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正文 ------------ 第一章 三贤王奇袭通宁城,骄逆旨夜围鸡鸣寺 洛中十四年,八月初三。 南汉都城东郊七十里,通宁山下,一片苍茫。 秋风萧索,在微雨的夜空中肆虐。 几声鸦啼,在空寂的树林间回荡。 “驾!”“驾!” 几声策马高呼,在林间此起彼伏,惊起枝头群鸟四散飞翔。 “韩王殿下令!子时前赶到鸡鸣寺,一个活口也不留!” 话音刚落,只见东郊官道上,紧随其后的三千羽林卫异口同声地答道:“得令!” 霎时间震耳欲聋,响彻旷野。 零星的几十只火把,带领着三千铁骑在官道上疾驰。 黑盔黑甲,棕马金鞍,在这微雨的夜空下如同鬼魅一般。 南汉立国三十年,羽林卫的棕马铁骑一直都是最强悍且神秘的存在!自五十年天下纷乱中建立,屡立奇功,就连君皇的御林军也相形见绌,望尘莫及。 羽林卫自立军之日起,一直由三贤王府单独管辖,受南汉君皇间接管辖。 也因此,三贤王便成为了南汉政权的实质军事力量统帅,朝中百官虽然多有不满,但是面对东方“南明政权”与北方“北唐政权”强大的军事力量,也只能对三贤王忍气吞声。甚至是南汉君皇,也要时刻注意三贤王的脸色。 而此时此刻,这支军队正马不停蹄地向南汉圣地—通宁山鸡鸣寺赶去。除了三贤王,没人知道他们这次去圣地的目的。为首带队的,正是现任羽林卫指挥使,赵南星。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众人来到了山脚下的一处平坦土地上。这里是南汉政权历任君皇参拜鸡鸣寺时驻马的地方,可以容纳几千人的御林军共同驻扎。 这时,羽林卫指挥使赵南星轻轻摆手:“停!”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勒紧缰绳,引得马鸣阵阵,惊得山鸟纷飞。 赵南星:“下马!” 一众官兵纷纷下马,站立待命,紧握缰绳,不敢发出一丝言语,静静地等待赵大人的命令。 只见赵南星翻身下马,身旁一个举着火把的兵士急忙来到近前照明。 赵南星缓缓向上山阶路走去,一旁的副官急忙毕恭毕敬地打开地图,呈现在赵南星面前。 赵南星低头看了一眼地图,思索片刻,急忙跑到身后一匹高头大马面前恭敬跪下。 赵南星:“韩王殿下,鸡鸣寺前有五千御林军驻扎在通宁城,为我等正面必经之路,请殿下定夺。” 只听马上那人冷冷一声应答:“杀。” 那声音,似不屑般,毫无感情。 赵南星:“卑职遵命!” 赵南星起身,转身对身后副官说道:“八百人下马随我正面强攻,剩下两千人沿盘山马道绕后,见火起为号,不得有误。” 副官跪地接令:“卑职遵命!” 赵南星转身面对众军士,振臂高呼:“当朝国师玄英和尚,妖言惑众,诽谤忠良,意图谋反!” 赵南星:“今夜,我等奉大汉天威,清除奸孽,将此干贼党就地正法!” 三千铁骑齐声高呼:“卑职遵命!” 赵南星:“东队八百人下马,随我正面强攻!其余人等绕后突袭!” “得令!” 话音刚落,一阵马蹄攒动,人影纷纷,两千余骑紧跟副官沿官道便向山后奔去。 剩下八百人,拴好自己的战马后整齐列队,紧跟着领头的几十只火把,沿着山阶向山上赶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众人越过两处陪峰,到了通宁山主峰,眼前远远看到半山腰处,矗立着一座低矮的城墙,城墙上不时有人影火把闪过。 赵南星轻轻抬手,八百羽林卫纷纷停下脚步,不敢有一丝额外的声响。 赵南星:“熄火。” 数十个执明手瞬间用怀甲将手中的火把熄灭,一众人等摸黑轻步向城下走去。 夜袭,对这支训练有素的羽林卫来说,早已不算难事,更何况是一处防备薄弱的城墙。 因为谁也不会想到,有人会夜袭南汉圣地,所以这里早已防备松弛。 来到城下,为首几百人纷纷从腰间掏出弓弩,瞄准了城墙上几尽酣睡的哨兵。 剩下几十人,找了几处无人看守处,拿出锚钩抛上城墙,缓缓爬了上去,悄悄潜入城内。 现在,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赵南星的“一声令下”。 夜空下,这一刻分外安静,埋伏的羽林卫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只有拂动山林的风声,与轻打树叶的雨声。 “噔”,“噔”,“噔”。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沿着石阶缓缓传来。 只见一人,衣着华丽,坐立马上,微微低头,向城门走来。 夜空下,肆虐的秋风掀起了那人的金丝短寸披肩,在手中的火把照映下依稀可见他那冷俊的丹凤眼眸。 这时,城墙上的哨兵也发现了城门前的那个人。 “喂!什么人!看你很长时间了!” 几个哨兵闻讯赶来,目光纷纷向门前那人望去。 雨丝,簌簌地吹打着山林,显得分外安静。 只见马上那人,仍旧是微微低头冷笑,轻轻抬手。 夜空下,突然一声怒吼。 赵南星:“杀!” 顷刻间,城墙哨兵来不及反应,就被早已埋伏的弓箭手乱箭解决。 赵南星:“快!冲城!” 一声令下,众羽林卫收了弓弩,纷纷拔出朴刀,向城门冲去。 先前潜入城的几十人这时快速打开了城门。 “谁!谁在开城门!” 城内守军顿时在这一阵喊叫声中警觉起来。 赵南星:“奉旨讨贼!杀!” “杀!” 顷刻间,八百人手执朴刀,向城内杀去。 城内守军顿觉不妙,慌乱中纷纷应战。 “有人闯城!杀!” 霎时间,城内的火光照明下,到处都是刀光闪烁,喊杀震天。 刀剑的碰撞声,战马的嘶鸣声,四周的喊杀声,战斗的愤吼声,此起彼伏地交织在一起。 见两军在零星的火光中酣战,赵南星声嘶力竭地喊道:“点火!” “轰”的一声爆鸣,城内四下火起。粮草库,马厩,茅屋,帐篷,以及各处易燃处皆被先前潜伏入城的羽林卫点燃,冲天的火焰在火药火油的作用下炸起巨大的火球,靠近的数百人瞬间被翻腾的起浪掀翻,猩红的火焰就势吞没数十人马。 刹那间,在火光的通明中两军彼此厮杀,黑甲羽林卫与赤袍御林军色彩分明。 “杀!” 忽听后山侧翼一阵喊杀。 “报!东门被另一只军队攻破了!” 一阵战马嘶鸣与朴刀出鞘的清脆,只见一支羽林卫铁骑自东门杀来,所到之处便是一阵溅血哀嚎。 刀起刀落间,寒光一现,便是数百御林军竞相殒命。 不到三刻钟的时间,城内的御林军便死伤殆尽,空气中尽是燃烧后的焦糊味夹杂着死士的血腥味。 先前的喊杀声,逐渐演变成哀嚎。 到现在,哀嚎声也逐渐消散。 一番战斗,御林军剩下百十个残兵,被这些羽林卫团团围住,再无抵抗之力。 赵南星:“骑兵去围了鸡鸣寺!堆柴淋油,等韩王殿下指示!” “遵命!” 几千铁骑纷纷各职一处,向山上不远处的鸡鸣寺奔去。 “你们......你们是三......三贤王府的人。” 只见那一伙残兵中一人气喘吁吁地说道,看服装应该是这伙守军的统领。 “呵呵,是啊。” 只听见一声冷漠,其中略带戏谑地口吻。 围困敌军的羽林卫纷纷让开一条小道,只见先前那人缓缓来到残军面前。 火光中,那人坐立马上,看上去不到三十岁。 一身云锦黑缎银丝武将服,绣的是四爪苍龙,头戴银丝公子冠,一根银簪铸的是血目银翅凤,在火光中分外耀眼,霸气逼人。 一张冷峻白净的脸上仿佛没有一丝血色,丹凤眼瑞鹤眉,尽显一股冷血阴狠的气度。那嘴角每时每刻都流露出一副戏谑的冷笑,让人不寒而栗。 “在下,三贤王,韩成雁。” 只见残军中一人愤怒吼道:“韩成雁你这个蛇蝎豺狼之辈,靠着你父亲的荫德庇佑,把控朝纲,独握军权命脉。今夜所为,是想谋反吗!” 话音刚落,韩成雁从腰间拔出短剑,轻手一撇。 只见那把短剑在空中急速盘旋,甚至可见剑锋旋动带起的气流,瞬间将那人斩首,在微雨中血肆横流。 “哈哈哈哈。” 韩成雁看着眼前此景,内心顿时一张满足,仰天大笑。 韩成雁轻轻摆手:“将这伙反贼,就地正法。” 赵南星:“遵命!” 突然,忽听得远处一声嘹亮,那声音似洪钟一般。 “住手!” 韩成雁缓缓策马转身,向山上望去。 通宁城内,方才战后留下的映天火光,将韩成雁照明包裹。 沿着韩成雁面前而上,一百处台阶外,兵围之下的鸡鸣寺早已燃灯照明,与通宁城遥相辉映。 只见大雄宝殿前,一长髯僧人颔首而立,双手合十。 霎那间,秋风轻漾,微雨初歇,一切仿佛又回归先前的安静。 韩成雁的衣袂随风而起,静静地在金红的火光中看向那殿前僧人。 僧人:“贫僧法号玄英。” 玄英:“在此恭候殿下多时。” 韩成雁微微冷笑,翻身下马,快步向寺内走去。 ------------ 第二章 韩成雁火烧鸡鸣寺,现箴言三军天下惊 韩成雁伸手紧握随风摇曳的披肩,让其紧紧地贴在身上。 韩成雁:“三十年前,家父受先皇恩典,凭借军功卓著而位极人臣,受封三贤王。” 韩成雁:“忠王,义王,信王,三德隆固,以此闻名。” 韩成雁缓缓向大雄宝殿走去,时不时地在秋风中咳嗽几声。 玄宁法师转身,轻轻推开了大雄宝殿的大门。 刹那间,一道金光,自殿内照射出来,仿佛金纱般笼罩在韩成雁面前的台阶上。 只见三百六十五盏菜籽油灯,在佛陀神像下徐徐波动燃烧,如同浪花般摇曳。 神像两旁,各跪拜十八位弟子,低头触地,默念佛家经典。 韩成雁停下了脚步,在众人的注视中独立殿前,缓缓跪下身去。 赵南星一个箭步欲冲进殿内:“殿下!” 韩成雁单膝跪地,伸手示意。 韩成雁冷冷地说道:“退下吧。” 那声音腔调,虽然与之前相比别无两样般冷漠无情。 但是做了四十年家仆的赵南星却瞬间听出了那言语间的一丝恳求。 赵南星心头一震,略显木讷地望向大殿,见那佛陀神像,见那长髯僧人。 跪立的韩王殿下,与耀眼的漫天佛光...... 赵南星:“卑职遵命。” 这时,先前一言不发的玄英法师缓缓开口。 言语响过,丝铜钟般清澈透亮。 玄英:“施主远行而来,是求签还是问道。” 韩成雁咳嗽两声:“请国师帮我找一个人。” 玄英和尚缓步走到韩成雁身后,念起了一首歌谣。 玄英和尚:“雁去兮,雁困兮,其无悔矣。雁去兮,雁困兮,其无悔矣。” 韩成雁微微一丝笑意:“国师果然料事如神,猜透了我的心境。” 二十七年前,三贤王府前鞭炮齐鸣,热闹非凡,朝中贵胄云集,宾客往来恭贺。因为在今辰王妃诞下一名男婴,正是韩成雁。作为南汉实际最强军事统帅府,作为天下最为强大的军事集团领袖府,世子出生自然是一件天下震动的事情,一时间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那一天,刚刚立国三年不到的南汉政权不惜劳费国帑,为这位刚刚出生的婴儿,也是未来政权的最高军事统帅扩建府邸,奖率三军,简直是羡煞朝野,震动天下。 也就是在这天傍晚,晚霞笼罩着街头。王府前来了一个云游道士,那道士疯疯癫癫,邋里邋遢,惹得整条路上无人敢近前招呼,只得快步躲避,唯恐避之不及。那道士四处化缘,却被一路商贩退却排挤,终是踉踉跄跄地跑到了三贤王府。 门前的侍卫见那道士痴傻模样,怕给喜庆的王府招来晦气,急忙执矛上前阻拦,在一番推搡喝斥中,众侍卫合力架起那道士就要往街外扔。 “住手!岂可无礼!” 一声熟悉的斥责从众人背后传来。 几个侍卫转身望去,只见三贤王领着一众宾朋正巧站在门前。 几个侍卫慌忙跪下,面露难色。 “王爷,这......” 三贤王神色严肃:“今天喜庆日子,怎么能对道爷如此无礼。” 众侍卫急忙叩头认错:“卑职知错。” 三贤王满脸堆笑,从一旁姬妾手中拿了一把糖饴铜钱,向瘫坐在地的邋遢道士走去。 三贤王走到道士近前,缓缓蹲下,将手中的钱糖递给道士。 道士眼见那上好的点心与铜钱,慌忙伸手去接了过来,俯身跪地连连叩头。 道士:“贫道谢谢这位财主大户,贫道谢谢这位财主大户。” 门前的众宾客眼见名震天下的三贤王被叫作“财主大户”,不由一阵讪笑。 “道爷,你好好看看你眼前的这位‘财主大户’是谁!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还在叩头谢恩的邋遢道士突然愣了一下,向前爬了几步,缓缓抬头,看向面前的三贤王。 道士:“啊!” 只见那道士一声大叫,好似遇到恶煞一般惊惧,手里的饴糖铜钱扔得到处都是。 道士瘫坐在地,眼神中惊惧万分:“你!你!贫道认得你!” 众宾客哄堂大笑,三贤王也是一脸见怪不怪的陪笑。 道士:“四百年前就是你儿子丢了天书经卷,思凡下界!天尊因此罚贫道下来寻他!” 众人听罢瞬间沉默了,一时间心头困惑。 先前大笑是因为笑这道士有眼无珠,眼下道士这一番言语众人实在不知是什么意思,大大超出了众人的预料,只当是这疯道士胡言乱语。 “臭道士!今天世子殿下诞辰,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快拿了钱糖到别处去罢!” 道士一愣,丝毫不理会众宾客的喝斥,又缓缓爬向略显错愕的三贤王。 道士:“世子殿下今日诞辰,可有姓名?” 三贤王缓缓点点头:“昨夜就请国师赐下了姓名,方才送到。” 道士:“韩成雁,是吗?” 三贤王顿时一脸惊愕,急忙起身鞠礼拜下:“道爷真乃异人也!” 众人只见那邋遢道士仰天长叹,痴狂仰倒。 道士:“终是峨眉留不住,画音壁落皆虚无。” 道士注视着三贤王:“你对我好,今天我不带你儿子走。” 道士:“以后会有人取他性命,十七年后那人转世下凡,算你们父子这一身血债!” 道士:“哈哈哈哈!” 众宾客听闻此言,顿时怒不可遏,一阵恶语怒骂。 其实这群人倒不是为三贤王出气,因为自陛下起义之日算起,三贤王不知道杀了多少军马,屠了多少百姓,伤了多少无辜。甚至在满朝儒生眼里,更是不屑与之同朝。可谓是血债累累,罄竹难书。 但是,众臣子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且不说面对南明与北唐的虎视眈眈,单说三贤王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地为人风格,众人也是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 现在,在世子降生这大喜的日子,来了一个疯道士说了这么一番话,倘若三贤王脾气爆发真要揪出这个“天命之人”,那不知道又要枉死多少民间百姓,错杀多少朝野忠良。所以众人只能纷纷呵责这个疯道士以求自保,生怕日后三贤王的屠刀砍在自己头上。 但是那道士却丝毫不理会,起身离去,一路癫狂,如痴如醉,高歌远去...... 道士:“雁去兮,雁困兮,其无悔矣。” “雁去兮,雁困兮,其无悔矣。” 这件事,一时震动朝野,在南汉早已妇孺皆知,也困惑了韩成雁整整二十七年。 韩成雁困惑的不是那道士口中四百年前的恩怨。 而是那个将来取他性命的究竟是什么人。 现在,韩成雁正跪立在大殿中央,冷冷地说道。 韩成雁:“我的名字,当年是你赐的。” 韩成雁:“我的天命,如今也得你解。” 玄英大师听罢顿时放声大笑,那声音,似洪钟暮鼓,振聋发聩。 玄英大师:“左江漳畔终西去,明光无月晓万生。” 玄英大师:“施主,天命,是拦不住的。” 玄英大师:“贫僧,也只是传话人。” 韩成雁:“那好吧。” 韩成雁的嘴角划过一丝阴冷的笑容,缓缓起身。 韩成雁转身,向殿外缓步走去。 韩成雁:“赵南星。” 赵南星箭步冲到韩成雁面前,跪地接令:“卑职在!” 韩成雁:“烧。” 赵南星:“卑职遵命!” 只见赵南星起身,一声令下,三千羽林卫迅速丛腰间取出事先备好的油壶,快步将火油淋洒在柴草堆与大殿各处。 韩成雁缓缓走出大殿,转身向殿内望去。 只见玄宁大师取出椰瓢,从油缸中舀了一瓢菜籽油,自头上淋下,静静地走到佛陀神像下,端庄坐好,轻轻敲击着木鱼,与众弟子一同念起了《地藏菩萨本愿经》。 霎时间,经音袅袅,在山间回荡。 众羽林卫高举火把,将大殿团团围住,站立柴堆旁。 赵南星:“烧!” 一千火把,纷纷扔向各处。 雄起的烈火,瞬间将大殿侵没。 映天的火焰,在袅袅佛音中疯狂。 渐渐地,终是只剩下一片燃烧的噼啪炸裂声,还有那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 韩成雁缓缓向台阶下走去,远离烈火的光芒。 韩成雁小声念道:“左江漳畔终西去,明光无月晓万生。” “左江漳畔终西去,明光无月晓万生。” 赵南星为韩成雁牵来了马,将缰绳递给韩成雁。 韩成雁接过缰绳,突然停下脚步,低头思索。 韩成雁:“左江漳畔终西去,明光无月晓万生。” “江为‘氵’,立于左。” “漳,章。” “明无月,为日。晓万生,为阳。” 突然,韩成雁瞳孔放大。 韩成雁:“父王当年立军处。” 韩成雁:“章,通文。” 韩成雁:“合起来就是,蜀南的苻岭,汶阳!” 韩成雁翻身上马,厉声喝道:“赵南星接令!” 