。” “我没说你要吃我。”周清辞脸色微微有点泛红,“只是觉得不太合适。” “合适。”景肆手里的力道重了一些,“没什么不合适的。” 要是她们还没分手的话,景肆愿意整个冬天都为她暖手。 在景肆的坚持下,周清辞也没坚持了,她就这么让景肆握着。 她意外地发现自己身体的温度和景肆的很贴合。 至少冬天是这样。 景肆抱她的时候,替她捂手的时候,总是暖暖的,是她很喜欢的温度。 而此刻不由就要去做一些设想。 例如,如果还没分手的话,她们的冬天会怎么过,冬天会是什么样的。 周清辞心想,即便是再冷的雪天,都会有温暖的怀抱吧。 所以尽管接下来两人都没说话,但脑袋里想的却是同一件事:如果,还没分手的话...... 一切止于老板娘将两碗牛肉面端上桌那一刻。 吃面时当然要把手分开的。 在景肆手挪开那瞬间,周清辞心里竟然有点小小的不舍。 “吃面吧。”景肆递给她一双一次性筷子,说:“我刚刚给张警官打了电话,他没接,是关机状态。” “关机么?是不是没到上班时间。” 景肆摇头,“他的手机都是二十四小时待机,排除一种情况,执行什么重要任务的话。” “喔。”周清辞夹了一点面条送进嘴里,慢慢咀嚼后才说:“没关系,我们等会儿进去之后可以问问别的警官。” 两人在热闹的面店里聊天,老板娘一会儿招呼这个熟人,一会儿招呼那个。 这里不是市区,没有市区那么繁华,却更加贴近生活,邻里之间的日常搭话繁琐但温馨。 正说了没几句,两人被老板娘一声惊呼吓到,一并抬头去看老板娘的方向。 只见她对另一个老头子说:“怎么可能!!前两天人还好好的!” 她的分贝过大,是一种抑制不住的情绪外露,可见她有多惊愕。 一个老头子站在门口,点点头,又拧着眉摇头:“是啊,我侄子说的,你说年纪轻轻的。” 老板娘手里的煮面漏勺一放,眼眶有点红,“多好一个小伙子,他经常来我家吃面的,胃口可大,我那天还在和他开玩笑。” 说话时,老板娘指了指对面的警局,又说:“和他那个手下最喜欢来了。你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店里坐着几个人常客搭话:“可不是么,今年怕是三十岁都没有。” 另一个中年男人擦擦嘴,相当惋惜地摇头:“多好的人民警l察......” 不是景肆和周清辞想偷听。 是他们的对话真的很大声,几乎店里所有人都可以听到。 而这些零碎片段让景肆心里一紧。 她看了眼周清辞,从周清辞眼里也看到某种可能。 “你再打个电话给张警官呢?” 景肆拿出手机再次拨通。 “依旧是关机。” 两人面条完全吃不下去了,心里哽得慌,周清辞站起身来,走到老板娘面前问:“你们说的是一位警官吗?” 老板娘点点头,“是啊,小张,张警官。” 周清辞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他怎么了?” 老板娘一声叹息:“听说他昨天下午遇害了。”! 第101章 “听说他昨天遇害了。” “什么?”周清辞赶忙看了景肆一眼,捕捉到景肆眼里也是同样的惊吓。 一旁的老大爷搭话:“小伙子昨天被一辆卡车撞了,是意外。” 周清辞心知肚明。 不是意外,不可能是意外。 她朝景肆眨了眨眼睛,景肆已经起身。 去警局,就现在。 两人从面馆出来,快步过马路。 一路上,周清辞小声念叨:“希望她嘴里的张警官不是那个张警官......” 景肆没说话,虽然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但十有八l九是了。 迎着冷风,两人走进警局,早上办事的人比想象中多。 大部分人都在忙工作,周清辞环顾四周,注意到窗口角落里坐着一名警l察,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走过去敲了敲玻璃窗。 “你好?” 那警l察抬起头来,不知道是熬夜了还是怎样,眼睛红红的,“什么事?” 周清辞:“我找张警官。” 一旁的景肆走过来,目光落在警l察身上,插话:“我见过你,你是李警官对不对?” 玻璃窗里的男人这才注意到景肆,在看到目光相触的那瞬间眸子里掠过一抹悲伤。 他点点头,眼眶瞬间泛红,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景小姐,张警官他已经——” “我知道。”景肆无法完全接受这个消息,没能听下去,“我听说了,所以这件事有其它的负责人吗?” 男人迟疑了一下,想了想,点点头,“嗯,你们跟我来。” 他从玻璃窗里绕出来,带着景肆和周清辞往楼上走。 相较于一楼,二楼就要安静很多。 这一层全是办公人员。 长长的廊道上,李警官走在前面,不过十几米的距离,步步都尤为艰难。 他曾是张警官的手下,想必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 直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门口他才停下,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人。 “景小姐,里面是前一阵从南城 来的刑警队队长,有什么事情你们聊。” 李警官抬手轻轻叩了叩门。 里头传来一道声音:“进来。” 竟然是一道女声。 李警官把门推开一条缝,小声对里面的人说:“余队,有两个人要找张警官。” “让她们进来。” 门这才打开,景肆和周清辞往里面一看,确实是个女的,而且长得很好看。 她相貌清秀,白嫩的肌肤下五官几乎无可挑剔。眉眼之间带着军人的那种英气,但又不失女性的那种柔美。 她穿着一身制服,显得整个人很挺拔。是走在街上绝对会被人多看一眼的存在。 连景肆都忍不住多看了一下。 此刻细挑的身姿懒懒地坐在办公桌上,手里拿着一份资料在看着什么。 闻声侧目,她看向两人,放下了手里的资料,神色淡淡:“你们找张警官什么事?” 景肆自报家门:“之前因为一起网络犯罪事件和张警官有过联系,但今天早上我联系不上他——” “他昨天下午去世了。”余警官语气低沉。 景肆明显哽了一下,“嗯,我知道。来找他是想给他一样东西。” 余警官蹙了一下眉头,“你刚刚说网络犯罪案件?你是不是叫景肆?” “对,我就是景肆。” 余警官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景肆,紧接着看向周清辞:“她呢?” “她是我朋友,周清辞。” “那能否让你朋友出去,在门外等一会儿?我有事情要和你说。”余警官看向周清辞,眼神草草掠过,甚至都没有对周清辞说话。 这边的周清辞站不住了,开口:“这件事我也在里面。” 景肆:“对,她也参与到这件事里来了。” 余警官摇头,“景肆有知情权,但这位朋友,你暂时没有,这涉及到刑事案件麻烦您避让一下。” 周清辞心里滑过一丝不悦,但现在也没时间计较这些,也只好听这个警官的。 临走前,周清辞没忍住多看了余警官一眼。 门合上了。 办公室里只剩两人。 “我叫余牧。”那女 警官声音稍稍缓和了些,“以后叫我余警官就好。” “余警官,好。”景肆颔首,“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余牧指了指沙发的位置,“你到这边来说。” 两人坐在沙发上,一人一边。 余牧:“还是你先说吧。” 景肆将昨晚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所以,你昨晚被跟踪了?” 景肆点点头。 “刚刚出去那个,昨晚也是和你一起的?” “对,因为没有直接证据,所以警方暂时定义为飙车事件,后续需要时间调查。”景肆递出手里拿的日记本,交给余牧,“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日记本。” 余牧接过日记,翻开最后一页,看着那串数字和英文,数字之多,毫无规律可言,一时半会儿也研究不出个什么来。 “昨天下午两点,张警官从隔壁省开车回来,行车途中和一辆小卡车相撞,当场死亡。而不幸的是,连卡车司机也身亡了,所以我们现在是毫无线索。” 听得出余警官语气里也有惋惜。 “我刚调过来不久,主要就查这件事。前一阵子我们以为案件已经到了尾声,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余牧只是草草看了一下日记本,很快又合上了。 抬眼看向景肆,“这个笔记本我会交给破译组,尽快出结果。而我们也希望你能多配合我们。” “我愿意配合。” 余牧点点头,一双白净的手交叉在一起,“你堂弟景松影,你对他了解够多吗?” 景肆当然摇头,“不多,几乎不了解。” “据我所知,他对你有一些超越伦理的感情?这也是为什么你之前协助我们破案的原因?” “嗯。”景肆内心一声叹息,“那些东西,这本日记里都有写了。” “其实,除了你今天给我们这本日记,我们几乎再也挖不出什么重要信息了。” 余牧站起身来,她身形高挑,背对着景肆,往前走了两步,思考着,没出声。 难怪,自一进来开始,余警官就给人一种很沉闷的感觉。 “其实我们已经快到结案,没想到南城也发生了同样的 事。有人举报了另一个网站,我们怀疑是同一个人。” 余牧转过身,看向景肆,“而那个人,我们还没有线索。” 景肆回忆起昨晚的四人对话,主动抛出一种可能:“所以很容易想到,其实张警官昨天的意外和这件事有关?” 余牧眸子里漾起几丝波澜,“对,不过他究竟知道了什么?我们怀疑他开车回来是为了传递什么信息。但为什么一定要口头传达,不能在手机上报备吗?” 还有,他能知道什么?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有什么事他要急匆匆开车回来说,不能手机上直接说吗? “被监控。”景肆试探:“发现自己手机被监控不方便传递信息?” 余牧点点头,“这是有可能的,所以景小姐,你现在很危险。就算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会主动联系你的。” 话音落下,余牧看了眼门的方向,“包括你那位朋友。” 景肆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自己有危险,周清辞有危险,那徐白末和宋语璇是不是也会有危险。 “为了进一步调查,我们会安排便衣警l察随时跟随你们。” 景肆长长吸了口气,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一定要保护好她。” “她”是指周清辞,余牧听懂了。 “还有我的女儿。” “这个你放心。”余牧扬了扬唇,点点头,“现在可以让她进来了。” 走廊外,周清辞如坐针毡,在听到可以进去那一刻,几乎是秒起身。 进入办公室,发现景肆神色无恙,并不能猜出她们刚刚说了什么。 “我有一些事情想和两位说一下。”余牧坐在椅子上,表情很严肃:“在事情结束之前,你们可能都不能像以前那样生活了。我们会尽量侦破这起案件,在此期间,希望你们能相信我们,以及配合我们。” 这其实不是一个选择题。 无论相信与否,不论配合与否,已经陷入其中。 景肆点了点头,周清辞当然也没话可说。 “还有一件事,我知道两位背景不浅。你们更有能力来保护自己,但依旧不能掉以轻心。”余牧眼里漾开深深的担忧,“我猜想,那个人 一定也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人。你们知道的,有时候人为了自保,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周清辞有些站不住了,回她说:“北城有权势的那几家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余牧扬了扬眉头,反问她:“那你觉得是哪一家呢?” 周清辞耸肩:“我不知道。” 余牧扬唇笑了笑,“周小姐,我明白你的思虑。只是这个过程需要时间,远不止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今天的事情一切保密。生活该怎样继续就怎样继续,我们会有人暗中保护你们。”余牧看了景肆一眼,提醒她:“您的女儿不用担心,我们会保护好她的。” 景肆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她觉得眼前这个余警官挺靠谱的,至少有种信任感。 或许女人最了解女人,眼前这个女警官知道她最在意什么,当然是小孩子的安全。 “好的,谢谢你余警官。” 余牧点点头,“应该做的。” 一旁的周清辞:“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们就走了。” 余牧:“日常活动照常进行,不用过度紧张,没了。” 景肆:“那张警官那边?” 余牧:“现在你不能去看他,虽然他的死有蹊跷,但现在是按照车祸来处理的,葬礼在假装举行,但尸体送到法医那边了。你要去看他的话,或许只有等这件事完结之后......” 景肆点点头,心里溢出一点酸涩,那时候再见他的话,或许是在墓前了。 她其实很想看张警官一眼的,哪怕是最后一眼。 这辈子都没这个机会了。 接下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余牧接到专案组电话,草草离去。 从办公室出来,有人把她们带上了警方专属便车。 景肆考虑请假,今天不打算去上班,周清辞也一样。 上车后,两人并肩坐着,各自无言。 时间还早,天才刚刚擦亮,清晨街道拥堵得不得了。 司机很沉默。 其实,如果不是必须强打精神,大概今天早上整个警局的人都很沉默。 “把你们送到哪?”前车的警察问。 周清辞侧目去看景肆,“去你家?还是去我家?” “去你家。”景肆悠悠看了周清辞一眼,“在景绮没下课前,我可以暂时在你那里待会儿么?” 周清辞点点头,她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 “你要和谁打电话?” “我爸。”! 第102章 周清辞性子其实挺倔的,正常情况下,遇到什么事情都是先自己解决。 除非心里没底,除非实在解决不了,她才会打电话给周默。 所以当周默听到这件事时,第一反应是觉得荒唐。 大概没想到有人胆子大到能动周家的人。 由于在车上说也不方便,周清辞只是草草几句带过。 挂断电话,才告诉身旁的景肆:“我爸说等会儿要来见我。” “等会儿?” 一想到要见周清辞的爸爸,景肆下意识紧张起来。 “叔叔要来的话,我还是回家好了。” “没事啊,你和我一起回家就行,我爸不吃人。” 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景肆也控制不了,她看向周清辞,有些局促。 “可是要和你爸见面我就会紧张。” 类似于那种见家长的心情。 “真的没事。”周清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说:“而且你现在回家不太安全,还是和我一起好了。” 景肆听了坐如针毡。 “那第一次见叔叔也太随意了。”她是认真在说,“而且我昨晚没睡好,气色很差。” “又不是情侣见家长,你紧张什么。” 景肆:“......” 好有道理,也不好意思再反驳什么了。 于是最后车子还是停在了周清辞小区楼下。 下车后,景肆一路上心不在焉的。 她其实是见过周默的,不过是在很小的时候,大概十来岁吧。 那时候周默和景隆谈生意,景肆就一小孩儿,还记得周默以长辈的口吻和她聊过几句。 当然,都是一些很模糊的印象了。 只是没想到多年以后会对老周的女儿一见倾心。 说不紧张是假的。 可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回到家后,周清辞去厨房做午饭,景肆坐在沙发上在群里发消息,把上午的事情和徐白末宋语璇两人复述了一遍。 让她们近来行事还是小心点。 除此之外,景肆还留了 个心眼,为了保证景绮百分百的安全,除了周清辞配的保镖,她自己又联系了几个靠谱的。 她心想,加上余警官那边的暗中保护,三重保护,小朋友不会有安全问题。 一切处理完才作罢,景肆抬眼看向厨房的方向,发现周清辞正忙着做饭,于是起身去帮忙。 厨房内。 锅里正煮着小青菜,周清辞在切牛肉。 景肆走到一旁问她:“怎么你现在还有闲情逸致做饭?” “就算天要塌下来了,我还是会饿啊,要吃饭啊。”周清辞抬眼看景肆,安慰她:“没事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我知道。”景肆低头帮忙摘菜,脑袋里还是关于张警官的事情。 她觉得很难受,心里闷得慌。 周清辞:“对了,明天李大富生日宴会,你会去么?” 景肆点点头,“你也收到邀请函了么?” “那肯定的。” 李大富生日,估计整个北城的名门贵族都要去了。景肆会被邀请,周清辞当然不在话下。 李老板是个出手阔绰的主儿,生日宴会安排在北城郊外的一座私人城堡里。 据说这城堡有一段历史了,光有钱是租不下来的,还得靠关系。 租金有多贵更是不用说。 不过李老板这来头,场家当然愿意。 周清辞思考着,“宴会是得参加,不过明天我们得尤其注意安全问题。” 景肆点点头。 转念一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李大富的宴会,你应该知道的,他这个人。” 李大富是出了名的惜命,据所知,不论是干什么,身边都跟着一堆保镖,十个八个算少的。 前几年就举办过一次生日宴,安保层层森严,只有被邀请的人才能进入,其他人几乎没有一点儿钻空子的机会。 隐秘又安全。 而举行这次是他的大生,李大富肯定会更加注意安全问题。 加上入场的嘉宾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以身涉险。 想了想,也是,参加李大富的宴会,出事的概率太低了。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 景肆有些慌张地看了周清辞一眼。 “我爸来了。”周清辞手里的肉才切到一半,不方便停下,“要不你去开门好了。” 景肆没由来的心虚。 “我有点紧张。” “你别紧张,他就一正常人。” 景肆扯了张纸巾擦掉手上的水,去开门了。 临到门口时,不免还是有点拘谨,开门前景肆深深吸了口气,将门打开。 周默就站在门口。 景肆视线和门前的人对上。 眼前的人面容祥和,目光蕴藉,看起来比想象中更好相处,不过与印象中的形象还是有所出入。毕竟也过去了将近二十年,周默已经从以前的青年才俊变成了中年大叔。 景肆脸上的笑稍稍僵了一下,终究是有些局促,只得机械性地问好:“叔叔好。” 门前的周默看了景肆一眼,点点头,下一秒又蹙了眉头,“你是?” 他竟然认不得了。 景肆笑道:“我是景肆。” “噢~~~~”周默意味深长地扬了扬眉头,回答也是同样内涵:“我记得你,一年前闺女哭着回家的时候,和我提过你。” 景肆没想到周默的开场白竟然是这个。 她脸上的歉疚一闪而过,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说:“叔叔你先进来吧。” 表面上没什么,但心里却难受了。 一年前。 周清辞哭着回家。 简单一句话,在景肆心头又狠狠扎了一下。 那些自认为的,可能会渐渐消退的记忆,此刻又重重敲击着她的脑袋。 伤痛从未远离过。 即便现在周清辞就在离她不到十米的地方,却因为周默简单的一句话,景肆觉得浑身都冰冷起来了。 “你在干嘛呢?”周默走到客厅,往厨房的方向看。 厨房里的人朗声回答:“我做饭呢。” 周默站在她身后嘁了一声,“你小崽子小命都不保了,还有心情做饭呢?” 周清辞转过身看了周默一眼,咬着气说:“有你老周在,我小周的命怎么会不保。” 她 倒是门儿清。 知道关键时候还是得周默出马。 “我说你们俩。”周默又看向景肆,手指头指了这个指那个,“我觉着你们是捅篓子了,知道吗?” 周清辞的心重重跳了一下,觉得老周嘴里能说出这种话,事情该是有些严重了。 她放下刀,又去看周默,“什么意思?” “你们是不是惹到萧家的人了?你们说的那个网站,不排除是萧家的人啊,他们家以前就做这一行。” 所谓萧家,也是北城知名的家族企业,是以前和周默一起做生意的人。 不过论心狠,还是萧家的人狠了些。 有点年纪的都知道早年萧家是怎么发家的,这一点周清辞略有耳闻。 “爸,现在什么年代了,这法治社会,他萧家没必要再以前用那一套吧?早就行不通了!” 周默鼻子一横:“可是你也知道,自己蛋糕被动了,唱红脸也不是不可能。” 景肆在一旁忍不住搭话:“叔叔,我们不是动别人蛋糕,我们只是自保。你知道那是什么网站吗?” 或许周默还不知道那个网站是干嘛的,大概他理解成什么钻空子的卖商品的网站,不知道里面涉及了太多关于人性的犯罪。 于是周清辞饭也不做了。 跑出来和老周大肆理论,告诉他那个网站是做什么的,有多少人被抓了,那些人牢饭吃都吃不完。 周默听了撇撇嘴,重新陷入思考的他得出一个结论: “这人肯定急了,你们稍安勿躁,他迟早要露出马脚。” 话音落下,周默看向景肆,“那你就更要小心了。” 说得景肆心又重重跳了一下。 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要小心,却不知道危险到底什么时候到来。 这就像一颗定时炸l弹,什么时候爆l炸,谁知道呢? “我知道。”景肆思考了一下,“所以明天李大富生日宴会,我还是不要去了。” 万一发生什么事情呢?没人能保证。 周默摇摇头,“你也别太紧张了,李大富生日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他这个人我还是知道一点的。” 周清辞搭话:“对,你 别把自己搞紧张了,明天大家都会去的。” 景肆斟酌了一下,“我还是打个电话问问余警官吧。” 说时已经拿出手机,准备给余牧拨电话。 周清辞蹙了一下眉头,拦下她:“为什么去李大富生日宴会还要问余牧?” 语气里带着几分费解。 景肆愣了一下,回头看周清辞,“没为什么啊,因为我要配合她的工作啊。然后刚刚叔叔说的那些,我有点害怕,又觉得需要问一下她啊,仅此而已。” 于是周清辞更不理解了。 “你害怕你给她打电话干嘛?” 周清辞走到景肆面前,就差说出那句“我不是在你面前吗”! 景肆手里的电话顿了一下,她垂下手,试探地问:“那我不打了?” “就那个余警官,你今天进办公室的时候就一直看她!” “啊?”景肆听迷糊了,“我什么时候看她了?” “那个李警官带你进去的时候,余牧在看什么资料,你眼睛都快黏在人家身上了。” “我没有啊。”景肆有些哭笑不得,她还没想到周清辞会在意这个,“我看她是因为没想到她是女生啊。” “你就是有啊,你看她是因为觉得她很漂亮!对不对!” 景肆弯了弯眼,觉得周清辞现在很可爱,故意逗她:“对,她是挺好看的。” “你看!你自己也承认了!”周清辞别过头去,双手抱胸,有些不甘不愿:“所以你现在有事情就打电话找她。” “因为她是警官啊,我觉得她更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啊,能给我更多的建议啊。” 周清辞哽了一下。 “算了,随便你吧,你要打电话给她就打吧。” 景肆迟疑了一下,“我不打了。” 她甚至把自己手机放在周清辞手上,“你说不打我就不打吧,等会儿你生气了。” “说得我挺小气似的!” 一旁的周默看得一愣一愣的,现在的小年轻怎么说拌嘴就拌嘴,一点征兆都没有。 而且,她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 哦对,为什么分手了景肆还在闺女家里,这也是一个问题。 “不是你小气,我没说你小气。”景肆及时让步:“那我不打了,明天李大富的生日我还是去吧。” 她心想着,或许也不用紧张到这种地步。 “我只是觉得。”周清辞抿了抿唇,微微不悦地看了景肆一眼,“和我一起也很安全,我也可以保护你。” 非得找什么余警官。! 第103章 闹归闹,周清辞也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 不过,很快她也冷静下来。 尽管对余警官有点小小的意见,但也不能意气用事。 当下最重要的,是保证景肆的安全。 而在保护景肆安全这件事上,余警官的作用挺大的。 听说人家特种兵出身,当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看向景肆,“这电话还是要打,不过要我来打。” 伸手接过景肆递过来的手机,周清辞一个人到阳台去拨通电话。 人走后,客厅只剩周默和景肆。 两人相视一眼,景肆眼里溢出一点尴尬,她是不太适应和长辈共处一室的。 倒是老周主动搭话:“她啊,就是被骄纵惯了,我等会儿收拾她!” 景肆摇摇头,“没有的叔叔,我完全能接受。” 完全能接受她这点小脾气,她知道周清辞倒不是真的不明事理。 其实,还挺喜欢这样真实的她。 阳台那头,周清辞已经拨通电话,小声说着什么,看得出这件事上,她比景肆还操心。 这边,周默邀着景肆在沙发坐下,两人趁着空闲聊两句。 “所以你们现在又和好了?” “没有的叔叔,还在和好的阶段。” “噢。”周默沉吟几秒,侧目去看景肆,眼里有打量和试探:“那你对她?” 景肆回答起来一旦都不含糊:“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很喜欢。” 老周挑了下眉头,“那为什么当初要分开?” “太长了,一句两句说不清。”景肆摇摇头,“总之那时候被迫做出这样的选择,但现在我自由了。” 她在说出自由二字时,深深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可见曾经有多难捱。 周默是个很看得开的人。 “行吧,我管不了你们小年轻的事儿,只是觉得,如果要谈恋爱,就好好谈。” “嗯,如果可以和她重头再来,我不会再让她受伤了,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你也是女孩子。”周默眼神温和了些,“与其说谁 保护谁,不如说是互相照顾,相互扶持。” 景肆听了有些感动。 她其实没想过会被周默理解。 “谢谢叔叔。” 周默摇摇头,“其实这是你们俩的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插手。” 老周是个明白人,刚刚周清辞对景肆的一系列反应他都看在眼里。 在意不在意也就是一个眼神和动作的事。 所以他不会阻拦,每个人都做自己的选择。 如同每一只自由的鸟儿有权利选择在哪片天空翱翔一般。 “好了,我们俩就当什么事都没说过好吗?” 景肆颔首,“好。” 没一会儿,周清辞打完电话从阳台进来。 景肆问她:“余警官说什么?” “余牧说明天参加宴会她也要去。” “她也去?”景肆没想到对方提出这样的要求。 “对,她那边好像有些线索了,明天晚上一起去,说不定会有新的收获。” 这是余牧的原话,周清辞只是转达。 “可是她都没有邀请函,怎么去?” 周清辞陷入沉思。 “有没有什么熟人不去的?蹭一下?” 还真有。 景肆想起昨天和宋语璇闲聊时说的话。 “语璇一家人也在邀请范围内,据说她表妹最近忙着谈恋爱,不知道可不可以让余牧冒充她的表妹......” 不管可不可以,也只能这么处理了。 周清辞:“可以试试。” 景肆:“那李大富那边?” 周清辞:“余牧说,最好不要惊动他,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告诉李大富。” 景肆:“好,知道了,那我现在去联系语璇。” * 整个下午,都忙着计划明天的事,但周清辞总是心不在焉的。 景肆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她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但心里其实也没底。 周默心态倒是比两个年轻人好很多,他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见招拆招,已经防备到这个地步,不会出事的。 除此之外,周 默觉得,既然警方已经如此重视这件事,那对方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所以他没待太久,下午的时候就走了。 周清辞和景肆计划了一下午,又打电话和宋语璇聊了很多细节,之后再看时间竟然已经八点了。 很快夜幕降临,城市无数建筑散落着霓虹,夜晚又变得神秘起来。 两个年轻人待在客厅里,都没什么进食的欲望。 景肆看了眼时间。 “我得回家了。” “余警官刚刚才来过电话,说绮绮现在很安全,你没必要赶着回去。” 见景肆犹豫着,周清辞又说:“余牧说她今晚会守住绮绮。你回去的路上万一出个什么事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 “我不知道,但我不能放你回去。” 她会担心,非常担心。 景肆心头一跳,为了确定她话里的意思,“所以你是邀请我今晚在你这里过夜?” “对。” “那我不睡沙发。” 周清辞松了口气,点点头,“可以啊,我没让你睡沙发。” 景肆看她一眼,想也没想就说:“你也不准睡沙发,我要和你睡。” 周清辞迟疑了一下,不太确定景肆这么说的原因。 看出她的犹豫,景肆解释说:“我想和你聊聊天,仅此而已。” 有什么天要在床上聊。 周清辞却不想深究具体原因。 她想,只要景肆愿意过夜,那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好,答应你。” * 两人都没吃晚饭。 不到十一点就已经洗漱完毕。 最近熬夜过多,精神都不太好,只想早点睡觉。 卧室里,周清辞穿着宽松睡衣,走到床边问景肆:“你今晚不吃药可以睡着吗?” “可以。”景肆目光落在她湿答答的头发上,“去吹头发。” 周清辞点点头,“那我去吹,你困了就先睡。” “我不困。”景肆拿出手机,“我给绮绮打个电话。” 她还是很担心景绮的。 接电话的是张姨, 说孩子早就睡了,门口还守了好几个人,没有安全问题。 “那个女警官刚刚才走,景小姐你还好么?” “我很好,在小周这里。回来不是很方便,明天绮绮上学就拜托你了。” 电话里,张姨表示会尽心尽力,景肆依旧不是很放心,又说:“算了,我想了一下,明天给景绮请个假吧,最好这几天都不要她出门了。” “好的,景小姐,我这边会安排的。” 挂断张姨的电话,景肆依旧是心神不宁的。她猜想自己应该是紧张过度,心里隐隐约约总有不安。 周清辞还在外面吹头发。 景肆又给宋语璇打电话,打完了又打给徐白末。 叮嘱了又叮嘱,一个人都不放过,是一点都不希望她们出一点问题。 她甚至有一瞬间觉得,如果身边的朋友和家人都安全健康,那即便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都是能接受的。 十来分钟后,客厅内吹风机的声音停止了。 没一会儿脚步声渐近,周清辞站在门口看她。 “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景肆回过神来,掖了掖身上的被子,压下心里的不安,“吹干了?” “快干了,我睡不了这么早,玩一会儿手机,差不多睡觉的时候就干了。” 周清辞朝这边走来,到床沿边上坐下。 她头发长长不少,黑发搭在肩后,长发如瀑,透着一点柔顺的光泽。 景肆压下想要触碰她的欲望,收回视线,往床里面挪了挪。 将足够的空间留给周清辞。 氛围突然有些安静。 空气里浮着淡淡的香味,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周清辞关掉顶灯,只留一盏小夜灯,暖光像是一朵橘色的蒲公英,晕满了整个空间。 她掀开被子上了床。 床很大,两人中间隔着大概一米的距离,谁也没有越界的意思。 只是平常一个人睡惯了,旁边突然多了一个景肆,说不紧张是假的。 “你想和我聊什么?”她问景肆。 “没什么,随便聊聊。”景肆翻了个身,正对着她。 饱和的光晕下,景肆的肌肤显得无比光滑,她尖瘦的下巴轮廓清晰,侧颊贴着散落的黑发,较于平日的强势,增添了几分柔和美。 周清辞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没久看,很快飘到了别的地方,她觉得自己无法和景肆对视。 “你今天怪怪的。” 确实,从得知张警官出事那一刻起,周清辞就觉得景肆怪怪的。 “怪吗?”景肆一瞬不瞬看着周清辞,目光里漾开一点情绪,“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和张警官是一样的结果。” “怎么可能?”周清辞低头去看景肆,视线撞进景肆的眼里,在她的瞳仁里寻到一点低闷的情绪。 原来她在紧张,在害怕。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周清辞主动往景肆的方向靠了一点,“我和爸爸,还有余牧,还有很多很多人,都会保护好你的。” “我想也是。”景肆垂眸,眼里闪烁的情绪又被她眨了回去,“是我想太多了。” 尽管景肆不习惯情绪外露,但周清辞还是捕捉到了她心头的暗涌。 景肆当然不会说自己害怕,她是那种心里再慌张都不会开口的人。 但毕竟景肆也是一个女孩子,不管她再坚强,总是会有软弱的时刻。 周清辞承认自己有点心疼,有种想要抱她的欲望,只是脑袋里一直在想,这个时刻去拥抱景肆是否合时宜。 但手上的动作比脑袋更快。 当她回过神时,已经离景肆很近,只需要伸手就能拥住景肆。 在那一瞬间,周清辞觉得,不要想那么多了,抱一下也不能代表什么。 于是她伸出手去抱景肆。 纤细的手臂触碰到柔软的肩膀,暗香擦过鼻尖,在她靠近景肆那一刻,嗅到属于景肆身上的气味。 熟悉的味道绕过鼻尖,一点点冲击着脑袋。 靠得近了,很快感受到景肆回抱了她。 原来拥抱可以排解烦闷。 在贴近景肆心跳那一刻,周清辞数着噗通噗通的频率。 “你不要害怕。”她贴在景肆耳边说:“这些事情啊,很快就会解决的。” “如果有最不好的结果——” “没有 这个可能。”周清辞加重了拥抱她的力道,却蓦的发现景肆较于以前来说,有点太瘦了,“你相信我,没有这种可能。” 怀里的景肆哽了一下,她紧紧揪着周清辞的衣角,有一个问题她一定要问。 “其实你一直一个人住对不对?” 根本没有什么对象,景肆知道的,但她想从周清辞嘴里听到答案。 明显感受到周清辞身子僵了一下。 “怎么问这个?” “我想知道。” 周清辞叹了口气,有些事也瞒不过景肆。 “嗯。” “你今晚不想让我回去,还有一个原因是,你不想让我和余牧待着,是不是?” 这个问题倒是把周清辞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以为自己伪装得挺好,没想到景肆都知道。 于是回答得也有点别扭:“还好,就是想着会有点不舒服。” 景肆抬眼去看她,眸子里噙着闪烁的光,“所以还是挺在意我怎么看别人的,对不对?”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不得不承认,过了这么久,她依旧会吃景肆的醋。 她承认景肆对她依旧有吸引力,所以一直很想逃,但上天捉弄,总是把她们牵在一起。 而在不停推开景肆的同时,周清辞心里也是无比挣扎。 这一点有多心口不一不多赘述。 有些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所以呢?” “如果你还是在意我的?” “我不知道。” 其实从来没有直面过这个问题。 有时候觉得已经分手了,就没必要说,有时候想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况且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的机会。 有时候,周清辞也会想,爱情究竟是什么,是不是一定要争个对错?是不是一定要像欠债还钱一样,亏欠的那个人就得永远是罪人。 出国的那一整年,她以为自己对景肆的厌恨到了极点。 她以为自此之后就可以分道扬镳永不见。 但想象与现实总是背道而驰。 推不掉,就是推不掉 。 有时候强迫自己必须去做什么好像也是一种自虐。 悲伤和痛苦来自景肆。 同时快乐和幸福也是景肆给的。 “景肆,其实我很害怕。”这是周清辞第一次试着敞开心扉:“我害怕重新在一起重蹈覆辙,到最后连那一丁点儿的美好都没有了。” 景肆没说话。 “我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是恨你更多一点,还是爱你更多一点了。”她叹了口气,为近来的事情感到疲惫,小声说:“不知道为什么,情绪总是往你那边跑。” 爱上景肆就像被下了诅咒。 每一个想要离开的夜晚都被禁锢住了。 有时候想想,是不是根本没法割舍,是不是还是爱的。 周清辞猜想,或许爱一个人本身就是无法控制和估量的。 “不需要马上有答案。”景肆反过来安慰她,拍拍她的肩膀,“不要想太多,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她不会求着周清辞改变主意,不会要求周清辞做任何决定。 甚至景肆最后说:“如果你最后选择的不是我也没有问题。” 周清辞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很不像景肆。 “其实小周,我一直想说,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幸福。” 无比幸福。 “有些心里话说出来总觉得别扭,但我还是想说。在你没出现以前,我还不知道遇到一个人能如此快乐。” 那天知道自己小助理是周清辞的时候,她的心情有多明朗,大概没人知道。 大厦顶楼的阳光总是沉闷,是在周清辞来了之后才有的晴天。 景肆声音轻缓:“我其实有想过未来的,虽然你总觉得我的未来没有你。语璇也总说,如果不和你谈恋爱,最后什么事情都没有。” “可是——”景肆吸了吸鼻子,“如果你对我来说没那么有吸引力就好了。我没法控制自己,总是会想,为什么不可以像所有人一样谈简单的恋爱。总想争取一下,那时候总是期待,万一成功了呢?”她自嘲地笑了笑,“是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最后失败了,还伤害了你。” 周清辞从没听景肆说过这些。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在自我怀疑,怀疑当初景肆是不是只是消遣。 景肆总是不善言辞,景肆也不说爱她,景肆后来也是一走了之。 她觉得景肆不负责任,景肆不靠谱。 没想过如果她是景肆的唯一,更没想过景肆也付出了很多真情实感。 周清辞眼睛微微有些润,“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 “嗤——”景肆不寻常地笑了一下,“这个回答或许有些晦气,也许是我近来过于敏感,总是害怕以后没有机会再说这些了。” “都说了你不会有什么事的嘛。”周清辞眼眶酸涩,没忍住泛了泪,松开景肆,擦了擦眼角的湿润,“早知道就让你回去了,和我说这些。” “那我不说了。”景肆听出她的鼻音,抬眼去看她,发现眼眶通红,“怎么哭了?” 周清辞奶着鼻音说:“还不是你危言耸听,给我一种你明天就要死了的感觉。” “因为我会很害怕啊,就像张警官一样,谁知道意外什么时候会来。” “那你的意外都跑到我身上来好了。” “闭嘴。”景肆伸手去捂住她的嘴,“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笨蛋。” 周清辞拉开她的手,“是你先说的!” “好好,那我们都平安,那我们都平安。”! 第104章 北城靠海的地方有一座城堡,据说是几十年前好多个富商一起斥资修建的。 那些人不差钱,所以建造的时候也是相当舍得,内部结构要多奢华有多奢华,里头的装饰放在现在是一点都不过时。 而李大富五十岁生日,安排在这个地方也是理所当然。 晚上七点,一大批豪车从市中心绕到郊区,一辆接着一辆。 一辆低调的卡宴缓缓行驶其中。 后座,景肆穿着一件黑色晚礼服,低领设计,平直的锁骨暴露而出。一如往日的妆容,烈焰唇红,眸目善睐,增添了几分成熟女人的妩媚感。 她腰身本来就细,黑色衬得更加苗条了,白净的肌肤下,一点点小浅沟惹人窥探,只是脸上的冷淡又多了一点疏离感。 却恰恰是这种禁欲感,让人更想靠近了。 她身旁坐着的是余牧。 较于景肆,余警官的穿搭就简单很多,如果不是为了执行公务,大概率也是不会穿晚礼服的。 景肆低头看了眼手机,“语璇说她快到了。” 余牧点点头,“入场还有十分钟,我们最好晚一点。” 人少,注意力就少,免得遇到熟人出什么岔子。 景肆目光落在余牧的脸上。 余警官的长相可以说是很干净的那一挂,甚至有点清纯。 虽然这个词不太合适。 “你要不要补一补口红?”景肆问她。 “啊,等会儿吧。”余牧拉了拉晚礼服的肩带,有些不习惯,“我很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穿裙子了。” 景肆笑她:“所以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啊。”余牧眼里漾开浅浅的笑,“上一次是和我对象办婚礼的时候。” 景肆惊讶,“你结婚了?” 她见余牧年纪轻轻的,没想到已经结婚了。 很害怕下一句就是有孩子了。 余牧点点头,“对,赶在我对象三十五岁生日之前办的。” “哦~”景肆一副理解的表情,“年龄差。” 但其实还是有一点点惊讶的。 