赵南星一听韩成雁那从未有过的紧张与愤怒语气,不敢有丝毫怠慢。 韩成雁:“令你速调八百精骑,星夜启程前往蜀南汶阳村,男女老少统统杀光,一个不留!” 赵南星:“卑职遵命!” 韩成雁紧握缰绳,恶狠狠地望向山上的烈火。 韩成雁:“那个人,就在汶阳!我大汉只有这一个汶阳!” ------------ 第三章 仲秋月佳节刀光泪,八百骑马踏汶阳村 洛中十四年,八月十五。 蜀南苻岭,汶阳。 “秋湖荡舟客路长,对酒高歌漫谷香。” 作为汶阳村唯一的私塾先生,年迈的于滨早早的给学生们下了晚课。 但是有一个孩子例外。 那就是刚满十岁的徐子墨。 徐子墨是于滨书院里唯一一个寒门子弟,却也是于滨最喜欢的学生。 没有之一。 三个月前,于滨还在给那些忙着去府衙考秀才的青年讲解“吾未见好德者如好色者也”,惹得满堂大笑,其乐融融。 于滨高而瘦,眼神凌厉,炯炯有神。头上一根紫檀瑞云簪,将花白的头发整齐盘紧,颇有几分道骨仙风。据说他是前朝的举人,少年中举,后为躲避战乱而来到了汶阳。不过他当年究竟在何年何处中举,在何年何处任职,谁也不知道。 于滨早年间沦落汶阳时,靠织席贩屡的手艺勉强过活,不过人缘极好,后来村里人得知他颇有学问,就集体给修了两间书院,帮忙为村里的书生教授学问。于滨学问极好,方圆百里的县衙都有他门下弟子,听说南汉朝中也有他当年的学生。 那一日,于滨一只手捻着山羊胡,另一只手握着《论语》背于身后,畅谈阔论间,引经据典,博闻强记。引得众弟子纷纷痴醉,皆在内心赞叹不已。 “先生,我也想来这里念书。” 一个天真稚嫩的声音在书院的窗前响起。 众人纷纷向窗边望去,只见一个小脑袋静静地趴在窗台上,乌黑澈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看样子应该是踮起脚尖,努力地向书院里望。 窗边的几个书生急忙逗起这个小家伙。 “小娃娃,读书苦,你可受不了哇。” 一旁的书生也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我考了七年秀才,知县大人都拉着我的衣襟求我回家种田,说我不是这块料!” “哈哈哈,言明兄威武!” “哈哈哈,听到没有小娃娃,读书可苦啦!” 只见窗前那小家伙眨了眨眼,微微撅起嘴,痴痴念道: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读书固然苦,可是君子却能在困苦的磨砺中重生新我,凛冬虽寒,却可见松柏之坚韧,读书虽苦,却可成君子之业。” 霎时间,书屋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惊讶这小娃娃的见解,虽然其中与孔夫子真意略有偏差,但是这可是一个十岁孩子独自见解! “小娃娃,这些是谁教你的呀?” 只见那孩子一指台前一脸微笑的于滨:“是先生教我的!” “先生说‘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先生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天气寒冷,才知道松柏是最后凋零的’。” 众书生一阵沉默,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打心里也开始喜欢这个小孩子。 “言明兄,要不你今年抱着这孩子去考试吧!” 众人哄堂大笑。 “哈哈哈,知县大人今年得说:‘求你们爷俩回去吧’。” “哈哈哈。”书院里又洋溢起一阵一阵欢乐的氛围。 “咳咳!” 于滨轻轻一阵咳嗽两声,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向了于滨。 只见于滨一脸微笑,缓缓向窗边走来,慈蔼和善地说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徐子墨。” 于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想念书呀。” 徐子墨:“娘说,男子汉不可无术,当知文好学,有所作为。” 于滨内心顿时一阵欢喜。于滨欢喜的不仅仅是徐子墨好学且聪颖,更重要的是汶阳这样的乡山村野,民风却上进开放,家风积极进取。 这时,徐子墨从怀中拿出一张饼,递给于滨。 徐子墨天真无邪地说道:“这是我娘亲手做的,我想送给先生,希望先生收我做学生。” 书院里顿时安静极了,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在于滨身上。 要知道,如今于滨可是方圆百里有名的教书先生,门下弟子皆成名载道,想要拜入他门下的公子富家不惜千金置礼。而眼前这个孩子却拿着一张饼,换日后远大前程,这要是传出去,那些财主富户不得炸街! 只见于滨伸手,缓缓接过那张饼,轻轻尝了一口。 咀嚼良久,缓缓说道:“甘醇清香,精酥厚重。” 于滨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一双巧手是作不出这样一张饼的,没有一个贤惠的母亲是不会言传身教出如此聪慧的孩子的。” 于滨转头看向书院里的众书生:“你们,都明白这个道理吗。” 众书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里愈发佩服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师。 于是从那日起,徐子墨就成了于滨门下年纪最小的学生,却也是于滨最疼爱的学生,直到今天。 秋天的黄昏短而凉,不一会天色就晚了。 今天是中秋节,汶阳家家户户都开始了祭月供奉,所以街上飘着一阵酥饼饴糖的香气。 作为汶阳的有名私塾,于滨也小有钱粮,自然会在这个传统佳节给门下的读书弟子分发些糖饼点心。作为于滨最宠溺的学生,于滨自然给徐子墨留了独一份的点心,包在了三层精制宣纸里,怕虫蝇腐朽。 街上,于滨拉着徐子墨稚嫩的小手向平民居住的西街走去,因为天色渐晚,又怕有富家的豺狗恶奴出来为非作歹祸害乡邻,所以于滨亲自送徐子墨回家。 路上,徐子墨一边吃着于滨给的糖瓜,一边天真说道:“等我以后中状元,一定领爹娘和老师到京城去住,天天都有糖瓜吃。” 于滨一脸微笑:“蜀中之地,岂能容君子之志。我的弟子,将来可是要有一番大作为的。” 徐子墨一只手紧紧握拳,轻轻跳跃:“好!那我将来就要作天下最大的官,让全天下人天天都有糖瓜吃。” 于滨轻轻抚摸徐子墨的小脑袋瓜:“你是真爱糖瓜呀。” 徐子墨痴痴笑着,不做回答。 “驾!”“驾!”“驾!” 一阵马蹄声,从师徒二人身后急促地传来,于滨急忙抱起徐子墨,躲到路边。 只见几百铁甲骑兵策马疾驰,奔入汶阳村各个街道。 不一会,在这些骑兵地催促推搡下,人们被挨家挨户地带了出来,集体向一个方向走去。 “韩王殿下,三贤王旨意!” 只见赵南星胯下棕马金鞍,腰佩钢刀,沿街振臂高呼。 “汶阳百姓,无论男女,无论老幼,无论贵贱,全部速到打谷场接旨,不得有误!” 一时间,人群涌动,在几百羽林卫的看守下人们纷纷向打谷场走去。 于滨心中顿觉不妙,抱着徐子墨,在人群的掩护下俯身向道旁闪去。 眼见四下人潮汹涌,又有卫兵看守搜寻,别无去处。 这时,不远处一座不大的东华帝君庙进入了于滨的目光。 曾经的经历告诉他,现在村里出现的这支军队恐怖异常!就是他们让自己家破人亡四处流浪! 于滨来不及多想,抱着徐子墨躲进了庙宇当中。 四下望去,实在没有什么可以避身的地方,而外面的声音又逐渐嘈杂,于滨也逐渐肯定了自己先前的预感。 于滨只好把徐子墨安顿在东华帝君的供桌下面,解下腰上玉佩与金银细软,连同那一包点心一齐塞到徐子墨怀里。 于滨强作镇定地说道:“子墨,在这里安静等我,不要乱跑,好吗?” 徐子墨略显不安地抬头望向于滨:“先生,我想去找娘。” 庙门外,兵士的怒吼谩骂与百姓的哀嚎愈来愈强烈,让于滨不仅打了个寒颤。 于滨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摇了摇头:“不行,等天亮了,外面安静了,你再出来。” 那一刻,徐子墨天真无邪的眼睛注视着于滨的目光,年幼的徐子墨仿佛明白了外面发生了什么,明白了于滨的安排。 徐子墨的眼角满含泪水,在狭小的案桌下跪着给于滨叩头谢恩。 徐子墨:“老师。” 于滨嘴角苦涩地笑了笑,强忍泪水,不舍地遮上了案桌的围布。 于滨跪立在东华帝君神像前,虔诚祷念。 于滨:“天尊在上,信官于滨,愿以此身老朽,求您案下孩童平安一生。特,叩首跪拜,终不悔改。” 说完,于滨叩首跪拜,起身,推倒了香烛卷柜,将供果糖饴散落一地。又打碎香碗,搞得尘土飞扬,仿佛被搜寻过后的破败。 于滨整理妥当,拿起了天尊案桌前的三尺天师剑,平复了许久心境。 转身,向庙外走去。 于滨:“三十年前,先皇临难,微臣不敢以忠效尤。” 于滨:“但是今天,为这孩子,我愿杀身成仁。” “哎!那个老头!” 不远处,几个羽林卫看见了刚刚从庙里出来的于滨。 “去打谷场,快滚!” 于滨后背微微一颤,多年前的恐惧依旧萦绕在他的心头,紧握着手中宝剑,向打谷场走去。 到了打谷场,全村男女老幼,全都被押送在此。 四周密密麻麻围了八百羽林卫,各个手执火把,似群星一般。 “大人,汶阳二百七十户两千一百五十余人尽数在此,我等搜查过后,未有缺漏。” 赵南星缓缓点了点头:“备战!” 一声令下,众军士纷纷从腰间取出弓弩,对准了汶阳村民。 一时间村民惊恐,纷纷跪地叩首。 “大人!大人!” “我等乡民,向来安分守己。四时税赋,从未怠慢啊!” 赵南星望着跪地求生的百姓,内心五味杂陈,却又无可奈何。 一时间,妇孺哭吼,民丁落泪。 “大人!大人!可否明示我等罪过!让小人死得明白!” 赵南星坐立马上,微合双目。 只听一生高喝,响彻云霄。 赵南星:“杀!” 于滨霍然拔剑,立于众军面前。 于滨:“大齐天机府督御司在此!尔等逆贼,下马受死!” ------------ 第四章 玄徽子汶阳渡亡客,徐子墨随道入剑乡 洛中十四年,八月十六。 清晨,薄雾弥漫,也无辰鸡报晓。 一切,都很安静,听不到一点人声嘈杂。 徐子墨在朦胧睡意中缓缓苏醒,眼角上还挂着昨夜的泪痕。 徐子墨轻轻揉了揉还有睡意的眼睛,用力扯开供桌下的遮布,爬过满地遮挡散乱的桌案经柜,顾不得满身的香灰泥垢,怀抱着于滨留下的遗物,向庙门外踉踉跄跄地跑去。 徐子墨小声叫喊道:“爹,娘。” 徐子墨:“先生,你们在吗?” 听不到回答,只有火苗在残屑中噼噼啪啪的燃烧声。 透过薄雾,徐子墨向四周望去。 只见四下的房屋,无论各处,都已焚烧殆尽,只剩下断壁残垣。 徐子墨心中开始害怕,快步向家的方向跑去。 对于小孩子来说,家,便是最安全的存在,仿佛这世间一切灾难都不会摧毁家的温暖。 徐子墨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爹!娘!” 徐子墨:“你们在哪!” 一路踉踉跄跄,徐子墨跑到了西街,来到了家门前。 只见原先的茅屋早已被烈火焚烧得只剩一抔焦土,空气中也尽是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四周的土墙,破碎倒塌,被火光熏烧得漆黑破败。 那怀里的点心与金银细软,散落一地。徐子墨哭喊着向那废墟奔去,哭喊着寻找爹娘。 徐子墨环顾四周,也皆是如此破败模样。 看不到昔日此时炊烟蒸腾的样子,街上也没有往日人来人往的热闹。 徐子墨回到门前,拾起于滨的遗物,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漫无目的地向村口走去。 徐子墨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爹!娘!先生!你们在哪!” 就这样,徐子墨来到了街口。 远远地,透过薄雾,徐子墨仿佛看到打谷场上有几个人影。 徐子墨木讷地站在街口,静静地看着打谷场上那几个人。 只见一个长髯老者,衣着紫布青竹瑞鹤袍,头顶一根藤荆陋簪,凤眉鹤发,手执拂尘,由内而外地流露出一股仙风道骨的气质。 老者身后,站着两个年轻人,身材高大,冷俊剑眉,各身着青布瑞云武服,金丝符文白缎护腕,背后各一柄银鞘青云剑,虽是武夫打扮却有着书生的儒雅气质。 此时的打谷场,却是一片狼藉,只见燃烧后的废墟炭灰下,部分残破的骸骨探露出来,惨不忍睹,人间炼狱一般,仿佛能听到这些村民临死前的哀嚎。 阴风阵阵,仿佛冤魂地哭泣一般。就连那两位青壮道士也不免微微震颤,流露出一丝恐惧与不尽的愤怒。 那长髯老者长叹一声,不尽哀悼:“看来,我等终是晚到一步。” 徐子墨:“你们,是谁啊。” 众人一惊,纷纷向那声音来源处望去。 看见在不远处向这里走来的徐子墨,一个年轻人怕打谷场的惨状吓到徐子墨,急忙向他跑去。 “孩子,别看,转过去。” 那年轻人一把抱住徐子墨,长髯老者与另一个年轻人也跟了过来,把徐子墨带到了村里。 那年轻人将徐子墨缓缓放下,徐子墨用袖子擦干了眼角的泪痕,留下红肿一片。 长髯老者微微笑着:“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徐子墨极力平复心情,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哭泣害怕的模样。 徐子墨:“我,我叫徐子墨,我来找爹娘。” 徐子墨:“还有老师。” 徐子墨的声音微微哽咽,却在极力的克制。 徐子墨:“老师说,君子困而不弃,愤而不哀。” 徐子墨:“我还想找到那些坏人,然后杀光他们。” 两个年轻人看着年幼的徐子墨那坚定又纯真的眼神,心头微微一颤,着实被这个十来岁的孩子吓了一跳。 长髯老者缓缓点了点头:“呜呼哉,天命矣。” 说完,长髯老者拂尘一挥。 霎时间,漫天微雨,似天怨一般。 长髯老者转身,向打谷场缓缓走去。 一个年轻人抱起徐子墨,几人静静地跟在老者身后。 长髯老者:“青灯落命乘风去,玉京难留剑乡臣。” 恍然间,几人来到了打谷场。 长髯老者迎天一指,拂尘划过。 顷刻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长髯老者:“归去兮,归去兮,待轮回矣。” 雨声哀怨,在狂风中肆虐。 长髯老者伸手一指,在半空画了一道符咒。 只见一道金光从老者指尖似泉水般流淌,直到汇聚成一道完整的符咒。 长髯老者拂尘一挥,只见那符咒瞬间金光大现,化作巨大,迎天飞去。 渐渐地,雨声逐渐减小,不再似先前那般哀怨。 一道薄雾,在几人身边萦绕,久久不肯消散。 徐子墨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泪如泉涌,哭喊一声:“爹!娘!” 两个年轻人的眼角也逐渐湿润,静静地看着四周一切。 长髯老者:“去吧,去吧,贫道愿保他一世周全,完成天命。” 话音刚落,薄雾渐渐散去,只留下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个年轻人,缓缓走到打谷场的废墟前。 拔出宝剑,在护腕上一贴,迎天劈去。 “诸天炁荡荡,我道日兴隆。” 瞬间,云消雾散,晴阳高照,众人身上的水渍也一齐蒸发干净。 另一个年轻人从怀抱中放下徐子墨。 徐子墨缓缓向面前废墟走去,小声念道:“爹,娘。” 废墟,渐渐下沉,缓缓长出翠竹青草。 待到徐子墨走到近前,却早已是翠竹林立,芳草萋萋。 众人立于竹林之中,四下望去。 老者轻抚长髯,微微笑道:“孩子,愿意随贫道回蜀山修行吗。” 徐子墨转身看向那老者,点了点头。 老者:“孩子,你有道缘,可惜无道心,需历人间得意疾苦,算尽运数,方可得道归天。” 老者:“贫道愿收你为蜀山俗家弟子,十五年后送你下山完成天命,你愿意吗。” 徐子墨回头看了看竹林深处,又看向那长髯老者。 徐子墨思索片刻,目光坚定地说道: “愿借三清救苦剑,斩尽人间恶鬼邪。” ------------ 第五章 剑如林子墨习仙法,云深时镇宁述神机 洛中十九年,八月十三。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云烟缭绕蜀山,将这一片净土带入茫茫仙谷。 蜀山,雷司殿。 清晨,露水刚刚在曙光中开始蒸腾的时候,蜀山众弟子就已在殿前广场上盘膝安坐,颂经修炼。 蜀山各弟子衣着青缎符文道袍,头顶瑞云藤荆簪,手执《太上救苦妙经》,盘膝而坐,整整齐齐,精心诵读。 只见众人之前,徐子墨独一人正坐中央,衣着白布墨竹武服,银丝符文护腕,头戴瑞鹤入云簪,领着一班同门弟子一齐诵读。 五年弹指一挥间,徐子墨已从当年那个天真幼稚的孩童,长成了一个白俊清秀,风度翩翩的少年。 星眸含仇附峰眉,丹唇藏血诵清音。 徐子墨:“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长存。” 众弟子:“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长存。” 诵念完毕,徐子墨跪立俯首,虔诚敬天。 只见大殿之上,一个长髯老者,慈眉善目,眉角含笑,静静地看着殿前的徐子墨。 “子墨。” 徐子墨:“弟子在。” “五年,弹指一挥间,都有什么收获呀。” 徐子墨:“答玄徽掌门,弟子立命仇海,幸得掌门教诲,经文儒典,未曾懈怠。及至今日,凡四年有余,弟子愈发觉得经史典籍浩如烟海,不敢言之几何收获。愿尽心立志,更进心力。” 看着徐子墨谦虚而中肯地回答,玄徽子欣慰地点了点头。 玄徽子:“孺子可教也。” 玄徽子:“子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玄徽子:“镇宁。” 只见当年将徐子墨带上山的其中一个年轻人,从大殿一旁走到玄徽子面前,躬身施礼。 镇宁:“掌门。” 玄徽子:“以后,镇谷给徐子墨讲授经文典籍。就由你来给徐子墨传授武学功法。” 镇宁:“是。” 徐子墨急忙施礼:“子墨见过镇宁老师。” 镇宁嘴角微微一笑,眉梢也捎带着满含笑意:“礼重了。” 镇宁:“修心养性,救苦传道,为我等之本分。” 镇宁:“今天我带你去‘剑如林’吧。” 玄徽子轻挥拂尘:“诸天炁荡荡,我道日兴隆。” 霎时间,晨雾消散,日晓东方。 蜀山弟子的早功,也在掌门的敕令中结束,纷纷起身向各处散去。 “我说,那个徐子墨是谁啊,这么吊。” “文圣教经文,武圣教功法。” “子晏兄,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酸腐气。” “就是,人家子墨师兄来蜀山五年,快把天君阁的经文背完了。” “人家子墨师兄一念经文,可渡方圆八百里孤魂,要不然你以为这满山雾气哪来的,以前可没有。” 听了众同门弟子纷纷倒向徐子墨,这位叫子晏的师兄急忙辩解。 子晏:“怎么,我念的就差?我念的诗就不是诗?” “是!你念的诗......” “跟屎似的!” “哈哈哈,绝了!” 众同门弟子纷纷大笑,嬉闹着,散向各处。 ...... 蜀山之南,剑如林。 “仙谷漫芳锦瑟香,竹枫一梦入黄粱。” 镇宁双手背在身后,手中捻着一根极细竹坯,这是专门用来“纠正错误”的。 徐子墨静静地跟在镇宁老师的后面,四下张望着林间的风景。 徐子墨:“来蜀山五年,我竟从未见到如此绝美的地方!” 镇宁微微仰头,满脸骄傲:“哈哈!这里是历代掌门与修为极高的弟子才能来的地方。” 镇宁:“正所谓‘携玉入梦思不觉,天境离别空对窗’。” 徐子墨:“这个镇谷老师教过我,形容梦境美妙,梦醒时顿感失落。” 镇宁:“那个书呆子还真是毫不保留地把学问全交给你了。” 镇宁:“他很少露学问的,除非是难道一遇的奇才。” 镇宁的表情微微变化,脸上浮现出一丝严肃,与忧虑。 镇宁:“万里挑一的,天命之子。” 由于镇宁是背对着徐子墨,所以徐子墨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徐子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老师您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镇宁:“哈哈哈,不逗你了。” 两人缓缓漫步,来到了一处石板圆台处。 圆台四周,都是郁郁葱葱高耸入云的翠竹,时间山鸟飞动,落叶纷飞。 芳草欲滴,诗情画意。 镇宁:“蜀山有三大玄机,你知道吗?” 徐子墨:“愿得老师指教。” 镇宁:“一者,为神机,百济鸾云剑,乃三界之精,开山断谷,斩鬼驱邪,威力无穷。” 镇宁:“二者,为天机,东君龙头岭,其中藏太上玄妙法术,撼天动地,起死回生,无所不能。” 镇宁:“三者,为玄机,天君藏经阁,古往今来,包罗万象,可知天下运势,无所不知。” 镇宁:“这其中,最让三界妖魔鬼邪觊觎的,就是百济鸾云剑。” 镇宁嘴角微微一笑:“这把剑,就藏在这‘剑如林’中。” “想要吗?” 徐子墨:“君子爱才,取之有道。学生对如此仙器不曾抱有非分之想。” 镇宁:“很好。” 镇宁:“但是,如果这把剑可以助你报仇雪恨,你不心动吗?” 徐子墨:“我自有本领手段,平复这血海深仇。” 镇宁:“让我刮目相看。” 镇宁:“那如果,这把剑选择了你,去救济苍生,成就三界福祉,你愿意吗?” 徐子墨微微一惊,略显木讷地站在原地。 徐子墨:“剑,选择我?” 镇宁微微点点头,神情微笑。 镇宁:“我带你去见它。” 徐子墨:“好。” 镇宁:“会运炁吗?” 徐子墨摇摇头:“弟子愚钝。” 镇宁:“这五年,我是亲眼看你成长的。” 镇宁:“书呆子教你的东西,都刻在了你的骨子里。” 镇宁:“那是一股很强大的炁,百年难得一见。” 镇宁:“我来教你。” 只见镇宁双脚分开一肩宽,微合双目。 徐子墨急忙学着镇宁跟做。 镇宁微调呼吸,脚步缓动,手若太极。 镇宁:“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分神威,使我自然。” 徐子墨:“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分神威,使我自然。” 镇宁吐息自然,双臂轻开,掌心向下轻压。 顷刻间,一股清风,自掌心发出,席卷四周,竹影摇曳纷纷。 镇宁:“看懂了吗?” 徐子墨:“弟子明白。” 镇宁:“心念愈强,掌心发力。熟练之后,十丈之天,来去自如。” 徐子墨:“谨记老师教诲。” 镇宁:“你试一下。” 徐子墨:“是。” 说完,徐子墨学着方才镇宁教诲做了起来。 徐子墨:“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分神威,使我自然。” 徐子墨顿觉丹田之处,有一股气力,席卷全身,渐渐汇聚到双腿与掌心。 徐子墨只觉这股力量愈发强烈,双手也开始颤抖。 终于,按捺不住,徐子墨骤然卸力。 瞬间,一股巨大的强风,扑面而来,将四周的青竹松柏摇晃,落叶纷飞。 只见徐子墨飞身而起,不见踪影。 镇宁仰头看着徐子墨,欣慰地点了点头。 镇宁:“书呆子你是真厉害啊,这个孩子也不是一般的奇才。” 突然,镇宁脸色一沉,一脸严肃。 镇宁一声大叫:“不好!” 镇宁:“这是要飞哪儿去呀!” 说罢,轻身一跃,飞身追去。 ------------ 第六章 镇宁子真言戏长生,徐子墨初试露锋芒 一股狂风,在竹林上空呼啸而过,掀起竹叶飞荡,山鸟惊鸣。 风中,徐子墨趔趄着挥舞双臂:“老师!” 徐子墨奋力挥舞着双臂,一脸惊恐,向背后飞去。 仿佛是被人当面用力一推般,努力恢复着重心平衡。 徐子墨惊呼:“老师!救我!” 只见徐子墨百步之外,镇宁飞身而起,踏叶疾驰。 顷刻间,一股风墙,将两人团团围住,一下子平复了徐子墨失去重心的后背。 镇宁心中默念经文,一个箭步飞旋。 转身处,将手中竹坯奋力掷去:“抓住!” 徐子墨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握住那飞来的竹坯。 那竹坯仿佛有千钧之力,徐子墨只觉稳稳的一股力量,将他的身子扶正。 镇宁:“平气静心。” 徐子墨心领神会,缓缓降低重心,向地面落去。 徐子墨一个趔趄,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气喘吁吁,心有余悸。 镇宁子双手背在身后,收了炁息,缓缓落在徐子墨面前。 镇宁:“怎么样,感觉还适应吗?” 镇宁微笑着一挥手,只见那竹坯“窣”的一声收到了手里。 徐子墨还没有从方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镇宁微微一笑:“哈哈哈!我当年是急得飞不上天!你比我要聪慧得多。” 徐子墨:“弟......弟子不敢。” 镇宁:“现在会运炁了吧。” 徐子墨点点头:“承蒙教诲,已有了解。” 镇宁:“你要学会养炁,用炁。” 镇宁:“炁体流通,可得长生。” 镇宁:“书呆子教给了你不少秘诀,只是你还没有发现。” 镇宁:“这些都会激发藏在你身体里的那些潜力。” 镇宁一挥手中竹坯,将身边一根毛竹斩断。 轻轻一敲,只见那根毛竹瞬间被打磨得整整齐齐,还没来得及落地就飞旋着落入徐子墨的手中。 徐子墨被手中这股突然的力惊得踉踉跄跄,倒退几步才稳稳站好。 徐子墨:“老师,这......” 镇宁:“来,和我过几招。” 经过方才的经历,镇宁意识到,徐子墨的潜力与聪慧绝非常人所能匹及。单说一个运炁,换做普通修士恐怕要练个一年半载才能有所感觉,那一式随风而起更是常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成就。就连有着“蜀山三百年一遇之奇才”的镇宁自己,也是修习了四天才勉强可以。 所以用常规的教育,就刚才的情况来看恐怕适得其反,应该通过实践,让他在潜移默化间学会这些。 徐子墨:“老师,这,这,我也不会武功。” 镇宁一脸严肃:“怎么,我没有教过你运炁吗?” 镇宁一声凌厉:“来!” 瞬间,镇宁一个箭步上前,闪现在徐子墨面前。 “啪!” “啊!” 徐子墨一声惨叫,镇宁子又是一鞭。 “啊!” “好疼好疼!” 镇宁:“步伐不稳,目光呆滞,劲道不全!” 镇宁:“找打!” 说完,又是几鞭,徐子墨招架不住,又是几声惨叫。 “啊!老师轻点!” “嗷呜!不行,疼死了!” 镇宁一个空翻退后,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紧握竹坯。 徐子墨的手上满是淤青,疼得浑身颤抖,双手蜷缩。 徐子墨:“嗷嗷,疼死了。” 镇宁:“不想打的话,你可以跑,跑掉了就算你今天下课。” 徐子墨猛然抬头,注视着镇宁:“真的?!” 镇宁缓缓点了点头。 徐子墨顿时来了精神,在拳心吐了吐气。 徐子墨:“噗,噗。” 徐子墨双手紧握毛竹,炁沉丹田,运作全身。 徐子墨目光骤然凌厉:“那我就不客气了。” 徐子墨:“因为我饿了一个上午了。” 镇宁:“好呀,你今天要是能跑出去,我赏你一碟茴香豆。” 徐子墨嘴角微微一笑,将体内的炁源源不断地运作全身。 瞬间,一股清风,在整个竹林游荡,就连镇宁也感受到了一股出乎意料的压迫感,从背后传来一阵凉意。 师徒二人紧紧地注视着对方,在微风中衣袂轻轻飘扬。 静意,如迷雾般弥漫整个剑如林。 任何风吹草动地细微声音都能在耳畔回荡。 突然,一声暴喝。 徐子墨:“杀!” 顷刻间,徐子墨双腿发力,在炁的作用下瞬移十数步,闪身来到镇宁子面前,当头一棒。 镇宁子心中顿时吃惊,想不到徐子墨的悟性这么高,这么快就会如此熟练地运炁。 最让镇宁子吃惊的是,徐子墨竟然选择主动出击! 不过,对他来说,徐子墨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镇宁子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轻轻握着那根竹坯格挡。 “啪!” 一声清脆。 一股漩涡般的气流,在两根“兵器”的碰撞处炸裂。 徐子墨心中暗暗吃了一惊,他原打算这一击之后就势飞身而上,远远遁去。 但是徐子墨没有想到,在那一瞬间,他运做在毛竹上的炁被镇宁子轻松化开。 那种感觉,仿佛自己是一滴水,坠入汪洋大海! 镇宁子一如既往地笑意,那笑意直至眉梢。 镇宁:“很好,不过还差许多。” 镇宁轻轻一挥竹坯。 “啪!” 徐子墨躲闪不及,被这跟竹坯重重地抽在了头上。 徐子墨顿时疼得要哭,强忍着泪水,拼了命也没有叫出来。 因为那样会放走了炁。 镇宁:“再来!” 镇宁:“要先学会‘快’!” 徐子墨心领神会。 徐子墨:“我跑!” “褚”的一声,徐子墨撒腿就跑,在林中掀起一股剧烈的气流。 镇宁一脸呆滞:“好家伙,惊到我了。” 镇宁一个飞身,踩着一根根竹竿,在竹林间飞驰。 镇宁一声大笑:“好徒弟,你怎么跑了。” 徐子墨:“废话,打不过还不跑!” 徐子墨在翠竹见往来迅疾,难见踪影。 但是在镇宁子眼里不过尔尔,雕虫小技。 镇宁子一个翻身,闪到徐子墨面前。 徐子墨惊得双瞳急速收缩,思索着任何应对。 镇宁子轻轻一挥,“啪”的一棍。 可惜,扑了个空。 镇宁子心中一惊,这可是二十年来头一次有人能躲过他的一棍。 自己徐子墨早已料想到镇宁子的套路,见他刚刚举起手臂时就提气轻身,冲天而去,瞬间消失在茂密的竹枝叶影中。 镇宁子:“有意思。” 镇宁子:“三脚猫的功法。” 说完,一个蓄力,迎天吹去。 镇宁子刚刚穿过茂密的竹叶时,突然看见了徐子墨的身影。 只见徐子墨一脸狞笑,镇宁子顿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原来徐子墨并不是想要逃跑,只是借着茂密的竹叶挡住镇宁子的视线,镇宁子轻敌傲慢,必然不会料想到此间有诈。所以徐子墨在半空中停滞了片刻,等待镇宁子飞身追来。 徐子墨飞身时,用炁斩断了一根高耸粗壮的翠竹,此时已扛在肩上。 两丈有余,碗口粗细。 徐子墨运炁其中,翠竹霎时如铁棒一般坚硬。 徐子墨使出浑身力气,对着镇宁子的脑袋当头一棒。 镇宁子躲闪不及,眼前一黑。 “啪!” 一声清脆,响彻云霄。 一团巨大的气旋,在半空炸裂,惊得山鸟纷飞,枝断叶毁。 镇宁子一声惨叫:“啊!” 镇宁重重地摔落在地,徐子墨缓缓落身。 徐子墨满脸得意,扛着那根翠竹棍。 徐子墨:“我赢了。” 徐子墨:“老师,咱们去吃饭吧。” 徐子墨:“蔡叔做的蘑菇豆腐汤,配上馒头茴香豆。” 突然,徐子墨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徐子墨试探地叫了一声:“老师?!” 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镇宁子,徐子墨顿时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徐子墨大叫一声:“老师!老师!” 见镇宁子没有力气应答,徐子墨心说不好,一个箭步上前。 背起镇宁子,向蜀山大殿跑去。 ------------ 第七章 徐子墨求医释妙缘,刘子晏乱棍闹蜀山 蜀山,桂月陪峰,降尘宫。 作为蜀山四大陪峰之一的桂月陪峰,是历代掌门日常修习经文的地方,也是众内门弟子修习道家经文的地方,总计一宫二塔三楼,七厢十六亭。四下桂树林立,花草芬芳,皆四时不谢。 所以日常如果想要找清徽子掌门与各院长老的话,基本就要来桂月陪峰。 此时,徐子墨正背着奄奄一息的镇宁子,快步向降尘宫跑去。 徐子墨气喘吁吁,虽然有炁体加持,却还是上气不接下气。 徐子墨不敢有片刻怠慢,对徐子墨来说,清徽掌门与镇谷镇宁两位老师是他现在最亲近的人。 一路上,路过了不少同门师兄弟,青袍的符箓门,红袍的丹鼎门,以及白缎武服的练武道士。 徐子墨:“掌门在降尘宫吗?” 徐子墨焦急地问着几个过路弟子。 几个弟子纷纷施礼,看到满脸是血奄奄一息的镇宁子。 “在!在!快去!” 几个师兄弟见到镇宁子重伤的模样,心中顿时一惊,继而焦虑万分。 “是谁把镇宁道长打成这样的!” 这一喊,引得周围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在徐子墨身上。 在他们心中,镇宁子就是蜀山乃至天下第一高手,无论是武艺还是功法,外加上儒雅俊朗的外表,名副其实的蜀山第一偶像。 如今镇宁子重伤,对这些小道士来说那就是信仰崩塌一般。 眼看心中偶像被一个“恶棍”打成这样,心中“噌”地一声怒火中烧! 但是徐子墨此时无暇回答他们,只是快步向降尘殿跑去。 众弟子也十分关心地护送左右,一时间聚集了上百弟子围护着徐子墨向降尘殿跑去。 终于,过了差不多半刻钟的功夫,众人来到了降尘宫外。 徐子墨顾不得通报就迈步闯了进去,众弟子在殿外跪立恭候。 徐子墨:“掌门!掌门!” 徐子墨:“快救救镇宁老师!” 宫内的几个护法道士纷纷搀扶着镇宁子,安顿到中央宽敞初。 护法道士盘膝而坐,运作炁体给镇宁子续命。 只见八条金光如同金绳般与镇宁子的身体相连,镇宁子的脸色顿时有了一丝血气,轻轻地咳嗽了几声。 这时,清徽子与降尘长老从楼上缓缓走了下来。 