她实在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男人配得上余警官这样的女生。 总感觉配不上。 一路上,两人聊了会儿天,大概十分钟后,车子终于抵达目的地。 司机找了个还算隐蔽的地方停下。 没下车。 景肆拿出手机在群里给宋语璇发消息。 “语璇说她马上过来,然后我们三个一起进去。” 余牧坐在车窗边,目光落在外面。 一大群名流身着奢华,个个明艳闪烁,在欢笑和招呼声中走向名利场。 有钱人的生活,有钱人的聚会。 但余牧不关心这个,她的目光落在每一个路人身上,试图从他们身上掘取一些什么。 于是景肆在她耳边又说了句:“余警官?你听到了吗?” 余牧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她戴上收听耳机,再把长发放下来遮住,又看了眼手机。 “差不多我的同事们也到了。” 余牧就着车窗指了指停泊海上的一艘船。 景肆点点头,表示明白。 “景小姐。”她将一条镶钻的手链交给景肆,手链侧边有个不起眼的小凸点,“我会全程在你身边,但以防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如果你遇到什么情况,可以摁这个,触发方式是连续摁三下。” 景肆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余牧再次叮嘱:“如果不是紧急情况,不要摁。”她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一旦你摁——”余牧指了指不远处的船,“一旦你摁,我所有的同事都会进入城堡,强制执行。” 景肆深深吸了口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希望自己永远不要用上这个东西。 那边宋语璇已经过来敲门。 景肆推开车门,一只脚跨了出去,侧边余牧与之同频。 宋语璇笑眯眯的,“走啊~进去啊~” 余牧绕到她面前,没说话。 景肆介绍:“这就是和你说的——” 宋语璇点点头,“我明白!”她一把揽过余牧的腰,“我表妹。” 余牧僵着笑说:“表姐你的手可真自来熟啊......” 三人看着很熟的样子。 总之一路聊一路往入口的方向走。 这时候人不多不少。 一路上有不少人和景肆打招呼,尽管她穿着不是最耀眼的,但招架不住气质和那张脸。 好多人大老远就看到她,走过来和她搭话。 景肆拍了拍宋语璇的肩膀,把她轻轻往前推了一下,转身和刘总聊天去了。 宋语璇接收到她的信号,带着余牧先进去。 “景总最近气色很不错啊。”刘总目光流连在景肆脸上,眼里漾开一点惊艳。 景肆早就习惯这样的问候语,便轻轻推了回去:“刘总也不赖。” 客套话罢了。 结果刘总当真:“景总最近还是没有找到有缘人吗?” 景肆愣了一下,她怎么忘了,这刘总刚离了婚。 不行,不能聊了。 目光一转,越过刘总的肩膀,看到了不远处刚下车的人。 一袭白色收腰晚礼服,脚步缓慢,黑发被束起,露出优雅的天鹅颈。五官添上一点自然的色彩,已经美得不行,偏偏她还在对身旁的人笑,唇角的弧度简直勾着景肆的心。 景肆心头一动,没心情和刘总浪费时间。 “刘总,抱歉,我有一个朋友在等我。” “好,景总,等会儿再见。” 景肆点点头,穿过人群去找周清辞。 脚步越来越近了,景肆却在离她只有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不行,不可以。 不能表现得和周清辞很熟的样子。 如果,是指如果,那个人就在这附近呢?那是否也会对周清辞造成危险。 于是景肆在不到五米的地方转过身,好在周清辞也在和别人聊天,正好没看到她。 景肆往入口的方向看了眼,已经没了宋语璇和余牧的身影,她们应该进去了。 * 景肆踏入会场那一刻,穹顶上挂着几盏水晶灯,明灿的灯光映射过来。 偌大的中央厅呈圆形,而李大富所属的位置是正中靠前的位置。 还没看到他本人,大概在其它地方社交。 景肆环顾四周 ,在鸡尾酒架前看到了宋语璇和余牧,朝她们走去。 “刚刚我看席位表了,我们坐一起。”宋语璇端起一杯酒递给景肆,“你怎么这么久?” 景肆接过酒,轻轻抿了一口。 “和刘总多聊了几句。” “你的小前任呢?怎么没看到她?” 景肆目光落在入口的位置,“快了吧,我刚刚也看到她了,和她哥一起的。” 话音刚落,视线里那抹白色的倩影走了进来。 景肆目光定在周清辞身上,好像一瞬间所有的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实际上自她们认识以来,从未在这种场合看过周清辞。 所以也无法想象,原来她是如此的耀眼。 几位男士上前与之搭话,周清辞也都大方回应。 “啧,她好受欢迎哦。”宋语璇一边抿酒一边摇头。 “你少看她。”景肆收回视线,“看别处。” 这边余牧也是寡言少语的,但目光时不时飘来飘去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在鸡尾酒会开始前,景肆进入短暂的游神状态。 实际上,她并不觉得今晚会发生什么。 至少此刻无比正常。 也许她们要找的那个人根本不在场。 “景小姐?” 一道男声打破了她的思考,她抬眼,发现宴会的主人李大富正站在他面前。 景肆扬起笑脸,“好久不见啊,李总。” 李大富一副富态长相,毕竟也五十岁了,肚子微微有点大。 他身上的那套西装有点过于贴身,看起来有点滑稽,实际上,从他的眼神和表情看来有那么一点憨憨的。 若不是大家都知道他的家底,估计没人想到他生意能做到这么大,人缘能这么好。 景肆和他做过几次生意,为人爽快,很大方,诚信更是没得说。 这一点上,其实很挣好感。 于是在他伸手过来那一刻,景肆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 “生日快乐,李总。” 李大富呵呵点点头,“谢谢景总,今晚一定要玩得开心。” 景肆扬唇,“李总的宴会当然开 心。” 他很讲绅士风度,手也只是轻轻握了一下,很快就收了回去。 话毕,又指了指其他宾客的地方,笑着说:“我过去再和他们打打招呼。” 景肆微微扬唇:“好的李总。” 人走后,宋语璇过来打岔:“他朋友真的好多啊。” 景肆点点头,“他很会处事嘛。” 宋语璇悠悠看了眼,点头,“李大好人嘛。” 她目光一直跟着李大富的背影走,发现李大富走到周清辞那边去了。 今晚周默没来。 估计周清辞是代表了周默的角色。 视线里,周清辞端起酒杯和李大富碰了一下,大概也说了一些祝福语之类的话。 景肆收回视线,小声问余牧:“余警官,你看了半天,有什么发现吗?” “你知道萧家吗?” 景肆心脏重重跳了一下,萧家不就是那天周默提到的。 “知道,但我没看到。” 余牧皱了下眉头,“奇怪,今晚他们不来?” 听余牧的语气好像是有点失望的意思,大概今晚来这里是为了盯萧家的。 毕竟萧家现在是警方的怀疑对象。 “不知道,李总肯定是邀请了的。” 来不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很快鸡尾酒会结束,李大富一一招呼完,回到了自己的台场上,大家也到属于的位置坐好。 景肆和宋语璇还有余牧一桌,周清辞和周宇在不远处的另一桌。 景肆坐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周清辞。 只见李大富站在台面上,容光焕发,稍稍弯着腰,握着话筒朗声说:“欢迎大家今天来到我的五十岁生日会。” 掌声四起。 可见他面子有多大。 李大富和蔼地笑了两声,“各位亲朋好友真是太给我面子了。五十岁啊,真的就是一眨眼的事......” 景肆耳朵自动掠过主人的台词。 目光飘到不远处周清辞的地方。 景肆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从脸蛋到脖颈,再到锁骨上挂着的项链。 几乎每一处都是好看的。 她怎么这么好看这么漂亮呢? 景肆心想,好像因为她的存在,周围的人都显得有些黯淡了。 被看的人似乎感受到这份灼热,稍稍挪眼,目光十分自然地和景肆对上。 两人视线交汇。 景肆有那么一点点局促,但她不能挪开眼,有意躲避就太刻意了。 她在周清辞眼里捕捉到了柔和的光,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月光那般美丽。 想起昨天夜里说的那些话,还有后半夜周清辞钻进她怀里时的亲昵。 景肆眨了眨眼睛,情绪流露出来,在空空朗朗的空气中慢慢地飘,飘到了周清辞那边。 周清辞似乎意会到她的意思,垂眸,没再看景肆,尽管什么都没说,却忍不住扬了唇。 “希望大家今晚愉快,放心吃,放心喝!可不要为我老李省钱了。” 耳边响起李大富的声音,台下一行人一边笑一边鼓掌。 宴会已经开始,桌上摆放的全是精致又奢贵的食物。 其实来这种场合,吃什么都不重要,因为没有人是来大快朵颐的。 所有人最终目的都只有一个——社交。 饭后酒聚会,那时候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鹅肝你吃了吗?”宋语璇小声说。 景肆摇摇头,“不吃这个。” “好吧,那我也不吃。”宋语璇瞥了眼餐桌上的罗曼尼康帝,一桌好几瓶,“他是真的豪,这么多瓶得多贵啊。唉,来都来了,我还是喝点儿吧。” 宋语璇往身旁的服务生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给她倒酒。 景肆侧目去看余牧,“还好吗?” 余牧点点头,“很好。” “阿姨最近身体还不错吧?”这是两人提前约好的谜语,意思是:同事那边状况还好吗? 余牧点点头,“当然,她身体很棒,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景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眼神忍不住往周清辞那边飘。 不远处,周清辞站起身来,和服务生说了两句,服务生点点头,带她往另一边走。 应该是去卫生间,景肆目送她离开,直到周清辞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这酒挺不错的。”景肆又对余牧说,“你要不要喝一点?” 余牧端起来抿了一口,浓郁的葡萄香味滑入喉咙,老实说,她并没有喝过这么贵的葡萄酒,售价应该是在十万元一瓶左右。 “挺好喝的。” “李总对酒很有研究,他在国外就有自己的酒厂,很出名。” “噢,难怪了。”余牧抿了抿唇,回味嘴里的味道,很快又顿了一下,“他生意做这么大啊?” “对的,这只是他生意的一小部分。”景肆小声说:“他是一个很有头脑的商人,而且他和别的商人有一点不一样,他很诚恳,至少我和他合作过程中是这么觉得的。” 连周默都对他大加赞赏。 有时候实在是想不出李大富除了胖了点儿,还能有什么缺点了。 这时余牧轻轻咳了一声,坐直了身体,头十分自然地偏了一下。 景肆没再搭话,余牧这个动作意味着她耳麦里有人说话。 景肆紧紧捏着手里的刀叉,蹭亮叉子的镜面,她看到了自己的模样,毫无征兆的,心竟然揪了一下。 周清辞去上厕所了吗? 为什么还不回来? 余警官耳麦里的人又在说什么呢? “没事。”余牧转过头来对景肆说,“日常汇报。” 景肆听了,松了口气,她站起身来,“我去上个厕所。” 余牧跟着她起身,“我和你一起?” 景肆点点头,“好啊。” 上厕所当然要和余牧一起。 这时宴会正进行得火热,大家畅谈甚欢。景肆和余牧穿过人群,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往卫生间走。 或许是担心过度,总是不放心周清辞,唯恐她出了什么事。 结果到卫生间一看,发现周清辞在补口红。 虚惊一场。 景肆走到她身旁洗手,卫生间还有其他人,不好说什么,但刚刚的担心又是真实的,于是小声说:“不要乱跑。” 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听不清。 但周清辞捕捉到了。 “嗯,不会。” 景肆没再说什么,洗完手往外走了,余牧在门口等她。 两人又回到原来的位置,饭宴进行得火热又无聊,至少对景肆来说是无聊的。 她今天之所以会来参加,大部分是为了给李大富面子,以及配合警方所谓的“发现线索”。 她不打算社交,一是精神上本身很疲惫,无暇顾及这些。二是余警官那里好像并没有什么进展。 她们最期待的萧家,今天竟然也没来参加晚宴。 嫌疑人都没出现,能有什么发现呢。 接下来一个小时景肆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和余牧搭上几句,时不时又看看周清辞。 直到饭宴结束,大家期待已久的饭宴酒。 这期间所有人都可以自由走动,也是那些人去攀富结贵的时刻,这边走到那边,权力越大的,身边围绕的人就越多。 刚刚和景肆打了招呼的刘总主动过来打招呼,景肆也不好意思不理人家。 只能漫不经心地搭话。 宋语璇带着余牧往另一边走,但离景肆不远,始终保持着一点距离。 结果和刘总没聊完,又过来一个张总。 这些都是和景肆认识的人。 一时间,景肆被几位男士女士围住,若是不聊上几句那实在是太不解风情。 几分钟后,好不容易从人群中出来,却发现周清辞原本被围住的地方已经没了身影。 她人呢? 景肆四处环顾,却始终没有寻到周清辞的身影。 正当她准备去问余牧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景总,在找谁呢?” 熟悉的李大富,他聊天又聊到这边来了。 景肆转身,笑着看他:“找你呢李总。” 李大富哈哈笑,“干嘛,你又要祝我生日快乐啊。” “李总有没有看到周小姐?” 李大富眯了一下眼睛,似是在回忆,“周小姐?周默家那位千金吗?” 景肆点点头。 “她上去了啊。”李大富指了指二楼的方向,“刚刚和她哥哥一起上去了,楼上在沙滩工程的生意,还有徐总,候总都在,你是找她什么事吗?” 景肆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头。 “小事情 ,我可以带你上去。” “好。”景肆往宋语璇那边看了眼,她在想,李大富是见过宋语璇表妹的。 如果余牧过来,肯定会穿帮,就算余牧谎报身份,李大富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带一个人上去。 “那走吧。”李大富循着景肆的目光往宋语璇的方向看去,“你好闺蜜宋小姐是不是也要去?” 这边。宋语璇抬起手和李大富打了个招呼。 身旁的余牧适时转过身,随便拉了一个人聊天。 李大富皱了下眉头,“怎么没看到宋小姐的表妹,她和宋小姐不是形影不离的,上次还来我家吃饭来着。” 景肆心头一跳,“表妹应该在那边吧,我们先上去吧李总,语璇她就不去了。” 李大富看起来也没当回事。 “行,那走吧。” 景肆心想,至少和李大富一起是安全的,而且他还邀请了宋语璇,不至于有什么问题。 景肆跟着李大富往楼上走,一路上,她又在想,是否真的安全。 恰恰这时李大富又邀请了好几个熟人一起上楼,算是完全让景肆放下戒心。 而且周清辞就在楼上,去看她一眼,保证安全就走。 “景总什么时候和周千金认识了?”上楼时,李大富随口一问。 景肆含糊着笑过去:“最近有生意要谈。” “你别说,我挺看好周千金的,她估计遗传她爸。”再自然不过的对话了。 “那当然了,周小姐毕竟是周叔叔的女儿嘛。” 言语之间表现得和周清辞不太熟悉。 就像是关系不浅不淡的生意合伙人。 二楼较于一楼,更加富丽堂皇,复古感十足。长长的廊道上,李大富和景肆并肩而行,身后还有好几个贵宾。 直到一扇门前,李大富才停下脚步,他抬起手敲了敲门。 “徐总,候总,周小姐,周先生,你们方便吗?” “大富哥!方便!”里面传来好像是徐总的声音。 “他们都在呢。”李大富侧目去看景肆,又看看景肆身后那几个。 他手握在门把手上,轻轻一压,啪嗒一声,门打开了。 “景小姐,你先进去吧。” 里面太宽敞,一个人都没看到。 景肆跨步进门。 跟在她身后的几位宾客也准备踏进门,却在迈开步子那瞬间被李大富拦了一下。 李大富甚至直接关上了门。 “等等,张总。”李大富眼里噙着温和的笑,“我和景小姐他们有事要谈,你们先在隔壁等我好吗?” 被叫张总一行人愣了一下。 他们刚刚在楼下的宴会上,是被李大富热情邀请一起上来的。 怎么到了门口不让进了呢? 不过看着李大富脸上温和的笑容,也没起疑心。而且人家今天生日,不好扫了寿星的意。 “行~”张总脸上堆着笑,“那我们在隔壁等你。” 李大富点点头,重新推开门,走了进去...... * 景肆做梦都没想到,宽阔的房间内,哪有什么徐总侯总。 而在短短几秒时间内,当她意识到会有什么情况的时候,已经被人狠狠捂住了嘴。 啪嗒一声,门合上了。 身后传来那个人的脚步声。 景肆后背的汗毛全都立了起来。 怎么会是他?他要做什么? 口碑甚好的李大富,老好人李大富,印象中万事行善的李大富。 “行了,松开我们景总。”李大富笑着说,声音如旧,却听起来那么瘆人。 那人松开景肆,景肆想下意识想喊什么,却意识到也许李大富早有防备,她现在喊什么都是徒劳。 景肆环顾四周,没看到周清辞的影子。 “周清辞呢?” “景小姐,别着急。”李大富走到景肆面前,蕴藉的目光里闪烁过从未显现的狡猾,“周小姐她好着呢。” 李大富朝手下仰了仰下巴,那人到一扇门前,打开暗门。 推出来的人被蒙住了眼睛,捂住嘴巴,双手后剪着。 “干什么!!”景肆下意识往周清辞的方向走,却被李大富的人禁锢住,她狠狠挣扎几下,但始终力量悬殊太大。 景肆停止挣扎,侧目去看李大富,眼里噙着恼怒的绯红:“放开她!” 声线冰冷到极点,偌大的空间内泛着冷意。 “景小姐,你比我想象中镇定许多,我还以为你要哭鼻子了呢,没想到是生气。果然是老情人爱得真切。”李大富扬唇笑了一下,悠悠走到周清辞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周小姐,我就知道她最心疼你。” “你疯了是吗?她是周默的女儿你敢动她?” 李大富拧过头来看景肆,笑得更灿烂了:“景小姐,如果一个人即将被判死刑,你觉得他还怕什么?” 景肆注意到周清辞在颤抖,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生气。 她因为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景肆倒吸了一口气。 手链。 可是如果摁了手链,余牧冲进来那一刻,周清辞会不会没命。 事情太超出预想,她从未怀疑过李大富。 或许没有人会怀疑李大富。 景肆压下心里的不安,这时候不能乱了阵脚。 “你想要什么?” “日记。”李大富松开周清辞:“你弟弟的日记,只要景小姐给我,我就放开她。” 日记已经在警方那里。 可景肆不会说。 “好,日记我给你,你松开她。”景肆轻轻挣脱了一下,“让你手下松开我,我力气这么小做不了什么。” 捏住景肆的人松了手。 景肆站在原地,只花了一秒钟的时间就做下决定。 “我答应你说的任何事情,但是,你要把周清辞松开。” 李大富摇头。 景肆慢慢走近,一字一句对李大富说:“你可以绑我,蒙我的眼睛,把我禁锢起来,你甚至可以杀了我。”景肆喉咙滑动了一下,“但是你得松开她。” 周清辞摇了摇头,唔声更大了。 但李大富完全不理会她。 “如果你不松开她,我不会给你日记。” 这一点戳到了李大富的弱点。 他迟疑了一下。 “把她换成景肆。”李大富顿了一下,“解绑姓周的,但是依旧把她嘴巴捂住,我估计她话挺多。” 这边两个大汉过来把景肆狠狠绑 着,又推了周清辞一下,把她推到沙发上,解开了她手里的绳子。 周清辞撕开眼前的蒙布,转身去看景肆,早已眼眶通红。 她不是被李大富骗上来的。 而是在人群里直接被强制“请”上来的。 “唔唔唔唔唔——”周清辞想说什么,却完全没法出声,她只能拼命摇头,双手推开那几个保镖,朝景肆的方向奔去。 几个人钳制住她,把她往后拉。 “周小姐,你再闹的话,我就又要把你绑起来了。” 景肆已经上绑,但还能说话:“小周,你听他的,别乱动。” 试图挣扎的周清辞意识到什么,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她抬眼去看景肆,眼泪顺着眼角簌簌而流。 还从来没想过对方是靠着她来引诱景肆上钩的。 这时,景肆后剪的手触碰到手链,轻轻摁了三下。 “你想要的我都给你。”景肆抬眼对李大富说,“我知道为什么,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只有一个诉求。”景肆看向周清辞,“我只想她平安。” 平安。 昨天的愿望就是这个。 景肆早有预感,她觉得意外会以任何形式出现,但不想波及到周清辞身上,一点都不要。 “景小姐,你很聪明。”李大富走到她面前,靠近景肆,目光里的阴险一闪而过,“如果警方查到我身上的话,我活不了你也别想好受。” 景肆觑了周清辞一眼,眼睛看向门的位置。 “日记本在我公司,我没拿给警l察,你需要,我随时都可以给你。” 李大富点点头,轻轻拍了拍景肆的脸,“很好,其实景小姐,你是一个聪明人,不蹚浑水是最好的。” “所以你是创始人?”景肆看着他,眸色黯淡,“所以你是网址的创始人。” “不然呢?”李大富有些得意地扬唇,“我的世界,女性可以为我赚数不完的钱,而男人——”他顿了一下,浑浊的喉咙里哼出一点笑:“而男人的本性永远会为我买单。这是源源不断的,毫无成本却可以利益丰收的生意。” “为什么是景松影?”景肆依旧不明白,景松影和李大富有什么关系。 如果数字与英文,这两点和李大富有关,那李大富出现在景松影日记里的意义是什么?他们有什么关系?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李大富目光闪烁,完完全全地笑了出来。 “松影啊~”他的声线飘飘忽忽的,“你的双性恋弟弟很有意思,五年前他还是个嫩毛小子的时候,曾经来到这座城堡,和我玩了一晚上。” 景肆不明白他嘴里的“玩”是什么意思。 但她看到李大富小眼睛里的笑意,很快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景肆胃里几乎翻江倒胃。 原来如果一个人想要伪装,没人能扯下他的面具。 不是所有人说李大富好,李大富就是真的好。 坏人最邪恶的,是以普通人正常人的身份蛰伏在人间。 所以人们常说,魔鬼在人间。 魔鬼怎么会告诉别人他是坏人。 他是顶级的坏,顶级的恶,顶级的恶魔。 如今半截入黄土还不死心,非得最后一搏,甚至死了都要拉一个垫背的。 景肆手心泛凉,这一刻她竟然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她其实从来没有想过,死亡这件事可能会发生在她年轻的时候,即便是有过心理准备,当这件事如此真实的时候,还是觉得很遗憾。 如果就这样被眼前的这个人杀死了,那实在是荒谬中的荒谬,倒霉中的倒霉,可惜中的可惜。 总觉得人生好像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景绮还没长大,周清辞还没原谅她,她们还没开始冬天的旅行,其实还想去到明年春天,因为在整整三十个春天里,都是没有周清辞的。 她在周清辞身上有太多遗憾。 如果时光可以倒转,她想和周清辞逃,逃到一个没有坏人的地方去。 她看向周清辞,此刻周清辞正看着她。 景肆又看了门一眼,又去看周清辞。 她明明什么都不能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李总。”景肆此刻无比淡定,“如果你死定了,我也会死,是吗?” 李大富穷途末路,脸上没了笑容,“我死了你也别好过。” 景肆一瞬不瞬地看着李大富,“虽然我没有错,但你要拉一个垫背的,应该会这么做的,对吗?” “你在说什么?”李大富上前攫起景肆的下巴,尖瘦的下颌在宽大的手掌里,仿佛一捏即碎,“别和我打哑谜!” “没什么,我就是想说,我无依无靠的,你杀了我也没什么。”她咽了一下气,“可是如果你对周清辞做什么的话,周默也不会放过你家里人的。”她看着李大富,“我想你知道周小姐的重量?” “说什么屁话!日记本拿来不就行了!” “等会儿有什么不爽,可以多扎我几刀,但你别伤害她。” 李大富明显愣了一下。 “什么等会儿?” 砰—— 下一秒厚实的门直接破了个洞,有人狠狠踢了一脚,屋子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电光石火之间,余牧出现在视线里,身后几个警员,手里握着一把手槍,对准了周清辞身旁的人。 “不许动!” 几个警官钳制住保镖,其中一个男警官拎着周清辞就往外拖,周清辞挣扎了几下,力量悬殊太大,直接被拎了出去。 李大富一把拉过景肆挡在身前,“你们敢过来!” 他身前的桌上有一瓶红酒,直接砸碎,捏起一块碎玻璃卡着景肆的脖子。 余牧槍口对准李大富,“放开她!” “我不放,你以为老子傻是不是!” “李大富,我们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犯罪,你的行为是罪上加罪。” “死l刑!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死l刑!”他狠狠扣住景肆的脖子,手里捏着一把尖玻璃对准景肆的脖子,尖口着白净的肉,渗出一点点鲜红,他狠狠压住景肆的脑袋,“你居然敢把日记给警察?啊?你竟然敢害我?” 景肆被他卡得快不能呼吸。 疼,只觉得很疼。 “你们把槍都放下!不然我直接杀她!” “好,我放。”余牧做了一个放槍的动作,手里的手槍一松,直接掉在了地上。 身后的人做了同样的动作。 “给我备车!”李大富仰了仰下巴,“我要上私人飞机,我要出国!” 无疑这话是个大笑 话。 可他好像也失去了理智,完全不能思考问题,整张脸惨白。 “好,我们警方无条件答应你。”余牧举起一只手,表示自己手上什么都没有,“你要车也可以,我马上安排。” 她伸手去摸腰间的对讲机,在手摸到对讲机那一刻,哪里是什么对讲机,明明是伪装成对讲机的槍。 几乎是李大富还没回过神那一刻,余牧秒拔槍,不到一秒的时间,发送子l弹。 砰——! 精确无误地飞进了李大富的手臂里,他一声惨叫,手一抖,玻璃尖掉落在地。 但他也不是吃素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景肆狠狠往前一推,直接嗑在桌上的碎玻璃上,一块尖锐的玻璃直接扎进景肆的身体里。 余牧握着槍,几乎没有停顿又是一发。 砰——! 第二发。 中在左臂。 疼得大嘶哑咧嘴。 “你他妈的。”他明明没了还手之力,却还要骂一句。 余牧快步上前,膝盖顶住他的后背,拿出手铐反剪住他。 接着赶忙去看景肆。 “快!叫救护车!”! 第105章 十分钟前,警方冲进来时,一楼的人还在跳舞。 当二楼响起槍声时,有人抱头蹲在地上尖叫,所有人才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这大概是北城史上最离谱的富豪宴请会。 五十岁的李大富,满身是血,被铐上手铐,狼狈地走在人群中。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 刚刚还站在这里满面春风的李大富,宴会主人李大富,到底为什么会被警方擒拿。 却没人敢问发生了什么。 更让人惊诧的是,为什么周家千金会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疯了似的往外奔走。 有人看清楚了,那个穿着黑色晚礼服满脸苍白的人。 “她怀里抱的好像是景肆!” “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数辆警车的鸣笛声中,现场拉满了警戒线,所有宾客被一一驱逐散场。 简直是一场闹剧。 由于此地距离市中心的医院有一段距离,所以即便是叫了救护车,也需要等待。 没人愿意等待,余牧率先走在前面,钻进一辆警l车内,挂上警报器,对着周清辞说: “快!上来!” 警车特权,一路畅通无阻,余牧油门踩到最大,车子快速行驶在柏油马路上。 车内,景肆虚弱到极点,整张脸几乎没了血色,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住周清辞的手。 掌心传来一阵冰凉。 周清辞低头去看她,视线里,景肆因为疼痛,好看的眉毛蹙成一团,双唇紧抿着。 “坚持,你乖乖再忍一下好不好?”周清辞声音夹着颤抖,抬眼去看开车的余牧:“余警官,我求你快点,快点,再快点!” 后视镜内,余牧看了两人一眼。 “防止她失血过多,不要让她闭眼,不出意外和救护车汇合还有五分钟。” 周清辞没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泪眼模糊。 湿泪低落在景肆的脖颈上,滚烫。 “小,小周——”景肆轻轻捏了一下周清辞的手,摇了摇头,让 她别哭。 “你怎么这么傻!”周清辞眼泪彻底失控,“我让你选择我,不是让你这样选我!”她紧紧握住景肆的手,“你活下去,一定活下去,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景肆,没有你我不能活,我不能活,我活不下去。” 她几乎是在极度紧张和悲伤中脱口而出,这些话是平日不论如何都不会说出口的。 “我......”景肆轻轻捏着她的手腕,轻声说:“我想和你去看雪,想和你一起在春节的,的时候,过新年。” “好,一起看雪,一起过新年。”周清辞几乎快要达到饮泣的地步,一边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哭,一边眼泪又抑制不住地哗哗直流,她视线变得模糊,眼泪擦了又擦去看景肆,眼睛一秒都不想眨。 腹部的疼痛传递而来,那种未知的陌生感,那种身体有什么东西被刺穿的感觉。 景肆没忍住,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会不会没有以后了。” 是在靠近死亡吗?景肆也不知道。 她阖上眼,觉得很疲惫,车内的灯很晃眼,她能听到窗外的风声,以及耳边持续不断的呼喊声。 她喜欢的女孩的声音。 “不要闭眼,不要闭眼,不要睡,不准睡!景肆,我是周清辞,我爱你,我在等你,我只等你,要呼吸,你给我呼吸,睁开眼睛,看看我,我带你去看雪,看一辈子的雪,过新年,过一辈子的新年,你给我记住,如果你今天走了,那我一定不会活了,我也去死!” 余牧一脚刹车踩下,救护车比她想象中来得快。 两辆车在中路集合。 救护人员快速拉下担架,周清辞擦擦眼泪,秒开车门,把空间让给医务人员。 景肆很快被抬上了担架。 像是梦,快进的梦。她能感受到那些人抬着她上车,一些器械滴滴滴的声音。 有时听得到声音,有时又听不到。她觉得路途好长,好想睡觉。 是周清辞一遍一遍在她耳边念叨,但那声音就像警钟,时刻提醒着景肆必须坚持下去。 迷糊的视线,担架万向轮摩擦地面的声音,以及眼前耀眼的灯光,戴着白色口罩的医生...... * 晚上 十点的医院很安静。 走廊里,所有人坐成一排,没人说话。 自景肆进去那一刻起,周清辞就处于魂魄丢失的状态,有人和她说话她也不理,一个人坐在凳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点半,急救室的门被打开,一名医生走了出来,竟然是女医生。 周清辞这才回过神来,第一个起身,前去问医生情况。 “腹部扎伤,所幸伤口没有碰到重要器官,只是血流得有点多。但是玻璃扎入的深度不浅,我们已经进行缝合,目前暂时脱离生命危险。”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周清辞差点虚脱,若不是徐白末扶着她。 过去的一个小时,周清辞经历了人生中最煎熬的时刻,她想了很多种可能,如果景肆有三长两短的话,接下来怎么过,不活了的话,景绮怎么办,活着的话,后半生没有景肆又有什么意思。 “她什么时候能出来?” “等会儿里面的人会推出来。”医生看了一眼时间,“你们在这里等着就行。” “谢谢医生,非常感谢,太感谢你了。”周清辞主动去握手。 那医生见她身上都是血,不免上下打量了一下,出于关心,问了句:“你没事吧?” “没事的医生,我没事。”周清辞无比感激,“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姓凡,凡霖秋。” “谢谢凡医生,谢谢!” “应该的。”那医生低头看了眼时间,神色自若,“我还有事情要忙,先走了。” 没一会儿,景肆被两个助理推出来,几人赶忙围上去。 她还处于昏迷状态,整个人脸色惨白。 “远点,远点,不要碰到她的伤口了。”周清辞简直惊心,生怕有人不小心又碰到景肆哪里了。 宋语璇这才没绷住哭了出来,站在一旁呜哩哇啦的,“呜呜呜苍天保佑!!!” 徐白末看不下去,过去安慰她:“宋姐,人没事了,你就不要在这儿哭哭唧唧了,怪吵。” 宋语璇就着她就是一拳,“你他妈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好朋友,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活了!” 又是不 活了。 所幸,大家都没有不活了。 想想也是,要是景肆有个三长两短,在场没一个人心里能好过。 “好了好了,行行行,要哭就哭吧。”徐白末眼睛里其实也含着泪,她只是不易情绪外露罢了。 那边周清辞已经跟着景肆进入病房。 徐白末觉得还是不要去打扰,她看看宋语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说:“我也想哭,咋办?” 宋语璇擦擦眼泪,觉得这里人多,哭着不自在。 “那咱们上天台哭去......” * 夜神人静时刻。 病房里静悄悄的。 病床上躺着的人还没醒来,周清辞坐在一旁,紧紧拉着她的手。 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但一点都不困,一点都不想合眼。 脑袋里还是刚才发生过的惊险场面。 在景肆没从手术室出来之前,周清辞所有精力都在景肆的生命安全上。 现在脱离危险,才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那些细节。 想起最后一刻景肆对李大富说的那些话。 想着景肆明明已经自身难保,却还是在最后一刻告诉李大富,谁都可以伤害,但不可以伤害周清辞。 在那样的场景里,景肆没怕,她在告诉李大富,如果周清辞出了什么事,她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他。 那瞬间景肆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似的。 一想到这里,周清辞心更疼了。 她不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人能为自己做到这种程度。 如此毫不犹豫,如此奋不顾身。 可不管怎样,实在太痛了,太痛了。 周清辞一想到这个伤口会永远落在景肆身上,日后她的小腹会一直有这样一个伤疤,没忍住眼眶一红。 寂静的房间里,低低的抽泣声再次响起。 周清辞的手握得很紧。 她希望和眼前这个人再也不要分离了...... * 凌晨两点,警局依旧很忙。 四小时前,余牧把景肆送到医院,接着马不停蹄又回到了警局。 在各方的 努力下,案件得到突破性的进展,而景松影那本日记也被成功破译。 凌乱的数字,破译专家解密出来。数字单数为滴,双数为答,这也是为什么密码毫无规律的原因,因为不在于数字是什么,而在于是单数还是双数。 那是所有数字组成的摩斯密码,解译结果为:Youandme,AustraliaYallingup,awildparty. AustraliaYallingup是澳大利亚很出名的一个小镇,而李大富的酒庄恰恰就坐落于那个地方。 “Awildparty”大概意思是要在那里举行狂欢的派对,警方猜想,他们是在那里举行那些见不得人的事的。 而日记里的“You”,不但指一个人,一定是指一大群人。 而那串英文,则是酒庄的门牌号码。 一切都对上了。 不过,就算知道日记内容,也要花一段时间去确定那个人就是李大富。 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破案,完全是因为李大富做贼心虚,他知道自己会被抓,只是迟早的事了。 而破案的关键,还是在于今晚发生的事情,如果没有景肆这件事,大概率李大富还要逍遥很久。 “那位女士现在还好吗?”专案组的组长问。 余牧点点头,“情况稳定。” “多亏了她的配合,后续要多照顾照顾。”老组长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我们局里的小张了......” “张警官他......”余牧明显喉咙哽了一下,却没再说什么了。 组长转身看了一下组里的人。 拍了拍手,大声说: “所有人,可以下班了!” 从警局出来,凌晨的街道阒无一人,空空荡荡,沿街只有冬日的雪。 余牧和同事并肩行走着,脑袋里回想着今晚在车里的场景。 原来,她们是一对同性恋人。 想起周清辞那些话,余牧有些感慨。 她们也很不容易啊。 余牧呵出一口热气,搓了搓冰冷的手,从兜里摸出手机,放心不下,发了一条消息给周清辞。 余牧:[你睡没?景小姐还好吗?] 周清辞:[嗯,还在睡。] 余牧:[你还没睡啊,凌晨三点了。] 周清辞:[不困,想等她醒过来。你找我什么事?] 余牧:[就是问问情况,顺便提醒你得睡觉,因为明天白天你还得照顾她。] 周清辞没想到余牧会这么说,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关心这些。 其实,排除那些吃醋,觉得余警官还是挺好的。 今晚若不是她,都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周清辞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打下一行字发了过去:[今晚的事情,谢谢你了。] [不客气,我明天来医院看她,你早点休息。] [好。] 简单几句,先前那种相互之间膈应的感觉没了。 周清辞放下手机,舒了口气。 她看了看床上的人,脸色依旧很苍白,大概是受了伤,又做了缝合手术,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浓厚的孱弱感,勾起周清辞想要保护她的欲望。 周清辞靠近她,替她掖好被子,自己又去拿了另一条厚被子把自己裹住,她有床不睡,只想守在景肆身边,打算就这样趴一夜。 临睡前,周清辞又看了景肆一眼,不放心,把手握着才闭眼。 余警官说得对,得早点睡觉,明天才有精力照顾她。! 第106章 清晨六点,天色黯淡,病房里静悄悄的。 景肆从冗长的梦中醒来,她微微睁开眼,触碰到一点现实的边际。 当意识苏醒后,第一感觉是疼痛。 小腹周围紧绷感快速蔓延,牵扯着整个身体,麻药已退,疼得景肆倒吸了一口气。 但也是这种痛感,让她庆幸自己还活着。 稍稍一挪眼,便能看到床边趴着睡觉的周清辞。 她头发散落在白色被单上,一只手紧紧揪着被子一角,好看的眉头紧紧蹙着,拧成了一团褶皱,看得出她睡得并不好。 有那种一惊即醒的感觉。 所以景肆没敢动,她心想,周清辞昨晚应该睡得很晚,让她再补补觉。 又过了几秒,景肆听到了小小的呼噜声。 这才意识到病房里还有其他人。 往另一张床去看,发现宋语璇和徐白末共躺在一张床上,两人拧成麻花似的。宋语璇一只手搭在徐白末身上,打小呼噜的是宋语璇。 ??? 那两人怎么睡一起?这是和好了?还是因为没床凑合一下? 景肆心里没答案,心想宋语璇的每一个行为都没有规律,正常人那套思维用在她身上不适合。 接下来的时间,景肆无事可做。 她一不能动,一旦稍稍动一下,腹部就会疼,二也不能玩手机,因为不知道手机在哪。 于是只有一件事情可以做了: 发呆。 盯着天花板发呆,或是盯着周清辞发呆,二者之选,景肆当然果断选择了后者。 睡着了的周清辞看起来乖乖的,没了平常那份高傲。她皮肤光得透亮,额前干干净净,呼吸时鼻腔带点小小的气息,景肆看得入迷,不自觉想起了昨晚在车上周清辞说过的话。 她是记得的。 周清辞答应了她,周清辞还说了一些别的,一字一句景肆都记得。 不过,景肆没有盲目开心。 她不确定那些话是情景需要,还是周清辞的真心话。 于是景肆又陷入了二度思考,她不想要怜悯的爱,如果周清辞出于 愧疚才说那些话,那宁愿不要。 想得多了,神思不免也飞得远了。 连身旁的人已经睁开了眼还没察觉。 “唔,你醒了?”周清辞坐起身来,眼里还含着困意,但很快清醒过来。 景肆回过神,伸出手,手掌摊开,周清辞自然而然地握了过来,两人十指紧扣,掌心传来的温度很真实,景肆这才舒心了些。 “怎么样?疼不疼?” “嗯。” 周清辞主动靠过来,眼里满是心疼,“那我去叫医生,问她可不可以给你开点止痛片,你等等。” 说时她就要松开景肆的手,结果景肆紧紧握着她,不让她松开。 “不要医生。” “嗯?”周清辞捏了捏她的手,不明白什么意思。 “不要医生,你在就行。” 周清辞愣了一下,点点头,又坐了下来,语气缓和:“好,那我陪你。” 她重新坐在床边,两人的手始终没有分开过。 “有多疼?”周清辞又开始问了。 其实刚刚景肆觉得挺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适应了这种疼,现在又觉得没那么疼了。 “一点点疼。” “你别逞强,疼就是疼,不准说不疼。” 