走到近前,看到镇宁子满脸是血的惨状,两位道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降尘长老脸上青筋暴起,厉声喝道:“啊呀呀!这这!这还是脸吗!” 降尘子:“这是谁干得!” 降尘子眼光凌厉,怒视着徐子墨:“告诉我!是谁干得!” 徐子墨顿时吓得两股战战,不敢说话。 这时,清徽子微微笑着,走到镇宁子身旁,缓缓蹲下。 清徽子抓起镇宁子的左手,仔细看了看,轻声说道: “镇宁,你还是那样轻敌傲慢。三年前,我就叮嘱你必会因此受劫。如今好了,让子墨给破了。” 清徽子的这句话明显是说给降尘子听得,方才降尘子怒发冲冠,倘若真要他知道凶手是谁,那必然去拼命不可。清徽子方才看到徐子墨惊吓的表情,心中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经过,所以这一番话,就是在给降尘子一个台阶,也是保住徐子墨免受毒打。 降尘子长叹一声:“哎,既然这劫破了,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了徐子墨的肩膀上,惊得徐子墨一激灵。 清徽子轻轻在镇宁子掌心画了一道苻,瞬间,一道幽蓝的光顺着那到符咒,从镇宁子掌心向体内渗透。 不一会,镇宁子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气息也慢慢顺畅。终于,伴随着一阵剧烈地咳嗽,镇宁子回复了意识。 清徽子:“这几天你好生休息,去抓一副草药,我带徐子墨下山修炼,这孩子这几天你就不要操心了。” 众护法道士纷纷收了炁,长舒一口气。 众人急忙上前搀扶起镇宁子,想要把他送回厢房休息。 徐子墨:“老师......” 镇宁子急忙伸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把头探到他耳边轻声说道: “一会儿你要是输了就不是我的学生。” 徐子墨还来不及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见众人纷纷向宫外走去,只能急忙跟了上去。 众人来到降尘宫外,只见此时此刻跪立了百十余弟子。 众弟子见镇宁子在众人搀扶下走了出来,纷纷起身迎了过来。 “镇宁道长,是谁将你重伤。” “是啊!我等在此就是要为你报仇!” 众弟子异口同声:“对,为你报仇!” 那声音,振聋发聩,响遏行云。 镇宁子抚这受伤的额头,疼痛让他顿时神情扭曲。 镇宁子:“你们要答应我,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看到镇宁子痛苦的模样,众弟子心中纷纷怒不可遏。 “请道长放心,我等必不会手下留情。” 镇宁子:“好,我告诉你们。” 在众人搀扶下,镇宁子缓缓转身,一指徐子墨。 镇宁:“就是他!” 徐子墨瞬间明白了刚才镇宁老师的话,一股恐惧和紧张感油然而生。 “什么!” 众弟子纷纷满脸错愕,继而纷纷指责。 “徐子墨!你个道门败类!” “我一会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食汝肉!寝汝皮!” 职责,谩骂,不绝于耳。 甚至夹杂着刀剑出鞘的声音。 一时间,群情激愤。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镇宁子用颤抖的手指向徐子墨,因为疼痛,那手指甚至不能伸直。 镇宁子用仅能使用的最大声音叫喊。 只听镇宁子一声凄厉:“打他!” “冲啊!” 霎时间,愤怒的众弟子发了疯地冲向徐子墨,犹如钱江潮水一般,势不可挡。 就在同一时间,徐子墨撒腿就跑,一骑绝尘。 “逮他逮他。” 众弟子不管有炁没炁的,会武不会武的,各个抄着家伙,满山追着徐子墨。 那怒吼追打之声,漫山遍野。 徐子墨也不顾众人地追赶,拼命甩了众人百十步。 这时,正巧徐子墨迎面悠哉游哉地走来一人。 那人一身灰布道衣,头戴一顶书生帽,个头与徐子墨相仿。柳叶眉,桃花眼,阳光俊朗,虽然清秀,却流露一分稚气轻狂,俨然一副标致的富家公子形象。 徐子墨见身后追兵还远,急忙上前,抓住那人肩膀就是一顿拼命摇晃。 徐子墨:“道友道友,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被徐子墨这么一晃,反应迟钝了许多:“我,我叫刘子晏,叫我子晏就行。” 徐子墨:“你知不知道你闯大祸了!” 刘子晏眼神迷离,心中一惊:“啊?!” 徐子墨:“降尘宫丢了一卷经文秘宝,现在传说是你偷的!” 刘子晏:“可是,可是我没偷啊!” 徐子墨:“什么,我这就去告诉掌门!” 这时,追兵的叫喊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徐子墨:“记住,千万别被他们抓住,不然皮开肉绽一顿毒打!” 刘子晏见不远处尘土飞扬,杀声震天,顿时慌了神。 刘子晏:“我尼玛。” 徐子墨:“你一定要撑住,我去禀告掌门诉你冤屈!” 刘子晏嘴唇颤抖:“谢谢啊大兄弟。” 徐子墨拍了拍刘子晏肩膀,撒腿就跑。 刘子晏抄起身旁的一根齐眉棍,一声大喝,。 刘子晏:“你们这些有眼无珠!不分青红皂白,罪不可恕!” 说完,举着棍就冲了上去。 众人本来是追打徐子墨的,突然冒出一个刘子晏,嘴里又说出这样一番话,以为是他们之间出了叛徒,狗腿子前来护主,纷纷叫骂。 “狠狠打这个叛徒!” 只见刘子晏抄起齐眉棍,箭步冲进乱军之中,似蜻蜓点水一般,眨眼间就是几棍敲下,打得近前几人人仰马翻。 “好啊!本事还不小!” 几个修武的道士银剑出鞘,飞身杀来。 刘子晏翻身飞去,站立凉亭之上,持棍而立。 刘子晏见那几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一个蹬地,飞身打来。 “刷!”“刷!”“刷!” 棍棒挥舞裹挟空气的声音,微风阵阵。 那棍好似百数根一般,各处接招,尽皆化解。 接!化!发! 众人还没有落地,刘子晏棍棒点过,瞬间敲落几人。 “杀!” 众人也顾不得武功阵法,刘子晏也是保命心切。 一番争斗,胡乱厮打在一起。 徐子墨这边,见刘子晏拖住了众人,便向膳房走去。 徐子墨:“蔡叔,一盘干炸豆腐,一碗蘑菇什锦汤,再来两个馒头。” 话音刚落,柜台后一个稍矮且胖,胡子花白的老者慈眉善目地笑道:“来啦!徐道长来的正是时候,你最爱吃的都给你留了。” 说完,便转身去后厨取餐。 远处,众人厮打的声音愈演愈烈,逐渐清晰地传来。 “狠狠地打这个狗腿子。”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熊了!” “踢屁股!踢屁股!别踢偏了!” “不是接化发吗,来呀!” 徐子墨心中顿时一阵愧疚,老脸上有些过意不去。 不一会,蔡叔端着刚刚热好的菜来了。 蔡叔:“外面吵吵什么声音?” 徐子墨:“不知道。” 徐子墨夹了一块豆腐填入口中,微合双目,细细咀嚼,一脸享受。 徐子墨:“嗯!好吃!” ------------ 第八章 逢知己对酌枫林晚,少年游师徒下蜀山 “啊!” 一声惨叫,一声又一声,响彻云霄。 刘子晏被众弟子团团围住,一顿胖揍。 刘子晏:“干什么打我!蛮横东西。” 刘子晏:“呜呜呜。” 突然,一声清脆。 “住手!” 那声音,响遏行云,惊起阵阵山鸟。 众弟子纷纷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喝住了,纷纷停下了手,巡着那声音望去。 不远处,只见徐子墨缓缓降落,衣袂飘扬,落在一处凉亭之上。 刘子晏从众人丛中连滚带爬地向那凉亭奔去。 刘子晏:“呜呜呜,兄弟你可来了。” 徐子墨看着刘子晏鼻青脸肿的样子,满心愧疚。 不过更多的是觉得好笑,强忍着不笑出来。 徐子墨:“兄弟莫怕。” 刘子晏顿时感动得跟王八蛋似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徐子墨轻轻抬起一只手,瞬间,远处飞来那根毛竹“啪”地一声落进掌心。 众人纷纷被着功法吓住了。 要知道,现在的这群小道士可是没有多少修为的,有的甚至是前几天刚刚来的蜀山,自然没有见过这种阵仗,也就是打个群架,比划比划剑术。 众人看着站立凉亭之上的徐子墨,双方进入了对峙阶段。 刘子晏瘫坐在凉亭下,抹着鼻涕眼泪。 这时,只听见人群中一声高呼。 “你有本事下来!” 徐子墨:“有本事你上来!” “你下来!” 徐子墨:“上来!” 众人与徐子墨对骂一番,见谁也占不着便宜。 “冲!” 霎时间,众人如同潮水一般涌向凉亭。 冲在最前面的,搭起肩膀让后面的人踩上去。 就这样,一层又一层的小道士爬到了凉亭上。 徐子墨也不客气,见到谁要爬上来上去就是一棍。 一时间,人声鼎沸。 下面的急着上去,上面的拼尽全力也不能让下面人上来。 “搭人梯!搭人梯!这样后面的人好上去!” 众弟子听了觉得有道理,纷纷团结起来,簇拥在一起把往上爬的人梯打好了。 后面人冲上去更加方便了,徐子墨一时间就有点应付不过来了。 过了一会儿,徐子墨也打累了,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 这时,几个冲上来的弟子趁徐子墨一个不注意,上前紧紧抱住了徐子墨。 “抓着了!抓着了!” “抓紧了别让这小子跑了!” 凉亭里,刘子晏一听徐子墨被抓着了,顿时也不哭了。 刘子晏抹了把泪,使出浑身力气,向着那“人梯”的根基冲去。 刘子晏:“那就都别过了!” 刘子晏一声大喊,就冲了上去。 最下面的几个弟子一看这架势顿时慌了神,想要撤又走不掉。 就听见一声近乎绝望地呐喊:“你不要过来啊!” “轰”的一声,整个“人梯”,从下往上开始崩塌。 众人纷纷惊慌失措。 “啊!” 刘子晏回过头来又一个“死亡冲撞”:“都别过啦!” 百十个弟子连同徐子墨,自下往上,纷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刘子晏回头还想来一个冲撞,可刚刚回头,就看见倒塌的人墙砸向了自己。 刘子晏:“啊!” “轰!” “人墙”倒塌。 掀起漫天尘埃,惊起林中一阵飞鸟。 “啊~” “嗷~” “疼死了,哦~” 众弟子摔落在地,疼得哀嚎不已。 清徽子:“孩子们,玩够了没有。” “啊!” “掌门来了!” 众弟子纷纷从地上爬起,躬身施礼。 “掌门。” 只见清徽子一脸微笑,喜上眉梢。 清徽子:“好了,赶紧回去准备晚功吧,不要耽误了时辰。” 清徽子一指徐子墨与刘子晏:“你俩留下。” 众弟子纷纷施礼谢恩,就快步散去,奔向各处。 清徽子见众弟子纷纷散去,轻挥拂尘。 刘子晏脸上青肿的伤瞬间不见,又恢复了往日的帅气。 清徽子转身离去:“你俩跟我来。” 清徽子带着徐子墨和刘子晏沿着台阶向山下走去。 片刻过后,三人来到了一处宽敞的草地之上。 与其说是一块宽敞的草地,倒不如说是一片花园。 虽是入秋,却竟是万紫千红。映衬着四周枫树林的猎猎红叶,实在是美不胜收! 微风拂过,花海翻涌,如同滚滚浪花,又送来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清徽子:“小梦独酣入花海,黄粱初醒似仙国。” 清徽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真美啊!” 三人缓缓向远天望去,只见夕阳沉沦,漫天红霞。 清徽子缓缓转身,对刘子晏说道:“子晏,你知道什么是造化吗?” 刘子晏摇了摇头:“弟子愚钝,不知造化是何意,只是常听人说起。” 清徽子一阵大笑,空气中也是一阵爽朗的声音。 清徽子缓缓看向徐子墨:“子墨,你知道吗?” 徐子墨回答:“回掌门,镇谷老师有教过我。” 徐子墨:“这‘造化’,是前世修定今世之福报。” 清徽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清徽子缓缓转身,带着两人向花海深处走去。 花海中央,是一处石桌几个石凳,线条古朴而优美。 石桌不远处,有一口大石缸,盛满了清水。 只见清徽子走到石缸前,取出椰瓢,舀了一瓢水。 清徽子转身,来到一丛花草前,用拂尘沾着清水,洒向花海。 顿时,微风骤起,在花草间摇曳。 过了一会儿,清徽子停下了挥洒的拂尘,将椰瓢放回了石缸中。 清徽子:“福生无量天尊。” 清徽子:“方才,这些花草,或经微风,或经雨露,或两者皆有,或两者皆无。” 清徽子:“或许,经微风的就是子墨,或许,历雨露的就是子晏。” 清徽子:“这就是造化。” 徐子墨刘子晏纷纷顿悟:“弟子明白,谢掌门赐教。” 清徽子微笑着说道:“蜀山虽大,却也只是大千世界的一片落叶。” 清徽子:“你们的造化,就是在这诺大的人间。” 刘子晏神色凝重:“掌门,您是要赶我们走吗?” 清徽子轻声笑笑,摇了摇头。 清徽子:“你们二人,身上藏着太多造化。” 清徽子:“终有一日,你们将顺从天命,到人间有所作为。” 清徽子:“在这之前,我要考验你们一番。” 徐子墨:“考验?” 清徽子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刘子晏:“下山吗?” 清徽子:“是的,但是我只给你们七天时间。” 清徽子:“蜀山的山门,不候世俗之人。” 清徽子:“你们俩,要来玩一把吗?” 徐子墨若有所思,不料刘子晏急忙打断:“玩玩玩!别说七天,七年都行!” 清徽子一挥拂尘,只见那石桌上变出两杯茶。 一时间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刘子晏:“掌门,这茶里该不会有毒吧?” 清徽子被刘子晏这一番话逗得放声大笑。 清徽子:“诸天炁荡荡,我道日兴隆。” 瞬间,清徽子化作一团烟雾,随风消散,只留下了徐子墨刘子晏二人。 两人缓缓走到石桌前,端起茶杯。 徐子墨:“兄弟,其实刚才我害你受了这么多苦。” 刘子晏:“哈哈哈!我都知道。” 刘子晏:“我听有人说你背着重伤的镇宁道长,又看见你慌慌张张地跑,心中就猜到了事情经过。” 徐子墨:“那你怎么还替我扛这些呢?” 刘子晏:“哈哈哈!挨顿打算什么!重要的是你现在欠我一个人情。” 徐子墨:“好吧,这个人情我以后拿命还你。” 刘子晏笑了笑,举起茶杯。 徐子墨:“干!” 那一日,映衬着漫天红霞,枫林中两少年酣酣睡去。 ------------ 第九章 清徽子留言寻真念,徐子墨提灯伴少年 清晨,伴随着街上人来人往的吵闹声,徐子墨缓缓地睁开了眼。 只见自己躺在一间布局考究的大房间里,装饰的风格与蜀山的清素风格截然不同。显然,这是一处富贵的俗家住处。 徐子墨揉了揉眼睛,晃了晃还处在朦胧状态的脑袋。 “呼哧~呼哧~” 一阵震耳欲聋的鼾声在身旁响起,那声音,好似藏獒挠门一般令人抓耳挠腮地难受。 徐子墨低头一看,只见刘子晏肆无忌惮地趴在自己身上熟睡,那手还无耻地放在了两个十分“下流”的地方。 徐子墨顿时心头一阵翻涌,上去就是一脚揣在刘子晏熟睡的身上。 徐子墨:“别睡了!起来!” 刘子晏惊慌中惊醒:“啊?啊!” 刘子晏缓缓睁开眼,看了看身边的事物,又瞅了瞅压在身下的徐子墨。 刘子晏朦胧地嘀咕着:“啊?小香呢?” 刘子晏用手拍了拍徐子墨宽厚的胸膛:“早上好。” 徐子墨一把推开刘子晏,急忙起身,感觉身体一阵酸痛,心中一阵不安与恐惧,努力思索着昨晚发生了什么。发现还是昨天那身装扮,身上还有衣服,心里庆幸自己没有“失了身”。 被徐子墨这么一推,刘子晏差点摔了一个大跟头,在床上彻底清醒了过来。 刘子晏四周看了看:“这是哪儿啊?” 徐子墨快步走到窗前,推窗向外门望去。 霎时,街上的喧闹,戏子的悠扬,清晰地传到了耳边。 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徐子墨向远处望了望,又转身在屋内搜寻着。 徐子墨:“这是二楼,我们应该是在一家客栈。” 徐子墨:“赶紧起来!看看掌门有没有留下什么行李字条。” 刘子晏缓缓起身,在屋里翻找着。 徐子墨:“掌门留了两套衣服,一会咱俩换上。” 刘子晏:“好嘞。” 徐子墨低头,发现书岸上留着一张纸,就急忙拿起来看了看。 刘子晏这时趴在徐子墨身后,探过头来瞧。 徐子墨小声念着纸上的字:“去寻一盏灯,价值连城。” 刘子晏:“切记,不可用炁,要用心。” 刘子晏:“熬油,老头子措辞还挺文雅。” 徐子墨拍了拍刘子晏搭在肩膀上的脑袋:“滚蛋。” 徐子墨捻着手中的书信,目光空洞地抬起头。 徐子墨:“什么意思。” 刘子晏转身向窗边走去,向外望去。 刘子晏大喊:“我知道这是哪里了!” 刘子晏:“平阳!我几年前随父亲来过这里。” 徐子墨转身,向刘子晏问道:“所以,掌门叫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刘子晏看向徐子墨:“你不知道?” 徐子墨摇了摇头。 刘子晏:“岭南的马,平阳的灯,还有蜀中屯田的八万兵。” 刘子晏:“我大汉就这么几件让天下闻名的东西,你不知道?” 徐子墨:“我自幼上山,俗家之事未有耳闻。” 刘子晏心头顿时一怔,想起师兄弟曾经跟他讲述过“汶阳惨案”,怕戳到了徐子墨心中伤疤。 刘子晏憨厚一笑:“那今天本小爷就带你瞧瞧。” 说完,抓起桌上清徽子留下的衣服,仔细瞧了瞧。 徐子墨轻轻叹了一口气:“那衣服你随便挑一件,一会儿沐浴更衣,我们出去找灯。” 刘子晏:“你知道掌门的意思了?” 徐子墨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书信:“既然平阳以灯闻名,我想掌门的意思应该是想看看我们心中以何为贵,以何为美。你且去收拾收拾,我细点盘缠细软,我们即刻去寻。” 刘子晏:“好嘞!” 曲笛清乐音入蜀,锦瑟箜篌颂明唐。 平阳,以花灯锦绣闻名天下,也因此吸引了各处富商贾贩来此经营。 随便一处街道,便是三国各家琳琅满目,汉胡各族翩翩起舞。 如此十数年,今已是南汉最富一处。 “客观您瞧瞧,这可是最上等的竹编簪花灯笼。” “这骨,金丝攀缠翡翠珠,十四朵铜花错杂其中。” “笋纸包覆外,淋上花籽清油,薄如蝉翼一般,内部精巧清晰可见。” 刘子晏:“这尼玛外面淋上油之后,里面点火外面不就着了吗?” “这位公子不要暴躁,大家都是读书人哈。” “里面不点蜡烛。每朵铜花芯处各有一处蝇头大小的灯芯,自翡翠管滴入的灯油依此点亮,虽说是莹莹一点,可透过这层油纸来看,那是美不胜收!” 徐子墨看着店家手中的灯笼,平静地说道:“华而不实,换一个。” “公子,这灯笼可是平阳独有,您就不想想?” 刘子晏紧盯着徐子墨:“是啊,已经换了三个了,你就不想想。” 徐子墨眼神平静,冷冷地说道:“华而不实,换一个。” 店家微微笑着:“好嘞!我去取上等给二位公子掌眼!” 一时间,店内客人的目光纷纷望向了徐子墨二人。 换做平常,挑剔的客人也不少,但是在平阳最负盛名的一家店里连换三盏的,今天还是头一个。 不一会,店家小二转身走来。 小二一脸赔笑道:“二位公子,实不相瞒,本店最受欢迎的几盏花灯,您二位都瞧不上,可见您二位眼光高。这样,明天晚上您再来,小的包您满意。” 刘子晏想起掌门的约定,顿时急了:“干什么明天晚上,今晚不行吗?” 话音刚落,周围的宾客纷纷窃窃私语。 店家小二见周围议论纷纷,讪笑答道:“二位公子是外地人吧。” “实不相瞒,几天前,我大汉文举结束,明天是平阳的举子返乡庆贺的日子。” “明天,平阳庆贺,到了晚上,就是平阳的花灯会。各家自然会拿出镇店之宝亮相,您二位那个时候来,包您满意。” 刘子晏听完,转头看向徐子墨。 刘子晏:“那个时候来,必然争相竞价,就贵了。” 徐子墨思索片刻,嘴角淡然一笑,收了手中折扇,“啪”地一声拍在掌心。 徐子墨:“好,就明天晚上!” 店家小二急忙弯腰赔笑:“那小的会时恭候二位光临。” 徐子墨转身,向店外走去。 店家小二:“小的恭送二位公子。” 刘子晏紧跟其后:“喂!子墨!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徐子墨挥了挥扇子,得意地笑了笑。 走出店外,看着街上行人往来缤纷错杂。 徐子墨:“我明白掌门的意思了。” 刘子晏:“嗯?什么意思。” 徐子墨:“平阳富庶,民生安乐。举子登科,荣归故里。” 徐子墨:“万民庆贺,会时百花齐放,满城璀璨。” 徐子墨:“掌门说的这一盏价值连城的灯,其实就是明天晚上的百姓庆贺时的整座平阳城。” 徐子墨:“确切地说,掌门是想让我们看看那时的举子得意,百姓安康。极尽俗世之乐。” 刘子晏还是一头雾水,似懂非懂。 徐子墨也不愿意多作解释,一拍刘子晏肩膀。 徐子墨:“走,喝茶去!” ------------ 第十章 刘子晏笑谈浪子业,徐子墨独醉秋月夜 刘子晏:“七天的期限,眨眼就过去了一天。” 夜色,在月光下洒落阵阵微凉。 星河漫漫,灯火阑珊。 徐子墨一身白缎苏绣白鹭公子衣,一顶金丝攀花簪,眼色迷离地躺卧在客栈的屋顶,细细地品味着一盏清茶。 刘子晏一身青缎墨竹锦绣衣,瑞云翡翠簪,安坐在徐子墨身旁,手中握着银壶,看着街上的热闹景象,谈笑风生。 徐子墨:“凡间真是热闹,真期待明晚的景象。” 刘子晏:“没什么可看的,就是满街的花灯烟火,实在也没什么新奇事物。” 刘子晏:“几十年也就是这么点东西。” 徐子墨:“我在蜀山住了五年,还从未见过这么热闹的景象。” 刘子晏:“要是有钱,你可以去包一场戏,让那唱戏的美娇娘独唱给你听。” 徐子墨:“哈哈哈,这个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刘子晏:“怎么?你喜欢男人?” 徐子墨:“去你的!” 徐子墨缓缓坐起身,一只手拄着下巴,一只手捏着茶杯,看着地面上的人们忙碌地布置着明天的庆典。 刘子晏一指远处一座刚刚搭好的巨大戏台,金碧辉煌。 刘子晏:“看那个,跃虎金翅台!” 刘子晏:“只有平阳王府才有资格搭建,除非是及其盛大的节日,平常根本看不到!” 刘子晏:“寓意‘如虎添翼’,也象征着平阳王如日中天的地位。” 徐子墨嘴角微微一笑:“你说,皇帝封了这么多如日中天的王爷,他不怕有朝一日这些人造反吗?” 刘子晏顿时来了精神,端坐起来,看着徐子墨。 刘子晏:“怕!当然怕!所以要分权,洪德王辅政,统领朝中按察使。三贤王掌军,总管羽林卫天下兵马。平阳王管财,计纳国库用度开销。” 刘子晏:“大汉皇帝只要在这三人中相互牵制,令这几方势力彼此顾忌,就能保住江山基业。” 徐子墨轻轻笑着,摇了摇头:“君不谋国,则民不谋生也。” 徐子墨:“君不图治,则民亦无志也。” 徐子墨:“哈哈哈,难怪朝廷迟迟不敢北伐,克服中原。” 徐子墨:“皇帝的家务事比国务还要热闹。” 刘子晏顿时一脸惊恐:“嘘!” 刘子晏:“满街都是人,你不想活了?” 徐子墨拍了拍刘子晏后背:“莫怕,大不了连夜跑回蜀山,哈哈哈。” 徐子墨:“我要是朝廷重臣,愿率一支偏旅,出西蜀而入长安。” 刘子晏:“哈哈哈,还是好好在蜀山当道士吧,说什么疯话。” 徐子墨:“你觉得不能吗?” 刘子晏:“当然不能!” 刘子晏缓缓转头,看着夜空下孤零零的月亮。 刘子晏:“你愿意低头当狗吗?” 徐子墨:“什么意思?” 刘子晏:“如果不愿意当狗,又有哪位大人愿意将你收入门下?” 刘子晏:“不仅要当狗,还要用嘴叼着把柄,摇尾谄媚地送到大人手上,才能赏顿残羹剩饭。” 刘子晏一边声情并茂地说着,一边扭动着身子,学着狗摇头摆尾的模样。 刘子晏:“狗都不愿意当,还谈什么出军立业,光复中原。” 徐子墨:“你愿意当吗?” 刘子晏仰天大笑:“哈哈哈!” 刘子晏:“当然不愿意!” 刘子晏:“你知道我怎么上的蜀山吗?” 徐子墨轻轻摇了摇头,静静地注视着刘子晏。 那一刻,徐子墨突然发现,刘子晏的目光中,闪出了泪花。 刘子晏轻轻叹了一口气,轻轻躺平在房顶。 刘子晏:“我家原住京郊四十里外的道安乡,我父经营着丝绸商铺,为当地巨富。” 刘子晏:“洛中十二年,朝廷发兵征讨南蛮,父亲为了报效朝廷,捐粮送饷不计其数,任劳任怨未有怨言。” 刘子晏:“结果到了那里才发现,哪有什么南蛮贼寇,不过是将领怯战,杀了当地百姓以邀军功,谋求上位。” 刘子晏:“满山荒芜,尽是伏尸流血,惨死的也都是流民百姓。” 刘子晏:“这就是洛中十二年的‘怒江大捷’。” 刘子晏:“至此,父亲饱受惊吓,大病了一场,再也不愿意为这群人效力。” 刘子晏:“南汉朝廷只顾内争宫斗,根本不顾民间疾苦。” 刘子晏:“洛中十四年,三贤王与平阳王争权,平阳王断了羽林卫的军饷,三贤王一怒之下将京郊八百里内的富户百姓抄家掠粮,无论贫贱老幼。” 刘子晏:“父亲也在这一年因病去世了,家道衰落,各奔东西。我自此为了躲避三贤王势力,躲到了安南,后辗转平阳,幸得清徽掌门收留,来到了蜀山。” 秋风乍起,掠起一阵清凉。 往来的人群,也逐渐疏冷。 喧闹的街道,也随着天色渐完,逐渐冷清。 甚至安静到可以听到落叶随风地沙沙作响。 徐子墨静静地依靠着屋檐,看着天上的月亮。 这一刻,徐子墨看到了刘子晏与平日里截然相反的模样。 徐子墨没有说什么,或许是同病相怜,感同身受。 刘子晏:“要是有机会,我倒是想去北唐。” 刘子晏:“听说北唐皇帝求贤若渴,殚精竭虑,雄心一统。” 刘子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静静地躺下,不再说什么。 徐子墨:“明天看完花灯会,我们就回蜀山。” 刘子晏:“那回去怎么和掌门说。” 徐子墨:“知经文,入江湖,见大千世界,方知真我。” 徐子墨:“这是镇谷老师教我的。” 徐子墨:“既然我们见了大千世界,回头时,就已是真我。” 徐子墨:“见到掌门,他自然可以看出这一切。” 刘子晏:“行吧,都听你的。” 徐子墨伸手拿起茶壶倒茶,却发现茶壶空空如也,只好伸手拿过刘子晏的银壶。 徐子墨:“借你二两清茶。” 不等刘子晏反应过来,徐子墨拿过银壶,仰头一饮而尽。 刘子晏:“啊!我那不是茶!” 顿时,徐子墨先是觉得口中冰凉,咽下去时却感觉一股滚烫,如同刀割一般。 徐子墨只感觉喉咙一阵难受,甚至说不出话来。 再然后,脑袋开始逐渐迷糊,脸颊红润。 刘子晏:“坏了坏了,你也破戒了。” 刘子晏:“这下我可暴露了。” 徐子墨的眼神越发迷离,头脑昏沉,就要到头睡去。 朦胧中,徐子墨支支吾吾地吃力说道。 徐子墨:“明.......明早,叫......我,看花......灯。” 徐子墨支撑不住,枕着屋檐,昏昏睡去。 徐子墨小声呢喃道:“我没见过。” ------------ 十一章 迎举子少年遇是非,逢故人潸然悲乡泪 “都他妈别睡了!” “别睡了别睡了!” 徐子墨猛力地掀起被褥,将大赤条条的刘子晏掀翻在地。 见刘子晏在睡梦中惊醒落地,徐子墨心中仍然不解气。 徐子墨抄起根鸡毛掸子就要抽刘子晏。 徐子墨:“天天打呼噜天天打呼噜,闹不闹腾!” 徐子墨:“睡觉还不老实!” 刘子晏赤身果体,慌忙间就要拿衣服,被徐子墨“啪”地一下抽在肩膀。 刘子晏痛苦地扭曲着脸,大声喊道。 刘子晏:“啊~你轻点!” 徐子墨:“快点收拾,过了巳时就开门迎举子了。” 刘子晏连连求饶:“哎,哎!” 这时,楼梯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尖酸女人的声音随即响起。 “谁呀大中午的吵闹!” “现在的小两口也是,大中午的打老婆。”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直至徐子墨所在屋子的门前。 “砰砰砰!” 还未来得及二人反应,房门“嘭”地一声打开。 老板娘:“告诉你们小两口,大中午安静点!老娘还得做生意呐!” 只见老板娘睁开眼睛抬头向屋里一望。 只见徐子墨衣着整洁,紧握着鸡毛掸子。 一旁,刘子晏赤身怀抱着衣服,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满脸的委屈。 惊恐,惊讶,惊惧,这股感觉迅速涌上老板娘心头,在她那浓妆艳抹的脸上喷涌出来! 老板娘急忙双手捂住眼睛,弯腰道歉向徐子墨。 老板娘:“奴家该死!实在不知道公子好这口儿!奴家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老板娘:“奴家一定守口如瓶,打死也不说出去。” 此话一出,徐子墨刘子晏顿时一惊。 两人心中顿时明白了什么叫“天大的误会”。 这要是传到蜀山,那老脸可就没处搁了。 徐子墨举着鸡毛掸子一指老板娘:“说谁好这口!” 老板娘一听,停滞了片刻。 转身,向刘子晏不住地鞠躬。 老板娘:“原来是你好这口!” 刘子晏:“去!” 刘子晏:“出去!” 老板娘听了“啪”地一下关住了门,逃命似的脚步在楼梯上传来。 徐子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小声地说道:“但愿她真能保密。” 徐子墨:“要不然人就丢大了。” 徐子墨缓缓低头,看向刘子晏。只见刘子晏也抬头看着他。 徐子墨:“感紧穿上!上街!” ...... 许久,两人终于穿戴妥当,向城门处走去。 从客栈出发,到南城门需要过一条大道。在大道两旁,是各家的茶馆当铺,戏楼舞坊。 三十步处一札幌,绵延八百步。 弦鼓争鸣,戏子独唱。花笛悠扬,胡姬曼舞。 眼下,距离开城门迎举子的时辰还不到两刻,密密麻麻的人群早已恭候在城门前的大道两旁,准备接迎平阳的举子老爷们。 商贩,富户,百姓,官奴,衣着各式,纷纷向城门处走去。 平阳王府的大门,从辰时就已经大开。一道红纱覆地,一直绵延到高耸威武的南城门。 徐子墨抬头看着他从未见过的热闹景象,不时踮起脚尖随人群投向远方。 徐子墨:“以前只听镇谷老师说过俗间的科举。” 徐子墨:“举子登科,春风得意。” 刘子晏:“哈哈,读书人能中个秀才就已是高人一等,中举就意味着日后荣华富贵。” 刘子晏:“那更是享受不尽的人间羡慕。” 徐子墨轻摇折扇,胳膊肘拐了拐刘子晏:“你有没有以后考个举人的想法。” 刘子晏:“举人有什么羡慕的,要考就考个状元!” 两人仰头大笑,快步向城门走去。 刘子晏:“你想下山了吗?” 徐子墨微微笑道:“我倒是没这个私心。” 徐子墨“啪”地合上了手中折扇,拍在手心。 徐子墨:“但是我要下山报仇。” 瞬间,一股怒火,在徐子墨眼中翻涌,五年前的恐惧与离别历历在目。 刘子晏看着徐子墨愈发颤抖的肩膀,轻轻伸手扶了上去。 刘子晏紧盯着周围人群,发现并没有谁注意这里,心里轻轻松了口气。 突然,周围人地脚步急促起来,匆匆在二人身旁穿过,向城门大道旁跑去。 气氛,也迅速安静了下来。 顷刻间,街道上只有微风的声音,以及树叶的沙沙作响。 徐子墨:“要开城门了,快!” 两人快步跑到大道一旁站好。 就听见城墙上一个衙役响亮的声音。 “荣归故里,举子回乡。仲秋气爽,五谷丰登。” “巳时!” 话音刚落,一阵号角声,在城楼上响起。 “开城门!” 顷刻间,一阵轰鸣声响起,随风裹挟起一阵尘土飞扬。 城门,缓缓打开。十几个衣着大红走兽袍,头戴乌纱官帽的平阳举子,骑着马缓缓走入城内。 “啪”!一声清脆的鞭响。 “跪!” 恭候在大道两旁数千百姓与衙役奴仆纷纷下跪,头紧紧地抵在地上。 刘子晏刚刚要俯身跪下,被徐子墨用手臂死死拉住,转而二人弯腰施礼。 一阵错杂而清脆马蹄声,缓缓响起,沿着大道往王府走去。 突然,城楼上传来厉声斥责。 那人一指徐子墨与刘子晏。 “你们两个!见到举子老爷为何不跪!” 徐子墨缓缓抬头,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徐子墨:“说我?” “放肆!你竟敢如此无论!” 看到城楼上那嚣张地衙役,徐子墨轻摇折扇,一阵爽朗的笑声。 徐子墨:“大人啊大人,你可冤枉了。我等本是山中的出家人。” 徐子墨:“跪天,跪地,跪父母宗师,跪三清诸神。” 徐子墨:“你要我跪凡人我可跪不来!哈哈哈!” 话音刚落,惊得城楼各处守卫军卒纷纷紧握扑刀,冲将过来,将二人团团围住。 对于徐子墨来说,读书中举为的是安抚一方,造福百姓。无论是在汶阳的书院还是蜀山的经阁,徐子墨始终抱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目的而学习,镇谷子的“知经文,入江湖,见大千世界,方知真我”的思想始终铭记在心。 但是就在方才,伴随着那一声“跪”,与百姓的伏身在地诚惶诚恐。徐子墨对这群趾高气昂的举子的期待瞬间崩塌了。就像那开启城门时的飞扬尘土,他们也不过是一群让百姓惶恐害怕的豺狼,成为南汉政权派系斗争的傀儡。 君子不齿于列,自然不会俯首跪拜。 “好,今日你对诸位老爷不敬,那就是对平阳王爷的不敬!” “来人!给我把这两个逆贼拿下!” 突然,一个声音在这群举子老爷当中响起。 “慢!” 众衙役纷纷站住,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 一个身影,伴随着马蹄声缓缓来到徐子墨面前,将众衙役挡在身后。 “出家人有出家人的清规戒律。” “没必要为我等坏了功德。” 高头大马上,那人春风得意,微微低头,满脸笑意。 “男子汉不可无术,当知文好学,有所作为。” 徐子墨顿时一愣,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在心头油然而生。 那句话,是娘当年告诫徐子墨的,这个人又怎会一字不差地说出来?。 “我等还未有作为,又怎能受得起百姓如此跪拜。” 那人转头看向城楼上的衙役:“大人,今天的事就算了吧,我等还要赶去王府,别误了时辰。” 只见城楼上的衙役总管微微低头,眉头紧锁,举棋不定。 “这。” “好吧。” 只见那衙役轻轻叹了一口气。 “散了!” 一声令下,众兵卒纷纷收了扑刀入鞘,回到最初岗位。 马上那人,轻轻仰头,眼神一闪。 “子墨,不用谢我,哈哈。” 如同霹雳一般,从徐子墨背后闪过,无数画面在脑海闪过。 而那笑声,瞬间把时间带回了五年前。 一个声音,在徐子墨耳畔回想:“我考了七年秀才,知县大人都拉着我的衣襟求我回家种田,说我不是这块料!” 徐子墨猛然抬头,那人也满是期待地看向徐子墨。 徐子墨脱口大喊,两眼满是泪水。 “言明!” ------------ 第十二章 书生诉言烽烟起,少年寻志万户侯 傍晚,言明结束了平阳王府的典礼,匆匆离去。 微风和煦,杨柳依依。 一条小溪,缓缓流淌,在平阳城北静静流过。 溪畔,言明牵着马,身后紧跟着徐子墨,漫无目的地走着。 言明:“五年,过得真快啊。” 微风中,言明微微眯起眼,望向远方。 徐子墨:“言明哥,你知道五年前是谁......” 徐子墨还没有说完,就被言明一口打断。 言明:“知道。” 言明:“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徐子墨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一身官服,春风得意的言明。 言明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徐子墨,眼神中满是无奈。 言明:“因为这个仇人权势滔天。” 徐子墨:“我不害怕。” 言明:“你是于先生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我们最喜欢的师弟。” 徐子墨喊道:“正是如此,我才更应该为他们报仇,讨回公道!” 言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这条狗,还是我来当。” 言明:“这个仇,还是我来报。” 言明:“你要好好活着。” 愤怒,与悲痛,涌上心头。 徐子墨的脑海中,顿时想起五年前的那天。 于滨的道别,乡民的呐喊,他甚至来不及见爹娘一面。 言明的眼角也闪出泪花:“那天,我躲在后山的棉花地里。” 言明:“我就是亲眼看着他们乱箭射死乡亲们的。” 言明缓缓举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翻身上马。 言明挺起腰杆,紧握缰绳,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 言明:“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言明:“子墨,以后我也不知道哪天会死,我也不知道我们哪天还会再次相见。” 言明缓缓从袖袋中取出一枚精致的铜印。 那铜印上,雕刻着一只神兽龙龟,栩栩如生。 言明:“三年前,我遇到了一个云游道士,我见他邋里邋遢,四处化缘,就给了他一壶清粥。为表答谢,他送了我这枚铜印,说是‘祥物终归有缘人’。说来也奇怪,从那之后我一路丰顺,再无坎坷。” 言明随手一扔,那铜印落入徐子墨手中。 言明:“算是临别礼。” 徐子墨:“言明兄......” 言明双手抱拳施礼:“后会有期!” 说完,言明扬鞭策马,在夕阳下,一骑绝尘而去,肆起滚滚红尘。 徐子墨紧握那枚铜印,内心五味杂陈,静静地看着言明离去的背影。 徐子墨缓缓收起那没铜印,连同于滨的遗物装在一起。 徐子墨缓缓沿着小溪走去,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回忆这那天晚上的画面。 这时,刘子晏的声音在脑海中想起。 “你愿意当狗吗?” 又想起了言明的话。 “这条狗,还是我来当。” 仇恨,权力,功名,耻辱,在徐子墨的心中权衡。 或许,为了复仇,为了那些养育自己的人,求取功名没有什么错。 为了生存,攀附权贵也没有耻辱。 是气节,还是现实。在徐子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衡量。 其实对于这世间绝大部分人来说,这种权衡与纠结都是无比艰难的一步。 徐子墨也想过,像那书中的游侠与刺客,手刃仇敌。 但是又不齿于与匪贼为伍。 徐子墨更想,让那个仇敌跪地求饶。然后真相大白于天下,让他沦为千夫所指,最后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但是这样一来,他就要像那些书生一般,攀附权贵谋求上位...... 恍然间,徐子墨走到一块石板上,向四周望去。 只见一条青石板路,从脚下,穿过一片低矮的丛林,绵延到远方。 脚下的那块大石板,是平时居民浣洗衣服的地方,经过一遍又一遍地捶打清洁,变得异常光滑。 大石板下,深深地扎进淤泥之中,长出一层青厚的苔藓。 往来的小鱼忽闪而过,不时地躲到石板下栖息。 徐子墨站在石板上,低头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徐子墨双手环抱在胸前,打趣地说道:“我还是这么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哈哈哈!” 一阵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在身后不远处响起。 徐子墨急忙转头,看向那人。 只见一个姑娘,衣着艳红锦缎流仙裙,头戴金丝鸾凤钗,精致打扮。 那姑娘身材曼妙,白净脸庞微微泛起红晕,杏眼柳眉,白齿丹唇,冷艳温柔。眼神闪过,说不尽的万种风情。 姑娘轻轻举着花伞,遮挡这刺眼的夕阳。 就在转身的瞬间,徐子墨愣在那里。 因为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徐子墨微微躬身,拱手施礼:“让姑娘见笑了。” 姑娘:“你,真是道士?” 徐子墨:“贫道清修在蜀山。” 话音刚落,那姑娘的眼睛忽闪一亮,芊芊玉手紧紧握拳。 姑娘上前一步:“你是蜀山的!那你带我走吧道长。” 徐子墨缓缓起身,仔细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 徐子墨眉头微皱,缓缓地摇了摇头。 瞬间,那姑娘的眼神暗淡了下来,微微泛起失落。 姑娘:“敢问道长道号大名。” 徐子墨:“子墨。” 那姑娘微微点着头,念道:“子墨。” 姑娘:“我叫长孙洛依,道长如果不介意就叫我洛依吧。” 徐子墨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 少年,初次见到女孩子时的青涩,通常以沉默代替。 徐子墨:“其实,我是蜀山掌门收留的俗家弟子,不要叫我道长了。” 长孙洛依眉角微微一笑,一只小手轻轻捂住嘴巴。 长孙洛依:“今天看你嘲讽那群书呆子,真是大快人心,还从来没有人这样骂过那些举子老爷。” 长孙洛依:“还有那督卫,平日里仗着平阳王府,没少欺压街头百姓,你倒是丝毫不惧他。” 徐子墨:“是吗?” 一股自豪感,在徐子墨心中油然而生,但是还是强装镇定。 徐子墨缓缓转身,慢慢走着:“我有嘲讽他们吗?” 长孙洛依举着伞静静地跟了上去。 长孙洛依:“我也讨厌他们。” 长孙洛依:“都是一群贪图功名利禄的书呆子。” 长孙洛依:“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长孙洛依:“我不喜欢。” 徐子墨:“长孙姑娘还真是见解独到,在下佩服。” 长孙洛依:“我想像你们一样,住在深山里。清心寡欲,超脱物外。” 徐子墨放声大笑:“哈哈哈。” 徐子墨:“太玄座下三清客,仙台常渡有缘人。” 徐子墨转身,看向长孙洛依的眼睛。 徐子墨:“重要的不是在哪儿,重要的是你的那颗心。” 徐子墨:“不论这个世界怎样,修炼的永远是那颗心。” 徐子墨:“心神所致,便是仙台。” 长孙洛依:“可是,我不喜欢这个世俗世界。” 长孙洛依:“你可以告诉我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吗?” 徐子墨:“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徐子墨:“这个世界,是一直在变化的。” 长孙洛依:“他会变成我想要的样子吗?” 徐子墨:“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你不去尝试着改变自己的世界呢?” 突然,一种感觉,如同闪电一般,迅速在徐子墨的身体中闪过。 徐子墨心想:“对啊!我为什么不去改变这个世界。” 徐子墨:“我懂了。” 徐子墨轻轻抬头,一阵及其细小的雨点落在徐子墨的脸上。 徐子墨的耳畔仿佛想起清徽道长那慈祥又充满智慧的声音。 “诸天炁荡荡,我道日兴隆。” ...... 长孙洛依:“我明白了,多谢你赐教。” 长孙洛依:“你知道吗?今晚是平阳公主的选亲灯会。” 徐子墨缓缓低头,看着长孙洛依:“是吗?” 长孙洛依:“据说平阳公主会从平阳的举子中挑选驸马,三日之后成亲。” 长孙洛依:“今晚你会去看花灯会吗?” 徐子墨:“我......” 其实,就在刚刚,徐子墨就已经准备即刻回蜀山。 因为在那一刻,他明白了自己心中的决定,与生命的追求。 也明白了清徽掌门让自己下山的意义。 “去寻一盏灯,价值连城。” 这盏灯,其实就是他的内心,只是平时这盏灯还在灰尘中沉睡。但是就在那一刻,徐子墨的生命中有了追求,这颗心也就如同一盏明灯被点亮,指引着他未来从容地面对前途的渺茫与坎坷荆棘。 而这颗心,他的价值大得过这富庶的平阳...... 但是此时,看到眼前长孙洛依那略带乞求地目光,徐子墨迟疑了。 徐子墨:“我......” 长孙洛依:“看一场吧,比蜀山热闹。” 徐子墨的嘴角微微苦笑:“好吧。” 长孙洛依:“走,我先带你去南街鼓巷,那里有好多好吃的。” 说完,长孙洛依拉起徐子墨的衣袖,快步向平阳城跑去。 夕阳下,红衣如烈,残阳似血。 ------------ 第十三章 俏佳人红妆意浓,再回眸孤影阑珊 长孙洛依:“快跟我来!” 夕阳沉落,渐起星辰。 晚风飘荡,在满城的花灯里摇曳,在人来人往的喧闹间流淌。 花鼓亭楼映苍梧,仙裙笙歌胡姬舞。 平阳的夜,将在今晚点亮...... 长孙洛依扯着徐子墨的衣袖,穿过了南街花鼓巷,跑进了一家酒楼。 两人刚刚进门,柜台前的小二急忙招呼过来。 小二:“哟......” 长孙洛依:“楼上两位,半坛花雕,两盘点心。” 小二:“明白!照您吩咐地来。” 小二记下后,转头向后厨招呼道:“楼上两位,半坛花雕,两盘点心。” 长孙洛依领着徐子墨向楼上走去。 楼梯的台阶微微陡峭,长孙洛依微微弯腰,双手提起裙子,曼妙的身姿在金黄的灯光下格外妩媚,慢慢向楼上走去。 徐子墨静静地跟在身后,心里思索着眼前的这个姑娘是不是“酒托”。 在这世界,涉世未深的徐子墨并不明白什么一见钟情。 刚刚下山的少年,如同一张白纸,青涩而懵懂地经历着这个世界地考验。 长孙洛依带着徐子墨缓缓走到楼上,来到窗边。 长孙洛依:“坐。” 说完,见徐子墨缓缓坐下,长孙洛依一把推开了身边的窗户。 顷刻间,外面的世界,尽收眼底。 万家灯火,在夜空下争相摇曳。 人来人往,在喧闹中各自游览。 不远处,平阳王府的跃虎金翅台上,戏子争锋,引得台下众人拍手叫好。 长孙洛依微依窗边,一只手拄着下巴,静静地看着远处的一切。 徐子墨伸手微微挠挠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内心中一阵不自然的紧张。 要是面前坐的是刘子晏,或者是镇宁镇谷老师,亦或者是清徽掌门,徐子墨都不会像现在这么不自在。 一句话说,就是“浑身难受”。 徐子墨:“姑娘......” 还没有等徐子墨说完,长孙洛依急忙打断。 长孙洛依食指紧抵朱唇:“嘘!” 长孙洛依一直楼下不远处,示意徐子墨看向那里。 只见花灯店前,一个瘦弱的书生,和一个小女子,答着谜题。 那书生穿着一身淡蓝到泛灰的书生道袍,面容清瘦。 身旁的小女子相貌普通,穿着一身粗布青花裙,一根柳簪简单地盘好头发。 由于距离太远,徐子墨也没有听清掌柜的说的谜语。 却只看见那个书生听到谜语之后急忙思索,眉头紧锁,不停地用折扇轻轻敲打着脑袋,不时急得轻轻跺脚。 一旁的女孩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书生,一只手轻轻遮住痴笑的嘴。 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喜,以至于就连眉梢都充满笑意。 突然,那书生一拍掌心,向掌柜的说出了答案。 说完之后,急忙挥动折扇扇了扇满是汗珠的额头。 那女孩,也高兴地拍了拍手,为书生鼓掌。 可惜,掌柜的摇了摇头,显然那个书生没有猜中。 顿时,一股失落在书生的眼神中流露出来。 徐子墨看到,那个书生伸手摸了摸袖袋里的荷包,但是又失望地垂下手臂,缓缓低头。 看到书生的窘迫,女孩上前一步,简单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拉着书生的手臂头也不回地向别处走去。 徐子墨看着窗前的长孙洛依,只见她那妩媚动人的眼睛中闪出微微泪花。 这时,小二端着酒菜快步走到二位桌前。 小二:“二位客官,您二位的酒菜来啦!” 长孙洛依急忙拿出荷包,付了酒钱,又拿出两块细小的碎银递给小二。 长孙洛依一指糖葫芦小贩前的那个书生与女孩。 长孙洛依:“看见那个书生和那位小娘子了吗?我要你去‘瑞明记’买盏花灯送给他俩。” 小二毕恭毕敬地接过了长孙洛依的碎银:“您吩咐的,小的马上给办好。” 长孙洛依轻轻点了点头,那小二快步离去,飞奔着跑向那个花灯店。 长孙洛依有条不紊地把端盘里的酒菜摆好,满满地摆满了一大桌子。 长孙洛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爹娘管得严,所以我经常跑到这里来胡吃海喝。” 长孙洛依:“时间久了,就和店里掌柜的与小二有了这么一个暗号。” 看着满满一桌的珍馐美食,徐子墨又抬头看看眼前的这个姑娘。 徐子墨从来没有见过世上竟然会有这么多美食,桌上的许多他甚至叫不上名字。 徐子墨也实在不敢相信,看上去如此娇美可人的小姑娘竟然能吃这么多! 长孙洛依轻轻地搓了搓小手,一脸满足。 长孙洛依:“吃吧吃吧,不等你了。” 说完,长孙洛依风卷残云般开动起来。 徐子墨呆呆地愣在那里,迟滞地拿起筷子。 动也不合适,不动也不合适。 徐子墨只好放下筷子,拿过茶碗,倒上店家白送的粗茶,静静地喝着。 徐子墨静静地看了一眼的长孙洛依,又把头转向别处,望向远方。 长孙洛依:“小时候,我爹给我请了个私塾先生。” 长孙洛依:“先生说,当遇才子良人,知心而相伴终老。” 长孙洛依:“可惜圣人的书都是给庸人读的。” 长孙洛依:“那些道理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一纸空文。” 徐子墨:“圣人说了那么多的话,你又何必孤守死理,徒增烦恼。” 长孙洛依“拍”地一声,放落酒碗:“你也这么说!” 徐子墨吓了一跳,急忙转头看向长孙洛依。 长孙洛依:“和我那官迷老爹一样!” 徐子墨:“啊?我只是和你谈圣人,你咋扯上老爹呢?” 长孙洛依“噗嗤”地笑了一声,猛地仰起头,看向徐子墨。 长孙洛依:“你不喜欢我叫你道长,那我就叫你小道士吧。” 长孙洛依:“小道士!你说我应该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 徐子墨看着已经微微沉醉的长孙洛依,她手里正拿着一根鸡腿指着自己,坚定的眼神直视着徐子墨。 徐子墨思索了一会。 徐子墨:“那当然要门当户对。他必然是一个学富五车,家世优越的如意郎君。” 长孙洛依:“哈哈哈,我偏不要这样的如意郎君。” 