搞得景肆哭笑不得,疼也不是,不疼也不是,便也只能如实回答了:“还好,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真的吗?”周清辞不信,“扎那么深,你真是——” 话还没说两句,看样子又要哭了,眼眶通红,泪光闪闪的。 景肆安慰她,拍拍她的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都快吓死了。”周清辞紧了紧她的手,“要是你不在了——” 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结果景肆帮她说了:“要是我不在了你也不活了?” 昨晚周清辞在车上说的。 周清辞以为景肆不记得了,没想到她还能复述出来,有点囧囧的,“好了,你知道就是了,不准说出来。” 景肆叹了口气,垂眸看着她的手,“所以你说的那些话......” “都是真的!” 这一点 上,周清辞没有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 景肆不确定又问了句:“真的吗?” “真的!” “如果不发生这件事呢?” 周清辞顿了一下,但还是如实回答:“如果不发生这些事,我确实没法正视自己的内心,可事实就摆在那里,我就是离不开你了。” “你不必可怜我。” “没有!”周清辞有点急了,“真的没有!” 景肆抬眼去看她,在她眸子里捕捉到几点诚恳,悬着的心才稍有松懈。 原来是她想太多了。 “好吧。”景肆松了口气,“绮绮呢?她知道吗?” “还没告诉她,等会儿告诉张妈还是怎样?” “等会儿再说。”景肆阖上眼,手从周清辞掌心里抽离出来。 结果她刚抽出来,周清辞又立马抓住了她。 “你干嘛松开?!” 景肆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剧烈,抬眼去看她,“我想着我们牵了很久了啊。” 周清辞把她手又牵了回来,捂在手心,“我给你捂着,你别往里面缩,被窝没有我的掌心热乎。” 说着就把景肆的手搓了又搓,哈了好几口气。暖意盖了上来,很舒服。 只是她的热情让景肆有些恍然。 毕竟之前周清辞对她都不咸不淡的,怎么突然就这么...... 好吧,虽然感觉是挺不错的,但景肆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她看着周清辞,又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或许不安是源自于害怕消失,害怕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感消失。 “那个。”景肆喉咙滑动了一下,“你冷不冷?” 周清辞抬眼看她,眼里噙着笑:“啊?我不冷啊,我不冷。” “你在床边睡了一晚上吗?” “对啊。” “那你脖子酸不酸?” 周清辞活动了一下肩膀,表示还行,只有一点点酸。 她不懂景肆问这些是想干嘛。 直到景肆说出下一句:“你要不要到我的床上来睡?暖和。” 确实,要是平常的话,周清辞就上去睡了。 “ 想,但还是算了。床这么小,我怕碰到你。” 景肆目光越过周清辞的肩膀,看着旁边那张床睡着的两人。 “她们俩好能睡。” “雀氏,宋语璇还打呼噜来着。” “晚上你会陪我的对吗?” 周清辞点头,“当然,我会一直陪你。” 景肆又说:“那今晚就不要她们在这里过夜了,懒得麻烦,然后你把那张床推过来,和我拼成一张,怎么样?” 她不想要周清辞趴床边睡,完全舍不得。 “好,我听你的。” 两人又小声聊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景肆没忍住,还是问了那个问题: “李大富怎么样?” 周清辞唇角的笑微微滞了一下,眼里不悦的光几乎是秒呈现。 “他已经被抓了,余警官说,他死l刑没得跑,我估计他会重金聘请好的律师,就算要死,也会延迟宣判时间。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他没有关系可走,尽早宣判。” 巴不得他明天就死。 可是这些字眼,周清辞现在不愿在景肆面前说。 她害怕景肆对那件事有阴影,所以现在还是尽量和她说一些快乐的事情。 好在景肆也没有问太多,两人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过了一会儿,另一张床上的人醒来。 徐白末先睁开眼,眯着眼睛看了看两人,揉了揉眼,笑着说:“醒啦?”接着她推了推宋语璇,“宋姐,你能别扒在我身上吗?搞得我像是你对象似的。” 哦,还没和好呢。 宋语璇被吵醒,极其不悦,在她脸上狠狠揉了一下。 接着宋语璇支起身来,发现景肆醒了,几乎是秒下床。 “我的景肆肆,你可终于醒了啊!!!”宋语璇趿着谢,快步走到床边,扒拉开周清辞,自己握住了景肆的手,“你知道昨天晚上我有多担心你吗?都失眠了!” 景肆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是哦,宋大小姐,睡得可香了。” 徐白末在后面插话:“就是就是,还打呼!影响整个房间的睡眠质量!” “你别听她说。”宋语璇连头都不回一下,又问景肆:“你饿不 饿?想吃什么?” 这个问题刚刚周清辞已经问过了。 景肆还要再回答一遍:“不饿,等会儿再吃。” 这边徐白末起身,打了个哈欠,看了周清辞一眼,打趣道:“不哭了?” 周清辞:“老徐闭嘴吧你啊。” 徐白末怎么可能闭嘴,对着景肆一阵输出:“景肆啊,我跟你说,周清辞昨晚哭得可厉害了,整个北城都能听到她的哭声你知道吗?我现在脑袋里都还在循环播放她的呜呜呜。” 周清辞脸蛋成了猪肝色:“老徐!老徐!” 她能不能别说了! 结果景肆好像还挺乐意听的,“然后呢?” “然后她还说了一些话。” “什么话?” “什么自己也不活了啊,什么自己没有保护好你啊,神经病似的,都和她说了,你没事,你不会死,她就是像疯了一样。我们安慰她吧,她还说什么刀不是刺在我们身上,谁都没法感同身受,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痛!你说肉不肉麻,烦不烦?” 周清辞听不下去了,再说,再说内l裤都被扒没了,“好了好了,别说了。求你了,说点儿别的吧。” 景肆听了很想笑。 很难想象那个样子的周清辞是什么样子,估计她也是急坏了吧。 “好了,都没事了。” 宋语璇替景肆揉揉手,又替她掖好被子,回头对周清辞和徐白末说:“我说接下来肆肆还是要住一段时间的院吧,我提出照顾她。” “我来我来。”周清辞主动加入,“我负责主要照顾她,你们辅助。” 徐白末站在一边摊手,“我肯定也是要来的。” 周清辞开始分配:“就是晚上过夜我一定要和她一起过,她需要我。” “噫,你看你多恶心。”宋语璇指着周清辞的鼻子,语气够呛:“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两星期前你还拽得跟什么似的!” “那是以前,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周清辞蒙混过去,直击重点:“反正我现在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在她身边。” 景肆躺在床上,眼神从头到尾就没离开过周清辞。 但她没说话,任她们三个讨论。 宋语璇:“不是,周清辞你跟屁虫啊?二十四小时都要跟着人家。” “对啊,我就是她的跟屁虫啊,而且我又没让你们不来,我只是表示我会一直在!” 徐白末打断两人:“你们别争了,这照顾病人还争来争去的呢,我觉得我们要分工合作。” 宋语璇抬眼看她,不太爽的样子:“比如?” “比如谁做饭,谁替她换衣服,谁帮助她上厕所,谁帮她擦身子。” “我给她换衣服!我帮她上厕所!我帮她擦身子!”周清辞第一个表决,说完还不忘看了景肆一眼,“对吧?你应该不想徐白末给你换衣服吧?” 景肆唇角漾开浅浅的笑。 答案当然是不言而喻的。 可她并没有顺着周清辞的意思说,而是含糊着回答:“我都可以啊,看你们商议的结果。” 宋语璇站出来反抗:“为什么要你给她换衣服!我是她闺蜜,这种事就该我来!你是前任!你不该!” 周清辞滞了一下,接着摇头,疯狂摇头,“前任怎么了?前任不能变成现任吗?” 宋语璇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啊?那你们现在是情侣吗?要是情侣我就让你换呗!” 周清辞咬咬牙,看了景肆一眼,又看向宋语璇,“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是!” “哟~景肆这么说了吗?你就决定了~”一旁的徐白末打岔:“你一周前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啊,你说——” 周清辞捂住徐白末的嘴。 她今天怎么了!怎么像敌军似的! “都别说了!”周清辞看向景肆,问她:“你来决定我们做什么!” 景肆目光一转,视线和宋语璇碰撞了一秒。 “语璇给我换衣服,语璇给我擦身子,语璇帮助我上厕所。” 周清辞眼神有点绝望,觉得自己的事干得太少了,“那我呢!” “你给我做饭吧。” 周清辞撇撇嘴,“就做个饭吗?” 景肆扬唇,“做饭不好吗?” “好是好,但做得太少了。” 她还以为换衣服什么的也是自己来呢,没想到景肆选了宋语璇。 徐白末过 来凑热闹:“那我呢?” “老徐你就随便吧。”话音落下,景肆又说:“我现在有点儿饿了,想喝粥。” 宋语璇指着周清辞,“姓周的厨师去!景公主饿了!” 周清辞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行,我先出去买粥,但这事儿没完,等会儿回来再讨论,我对这个结果不满意。” 她拿了一件外套,快步往外走,临到门前又停下,转过身来问景肆:“除了粥,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都给你买。” 景肆摇摇头,“没了,你随便买点吧。” “不能随便!我给你买最好吃的那家!”周清辞拉开房门往外走,直到门啪嗒一声合上了。 一秒、两秒...... 确定周清辞走远了,徐白末和宋语璇才真的笑出声来。 笑声那叫一个猖狂。 “哈哈哈,喂,她真的太好骗了。”徐白末眼泪差点笑出来。 宋语璇也不赖,接话:“是啊,看她那个表情啊,就像我们抢了她什么宝贝活儿似的。” 景肆垂眸,想着也不自觉笑了出来。但还是帮着周清辞说话的:“你们就不要逗她了,她会当真的。” 宋语璇戳了戳被单,义正言辞对景肆说:“那不行啊,你们现在还没确定关系,有些事情得说清楚吧?” 景肆点点头,“你们刚刚睡觉的时候她说了。” “说什么了?”徐白末和宋语璇又是异口同声,可见两人有多八卦。 “她说她的态度是,想和我在一起,但是尊重我的意见,让我什么时候想复合了告诉她。” 宋语璇八卦脸略有收敛,认真说:“那你想清楚了吗?” 景肆摇摇头,“还没有。” 不是不爱周清辞,不是不想复合。 只是觉得,需要时间,需要慎重考虑。 在排除所有的外界因素下,景肆想知道,周清辞是不是真的还和以前一样爱着。! 第107章 周清辞好像真的去买全世界最好喝的粥了。 因为她花了半个小时才回来。 到门口的时候,手上不仅提了粥,身侧还跟了一个余牧。 见余牧站在门口,宋语璇主动起身和她打招呼: “余警官,这么早!早上好啊!” 经过昨晚那件事,宋语璇直接化身小迷妹,对余牧热情得很。 “早上好啊宋小姐。”余牧提着礼物进屋,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转身问景肆:“感觉怎么样?” 景肆点点头,“没什么大碍。” 景肆视线越过余牧,看向她身后的周清辞。 因为外面寒冻,周清辞鼻尖有点泛红。 她手里提着的是一家名为“老白粥记”的早餐,是北城出了名的老粥店,味道确实比其他的要好些。 这傻瓜,还真的跑那么远去买了。 “先吃饭吧?”周清辞跟着进来,将早餐放在景肆面前,小声说:“她们可以饿,但你别饿着了。” 她才是最在意景肆饿不饿的人。 徐白末:“行,先吃吧,先吃。” 宋语璇打开早餐袋,递给余牧油条和豆浆,余牧也不客气,她正好没吃。 大家都饿了,开始吃饭。 于是景肆身旁的那个位置又空了出来。 周清辞坐了过去。 “想喝什么粥?青菜瘦肉粥还是皮蛋粥?” “青菜的。” “好~”周清辞拆开青菜那盒粥,盖子一打开,热气溢满空气,夹带着满满的粥香味。 她拿着勺子,轻轻舀了一点儿,又吹了吹,递到景肆嘴边:“尝尝看。” 景肆张嘴抿了一口,粥味入喉,是她想吃的味道。 结果勺子刚离开嘴巴不久,第二勺又喂了过来。 这样子给人感觉有点像是喂小朋友吃饭。 景绮还没满五岁的时候就是这么喂她的。 若是病房里只有两人就好了。 偏偏旁边还站着另外三个,而且这三个人还盯着!! 景肆顿时觉得有点不自在 。 “要不我自己吃好了。” 周清辞勺子往后一缩,拒绝了她,“怎么能让你自己来吃,你一只手还打着点滴,多不方便。” 一旁的徐白末笑着搭话:“是啊景总,你就让她喂你呗,多方便啊。” 方便是方便,但这样被公开处刑也太尴尬了。 “没事,你吃你的。”周清辞压着声音小声说:“等会儿我去收拾徐白末,看她还敢不敢开你玩笑。” 景肆看了看周清辞,“那你也吃,我们一起吃。” “好,我们一起吃!” 才不管她们说什么。 于是两人上演了一场“你一口,我一口”的场面,那叫一个自然随意。 刚开始徐白末还要笑话一下,渐渐觉得酸溜溜的。 怎么觉得站在这里都有点碍眼了呢? 这俩人是在秀恩爱吧,明明还没和好,搞得如胶似漆的。 “好吃吗?” “好吃,你再吃一口。” “好,那我再吃一口。” 这边宋语璇都看不下去了,拍拍徐白末和余牧的肩膀。 “得了,我们先出去吧,我觉得我们待在这里很多余。” 多余三人组果断离开。 病房重归安静。 粥差不多已经吃到一半,景肆表示自己已经有点饱了。 周清辞把粥搁到一旁,“刚刚我去问了一下主治医生,她说住院两周就可以出院了。” “好。” “你不用担心。”周清辞伸手去握景肆,“我这边已经联系到了国内很好的一个祛除疤痕的医生,她很有经验,等你伤好得差不多了,以后你的肚子上也不会有——” “小周。”景肆打断她,摇摇头,“你不用这么着急。” “我怎么不着急呢?”周清辞皱了一下眉头,“你身上突然多了一个疤,我怎么会不着急?” 更何况是原本就不该拥有的伤疤,应该没有女孩子不介意吧? 她怕景肆难过,更怕景肆伤心。 “我不介意这个,它在不显眼的位置,没人会看到。”景肆抬眼看了周清辞一眼,“除非是很亲密的人,可话说回来 ,如果是很亲密的人,我也不在意会不会被看到,除非她介意。” 周清辞快速摇头,“我不介意啊,我不介意,你是不是傻,我只是心疼嘛!” 景肆唇角微微上扬,“所以你觉得那个亲密人是你。” 周清辞滞了一下,脸色微微泛红,怎么就把自己代入进去了呢。 “啊,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啦~” 这算是把自己绕进去了,于是周清辞转移了话题: “所以早上我给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了吗?” 关于复合的那件事。 早上出去买粥的时候,刚好碰见余牧了,提及这件事,余警官说,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赶紧在一起啊。 旁人看来好像是这样,经历了这些还是互相喜欢,还有什么不能克服的。 周清辞满眼期待,想象中景肆肯定是不会拒绝的,但在景肆眼里看到了一点犹豫。 “你不想和好吗?”周清辞垂下目光,看着洁白的被单,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我没催你,我就是问问。” “没有,当然没有。”景肆赶忙解释:“我只是害怕你没有想好嘛。” 这是早上两人已经讨论过的问题。 周清辞想复合,景肆又害怕她只是一时冲动,当然,除了这个,其实还有一个顾虑。 于是交谈又回到了原点。 “我想好了啊,未必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周清辞浅浅叹了口气,她其实也能理解景肆的心情,“我想的是,如果你也喜欢着,我们就不要再浪费时间。” 不要浪费时间。 景肆摇摆不定的心几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重重跳了一下。 好像也是。 在错过周清辞这件事上,有多少个懊悔的时刻,却不论如何都没法填补。 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有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 如今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对方有重归于好的想法,再去犹豫,是不是有点傻。 意识到这一点,景肆确实也觉得自己有点傻。 可是—— 她抬眼看向周清辞,心里的不安却还是真实的,她还有一个事情没有解决。 “我们可不可 以有一个时间来好好缓冲一下?” “当然可以,那你考虑吧。”周清辞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但是也不要太久哦。” 景肆被她的回答可爱到。 “不会,一周之内,可以吗?” 一周之内那简直就不是事儿,那时候景肆还没出院呢。 于是周清辞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关于这件事,两人才算达成了共识。 “对了,余警官有走吗?”景肆往门的方向看了眼,她还有话要对余牧说。 “应该没有,她是来专门看你的。怎么,你和她要说什么吗?” “嗯,你帮我叫她一下。” 周清辞起身,到门口去看。 走廊上,那三人坐在椅子上聊天,余牧被夹在中间回答两人的问题,好像是在聊昨天晚上的事。 “余警官。” 余牧抬头,“怎么了?你俩喂完粥了?” “吃完了,景肆她有事想和你聊聊。” 什么事她也不知道,而且景肆执意要单独和余牧说。 余牧站起身来,“行,我和景小姐聊一会儿。” * 病房内。 景肆躺在床上发愣,余牧进去的时候,景肆目光才真正收回来。 她指了指床边的凳子,“你坐。” 余牧拉开凳子坐下,她人高腿长,所以凳子有点小小的束缚她,长腿只能往前伸。 “周清辞说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讲?” “昨晚上的事谢谢你。” “没事,倒是觉得自己没一直跟着你,不然你也不会受伤了。” 景肆摇摇头,那种情况余牧根本别想进去,而且进去了计划也会失败。 昨晚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余警官,有件事我想和你确定一下。” 余牧温和地点点头,“你说。” “李大富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对吗?” “他确实不好审,但我们也有他的把柄,他还是招了。我们院的上级还有检察院的全都来了,这是一个大案子,所以,他没有空子可钻了。” 床上的景肆松了口气。 “所以,我可以和周清辞谈恋爱了,不会有人再来害我,也不会牵连到她了,对吗?” 余牧愣了一下。 明显没想到景肆原来在顾虑这个。 难怪早上听到周清辞说那些的时候,觉得有点奇怪,她还以为景小姐会无条件答应的。 原来是这样。 余牧不免有些心酸,原来当所有人都放下心来时,景肆还在担忧。 “当然了,景小姐,你自由了,谈恋爱更是你的自由。” 所谓的恋爱自由,人身自由,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但景肆不是。 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她是所有人眼中耀眼的存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应有尽有。 几乎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有她自己知道,被景隆在精神上压制了这么久是什么感受,又在这件事上惶惶恐恐是什么感受。 如今终于得来自由。 得来不易的自由。 “谢谢,我很喜欢这个答案。” “别老谢我了,其实该我们警局谢谢你才对。”余牧笑了出来,“景小姐,其实我挺欣赏你的,坚韧又勇敢。然后你也别太大顾虑,周小姐她......我想她对你的感情也是毋庸置疑的,希望你们好好走下去吧,希望吧。” 景肆脸上终于有了愉悦的笑,“好,我们会的。” 这时,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应声后,门被推开,周清辞探出一颗脑袋,脸上挂着笑:“那个,肆肆,中午你想吃什么呀?现在十点了,该准备了。考虑到健康问题,我们就不点外卖了,我和老白回家给你做。” 一整段话,景肆只捕捉到两个字。她扬了一下眉头,“什么?你叫我什么?” 周清辞抿了抿唇,有意掠过了那个称呼:“我说,你想中午想吃什么?我和老白回家去做。” “想吃清淡的,周周。” 周清辞:“!!!!” 景肆唇角的笑意绽放开来,眼睫弯弯,眸光闪烁,“听到了吗?周周。” 周清辞的心像是被抹了蜜。 “听到了!那我去了!”! 第108章 从医院出来,冷空气钻进鼻腔里,寒风扑面而来。 又下雪了。 可这雪一点都不讨厌。 看着漫天飘零的雪,周清辞呵出一口热气,搓了搓手,眼里噙着一点柔和。 她看向徐白末,语气里夹着笑:“她刚刚叫我周周诶。” 那瞬间仿佛空气都变甜了。 徐白末觑她一眼,鼻腔里溢出一点讥诮:“什么嘛,就叫你一声周周你就受不了了,没出息!” “她以前可都是叫我小周的!”周清辞沿街拦下一辆计程车,两人坐了进去。 可话题还没停止。 “所以,你这算是彻底折服了?不是还要和她再周旋一番么?”徐白末侧目去看她,好久没看到周清辞这么高兴了。 那种沉寂已久的,真真切切的笑容和幸福感,终于又重新回到了周清辞的脸上。 徐白末心想,也挺好的。 她当然希望她幸福。 “不是折服。”周清辞敛了笑容,侧目对徐白末说:“你知道昨天晚上那个场景吗?” 徐白末摇头,“听余警官说得云里雾里的。” “我也就在电视上见过,没想过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说实话,被带走的时候,我其实被吓到了,我觉得如果李大富再疯一点,我就要死了。” 真的有种摸到死亡尾巴的感觉。 “而且,我觉得没有人会来救我。”周清辞喉咙哽了一下,“在我无比绝望的时候,然后景肆就进来了,其实能感受到她也紧张,或许是为了保我周全吧,她在故作镇定。” 可语言的描述始终是无力的。 徐白末作为听众,永远无法切身体会当时的场景,这一点周清辞也是知道的。 “老徐,你觉得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做到这个地步?为我去死?” 徐白末挠挠头,“难说,没想过这个问题,反正不可能有人为我去死。” “但她有。”周清辞说到这里又想哭了,“她真的在知道自己可能会死的情况下,还要保护我。” 只有真的关乎生死,才知道到底什么是最重要的。 话已至此,徐白末才点点头。 “我明白了,经历了生死,你的想法不一样了,是吧?” “对,我觉得我不可能再遇到第二个她了。而且过去了这么久,说实话,我除了对她,没办法对其他人心动。” 比如出国这一年,不是没人追,狂热的追求者多了去了,就是没感觉。 原本以为自己是铁了心的。 但一回国,心思总被景肆牵动着。 很浅显易懂的道理。 徐白末说:“理解,我当然是无条件支持你了,你怎么开心怎么来。” 周清辞松了口气。 徐白末能理解她那就更好了。 在车上聊了一会儿,直到计程车停在一家大型超市门口,两人下车,直奔食物区。 “我说你有多久没有自己下过厨了啊?周大小姐。” 周清辞推着铁推车,“最近都在下厨啊,怎么了?” “没什么。”徐白末扬了扬唇,“可是这么兴致勃勃地去做一件事,应该是挺久了吧?” “怎么了?不可以吗?”周清辞难得和徐白末开玩笑,“你见不得我开心是不是?” “那倒不是,就是有点儿羡慕了。”徐白末放了一袋小蔬菜在篮子里,自说自话似的:“可能我也单身太久了?有点儿喜欢你这种因为爱情,生活显得生机勃勃的感觉。” 确实,有点太久了。 自打和宋语璇分手之后就再也没有谈过恋爱。 “你和宋姐,怎么打算的?” “没什么打算,她也什么都没提。” “她没提你不能提啊?”周清辞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你就不能主动点?” “不是主不主动的问题,你知道的,我那点病。” 周清辞脸上的笑容滞了一下。 “那不都是以前的事了,手术不是很成功么?” “现在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但前一阵子我不是体检了么?在医生没给答案之前,其实我都不是很敢谈恋爱。” 有时候生活比电视剧更戏剧性。 徐白末二十来岁的时候,没少造作自己的身体。 和宋语璇谈恋爱那段时间 ,是她熬夜熬得最厉害的时段,也是那个时候发现自己生病。 好在是良性肿瘤,手术还算成功。 但也是因为这件事,当时和宋语璇分手了。 那时候确实不想连累人家,所以也出国了,出国先是做手术,才是继续留学,后来也都是一个人单着。 她身体不如以前了,前一阵子发现身体里有硬块,去检查,还好只是结节。 只是检查的时候,曾经患肿瘤的器官又发出了信号。 检测结果为皮下血流信号丰富,一般来说,这种信号不是什么好征兆,需要进一步检查,运气好一点可能没什么,但就怕万一。 检查结果还没出来,要下周一。 徐白末心里也没底。 所以她压根不敢谈恋爱。 “哪儿有那么多的病啊,老徐,你别想太多了。” 徐白末笑着说:“你看我这烂身子,那说不准的事儿啊~” “你都定期体检了,还能有什么呢?再说了,现在医疗很发达的。” “再说吧。” 又随便拿了点儿食材,周清辞突然想起一件事,问徐白末:“所以宋姐还不知道当初你提分手的原因是吧?” “她当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信。”徐白末想了一下,又摇摇头,“而且她信了,估计我也够呛。反正告诉她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都不知道被骂成什么样子。 “但好像她对你误会挺大的。我感觉有空你还是和她聊聊吧,等你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好好聊聊?毕竟还是不要有这种误会的好。“ 或许是曾经和景肆也有误会,周清辞过来人,觉得谈恋爱就是要坦白,有什么事情摊开了说多好。 “这个......”徐白末想了想,还是点头,“那行,我空了和她聊聊?” 买菜的时候和徐白末又聊了一会儿。 一路上拿的食材都是景肆喜欢吃的。 回到住所,周清辞和徐白末两人通力合作,一人备菜一人做饭。 徐白末没忍住又打趣:“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要成为你对象的厨娘。” “她还不是我对象呢。” “你俩现在和 谈恋爱有什么区别,真是的。”徐白末把青菜洗好放在篮子里,突然想起什么,笑了下。 “笑什么?” “没什么,我想起第一次在国外见景肆的场景了。” “说来听听?” 周清辞对这种事还是很感兴趣的。 “她啊,老实说,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有点惊艳的,你知道的,她的长相,应该是大部分女孩子会喜欢的那种。” 成熟知性,气质那块也没得说,有种“大姐姐”的感觉,在这个人均恋姐的姬圈,即便是徐白末这样挑剔的人觉得惊艳也不例外。 “所以我当时挺好奇的,她为什么没有谈恋爱。” 周清辞眼里噙着光,“然后呢?” “然后,其实我更没想到她会喜欢女生。因为追求她的男士实在是太多了,或许是因为追求者都是男士,先入为主了,没把她往那方面想。” 徐白末不说还好,这么一提,周清辞确实想起对景肆的第一印象了。 周清辞:“你别说,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觉得她挺直的。” 特别是知道景肆有女儿之后。 徐白末:“是吧?所以我知道她喜欢你的时候,我超惊讶好吧!而且好像一直有人传谣,说她和男人乱搞才生了景绮。” 这个传闻是现在依旧有的。 当初周清辞进公司的时候,早上坐电梯也听人八卦过。 那时候觉得那些人多管闲事,现在听起来多少有点刺耳了。 “这件事我会解决。”周清辞撕了一下手里的包菜,“总有一天让那些人没话说。” “啧,看你那样儿~”徐白末扬了扬眉头,“我倒是很期待我们周大小姐之后会怎么做。” 周清辞没打算和她继续这个话题。 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 “这个你别管,好了,别叨了,做饭来吧。” * 午餐是香喷喷的四菜一汤,两人是下了点儿功夫做饭的。 到医院的时候,正值中午,门口人挺多的。好在景肆是独属病房,那栋楼的人很少,相对来说也清净一些。 走廊上,一人提着一个饭盒,边走边说: “对了老徐,麻烦晚上你把宋姐带走。” 徐白末明知故问:“怎么说?” “还用说吗?肯定是我陪景肆过夜,我来照顾。” 若是在景肆面前,她恐怕没法这么直白了。 徐白末没拒绝,但也没答应,反而循循善诱:“这不得给我点好处?看我又是做饭又是送饭的,还要帮你撤人。” “我答应你一条件好吧!” 徐白末满意点点头,“行,那我存着。” 不知不觉走到病房门口,进去的时候,发现余警官已经走了。 宋语璇正坐在病床边给景肆削苹果,看到两人进来,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水果刀,摆了摆手。 “可算来了,我都要饿死了!” 周清辞目光和景肆对上,两人相视一笑。 景肆:“做的什么?” 周清辞:“全是你爱吃的!” 这边宋语璇打开饭盒,感叹:“还真是,全都是景肆爱吃的,都没有一个我爱吃的!” 徐白末晃了晃手里的盒子,“什么话啊宋姐,我还是给你做了一个。” 宋语璇接过另一个盒子,打开看,发现是她喜欢的丸子汤,她敛下笑意。 “姓徐的,算你有点儿良心。” 宋语璇其实也不是真的挑食,但只要徐白末在场,她必然会找茬。 只是没想到徐白末还真的给她做饭。 无茬可找,还有点小开心。 四人坐下开始吃午饭,景肆依旧因为手不方便,需要周清辞喂她。 于又上演了一场喂小朋友吃饭。 周清辞轻车熟路,吹了热气送到景肆嘴边,见她慢条斯理地嚼着,还要问她好不好吃。 景肆点点头。 “好吃就天天做给你吃。” 宋语璇:“噫~~~~” 徐白末闷头吃饭,直接屏蔽狗粮。 景肆:“对了,老徐,还有语璇,吃完饭你们该忙的还是去忙,不要因为我把工作都耽搁了。” 宋语璇撅了一下嘴,“在你这儿算什么耽搁啊,今晚我陪你过夜!” “咳!!!”周清辞狠狠咳了一下,目光飘 到徐白末那里。 徐白末懒懒地抬起眼,眼神飘了一下,没有开口的意思。 周清辞重重挤了一下眼。 徐白末不理她,低头继续吃饭。 下一秒,周清辞直接大咳巨咳,简直肺都要咳出来。 徐白末啧一声,没办法,谁叫她进来的时候答应过周清辞呢。她侧目去看宋语璇,试探: “宋姐,你精力很好啊。”说话时,还夹了一颗小丸子放在宋语璇的碗里,“昨天待了一夜了,你不回家休息一下吗?” 宋语璇漫不经心地回答:“这里也可以休息啊,而且景肆需要我。” 徐白末继续说:“不是有小周嘛?” 周清辞立马搭话:“对,宋姐,你回去休息吧,这里可以交给我的。” 结果宋语璇不如她所愿。 “我不回去啊,要回也是你回,你昨晚熬夜挺晚的,刚刚又做了饭,我看你才是该回家休息那个。” “没有!我不累啊!”周清辞急得脖颈泛红,“我可以,我要陪她,今晚我就在这儿。” “啧,这才中午呢,你就想到晚上啦?”宋语璇憋住笑,有意逗她:“不是,来日方长,你急这一晚上干什么?我又不是不让你守。” 周清辞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她不是急。 她只是想待在景肆身边,一秒钟都不想和她分开,巴不得接下来的十几天每天都和景肆一起。 可是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免得大家都觉得她是黏人精了。 而且宋语璇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 按常理来说,周清辞应该妥协,但她实在不想放弃,却又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去看景肆。 结果发现景肆眼里竟然也噙着笑。 周清辞眨了眨眼睛,目光发送求助。 景肆没忍住,轻轻地笑了出来。 “好了,语璇,你别逗她了。” 宋语璇偏偏还要继续装:“我逗她什么呀,我就是要留下来陪你啊,肆肆,我要陪你过夜~~~~~”她有意拉长了肆肆这两个字,可见其有多内涵。 周清辞脸颊绯红,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宋姐~你回去,你回去吧,这里交给我,我会把她照顾得很好的,放心。” 她说话时,有点小小的害羞,但态度却是坚硬的。 景肆在一旁看着她,视线落在她浅粉的脸蛋上,有种想要伸手捏她的欲望。 忍住了,晚上来。 宋语璇这才作罢,“那行吧,你说的,要照顾得很好。照顾得不好可是要换人的啊~” “放心好了,放心好了~” 一旁的徐白末才搭话,“那宋姐你下午去哪儿啊?” “回家呗,咋滴,你要约我啊?” 徐白末懒洋洋地说:“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无聊。” 周清辞一拍即合:“好!就这样!安排好了!我陪景肆!”她重重地拍了拍徐白末的肩膀,“你和宋姐玩开心!”! 第109章 闲暇的时间,日子就显得无比漫长。 饭后,周清辞没抵挡住困意,几乎是倒头就睡。 届时宋语璇和徐白末刚准备走。 见她秒睡,宋语璇打趣说:“你看,她十分钟前还说自己不困呢。” 徐白末搭话:“看样子是实在太累了,昨晚都没怎么睡,早上又起这么早,中午又跑去做饭。” 周清辞操碎了心,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宋语璇当然明白,这边也没打算久留,和景肆随便说了几句,接着就拉着徐白末开溜。 两人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雪势已经变小,细雪夹着风缓缓落下,雪不大,就是挺冷的。 宋语璇将手里的雨伞撑开,她拉了下徐白末的衣角,“站过来。” 徐白末乖乖挪了过去,脸上含着笑:“谢谢~” 宋语璇没理她,踏阶而下,徐白末始终和她齐平着,主动开口: “对了,怎么没看到景绮来医院?” “小家伙这两天要期末考试。景肆不想影响到她,就说出差去了,准备过两天再告诉她。” “哦,这样。现在小学生竞争力这么大吗?我读二年级的时候还在玩泥巴。” 宋语璇嘁了一声,“你这人要是当家长,孩子指不定学习有多差。” “这你就别担心了,我又不生娃。”话音落下,徐白末觑了宋语璇一眼,添了句:“别说孩子了,我连对象都没有。” 宋语璇不以为然,“听听你这语气,感觉没对象还怪我似的。” “啊,对啊,不怪你怪谁呢~谁叫我还忘不了你啊~” 是开玩笑的语气。 但听起来又不是很像玩笑话。 宋语璇好奇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抬眼去看她,视线撞进徐白末的瞳仁里,竟然在徐白末眼里看到几分认真。 毫无征兆的,宋语璇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仅仅只是这么一句,竟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可下一秒宋语璇又回过神来。 别信。 徐白末的话,最好别信。 “嘴 炮,谁信。”宋语璇无心再聊,很快转移了话题:“所以你要带我去哪儿玩啊?这大雪天的。” 徐白末停下脚步问她:“你想去哪儿?” “去个暖和点儿的地方行不?别让我在外面受冻了。” “行。” * 十分钟后,两人站在一家酒馆门口。 所谓的暖和一点的地方,原来是酒馆。 “不是,徐白末你选些什么地方?谁大白天要跟你喝酒啊!” 徐白末眼里噙着懒懒的笑,耐着性子说:“宋大小姐,您就别挑了,这是个好地方,而且这里面又不是只有酒。” 徐白末抬眼看了下招牌,只身进了店里。 宋语璇受不住外面的风寒,也只好跟了进去。 这原本是一家日式酒馆,后来换了老板,新老板喜欢中式,又来了个大装修。 老板品味不差,装修出来不比以前的差,很有特色。 尽管看起来店不大,却有二楼,加起来也不小了。 一进店,扑面而来一股酒香,吧台站着一个女人,她在煮梨子酒。 见徐白末进来,女人喜上眉梢,主动打招呼:“哟~老徐,好久没看到你了。” 宋语璇走在后面,打量着吧台那个女人,看起来和徐白末很熟的样子。 不会是她的老情人吧? 徐白末靠在吧台上,懒洋洋地答:“嗯,今天有空,来你这里歇会儿。” “小张说她上周陪你去检查啦?结果出来没有?” 徐白末摇摇头,“还没有,下周一。” 吧台前的女人拍了拍徐白末的肩膀,“小事情,大病都扛过来了,还愁什么小病。” 宋语璇站在后面,没说话,她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什么生病?什么检查结果? 她不是很健康吗? 能有什么病。 “楼上人多吗?”徐白末似乎并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这个点完全没人。你直接上去就行了。” 话已至此,吧台老板这才注意到宋语璇。 眼里的八卦一闪而过,笑着问:“老徐,你新朋友啊?” 徐白末回答得云淡风轻:“不是,我前女友。” “噢~~~~” 这个“噢”字拉得有点过长了。 前女友三个字搞得宋语璇挺尴尬的。 也不好再说什么,她见徐白末往楼梯那边走了,便也跟了上去。 木质楼梯,踩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宋语璇发现这店主真的挺在意小细节的,楼梯的扶手上竟然雕的中国传统花鸟画,雕琢得那叫一个精细。 好不容易到了二楼,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狭长的走廊上,徐白末走在前面,到尽头才将包间门推开。 “这个进来要脱鞋,老板很爱干净。” “好。” 宋语璇站在门口脱了鞋,期间环顾四周,包间不大,感觉不会超过十平米,但却很耐看。 有种被包裹在小空间的安全感,确实暖暖的,一点都不冷了。 徐白末已经脱好鞋,轻车熟路去开空调。 宋语璇注意到她没穿袜子,赤脚踩在木板上,忍不住吐槽: “你怎么连袜子都脱了?” “我不爱穿袜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的确是,和徐白末谈恋爱那会儿,她冬天就爱脱袜子,原因是她总觉得自己的脚底很烫,穿着袜子不自在。 “我说你等会儿感冒了可别传染给我。”宋语璇进了房间,顺便把门带上了。 她其实不知道徐白末带她来这里干嘛。 现在这个时间点也不是喝酒的时候,虽然也不是不可以喝。 而且这包间这么小......也没个电视什么的,都不知道能干什么,干瞪眼吗?还是要来个前任叙旧。 “所以徐白末,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不会真的只是为了避雪吧?” 宋语璇心想还不如回家,被窝多暖和。 徐白末把空调开到合适的位置,转过身来,看向宋语璇。 “宋姐,要不要聊聊?” “挺奇怪的哈,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徐白末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就是想和你聊聊?” “你寂寞了?”这回换宋语璇开玩笑了。 徐白 末抬眼,笑着看她,眼里的欲言又止轻飘飘地浮在空气中,那种眼神看得宋语璇心痒痒。 宋语璇纠结了两秒,败阵下来。 “行吧,聊就聊,顺便点一份酒,我想喝米酒。” “好,我发消息给楼下。” 两人围着小桌子盘腿而坐,桌上放着未泡开的茶叶,楼下的老板说还在烧水。 “冷么?”徐白末问她。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不需要开场白。” “也行。” 徐白末拇指掐了掐掌心,而后双手交叉着放上桌。 “想聊聊几年前分手的事。” “这个?”宋语璇扬了一下眉头,“有什么好聊的,分了这么久了。” “下周我拿体检报告。”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宋语璇属实没有听懂。 她偏了下头,“然后?” “然后体检结果可能好,可能不好,不好的话就是肿瘤吧,好的话就是结节。” 宋语璇石化两秒,不确定的语气:“肿瘤?你开什么玩笑?” “别担心,我已经做过一次手术了。”徐白末看向宋语璇,眼里有些试探,“在之前分手的时候。” 宋语璇:“?” “几年前分手那次,是因为我生病了,查出肿瘤,需要手术。那时候心情挺乱的,就自己出了国。”