长孙洛依:“我就喜欢书中的牛郎织女。” 徐子墨静静地给长孙洛依倒了一碗茶。 徐子墨:“那些书都是些穷酸书生写来麻痹自己罢了。” 长孙洛依:“我才不管!” 长孙洛依:“我就要自己的追求。” 长孙洛依:“我要那郎君,远离这世俗的死气,不像那些人一样攀附权贵战战兢兢,做一个真正有骨气的男人。” 在美酒的作用下,长孙洛依逐渐沉醉,无法自拔。 长孙洛依趴在桌子上,呢喃着说道:“但是你们都管着我。” 突然,一朵烟花,在不远处天空绽放。 一道紫红的光芒点缀了花灯装饰的夜空。 长孙洛依眯起眼睛,微微抬头向那天空望去,小声说道:“时辰到了,我该回去了。” 徐子墨关心的说道:“你醉成这样,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长孙洛依静静地趴在手臂上,努力地摇了摇头。 长孙洛依:“你走吧,小道士。掌柜的会把我送回家。” 长孙洛依:“能遇到你,小女子三生有幸。” 长孙洛依:“你走吧,小道士。” 徐子墨内心五味杂陈,但是又不知道该和这个姑娘说什么。 徐子墨缓缓起身,轻声说道:“多谢招待。” 说完,徐子墨转身离去,向大街上走去。 喧闹声,愈发强烈,人们在各处店楼间往来穿梭,寻找着各自的热闹。 徐子墨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突然,徐子墨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那扇窗棂。 只见长孙洛依一身红妆,眼神迷离地倚着窗台,手中捏着酒碗,醉意阑珊。 箜篌独奏姻缘弦,回眸未意终不见。 平阳公主的选亲灯会,就要开始了。 ...... ------------ 第十四章 长歌酌酒醉意晚,少年风尘满衣衫 刘子晏:“什么!” 刘子晏一声惊叫,吓得四周人群纷纷看向两人。 刘子晏急忙像四周鞠躬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刘子晏:“大娘您没摔着吧。” 只见一个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指向刘子晏。 “你给我滚!” 刘子晏见状只好拉起徐子墨走出热闹的人群,来到一僻静处。 刘子晏:“你说你见到一个绝美女子。” 刘子晏:“然后她还请你吃饭,谈了人生,最后还把饭钱结了。” 徐子墨点了点头。 刘子晏思索片刻:“啊?” 刘子晏一只手轻轻捏着下巴,斜望着天空:“为啥我就遇不到这好事捏?” 徐子墨轻轻摇着折扇:“你还缺这点饭钱吗,哈哈哈。” 刘子晏“啪”地一下敲在徐子墨的脑壳上。 刘子晏:“谁和你说‘饭钱’的?” 刘子晏:“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徐子墨轻轻揉了揉脑袋,有些懵。 徐子墨:“嗯?” 刘子晏:“还‘嗯’!” 刘子晏抻长脖子向四周望去:“那姑娘走远了没有?” 徐子墨一把拉住刘子晏:“有什么事情直接和我说。” 刘子晏看着徐子墨那有些懵懂的眼神,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刘子晏:“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徐子墨还想继续问,却被刘子晏拉起衣袖向别处的戏台走去。 刘子晏从腰间取下一个崭新的葫芦,递给徐子墨。 徐子墨接过那葫芦,打开之后,一阵酒香沁人心脾。 刘子晏摘下银壶,与那葫芦一碰:“干!” 刘子晏:“走吧,一会儿灯会就开始了。” 刘子晏:“我到时候挑一盏带回去给掌门。” 徐子墨见刘子晏也不想多说什么,就只好跟着他四处闲逛。 徐子墨:“其实没必要真的挑一盏花灯。” 刘子晏:“我知道,但是总不能空手回去吧。” 徐子墨:“那行吧,到时候再凭借我等三寸不烂之舌,定能让掌门对我俩另眼相看。” 刘子晏:“哈哈哈,到时候我再向他讨点什么法宝。” 刘子晏:“等以后下山了,凭着法宝,四处张罗几场法会,也能谋个富家翁。” 徐子墨:“下山?” 刘子晏点了点头:“对啊!以后你也会下山。” 徐子墨:“为什么啊。” 刘子晏:“你忘了掌门在咱们下山前说过什么吗?” 刘子晏压低声音,模仿着清徽子的声音:“终有一日,你们将顺从天命,到人间有所作为。” 徐子墨着实被刘子晏拙劣的演技逗笑了。 徐子墨:“原来如此。” 徐子墨:“那也好。” 徐子墨:“不过下山之后你打算去哪儿?带着法宝四处云游吗?” 刘子晏手握银壶,徐子墨也是醉意阑珊,两人在街上微微踉踉跄跄,不时彼此搀扶。 刘子晏:“到那个时候,我当乘一叶扁舟,自长江而下,直达南明。” 刘子晏:“去找我的心上人。” 徐子墨仰天大笑:“哈哈哈,想不到你还如此风流。” 刘子晏:“你别笑我!你准备去哪里?” 徐子墨:“我自然是施展才华,谋求功名。” 徐子墨轻轻压低了声音:“我要借皇帝之手报仇。” 刘子晏收起脸上的笑容,微微低头,看向徐子墨。 刘子晏:“你知道仇人吗?” 徐子墨:“不知道。” 徐子墨的脑海中回想起傍晚时言明的话,言明说那仇家权势滔天。另外,言明想要报仇,因此拜入平阳王门下。 而南汉政权的官员也不过分为三派。 所以,徐子墨猜测...... 徐子墨:“但是我知道这仇家应该是洪德王或者三贤王。” 刘子晏顿时停下脚步,口中的美酒差点因为惊吓而吐出来。瞳孔收缩,眼神瞬间凌厉异常。 徐子墨:“也有可能是这两个王爷门下非常重要的人。” 徐子墨:“既然此人权势滔天,那么只要我有了足够的地位,就不难抓住他的狐狸尾巴。” 刘子晏微微点着头,思考了许久,小声说着。 刘子晏:“如果真有这机会,替我杀了三贤王。” 徐子墨警觉地看向四周,见有没有人刻意盯着自己。 徐子墨:“放心吧,如果真是他,我绝对不会饶了他。” 刘子晏:“谢了。” 两人互相碰了酒具,仰头饮去。 远方,漫天金华,尽是被花灯点亮。 各处店家此时也纷纷把自家最为珍贵的花灯搬到街上,小心翼翼地浇注灯油。 不一会儿,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锣声开动,在中央大道上响起。 那声音,从平阳王府出发,一直达到南城门。 顷刻间,街上的人群纷纷安静下来,戏子弦师也停止了喧闹。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个盛达仪式的开始。 这时,一声尖利响亮的声音从平阳王府响起。 司礼太监:“国泰民安,天下太平。佳节庆贺,民享安康。” 司礼太监:“子时!” 徐子墨刘子晏停下脚步,仰头向平阳王府望去。 只见满街百姓,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跪地叩首。 司礼太监:“公主选意郎,王祚庆姻缘。” 司礼太监:“点灯!” 霎时间,众百姓山呼“千岁”,谢恩起身。 各家店铺纷纷点上花灯,只见绚烂的灯光映照夜空。 徐子墨轻轻压了一口酒,静静地仰望着夜空。 街上的杂耍嬉闹又再次热闹起来,引得众人欢呼雀跃。 徐子墨打趣道:“你就没兴趣进平阳王府做驸马吗?” 刘子晏:“没兴趣。” 刘子晏:“我怕‘虎落平阳被犬欺’。” 两人放声大笑,缓缓向今晚最为热闹的“虎跃金翅台”走去。 所谓的“选亲灯会”,不过是平阳公主带着一众家仆,骑马在城内逛一圈。就仿佛山中的老虎巡视一遍自己的领地一般,接受着子民的祝贺与臣服。巡视过后,换上凤冠服,在“虎跃金翅台”上与相中的如意郎君行对拜礼。而那个“如意郎君”,不过是平阳王提前相中的最有前途的举子,作为“平阳流”在朝中势力的中流砥柱。 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平阳王府提前安排好的一场戏。 一阵马蹄声,错乱冗杂却又清晰清脆,自南城门而来。 那马蹄声所到之处,只见沿街百姓纷纷跪地行礼。 徐子墨缓缓转身,向那马蹄声望去。 跪地的人群,如同潮水一般,在徐子墨刘子晏身旁“汹涌”流过。 刘子晏:“公主来了。” 徐子墨嘴角微微上扬,小声说道:“我知道。” “吁!” 一阵骏马地嘶鸣,夹杂着马蹄不受控制地跺脚声。 只见马上众人,衣着华贵无比,在花灯烟火的照映下格外光鲜。 而在这众人前,长孙洛依一身红妆,依旧是妩媚动人。 刘子晏看着长孙洛依,不由得两眼放光,内心躁动不已。 刘子晏小声在徐子墨耳畔说道:“这是公主?这这这......” 徐子墨微微低头,手中轻轻摇着扇子:“是。” 长孙洛依紧握缰绳,安坐马上。 长孙洛依嘴角微挑:“你们两个,见到本宫为何不跪!” 刘子晏:“我其实没想不......” 徐子墨合上扇子,“啪”地一声拍在手上,打断了刘子晏的话。 徐子墨:“我等修道蜀山中,久不食人间烟火,望殿下见谅。” 徐子墨躬身施礼:“福生无量天尊。” 长孙洛依仰头笑笑,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徐子墨的眼睛。 这时,身后家仆小声说道:“殿下,可不能再耽误了,您得即刻回府了。” 长孙洛依微微低头,向身后那人瞥去,极力压低着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 长孙洛依:“要你多嘴!” 长孙洛依转头,看向徐子墨:“小道士,今天本宫高兴。” 长孙洛依:“赏你个机会,给本宫题个词吧。” 长孙洛依随手从腰间取下玉佩,却听见身后有人小声劝阻。 “殿下,这可是王爷今天刚刚赐给您的‘及笄礼’啊。” 长孙洛依低头看了看手中玉佩,思索片刻,又扔给了徐子墨。 徐子墨一把接住,弯腰施礼:“小道早已提前备下,这就为殿下献上。” 说完,徐子墨从袖袋中取出一个画轴,双手呈上。 一个家仆急忙翻身下马,从徐子墨手中接过画轴,转身递给长孙洛依。 长孙洛依静静地看着徐子墨,收起那个画轴,眼神中流露出微微无奈与不舍。 长孙洛依:“小道士,后会有期。” “驾!” 顷刻间,马蹄飞扬,长孙洛依带着家仆策马奔去,众百姓也慢慢起身,各自奔向热闹处,期待着一会儿的焰火盛典。 刘子晏望向长孙洛依离去的背影,向徐子墨身边凑了过来。 刘子晏:“你怎么会提前备好贺词呢?” 刘子晏:“你贺词里写的什么?” 刘子晏:“那个公主好像对你有意思哎。” 徐子墨丝毫不理会刘子晏问的问题,只是漫不经心地打了一个哈欠。 徐子墨:“我可得回客栈睡觉去了,明天一早咱们就回蜀山。” 刘子晏紧紧跟着徐子墨:“喂!你还没有回答我问题呐!” 徐子墨轻轻摇着折扇,微微笑道。 徐子墨:“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 第十五章 红情遗落三生尘,仙台匆匆念故人 “我就想知道你那画轴里写了什么!” 天,将将亮起,徐子墨刘子晏便收拾好行李,买了马匹,盖了出城文牒,便匆匆向蜀山赶去。 微风和煦,微微扬起少年的衣襟。 徐子墨紧握缰绳,放声大笑。 徐子墨:“睡了一觉你竟然还没忘!” 刘子晏:“那必然,我从未见过如此俏佳人!所以我特别想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你又在那画轴里写了什么!” 刘子晏微微仰头笑道:“说不定以后我若临难有求于汉廷朝中贵胄,可因此得她相助。” 徐子墨:“我问你,这天下,与红尘,孰大孰小。” 刘子晏:“那当然是天下大,天下容得了苍生万物,喜乐疾苦。红尘过往,儿女情长,不过是茫茫尘埃。” 徐子墨:“既然知道,你又何必苦求红尘烦恼,徒增猜测。” 刘子晏:“真是的,天下那么多人,与我有关的又有几人?红尘虽小,却也是心中挚爱,实难割舍。” 徐子墨笑道:“是我难‘割舍’,还是那娇美俏佳人难‘割舍’,让你夜不能寐,思索至今。” 刘子晏:“去你的!哈哈哈。” 徐子墨策马疾驰,沿着官道一路西去,掀起尘土飞扬。 徐子墨:“等以后下山,我再告诉你。” 清晨的薄雾,在阳光的照耀下缓缓散去。 日出的光芒,在二人身后逐渐升起。 徐子墨:“我记得你说过,以后要去找你那心上人。” 刘子晏:“和你比不了,我那心上人只是江东的舞女,在我当年落难时相识。” 刘子晏:“后来兵乱,她被掳掠到南明,生死未卜。” 徐子墨:“等以后下山,我同你一起去寻她,怎样?” 刘子晏:“哈哈哈!好!” 风,在两人耳畔呼啸而过,刘子晏只得大声呼喊。 刘子晏:“你真的想下山?” 徐子墨:“那必然!大仇未报,乡亲尸骨未寒,我怎能独享偏安!” 徐子墨转头望向刘子晏:“若以后真有下山之时,我希望你同我一起,在这山河天地间闯荡一番。” 刘子晏:“好!我愿赴汤蹈火,为你马首是瞻。” 两人仰天大笑,一路西去。 刘子晏:“我发现你这个人。” 徐子墨:“怎样?” 刘子晏:“虽然看上去冷面无情,实际上为人心地热情,情义恩重。” 徐子墨:“哈哈哈,不错!” 刘子晏:“你觉得我怎样?” 徐子墨:“当初见你诙谐滑稽,是个心直口快之人。” 徐子墨:“那日晚上听你讲述,却也发现你胸有城府,眼界高明。” 刘子晏:“哈哈哈,我这是大智若愚。” 徐子墨:“哈哈哈,你倒是不害臊!” 两人策马疾驰间,跑上了一处山坡之上。 徐子墨突然勒紧缰绳,骏马跃起,一阵嘶鸣。 刘子晏也放慢速度,来到徐子墨身边。 只见山坡之下,是一处窄小的乡间小路,蜿蜒曲折,向一片大山深处而去。 徐子墨扬鞭一指:“愿意陪我走一趟吗?” 刘子晏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 徐子墨“啪”地一鞭拍去,一马当先,绝尘而去。 刘子晏紧随其后:“去哪里啊?” 徐子墨:“茯岭。” “汶阳!” ...... 蜀山,主峰,三清殿。 清晨的露水,在屋檐凝结,一滴一滴地从檐角滴落下来,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大殿中央,清徽掌门盘膝而坐,默默地念着经文。 不仅是清徽掌门,蜀山各处陪峰大殿的长老此时都安坐殿前。 桂月陪峰,降尘宫,降尘子。 松阳陪峰,和光宫,和光子。 竹薇陪峰,中临宫,中临子。 梅太陪峰,神相宫,神相子。 清徽掌门坐立中央,四位长老按照东西南北方位各执一方坐立护法,念诵经文。 过了一会儿,太阳升起,山间的湿气逐渐蒸发。 曙光,也缓缓从林雾间穿透,照射在大殿之上。 清徽掌门轻轻舒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四位长老也纷纷收了阵法,平静气息。 清徽子:“两个孩子要回来了。” 和光子面露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和光子:“人生自有喜极之时,是春风得意,是挚爱相识,是故友重逢,是口体享受。” 和光子:“三天,初历世间美好,不知道孩子们有何进步。” 中临子:“万事万物总有成长变化之时,我还是更期待日后的进步。” 清徽掌门放声笑道:“七天的时间,才刚刚过去三天,看来孩子们还是很聪明的,明白他们下山的意义。” 神相子:“剩下的事情,就让我来吧。” 神相子:“我等慈悲,实在不能让百姓再度临苦。” 神相子:“这道法相,还是让我来施展吧。” 这时,一旁的降尘子按捺不住内心的不解,厉声说道。 降尘子:“掌门,我实在不明白这两个孩子有什么特别的!” 降尘子:“我蜀山门中,且不谈我等,单说此事让镇宁镇谷前去有何不妥。” 清徽掌门微微摇头:“此事乃天命所归,我等不能亲历而为,只能全力协助这两人。” 降尘子:“天命!天命!我等皆为三清门下臣,凭什么让那些庸仙独领仙台,为祸人间!” 降尘子:“让贫道再修炼个几十年,与那些个尔尔斗个鱼死网破!” 中临子急忙安抚情绪逐渐暴躁的降尘子:“降尘道长,稍安勿躁,我等也知你心中苦闷,但是眼下我等皆有要务在身,一切静听掌门安排。” 清徽掌门缓缓起身,走到三清神像前:“为了人间,我等此时自然要在此守住门户。” 清徽子:“待那两个孩子长大成人,下山去匡扶人间,我等也就再无顾忌。” 降尘子:“我还是不明白!那两个孩子有什么特别!” 清徽掌门静静地望着神像,思索片刻,缓缓说道:“让贫道给你讲个故事。” ...... ------------ 第十六章 前世恩仇意难断,仗剑诛仙道落凡 四百年前,昆仑,瑶宫仙阁。 三界有别,自人间昆仑而上,行九重天外,便是瑶宫。 瑶宫的地位,在三清之下,是凡间修炼者得道羽化后所去的第一个地方。 正因为瑶宫是凡间得道者所去之处,所以很多景物与制度和人间极为相似。