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别骗我,怎么像演电视似的,别和我搞那种桥段,我不会哭的。” 宋语璇半信半疑的,毕竟在她的印象中,徐白末就不像那种会为爱放手的类型,她应该被归类为渣女那一类。 “你不信我可以把手术伤口给你看。” 听她如此笃定的语气,这回轮到宋语璇沉默了。 她直勾勾看着徐白末,试图从徐白末的眼里找出几点破绽,结果没有。 “你妈的,你就因为这个和我分手?”宋语璇一只手伸过去,在徐白末脸上狠狠揪了一下,“你他妈的什么意思!!觉得我宋语璇会甩了你,你提前甩我是吧!” “嘶——痛!痛!你松开!”徐白末差点痛出眼泪,“是我的错,但我只是怕我死了嘛。” 宋语璇松开 手,在她脸上又轻轻拍了一下,“你要是死了,我直接把你坟刨了骨灰喂狗!” 徐白末:“......” “所以下周那个检查结果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确定是结节还是肿瘤,如果是肿瘤也没关系,也会是良性的。” “那你现在怎么舍得说了?不觉得祸害我了?” “因为我害怕了。”徐白末缩了一下脖子,整个人蔫里吧唧的,“不知道怎么的,不说吧,心里梗得慌。”她看了宋语璇一眼,慢吞吞说:“看你天天和这个发消息那个发消息的,怕你和别人谈恋爱了呗。” “烦死了。”宋语璇指着徐白末鼻子一顿臭骂。 天知道这几年她怎么过过来的。 说实在的,心里还有徐白末的位置,中途也谈了几次恋爱,都不尽人意,走不了心。对眼前这个人是又爱又恨。 “好了好了。”徐白末把她手捏住,揉了又揉,“你应该知道我和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宋语璇不懂装懂:“我不知道!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 “我想和你谈恋爱。” “呸!”宋语璇可不吃这一套,“万一你又重病在身怎么办!我不干!我不和病溜子谈恋爱!” 她说的可不是心里话,明显是在讽刺她分手的事。 徐白末听了傻傻笑,手又缩了回来,“行吧,宋姐不干那就算了。” 宋语璇一脸不可置信,“你也太没诚意了姓徐的,我被你甩这么多年,岂是你一句两句就能回来的!” “我不配,我是病溜子,老了要拖累你的~~” “呸呸呸!!!净说些不吉利的!” 徐白末以退为进,又问了句:“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不考虑。” 徐白末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 “好吧。” “除非你保证自己没病。” 那点希望又燃烧起来,“我保证!” “你不能保证,检查结果出来再说,要是你真有病,我跟你没完!” *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又暖和,确实很适合睡觉。 周清辞这一觉睡 了将近五个小时。 是有护士进来换药她才醒的,睁开眼时整个人完全是懵的。 她问景肆:“唔,几点了?” “快六点了。” “这么晚了!” 连忙从床上下来,嘟哝:“我是不是又该准备晚饭了......” “噗。”景肆朝她招招手,“来,你先过来。” “来了来了。”周清辞三步两步到床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眼睛闪着光,“干嘛?”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副殷切的模样让景肆想到了狗狗。 脑袋里这么想着,手也不自觉伸到了周清辞的脑袋上,轻轻摸着她的头发。 “晚饭你别做了,我们点外卖。” “不行,哪有住院吃外卖的。”周清辞一万个不同意,在景肆的掌心蹭了蹭,“不健康啊。” 简直蹭得景肆心痒。 “没事,有一家中餐外卖挺健康的,我去店里吃过。” “哪家?我来点。” “不用,其实我已经点了。” “啊?都点了啊,行吧。”周清辞一醒了就闲不下来,又问景肆:“你吃不吃水果?我给你剥。” “正好想吃,可以吃一点点。” “苹果?橘子?还是猕猴桃?”没等景肆回答,她又自问自答了:“猕猴桃吧,汁水多还能补充维生素。” 说着就给景肆剥了起来。 猕猴桃是余牧买的,品种很好又刚熟,软软的,皮一撕就开,露出深绿色的果肉。 周清辞捏住下面一点,递到景肆面前喂她:“张嘴,啊~~~~” 景肆被她逗笑,“别啊了,我又不是小孩儿~” “你就是,你就是!”周清辞哄她的语气:“来来,张嘴,啊~~~” 若是别人,景肆真的不好意思配合,可眼前这个人是周清辞,拗不过她的热情。 于是景肆张嘴轻轻抿了一口,甜味瞬间在嘴里蔓延开来。 “甜不甜?” 景肆颔首,“挺甜的,你可以试试。” “我不试,你多吃点,你大口吃啊,就这么咬一小口像猫似的。”周清辞接着喂她第二口。 景肆听她的话,咬得多了一点点,也只是多了一点点而已。 景肆吃东西一直很斯文,慢条斯理的,总给人一种不慌不忙的感觉。 咀嚼时,周清辞就盯着她看。 莹润的唇上沾了一点水果的汁液,随着咀嚼的频率,周清辞忍不住喉咙跟着滑了一下。 咕噜—— 她咽口水的声音有点清晰。 景肆抬眼去看她,眼里的笑意很明显,“怎么了?你想吃就吃,别光盯着我馋。” “啊,还好,你吃吧,我不想吃。”周清辞回答得心不在焉的。 “你不想吃那你咽口水干嘛?” 周清辞尬笑,“可能是想喝水吧。” 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景肆的唇,软软的,亮晶晶的,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谁要吃这破猕猴桃。! 第110章 吃完猕猴挑,点的外卖差不多也到了。 两人慢吞吞吃了饭,时间还早。 住院其实是一件挺无聊的事。 病人几乎是没有活动自由的,大多下个床都是难事,景肆也不例外。 她一生中没怎么生过病,所以面对这种拘束很不适应。 周清辞看出她的情绪,一直在安抚她。 例如说一些好听的话,告诉她病好了之后怎么样怎么样。 “真的假的?”景肆不太确定。 “真的,当然真的,你不是要去看雪么?” 这话说到景肆心里去了。 其实北城每年都下雪,特别是今天的下得尤其大,景肆不是没见过雪,也不是雪有多稀奇。 她仅仅只是想和周清辞一起去看而已。 去一个两人都没去过的地方,填补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没完成的遗憾,仅此而已。 “我想只有我们两个人。”景肆说。 周清辞还挺惊讶的,“那绮绮?” “让她在家和张姨一起,我想要一点自己的空间。” “行,听你的,那等你出院了我们就可以安排了,到时候......”周清辞开始计算日子,十几天之后出院,出院再出去玩一阵子,“到时候回来的时候差不多也快过年了。” 一起看雪,一起过春节,景肆的两个愿望正好可以一起实现了。 景肆脸上终于挂了一点儿笑容,看起来她很喜欢这个计划。 商议好这件事,周清辞开始计划晚上的事。 再过一会儿护士会来换药,接下来的时间就都是她们的。 她猜想景肆白天休息得也差不多了,应该不会困,所以可以做点别的事。 “晚上准备做什么呢?” 景肆皱了皱眉头,想起这个就头大。 “我现在就想做一件事,洗澡。” 这边周清辞听了更是头大,医生专门叮嘱了的,不能洗,要是病人真的受不了,可以尝试着用温水擦一下身子。 她虽然很想迁就景肆,但这种可能会感染到伤口的事情还 是不会做的。 “洗澡不行,但我可以帮你擦擦。” “你帮我擦?” “那不然呢?就你现在这样,难不成还能自己擦啊?” 话糙理不糙。 “擦哪里啊?”景肆脸颊浮现出淡淡的粉色,她自己毫无察觉。 周清辞却捕捉到这一点,就着这句话反问过去:“你想我给你擦哪里?” 这问题简直怪怪的,听起来好像又没什么。 搞得景肆好不自在,她一想到自己要光光的,然后任由周清辞帮她擦拭,心里就升起一点羞涩。 “就......随便擦擦吧,我自己能擦的自己来。” 周清辞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会护士就要来换药了,换了我们就去擦?” 景肆应了下来。 于是两人等护士到来。 接下来等待的过程是无比漫长的,景肆坐在病床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新闻,整个人处于游神状态。 没过多久,护士准时巡房,见周清辞也在场,护士姐姐问:“家属需不需要回避一下?” “不用,我正好看看她的伤口。” 景肆也没拒绝。 她躺在床上,主动将被子掀开,让护士查看情况。 “我得先看看她的伤口情况,三天换一次药,家属要记一下,避免漏换的情况。”护士声音轻缓,熟练地掀开景肆的衣角,露出白色纱布。 三天换一次药,周清辞记到备忘录里了,一点都不敢含糊。 “你要忍一下哦,可能纱布拉开的时候会有一点痛。” 景肆还算淡定,“嗯,没事,我耐痛。” 周清辞站在一旁,拧紧了眉头。 景肆耐痛,可她不耐痛啊,总觉得就像自己换纱布似的,无比紧张。 只见护士轻轻拆开胶带,景肆白净的肌肤上多了一点被粘黏过的印记。 周清辞站在一旁,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见胶布拆开了,下一秒就要揭开纱布,没忍住,嘶的一声。 护士转过身笑她:“我给她拆纱布呢,怎么感觉你比她还疼。” “疼啊,我觉得特疼。” 景肆躺 在床上也跟着笑,对周清辞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事,我不疼的。” 话是这么说,可纱布揭开的时候,周清辞的心还是重重的抽搐了一下,是真实感觉到疼痛了。 大概五六公分那么长的伤口,因为昨天才缝合,还能看到缝合线和暗色的血,这道疤在白雪一样的肌肤上显得尤为刺眼。 “疼吗?”护士问景肆。 “一点点,不是很疼。” “您真能忍,我每次第一次换药的时候,一些不耐受的病人都会嗷嗷叫呢。” 周清辞看不下去,挪开了目光,紧紧咬住了唇。 她觉得如果被伤的那个是自己,那她就是嗷嗷叫的那个。 “我给您涂药了,也会有点疼的。” “没事,不疼。” 耳边持续传来护士和景肆的对话,周清辞心如刀割。 虽然景肆能平安已经是万幸,但她确实是心疼到不行的,如果有机会,她会把李大富千刀万剐,可惜现在没这机会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景肆,让她早日康复。 “好了,我现在把胶布给您贴上,没问题了。” 听到这句,周清辞才又重新去看景肆,目光再挪到伤口上时,已经被洁白的纱布掩盖了。 护士贴心地将她衣服拉下来,舒了口气。 “好了,我去隔壁了。” “谢谢。”周清辞言辞诚恳,不放心又问了句:“我等会儿给她擦擦身子,没问题吧?” “没问题的,就是特别注意,不能沾到水了。一点点都不可以。” “好的。” 那护士拿着药走了。 周清辞上前去把门合上,反锁了。 房间里重新只剩两人,她看看景肆,眼里的歉疚一闪而过,小声嘀哝:“我去打水了,你等我。” “怎么?”景肆抬眼看她,“你怎么声音怪怪的?” 周清辞喉咙确实也哽了一下,“没什么。” “这有什么,真的不疼。”景肆反过来安慰她:“小问题,快去打水,然后给我擦擦。” “好。” 这边周清辞快步去了浴室,眼里的泪差点没噙住。 痛,有点儿太痛了。 有种刀子扎在自己身上的感觉,简直心碎。 接热水的时候,周清辞在想,景肆是不是刻意表现成这样的?她其实也是痛的,但因为不想让人担心,所以才说没事的。 大概是了。 一声长叹。 从浴室出来,周清辞手里端着一盆热水,里面是毛巾,热气从盆里冒出来,晃晃悠悠走到床边。 “来啦~”周清辞将盆放在床头柜上,替景肆挽起衣袖,紧紧握了握,“你看看你手臂,好细,多吃点不行嘛?” 比起一年前,景肆确实瘦了不少。 景肆眼里含着笑,“行,那以后你做饭给我吃,把我养胖一点。” “那我要把你养到一百斤!” 景肆弯弯眼,带着笑腔,“有点难度。” 衣袖被卷了起来,周清辞拧干毛巾,顺着手臂缓缓往上擦。 湿l热的毛巾触碰到肌肤,留下一层光亮的水痕。 周清辞擦得细致,她知道景肆爱干净,所有来回都擦了两遍。 两条手臂擦干净了。 “来来,脖子。” 景肆配合地仰起了头,光洁的脖子暴露在空气中,从周清辞的角度看去,目光只要稍稍往下挪一点,便能看到平直的锁骨。锁骨以下,是令人着迷的光景,周清辞没忍住多看了眼。 即便是穿着这件病服,依旧觉得景肆很性感。 她将毛巾在水里过了一遍,又轻轻替景肆擦拭。 周清辞弯着腰,靠得很近,近到觉得要是再往下一点点,就能碰到景肆的头发了。 两人都没说话,灼热的气息却缓缓碰撞了。 空气中弥漫着景肆的香味,吸一口气便溢满鼻腔。 周清辞呼吸一滞,强迫自己专注,却在擦拭的过程中无意触碰到景肆的肌肤,烫意自指尖缓缓蔓延开来。 她不敢去看景肆的表情。 怕一看到,自己的神情就露出破绽。 “咳——”毛巾在水里又过了一遍,拧干,这才去看景肆,问她:“接着往下吗?” 锁骨以下是哪里,各自心知肚明。 景肆摇了摇头,“算了 ,我自己来。” “你方便吗?” 好像又不是很方便。 景肆没说话,眼里的犹豫已经很明显。 周清辞扬起唇角,知道她在想什么,宽慰她:“放心,我会很小心。” 尽量不碰到...... 希望吧。 温热的毛巾接触到领口,扣子被解开一颗,顺势往下,在狭小的区域里,一切只能凭借想象。 周清辞慢慢地擦,透过毛巾能清晰感受到圆润饱满的弧度。 唰的一下脸就红了。 实际上景肆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各自不看对方,仿佛只是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一呼一吸之间,周清辞动作轻缓,她确实很注意分寸,不该碰的地方确实没碰。 可景肆却是敏感的,好几次只差一两厘米碰到,她都觉得奇痒无比。自腹部燃烧起一阵火热,往上涌,浑身都烫,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忍住。 “唔——” “怎么了?” “等等。”景肆败阵下来,“可以了,这里可以不用擦了。” “喔!”周清辞把手抽了出来,往后退了一步,舒了口气。 “帮我擦擦小腿那些吧,剩下的就不用了。” “好!” 由于两人都觉得有点奇怪,明明就是擦个身子,接下来两个星期每天都要干的,怎么就擦出一点微妙的火花呢? 接下来周清辞三下五除二的事。 刚弄完,景肆面露难色,“我想上厕所。” “好,我扶你起来。” “我还想洗——”景肆拧了一下眉头,看了下腿间,“那个也洗一下。” 最隐秘的地方。 “嗯?” 景肆看了周清辞一眼,意思已经很明显。 “喔!好!洗!”周清辞点点头,“那是我帮你洗还是?” “你怎么帮我洗!”景肆这下脸是红完了,“啊这个肯定不要你给我洗,我自己来就行。” “可是你自己很不方便诶!” 景肆绷不住了,“可是你给我洗我会很尴尬!谁会让别人帮忙洗这里啊!” “有什 么尴尬的,都是女孩子,而且又不是没看过,还,还摸过呢!” “周清辞!”景肆脸成了酱红色,“你看过?你什么时候看过?” 两人有且只有一次的亲密经历,一年前去旅游的那天晚上,她其实不确定周清辞到底看没看到,毕竟动情到已经忘了很多细节,过于投入了。 “看,看到了啊。”周清辞抿了抿唇,不合时宜地咽了一下喉咙,“而且你忘啦,我还亲了一下呢,只是你不好意思,让我别亲那里......说脏,我觉得很可爱啊,而且——” “好了!”景肆让她及时打住,“你别说了,现在,立刻马上到卫生间去帮我接水,然后我自己来。” “哦!好。”周清辞乖乖听话去接水,途中不放心又问了句:“你要是真的洗不了我可以帮你的啊~~~” “不要,不需要,别废话,快去!” 周清辞很快钻进浴室里,开始放水。 景肆长长舒了口气,抬起手遮住眼睛。 害羞了,脸烫得不行。 她严重怀疑周清辞是故意的,谁能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来。 还有。 难道真的亲过吗?那是什么动作呢? 一些原本不太清晰的记忆袭上脑袋,景肆越想越不淡定。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的......! 第111章 景肆确实有些手脚不便,稍微不注意一些,就拉扯着伤口,很是难受。 大部分时候都是周清辞在帮忙的。 只是两人磨磨蹭蹭,再次躺在床上已经是半小时后。 天冷了,屋子里虽然开了空调,但还是有点小冷的。 周清辞扶着景肆到床上,重新躺下才稍微暖和一些。 这边景肆躺下后,周清辞也没闲着,开始推自己的床。 见她推得吃力,景肆又帮不上忙。 “行不行?” “行!” “其实分开睡也是可以的。” “不分开!”周清辞咬咬牙,床推过去一大截,花费了点儿心思,两张床最后拼接在一起。 总算可以和景肆同床共枕了。 她等这一刻等了好久。 换好睡衣,周清辞掀开被子,往里面钻。 “噗,你不关灯吗?” “噢!我给忘了!” 傻乎乎的,又下床,趿着拖鞋跑去关灯。 啪嗒一声,视线暗了下来,整个房间只有电视机还开着,荧幕闪烁的光亮落在被单上,蓝幽幽的。 确定门是反锁的,周清辞才又跑回去。 “嘶——好冷!”她一股脑钻进被窝里,裹紧了,嘟哝:“这空调不管用啊,还是家里暖和。” “要是冷的话,我们可以把被子叠一起。” “也行!但是会不会碰到你的伤口?” “不会。” 于是小小的被子很快叠成两层,周清辞往景肆的方向挪了挪,替景肆掖好被子。 “呼~暖和多了!” 时间还早,两人睡不了这么早,周清辞拿起遥控开始切换频道。 “这电视不能连wifi啊,翻来翻去都是那几个。” 景肆开口:“那做点别的。” “比如?” “聊聊天什么的。” “行啊。”周清辞放下遥控器,往景肆身旁挪了一点,肩膀轻轻贴着她的肩膀,小声说:“我还怕和你聊太多你嫌我烦呢。” “不会。”景肆侧目去看她,眼里噙着浅浅的笑,“那你把电视声音关小一点,我们来聊天。” “好!” 电视没关,但声音静音了,两人需要一点光亮,这样浅浅暗暗的亮度最好。 声音关掉之后,周清辞侧过身,睡在了枕头上。 两人靠得挺近,景肆靠坐着,比周清辞高一些,周清辞只要稍稍一抬眼就能看到景肆的脸。 黯淡的光影下,景肆尖瘦的下颌很是清晰,她很白,即便是在不充足的光线下,光洁嫩滑的肌肤依旧清晰可见。 她好漂亮。 只要多看几眼,便会这么觉得。 似乎感受到周清辞的视线,景肆稍稍垂眸,两人视线对上。 景肆笑她:“看什么呢?话也不说,呆呆的。” “看你啊~” “我有什么好看的?” “别说,还就真挺好看的。”被窝里,周清辞脚趾不安分地动了几下。 她的小心思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景肆怎么会感受不到她目光的灼热。 安静的氛围下,谁都没说话,耳边滑过一点呼吸声,很快景肆将问题推了回去: “哪里好看?” “就……哪里都挺好看的。” 周清辞倒是自己把自己说得不好意思了。 景肆突然有了逗她的心: “哦?所以你觉得我哪里最好看?” “必须要说?” 景肆点点头,“必须要说。” 话音刚落,感受到唇瓣被轻轻压了一下,周清辞的手指贴了过来。 “这里。” 纤细的手指擦过下唇,觉得不够,指腹还轻轻揉捻了一下。 景肆没说话,心脏扑通直跳。 她觉得唇边痒痒的,还能闻到周清辞手上的沐浴露香味。 正想着,手指挪开了,那抹香味随之消散。 景肆喉咙滑动了一下,眸色染上一点热烈。 “为什么喜欢我的嘴?” “因为看起来就很好亲的样子。” “然后呢?” “还很好看,很性感,会很有…… ”周清辞打了个直球:“会很有欲l望。” 如此直白的回答还是少见。 景肆抿了抿唇,却咽不下心头被挑l逗过后的火。 怎么听她说这些就很想接吻呢? 可是景肆不确定周清辞有没有接吻的想法。 是暗示? 还是说,只是随口说说。 话题就像是滚雪球,滚过来又滚过去。 偶尔触及到暧昧的地方,景肆都会低头看一眼周清辞,很明显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期待。 景肆受不了她的眼神,就像一只渴求被安抚的小猫。 想去摸她。 没忍住,景肆抬起手,手背贴在周清辞的脸上,手指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蛋。 比想象中更光滑。 而明显,被抚摸的人一脸满足,周清辞非但没退,还主动把脸在景肆手上蹭了蹭。 “你才是。”景肆整个手背贴在周清辞的脸上,“你才是,让人很有欲l望。” 若不是现在不方便,景肆真的想做点什么事来。 比如和她亲密一点,再亲密一点。 “我们可以接吻吗?”周清辞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她支起身来,被子顺势滑落,保持和景肆一样的高度,主动靠近她,小声说:“我想和你接吻。” “多想?” 周清辞喉咙挤出两个字:“超想。” “可你之前不是挺不情愿的。” “其实我想,我是装的。” 是装的。 其实是喜欢的,但找不到靠近景肆的理由。 如今卸了那点儿心理负担,真面目才展现出来,实际上,她对景肆有超强的占有欲。 “那你过来。”景肆咽了一下,粉红的舌尖在唇上一扫而过,留下几点水光。 无疑对周清辞来说是巨大的诱惑。 得到许可,她往景肆的方向靠近了些,一只手支撑着,另一只手抬起景肆的下巴。 靠得更近了。 咫尺之距。 她见景肆阖上了眼,卷翘的睫毛贴在眼上,根根分明,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周清辞呼吸一滞,心脏跟着砰砰跳, 比以前更热烈。 她往前一点,鼻尖在景肆鼻尖上轻轻一贴,冰冰凉的触感,记忆倏然拉回好早以前,她第一次吻景肆,那时也是这种感觉。 好像只是时间在变,人其实没有变的。 “景肆……” “嗯?” “其实我特别想你,很多个时刻。” “我也。”景肆揪着她的衣角,有些难耐,“你要不要先吻了再说。” 不然真的很痒,她一说话就痒,浑身都痒。 耳边很快传来周清辞的笑声,紧接着,景肆明显感受到更加灼热的气息,下一秒,温暖贴上了唇角。 主动去吻和被吻完全是两个感觉。 这是自分手后周清辞第一次主动吻她。 所以感觉也是截然不同的。 相较于前几次那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景肆这次真实地感受到了爱意。 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和周清辞刚谈恋爱的时候,那时候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也是最放松的。 景肆不知道下一步如何反应,她在等,等待周清辞下一步的行为。 而没等她有太多思考时间,下一秒感受到了舌尖。 仿佛在心里挠痒痒,景肆浑身细胞快速喧嚣起来,似嘶吼,也像是积累已久的蓄势待发。 滚烫。 溽热。 刺激着鼻腔的香味,还有眷恋已久的爱人的热烈。 景肆手指无处安放,揪住周清辞的衣角,下一刻对方伸出手来,牵引着她十指紧扣。 掌心的温度是真实的。 景肆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推出舌,在狭小的区域内寻找周清辞的方向。 每每触碰到一起时,心就跟着颤动一下。 不一样,确实不一样,好像空气都是甜的。 景肆身体有些异样,后知后觉红了脸。 她只能以用动作当语言,回复周清辞的问题。 想不想接吻。 当然想,做梦都想。 她对周清辞的想念超出语言的表达范围,不管怎么说都是贫瘠的。 她需要亲密,比如现在这样,才能感知到这份爱情 不是独角戏,才能确定自己的坚持是没有错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没法呼吸了,她推了一下周清辞的肩膀,对方才挪开唇。 景肆张开眼,视线里是周清辞的脸,她眼里噙着笑,瞳仁影射出景肆的脸。 “亲太久了。” “哪有?”周清辞凑近,在景肆唇角又啄了两下,“我还没开始呢……” 景肆被她逗笑,“你像狗一样……” “啊,我是狗,我是狗。”说着就要去咬景肆的耳朵,“小狗要咬你!” 景肆脑袋稍稍偏了下,却没逃过,事实上她也没想逃。 太腻歪了,偏偏好像还很喜欢。 耳垂被轻轻咬了一下,景肆脸烫得不行。 “景老师啊~景肆肆啊~”周清辞晃了晃景肆的手臂。 “干嘛?” “你想好没有?” “嗯?” “当我女朋友。” 景肆心里有一点甜蜜,却还是保持淡定,“你白天才问了诶。” “就不要考虑了好吗~~~” “为什么不考虑?” “就现在不行吗?”周清辞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晚一秒我都觉得可惜。” “那你觉得我们复合之后能走多久呢?” “走多久?就一直一起啊。” “你确定?”景肆就那么看着她,表情很认真。 “确定,非常确定,除了你我谁都不行。” 景肆没说话。 见景肆不回答,周清辞开启撒娇模式:“景老师,景肆肆,肆肆,我的好肆肆,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肉麻!” “我都没有对别人撒过娇!” “好了好了。”反正也是迟早的事,不如顺了她的意。 周清辞迫不及待,“快说快说!我要听你亲口说。” “嗯,答应你。” “答应我什么?”周清辞往她嘴边靠了靠,“可以具体一点吗?” 景肆拗不过她,只能一字一句说:“好啦,答应你,做你周清辞的女朋友。” 得到满意答案,周清辞重重点了点头,“那要一直,永远,都是我女朋友。” “一直是多久,永远是多久?” “就是从这一刻开始计算,往后余生的每分每秒啊~” 景肆唇角漾开浅浅的笑容。 “好吧,相信你,最好是这样,必须是这样。”! 第112章 冬夜原来是温暖的。 夜深人静时刻,周清辞躺在病床上,久久无法入眠。 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猜想景肆已经睡着了。 窗外还飘着大雪,下不完似的,透过薄纱窗帘能看到雪花飘落的影子。 想起去年冬天,是一个人。 一个人孤独地待在国外学校的宿舍内,每天都困恹恹的,也是从那个时候讨厌起了下雪。 如今才明白,不是雪讨厌,讨厌的是一个人很孤独的感觉。 讨厌每一个没有景肆的日子。 讨厌每一个被抛弃的日子。 其实没想过的,还能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可就在刚刚,景肆答应要做她女朋友的话还绕在耳边,如同蜜糖一样在心头荡漾。 不知道为什么,相较于一年前的谈恋爱,现在这种感觉才是最踏实的。 有种真的在谈恋爱的感觉。 被那种不需要害怕,不需要顾及太多的愉悦感包裹着。 周清辞长长舒了口气。 终于等来了今天。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想了很久,直到困意袭上脑袋。 周清辞侧过身,贴在景肆的肩膀上,阖上了眼…… 整夜好眠。 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的觉。 清晨,当手机铃声响起时,两人都有点觉得被打扰。 届时正值早上八点,医院人正多的时候。 来电显示是周默,周清辞好奇他怎么会这么早打来。 “喂,爸,我还在睡觉呢。” “别睡了,我们快到医院了。” “什么?!!!”周清辞蹭的一下坐起身来,表情相当惶恐,搞得一旁的景肆也紧张起来。 “不是,爸,你来干嘛?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下?” “不是说了吗?你大姑二姑姑四姑还有我,昨晚在家族群里不是给你发消息了吗?” 周清辞心想她哪儿知道啊,昨晚自躺下之后就没看过手机。 “怎么大姑她们也来啊?” “都想看看 景肆,家里人可关心她了,唉,不说了,十分钟之后见!” 周默草草挂了电话。 这边周清辞汗毛竖立。 “怎么了?”景肆揉了揉头发,眯了一下眼睛,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我爸他们等会儿要来看你,马上就快到了。” “他们?人很多吗?”景肆几乎秒醒。 “我大姑二姑姑四姑以及她们的老公……不出意外的话,周宇也在。” 一听这么多人,景肆吓了一跳,她可不想这样以面示人,连忙推了周清辞一把:“那赶紧起来!” “没事,我家里人都很好相处的,不吃人。” 景肆可是一点都没被安慰到。 有点突然。 这算是见家长么?算吧。 还是全家那种。 景肆这么注意形象的人,可是一点都不想留下不好的印象。 “把梳子给我,整理一下仪容,然后我要洗个脸。” “好好好,你别急。” “我紧张。”景肆吐了一口气,“你不懂。” 周清辞确实不懂,不过从景肆的拘谨也可以看出她很在意。 女朋友说的话哪敢懈怠,马不停蹄去做了。 她都能想象等会儿一家人到了把景肆围住的模样。 噗嗤。 一定很好笑。 * 周家的人比想象中来得快。 也就七八分钟的时间,响起了敲门声。 还好景肆已经整理好,坐在床上等他们进来。 周清辞跑去开门,首先站在门口的是周默,他身后站了几个阿姨,个个打扮精致,脸上噙着柔和的笑。 “爸,大姑二姑姑四姑,还有姑爷们,都进来都进来。” 连打招呼都直接略过了周宇。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景小姐呢?”姑问。 “那是景小姐吧!”率先进门的是姑,风风火火的,到病床边上就握住景肆的手,“真是太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们家闺女恐怕没命了!” “没事。”景肆含着浅浅的笑,“阿姨好。” 姑拉 着景肆的手,柔润的掌心在景肆手背上拍了拍,又说:“你好漂亮呀!难怪看不上咱们家周宇,他确实配不上!” 身后的周宇有点尴尬,不满道:“妈,你说什么呢!” 周清辞跑过来打岔:“哎呀你们太热情了,她会被吓到的。” 景肆摇了摇头,“我没被吓到。” 有多久没有被长辈这样牵过手了?已经完全没印象了。 只是有些不适应这种温情罢了。 周默走过来,站在床边问景肆:“你还好吧?现在有没有很疼?” “昨天有点疼,今天好多了叔叔。” “那就好那就好。” 几个姑姑也走了过来,问这问那儿的。 周清辞说得没错,他们不吃人,他们都很温柔,关心也是真的,并不是客套。 那几个姑爷手里还提着保温桶,好像是姑姑们昨晚就开始在熬的汤。 “景小姐啊,你就不要客气了,以后都是一家人。” “好的阿姨。”景肆躺在病床上,逐渐放松下来,和这些长辈相处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刚坐下没聊两句,八卦话题就来了。 “所以景小姐谈恋爱了吗?”二姑开始八卦。 周清辞:“二姑!她谈了!你别问了!” 二姑惊讶:“和谁谈啦?这不便宜那小子了吗?” 看来周默还没和她们说那事。 周清辞见状,有摊牌的意思。 “那个,正好大家都到了,那我就说一件事。” 景肆抬眼看了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眸子里有担忧。 毕竟不了解这些亲戚,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看。 但周清辞压根不在意这些,执意要说。 “你倒是说啊!”大姑急性子,“别卖关子了!” 周清辞润了下嗓子,“咳,我谈恋爱了!” “真的?真的假的!可不许骗人!” “真的。” “谁啊?快说说!” 几个姑姑一人一句,在场的几个男士完全没有发言的机会。 景肆这时候偷偷看了周默一眼,目光和周默对上,结果周默不紧 不慢地点点头。 好像早有预料。 仅仅只是这个点头的动作,让景肆心安了许多。 周清辞挥了挥手,“好啦!你们要安静嘛!你们一人问一句我怎么说嘛!” “行,你说,我们听着。” 病房瞬间安静了下来,将近十个人全都看着周清辞。 景肆为她捏了把汗。 要说吗?别说吧。 现在开明的家长能有几个,万一反对怎么办,好不容易刚在一起…… 结果周清辞是一点都不磨叽。 “我是谈恋爱了,准确来说,一年前我就谈了,当时我和爸爸说了。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我和她又分开了,如今又重新走到了一起。” 四姑激动地打岔:“破镜重圆!重圆好啊!” 大姑:“你倒是说是谁啊!” 景肆垂眸,揪紧了被单。 她好紧张怎么办。 她没想到周清辞会当众出柜,除了紧张,还有害怕,无法预料会是什么结果。 众人注视之下,周清辞眼神飘到景肆那里,悠悠说:“那个人啊,就在你们面前啊。” 景肆的心重重跳了一下,甚至有一刻她忘记了呼吸。 明显感受到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或者说,还没有人回过神来。 “啊?”大姑原地转了一圈,“这屋里还有其他人吗?” 姑狠狠拍了一下大姑的肩膀,“姐,你傻啊!她说的就是景小姐!” 二姑一脸懵逼,蹦出一句:“可景小姐是女孩子啊!” 四姑思想走在前沿,“你们不懂了吧?老土了吧,现在女孩子也是可以和女孩子谈恋爱的。” 大姑不服:“我怎么老土了?以前出国读书的时候我也不是没见过。” 四姑:“是是是,姐你是个知识分子,你懂你懂。” 她们好像是惊讶的,但又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惊愕。 至少景肆没有从大家脸上看出厌恶。 好神奇,她的家人竟然都这么开明吗? 接着四姑语出惊人:“这不正好么!没和我们家周宇成,和我们小 辞成了不是更好。” 大姑拍拍手,“那我们和景小姐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姑嘀咕:“对哦,也不是不行。” 二姑:“那她岂不是侄女了?” 一下子几个女人围住景肆,一声一声侄女的叫,搞得景肆受宠若惊。 这和她想象中怎么不太一样呢? 周清辞冲过来拦住几人,“你们别把她弄到了,人家身上还有伤口呢!” 大姑:“我能不知道她有伤口吗?我们不知道心疼她吗!需要你强调?” 姑扒拉了周清辞一下,“一边儿去。” “咳——”周默摸了一下鼻子,“你们聊,我带他们出去抽根烟。” 太热情了,比想象中热情太多。 周清辞看向周默,结果周默压根儿不理她。 所有男人都出去了,房间里只剩女人。 话题却一刻没停止。 大姑:“我给你熬的汤啊,你一定得喝知道吗?” 景肆:“好,知道了。” 姑:“还有啊,你和周清辞谈恋爱啊,可别惯着她,她从小被我们一家人骄纵惯了,脾气不行,该凶她就凶她,别客气。” 周清辞:“哪有!我哪里差了?你们别造谣啊喂!” 一声诉状没人理。 一堆人甚至没看她一下。 ?!? “喂,你们怎么不理我?” 只有景肆抬眼看她,安抚她:“没有不理你。” 结果大姑拉着景肆的手,语重心长说:“你别管她,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我跟你说,这个一定要调养好,马虎不得,从今天开始我们给你送饭,定制饮食。” 听得景肆实在不好意思。 “不想麻烦你们……” “哪里的话!现在你也是周家的人了!也是我们家的闺女了,一家人做事别客气,知道吗?” 周清辞忍不住插话:“天啊,她是我女朋友!这些事要安排也是我来安排,你们也太……” “去去去去去!”大姑转过身,让周清辞走开,“你们认识这么久了,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刚认识,聊聊天怎么了,你就别来打岔了。” 姑话题跳跃:“其实你和周宇相亲那会儿我就可喜欢你,你拒绝他我还蛮伤心的。” 没人理周清辞。 成功被嫌弃了。 周清辞站在一旁有些无措,她看向景肆,见景肆在认真回答她们的每一个问题,心里又一阵暖流滑过。 罢了,就让她们聊好了。 也好,出柜比想象中顺利。 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第113章 其实很担心景肆会不会被吓到。 但好像并没有。 周清辞甚至从景肆原本拘谨的表情上看到了笑容。 真是神奇。 连周清辞自己都没想到,家里这几位的接受程度能这么高,更没想到她们能相处得这么好。 出柜的时候,还以为要斗争一番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站在这里显得很多余,话也插不上,好像她们才是一家人似的。 周清辞闲来无事,准备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于是折身往外走。 一出门,发现走廊上清一色站着一排周家的男人,一个个在墙边站着,就像罚站似的。 他们一人一句,不知道在说什么。 周宇明显也插不上话,显得格格不入。 “哥。”周清辞叫他。 周宇抬眼看她。 “你过来一下。” 两人走到走廊一角,终于有了自己的容身之所。 周清辞靠在墙上,睨了周宇一眼,问他:“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周宇明知故问:“什么怪怪的?” “大姑她们啊,还能有什么怪怪的。” 周宇笑了一下,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周清辞还是有点意外的,“所以是我想的那样!!!” 周宇点点头,“那当然了,你爸昨天就告诉她们了,她们刚刚可会演呢。” 原来是早就知道了啊。 周清辞一声惊叹,“我就说呢,她们接受度再强,好像也要一点时间来缓冲吧?” 周宇朝周默那边看了一眼,小声说:“你爸昨天说,看得出来你很喜欢景肆,让大家不要为难你们。他是怕我妈她们反对嘛,所以开了个家庭大会。不过家里人都一致觉得没什么,都说遇到自己喜欢的最重要,所以才商量着今天早上来看看。” 周清辞恍然大悟,“就说呢,怎么姑爷他们都来了。” 一大家人的,搞得那么隆重。 “我妈说的,别人不行,但景肆可以。”周宇没忍住笑出了声,“一年前我和景肆相亲黄了,她可伤心了,现在算 不算圆了她半个梦?” 周清辞只是笑,笑着笑着又觉得有点酸涩。 说起相亲,想起一年前,那时候景肆被逼迫太深,偷偷摸摸,两人你掩我掩,互相隐瞒。 那时候景肆不敢违抗家里的命令。 而周清辞也不敢出柜,害怕被训斥,害怕不被理解,更是因为心里没底。 那时候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 只能说这一年来改变了太多,周清辞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了勇气直接出柜。 她想,或许是景肆,景肆让她有了足够的底气。 “别想太多。”周宇拍了拍周清辞的肩膀,“以后你们就好好在一起,放心大胆的,别管别人怎么说,有家里人为你撑腰。” 周宇这家伙,有时候说些话也是让人挺感动的。 “谢谢哥。” “说这些。” “其实从头到尾你都在支持我对不对?” 周宇扬了扬眉头,“那不然呢?我就你这一个妹妹,我不支持你谁支持你啊,傻东西。” “你才是傻东西!”周清辞也懒得和他唠,直接轻轻给了他一拳。 * 这场初次会面的聊天持续了一个小时。 直到护士来巡房,大家的话题才停止。 周家的人也没打算久待,剩下的时间还是留着两个年轻人。 临走前,大姑特意强调:“你可真的要把人家照顾好,听到没有?” 周清辞点头如捣蒜,“知道了知道了,唠叨!唠叨!” 四姑笑面如花,转身对着景肆说:“那我们先走了哦~有什么事情打电话!” 床上的景肆点点头,“好,姑姑们再见。” 连周清辞都愣了一下,这几个女人是怎么做到一个小时就让景肆改口的? 恐怖。 三姑听了,脸都要笑烂了,“乖了乖了,走了乖侄女儿~” 一步三回头,又是三步一回头,临到门口还恋恋不舍。 是周清辞把他们“赶”出去的,反手直接阖上了门,贴着门舒了口气:“终于清静了。” 景肆看着她,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这小手指一勾,简直勾得周清辞心痒痒。 她到床边坐下,握住景肆的手指,“干嘛?叫我干嘛?” “没干嘛。”景肆反手握住了周清辞,“就单纯想叫你过来,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周清辞搓了搓她的手,低头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他们都耽误我们吃早饭了!你饿不饿?” “还好,不是很饿。”景肆眼里漾过一点温柔,感叹:“你家里人都好好哦。” 就是无法想象的那种好,好到让人觉得很玄幻,很奢侈。 刚刚,四姑的一句话让景肆没法平复心情。 她说,两个女人在一起不容易,这社会上必定会有不善之语,但是不要害怕,这条路只要她们还在走,那周家的人就会永远无条件支持。 那瞬间景肆听了真的很想哭。 她想起自己的家里人是怎样百般阻拦,百般压制,想起景隆那副嘴脸是让人何等窒息。 所以她对家人从来没有什么期待,也很难有所谓“家”的归属感。 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世界上原来有人是可以被家人无条件支持的,她觉得周清辞好幸福,自己也连带着触碰到一点幸福的边角。 越想越感动。 能遇到这样的家庭何其有幸。 周清辞见她眼眶都红了。 “啊呀,怎么回事!”周清辞起身弯腰去抱景肆,“怎么都要哭了!” “就有点儿、有点儿......”景肆喉咙哽咽了一下,小声说,“就有点儿懵,你的家里人好像都是来关心我的,她们都太好了,我不习惯。” 周清辞听了,心突然就被狠狠扎了一下,心疼起来了。 她搂着景肆柔弱的臂膀,轻轻拍她的后背,同时也领悟到景肆并非无坚不摧。 有时候太坚韧,大概只是没有人关心她,保护她。 她身处孤立无援的状态实在太久了,所以会被突如其来的爱冲击到。 “没事的宝贝。”周清辞在她耳边低语:“习惯就好,习惯就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有家人啦,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嘛。而且,他们都好喜欢你的,爸爸刚刚还叮嘱我,让我们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告诉他,他全力 协助。” 感受到景肆肩膀轻轻颤抖,周清辞猜想她大概在哭。 景肆连哭泣都很克制,总是无声。 周清辞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安抚她。 而后听到一点点颤音:“所以你也不会离开我了,是吗?” “当然了,当然了。”周清辞一声叹息,脆弱的景肆真是让人心疼极了,“昨晚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你要相信我,知道吗?说了永远那就是永远。” 景肆没再说话了。 周清辞抚摸她的脑袋,轻轻吻着她的头发,那种要保护她一辈子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好了哦,不哭了哦,哭太久了眼睛会肿的。” 没一会儿,怀抱里景肆慢慢停止了哭泣,周清辞抽了两张纸递给她,让她擦擦眼泪。 坐在床边,看着景肆红通通的眼眶,连带着鼻尖也有一点红。 她穿着宽松的病服,头发散落在肩头,肌肤透着孱瘦的苍白,整个人就有种病弱的感觉。 好心疼,好怜惜。 周清辞捏着她的手腕,轻轻揉着她的手,又凑近一点,“好点没?” 景肆点点头。 “要不要喝大姑给你熬的粥?” 景肆再次点头,“要。” “好,我去给你盛~”周清辞转身去拿保温桶。 这时,景肆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又持续震动了几下。 她拿起手机一看,发现周宇把她拉入了一个名为“周氏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聊里面。 大姑:[欢迎肆崽!!] 二姑:[微信红包] 三姑:[肆崽快抢啊!!!] 四姑:[抢先一步,我已经抢了!] 景肆盯着手机屏幕,唇角忍不住上扬。 景肆:[来了来了。] 她点击红包,抢了几十块钱,虽然只是几十块钱,但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快乐过了。 一个头像是中年男人的人跑出来说话:[我是大姑爷,她们刚刚都忘记介绍我们了。] 二姑爷:[就是。] 三姑爷:[就是。] 四姑爷:[就是。] 清一色全 成了复读机。 景肆:[我知道呢,我认识的。] 大姑:[肆崽喝粥了吗?] 景肆:[正准备喝。] 这边周清辞一转身就看到景肆拿着手机在笑。 “你笑什么呢?” 景肆:“你猜。” “我怎么知道你在笑什么!怎么开心成这样!” 周清辞端着粥过来,景肆随手就把手机倒扣在被单上,不让她看。 “好哇,你竟然不给我看!” 景肆扬了扬眉头,“是啊,就不给你看。” “你背着我有狗了!” 景肆逗她:“嗯,是啊,有狗了,所以不要周小狗了。” 周清辞听出她在开玩笑,却还是用勺子敲了敲碗沿,抗议:“你还想不想喝粥了!” “想啊。” “那你最好说点好听的话!别什么狗啊狗的!” 景肆抿了抿唇,咽下笑意,“那我为了粥勉强夸你一下吧。” “快夸快夸。” “你,是,是世界上,最好的......" 周清辞凑近了看她,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最好的,最好的什么?” 景肆弯了弯唇角,“嗯,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周、狗。”! 第114章 所有人都说住院是一件很无聊的事。 但周清辞一点都不觉得。 老实说,她嫌和景肆独处的时间门太少了。 因为家里那个小霸王放假了。 这天清晨,当景绮背着小书包站在病房门口时,周清辞便知道,她和景肆卿卿我我的时刻估计到头了。 小家伙是考完试才知道景肆受伤的,先前为了不影响她考试,说的是景肆出差。 所以,当看到景肆躺在病床上时,景绮心里准备不够充分。 小家伙先是愣住,又看到景肆还在打点滴,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天又冷,哭得鼻涕乱窜。 “妈妈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要死了,妈妈你死了我怎么办?妈妈我——” 周清辞连忙去哄她:“没呢没呢,你妈死不了,你妈好着呢。” 景绮指着周清辞的脸,哭哭唧唧,嘟哝着:“为什么打针的不是姐姐,是妈妈,我不想妈妈打针!!!” 周清辞笑得乱颤,“那你希望姐姐打针啊?你也忒坏了。” “那就干妈打针!干妈打针!反正妈妈不能打针!” 别看她平常说爱这个爱那个的,其实最爱的就是景肆。 景肆听了也笑,大概有一个星期没见她了,有点想她。 “过来,妈妈抱一下!” 咻的一下,景绮的手就从周清辞掌心抽离出来了,跑过去抱景肆。 景肆问她书包里装的什么,是不是寒假作业。 景绮说不是作业,但也不说是什么。 周清辞开始逗她,“不会全装的都是零食吧?” 景绮小脸一红。 “我想着妈妈住院了,背了几包辣条还有果冻给她吃。” “给我吃?”景肆弯了弯眼,“确定不是你这个小馋嘴自己吃?” 周清辞很是宠溺,“没事,给你自己带的就自己带的,你吃吧吃吧,我们不说你,放心吃。” 一听到可以吃零食,景绮打开书包直接抽了一包辣条出来。 要知道这个东西平常景肆是不会让她吃的。 为了证明真的可以吃, 景绮还有意看了景肆一眼。 景肆没说话。 于是景绮又看向周清辞。 周清辞点点头,“吃啊,吃,没有辣条的童年是不完整的,姐姐同意你吃了!” “那我吃了!” 景绮那叫一个开心,拆开辣条开始吃。 景肆看着那油腻腻的东西,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添了句:“只有今天可以吃,下一次就是下周了,别吃太多,等会儿拉肚子。” 景绮转过身去,塞了一根辣条进嘴里,嘟哝:“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压根就是敷衍,吃得比谁都快。 周清辞忍不住笑她,觉得她好可爱。心里想着,如果自己也有这么一个女儿就好了。 又转念一想,和景肆的关系,四舍五入景绮也算是她的孩子了。 一时之间门,周清辞竟然有种想让她也叫声妈妈的想法。 不过她觉得这个想法很危险。 其实都不知道怎么和景绮说她们之间门的关系,任重而道远啊。 景绮嚼着辣条,把辣条包递给周清辞,分享美食。 周清辞摇了摇头,婉拒。 景绮缩了回去,心想不吃最好,她还能多吃一根。 一边嚼一边问:“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下周。” “那这期间门都要住这里吗?” “对。”周清辞点点头,“你要一起吗?” 景绮抬眼,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周清辞,问她:“那怎么睡啊?我和你睡吗?” “可以。” “喔......”景绮嚼完一根辣条,啜了一下手指,标准小学生吃辣条模式,啜完手指还不忘来一句:“可是我和你一起睡,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简简单单一句话。 让周清辞和景肆背脊发凉。 怎么觉得景绮说这种话就很奇怪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点困惑。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倒是把两个大人整迷糊了。 “嗯?你说什么?”周清辞没确定又问了一句:“姐姐没听懂。” “我说我在这里睡!会不会影响到你们谈 恋爱!!!” 尴尬莫过于此。 两个大人脸上的尬色一闪而过,竟然双双语塞。 好在景肆很快反应过来。 “谁和你说的?” “干妈!” 要不是身上还有伤,景肆真想起来杀了那个叫宋语璇的。 什么事情不能和孩子说她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尴尬只是大人的。 小孩儿一脸没事儿的样子,好像这事不值一提。 沉默也只是大人的。 周清辞欲言又止,看看景肆,结果景肆也和她一样的表情。 这......要怎么去说怎么解释? 周清辞也只能试探:“那个,绮绮,干妈怎么和你说的?” “干妈说,姐姐你和妈妈在谈恋爱。” 周清辞:“......” 宋语璇在干嘛!!! “我也没觉得有什么。”景绮又来一句:“和我想象中差不多。” “想象中?” 景绮点点头,“对啊,别以为我是小孩儿,我什么都知道!” 周清辞顺着问:“你怎么知道啊?” 她确实不明白景绮怎么会知道。 景绮指着景肆说:“妈妈去年喝醉的时候,就叫过你的名字!她说她想你,爱你!而且!她的手机,电脑屏幕,全是你!而且!妈妈从来不对别人那么笑,除了对你!” 不得不说有时候小孩子的观察是很细致的。 而且,景绮今天八岁,准确来说,现在的小孩子要比那个以前那个年代的小孩儿成熟。 通讯发达的原因,现在小孩儿知道的可比以前多得多。 她可能真的知道,也真的明白,所谓的“谈恋爱”是什么关系。 景肆脸尬成绯红色。 她在想,去年什么时候喝醉过啊?她都不记得这件事了。 可尴尬归尴尬,这件事迟早要拿上台面来说的。 景肆压下心里的不安,问景绮:“所以绮绮,对于这件事你怎么想?” 虽然人家只有八岁,还是要听听小孩子的意见的。 “我觉得很好啊!这样我就有 两个妈妈了!” 周清辞揪着的心稍稍松了一下,连带着心脏突突快速跳动起来。 两个妈妈?从小孩子嘴里说出来就有种很微妙的感觉,无法确切描述那种感觉。 景肆皱了一下眉头,稍稍支起身来,认真和景绮解释:“乖宝,妈妈必须要说一下,虽然妈妈知道你很喜欢姐姐,但是一旦你确定我们是一家人,那么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能改变,你确定自己想好了吗?” 景绮重重点了点头,“确定!” “宝贝,你要考虑一下,如果以后别人问你怎么只有妈妈,没有爸爸,你怎么想?” 景绮把手里的辣条放下,也很认真地回答景肆的问题:“爸爸有什么用!我才不要爸爸!我要姐姐!我很喜欢姐姐,也很希望我们是一家人,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只要我们开心就好了嘛。” 其实从来没想过小朋友会说出这种话的。 可又觉得这是景绮会说出来的话。 她比一般的孩子成熟,更懂事,但同时也有小孩儿的那份单纯。 小孩的世界没有那么复杂。 或许根本不会觉得两个女人在一起会有什么问题。 至于长大之后,或许要面临的东西也没有那么麻烦,两个女人其实也没什么不同的。 “你真的是......太可爱了!”周清辞没忍住去抱她。 景绮没拒绝,反而回抱了她一下。 小家伙抱在怀里软叽叽的一小只,可爱得不行,周清辞心都快化了。 “好了好了,晚上你不要回家,和我一起在这里照顾妈妈好吗?” 景绮点了点头,“好,我听姐姐的。” 床上的景肆弯了弯唇。 “那以后我们会三个人一起住吗?比如姐姐来我们家住什么的。” 景绮最关心的问题是这个,她觉得家里有点冷清,多一个人的话应该会很好。 景肆和周清辞目光再次相触,而后视线分开。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景肆岔开了这个话题,朝景绮招了招手,“过来,妈妈还有话对你说。” 周清辞正考虑着自己也要不要过去,结果手机震动了 几下。 有人打电话给她。 是周宇。 到阳台去接,周宇说起了工作上的事。 这一个星期没有去公司,堆着一大堆事,周宇帮忙处理了一点,但事情还是很多。 “老妹儿啊。” “什么事?” “下周等景肆出院了,你差不多就该出差了啊,我先提前跟你说一下。” “出差?为什么?” “南城那个单子没你不行,你得去谈啊,张老板是你对接的,人家等你好几天了。” 周清辞转身看了景肆一眼。对周宇说:“你去谈不行吗?我得继续照顾她啊。” “你就出差两天!可以让我妈她们照顾嘛!” “嘶,不行,我得问问她。” 周清辞压下电话,转身对景肆说:“那个,我哥刚告诉我,就下周出院之后我得出差一趟。只去两天,和我们之后的安排不冲突,你觉得呢?” 景肆抬起眼帘,眸子里有困惑,“你去啊,问我干嘛?” “我不是要和你报备一下嘛!” “哦,我没问题。” 周清辞这才拿起电话继续和周宇聊。 景肆坐在病床上,看着她的背影,唇角漾开一点笑容。 干嘛还要报备。 搞得老妻老妻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管多严,根本没有好不好! 那边周清辞说了几句,挂断电话,转过身来看景肆。 “怎么了?” 景肆抿了抿唇,收回视线,“没怎么,看看你。” “放心,我和我哥商量了,就一两天的事儿吧。” “嗯,工作也很重要。” “工作重要,但没你重要。” 景肆眸色清亮,扬了扬眉头,“真的?” “那当然真的!” “那现在是不是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 “那当然了!”周清辞走到床边去拉她的手,指腹轻轻揉着她的手背,“所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啊。” 景肆眼里淌过一点犹豫,但还是说了:“你出差能不能带上我?” 周清辞明显愣了一下,很快笑出声来。 “噗,就这啊?” “嗯。”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没有。” “说实话!” “没有!”景肆咬死不承认,但微微泛红的脸色已经出卖了她。 “啊,在小孩儿面前是不能撒谎的!” 景肆败下阵来,直言:“没有很舍不得,就一点点吧。”! 第115章 住院的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便到了景肆要出院的日子。 伤口恢复得不错,基本行走已经不成问题,就是洗澡还是需要有人帮。 医生说再过一周才能拆线,除此以外,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了。 出院这天,大家都想来帮忙,周清辞不想聚集太多人,最后只让宋语璇和徐白末来了。 一行人帮着搬东西,景肆则是站在一旁,回复手机上的消息。 景肆:“余警官说她今天就要走了。” 周清辞:“啊?她去哪?” 景肆:“回南城,她本来就不是北城的人。” 宋语璇抬眼看向景肆,提议:“那我们不得找她吃顿饭啊?” “我问问她。” 景肆发了条消息过去。 很快便得到了余牧的回复。 “她说她对象来接她了,不知道我们方不方便。” 周清辞:“方便!当然方便!我对她的对象百分百好奇!” 徐白末悠悠来了句:“你们好八卦哦。”顿了顿,自己也来了好奇心,“不过我也好想知道她对象是哪种类型的男的,哈哈,想象不出来!” 宋语璇:“废话少说快约她!” 景肆这边回了余牧的消息,说是可以聚在一起吃一顿火锅。 虽然她还有伤口不能吃辣的,但点个鸳鸯锅完全没问题。 几人把东西搬上车,准备先驱车回家。 景绮小朋友今天也有自己的安排,她要去自己朋友家玩儿。 正合了几个大人的意。 * 时间来到正午。 午饭时间。 一车四人,驱车上路。 周清辞驾驶,景肆坐在副驾,后座的两人各坐一边,中间隔了一大截。 隔得这么远,难道她们还没和好? 没问,不敢问,徐白末也不让问。 索性也不问了,周清辞打开车内音乐,一首轻缓的歌曲滑过耳边,顿时心情都好了很多。 宋语璇:“我说你们接下来怎么安排啊?” 景肆:“出去玩。” 宋语璇:“哪里玩?” 景肆:“西山去看雪。”她灵光一现,透过后视镜看了徐白末一眼,发现老徐挺沉默的,于是主动邀请:“旅游的话,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周清辞悄悄觑了景肆一眼。 说好的一人世界呢!!!怎么又把她的老闺蜜约上了! 不过转念一想,罢了,人多好像也更好玩一些。 宋语璇耸耸肩,“我随便,闲人一个,年底了没事儿干。” 直接把问题推给了徐白末。 徐白末揉揉脑袋,懒洋洋地说:“去,如果宋姐不嫌弃我的话,我当然乐意了。” 一直开车没说话的周清辞开始撮合:“得了得了,年底老徐应该也没什么事,要玩一起去玩!就这样定了!” 没人反对。 大家好像都默认了。 一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家火锅店。 大中午的,饭点,又是冬天,人当然多。 好在提前预定了包房,说是余警官和她对象已经在等着了。 甫一踏入店内,一股浓郁的火锅底料香味扑面而来。最近半个月吃太多清淡的食物,一时间闻到辣味,竟然觉得很香。 四人跟着服务员上楼。 一楼相对要安静一些。 站在包间门口,景肆抬起手敲了敲门。 “进来。” 门一推开,屋子里坐着两个人。 一身清爽便装的余警官,以及,她身旁坐着的一个女人。 女人看起来很年轻,并没看出什么年龄差,黑发散落在肩头,肌肤莹白,下巴尖瘦,一双漆黑的眼没什么感情,浑身夹带着一股子冷感。 第一眼看起来是很冷淡的一个人,却在看到几人的时候笑了一下,那种距离感瞬间就消失了。 不过还是让在场四人明显愣了一下。 好!漂!亮! 她对象竟然是个女的?还是一个大美女? 很快又回过神来,景肆主动打招呼:“久等了,余警官你介绍一下?” 余牧站起身来,拉着身旁人的手,难得脸上挂着如此灿烂的笑容,“还用 介绍吗?结婚好几年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宋语璇连忙搭话:“是知道你结婚了!但不知道你是和美女结的婚!” 来之前还在讨论谁配得上余牧,想象不出来,现在一看,是女生,好像瞬间都般配起来了。 果然美女还是得和美女谈恋爱。 “你们好,我叫左仟浔。”冰冷美人再次有了亲和力,主动和景肆握了一下手,“你就是景小姐吧?” 景肆弯了弯眼,“是我是我。” 顺带着景肆也把几人介绍了。 大家都不是拘谨的人,很快坐上桌开始点菜。 余牧说,吃了午饭就要走。 问她为什么这么着急。 结果余牧看了自己女朋友一眼,笑着说:“想回家了啊,我们家的狗还在宠物店寄养呢,不能等太久了,而且,回家才最开心。” 一把狗粮塞得众人哑口无言。 宋语璇直接塞了一颗虾滑进嘴里,有些埋怨地看了看徐白末。 大家都谈恋爱了,她们俩还是寡着的状态。 其实徐白末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不是肿瘤,只是结节,注意定期体检就没问题。 按道理来说,两人的关系是可以更近一步了,可徐白末久久没有表示,搞得宋语璇原本有些期待的,到现在期待到已经开始生气! 是不是连谈恋爱都要自己来开口?她徐白末是哑巴吗? 如果这都要自己来开口,那这恋爱不如不谈。 至少宋语璇是这么想的,所以两人都绷着,谁也没说要谈恋爱这事。 不过,尽管徐白末明面上没什么表示,但她还是一只在给宋语璇夹菜。 “我不吃,你别给我夹,净是给我夹些不爱吃的。” “嗯?不都是你最爱吃的吗?” “不爱吃你夹的,我自己来。” 看她俩还是一副冤家路窄的样子,周清辞开玩笑:“行不行啊?关系还这么差,还是别和我们去旅游了,到时候可别吵架,搞得我和肆肆心情都不好。” 徐白末睨了眼,“我和宋姐关系好着呢。”说着不忘戳了戳宋语璇的手臂,小声说:“到时候我俩开大床房 啊宝贝~” “滚啊,谁要和你同床共枕!别叫我宝贝!” 话是这么说,宋语璇好像一点都没有嫌弃的意思,没忍住,自己笑了出来。 窗外,雪下得越来越大,整个世界都成了白色。 屋内,火锅也吃得越来越热闹了。 大家话题随意,想到什么就聊什么,快乐又自然...... 已经好久没这么快乐过了。 有多久了? 记不得了。 坐在热气熏蒸的火锅旁,把美食分享给在意的人,将对方的喜好记得烂熟于心。 景肆无数次看向周清辞,同时也感受到周清辞的目光,内心无比平稳,有种在重重海浪过后抵达平稳沙滩的感觉。 “喂。”周清辞凑到景肆耳边,声线低缓。 景肆脸上染上一点火锅的热气,晕成一层淡淡的粉色,侧目时,两人目光正好对上。 “干嘛?” “我觉得有你在我身边好幸福哦。” “好了,知道了,快吃东西。”景肆夹了一片毛肚放在周清辞碗里。 “你是不是嫌我肉麻?天天在你耳边说这些。” “没有。”景肆眼里的羞涩一闪而过,小声回应:“只是人好多,我会不自在,回去再说。” “放心,她们听不到啦!” 一旁的宋语璇打岔:“可是我听到啦听到啦!回去说回去说真是的!卿卿我我的小情侣!真的是一点狗粮都不想吃了!” 周清辞才不管宋语璇,直接反将一军:“这就是偷听小情侣说话的下场,宋姐你把你自己耳朵缝上行吗?不然受罪的是自己。” “好了,你们俩,多吃饭,少拌嘴。”景肆一人夹了一点儿吃的,让她们别争论了。 一顿火锅就在偶尔的小拌嘴和玩笑话中度过了。 这顿饭持续的时间比任何时间都长。 从火锅店出来的时候,店内的大部分顾客已经散场。 时间是下午两点,这顿饭吃了很久。 好像大家都在默契地拖延时间似的。 离别前,余牧站在雪地里,鞋子轻轻踢了踢细雪,留下一个脚印。 她笑着说:“那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啦?下次再见?” 景肆有些感慨:“下次啊,下次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没事儿,南城随时欢迎你们,有时间再来嘛!” 中国人的再来,说不准,有时候是一个月,有时候是半年,也有时候是一辈子。 周清辞最讨厌分别,和余牧认识虽然不久,但也是心里把她当作了朋友,现在人家要回去,竟然有些不舍。 “唉,有点儿舍不得怎么回事呢?” 余牧:“好了,我相信不久之后会见面的,大家就别伤感了,散了吧散了吧!” 这个时候不能落泪,一掉泪估计大家都得哭了,一群成年人站在人家火锅店门口哭,那多尴尬。 余牧干脆利落,没有太多的煽情,说了声再见,带着她的女朋友离开。 四人站在雪地里,目送那两道身影。 见她们过了马路,打开车门上了一辆私家车。 临行前,余牧又摇下车窗对这边挥了挥手。 “有缘再见!” 景肆点点头,“有缘再见。” 周清辞扯着嗓子喊了句:“喂,刚刚没好意思说,那天晚上谢谢你啊!真的谢谢你!” 余牧颔首一下,眼里的笑漾开,“谢什么,都是朋友啊!走啦~” 很快,那车窗合了上去,引擎发动,车轮缓缓行驶,直到速度渐渐加快,在四人的目光里绝尘而去。 周清辞看着远去的车影,久久都没回过神来。 她嗅到冷空气里寡淡的气味,还有火锅店时不时飘过来的香味。 站在冰天雪地的世界里,因为余牧的离开,心里有些不舍。 她思考着,冬天,好像是离别的季节,也是重逢的季节。 穿梭在无数的人际关系中,以不同的身份去面对分离与聚合,该如何描述这种复杂的心情? 无法描述。 可不管怎样,在如此多的分别中,她和走散的景肆最后又重逢在一起,因为上天眷顾,如今才能并肩站在雪地里,感受着北城季节的气味。 周清辞越过冷空气,手指轻轻一握,握住了景肆的手腕,骨感得如此真实。 温暖的触感,轻轻一滑,五指滑进景肆的掌心。 这种与现实零距离的幸福感,没有掺杂幻想的幸福感,才是冬日最好的礼物。 周清辞扬起唇角,侧目去看景肆,一如第一次见她那般惊艳。 唯一不同的是,距离拉近了,惊艳和心动成了双倍。 周清辞小心翼翼抑制住那颗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心想,保存好,在未来的每个冬天都为她跳动。 她呵了口气,白雾弥漫在空气中。 “肆肆。” “嗯?” “你冷吗?” 景肆鼻尖泛着淡淡的粉晕,摇头。 “行,那我就这样握着你,然后回家。”! 第116章 出院后,生活很快步入正轨。 而先前落下的工作也需要被填补上。 出院第二天,周清辞即将进行春节前的最后一次出差。 原本计划是两人一起去的,结果景肆公司临时有事,完全走不开。 所以最后决定各忙各的。 两天而已,只有两天不见面而已,想想也没什么。 上午十一点,景肆坐在办公室内,完成了必须完成的工作。 在此之前,工作都是交给副总处理。 所以景肆手上的任务并不是很多,但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她签字处理的。 签完几份合同之后,景肆坐在办公椅上发呆,进入放空状态。 经历了这次住院,景肆已经想明白,按照以前那种高强度的工作模式完全没有必要。 现在公司的经营模式已经很成熟,已经不需要亲力亲为。 所以想要减少工作量,把更多的时间留给自工作以外的生活。 正思考着,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了周清辞的消息。 周清辞:[我到啦,等会儿就去和张老板汇合。你呢?不要工作太累哦!] 景肆:[我不累,在休息。] 很快周清辞又回复了: [有一件事不知道要不要和你说。] [说。] 景肆蹙了一下眉头,心想有什么不能说的。 聊天框上“对方正在输入......” 输入了半天,消息却迟迟没发过来。 景肆:? 周清辞:张老板说他带了两个人一起谈。 景肆:然后呢? 周清辞:姜洲老婆是谢之林,你忘啦?听说谢之林也在。 谢之林啊。 景肆这边明显愣了一下。 都快忘了这号人物。 存在感太低,其实对她没什么印象的,顶多就是分手那会儿对周清辞死缠烂打了几回。 对话框这头,周清辞在乖乖解释,说绝对不会和谢之林有任何瓜葛。 景肆当然完全相信她,百分百 放心。 可一想到谢之林先前的所作所为,心里不免还是有些不悦。 单纯的讨厌谢之林。 [你放心啦,我和她说不上话,而且我争取明天就回来~] [没事,你就正常谈,平常心。] 景肆心想,都过了这么久了,对方孩子都快一岁了吧?还能和周清辞有个什么。 周清辞很快回复:[好~那我去了,谈完找你!] 末了还发了一条亲亲的短语音。 景肆坐在办公室,点开听了一下,声音简直黏得她心里酥酥痒。 景肆放下手机,一只手撑着下巴发愣。 怎么办?有点想她了。 明明才分开三个小时而已。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虽然嘴上说着不介意,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去想。 思考着,周清辞和谢之林见面会是怎样一个场景。 以及,就算周清辞不理谢之林,谢之林会不会上前主动搭讪之类的...... * 与此同时,五星级酒店内。 精致奢华的包间里,周清辞正和张老板商议合同内容。 坐在张老板身旁的,是姜氏集团的儿子姜洲,以及他那刚生完孩子不久的夫人——谢之林。 谢之林坐相端正,浑身首饰珠宝一样没少,一副富贵少奶奶的模样。 一年了。 谢之林快一年没见到周清辞了。 其实后来孩子快生了的时候,谢之林去过公寓一次,得知周清辞已经搬走,才没有再去纠缠。 许久不见,周清辞变化很大,曾经刚出校园时的那份青涩早已褪去,如今举止大方,眉眼之间夹带着一股子自信,是好多人羡慕不来的。 以前怎么没发现周清辞这么有魅力? 谢之林压下心里的不安,目光时不时落在周清辞的脸上,却发现周清辞从头到尾没有看她一眼。 或许是从前从来没有见她在职场上的模样。 原来稳重这种词是可以用在周清辞身上的。 一时之间,谢之林有些后悔。 嫁入姜家并不是什么香饽饽 ,还是和周清辞在一起那会儿开心。 而且,周清辞家里有钱有势的。 当初在想什么呢?要和她分开。 真是的。 这边谢之林后悔不已,斜眼看了眼自己的老公,人面兽心,越看越不顺眼。 张总笑着说:“那周小姐,这合同我就签下了。” 周清辞弯了弯眼,“好的,听说张总喜欢打高尔夫球,下午我已经安排好了,你签完合同,咱们吃个午饭,下午去玩?” 张总呵呵笑了两声,点点头,“可以,当然可以,那周小姐破费了。” “哪里的话。” 都是一些场面话。 其实,周清辞对高尔夫完全不感兴趣,但就冲着张总等了她一个星期,外加签合同时这么爽快,也得陪他玩一下了。 “对了,周小姐。”张总看向身旁的人,“给你介绍一下,姜总,姜洲先生,以及他的夫人,谢之林小姐。” 周清辞抬眼看了姜洲一下,唇角的讥诮一闪而过,“噢,姜先生,怎么了?” “姜总有想和你合作的意向,所以我才把他带来和你认识的。” 姜洲主动伸手过来,试图和周清辞握手。 周清辞没抬手,只是虚伪地笑了一下,“不用介绍,见过。” 姜洲蹙了一下眉头,“见过吗?” 他倒是对谢之林那些事浑然不知,但他不知,不代表周清辞不知。 此话一出,明显见到谢之林脸色泛白。 周清辞这才笑出声来,“当然了,姜老板在业内也很有名的不是吗?” 抬起手轻轻和他握了一下,直接越过了和谢之林打招呼的环节。 周清辞起身,“我们去吃午饭吧?” 姜洲愣了一下,抬眼看她,“那不知道周小姐有没有意向和我们——” 周清辞打断他:“再说吧。” 张总见周清辞不是很热情,出来打圆场:“姜总,你别着急,下午打高尔夫,时间多着呢。” 姜洲连连点头。 就算周清辞不搭理他,他其实也不敢说什么。 论家底,还差了一大截,不是一个层面的。 见 周清辞看也没多看他一眼,姜洲心想,估计黄了。 不过混个脸熟总是好的。 生意谈妥过后,周清辞第一时间发消息给景肆。 尽管景肆没有立马回复她,她还是把自己行程规规矩矩报了过去。 下午去哪儿玩,晚上什么时候回酒店,都一一细数。 几分钟后,才收到景肆的回复: 景肆:[所以你和谢之林说话没有?] 周清辞:[没说!没时间搭理她!好想你哦宝贝。] 景肆:[明天就能见面了。] 周清辞:[今晚不能抱着你睡了,伤心,我会失眠的,想你想你想你~~~] 结果景肆压根不回复她。 搞得周清辞心里发慌,景肆不会嫌弃她太肉麻了吧? 可确实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聊天了,客户这边还需要顾及。 周清辞只能把手机揣进兜里,带着张总一行人去吃饭。 午餐是常见的奢侈菜系。 周清辞却味口乏乏,时不时要看一眼手机,景肆依旧没有回复。 吃饭时,明显感受到谢之林想搭讪,周清辞都一并忽略了过去。 商业饭局总是很无聊的。 总算是熬了过去,却还有一下午的高尔夫球,周清辞内心一阵哀嚎。 如此宝贵的时间要是能和景肆一起就好了。 可惜。 要面对的是完全不想搭理的客户,还有一个晦气的前任。 下午两点。 高尔夫球场。 周清辞将最好的球场助手配备给张总,让他慢慢打。 “张总,我这人饭醉,吃了饭就有点儿困,我去那边坐会儿,等会儿再过来。” 张总是个球迷,瘾犯了,也管不上周清辞这边。 “你去就行,我和姜总玩!” “好的。” 周清辞有意躲避了人多的地方,走到相对冷清一点的草坪,给景肆打电话。 自午饭之后景肆就没回过消息。 电话响了好几声,景肆才接通。 清越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怎么了?” 听着她的声音,周清辞心里舒服多了。 “没怎么,打电话听听你的声音。” “忙完了?” “没呢,他们在打高尔夫,我无聊。”周清辞踢了踢脚下的草,小声问:“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呀?” “刚刚在忙。” “忙着看一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哦?” 听语气是有点小抱怨的感觉了。 隔着电话景肆都能想到周清辞的表情。 “噗嗤,不高兴了?” “没有。” “我刚刚买票去了。” “什么票?”周清辞好奇极了。 “晚上要去见个客户。” “你行吗?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不行就推了吧。” 景肆那边沉默两秒。 “不能推,这个客户很重要。” “那你多久回来?” “你猜。” “我不猜!你快说!!” “不告诉你。好了,先挂了,有事要忙。” 嘟的一声,景肆竟然直接挂了周清辞的电话。 气得周清辞差点当场跳脚。 “小辞~” 好巧不巧,身后有人叫她,转身一看,谢之林就站在身后。 这不刚好撞到火l药上吗。 周清辞脸色不太好,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干什么?” 谢之林抿了抿唇,“你还好吗?” “有话就说。” “我们可以聊聊吗?” 周清辞皱了一下眉头,不耐烦:“你能不能别烦我?” 谢之林没想到她语气这么不善,往后退了一步,打消了要和她套近乎的想法。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这一年半过得好不好。”她故作担忧,一副心疼周清辞的模样,“你刚是在和谁打电话吗?听起来你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茶言茶语。 当什么假面人。 假装关心些什么,周清辞早就不吃这一套了。 “和我老婆,怎么了?” “老婆?”谢之林愣了一下,这次没装,看样 子是真的被惊到了,“你,你结婚了?” “订婚了,下个月结婚,你要来吗?” 周清辞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还是有的。 “我……”谢之林眼神无处安放,完全没回过神来,“我还是不来了吧。” 呵。 算她识相。 “所以谢小姐还有什么事吗?是想听我和你说即将去哪里度蜜月,还是说要对以前的事情再聊聊?” 以前的事情聊不得。 一聊准出事,姜洲还在那边呢。 谢之林有些慌张地摇了摇头,“以前的事就别说了吧,对大家都不好。” 周清辞耸耸肩,“我无所谓啊,反正出轨的又不是我。” “你——”谢之林红了脸,“你还是别说吧,我现在孩子都生了,家庭稳定。” 周清辞不屑听这些。 只是在想,以前喜欢过她,真的是眼瞎。 “那你还有什么要聊的吗?” “没了,你忙吧。” 周清辞弯了弯眼,笑意未达眼底。 “行,那我结婚给你发喜帖。” “不了吧。” “你结婚不也给我发了吗?”周清辞歪了歪脑袋,直勾勾看着谢之林,“怎么,不敢来参加我的婚礼啊?带上你老公一起?” 谢之林倒吸了一口气。 今日的周清辞已经不是当年的周清辞了。 压迫性太强,谢之林觉得自己有点招架不住。 “算了,我走了,你继续忙吧。” 不等周清辞说别的,谢之林转身就走,仓皇而逃。 看着谢之林远去的背影,周清辞才重新拿起手机,把电话又拨通了回去…… * 下午的时间一瞬而过。 晚上又和张总吃了顿饭,这单生意才算是完全结束。 至于姜洲,似乎也知道周清辞没有合作的意思,便也放弃了。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九点。 大家简单寒暄,相互道别。 直到张总被司机接走那一刻,周清辞才舒了口气。 今年的最后一单生意,结束! 明天 就回家!后天就和景肆一起去旅游! 原本是疲惫的,一想到之后的安排,瞬间又有活力起来。 周清辞折身回了酒店,准备洗漱完毕之后给景肆打一个视频电话。 * 晚上十点。 整座城市依旧繁华,街灯四起,从酒店顶楼看去,楼下四面八方汇聚在一起的车流依旧不息。 周清辞从浴室出来,浑身夹带着氤氲。 屋内暖气开了,一点都不冷。 她走到阳台,纤瘦的身子窝进小沙发里,拿出手机给景肆打视频。 很快便接通了。 视频里,景肆坐在车里,四周漆黑一片。 “你还没回家呢?” “嗯,刚下班。” “这都十点了!又这么晚!” 景肆微微扬唇,解释说:“刚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就耽搁了一会儿。” 周清辞耸了耸鼻尖,“所以你的工作还有你的客户都比我重要。” 景肆没忍住,唇角的笑意漾开,“连客户的醋你都要吃啊?” “那当然了!那我明天回北城岂不是看不到你?!” 景肆没回答这个问题,很快转移了话题:“你在酒店住得还习惯么?” “不习惯,没你不习惯。” 景肆眼神潋滟,秀眉微微上挑,“今晚真的失眠?” 周清辞不安地动了动脚趾,面对面视频还是有点害羞的,却还是如实回答了:“嗯,没你,我会真的失眠!” “嘁,胡说。” “真的!” 这时,视频里,梁叔和景肆说了句什么,景肆点了点头。 “好了,我到家了,要挂了。五分钟之后我再打给你。” “噢,那——” 嘟—— 电话又挂断了。 这女人,今天怎么挂电话这么积极?平常不都是最后一个挂的吗? 周清辞虽然困惑,但也没放在心上。 想着五分钟之后景肆会再打过来的。 可短短五分钟,等待的过程却无比漫长。周清辞几乎是掐着秒的。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 钟,四分钟...... 第五分钟。 很遗憾,景肆没有再打过来。 周清辞捏着手机,撅了噘嘴。 第六分钟了。 依旧没有回音。 周清辞站起身来,整个人躺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盯着手机屏幕,不敢眨眼。 正当周清辞犹豫着要不要拨回去的时候。 景肆来电了。 这次是打电话,不是视频通话。 周清辞秒接。 “喂?” 景肆喘着气,“超过五分钟了吗?” “都八分钟了。” “抱歉。” “没事没事,没怪你。到家啦?” “嗯。”电话那头,能听到景肆的脚步声,还有一点点回音,好像是在走廊上,不像是在家里。 很快脚步声停了。 周清辞正想问,结果房门的门铃响了。 “咦?有人摁门铃。” 景肆没说话。 周清辞裹了裹睡衣,“我还穿着睡袍呢,我去不去开啊?谁能在这个点找我啊?怕不是摁错了吧。” 景肆这才轻咳了一声,轻飘飘来了句:“没摁错,是我。” 周清辞:“!!!!!” 景肆:“快,给我开门,我冷了。” 手里的手机一扔,周清辞脑袋嗡嗡地响,脚下的步伐之快,像是上了发条完全控制不住似的。 浑身血液瞬间加速,心想,景肆怎么会来。 景肆怎么知道她在哪家酒店。 没太多时间思考,人已经走到门口,迫不及待打开门。 甫门一打开,那道身影就站在门口,那张心心念念的脸就在眼前。 四目相对,周清辞眼里溢出惊喜的光芒。 “喂,你怎么——”门前的人往前一步,周清辞嗅到一股香味,还没把那句话说完,“你——” 柔软的身体贴了过来,周清辞愣了一下。 啪嗒一声,耳边传来关门的声音。 紧接着,那柔软触碰到她,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贴在了屋内的墙上。 两人只有咫尺之遥, 刚刚还在电话里说话的人现在就在她面前。 充满冷感的五官,以及眼里噙着的笑意,让周清辞下意识腿脚一软,浑身没什么力气。 连带着说话都有些柔弱:“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景肆一只手,轻轻攫住周清辞的下巴,粉粉嫩嫩的唇就在不到两厘米的地方,稍稍低头就能咬住她。 可景肆偏不咬她。 “你不是说没有我睡不着?” 热气扑面而来,周清辞喉咙滑动了一下,好香。 “嗯。”周清辞揪住景肆的衣角,“你不是去见客户?” “骗你的。” “哦,景骗子,你来找我干嘛?” 明知故问。 “嗯,我是骗子。”景肆低头,在周清辞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你说我来找你干嘛?” 周清辞深吸一口气,浑身有些颤抖。 她稍稍仰了仰头,主动去碰景肆的唇。 两人触碰到一起时,景肆挑起她的下巴,咬住了她的唇。 “唔——”周清辞重心不稳,身子往下沉了一点,下意识伸出双手去勾景肆的脖子。 如此一搂,距离拉得更近了。 紧紧贴在一起,隔着薄薄的睡袍,完全能感受到景肆身体的温度以及美好的弧线。 景肆搂住她的腰肢,将她往墙上压。 周清辞浑身一颤,下意识扬起了头回应她。 景肆顺着白净的脖颈一路轻轻咬,每一处都留下绯红的痕迹。 空气中溢出一声撩人的喟叹。 周清辞红着脸,呼吸有些不均匀,勾着景肆,又有点不好意思。 “宝,宝贝,我,我痒。” 景肆贴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哪里痒?” “都痒。” 景肆轻轻笑了下,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哦,挺好,我就喜欢你浑身都痒的样子。”! 第117章 “哦,挺好,我就喜欢你浑身都痒的样子。” 明明听起来挺平淡一句话,景肆偏偏要用那种表情说。 一双善睐的眼直勾勾盯着周清辞,像是要把她的魂都勾出来似的。 周清辞耳尖发烫,仿佛能感受到血液快速流动的微妙感。 “你别说这种话啊......” 听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哪种话?”景肆抬起手,莹白的手指轻轻捻着周清辞的耳朵,“你讨厌听什么?我多说点。” 指腹轻轻擦过耳朵,染上一层淡淡的粉红。 知道景肆是故意这么说的。 偏偏这种故意又很诱人。 难以想象在进行某种事情的时候,景肆说那些话...... 光是想想周清辞都浑身发烫。 搭在景肆肩上的双手有些局促不安,完全不知道景肆下一步会做什么。 “看,你的脸又红了。”景肆笑她,“有这么害羞吗?” “我控制不住啊。”周清辞低了低头,脸烫得不行,“你又要逗我。” 本来就没什么经验。 有且只有一次,都是一年以前的事了。 其实也不是没想过,但压根就没有那个机会。 可以完全说是一个小白! “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想......”景肆凑近了,低声说:“越想把你吃掉。” 她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周清辞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可爱的小耳垂,光洁里透着粉红,像是可口的小软糖。 景肆唇角蹭了蹭,轻轻含着咬了一下。 周清辞的耳朵比想象中更香,更软。 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 周清辞完全站不住,整个人往下坠,脑袋昏昏沉沉。 景肆在干嘛? 弄得好痒。 好晕。 好......好奇怪。 景肆支撑住她的重量,掌心贴在腰边。 纤柔的触感,盈盈一握,隔着浴袍还能感受到马甲线的弧度。 “你真是,可爱死了。”景肆忍不住去咬她的唇,比先前更热烈。 溽热的舌尖轻轻推入,撬开原本就没紧闭的齿,探索到一点滑嫩,舌尖轻轻往上一挑。 周清辞唔了一声。 克制又难以抑制。 景肆鼻腔里溢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她还从来没有见到周清辞如此顺从过。 逐渐升温。 两人的呼吸黏在一起,每一次深呼吸都碰撞出更加炙热的火花。 景肆心跳极快。 忽然萌生了一种念头。 想要占有,想要知道关于周清辞的更多。 “你觉得......”景肆松开她,眼里噙着一点情动。 “嗯?”周清辞也是迷迷糊糊的,明显还没清醒。 “可以吗?” 周清辞挂在景肆身上,没什么力气,摇了摇头。 景肆愣了一下。 没想到她竟然拒绝。 见景肆不解,周清辞连忙解释:“你是不是忘了?我这几天不方便!” 景肆又想了一下。 差点忘了。 周清辞五天之前来的,现在算日子应该是还没完。 大意了。 “抱歉,我记错时间门了。” 周清辞抱着景肆,伏在她肩膀上笑。 她确定景肆是有备而来。 但记错时间门也太不像景肆了。 不过想起景肆对她的占有欲,周清辞心里很是满足。 被需要的感觉也很棒。 “好了,你手好冰,要不要去冲个澡先?” 周清辞拉着景肆进屋。 白天的时候她正愁五星级酒店没人陪着睡多可惜。 结果景肆说来就来。 无疑能够待在一起是最大的惊喜。 要知道过去一周,虽然每天都在一起,但还有景绮在,几乎是没有二人世界的。 现在是个好机会。 进屋之后,中央空调送来暖风,卸下寒意。 景肆脱下身上的黑色大衣,周清辞接了过去,准备替她挂上。 结果手 不小心碰到衣服口袋,一摸,一个正方形的小长盒子。 “咦?你包里装的什么?” “没什么。”景肆下意识伸出手想把衣服拿回来。 周清辞机敏,躲了一下,景肆抓了个空。 她扬了扬眉头,一脸戏谑,“景肆肆!你兜里装的什么!!你看你一脸慌张!” “没什么。”景肆摊了摊手,“真的没什么,衣服给我,乖。” “不给不给,我要看!” 周清辞来了兴致,有种不看不行的感觉。 “不行,反正用不上,就别看。” 景肆上前去拿衣服,周清辞又躲,躲来躲去,看也没看成,抢也没抢到,结果争执的过程中兜里一甩,直接掉在了地上。 啪嗒。 一个粉白相间门的小盒子掉落在地。 封面印上巨大的英文字母: “FINGERCONDOM.”(指套。) 周清辞盯着字母看了好几秒,直接当场笑了出来。 “喂!你怎么随身携带这个!!!!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 景肆有点尴尬。 真不是啊。 冤枉啊。 这是她第一次购买,还是四个小时之前在北城某家女性商品店买的。 想着今晚或许能用上,谁知道非但没用上,还被小女朋友嘲笑了。 “不是,我没有......”如此解释好像有些苍白无力,“真不是,我第一次买。” “昂。”周清辞点了点头,眼里含着笑。 “真的,我没骗你。” “好啦,知道啦~”周清辞捡起地上的盒子,研究了一下,笑着说:“以后这个,家中常备,我直接买十箱。” 十箱,开什么玩笑。 还要不要人下床了。 景肆拿她没办法,无奈道:“好了,收起来吧,今晚用不上。” “怎么用不上了?我不行,但你行啊~” 景肆觑她一眼,“不行,我有伤。” “不是隔得很远吗?如果我们,我们温柔一点,应该也不会伤到?” 提议是可行的。 但说出来就有点太露骨了。 这个话题必须停止,不然光是几句对话都能超速。 “懒得和你说,洗澡去了。” * 浴室内,花洒打开着。 景肆上半身还不能沾水,所以还是需要擦拭。 平常大部分时候是周清辞在帮忙,但碍于刚刚那对话,景肆还是选择自己来。 熟练地拿毛巾沾水,再顺着身上慢慢擦。 一低头,就能看到平坦的腹部。 三十岁了,但一点腹部赘肉都没有,反而因为定期运动,能看到清晰的马甲线。 在自律这一条上,景肆向来做得很好。 温暖擦过肌肤,留下一层水痕,在浴室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点点晶莹的光点。 纱布贴在那里,景肆撕开纱布一角,掀开看了一下。 伤口有在恢复,但很长一条,还有缝合过的痕迹,血结痂过后,顺着线的纹路在生长。 确实,景肆浑身白白净净的,这伤口很突兀。 不过她并不觉得丑,或许是知道疤痕会一直在,所以已经完全和其和解。 一个疤而已。 并没有花太多时间门去关注。 大概花了二十分钟洗漱。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还是有点小冷。 冬天就是这样,一旦碰水,怎么都暖和不起来。 外面的大灯已经熄灭,只剩一盏小夜灯,光线柔和,落在精致纹路的壁纸上,显得整个空间门暖绒绒的。 周清辞躺在床上,长发如瀑垂落在肩头,暖光映在她的肌肤上,有种顽强生命力的活跃感。 她拍了拍床的一角,掀开被子,眼里噙着柔和,对景肆说:“快来~等你好久了。” 景肆缓缓走到床边,“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 景肆顺势坐下。 迎面一股冷淡的香味,悠悠浮在空气中,闻起来很舒服。 “带护肤品了么?” “带了,行李箱里。” “那我擦个眼霜。”景肆准备起身,结果手腕却被握住了。 “今晚就不擦嘛好不好?”周清辞 捏了捏她的手腕,稍稍将她往床上拉,“快来睡觉觉。” “不护肤我会老的。” “哪有!我们家肆肆最年轻了!一点都没有衰老的痕迹好不好!” 说时周清辞已经把景肆往床上拉。 景肆哪儿经得起她这么哄,压根就没有抵抗力。 一下子就被拉到床上去了。 刚挨到床没一秒钟,就被周清辞八爪鱼式搂住,那叫一个黏腻。 景肆被搂得发出笑声:“喂,周狗,你好黏人。” “啊,就黏你,怎么啦?”周清辞一把将景肆揽进怀里,被子一裹,两人就像加厚版的芝士条,不分你我。 狭小的被窝里弥漫着彼此的香味。 发丝缠绕,掌心一碰,触碰到景肆的腰,又近了些。 咫尺之距,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无比清晰。 两人都在被窝里,视线并不清晰,但外面的光还是落了一点进来。 景肆不太清晰的轮廓,尖瘦的下巴,明亮的眼,以及翘挺的鼻子,即便只有隐约的轮廓,也是无比的熟悉。 呼与吸之间门,灼热的气息缓缓碰撞。 周清辞心头一动,靠近她,鼻尖在景肆鼻尖上蹭了几下。 她问景肆:“我们以后都这样好不好?” “哪样?” “最好是每天都能一起睡觉。” “你不会腻吗?” “不会啊,难道你会。” 景肆摇了摇头。 “那不就对了。” 周清辞搂得更紧了些。 贴近时,捕捉到彼此的心跳,扑通压着扑通,一刻都没法停歇。 “肆肆,之后我想和你同居。” “好啊,你搬到我家来。” 周清辞摇摇头,“我想买新房,你觉得呢?” 景肆没拒绝,只是说:“给我一个理由?” “你不觉得你的房间门离绮绮的房间门太近了吗?然后我们万一有什么不方便怎么办?” 那倒是。 景肆从来没想过这个。 所以周清辞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买一个大一点的房子,然 后,张姨也可以有一间门更大的卧室,绮绮的房间门离我们不用太远,但也不能太近,最重要的是隔音要好。” “嗯,也不是不可以。” 景肆正好有搬家的意向。 一是胡康知道她住哪里,总是不放心,二是经历过李大富这件事,想找一个安保绝对没问题的小区。 “那就这么定了!等我们旅游完回来就可以去看房了。我爸给我们推荐了一个楼盘还不错,他说家里每个人买一套,有闲暇就进去住,正好有个照应。” 不同住,但同小区,挺好的。 “好,听你的。” 就着这件事,两人聊了一会儿,聊着聊着,困意袭来。 被窝又很暖和,实在催眠。 景肆眼皮子在打架,周清辞看着她将睡欲睡实在好笑。 便去吻她。 又是一番热烈燃烧,吻得景肆七荤八素晕头转向,好不容易的困倦又被驱赶走了。 景肆睁开眼睛,没刚刚那么困了。 “周狗,你的精力真的很好诶!” 周清辞往景肆身上贴贴,“是嘛,不喜欢这种有活力的年轻人吗!” “也太有活力了些。”景肆感受到她的躁动,明知故问:“你想干嘛?” 被窝里,周清辞轻轻勾了勾景肆的脚趾,将问题推了回去: “你说呢?” “我不知道周小狗想干嘛,只感觉殷勤得很,像是饿了要吃东西。” 周清辞脸上的红晕一闪而过,笑意更浓,“嗯,还是景老师懂我。” 话音落下,整个人往被窝里钻。 景肆吓了一跳,不知道她要干嘛。 但身体很快传来酥l痒的感觉,那种自下而上的溽热感很真实。 有些东西呼之欲出。 “你干嘛?” “我饿了!” “喂——” “补充一点蛋白质不行吗?” “啊,你真是......”景肆倏然红了脸,“停下!” 周清辞才不管她说了什么,长手一伸,伸进了枕头里。 那粉白色的小盒子被她拿出来。 “你什么时候放过来的!” “你猜~” “不是,周清辞!我买来是给你用的!不是给我自己用的!” 被窝里,已经听到周清辞拆包装的声音。 景肆欲逃难逃。 完全坠入周清辞的圈套里。 景肆倒吸了一口气。 其实对她来说,也很陌生,毕竟很久都没有过。 “不行,这样我很紧张。” 底下传来周清辞的笑声。 “别怕,景老师,那我们把灯关了,你就不紧张了......”! 第118章 很快,灯熄灭了。 视线一片昏黑,当视觉减弱时,感觉会更加敏锐。 所有的一切都从黑暗里汇聚而来。 景肆阖上眼,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黑夜蒙上了眼睛,以此更好展现心里真实的那一面。 景肆从未如此渴望过。 渴望来自周清辞的触碰。 她在期待着,期待这样的夜晚到底能擦出怎样的火花。 当熟悉的温度贴上肌肤。 景肆双手情不自禁攀上周清辞的肩膀,她想,只需要紧紧相拥就足够了。 但上天给她的礼物不止于此。 好像一切都是公平的,把从前亏欠的都一并还了回来。 唇落过的痕迹密密麻麻,每一步都足以摄人心魄。 热,像是有火炉在烤。 景肆微微睁开眼,视线内,是墨蓝色的天花板还有周清辞的脸。 清瘦的脸颊,炙热的唇,厚重的填满欲l念的呼吸,无一不牵动着景肆的脑神经。 甚至某一刻,她觉得自己不能控制自己了。 “想要。” 如果能控制,好像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确实在那一刻想要与周清辞零距离。 跨过所有现实的阻碍。 谣言是阻碍,懦弱是阻碍,甚至觉得身上薄薄的衣服也是阻碍。 只想来一次完全坦诚的相拥。 当渴望足够强烈,最终满足时就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如同疯狂摇晃过的碳酸饮料,那股子热烈的,永远不愿停歇的劲,自浑身缓缓溢出来。 溢到手臂上,手指上,洒满周围的空气,再推开窗户,与窗外的雪来了一次碰撞。 满足的喟叹。 感叹今晚的雪为什么如此美妙。 感叹这世上原来真的可以有人和自己无比契合。 在虚晃的世界里,视线里全是周清辞的模样。 景肆拼命呼吸,呼吸到腹部的伤口微微泛疼,但她却出奇的喜欢这种感觉。 空气中全是周 清辞的味道。 不对,还有她自己的。 “景肆。” “我在。” “就像做梦。” 景肆深吸了一口气,平直的锁骨和空气接触,有些冰凉。 她点点头。 她知道周清辞是什么意思。 就像做梦一样。 在那些无比想念对方的日子里,都是靠梦来缓解的。 即便梦醒来之后是一场空,但至少做梦的时候是餍足的。 “你也梦到过吗?”周清辞问她,“这样的场景。” 景肆点点头,“梦到过,很多次。” 她拉起周清辞的手,放在了该放的位置,小声说:“还梦到过这样。” * 这样是哪样? 周清辞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只觉得好喜欢,想把每一秒钟拉长,变成一百分钟。 她听到景肆厚重的呼吸。 黯淡的光线下,不太清晰的轮廓,却捕捉到她满足的表情。 如同黑暗中盛放的花朵,是绝艳的美丽,是从未见过的景肆。 感受到了。 被一个人百分百需要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教她如何前进,探索未踏足的领地。 “周……” “我在呢。” “快……” 于是时间又被拉紧了,无限压缩了,一分钟当作十秒钟来用。 这种感觉,类似于小时候特别想要得到某个奖的感觉。 那种浑身都是劲,一点都不累的感觉。 那一刻,周清辞几乎忘记了怎么呼吸。 耳边的一切声音被无限放大,直到最后…… * 一直持续到十二点钟。 空气中留有先前的余温。 景肆躺在周清辞怀里,完全睁不开眼。 偏偏周清辞还一点都不困。 “伤口现在有疼吗?” 景肆懒懒回答她:“你是说小腹的还是……” “都有。” “小腹不痛,另一个痛。” 毕竟是第一次,一 年前那一次,周清辞用的是嘴,没进行到最后一步。 今晚景肆才感受到那种疼痛感。 畅快是真实的,痛也是。 不是周清辞不够温柔,是情到深处两人都有些难以自禁。 “那怎么办?要不要我给你热敷一下?” “不要!” 谁会热敷那个地方! “我现在好困,只想睡觉。”景肆往周清辞怀里钻了钻,“睡觉好吗?” “好,当然好。”周清辞在她额头上啾了一下,拍拍她的脑袋,“睡吧睡吧,明天见。” 怀里的景肆只是点点头。 几分钟后,呼吸均匀,大概是太累了,直接秒睡。 她好像不再失眠了,只怪睡觉的时间不够多。 夜色深浓。 已是深更半夜,周清辞却完全睡不着。 她脑袋还处于兴奋状态,只要一闭上眼,就是景肆刚才动情的样子。 好喜欢那个时候景肆的声音。 酥进了骨头里,撩到周清辞脑袋现在都还是懵的。 这女人,平常故作寡淡,关键时候怎么可以这么诱人。 思来想去,周清辞闭上眼又睁开,睁开了又去看景肆,看着看着就又要在她脸蛋上轻轻啄两下。 如此反复,直到凌晨两点才睡去…… 一夜好眠。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自然醒。 一向习惯早起的景肆今日也破了例。 醒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是景肆先睁开的眼睛,届时周清辞还在睡觉。 睡着的周清辞很乖,光洁的臂膀暴露在空气中,深黑的发随意散落着,闭眼时能看到卷翘的睫毛,她侧卧着,景肆睁开眼正好看到她的脸。 漂亮,即便睡着了也很有朝气,有种年轻人的活力感。 哦,想起活力,周狗昨晚有点活力过度了。 景肆稍稍尝试着动了动腿,一股酸麻感袭来。 疼。 第一次真的很疼。 景肆压下不适的感觉,接着看周清辞。 见她睡得好香。 白白嫩嫩的肌肤,吹弹可破的样子, 好想戳一下。 这么想着,景肆就这么做了。 手指在周清辞的侧脸轻轻一戳,脸上陷下一个小窝,像果冻一样有弹性。 景肆来了兴致,连续戳了好几下。 戳得睡梦中的人一声嘟哝:“唔……你在干嘛?” 景肆的戳变成了捏,懒懒问她:“醒了?” 这么戳能不醒吗。 周清辞睁开眼,视线撞进景肆的瞳仁里。 笑了出来,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去抱景肆。 “早上好啊~”她蹭了蹭景肆鼻尖,在她唇上又啄了一下,“来个早安吻~” 景肆任由她亲,“都中午了。” 于是周清辞又亲了一下。 “那就把早上的补上!” 自醒来之后的十分钟里,两人几乎都在接吻,好像吻不够似的。 “要不要洗澡?” “要。” “那起床,我们一起洗。” 景肆这次没拒绝。 周清辞率先从床上起来,被子顺势滑落,该露的地方一点都没遮。 可她没有害羞,在景肆面前坦坦荡荡。 衣服都被扔到床头柜上,周清辞伸手去拿衣服。 景肆则是盯着她的背看。 身材一直很好,肩背平直光滑,嫩得能掐出水来。 只不过,浑身草莓有点儿多。 肩膀上,脖子上,连手臂上都是。 这里一处,那里一处,看得景肆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她都不知道昨晚怎么咬的,能把周小狗咬成这样。 只记得昨晚周小狗很乖,让她随便咬。 周清辞穿好外衣,转身一看,发现景肆还在床上躺着。 “不起来吗?” 景肆摇摇头,“起不来。” “怎么回事儿?” “我疼。” 其实也没那么疼,但不知道为什么,周清辞一看着她,就忍不住浑身都疼了。 大概是想得到周狗的关注。 以及,想看周狗怎么处理这件事。 果不其然,周清辞一秒变脸,连带着表情都紧张起来 。 “怪我!是我昨晚没轻没重的!呜呜呜!” 明明昨晚是景肆同意的,她却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不怪你,我猜你第一次也会这样,正常的吧。” 周清辞绕到床的另一边,弯腰问景肆:“要不然我抱你好了?” 景肆眼里的得逞一闪而过。 是她想要的结果。 可嘴上还要问一句:“你抱得动吗?” “当然了!你这么轻!” “那你帮我穿衣服。” “好。” “我要穿你的衬衣。” 周清辞一万个答应:“好好好。” 简直百依百顺,顺到了景肆的心窝里。 这种被宠爱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会沉迷,真的会沉迷。 景肆这才从被窝里伸出胳膊,“那你拉我起来。” 颇有一点儿向女朋友撒娇的意思。 这在景肆身上的确少见。 过去的日子里,景肆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来,很少麻烦别人,但这种心理在面对周清辞的时候无效。 与面对别人的时候恰恰相反。 她想依赖周清辞,在周清辞面前会很放松,也不会害怕周清辞会拒绝她。 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百分百的安全感。 而周清辞好像也很乐意什么事情都顺着她。 穿衬衣的时候,景肆看着周清辞,问她:“以后你会不会烦?” 周清辞听了直摇头,“你不嫌我烦都算好了,徐白末跟我说,让我别太黏你,免得你烦我。” “嗤。”景肆唇角忍不住上扬,“老徐这是嫉妒你,她单身太久,见不得人谈恋爱。” 言外之意是你想怎么黏我就怎么黏,我不会烦你。 周清辞听懂了。 她替景肆扣好衬衣的扣子。 衬衣宽宽松松的,穿在景肆身上有种慵懒的美感。 景肆掀开被子下床。 周清辞伸手准备去扶她,“不是我抱你吗?” “算了,我自己走。” 结果脚刚挨到地面,一阵酸麻自下而上蔓延开来,景肆腿一下就软了。 “嘶——” “很痛?”周清辞去扶她。 景肆点点头,“比想象中痛一点。” “好了,别逞能了,还是我抱你吧。” 没等景肆回答,这次周清辞直接上手。 景肆毫无防备,一双手紧紧勾住周清辞的脖子。 “我重不重?。” 周清辞摇头,“完全不啊,很轻嘛。” “哦。”景肆稍稍低头,靠在周清辞肩膀上,心里滑过一阵羞怯。 心里在想,周清辞看起来很瘦,臂膀却那么有力,抱起来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于是景肆莫名其妙联想到昨天晚上…… 昨晚的周清辞也是一点都不含糊,惊人的爆发力。 咳,不能再想了。 景肆的脸不自觉红了起来。 还有,这是什么? 公主抱吗?好像身体所有的重量都托付给对方了,如此姿态就显得很弱势。 景肆不太习惯这个姿势,只想快点到浴室。 明明只是几步路的距离,却显得无比漫长。 “你干嘛不说话?” 景肆有些拘谨,“不知道说什么,觉得这样被抱很奇怪。” 周清辞笑她:“我知道,你知道你现在浑身有多僵硬吗?” 景肆抿了抿唇,“不知道,我不知道。” “噗,你都不知道你这副明明很紧张又假装镇定的样子有多可爱。” 景肆彻底红了脸,“不要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我!” 周清辞:“啊,你这么说的话,那就更可爱了。”! 第119章 第二天,两人回到了北城。 如约所至,四人先前约定好的旅行正式启程。 计划是出去玩一周左右。 而这趟旅行,只有成年人,不带小朋友。 好说歹说,终于说服了景绮在家待着,不过条件是要给她买一个无比昂贵的乐高玩具。 以及在景肆出行期间,每天都有足够的零食。 为了方便,景肆答应了。 于是大人小孩儿一拍即合,各玩各的。 出发这天,正逢好天气。 不但雪停了,还有转晴的趋势,实在少见。 不过天还是一样的冷。 清晨八点,四人把行李放在后备箱,正式启程。 前往的目的地依旧是去年那个地方。 当年做的攻略只行驶了一半,剩下的还没来得及去,景肆就被召唤回家。 然后就是分手,那是一个未完成的遗憾。 “今天我们必须去那座山。” 一座雪山,海拔挺高。 但据说景色特别美。 周清辞:“不过挺远的,中途我们要歇脚。” 说起中途歇脚。 景肆看了她一眼。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当然是去老地方,见当年认识的那两个老朋友了。 许舒夏和卫然。 当初走得匆忙,不知道她们的民宿还在开没有。 不过手机APP上的房间是完全可以预定的。 希望没有换老板吧。 车子一路驶往高速公路,要完全离开北城,往边郊的地方走。 要从早上开到下午,中途还不能停。 所以四人决定轮流着开,到了加油站就换人。 由周清辞先开,下一站换成徐白末。 刚上车,大家精力都不错,加上挺闲的,就开始聊天。 宋语璇:“等会儿肆肆你还是别开车了,我们三个人够了。” 周清辞点点头,“对,有伤的人今天不做司机。” 其实以景肆现在的状态,是完全可以开车 的。 她伤口恢复得不错,只要不做剧烈运动就没什么问题。 但大家都很照顾她的样子,所以也不好拂了这份好意,便也答应了下来。 宋语璇拿了一点小零食出来,问大家吃不吃。 都不吃。 反而遭到了徐白末的嘲笑:“宋姐,你怎么跟小孩儿似的。” “去你的!”宋语璇白她一眼,递了两颗糖果给副驾驶的景肆,“你尝尝这个,绝对好吃,柠檬味的。” 景肆接过糖,她不嗜甜,但却想把甜味分享给周清辞。 于是剥了一颗,当然是喂给司机吃了。 周清辞想也没想张开嘴,将那颗糖含在嘴里,酸甜的味道在嘴巴里蔓延开来,还带点淡淡的咸味,配上柠檬的味道竟然出奇的好吃。 “嗯!宋姐真会选!挺好吃的!” 听到周清辞夸赞,徐白末心痒痒,好奇到底是什么味道。 “给我也吃一颗呗。” 宋语璇捏紧了糖口袋,摇摇头,“别吃,我们小孩儿吃的,你都长大了,吃什么吃。” 老徐最后没吃到。 心痒了一路。 但也只是一个小插曲。 和好朋友以及爱人一起旅游,如果大家的性格都不错的话,那体验感绝对是一百分。 在出行之前,四人已经约法三章。 执行“三不”。 一不吵架,二不扯皮,三不磨磨唧唧。 其实这“三不”几乎都不可能发生在四个人身上的。 因为她们旅游观都是一样的。 只有一个目的:快乐就行。 都是随性的人,所以很是放松。 车内放着音乐,偶尔哼几句,或者想到什么话题,又聊几句。 景肆阖上眼睛,听着宋语璇和周清辞叨叨。 尽管这种叨叨只是生活中极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从她们嘴里说出来,听者竟然有种奇异的幸福感。 宋语璇:“所以等会儿要去的那家民宿,俩老板是一对?” 周清辞:“对,而且在一起好像很多年了,感情相当稳定。” 宋语璇点点头,小声说了句: “羡慕。” 她确实很羡慕那种在一起很久依旧感情不错的人。 她觉得爱情比的不是新鲜感,而是两个人过了很多年依旧初心还在,这种感觉真的超级酷的。 一直闭目养神的景肆睁开眼来,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徐白末。 问她:“老徐,你是不是不舒服?一声不吭的。” 徐白末点点头,“我其实有点儿晕车的。” 周清辞:“那你等会儿还要开车!” 徐白末:“我开车不晕坐车晕。” “无语。”宋语璇觑她一眼,翻了翻自己的包,递过去一张晕车贴,“晕车又不说,闷闷唧唧的,还不快贴上!” 徐白末没接宋语璇的晕车贴。 似乎还在为刚刚没吃到糖这件事而小郁闷。 宋语璇愣了一下。 啧,这人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了,一颗糖而已。 没办法,宋语璇又把糖塞到她手上,“给你给你,烦死了!吃了赶紧给自己贴上!” 徐白末这才接过晕车贴,嘴里嘀咕:“你又不晕车,带什么晕车贴。” 前座的周清辞和景肆相视一眼,两人唇角的笑意一闪而过。 谁不知道宋语璇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呢。 谁不知道宋语璇最在乎的人其实是徐白末呢。 宋语璇又不晕车,除了徐白末,在座的人都不晕车,所以她干嘛要带晕车贴呢?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也就徐白末这人脑子糊涂了。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车子驰骋在高速马路上,渐渐开出了北城。 四周的建筑从高楼大厦变成了低矮的平房,以至于到后来,连平房都越来越少了。 山越来越多,海拔越来越高,空气渐渐稀薄,或许是高海拔容易让人困倦。 宋语璇打了个哈欠,拿出小被子给自己盖上,她往徐白末的方向靠了靠,说:“给我当会儿枕头,我困了。” 徐白末没拒绝,随她去了。 副驾驶的景肆始终没有合眼。 只要周清辞还在开车,她就不打算睡觉,过了 一会儿,后座没了声儿。 “冷吗?空调要不要开高一点。” 周清辞摇摇头,“不冷。”她看了眼后视镜,小声说:“她俩都睡着了。” 徐白末坐得那叫一个板正,像个老干部似的。 宋语璇小鸟依人靠在她的肩膀上,挨得可近了。 景肆扭过头看了眼,轻轻笑了一下。 “那我们小声一点。” 下了高速,周清辞放缓了车速,往山上开,她问景肆:“你要不要把你相机拿出来拍照?” 或者录个像什么的。 出来旅行,总得记录点什么。 景肆犹豫了一下,“可是相机在后备箱。” 周清辞想也没想就靠边停车,“没事,我去给你拿。” 她打开车门,冷空气灌进衣袖里,风很大。 哆哆嗦嗦去把后备箱里的相机拿出来,这可是景肆的宝贝。 她想起去年秋天,景肆就是用这台相机记录属于她们的第一次旅行的。 上车后,周清辞把相机递给景肆。 “你拍吧,想拍什么就拍什么,不然干坐着多无聊。” 景肆接过相机,扬了扬唇。 还是周清辞最清楚她想干什么。 “我继续开车了,你慢慢拍。” 景肆将手里的相机开机,她其实不常拍照,大多是旅游的时候才用得上。 和周清辞分手后,就更不爱拍照了。 所以相机里保存的,其实还是去年拍的那些照片。 景肆翻出来一一查看。 这些照片后来都被她拷贝出来了。 不过还是相机里最原始的片源最有感觉。 连录像也是。 去年的录像中,那时候周清辞看起来更加青涩,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她的笑容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纯澈。 还有一些路途风景的拍摄记录,景肆点开一一来看。 不禁感叹:“还是这条路。” 还是这条路,还是这个人。 据说,海拔高的地方,山上的雪是不会融化的。 住在这里的人,时间都过得特别慢。 而在雪山产生的爱恋,也会和雪一样持久永恒。 这也是为什么,去年景肆想来看雪,今年也想来看雪的原因。 她切出录像储存的画面,重新开始记录。 摄像头对准周清辞,一如去年一样的视角。 “笑一下~我给你录个像。” 周清辞扬了扬唇,假笑,“这样?” 景肆摇摇头,“不要,太假,你要真的笑。” “你要求很高诶!”话是这么说,周清辞还是很听话地抿了抿唇,相较于刚刚,现在的笑容更加发自内心。 景肆盯着相机屏幕。 小声问她:“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声音不大,清越柔和,悄悄钻进周清辞的耳朵里。 周清辞侧目看了眼景肆,发现她眼里闪着光芒。 “有啊,很多。” “那你现在说。” “嗯......我想想。” 车速放缓了。 在宽阔的冰雪大道上,车窗外的松树枝丫蓬满了雪,一帧一帧,全都成了周清辞的背景幕。 在景肆手执的相机里,记录着这一个瞬间。 也许是真的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 最终,周清辞索性踩了刹车,车子就停在某棵树旁。 “一年前,我不是对着这台相机说,我们要去一千个,一万个地方吗?” 景肆点点头,“嗯,然后呢?” 周清辞唇角的笑意漾开,手指点了点镜头,好像是在和镜头打招呼,接着无比认真地说:“所以,现在我们正在路上啊,有照相机作证。” 有照相机作证。 这句话让景肆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随之一阵暖流拂过。 确实,周清辞没有食言。 有照相机作证,照相机不会撒谎。 “还有呢?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让照相机一并作证了。” “还有啊。”周清辞主动靠近了一点,接过了景肆手里的相机,“你也要入镜,这样照相机才能作证嘛!” 周清辞将相机拿远了些,接着往景肆的方向靠近一点。 两人靠在一起,这样镜头足以把 她们两个人都录进去。 “你想说什么啊?”景肆眨了眨眼,眸子里全是好奇。 周清辞侧目去看她,目光落在景肆的脸蛋上。 啵唧一下,亲了一口。 照相机作证了。 景肆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后座的两人,还好,没醒。 但心跳却是扑通扑通的,“干嘛?让你说话,没让你亲我。” “我不管。”周清辞才不管那么多,对着镜头说:“照相机,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我爱她,我爱她,我爱她。” 连续说了三遍。 我爱她这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周清辞没有刻意压下分贝。 声音挺大的。 景肆小鹿乱撞的同时,又很害怕宋语璇和徐白末被吵醒。 “好了,照相机听到啦,可以了可以了......” “我还没说完!” 景肆:“......” 她还来劲了是吧,早知道就不给她猖獗的机会。 很快,周清辞又开口:“所以你爱不爱我啊?” 景肆原本就是一个不擅表达的人,更何况是车上有其他人。 “不回答这个问题。” “对着照相机不准撒谎!对着照相机就必须回答!” 景肆垂眸,眼里的内敛一闪而过,还是无奈回答:“嗯。” “嗯是爱的意思吗?” “嗯。” “好,照相机记录下来了,说谎的人吞一千根针。” 周清辞说得无比庄重。 看着周清辞一脸认真的样子,景肆突然觉得她很可爱。 既可爱又真诚。 突然又觉得,就算车上有另外两位好友,就算害怕被听到而尴尬,好像真正表达一下情感也没有什么。 既然周清辞毫无保留的抛出内心,那也应该回应一点什么。 这并不是一件可耻或者害羞的事情。 一瞬间景肆也认真起来。 她意识到,这大概会是一个无比重要的录像。 这是在未来十年二十年,不管什么时候重温都会觉得珍贵的存在。 于是景肆抬眼去看摄像头,一字一句说:“嗯,照相机作证,我也爱周清辞,一直爱,说谎的人吞一千根针。”! 第120章 路开到一半,换成了徐白末来开。 而宋语璇为了不当电灯泡,也跑到副驾驶去了。 四人位置来了个大轮换。 坐在后座的好处是,有更多时间来欣赏窗外的美景。 渐渐上山,越来越冷。 周清辞和景肆窝在一起,两人一起看窗外一帧一帧快速倒退的雪。 纯白的小雪花漫天飘零,落在松树林上,山峦上,整个世界一片白,好看极了。 只有真正处于想象之中,才会知道想象有多美好。 透过车窗,映射出两人的脸颊,景肆看着虚晃的影像,蓦的觉得像是在做梦。 “松鼠诶!!!”周清辞突然指着窗外,一棵树一晃而过,“好可爱的松鼠!看到没有!” 景肆看向她指的位置,但车速挺快,一晃而过。 除了周清辞,没人看到松属了。 徐白末放慢了车速,嘟哝:“真的吗?你是不是眼花了?” 宋语璇搭话:“这里是有松鼠的,不过他们说都很隐蔽,不容易发现。” 景肆看了徐白末一眼,“老徐,停一下车。” 她明显感受到周清辞很感兴趣的样子。 不是没见过松鼠,但没见过野外的小松鼠是真的。 徐白末一脚刹车,车子停在路边。 她转过身看向景肆,“怎么?你俩要去看松鼠啊?” 景肆点点头,“你俩怕冷的话在车里等我们一会儿,我们去找找。” 外面确实冷。 徐白末和宋语璇都不愿意动。 但景肆不怕冷,她已经拉开车门,看了周清辞一眼。 明显周清辞很乐意。 两人下车之后欣然前往。 坐在车里的徐白末嘀咕:“不是,景肆她什么时候喜欢松鼠了?” 宋语璇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你是不是笨?你没看出来小周很兴奋吗?” “所以呢?” “所以景肆就陪她去了啊。” 松鼠不重要,愿意陪她去看松鼠比较重要。 旅途有多 长不重要,有多少个停留的瞬间比较重要。 徐白末恍然大悟,点点头,“好像也是。” * 雪地里,景肆牵着周清辞,带着她往那棵树的方向走。 鞋履踩在碎雪里,发出沙沙的声音。 周清辞很兴奋,脚下步子飞快,脸上挂着笑,像是一个小孩儿。 “你愿意陪我去看松鼠啊~” 景肆点头,“当然了,我估摸着松鼠还在那个地方。” “真的啊?”周清辞眼里噙着期待的光芒,“我感觉它已经走了呢?” “真的。” 其实景肆也不确定,但她猜想,如果走得快一点,说不定松鼠还在那个地方。 刚开始两人是快走,后面一路小跑起来。 周清辞紧紧拉着景肆的手,风声刮擦着脸蛋,边跑边笑,“哎呀,你说我们跑过去之后,它会不会已经走了?” “不一定呢,万一有缘分呢?” 缘分这个东西很难说。 两人跑到那棵树的地方时,已经是气喘吁吁的状态。 景肆看着树,问她:“那只松鼠有多大?” 周清辞用手比了一下,“这么大。” 以她比划的大小,那只有一点点大。 这么小还能被看到,确实是缘分。 景肆抬眼看了一下树上,很遗憾,什么都没看到。 周清辞看了眼地上,指着小雪堆说:“你看!真的,这里还有小脚印!” 话音刚落,簌簌几声,树枝晃了晃,稀稀落落掉下几点雪花。 两人同时抬眼,发现树梢后面伸出一个小脑袋,一只小松鼠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们。 乌黑的小眼睛,看了周清辞又看景肆,有点畏畏缩缩的,但又没逃走。 万物皆有灵性。 在她们好奇松鼠的时候,松鼠也在对她们好奇。 “它真的在!”周清辞抑制住自己的激动,分贝不敢放太大了,怕吓跑了它。 景肆扬起唇角。 她就知道,会碰到的。 她拿起手里的相机,往后退了几步。 “来,我给你们拍照。” 周清辞木讷讷的,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我啊?” “对啊,快,它就在你后面呢,好可爱。” 周清辞立马挺直了腰板,对准摄像头,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线。 景肆找准角度按下快门。 咔嚓。 一张和小松鼠的合照成功诞生了。 景肆拍照的角度很好,正好把周清辞和松鼠都框了进去。 说来也奇怪,在景肆拍下那张照片之后,松鼠咻的一下就溜走了。 景肆放下相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拍进去了!” 周清辞开心得不行,跑过来看照片。 相片中,她站在树下,小松鼠则是躲在枝丫后面,一双圆咕噜的眼睛正盯着镜头的方向,可以说角度找得非常好。 “好可爱!要是它没跑就好了,我还可以给你拍一张!” 景肆看着周清辞的笑容,内心漾过一点满足。 “没事,你拍到就好了。” 主要还是想要她开心,自己拍不拍其实无所谓。 周清辞抬眼,笑容还挂在脸上,目光和景肆对上,心里瞬间了然。 景肆为了满足她,仅此而已。 她靠近景肆,趁着景肆不注意,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小声说:“你也太好了。” 景肆被吻得有点突然,心脏轻轻跳了一下,“走吧,那边老徐她们过来了。” 徐白末把车又开了过来,摇下车窗问:“看到松鼠了吗?” “看到了!还给我拍了照!” 宋语璇有点儿诧异,“不是吧,这都行?那松鼠呢?” 景肆笑着说:“那当然是跑了,哪儿还轮得到你们来看。” 两人上车,重新启程。 车内,宋语璇不相信,让景肆把相机给她看,没想到还真是。 好可爱一只松鼠。 “你俩还真够浪漫的,说下车就下车,还真抓拍到了。” 周清辞点点头,“那可不嘛,晚一分钟它肯定就跑了!这就是缘分!还是我们家肆肆好,说陪我就陪我。” 徐白末睨了一眼周清辞,“肆肆,肆肆,天天肆肆肆 肆的,你看你是不是个黏人鬼!我要是景肆,我得嫌弃你了。” 景肆幽幽来了句:“老徐,我还没说话呢。” 徐白末明显哽了一下,“算了,说不过你们这一对狗情侣。” 周清辞直击要害:“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这下是真的说到徐白末心坎里去了。 是的,她羡慕了。怎么谈个恋爱这么甜。 “懒得跟你们说。” 说着加快了车速,结束了这个话题。 * 四人是在下午四点抵达的目的地。 开了几个小时的车,确实有点儿累了。 民宿还是那个民宿,和一年前没什么变化。 下了车,周清辞去后备箱拿行李,和景肆一起,慢悠悠往一楼走。 有一阵时间没见面了,也不知道那两位朋友怎么样。 现在依旧是淡季。 民宿里没什么人。 踏入店内,扑面而来一股奶茶香味。 大概是许舒夏又在煮奶茶了吧。 吧台有一个女人,正在摆弄东西,餐具发出叮叮的声音,只是一个背影。 她一袭黑长发,肩背看起来很苗条。 如此看来,既不是许舒夏也不是卫然。 难道换老板了? 闻声,那女人转过身来,一张陌生面孔。 是一个长相极其冷艳的女人,高鼻梁,鹅蛋脸,一双眼睛漠视一切,看起来挺高傲的一个人。 但确实长得好看,像是电视里走出来的冷艳美人似的。 连景肆都没忍住多看一眼。 还真换新老板了啊? “是订房了么?”那女人开口,连声音都很冷,作为房东,怎么对顾客冷成这样。 周清辞不明白为什么。 压下了心里的不悦,“请问许舒夏和卫然在吗?” “哦,你们是她们的朋友?”那女人在毛巾上擦了擦手,从吧台走出来。 她是身材很修长的那一款,一条修身牛仔裤,上身只穿了一件贴身打底,挺高一人,看起来又冷又飒。 周清辞看她一眼,“对,是朋友。” “她们暂时不在,上山去了,我是她的朋友,店里帮她打理一下。” 女人走近了,迎面一股淡淡的冷香味。近距离发现她其实还更好看,一张脸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而如此近了,又觉得她好像没那么冷淡了。 “啊?那可不巧,她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明天早上,没事,今天我帮你们办理入住。” 这时,宋语璇和徐白末姗姗来迟,两人拉着行李看向这边。 “哟,这就是你们的朋友啊。” 周清辞转身,摇摇头,“不是,老许她们临时有事,明天才能回来。” 于是四人不约而同看向那女人。 那女的被看了,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大胆对视。 “那来办理入住吧。”她又走进吧台里,开始操作电脑。 对比起许舒夏和卫然,她确实有点太冷漠了。 但周清辞心想,她也是朋友帮忙看店,对人家要求还是不要太高了。 于是大家拿着身份证去登记。 “你们订的几间房?” “两间。”周清辞拿出手机扫码,“两间大床房,可以帮我们选个好的位置么?” 那女人懒懒抬眼,眸子里终于有了笑意,扬了扬眉头,“哪种好位置?” “呃......” 给问语塞了。 那女人倒是自问自答了:“是情侣房那种么?要有情调,风景要好。” 哦,她还挺懂。 周清辞点点头,“嗯,对。” 女人纤细的手指夹着身份证,扫了几下,抬眼去看周清辞,“好了,这是你的房卡。” 紧接着,又给宋语璇和徐白末办理入住。 面部认证的时候,宋语璇没少打量眼前的女人。 啧,挺好看。这身材,这脸蛋,看起来勾人得很。 甚至某一瞬间,宋语璇在想,她是从哪里来的,这气质,看起来好像明星,但又不可能是明星,因为没在荧幕上看过她。 “喏,你们的房卡。” “你在煮奶茶啊?”宋语璇盯着她,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那女人抬 眼,眸子里有困惑,但还是点了点头,“你要喝?” 宋语璇点点头,“想喝,有点冷了。” “哦。”女人犹豫了两秒钟,点了点头,“行,那你喝吧。” 她转身去给四人拿杯子,看样子是每个人都想分点儿。 奶茶的量并不多,大概是两个人的份,不过分成了四份,全都分给四人了。 周清辞接过奶茶,心想,这女人,也就看起来冷冰冰的嘛,人还是不错的。 她抿了一口奶茶,味道不错。 女人始终没说话,靠在吧台上发呆,目光始终看着门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门外有了响动,风尘仆仆进来一个人。 让在场的几人惊掉眼珠子。 怎么又进来一个女的?还是大美女的那种。 她看起来比吧台这个更高,更冷,人刚进来,那股子压迫的冷感扑面而来。 她五官更加立体一些,冷艳十足,看起来也更加成熟。 那女人原本想说话的,看到有人,便闭了嘴,目光先是放在众人的手上,又看向吧台的人,眉头蹙了一下,没忍住开口: “那个......我的奶茶?你给她们......???” “噗——”周清辞小喷一口。 救命啊,就说她怎么气冲冲从外面冲进来。 原来就因为一杯奶茶啊? 这人怎么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张口说话又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趴在吧台的女人笑了笑,冷淡的表情瞬间有了温度:“好了,我再给你煮就是了。” “不是,季怜星,你又骗我!我馋这一口好久了!” 高个子女人是有些不情愿的,快步往吧台走,直接忽视了这四人。 周清辞一副看戏的模样。 盯着她俩看。 目光落在两人的手上,是一对戒指。 哇,真好,全世界的恋人都结婚了,就她和景肆还没有。 “再给你煮就是了嘛!”被叫季怜星的女人摸了摸另一个女人的脑袋,“你别说话了,一杯奶茶而已,要丢人了。” 徐白末看不下去了。 开车吃狗粮。 下车吃狗粮。 喝奶茶也吃狗粮。 全世界都谈恋爱了,就她和宋语璇还没有。全世界都是人,就她还是一只狗,天天满地都是粮。 徐白末:“走了走了,上楼了!” 周清辞放下手里的杯子,对吧台的人说:“谢谢,奶茶很好喝!” 女人点点头,语言有了温度,“不谢,有什么事情可以叫我们。” 景肆没忍住多看了她们一眼,插话:“请问怎么称呼?” “叫我小季就行。”那女人笑了笑,又捏了捏身旁的人,“她啊,叫老江吧。” 周清辞伸长了脑袋,一脸懵逼:“老姜?” 景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捂住她的嘴巴,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好了,你也别说话了,走吧!上楼吧先!”! 第121章 四人一起上二楼。 “老徐,你们房号是多少啊?” “204.” 周清辞点点头,笑意渐浓,对徐白末眨了眨眼,“204挺好的,相信我。” 没记错的话,去年她们睡的就是204,之前对那间是很满意的。 希望今年住了204,老徐和老宋都能脱单。 “行了,我有点困了。”徐白末扬了扬手上的房卡,对这边两人说拜拜,“先睡会儿,恢复一下精力,等下五点半集合?” “好,没问题。” 四人各回各房。 房间在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隔得很远。 周清辞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房卡,上面写着222,这房号也真是够2的。 去年没睡过222,也不知道房间到底是什么样。 不过都是大床房,估计也差不多吧。 222是位于走廊尽头的倒数第二间。 房卡一刷,滴的一声,门打开了。 周清辞推门进入。 房间是一如既往的宽敞,清一色冷色调装饰,浅灰色的被单和被套,木质地板,空气中还浮着一股淡淡的冷苔的味道。 干净又整洁。 走进去,迎面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一眼就可以看到窗外的世界。 此刻,外面还飘着雪,细碎的小雪花缓缓落下,整个世界是一片白。 给人一种安静又美好的感觉。 两人拉着行李往里走,意外的发现这个地方景色比204还好。 “还有一座石桥。” 桥是景肆率先发现的,站在落地窗偏角落的位置刚好能看到,以及一些低矮的小平房。 在城市待久了,其实是会被这种简单又自然的东西触动到的。 周清辞搁下行李,过去抱景肆。 她从景肆身后抱着她,温暖的身体贴在一起,一瞬间一点儿都不冷了。 “景肆肆,你身上好香香哦。” 周清辞在景肆脖子上蹭了蹭,上面还有昨天晚上留下的小草莓。 景肆被蹭得心痒痒,“好了,别蹭了,乖。” “要蹭要蹭。” 周清辞手不老实起来,轻轻撩起景肆的衣摆。 “嘶——你手冷。” 可那手压根就没往回缩,而是贴在了景肆的腰部。 “贴一会儿儿,然后就不冷了~” “是吗?”景肆转过身来,手背直接往周清辞脖子上一贴。 两人的手其实都有点冷的。 这纯粹是在互相伤害。 周清辞脖子明显往后缩了一下,试图躲避,“嗷嗷,你的手才叫冷!” “嗯?谁先故意来冰我的?”景肆又往前一步,周清辞只能后退躲避。 一退一进。 搞得周清辞无路可退,最后坐在了床上。 景肆上前一些,双手撑在床上,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周清辞。 不到一秒,一只冰冷的手毫不犹豫伸进周清辞的后背里。 妥妥的冬日透心凉。 “嘶——冷!!!” 景肆用她说过的话回复:“贴一会儿就不冷了,你说的。” 这女人,报复心真的强得很。 不过还好,她的手也就进来那一刻比较冷,没一会儿周清辞就适应了这种温度。 但对景肆来说,完全不够。 掌心触碰到光滑的背部,景肆没忍住,往下又摸了一点,指腹轻轻摩挲。 弄得周清辞好痒。 眼见周清辞浑身变得僵硬,景肆唇角漾开笑,直勾勾看着她。 “痒了?” “嗯。” “那你再痒会儿。”景肆的指尖流连在周清辞的背上,轻轻描摹着那根背脊的路线,在周清辞有些受不了的时候,手又抽离出来。 “唔?” 周清辞睁开眼,一脸迷茫,她怎么又停了? 景肆顺势捏了捏她的脸,小声说:“晚上再来。” “咳。”周清辞脸颊泛红,坐在床上不安地看着景肆,不确定又问了句:“今晚吗?” 是今晚吗? 她当然希望是今晚。 其实她也渴望景肆,要不是前两天不方便,估计 已经进行到那一步。 不过心想,如果第一晚是在这个地方,好像也挺不错的。 景肆低下头,端着她的下巴捏了捏,笑道:“现在也行。” 她好像时刻做着准备似的。 周清辞很难想象,要被景肆占有是什么感觉。 不过...... “不要现在,晚上吧,现在时间都不够。” 她可不想慌慌张张进行,然后一小时后还要去和宋语璇她们会面。 她想要足够的时间,慢慢进行。 “噗,逗你呢。”景肆在她下巴轻轻挠了一下。 就像是在挠什么小狗似的。 周清辞其实很好奇,她拉了拉景肆的衣袖。 “嗯?”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昨天你不是说有点痛,是有多痛?” 其实那种疼痛感不是很明显,一阵一阵的。 也就昨天比较痛,现在感觉还好。 “还好,应该是你可以承受的范围。” “喔。” 周清辞没再问了。 她回忆起景肆昨晚的表现,好像快乐大于疼痛,而且,两个人敞开了聊这个,其实有点儿怪不好意思的。 接下来一个小时完全是空闲的。 闲来无事,景肆开始拷贝刚刚拍的照片,准备全都上传到电脑上。 周清辞则是因为下午开了车,有点累,躺在床上准备歇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半小时后,有人来敲门。 以为是宋语璇,景肆起身去开门。 结果门一打开,是刚刚煮奶茶那位。 她站在门外说:“许舒夏和卫然听到你们来了,现在在往山下赶。说是晚上一起吃火锅,问你们愿不愿意。” 景肆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 小季朝景肆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 景肆看出她的犹豫,“你想说什么?放心说好了。” “那个。”小季往屋里看了眼,压低了声音:“你们其实是这间房的第一个住户,房间是半个月前才装修好的,据我所知,浴室很不错。” 景肆好奇心被激发,“有多不错?” “我也不知道,你和你对象用了就知道了。” 听她这么一说,景肆脑袋里不免有些联想,想象着和周清辞在所谓的“不错的”浴室里洗澡,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想传达这个意思。 至少景肆有了一些不该有的想象。 她抬起眼,和小季目光相触,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谢谢,知道了。” “好的。” “晚上我试试。” 小季笑了笑,“行,那我先下去了,六点下来吃饭。” “诶,等等。”景肆叫住了她。 小季回过头来,“怎么了?” “嗯......”景肆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了:“你介不介意我向你讨教一点经验?” “经验?什么经验?” 小季先是愣了一下。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景肆有点后悔提出这个要求。 小季目光对上景肆的,来自女生之间的那种天然的默契,她好像听懂了景肆想表达什么。 啊?不会吧。 还以为她们是在一起很久的那种。 没想到......没什么经验啊。 “噢,是那个意思吗?当然没问题啊,方便,很方便。” 景肆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周清辞。 “那我们出来说?” “行啊,下来,一楼来说,我和我对象教你。” 景肆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向别人讨教“床上”问题。 或许是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经验,加上周清辞刚刚看起来很怕疼的样子,景肆觉得,找别人取取经是有必要的。 不过她好像找对人了。 眼前这两个人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 她们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在一起很久了的情侣。 “我们在一起五年了,刚开始的时候其实技术也不怎么好,有些笨拙。”小季看了看老江,“是吧?” 江曙摇头,“啊,我没觉得。” “你——”小季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景肆,“她是一直都挺有天赋的,不过我就有点笨拙了,慢慢摸索 出来的。” 景肆点点头。 终究是这个话题露骨了些,有点放不开。 小季看出她的拘谨,宽慰她:“其实没什么的,都是女生,还都是和女生谈恋爱,这个都要经历的,就当作一次学术讨论得了?你别觉得不好意思。” 学术讨论,听起来有点滑稽。 但仔细一想,这不就是学习嘛。 而且,现成的两个“好老师”,不学白不学。 于是景肆也没那么拘谨了。 “所以如果她很害怕痛的话,有没有什么办法减缓疼痛感?” “这个啊......”小季看了江曙一眼,“我觉得前戏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前戏?”景肆眨了下眼睛,像是一个渴望知识的好学生,“我对这个其实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一点点,但是都很片面。” “就比如我给你举个例子,如果今天晚上你们要一起洗澡的话,我觉得可以.......” 小季给景肆列举了几种可能。 听得景肆面红耳赤。 有经验的人好像是不一样啊。 “听懂了吗?” 景肆点点头,“很生动,完全听懂了。” 小季:“其实主要还是要你自由发挥,这个很重要。情到深处自然知道怎么做了。” 一旁的江曙咳了一声。 “情感是很重要,但技巧更重要。这样吧,我教给你一个方法......” 景肆凑近了,认真听着老江和小季说话。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内容那叫一个精彩。 景肆原本觉得自己是个挺寡淡的人。 听完这堂课,竟然有种精神升华了的感觉。 她现在一点都不寡淡,她极其想要去实践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景肆才看了眼时间,“啊,怎么都五点了,我得上去了。” 一眨眼的事情,时间过得真快。 小季点点头,“行,去吧,许舒夏她们估计也快回来了,我去准备一点东西,六点你们再下来。” 景肆起身,对两人说:“辛苦你们了。” 辛苦她们说这么多。 小季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就是你问我的时候我还是挺惊讶的,我还以为你很会。” 景肆诧异,“我很会?” 江曙搭话:“你看起来像是那种表面很闷但实际很会的女人。” 这老江。 说话也太直接了吧。 不过好像说得没错。 景肆:“呃,你这样形容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复你。” 小季出来搭话:“她就是这样的,年纪越大说话越不讲究。” 江曙:“你说谁年纪大!” 小季连忙哄她:“乖了乖了,年纪大才吃香,你最有魅力了。” 景肆:“噗,那我上去了?” 小季:“你快上去吧,她估计快醒了。” 江曙补了句:“加油,今晚加油!” 小季:“对对!今晚加油!” 加油加得景肆不好意思。 “知道了。”景肆顿了顿,回头看两人,“今晚会加油的。”! 第122章 五点半,四人收拾好下楼。 楼下,小季和老江已经在准备晚上要吃的食材。 客厅里放着一张圆桌子,刚好够七八个人座。 小锅炉已经放好,就等备菜了。 “需要帮忙吗?”周清辞这边已经挽起袖子。 老江那边点点头,“需要,最好你们一起来。” 火锅是大家一起吃的,食材当然也要一起备。 “许舒夏她们大概多久回来?” “半小时后吧,我们弄完她们就差不多到了。” 虽然是第一天认识,但大家都还挺放得开的。 或许是那种天然的舒适感,觉得都是同一类人,所以戒心不是特别强。 忙碌着。 “谁去把土豆片切一切啊?” 宋语璇自告奋勇:“我来吧!” “肥牛卷和毛肚在后厨冰箱里,就交给小周了。” 周清辞点头,“行!我和景肆去!” 各自分工,原本需要更多时间的事情,六个人一起做,进行得很快。 徐白末削土豆片,再把一颗颗土豆递给宋语璇。 见她拿着刀一片一片的切。 看了不到二十秒,徐白末忍不住吐槽:“我说宋语璇,你这土豆片也太厚了!!!这不是土豆片,这是土豆块!” 大家闻言往这边看,确实厚。 宋语璇自损:“我是厨房杀手,你忘了?” 属于又菜又爱玩那种,做的饭完全不能吃,切菜就更不用说了。 “得了,让我来吧。” 徐白末看不下去,接下了宋语璇的任务,让她慢慢削土豆。 “削慢点,不要等会儿把自己的手弄到了。” 结果不提醒还好,一提,也不知道怎么的,宋语璇心思一飞,手一滑,刀子轻轻一刮,瞬间见了血。 “嘶!你这!”徐白末赶紧放下了手里的刀,过去捏宋语璇的手,“你怎么这么不注意啊!”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宋语璇下意识缩了一下,结果徐白末紧紧捏住她的手。 “缩什么缩!出血 了!” “一点点血,没事儿,分分钟就好。” 小季眼尖,看到这一幕,赶紧去吧台拿创可贴和碘伏递给徐白末。 “给她擦擦,别破伤风了。” 徐白末接过瓶子,拉着宋语璇到一旁去包扎伤口。 一边包一边唠叨,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宋语璇听了只是笑,眼里闪烁的光芒就快要溢出来。 好像感受到两人之间拉丝的氛围。 暧昧期? 大概是吧。 * 许舒夏和卫然是在六点过才到家的。 届时菜已经备好,大家正在准备蘸料。 许舒夏一眼看到周清辞,扬起唇角,“我们回来啦!” 一年没见,那两人没什么变化。 卫然脱下身上的厚外套,上面全是雪,头发上也是。 她拍了拍衣服上的雪,笑着说:“刚刚许舒夏听到你们到了,走得太快,半路直接摔了一跤,屁l股直接摔成了两截!” 被摔的人转过身来,裤子上全是泥巴。 大家看了全都笑她。 顿时屋子里填满了笑声。 被笑的人满脸不可置信:“喂,没一个人安慰我吗?你们也忒坏了!” 周清辞指了指楼梯,“我说许老板快去换个裤子吧,换了赶紧下来吃火锅。” “行行,卫然你给我打个蘸料,我等会儿就下来。” 冬天是最适合吃火锅的。 几个好友一起,氛围一下子就上来了。 人齐了才上桌。 淡季,店里几乎没人,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围桌而坐,热气扑腾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火锅味。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火锅了。 景肆并不嗜辣,不过这火锅闻起来很香,也就跟着吃了两口。 她发现周清辞很尽兴的样子。 “好吃吗?” 周清辞点点头,“好吃,宝贝你多吃点。” 说着便夹了一片肥牛到景肆的碗里。 景肆的关注点并不在肥牛上,而是说:“你刚刚叫我什么?” “宝贝啊。”周清辞有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我的宝贝吗?” “是。”景肆夹起肥牛送到嘴里,细嚼慢咽,“你也是。” “嗯?” “也是我的宝贝。” 两人分贝不大,旁人热闹,根本注意不到她们,所以也只是彼此听到而已。 虽然称呼有点黏黏腻腻的,但景肆很吃这一套。 她也替周清辞夹菜,叮嘱:“好了,快吃,多吃一点,晚上才有力气。” 有力气。 这三个字原本周清辞是没听懂的。 但仔细斟酌了一下,红了耳朵。 要不要这么露骨啊。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抬眼去看景肆,发现挺正常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可刚刚她确实说出了那种暗示的话啊~ 这女人,一本正经都是假的。 “哼哼,你也要多吃点,不然只有我一个人有力气,那不行。” 景肆点点头,唇角噙着笑,“那当然了,你放心。” 饭局越来越热闹。 也不知道是谁提出了要喝酒,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有兴致。 “有没有不能喝的啊?或者酒量差的,麻烦举个手谢谢。” 环视这一桌,没人举手,周清辞酒量其实很一般,但碍于面子什么都没说。 老江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白酒。 周清辞这才皱了眉,“啊?喝白酒啊?你们酒量都这么好的吗?” “红酒也有,啤酒也有,你们想喝什么就喝什么,管够!” 宋语璇看了眼白酒上的标签,笑道:“江总可真大方。” 刚刚是老江,现在是江总。 可见这酒有多贵。 景肆是能喝酒的,但是她伤口还没完全恢复,于是选择了果汁。 倒是周清辞,莽夫一个,竟然有胆子伸手去拿白酒。 景肆轻拍她的手以示警告:“你能喝?” 周清辞点点头,“能啊,怎么不能。” 景肆摆了摆手,“你这酒量,我觉得不行,这是高度白酒。” 她为了让周清辞不喝这个 ,连语气都变了。 可酒都已经端起来了,哪有不喝的理由。 而且,周清辞蠢蠢欲动的,有点想喝。 “就喝一口好不好嘛?” 江曙过来搭话:“一口而已!喝不醉的!” 一旁的小季对着景肆挤挤眼,“喝酒助兴啊景总,让她小小抿一口嘛!” 景肆心想也是,她酒量不至于差成这样。 于是也就答应了。 所有人都喝酒,景肆身体原因,选择了果汁。 六人举杯,各自的杯沿轻轻碰了一下,酒精的香味和空气碰撞。 许舒夏:“说真的,以后你们常来玩啊,我们这里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景肆:“行,以后每年都来。” 江曙:“那赶紧碰一杯吧,想喝酒得不得了了,简单祝愿一下,祝大家事事顺利。” 周清辞:“碰一杯碰一杯,赶紧碰一杯。” 祝福语是小,想喝酒是真。 特别是在这样的氛围下,酒精是个很好的东西,是真的能愉悦人。 杯子触碰那一刻,周清辞侧目看了眼景肆,发现景肆正在看她。 两人目光相触,周清辞自然而然往景肆身上靠了一点点,“你要不要也抿一口?” 景肆摇头,“我看你喝。” 周清辞不许,“一点点,就一点点,我想和你一起。” 景肆没法拒绝,低头轻轻抿了一下,也就一小小口。 周清辞笑了笑,这才喝下剩余的。 刺辣的味道滑过喉咙,而后回一点点甘甜。 确实是好酒。 或者说,和景肆共喝一杯酒,感觉是不一样。 许舒夏挽起袖子,看向周清辞,问她:“我能说点儿八卦吗?” “说啊,你想说什么就说。” 许舒夏眯了眯眼,看向景肆,才又说:“就去年,你们住了之后第二天,景肆不久走了吗?我心想糟糕,还以为你们分手之后就再也不会和好了。” 说起这个,景肆垂下眼帘,盯着锅里咕嘟咕嘟的火锅,语气有些歉疚:“确实,那时候是真的觉得,不会再和好了。” 卫然搭 话:“你知道那天你走了之后,小周一个人站在门口哭了好久吗?我和小夏怎么劝都没用,眼睛哭得肿肿的,可怜死了。” 这件事周清辞只字未提,所以景肆压根就不知道。 难以想象那天让她回家,然后又直接说分手有多么伤人,那简直就是伤口撒盐,痛上加痛。 景肆下意识去看周清辞,却发现她眼眶竟然泛红了。 一瞬间心疼得不行,揽过周清辞的肩膀,“不哭不哭,我错了,那时候是我不对。” 周清辞摇摇头,使劲眨眼,将眼泪逼了回去,“没有,不怪你,就是突然说起这个有点伤心。” 那时候的伤心是真实的。 一种被抛下的无助感,如今回忆起来依旧觉得很心碎。 那时候悲伤又迷茫,她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那种感觉就像是用心捏好的玩具突然碎了,根本没有能力去修复。 不过好在老天有眼,如今景肆又坐在了她的身旁,告诉她永远都不会再有第二次抛弃。 许舒夏其实是站在周清辞这边的,轻轻拍了拍桌子,“所以,我觉得,光凭这事儿,景肆你都得自罚一杯!” 周清辞倒是先摇了摇头,推了酒,“算了,她还有伤不能喝太多酒。” 结果景肆拿起桌上的酒杯,拦都拦不住,仰头一口喝完了剩下的,喝完之后才说:“确实,要自罚一杯。” “好了好了。”这也不是许舒夏本意,识趣地跳过了这个话题,“这就过了,说点儿别的吧。” * 晚上九点,酒过三巡,大家都有点醉醺醺的样子。 在桌的只有景肆还保持清醒。 这边,宋语璇已经完全不受控制,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徐白末怀里。 周清辞更不用说了,全场最菜的就是她,大概一小时前就已经趴下了。 醉得之快,估计都快醒了。 白天还很冷淡的小季,在喝了酒之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挂在江曙身上,语气软绵绵的:“江曙,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喝醉是在什么时候吗?” “记得,当然记得,你怎么每次喝醉都说这个?” “因为 对我来说很重要!!!” 至于什么重要,哪里重要,她没有再赘述了。 景肆则是抱着周清辞,低头看着她。 喜欢近距离观察周清辞,常常在想,世界上是什么样的人,能到长得如此完美,每一处都踩在审美上。 酒精在她脸蛋刷上一层淡粉色。 双眼微微阖着,卷翘的睫毛贴在下眼皮上,偶尔扇动两下,又不睁开眼,所以不知道她到底是醉着还是醒着。 景肆目光挪到周清辞的唇上,闪烁着晶莹的水光,鲜艳欲滴,让人很有咬一口的欲望。 她喜欢这样软绵绵的周清辞。 “景总。”这边江曙主动搭话。 景肆抬眼,“嗯?” “白天的学术讨论,你还记得多少?” 两人相视而笑,景肆开玩笑的语气:“放心好了,江老师,我全都记着的。” 怀里的周清辞动了动,嘟哝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景肆捏捏她的脸,“原来你在偷听!” 周清辞没睁眼。 想说什么,但奈何没力气,什么都没说出来。 火锅持续进行着,直到差不多九点半的样子,大家才有散场的意思。 “就这样吧,我真的没力气了,咱们明早起来收拾残局。” “行,上楼上楼,各回各家。” 简直就是一个搂一个的场景。 徐白末搀宋语璇,江曙搀着小季。 景肆也不例外,手里多了一只软绵绵的兔子。 “酒!”周清辞临走前还在嘟哝:“老婆我要喝酒!” 景肆盯着她笑,“什么?你叫什么?谁让你叫我老婆的?” “我爱叫就叫!老婆老婆老婆!”周清辞非但叫她老婆,还伸手去拿啤酒。 “不许喝了,傻!” “我不喝!我就觉得它好看!” 她确实喝醉了,可可爱爱的,手里非要捏着那罐啤酒。 景肆想着也行,先把她哄上去再说。 “好,那你拿着吧,我带你回房间。” 临上楼前,景肆和江曙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表示,周 小狗醉成这傻样,估计今晚不太可能了。 * 夜晚,雪势渐大。 片片雪花贴在落地玻璃上,又缓缓落下。 景肆带着周清辞进屋,无心看雪,将窗帘合了起来。 空气中浮着一股酒味。 周清辞坐在椅子上,仰面状,一边盯着天花板一边说:“好大的雪啊~” 纯属瞎扯。 那是灯泡,不是雪。 景肆扶她起来,“来,先洗澡。” 周清辞点点头,“对,洗香香!” 她配合着景肆,景肆让她起来她就起来,让她把外套脱了,她就脱外套,乖得不行。 “泡个澡,然后睡觉。” “唔?我们不那个吗?” 景肆愣了一下。 她还记得这个呢,真是牢记于心啊,喝醉了都不忘。 “你喝醉了。” “没醉!还能喝!” 景肆摸了摸她的脑袋,都醉成什么样了,直接小十岁。 她带着周清辞去浴室,途中周清辞不听话,弯弯绕绕好几圈,最后好不容易才到浴室。 发现浴缸也没有什么神奇的嘛。 也就是颜值比较高而已。 虽然小季说,这浴缸是第一次用,但景肆还是洁癖,清洗了好久才开始放温水。 周清辞则是坐在马桶上发呆,手里还捏着那瓶啤酒。 “乖了,啤酒放下,我们先洗澡好吗?” 周清辞疯狂摇头,“不!我要带着它一起洗。” 景肆:“......” 都说不要和喝酒的人讲道理。 确实是这样。 景肆也不挣扎了,随她去了。 “那我们把衣衣消除掉?” 真就是哄孩子似的,叠字都出来了。 这下周清辞一万个配合,她甚至都不需要景肆辅助,三下五除二直接搞定。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毫无遮挡的出现在景肆面前。 她身材好,人又苗条,加上腰部那块纹身,完全就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景肆没忍住多看了眼。 喉咙 不自觉滑动了一下,蓦的有点紧张,跟着太阳穴一起突突直跳。 脑袋有一秒钟的空白。 很快又回过神来,景肆视线有些闪躲,指了指浴缸,“到水里去躺下。” * 温热的水很快浸润了肌肤。 热气缓缓上浮,弥漫在空气中。 一片氤氲。 景肆坐在浴缸旁,手伸进水里,轻轻拂了拂水面。 轻轻晃晃,溢上光洁的肌肤。 白里透红,纤薄的肩膀,骨感又诱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水温太高。 景肆竟然觉得脑袋有点晕。 “烫不烫?” 周清辞摇头,“不烫。”她指了指那罐啤酒,抬眼看着景肆,眸子里的渴望闪烁着,“你喂我喝酒好不好?” “喂你?”景肆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说些什么话! “对~喂我~” 难怪,就说她怎么上楼还要带一瓶啤酒。 真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原来她有自己的想法。 于是此刻,景肆不确定周清辞到底有没有喝醉了。 “我不要一个人洗,你和我一起,你帮我洗。”周清辞伸手去拿那瓶酒。 呲的一声,易拉罐被拉开,溢出来的白沫顺着孱瘦的手腕缓缓向下,落在了浴缸的水里。 景肆心跳如雷。 她还没想过能这样? 帮她洗澡,喂她喝酒。 对了,怎么个喂法? 脑袋里闪烁出一些画面,咻的一下,脸就红了。 水面哗啦一声,周清辞的腿在水间动了一下。 她抬起眼看景肆,眼里的欲念已经很明显。 “你不进来吗?” “嗯?”景肆盯着她,眼睛眨也不眨,短短一个嗯字,气息都有些不稳。 “我说,你不进来吗?我还没醉。” 确实,她没醉,酒已经醒了,刚刚怕是装糊涂。 至少此刻景肆在她眼睛里看到了清醒。 景肆明知故问:“你想让我进来做什么?” “可不可以......”周清辞抿了一口手里的啤酒,善睐的眼透着一股子引诱,“可不可以邀请你来灌醉我?”! 第123章 这个澡两人洗了很久。 一个有洁癖,一个怕自己没洗干净。 总之洗到皮都快掉了才出来。 这时候已经不知道几点了。 但一点都不困。 特别是周清辞,此刻兴奋因子还刺激着她的脑袋,完全不想睡觉。 她身上挂着一件宽松的睡袍,只是草草地系了腰带,脚上趿着一双拖鞋,慢悠悠去拉了拉窗帘。 景肆将空调温度调好,问她:“你不困吗?” 周清辞摇头,“不困啊~” 困什么困,年轻人,困什么困! 加上洗澡洗那么久,酒差不多也醒了。 啪嗒一声,趁着周清辞不注意,景肆还把灯关掉了。 视线里瞬间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周清辞完全没反应过来,“诶?你不开小夜灯就——” 那句话还没说完,周清辞就感受到腰部受了一道力。 “啊——” 很快撞进柔软的怀抱里,一股淡淡的沐浴露香味钻进鼻子里,好闻极了。 周清辞还没适应视觉上的黑暗,耳边便响起景肆的声音: “既然你不困,那今晚干脆直接别睡了?”景肆吹了吹周清辞的耳朵,“趁着你酒醒了,我们做点别的。” “诶?”她什么意思? 景肆没理会她,稍稍低头,脑袋埋在周清辞的颈窝上。 她闻到周清辞头发的香味。 鼻尖蹭了蹭脖颈上光洁的肌肤。 无比满足,这就是她的女朋友,又软又香。 这么一蹭,明显感受到怀里的人身子僵了一下。 景肆没打算放过她,又在她脖子上轻轻咬了一下。 很轻,根本不用力,明显是在挑l逗。 “唔——痒。”周清辞耸了耸肩膀,却没推开景肆。 景肆双手往下,顺着紧实的腰腹,最终停留在腰上。 她搂着周清辞,没再做别的,而是透过黑暗去看她。 房间不是完全的黑,窗帘没合紧,一点点微光从外面透进来, 隐隐约约能看到周清辞脸颊的轮廓。 清瘦而美丽。 此刻周清辞正看着她,景肆视线和她对上。 她喜欢周清辞的眼睛,清湛纯澈,好像世间所有的美好都装在里面了。 “小周......”还是习惯叫她小周,景肆主动靠近,轻轻拥着她,感受着拥抱带来的满足感。 周清辞回拥了她,点点头,“在呢。” “我啊,很喜欢你。”也许只有在这样黑暗的格调下,景肆才能敞开内心去说这些。 她的脸紧紧贴着周清辞的脸,感受着脸蛋的温度,却不能以此满足,只能以其他的方式—— 于是靠得更近了。 静谧的空间里,只有呼吸声。炽热的呼吸碰撞在一起,牵动着心脏扑通扑通跳动。 爱情真是奇妙的东西。 以往毫无波澜的心,竟然在此刻能跳得这么厉害。 “我也是。”周清辞阖上眼,捧起景肆的脸颊,靠近了些,在她唇角轻轻啄了一下。 是极其青涩的触碰。 一如第一次试探那般小心翼翼。 景肆攫起她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动作。 很快,气息不分你我...... * 空气夹带着热意。 一片黑暗的世界,周清辞感受到景肆推了他一下,随即便躺了柔软的垫子上。 睁开眼,只能看见漆黑的天花板。 景肆手指落在她的锁骨,描摹着骨头凸起的形状。 又轻又痒。 周清辞想在黑暗中找到景肆,垂眸一看,景肆黑长的发搭在肩头,肩膀纤薄,清冷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点别样的欲l念。 她很白,即使是在这样不太清晰的轮廓中,也能分辨得清清楚楚。 很快,景肆身上的浴袍被扔到了地上,紧接着,是周清辞的。 很快两人拥抱在一起,感受着属于冬夜的温暖...... * 窗外的雪下大了。 屋外冰天雪地,屋子里却是溽热熏蒸的。 对周清辞来说,那是一种陌生的感觉。 好像浑身的细胞都在喧嚣 。 处于那样的状态,好像全世界只有景肆了。 她只能看到景肆的脸,听到景肆的呼吸。 不停回应着景肆说的那些话。 而景肆,好像也变成了一个新的景肆。 她从未见过的景肆。 如此迷人的景肆。 那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心动的感觉,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想去拥抱景肆。 不真实的感觉。 周清辞深吸一口气,伸手去触碰,指尖落在景肆的肩膀上,而后双臂紧紧攀上景肆的脖子,企图更加靠近。 实际上,已经很近了。 却还是觉得不够。 拥抱不够,呼吸不够,什么都不够。 她很饿,饥饿,需要有类似食物一样的形式来填补。 于是她紧紧抱着景肆,诉说着那点渴求。 在黯淡的光影之间,厚重的呼吸一层一层盖着耳朵,那种沉闷已久的,蓄势待发的感觉不停敲打着周清辞的脑袋。 在虚晃的世界里,她看到了自己最渴望的东西。 是景肆给的。 温柔的话语和触碰,全都是景肆给的。 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轻飘飘的,好像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窗外的雪。 爱和喜欢这两个词在此刻也显得苍白无力。 周清辞抱着景肆的肩膀,手指漫无目的穿插到细柔的发丝里,清癯的手背因着无法隐忍而显出几根青筋。 在这个时刻,完全失控了。 她不知道怎么表达这种感觉,只是一遍又一遍叫着景肆的名字,一声一声,一句一句。 她觉得自己肚子里装着满满的爱,是景肆打开了那扇门,于是情不自禁想要去表达了。 而每一句,每个字,都得到了景肆的回应。 * 夜色被搅拌得浓稠。 无尽的夜晚,却好像怎么都挥霍不完似的。 黑暗中,景肆见到了周清辞极致美丽的一面。 迷离之际,周清辞问她:“我们会一直这样的,对吗?” 景肆点点头,“会的,当然会的。” 会一直这样,还有无数个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快乐是数不尽的。 于是下一秒,景肆的肩膀被周清辞紧紧抓住,完全不受控制的最后一秒。 直到结束—— 景肆主动去抱她,替她整理额前的头发。 周清辞软软地依偎在她怀里,累得没法睁开眼,觉得空气稀缺,不停深呼吸。 她软着声音说:“抱,抱紧点。” 景肆连忙紧了紧手臂。 由于先前两人都没有盖被子,又问周清辞冷不冷。 “冷,但可能还要再冲个澡了。” 身上已经刷了一层汗。 景肆起身打开小夜灯,屋子里这才填了橘色的光。 柔柔的光线落在周清辞的脸上,她浑身铺满了淡色的粉晕,眼睛微微阖上,神色困恹恹的,有气无力的,却也正是这样,有种年轻女孩初尝后的妩媚和慵懒的感觉。 景肆心脏重重跳了一下,抑制不住的心动。 她低头去抱周清辞。 “抱你去冲个澡,然后我们睡觉?” 周清辞主动送上双臂,圈在景肆身上,“好,我好困。” * 真正睡觉已经是凌晨。 景肆也是体力透支过度,脑袋晕晕的。 躺下过后,两人几乎也是秒睡。 这里的晚上很冷,即便开了空调,有时候也有种灌风的感觉。 睡梦中,周清辞就不停往景肆怀里钻。 钻得景肆半夜醒了好几次,但又没力气,只能由着她了。 后半夜,周清辞总算老实了点。 景肆便开始做梦。 梦里,是春天,她看到了父母的样子。 以往的梦几乎都是噩梦,今晚少有的做了美梦。 这是景肆第一次在梦里看到父母对她慈祥地笑。 那种温暖又舒心的感觉,贯穿了整个梦境。 于是这一觉睡了很久。 久到睁开眼的时候,景肆已经完全没了时间的概念。 届时周清辞还在睡。 景肆支起身来,摸了下床头柜上的手机,显示时间是十一点。 睡太久了,怎么都快到午饭时间 了。 身旁的人迷迷糊糊伸出一只手,把景肆又捞进怀里。 景肆重新回到温暖的被窝里。 两人无缝贴贴,什么阻隔都没有。 贴得这么近,又是大白天的,有点害羞,景肆戳了戳周清辞的脸蛋,“懒狗,别睡了!” “唔——”周清辞睁开眼,眼里还有困意,“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 “这么晚了啊。”周清辞抬起手揉了揉眼睛,让景肆把她的手机也给她。 两人睡醒都有查阅信息的习惯。 就算是外出旅游,公司的一些重要讯息还是要回复的。 周清辞拿起手机一看,没公司的消息,倒是有周默的五条微信。 清一色的全是视频通话。 最后一条是语音。 周清辞点开空放,响起周默的声音:还没睡醒?睡醒了赶紧给我回个视频电话来。 “怎么回事啊。”周清辞不情不愿的,“得回他一个电话。” 景肆已经起床,顺便把睡袍递给她。 两人穿上,该遮的草莓全都遮上,规规矩矩的,才把视频重新拨通过去。 电话那头几乎是秒接。 很快,周默出现在镜头里。 景肆笑着和他打招呼:“叔叔好~” 周默笑着回景肆:“早上好啊闺女们~” 却又在下一秒看到周清辞的时候僵了脸。 周清辞搭话:“爸,什么事啊?连续给我打几个视频来。” “舍得醒了?”老周对着镜头狠狠哼了一声,镜头一切,切到一个小小人身上。 此刻景绮正蹲在花园里玩虫子,紧接着,周默温和地叫她:“绮绮,抬头头,给妈妈们打个招呼~” 景绮闻言,抬起头来,脸上笑意瞬间绽放:“妈妈妈妈!!!!” 啊?她怎么会和周默在一起。 景肆接过手机,柔声说:“乖宝贝,在家好玩吗?” “爷爷家也太好玩了!有虫子!有猫!还有三条大狗狗!!” “爷爷?”周清辞愣了一下,周默这老头子行啊,让人家改口叫爷爷了。 而明显, 被叫爷爷的周默合不拢嘴,笑得那叫一个美滋滋。 “爸,你也——”算了,好像是该叫爷爷。 周默笑归笑,转过头来,开始训周清辞:“我说你们两个大人怎么回事?出去玩不带小孩儿,人家一个人在家多孤单!” 很快传来景绮的声音:“不孤单,不孤单,有爷爷陪着一点都不孤单。” “哎哟我的小闺女~~~~”周默听了,心里化成了蜜,声音宠得快要化出水来,他甚至连镜头都不管了,过去逗景绮玩。 周清辞和景肆相视一眼。 怎么回事,这一老一小的,感觉相处得还不错的样子。 “那爸,我们回来再说行吗?过几天就回来了,你把绮绮照顾好可以吗?” 周默又出现在镜头里,一脸不悦:“别回来了!孩子我能照顾得很好!” 周清辞被逗得直笑:“不是啊,你看你现在那个样子,真的就是......” 真的很滑稽啊。 他老周可是叱咤商界的大大佬,怎么一到景绮这儿就化身了成一糯唧唧的叠字老头儿了呢。 没等周清辞说下一句,视频里又响起了景绮的声音: “爷爷,这里有虫!好大一只!你快来看!” “哪儿呢?什么大虫!你小心点,被被咬到了!我来了!” 嘟—— 周默懒得管这边的两人,直接挂了视频通话。 他甚至连一句再见都没说。! 第124章 挂断电话,这边便收到了群里的消息。 是宋语璇发来的,说是可以下楼吃午饭了。 周清辞揉了揉头发,“唔,她们好像都醒了?午饭都做好了。” 景肆掀开被子下床,光洁的脚趾踩在地毯上。 “那当然了,快十二点了。” 周清辞眼神跟着她走,纤细柔软的身段,几步去把阳台的窗帘拉开,光亮投到房间里,瞬间敞亮起来。 两人收拾了一下,一同下楼。 只能说昨晚尽兴过头了,导致两人今天一致都没什么精神。 一楼大厅,那几人坐在沙发上聊天,看到她俩下来,有人笑着说: “啧,可算醒了?” 周清辞点点头,“嗯呐,醒啦~” 身后的宋语璇吱来一声:“昨晚很累吧?今天睡成这样,早上敲门叫你们吃早饭,应都不应一声的。” 周清辞脸上滑过一点僵硬。她是有印象的,早上有人敲门,但奈何完全没力气去开门,就没理。 “好了好了,来吃饭吧啊。”许舒夏招招手,呼唤大家过来,“今天让厨子随便弄了点吃的,将就吃。” 所谓的将就吃,就是一整个圆桌的菜,将近十来道菜,在这种山上,能吃到这些东西可堪比山珍海味了。 色泽鲜亮,闻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几人上桌吃饭,商量着下午的安排。 计划是上山去玩,饭后出发,晚上之前再赶回来。 周清辞拿出手机翻阅天气预报,“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看到日照金山。” “能啊,不用看了,我说能就能。”这方面许舒夏很有经验,她常年住在这里,对天气摸得很准,“不过吃完饭就得出发,赶在三点之前上山,天黑之前再赶回来,没什么问题。” 周清辞:“啊,那咱们得吃快点。” 日照金山是这个地方的景点,不是每天都能看到,要随缘,要看天。 要太阳刚刚好,还要时间刚刚好,通常是在下午两点到四点,错过了就没有了。 许舒夏点点头,“那确实,过了今天,接下来连续好几 天都是阴天,就看不到了。” * 正式出发是在下午一点。 许舒夏开车带路,一车五人刚刚好。 一上车便被窗外的风景吸引了。 届时,山的间隙洒满阳光,淡淡的金黄铺在雪山上,为纯白增添了几分神圣感。 周清辞和景肆并肩坐在后座,车窗外一帧一帧的风景掠过视线。 迎着暖绒绒的阳光,周清辞好看的眼眯成一条线,趁着景肆不注意,手指悄悄爬上景肆柔软的手背,指腹轻轻摩挲几下。 两人很快十指紧扣在一起。 景肆稍稍偏了偏头,脑袋靠在周清辞的肩膀上。 周清辞低头看她,见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景肆的脸上。 光洁的肌肤镀了一层暖意,细微到能看到她脸上的细小绒毛。 好看。 永远看不腻的好看。 “冷吗?” 景肆摇头,“不冷。” “那你靠着我睡会儿?” 景肆点点头,没再说别的。 天然的默契无需太多言语。 昨晚太累,景肆因为伤口还没恢复,身子还是虚,需要时间休息。 她闭眼小憩,剩下四人则是无聊闲谈。 明显能感受到宋语璇和徐白末之间的氛围没有之前那么僵了。 至少徐白末给宋语璇递吃的,宋语璇都照收不误。 大概率是差不多和好了吧。 徐白末坐副驾驶,转身的时候发现景肆在睡觉,便放低了声音。 她看了周清辞一眼,扬了扬眉头,使了个眼色,“东西准备好了吗?” 周清辞接受到她的眼神,点了点头。 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暗语。 宋语璇:“你们俩在干嘛?眉来眼去的?” 周清辞神秘兮兮的表情,压着声音说:“对暗号。” 宋语璇:“咋滴,你俩有秘密是吧?” 徐白末懒懒抬起眼皮,目光一扫而过,没理宋语璇。 确实,有秘密,目前只有她们俩知道的那种秘密。 这瞬间就把宋语璇好奇心勾了起来,“什么啊? 我也要知道!!!” 周清辞眼神飘到徐白末那里,“你让老徐告诉你吧,我现在不方便。” 她应该是不想打扰到景肆睡觉。 于是宋语璇拍了拍徐白末的肩膀,语气相当迫切:“什么啊?你们有什么重要计划竟然不让我知道啊!” 徐白末觑她一眼,“你就这么想知道?” “屁话少说!赶紧说是什么!”宋语璇伸手对着徐白末的脖子就是一拧。 招架不住,完全招架不住,疼得要死。 徐白末摸出手机,“行,我在手机上发给你。”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话是这么说,宋语璇还是拿出了手机。 下一秒,在收到徐白末消息时,宋语璇表情明显有了强烈的变化,一句国粹脱口而出:“卧槽?真的假的?” 一旁的周清辞点点头,“真的。” 宋语璇还是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 这时,景肆轻轻蹙了蹙眉头,将醒欲醒的样子。 周清辞意识到可能声音有点大,吵到她,便没再讨论这事了。 一路上,倒是辛苦了许舒夏,又是开车又是介绍这儿那儿的。 “七八年前,我随着卫然来到这里的时候,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定居。” “那怎么后来又定居了呢?” “后来啊,后来因为她嘛,她喜欢这里,渐渐的,我也爱上这个地方了,它总能给我惊喜。” “噢~”周清辞扬了扬眉头,“原来是这样。” 她记得许舒夏说过的,以前在大城市工作的,还是公司的大老板。 只能说,繁华都市不是每个人的选择,霓虹有霓虹的美,山水也有山水之乐。 能像许舒夏这么清醒的人还是挺少的。 * 抵达山上已经是一小时后。 淡季,人并不多,山上物资短缺,只有卖泡面的,还是一个老人。 五人下车,许舒夏指了指观赏点。 “那边,往前走几百米就能看到日照金山了,你们去吧,我去泡面店看看阿婆。” 宋语璇点点头,“行,那等会儿过来汇合。” “好冷啊。”周清辞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看了徐白末一眼,“老徐。” 徐白末抬眼看她,招招手,“你过来一下。” 周清辞几步跑到徐白末面前,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边宋语璇挽着景肆,两人踩着雪往观景点走。 天冷,白雪碎碎,踩在脚下发出沙沙的声音。 宋语璇带着景肆走在前面。 老宋先开的口:“怎么样?” 景肆笑着答:“什么怎么样?” 宋语璇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当然是问你开不开心,快乐不快乐,还能怎么样?” 景肆愣了一下,没想到宋语璇突然问她这个。 “开心,快乐。” 宋语璇扬了扬唇角,“那就好,你开心我就开心。” 二十几年的朋友。 不管发生什么,宋语璇其实一直都在景肆身边的,她陪景肆经历过太多的不好,所以其实宋语璇一直都知道,景肆的世界,最稀缺的就是快乐和自由。 或许是刚刚知道了周清辞要求婚,宋语璇有些感慨。 “突然有些话想和你说?”一向神经大条的宋语璇此刻竟然有点小煽情,一反往常。 景肆察觉到她的不同,“你怎么了?” 宋语璇紧紧握着景肆的手,“我真的特别特别希望你往后的每一天都幸福。” 掌心传来最诚挚的温度,景肆颔首,“那当然了,有你们在,我很满足。” 还有什么比朋友在身旁,家人身体都健康,得到一生所爱更幸福的事情呢? 正聊着,身后传来周清辞的声音: “喂!你们俩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们啊~” 周清辞拉着徐白末快步往这边走,两人亦步亦趋,步伐又快又滑稽。 兴许是走得太快,周清辞脚下一滑,啪的一声,摔跪在地,身上全是雪。 自己摔了还不够,还要拉徐白末下水。 老徐重心不稳,跟着她一起摔。 “噗嗤,老徐对不起!”被摔了屁l股的周清辞不哭反笑,似乎被自己的笨拙蠢到,拍拍裤子上的雪,拉着徐白末起来,“你没事吧?” 徐白末一脸黑线,“不是,你自己摔就行了,拉我下水干嘛!周巫婆!” 这边景肆倒是担心了一下,看她们说说笑笑的,才作罢。 “快过来~”景肆朝周清辞招招手,“我给你拍身上的雪。” 一听到景肆的呼唤,周清辞扔下徐白末就往前走,留下徐白末一人在雪地里咒骂。 果然,女朋友都是拿来宠的,朋友都是拿来坑的。 她周清辞重色轻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很快,周清辞投入景肆的怀抱,景肆帮她拍身上的雪,问她冷不冷,疼不疼,周清辞明明没摔到什么,偏偏还要说自己疼,又站在原地让景肆给她揉了好久。 简直看不下去她趴在景肆肩膀上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一看就是装的。 徐白末过来告状:“不是,景肆,你这都信啊,她压根没事儿!要说我才摔得屁l股疼呢!” 周清辞扬了扬下巴,“屁l股疼你让宋姐给你揉去!别跟我女朋友说!” 徐白末:“好哇,周清辞,你——” 宋语璇连忙上前安抚,“好了好了,我给你揉揉。” 说着宋姐就要上手,搞得徐白末挺不好意思的。 “你们俩别嘴贫了,等会儿阳光都没了~” 也就逗留了一会儿,该看的风景一点没少。 今天的太阳出奇的好,四人继续往前走。 这种阳光在雪山里并不常见,冬天的时候可能一个月只能见到一次。 几人缓缓往前走,景肆眼尖,发现徐白末身上挂着一个相机。 “老徐也带相机了?” 徐白末点点头,“是啊~”说话时还专门看了周清辞一眼。 周清辞只是笑,没搭话。 又过了一会儿,总算看到观景点,宋语璇停下脚步,胳膊肘碰了碰景肆,“到了到了,真的还挺漂亮嘛!” 确实美。 比网上那些照片美多了。 阳光是可以摸到的,雪是可以摸到的,冰冷的空气和风都是可以触及的。 旅行的意义就是让所有想象的东西变成现实。 看着绚烂的金光落在冰山一角,山尖是鲜艳的橘 黄,而下是冷峻的灰白色,两个完全不同的色调碰撞在一起,形成了让人震撼的视觉冲击。 不止一座山,是一群山。 被阳光一照,好像大自然全都活过来了似的。 那瞬间好像明白了许舒夏说的,这个地方会给人惊喜,的确如此。 周清辞轻轻拉了拉景肆的手,“走,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她拉着景肆往前走,景肆或者太沉迷于美景,竟然没发现徐白末和宋语璇并没有跟上来。 离前方越来越近了。 周清辞听着碎雪的声音,低头看,她和景肆步伐是同频的,感受着手掌心景肆的温度,周清辞没由来的紧张。 她将手伸进兜里,摸了摸那个盒子,小声说:“这是去年我们准备来的地方,不过我想,去年那鬼天气,应该是看不到日照金山了。” 确实。 去年不一定看得到日照金山。 今年的日照金山才是最好的日照金山,来得如此是时候,不多不少,所有的一切都刚刚好。 两人走到山边平台,放眼望去,视线去刚刚开阔了不少。 耳边是呼啦呲拉的风声,空气中是泠冽的冰雪气息。 冷风吹起了景肆额前的头发,那是一张清冷柔美的脸,眉眼之间的光是极其柔和的。 周清辞看得入迷。 “景肆。” “干嘛?”景肆侧目看她,眼里的笑漾开,见周清辞不说话,抬起手捏她的脸,重复问她:“干嘛?周狗。” 周狗难得被捏得脸颊泛红,她轻轻咳了一声,“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 看她的表情好像真的很重要的样子。 勾起了景肆的兴趣,“嗯,什么?” 周清辞深吸一口气,吐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景肆:“?” 周清辞跺了跺脚,颤着声音说:“我紧张。” 景肆被她逗笑,“怎么?什么事能让你这么紧张?” 周清辞往徐白末那边看了眼。 此刻徐白末和宋语璇站在不远处,正拿着相机录像。 老徐举起手,竖起一个大拇指,让她加油。 景肆这才发觉到一点不对劲。 不是,她俩为什么站在一旁录像又不过来啊? 正困惑着,耳边响起周清辞的声音: “想说的很重要的事情就是——”周清辞咬紧了牙,咽下了颤音,一字一句认真说: “其实来的路上我就已经想对你说了,但我觉得还不行。我在等,等今天的太阳,要等风景最美的时候来对你说这件事。” 景肆心脏重重跳了一下,是她反应太迟钝了。 她好像知道周清辞要干什么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周清辞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是闪亮的戒指。 饶使周清辞强装镇定,拿着盒子微微颤抖的小手还是出卖了她。 紧张是真的,真情实感也是真的。 景肆视线落进周清辞的瞳仁里,触碰到了她最诚挚的那一面。 “所以,你愿不愿意——” 景肆抢先一步:“我愿意。” “我话还没说完呢!”周清辞愣了一下,“太肉麻的话好像也说不出来。就想说,我们在一起,一直这样在一起,可以吗?你真的愿意吗?” 景肆眼里含着笑,“我愿意啊。” 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和周清辞在一起,变成更亲密的关系,对景肆来说,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当然,也是一件绝对不容置疑的事。 “好了,别傻了。”景肆捏了捏周清辞的脸蛋,胸腔里暖暖的,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去看那戒指。 在金光的照耀下熠熠生彩。 这是她和周清辞之间的见证。 周清辞吸了吸通红的鼻尖,唇角的笑意漾开,“好,那,我给你戴上!”!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第125章 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 七天旅游一瞬而过。 临行那天,许舒夏江曙一行人把四人送到高速路口。 分别是常态,但总归是要分别的。 “明年欢迎你们来玩!” “明年一定来!” 最真挚的情谊, 分别时的话语往往越简单。没有太多的矫情话语,大家挥挥手,就此道别。 告别雪山,层层山峦逐渐消失在车窗外。 四人换着开车, 一人开两个小时, 窗外的风景渐渐从山川变成低矮楼房, 再到最后的高楼大厦,最后又回到了北城。 时隔七日,北城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 纵横交错的街道已经挂满了不少红灯笼, 节日的气氛相当浓郁,空气中浮着一股年的味道。 “明天除夕。”周清辞透过后视镜看了景肆一眼, 两人视线对上, 很快又分开, “老徐, 你怎么过?” 徐白末:“宋姐怎么过我怎么过, 明天我上她家过去。” “好, 那各自安排各自的, 明天我带景肆回家过。” 这是和景肆提前商量好的,除夕和周家的人一起过,一家人热热闹闹挺好。 “行,那你们过你们的。”徐白末指了指路口, “把我和宋姐放那儿就行了, 我们还要去买点食材。” 之后周清辞直接驱车回周默那儿。 据说这一个星期, 景绮和周默玩得可疯, 开心得不得了。 倒是要去看看她有多开心。 “要不要给爸买点东西啊?”景肆还是不太适应这种两手空空看长辈的感觉,总觉得要带点东西才行。 “不用。”周清辞还特意看了景肆一眼,发现景肆不太心安,继续安慰她:“真的不用,周家的规矩就是,回家别带些有的没的,浪费!” 那确实浪费,家里什么都有了,带回去也不怎么用,不讲究这些。 “像以前我爷爷在的时候,这种事就不可能。”景肆坐在副驾驶,低头看了下手上的戒指,又说:“他的规矩总是很多,所以我回家总是要买很多东西,而且怕买不好,因为景家那些人都挺挑剔的。” 这种根深蒂固的,长达十几年的家族规矩,要一时半会儿摆脱掉也不太可能。 也难怪景肆会没由来的紧张,周清辞十分理解,也很心酸。 在她的世界里,家人之间的相处该是愉悦轻松的,而不是层层拘谨,想东想西。 “没事,慢慢来,慢慢适应。” …… 两人其实都有点儿想念景绮了。 这小家伙,三天不见就想。 很快车子抵达郊区别墅。 周家为了迎接新年,大门也挂了两个红灯笼,门前还挂满了彩灯,闪闪亮亮的,很符合周默那个年代人的审美,总之就是看起来很喜庆。 车子行驶到门口,管家过来开门,脸上挂着喜悦:“回来啦?” 周清辞点头含笑,“我爸呢?” “周老爷在后院种花。” 周清辞扬了扬眉头,“种花?” 这什么月份了,他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种花,不冷吗? 管家看了景肆一眼,笑着说:“你们快进屋吧,这里冷,车子我开车库里去。” 周清辞把车交给管家,带着景肆下车。 冬日,花园里有一股梅花香,浅浅淡淡的,很好闻。 周清辞伸手去牵景肆的手,两人默契的没进屋,而是朝后院的方向走去。 没猜错的话,大概率周默和景绮是在后院的。 过去一看,果不其然。 周默穿着一身圆滚滚的厚衣裳,蹲在地上铲土,景绮手里拿着一个小铁锹站在一旁给他加油:“快点儿,爷爷快点儿!爷爷,给我铲!使劲铲!” 周默在景绮的声声呐喊下哼哧哼哧地挖,差点没挖背过气去。 周清辞做梦都没想到老周能被景绮拿捏。 “噗——” 这边两人转过身来一看,发现周清辞和景肆都笑了。 “妈妈!!”景绮手里的铁锹一扔,飞奔过来抱住景肆和周清辞的大腿。 景肆低身去抱她,和她来了个脸贴贴。 周清辞也想她,赶忙捏捏景绮的脸,“这几天听不听话啊?” “听话!听话得不得了!” 周默站在身后乐呵呵地笑,点头,“听话,确实听话,很乖。” 自从有了景绮,周默这生活是一点都不枯燥了。 “妈妈,爷爷给我养了一条小狗。” “小狗?”景肆不太确定,她知道景绮一直很喜欢小动物的,但一直没让她养,“什么小狗?” 周默替她答了:“一只小柯基,她喜欢,我就给她买了。如果家里不让养的话也没事,养我这里,她来了就能和柯柯玩。” 连名字都想好了?柯柯? 果然,老一辈的真的很能宠爱。 能感受到周默对景绮是百依百顺了。 况且景绮以前在景隆那里可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肯定是喜欢周默得不得了。 但景肆作为母亲的,不能无条件宠溺。 只能说:“叔叔,你别什么都答应她。” 周默含着笑,“是是,也没什么,我正好想养,一样的,一样的。” 见周默脸上的笑容,景肆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 算了,养就养吧,这样景绮也不那么孤单。 周默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大姑说,明天白天到她那儿去过年,今晚你们俩就住这儿好了。” 他指了指别墅二楼,“房间都收拾好了。” 那间房是周清辞从小就在睡的,其实景肆很好奇会是什么样子…… 一番寒暄,几人回别墅,之后,周清辞带着景肆往二楼走。 二楼很宽敞,两间客房一间主卧,主卧无疑就是周清辞的了。 两人走到门口,周清辞没立马开门,而是问景肆:“你猜我房间是怎样的?” 景肆陷入思索,认真想了一下,“不会很少女吧?” 虽然少女这个词和周清辞沾不上边,但万一呢。 周清辞果断摇头,“当然不是。” 她推开门,房间挺大,很有青春气息,而且风格挺酷的,没想到青少年时期的周清辞很喜欢做手工类的东西。 但大多是一些形状比较大的物品。 比如木头拼做的筒状的放大版工艺品,还有纯手工打造的弓箭。 景肆挺诧异的,“你以前喜欢这些?” “喜欢啊,我特别喜欢亲手做东西,做好了有种成就感。” 景肆环顾四周,发现这些东西做得确实有模有样的,夸赞她:“没想到你手还挺巧。” 周清辞听了只是笑,伸手去抱着景肆,环着景肆软绵绵的腰,在她耳边咬了一下,低声说:“嗯,我的手是挺巧的。” 明明很正常一句回答,若是平常景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她却偏偏要用那样的语气说,很难不让人多想。 景肆只觉得脑袋晕晕,神思乱飞,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该死。真该死。 “诶?老婆你耳朵好红啊……”周清辞明知故问。 “闭嘴!” 周清辞怎么可能闭嘴,简直笑得合不拢嘴,故意引诱景肆:“我的床很好睡的,今天晚上你试试就知道了。” 听得景肆耳根泛红。 别吧。 她怎么说话越来越露骨了。 景肆视线越过她的肩膀,去看身后的床。 今晚在这张床上…… 咳…… 想想竟然有点期待怎么回事? …… 于是晚上的时候,两人前半夜都没怎么睡。 周清辞精力实在太好,最后景肆甘拜下风求饶,两人这才睡去。 第二天便是除夕。 中国人最重视的传统节日。 清晨,周清辞和景肆起了个早。 虽然大姑说,不用起太早,掐着饭点过去直接吃饭就行,但两个年轻人还是不想当懒虫。 衣柜前,周清辞为选衣服犯了难,转身看向景肆:“宝贝,我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啊?” 届时景肆正在换内l衣,刚穿上,被周清辞看了个遍。 景肆愣了一下,忙拿手里的外套遮了一下,指了指衣柜里的大衣:“那件吧。” 结果周清辞眼睛转都不转一下的,直愣愣盯着景肆的腰。 景肆:“?” 周清辞扬唇,“宝贝真好看。” 景肆没理她,把身上的衣服穿上,衣服穿上后,才站起身来,走到衣柜前替周清辞拿衣服,“喏,穿这件吧,你穿米色大衣好看。” 这次周清辞依旧没接衣服,而是顺势伸手搂住了景肆的腰,轻轻往前一抵,直接将她靠在了衣柜上。 两人昨晚又来了一次浓情蜜意,景肆差点被做到腰散架。 没想到大清早的,周清辞竟然故技重施,又用手指轻轻捏她的腰,捏得很痒。 景肆扬起下巴,露出光洁的脖子,颤着声音说:“别弄,不是要去大姑她们那儿……” 周清辞立马贴上去,轻轻咬她的脖子,“不着急,我们去了也帮不上忙。” 她原本就穿得少,一件贴身打底衣,就这么热烈地去贴景肆,贴得景肆心脏砰砰直跳。 柔软的臂膀很快揽上景肆的腰,为了靠近,周清辞又使了点力,将景肆完全禁l锢在双臂之间。 很快靠得更近了,炙热的气息碰撞在一起,周清辞低头,在景肆的唇上轻轻咬了一下。 力道极轻,分明是挑l逗。 在景肆还没回过神来时,又推入舌尖,弄得景肆脑袋发晕。 “干嘛——”促狭的区域里,景肆伸手轻轻推了周清辞一下,但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 倒是撩人的嗓音勾起了周清辞昨晚的回忆。 昨夜,在这个房间里。 景肆极致美丽的模样还映在脑海中。 周清辞心痒痒。 但她低头看着景肆脖子上的草莓,又想到昨晚没有节制,景肆好像已经很累了。 “没干嘛……”周清辞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就亲亲你……” 这种爱怜的亲吻总是很凑效。 景肆伸手捧起周清辞的脸,眼里闪烁着光芒。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又抱了好久才分开。 “我觉得我们还是得买点东西。”景肆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衬衣递给周清辞,“去大姑家,这次你不能说不买吧?” 周清辞接过衣服,点点头,“听你的,都听你的。” 景肆手指在周清辞衣领上摸了一遍,没挪开,思索片刻,又说:“那我还有一个建议。” “嗯哼,你说……” “那晚上我想和你去看烟花,你也听我的吗?” “烟花?” 景肆点点头,“对,就我们俩,行吗?” 第126章 周家的除夕比想象中还要热闹。 家庭成员本来就多, 一下子聚集在一起,那叫一个热闹。 往几年的春节,景肆都是在家和景绮两个人过的。 相较于那种冷清, 今年明显才真的有了年味。 景绮小朋友开心得不得了,东跑跑,西溜溜,流连于各大长辈之间。 因为她嘴甜又可爱, 红包简直拿到手软。 小朋友好像真的感受到了中国传统节日的魅力。 大姑她们也很宠爱她, 一会儿叫她去包饺子, 一会儿又吆喝着去煮汤圆。 到了晚上,电视里播放着联欢晚会,看的人不多, 当作背影音乐了。 周家的人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打麻将。 北城的春节是没有打麻将的习俗的。 听周清辞说,这习俗是从外地姑爷那里传来的。 第一年的时候, 大家也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玩了一下,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 每一年过年家里人都打麻将了。 整整两桌麻将, 边上还坐着几个嗑瓜子看戏的。 牌桌子哗啦啦地响, 大姑赢得最多, 脸上笑容最灿烂。 连年纪最小的景绮也没少掺和, 扎着一个小马尾,可可爱爱站在周默旁边问东问西。 景肆和周清辞两人对麻将确实一点都不感兴趣。 于是坐在沙发看联欢晚会,但内容一如既往不太有新意, 看得困恹恹的。 周清辞看了眼时间, 快十一点了, 她记得早上景肆说过的, 想要一起去看烟花。 “要不我们出去玩儿?” 景肆瞬间来了精神,“好啊,走啊。” 两人和亲戚打了个招呼便出门。 除夕的街头比想象中热闹。 今年,北城政策宽松,说是可以适当放一些烟花爆竹,以增加传统节日的氛围。 街上有不少小孩儿在放小烟花,还有一些小擦炮。 所谓「擦炮」,就是一小盒的火炮,擦一擦盒边就能燃l爆的小物品。 周清辞小时候经常玩,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了,商家竟然还在出售那一款。 “你玩过吗?”她问景肆。 景肆的表情明显有点茫然,小时候没玩过,长大了就更不用说了。 “没有,小时候我爸就不让我玩,怕伤到我。” “那玩意儿不炸人!”周清辞朗声直笑,又问景肆:“你想玩吗?想玩我买去。” “有点想,但好像没看到卖的。”景肆环顾四周,也没什么小商店的,不知道她能到哪里买去。 结果一眨眼,周清辞人影就不见了。 再一抬眼,发现她竟然已经进入孩子堆,好像拿了两张一百块的,和那些孩子换了好几盒。 两百块可以买很多很多盒。 那些小孩儿愿意进行这场交易,他们转身去远一点商店就能买到更多。 于是很快,周清辞抱着一堆不知名的小东西满载而归。 景肆惊讶于她的社牛能力,同时又对这些小玩意儿产生了兴趣。 “什么呀……”景肆看着她怀里的东西,“这些都是什么啊。” 周清辞直笑,“傻了吧,叱咤风云的景总没有玩过小烟花。来来,过来,我给你一一介绍。” 两人在附近找了个小亭子,周清辞把怀里的东西放在凳子上,开始给景肆介绍:“看,这个一长根的,叫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景肆眉头皱了一下,“为什么叫噼里啪啦?” “哈哈,因为它燃烧起来的声音是噼里啪啦的。”周清辞把这个扔在一边,嘟哝:“这个有点危险,不给你玩。” 说着,周清辞又拿出另一堆,五花八门的。 “这是仙女棒,等会儿你可以玩,这是冲天炮,这个威力很大的,你等会儿看我玩就行。” 她认真细数,认真分类,哪些景肆可以玩,哪些不可以。 好像真的把景肆当小孩子似的。 景肆蓦的心里五味杂陈,有点感动对方能陪她做这种幼稚小事。 准确来说,在过去的很多年里,特别是童年时代,除夕对景肆来说都是一个平淡的节日。 因为她没有烟花可以放,没有小伙伴陪她到街上乱疯乱跑。 但今年好像不一样了。 今年的除夕是被涂了色彩的。 很快周清辞递给她一根小烟花。 “宝贝,捏在手里就行了……” 景肆接过小烟花,看向周清辞,“你给我点吗?” “嗯呐……”周清辞拿出打火机,笑着看了景肆一眼。 她喜欢景肆尝试新鲜事物的表情。 特别是这种小得不能再小的东西。 或许对所有人来说,这都是平常不能再平常的东西。 但既对景肆来说是新的,那对周清辞来说就是新的。 “我要点喽……” 景肆纤细的手指捏着小烟花,竟然有点小紧张,“你慢慢点……” “笨蛋!你胆子也太小了!” 周大胆果断点了小烟花,「手持喷泉」遇热很快散开橙色的小碎光。 橙橘色的光火滑过空气,映在景肆的脸颊上,很快她唇角挂上了笑,扬起唇角。 周清辞问她:“好玩吗?” 景肆点点头,“好玩。” “好玩就再来几根。”这次周清辞重新点燃,一并递给了景肆,不忘指导:“宝贝,你的手臂可以试着挥舞的……” “喔,我忘了。”景肆难得有点拘束,抬起手轻轻晃了一下,光火随着她挥动的弧度在空气中划开。 晃了几下,景肆又问周清辞:“我一个大人,这样会不会有点傻?” 周清辞眼睛完全挪不开。 哪儿傻,她只觉得景肆可爱。 “不会啊不会,来,我挥得比你更带劲呢。”她以身示范,挥动起来才是真的傻。 景肆被周清辞的动作逗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喂,周狗,你看它烧得好快哦。” 周清辞笑着回答:“这是烟花啊,烟花的本质不就是稍纵即逝嘛……” 很快手里的小烟花熄灭了。 周清辞还没来得及点燃新的。 下一秒,天空却绽放出更美更大的烟花。 如同从地面放出的流星,一跃滑入天空,在触碰到天空中最辽远最空寂的那一块,瞬间炸裂出最美妙的花火。 两人一同抬眼,五彩缤纷的色彩倒映在周清辞清湛的瞳仁里。 “哇,谁家弄这么大一个烟花啊。”连周清辞都在感叹。 景肆侧目看她一眼,杨起唇角,“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啊!太漂亮了!” 景肆点点头,“喜欢就好。” 周清辞愣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很快咻的一声,一颗明眼可见的烟花再次滑入空中,冲入深空,隐于黑暗。 “咦?不炸吗?”周清辞正困惑着。 烟花从未让她失望过。 下一秒,整片天空膨胀出一整片烟花,范围那叫一个大,如同一张彩色的网,连接了整片天空。 哗啦—— 如同五彩的雨从天空缓缓坠落。 路人驻足抬头看天,眼里净是艳羡。 “哇!”周清辞二次感叹:“我都好多年没看到这种烟花了,这应该是烟花公司承包给哪个私人的吧?” 景肆点点头,又问她:“他应该还会放,下一个你想看什么颜色?” “我想看什么颜色?”周清辞不太相信的表情,“咋滴,你还要给我变出来啊。” 景肆弯了弯眼,“如果我说我可以呢?” 周清辞当然不信,她随口乱说了一个颜色:“橘色,想看橘色……” “那就橘色。” 原本周清辞以为景肆是开玩笑的,结果没一会儿,第二波烟花竟然真的是橘色,好像烟花事先和景肆商量好似的。 “不对。”周清辞回过神来,“景肆肆,这烟花不会是你弄的吧?” “没有,不是。”景肆微微泛红的脸颊还是出卖了她。 难怪,早上她就说了要看烟花,原来是想搞这一出啊。 哪里逃得过周清辞的眼睛。 “就是你!就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 “你就承认好不好嘛!”周清辞上前主动去抱景肆,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景肆眨了眨眼,去看周清辞,问她:“所以你喜欢吗?” “喜欢啊!” “那好吧。”景肆这才勉强承认。 其实没想过要弄这一出的,但总觉得新年要给她一点惊喜,虽然也不知道有没有惊喜到。 周清辞拉着她的手,指腹在戒指上轻轻摩挲两下。 “你太让人爱了,宝贝。”周清辞盯着景肆的脸,忍不住想去吻她。 结果当然是被景肆躲掉了。 她们有一个规定,在外面最好不接吻,有什么回家再亲。 “就亲一下……” 景肆抿了抿唇,摇头,“不要。” “就亲脸脸,好不好……”周清辞跺了跺脚,主动靠近。 景肆看了看周围,没人。这里很黑,刚刚那群小孩儿也不见了。 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她们站在漆黑的小亭子里接吻。 刚开始,周清辞说只吻一下脸蛋,但实际上,远远不够的。 小凉亭里,藏在不显眼的一角。 景肆轻轻靠着年代久远的木柱,被周清辞拥入怀中,感受着前所未有的温暖。 狭小的区域内,两人气息交融。 路灯闪耀着微弱的光。 她在黯淡的光影下看到了周清辞的脸颊,澄澈的眼睛像是注了水,永远都闪烁着诚挚的光芒。 主动靠近,自然吸引。 两人炽热相吻,感受着那灼热的温度。 在厚重的呼吸中,景肆神思顿时有些恍惚。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 第一次见周清辞的时候,那时候周清辞酒后乱言,扬言说要娶她,要和她结婚。 那时候只觉得好笑,从未当真。 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对眼前这个人过度沉迷。 也许这就是缘分。 甜味在唇边肆意散开。 咻—— 耳边再次传来烟花的声音。 烟花急速冲入天空的怀抱,产生化学反应,尽情热烈燃烧,很快花火再次布满天空。 景肆没睁开眼,却也知道是何等绚烂。 她好喜欢周围所有的气味。 在熟悉的北城。 在这个热烈的暖冬。 在街道柔情堆叠的细雪中。 在万千巷道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里。 在中国人的除夕。 在清冽的冷空气和一瞬而过的烟花下。 两人一边接吻,一边互诉着新年快乐。 (正文完,明日更新番外) 第127章 越过凛冬,很快来到春天。 今天,是两人结婚一个月纪念日。 周清辞是个特别有仪式感的人,通常这些日子她都会准备一些礼物或者活动。 但今天却是一个例外。 她出差了,不在景肆身边。 开春之后,周清辞就忙得不行,已经连续三天到隔壁市去谈生意了。 由于平常都待在一起,突然出差,搞得景肆相当不习惯。 她她很想周清辞早点回家,但周清辞说最早也要后天。 所以今天这纪念日是肯定没法过了。 此刻,天已擦黑,正是下班高峰期,员工纷纷赶回家,但景肆却兴致乏乏,坐在座位上迟 尽没有离开的意思。 只要周清辞出差,那景肆也会选择加班,因为周清辞不在,回去也觉得无聊。 平常都是周清辞来接她下班,今天虽然可以叫梁叔来接,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天色渐晚,楼下的街道已经亮起街灯。 景肆放下手里的工作,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发呆。 现在这个时候,周清辞肯定还在忙,二十分钟前才说要去谈生意了。 可是有点想她,怎么办? 景肆拿起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但想了想还是犹豫了。 才离开几天而已.. 景肆深吸了一口气,有点自嘲的意思?怎么现在越来越离不开她了似的? 电话很快震动了一下,是景绮发来的消息。 [妈,你回家的时候给柯柯带点狗粮,家里只剩半袋了。〕 [好。我有工作要忙,可能会晚点回来。〕 消息发出去后,景肆重新回到座位工作。 她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闲人。 虽然了作息不比从前 伯开春点县有很多重售重做的。 成堆的工作文件要看,无数文件要亲自审阅签字??….该做的事一件都不能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外面的吵闹的声音逐渐散去,霓虹升起,天已经完全擦黑, 景肆才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九点了, 这时,期待已久的来电显示终于亮了起来。 看到是周清辞拨来的电话,景肆连眉眼之间的神色都柔和了不少。 她摁了接听。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清越的声音: “喂,宝贝~ 许是这两天都没到周清辞这么叫她,景肆心跳竟然漏了一拍。 她靠在软绵绵的座椅上,眯了眯眼,嗓音路带慵懒:“嗯,千嘛~” “想我了吗!”周清辞总是热情又直接。 “还好。” 景肆就要内敛很多了。 “我都快想死你了!今天是我们结婚一个月纪念日诶! “你也知道哦。”听景肆语气,是有一点小惋惜的意味在里面的,但她也理解周清辞 差的重要性,于是话锋一转:“早点回酒店,不许喝酒。” “好!听宝贝的!” 景肆心细,发现她没打视频,而是打的电话,于是又问:“怎么不让我看看你?” “嗷,我忘了!你在哪呢?刚刚绮绮打电话给我说你还没同家〞 “公司啊。” 景肆顿了一下,“加班。” “加到多久啊?” “再加半个小时。 “好吧,那你要早点回去。” “嗯。” 并没有想象中的黏腻,景肆甚至从她的话语里听到几分不经意的敷衍。 周清辞电话很快挂断。 办公室重归安静,透明玻璃映射出景肆的模样。 她揉了揉眉心,觉得有点疲惫。 索性工作也不做了,既然今天的纪念日过不了,那还不如早点回去。 至于周清辞.. 算了,她大概也只是因为工作太忙忘记仪式感了。 暂且不因为这点小事生她的气了。 接下来,景肆慢悠悠地收拾东西,她做事情向来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 待到所有东西收拾好已经是十来分钟后。 正当她准备起身离开时,明显听到了外面电梯的声音。 太安静了,所以走廊那边的声音很容易被听到。 景肆顿了一下,心想能是谁? 通常这个时候秘书已经下班,更不可能是其他员工。 而且自打李大富那件事后,顶楼加了安保,陌生人是进不来的。 排除那些可能,来的人只可能是…… 很快,景肆听到高跟鞋的声音,叩叩叩叩,非常有节奏的敲击地面的声音。 这走路的步伐,不必去分辨也知道是谁。 景肆放下心来,静心坐在椅子上等她。 很快脚步声停下,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敲。 “进来。” 门被推开一条缝,先入场的不是人,而是一束花。 那花晃了晃,身后的人才探出一颗脑袋,眼里含着笑:“叮,你心心念的美女回来啦! 她的笑容实在太灿烂,搞得景肆心情一下子就明朗起来。 “自恋!”景肆被她逗笑,“你怎么回来了?” “结婚纪念日!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周清辞也不磨叭,进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景肆一个拥抱。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享受着二人相处的时刻。 老实说,景肆没想到她会回来。 虽然期待过的。 但她说得那么真,什么工作真的太忙,过两天再来补,甚至连补偿的餐厅 都说好了。 所以那一刻景肆是真的以为她不回来了。 但此刻拥抱是真实的,投入熟悉的绵软里,景肆没忍住,低头,鼻尖贴在周清辞脖子上轻轻蹭了蹭。 喜欢她细软的脖根散发出的迷人香味。 这种气味是会上瘾的。 被吸的人发出笑声,一边笑一边说:“哎呀,看把你馋的。” 景肆被她说得不好意思,无力辦解:“没有,没有馋。“ 手是周清辞笑得更加恣意了。 她紧紧握着景肆的腰,稍稍使劲,景肆无力后退,只能坐在办公桌上,一双手无力撑着,微微仰着脸,眼里的期待出卖了她。 周清辞被看得心头发痒,那双善睞的眼流连在景肆身上,说出来的话也很直白:“其实是我馋,我馋行吧。“ 确实馋了。 都说小别胜新婚,更何况是新婚后的小别。 一时之间,两人目光触碰在一起,空气竟然有些焦灼,周清辞转移了视线,解释说:“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在楼下买花,所以没给你开视频。” 说完这话,又没忍住,主动靠近,贴在景肆的耳边,轻轻咬了一下。 景肆的耳朵很软,超可爱,轻轻一咬就会泛红。周清辞最喜欢这样逗她。 炙热的温度包裹着耳边,痒感肆意流窜在景肆全身 景肆轻轻勾了勾周清辞的脖子,试图拉近距离,却发现周清辞在盯 着她笑。 景肆有点害羞,“笑什么笑?” 周清辞唇角的笑绽放开来,露出实情:“你还说你不馋。” 景肆:“……所以呢?” 周清辞俯身压低了声音:“办公室的指1套用完了吗?” “没有。”景肆表情有些不自然:“在办公室吗.…..” “又不是没有过。“ 她们最浓情蜜意的时候,在这张办公桌上做过。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晚上,景肆加班,周清辞开车来接她。 周清辞视线越过景肆的肩膀,落在桌对面的那张椅子上,有意撩她:“那张椅子,你忘了吗?“ 几乎是唰的一下,景肆脸蛋一下就红了。 也就是上周的事而已,记忆很新鲜…? 周清辞美名其日喜欢办公室的浴室。 景肆心想,她可能不是喜欢办公室的浴室,她是喜欢办公室的全部。 “好不好?”周清辞低头,咬着景肆的耳朵小声说:“我们先去洗澡,然后…………… 接下来周清辞说的每个字都冲击着景肆的脑袋。 同时也拉扯着她的记忆,引1诱她不停去回忆那些欢愉 景肆不知道自己怎么答应的。 总之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 浴室填满了氤氲。 周清辞带着景肆洗了一个快澡。 浴缸内,温水滑过景肆的肩膀,整个空间里的蒸汽贴在她的肌肤上,吹弹可破,:带着一点粉润的红晕。 周清辞仅距她咫尺之遥。 微微润的头发,顺着皙白的天鹅颈,自然而然落在纤薄的肩膀上。 平直的锁骨若隐若现,时而露出水面,有时候叉藏匿在水线之下。 景肆受不了这份光景,主动上前拥抱她………. * 有种难以言喻的愉悦感。 尽管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但诉说的意义实在太多。 其实不知道什么是烦腻。 有人说,当看清一个人最真实的面貌,知道她的所有,对她了解得透透彻彻的时候,就会感到腻烦。 但景肆觉得没有。 越是了解周清辞,越是知道她更多的一面,就越觉得爱她。 她喜欢这样抱着她,那种感觉像是膨胀的气球,永远处于饱和与不饱和之间。 而此刻,也确实有那种感觉。 她好像贴在球面上,一点一点享受沉与浮。 哔…… 景肆听到手指拂动浴缸里的水声。 她能触碰到微妙的水汽,飘荡在空气中的,时而高压时而温和的水汽。 而在白雾中,她准确寻找到属于周清辞的轮廓。 那是一张清冷的脸,沾染了欲1念时叉带着几点妩媚。 这种独属一人的性感往往让景肆着迷。 也正是她为什么喜欢进行此刻的原因。 哗一 又是水声。 浴缸里的水不小心溢出边缘,落在地面产生一点滑腻。 很快,一双手攀上周清辞的肩膀,紧紧扣住了她…….. * 温度快速上升。 上升到整个空间都是雾。 当景肆的视线里都是雾色,连天花板都是白色时,她已经分不清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到底是什么。 比如,她现在在哪里。 比如,现在是几点钟。 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感觉。 感觉,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感觉。 当视线里雾气散开,她才看到周清辞的脸,于是伸出手去捧她的脸,送上最诚挚的情绪。 舌尖将昨日的想念一并推出去,稳稳落在周清辞的唇齿之问。 热气透过间隙悄然钻进鼻腔里,晕开火红色的念想。 在现实和梦幻的交叠中,景肆乘上了一缕能触碰到天空的风。 她想起了那天的日照金山。 仿佛她就是山上的雪,任由金灿灿的光芒肆意触碰。 那种温暖的感觉与阳光没有差别。 而唯一的差别在手,此刻这种温暖带动了她浑身的每一个细胞。 会有窒息感。 当满到不能再满的时候,会有室息感。 就好像所有东西都是紧绷的。 空气是紧绷的,呼吸是紧细的,血液是紧绷的。 一切的紧绷都是为了某一秒钟的蓄势待发。 如同在雪地里快速奔跑,有风轻轻托住脚尖,随着速度越来越快,整个人变得飘飘然。 漂浮在空气中,漂浮在不真实的梦境里。 在如此幻梦交疊的情境下,景肆每一分钟,每一秒钟,能触碰,能够看到的,只有周清辞的脸。 而她在迷迷糊糊之中,伸手去触碰能够触碰的滚烫。 好像触碰到了火苗。 “哗……” 她看到浴缸里的水又溢了出来,快速的,有规律和节奏的。 脑袋上那根神经紧紧牵扯着她,晕乎乎的,却又说不出的美妙。 她微微阖上眼,伴随着微微突跳的太阳穴,能看到好多东西。 快被落日融化的雪山。 每一处都在滴水的雪山。 己经快要膨胀到临界点的雪山。 下一秒…… 时间屏住了呼吸。 空气跟随着凝结。 雪山轻轻颤抖,细碎的白雪随着滑落…? 景肆不确定地伸出手,快速坠落,稳稳地又掉进了浴缸里。 她紧紧抱着周清辞,欢愉的余温包裹着她。 紧接着,一声喟叹钻进周清辞的耳朵里。 她睁开眼,分明看到了景肆最撩人,最迷离的模样……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