其设立“位尊”一职,作为这些“散仙”“道仙”的领袖,与三清以及各位天尊沟通。 历代位尊,负责安置各位散仙游历人间,点化修道之人。封立各处道仙,执掌三界各处分工,享受人间供奉。 每四百年一轮回,官职轮换,生生不息...... “云洛少仙,荣登剑仙灵宝,恭喜恭喜。” 只见一个犬面谄笑的散仙正毕恭毕敬地向身旁的少年贺喜。 但是,那少年却丝毫不理会身旁这位散仙的贺喜,一双丹凤眼冷漠无情地抬头望着面前一座诺大的阁楼。 云洛:“我手中这把剑,斩龙,降妖,诛仙,战无不胜,未尝一败。” 散仙:“是是是,少仙灵威浩荡,自然是那一路蝼蚁所不能匹及的。” 云洛:“这座藏经阁中有经典八万四千卷,记载了人间仙界剑术武学仙学十万法相,我用了四十年,今已将其烂熟于心,融会贯通。” 散仙:“少仙威武,小的自叹不如。” 云洛:“我得道前,云游人间,见生老病死,苦厄荣华,八十余载修炼返老还童之术,终得飞升。” 云洛:“我得道后,斩妖诛仙,受四方畏惧,位列道仙,一百二十年百战百胜,终成剑仙。” 云洛:“位尊天帝见了我也要礼让三分。” 云洛:“即便如此,却仍有一个遗憾。” 散仙:“什么遗憾,少仙尽管开口,小的定尽心尽力为您解忧。” 云洛:“未享受过时间富贵景仰,声名显赫。” 散仙:“那小的下凡后就叫那些凡人为剑仙您修筑庙宇,四时跪拜,香火连绵。” “哈哈哈!” 云洛仰天大笑,那声音,似轻蔑般冷漠无情,充满鄙夷与嫌弃。 云洛:“那些香火还是留给你们这些奴才来享受吧。” 云洛缓缓转身,背对着藏经阁。微微低头,透过云层,俯视着地面上如同蚂蚁的人间。 人,总是对过去的遗憾留有一份执念,即便已经得到了太多太多。 云洛:“我在人间时,出生于乡野人家,饱受仕宦恶奴欺压。” 散仙:“小的明白!小的这就遍览《生杀册》《问恶书》,将其一干人等与子孙后代追寻因果,诛连问罪。” 云洛:“百年已过,此等富贵之人必然子孙遍地,滥杀无辜惊动天尊,将适得其反。” 散仙:“那少仙的意思是。” 云洛:“《玉宝救苦册》。” 《玉宝救苦册》,乃是东华帝君记录凡间苦难之书,太乙救苦天尊慈悲为怀,游历人间,救苦解厄,其所见闻皆会记录在册,因而为《玉宝救苦册》一书。 云洛:“有了《玉宝救苦册》,我只需修改一笔,便可降临凡间,享受荣华富贵,杀前世敌仇,而不受天罪诸法,完成心愿。” 那散仙微微皱眉,满心忧愁。 作为散仙,见到道仙都要低三下四,即便修炼千年也未尝有机会见位尊一面。 如今要求一件宝物,竟还是天尊的手物! 散仙:“这,小的恐怕修为低下,难有成功。” 云洛仰天大笑。 云洛回头,恶狠狠地盯着那散仙,那散仙顿觉背后一阵发凉,一时间竟吓得两股颤颤,近乎跪地求饶。 云洛:“不用你来,你只需要随我同去那东极妙严宫。我若败,你便替我收拾骸骨即可,哈哈哈。” 散仙慌忙跪地:“少仙,天尊慈悲,必不能痛下杀手!您不要再说此话了。” 云洛不作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跪在面前的这个散仙,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化作一股清风,上十八重天,直奔东极妙言宫而去。 云洛施展法相,脚踏瑞云,拎着那散仙,一身黑衣虎豹武服,头戴紫玉簪,背负青云断羽剑,疾驰飞去。 云洛的这一道法相,已是群仙的极限,那一柄宝剑也是仙器极品,想是其他诸仙千年也难有的水平。 这一行,云洛已经筹划了百年,换句话说,在他受富家恶奴欺侮的那一天便有了今天的想法,两百年修炼,只为了昔日的凡间恩仇。虽然不抱有多大的希望,毕竟天尊的修为,不是自己这些道仙万年不可匹及的。 但是,那也要以命一试! 许久,两人终于来到了十八重天外。 云洛一把将那散仙仍在地上,轻轻抚着胸口气喘吁吁。 云洛虽然是道仙的极致,修为也近乎是顶级真神的水平,但是施展法相横跨十八重天,却也是身体难以承受之苦,不过换做别人,想必早已修为耗散,本命陨落。 云洛:“青华长乐界。” 云洛缓缓平复气息,直立身躯。 远远处,一阵鹤啼。 云洛放眼望去,却见自己立于一处高崖绝壁之上,崖壁之上藤蔓翠绿,四周群峰环绕,云雾丛生,一片清净安宁景象。 瑞鹤鸣于空谷,山鸟戏与苍梧。 云洛不禁倒吸一口清气,这一刻,微风骤起掠过脸庞。 云洛甚至能感受到一种解脱。 心中的欲望,仿佛一点点消散,化作点点尘埃。 云洛慢慢转身,脚下一条青石板路,延伸到不远处的一颗古松之下。 云洛:“这里,就是东极妙严宫?” 云洛沿着青石板路,缓缓走去,那散仙也战战兢兢地跟在他身后。 身旁,花草丛生,芬芳沁人心脾。 那棵古松之下,是一大块青石,如案桌般大小。 云洛走到青石前,只见青石上静静地敞开着一本书。 云洛:“这......这是,《玉宝救苦册》?” 突然,一阵微风拂过,将那古书一页页地翻起,停留在了云洛得道前游历凡间的那一页。 灵册一旁,是一直蘸满墨汁的湖笔,与一方留墨的砚台。 此时此刻,砚台里的墨汁如同一面镜子一般,倒影着云洛凡间的苦厄。 仿佛,这一切都是预先留给他的。 云洛:“这,这。” 云洛四下望去,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云洛迟疑着,停顿了片刻。 终于,还是在仇恨中拿起了笔。 就在这时,一声尖利地咆哮在两人身后响起。 云洛转身望去,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缓缓摇曳着九只尾巴,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那散仙,却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少仙!少仙!这莫不是天尊上仙的灵物,我们还是走吧!” 云洛丝毫不理会散仙的苦苦哀求,霍然拔出宝剑,死死地盯着那九尾银狐。 一个闪身,那狐狸闪电般迅疾飞扑至云洛面前。 云洛一剑挥去。 寒光一现,在狐狸后腿上划去。 那狐狸强忍着断腿之痛,向云洛面门咬去。 那散仙眼见危机,奋力扑了上去。 只见九尾银狐的尖牙,深深地刺进了那散仙的胳膊。 云洛心头大怒,举起宝剑,施展诛仙法相向那银狐砍去。 “住手。” “嘭”的一声,云洛的宝剑仿佛砍到一个坚硬的屏障,施展的法相也转瞬化为虚无。 云洛被这一阵倒退十数步,胸头抑制不住地吐出一口鲜血。 那散仙,捂着流血的胳膊哀嚎。 那银狐,拖着皮开肉绽的后腿向那来人缓缓走去。 只见悬崖处,缓缓来了一个长髯道士。 鹤发童颜,慈眉善目,手执拂尘,安坐在一只九头狮子之上。 散仙:“啊!天尊!” 那散仙战战兢兢地跪拜在地,云洛轻轻抚着剧痛的胸口。 天尊满脸慈祥,微微笑道:“起来吧孩子。” 天尊拂尘一挥,众人身上的伤瞬间痊愈,只是那散仙的胳膊留下了一道巴掌大小的伤疤。 天尊轻轻落地,一把抱起那九尾银狐,一脸慈祥。 天尊:“它叫云晟,原本是凡间人,生于乡野人家,饱受欺侮。” 天尊:“但是他却广施恩惠,安民救苦。” 天尊:“我见他苦难,就在他死后收为这妙言宫的护法,待缘份降落凡间,与我一同救苦人间。” 天尊抬头,看向云洛。 天尊:“你还是来了。” 云洛内心一阵翻涌,顿时明白了天尊的良苦用心。 云洛来时,天尊就已经暗示他此时已经是立于全崖绝壁之上,当安宁心绪,放下陈旧恩怨。 天尊:“你,就是因果,那些人的罪也应该受报应责罚。” 云洛:“那,那您当初为何不处罚那些恶徒。” 天尊缓缓摇了摇头:“因为其祖上积德,恩及子孙,我应待其德败恩毁之时,再寻因果。” 天尊:“既然你执意如此,那这因果就让你去追寻。” 天尊:“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天尊:“孩子,你也没有错。” 天尊微微笑道:“我准你再回人间,享受荣华,寻仇立命。” 云洛听罢,缓缓俯身施礼:“谢天尊恩泽。” 天尊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那个散仙:“我知你前世曾断他一次道心,心有愧疚执念。” 天尊:“我准你随他降临凡间,历四世家奴,而后飞升归道,身心解脱。” 那散仙跪地叩头不止:“谢天尊成全!谢天尊成全!” 天尊微微笑着:“云洛,你记着,六欲乱人心智,切莫再害无辜之人,否则天理循环,再难容你。” 说罢,拂尘一挥,二人化作一阵清风,降临人间而去。 ------------ 第十七章 清徽逐风诉故人,子墨纵马入故乡 东华帝君送走了云洛与那散仙,轻挥拂尘,缓缓向那青石台走去。 东华帝君缓缓坐下,那九尾银狐快步跑到天尊脚边。 东华帝君轻轻笑道:“来吧孩子。” 说完,东华帝君将那小狐抱起,轻轻地抚摸着。 东华帝君:“你本应是这天上剑仙。” 东华帝君:“可惜你当年没放下这世间疾苦,只能让这仙缘白白送给了别人。” 东华帝君:“可惜了。” 东华帝君转头望向那块青石,却不见了《玉宝救苦册》,无奈地摇摇头。 苦笑道:“还真是贪得无厌啊,终是断送了大好前程。” 东华帝君转头看向自己的坐骑,那只九头狮子。 东华帝君:“看来,得有劳你了。” 只见那九头狮子慢慢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威武的鬃毛。 东华帝君:“你去那凡间走一趟,莫要伤他姓名,替我取回宝册。” 东华帝君静静地抬头,看着行云飘过。 东华帝君:“别扰了他黄粱清梦。” 那九头狮子点了点头,便向那悬崖走去,纵身一跃,向那人间飞去。 东华帝君:“云洛,云晟。” 东华帝君:“云落,云升。” ...... 听了清徽掌门的讲述,降尘子也渐渐地平复了心中的不解与暴躁。 降尘子:“所以说,云洛就是那个徐子墨,还是刘子晏?” 清徽掌门缓缓摇了摇头:“都不是。” 清徽掌门:“我只知道,云洛拿了《玉宝救苦册》后降落人间,至今已历四世荣华富贵。” 清徽掌门:“可惜,他第三世犯了杀孽,错杀八千四百无辜之人。” 清徽掌门:“贪,嗔,痴,妒,杀。凡间五孽,他已经全部犯下,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神相子:“人皆有缺,但不可贪非己之财位,不可嗔至爱之亲友,不可痴非分之缘,妒朴实忠良,不可杀无辜之人。” 神相子:“他犯了这五孽,就已是福德散尽,该打入地狱轮回。” 中临子:“想必他仗着宝册,删改功德,才逃过这茫茫天道。” 众人纷纷一声叹息。 和光子轻轻一捻花白的山羊胡:“经历三世轮回,还能躲过天尊灵物的追找,我想他身上的法相必没有消散,仍然是道仙之体,剑仙之威,实在是狡猾。” 清徽掌门点了点头:“是啊。” 清徽掌门:“天尊知其不能悔改,所以这一世就令云晟下凡,寻他恶果。” 清徽掌门:“徐子墨,就是云晟,那只九尾银狐。” 听罢清徽掌门的讲述,众人恍然大悟。 蜀山,作为人间与昆仑瑶宫沟通的桥梁,汇聚了人间修炼功法与天下武学,经史子集更是浩如烟海。但是这些凭借一人是难以掌握全部经典的,因而这些分别由四位长老分别看管,供蜀山修炼者阅览,并且予以点拨指导。 但是有一个法相,却只能由历代掌门修炼。 灵宝修疏。 只有掌门,才可以修炼这门法相,在修炼者道德与修为达到极致之时,获得三清与诸位天尊的认可后,才可以施展此法相,直接通灵诸位天尊。 问前世因果,晓后世之事。 清徽掌门:“可惜啊,不知道哪位高人泄露了天机,让这孩子差点殒命汶阳。” 清徽掌门:“好在天尊提前七日告知与我,可惜我等还是迟到一步,未能救下满村百姓妇孺。” 众人纷纷叹了一口气,降尘子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愧疚。 降尘子:“掌门,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呢!” 降尘子:“当初你要是提前和我说,我带着剑道弟子飞马下山。” 降尘子:“管他什么豺虎妖魔!老夫定将其斩草除根!” 清徽掌门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人算不如天算。” 清徽掌门:“或许,这就是天意。” 中临子:“掌门,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安排。” 清徽掌门:“我的打算,是培养那孩子,待时机成熟送他下山,完成天命。” 清徽掌门:“如今天下三分,外有异族侵扰,内有三军对立。” 清徽掌门:“我等修道之人,不能干预世人,却又不能容忍百姓因这乱世而饱受疾苦。” 清徽掌门:“这,也是天命。” 神相子:“我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掌门既要教授那孩子武学法相,还要传授经史子集。” 清徽掌门微笑着点了点头。 降尘子一拍手掌:“好,掌门你放心,接下来这小子的武学就交给我!我保证将他练成天下第一!” 清徽掌门微微点头,笑道:“好好好。” 清徽掌门:“那就有劳你了。” 说完,清徽掌门缓缓向大门走去,抬头望着天空。 清徽掌门:“四百年了,蜀山的天机该落到一个有缘人身上。” 身后,四个长老面面相觑,思索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 茯岭,汶阳。 徐子墨一马当先,沿着林间小路,向山中疾驰而去。 刘子晏紧随其后,一言不发。 八月仲秋,刘子晏知道,这是徐子墨父母的祭日。 岁月变迁,五年过去,这里早就荒芜人烟。 徐子墨只能凭借当年的记忆,去找那片竹林,找那个小村。 林间大雾四起,久久不能消散。 徐子墨放慢了速度,在林间小路缓缓走去。 渐渐地,狭窄的林间古道开始变得宽阔,虽然已经长满杂草,但是却能辨别那是曾经村前的路。 徐子墨翻身下马,刘子晏也静静地跟在徐子墨的身后。 徐子墨小声念着:“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明太元......” 微风拂过,空气中飘散着仲秋独有的清凉。 恍然间,徐子墨二人已经走到了曾经的打谷场。 正如那年离开时,这里已是参天翠绿的竹林。 徐子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微合双目。 徐子墨:“爹,娘,老师。” 徐子墨:“我回来了。” ------------ 第十八章 孤身念旧乡,脱险现惊变 徐子墨慢慢走进竹林深处,虽然这么多年没有回到这里,但是那种悲愤与依恋的感觉却深深地刻在他年轻的心里,仿佛这里的每一根竹子都对应着当年死去的一个乡亲。 徐子墨甚至感觉自己能叫出每一根竹子的名字,在微风中摇曳的竹竿又仿佛他们欢迎自己回到故乡。 刘子晏在竹林外栓了马,静静地跟在徐子墨身后不远处,不想打扰他的心情。 到了竹林中央,有一片空地,空间显得空旷起来。 徐子墨知道,这里是当年清徽掌门超度亡魂的地方。 那一刻,死去的冤魂在他们周围站立哭泣,正如身边这片竹林一样。 徐子墨抬头望着竹叶间显露的天空,小声说道。 徐子墨:“爹,娘,老师,乡亲们,我回来了。” 五年间,徐子墨从未抛弃过复仇的想法,这股信念又恰恰是他坚持与奋斗的力量源泉。 从最初的孩童,成长为学有所成的翩翩少年。 此时的徐子墨,既像一个学成归来的学子,又像一个衣锦还乡的故人,想要向亲朋好友诉说这几年的所见所闻与喜怒哀乐,甚至是神采飞扬地炫耀一下这些年的得意与成就,然后欣然接受乡亲们善意的肯定与赞扬。 但是现在,却又无从说起,无人倾听。 身边,也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作响,与竹影摇曳牵动土地的咯咯声。 还有一丝死气,在空气中游荡,仿佛在控诉曾经的惨状。 一股孤独感,在徐子墨的心头油然而生。 那一夜父老乡亲的惊恐悲痛,老师于滨的视死如归。故友言明的无奈与决绝,都在他的脑海一一浮现。 对复仇地渴望,越发强烈地在心头激荡。 徐子墨紧握双拳,微微颤抖。 刘子晏见状急忙上前,扶着徐子墨的肩膀。 徐子墨稍稍缓合下心情,微微低头。 这时,竹林外传来细细簌簌的脚步声,很慢很慢。 可以猜到,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至少数十人。 他们好像在有意识的压低脚步声,缓缓将二人远远地围住。 徐子墨也听到了,用手掌轻轻拍了拍刘子晏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徐子墨小声说道:“有埋伏。” 刘子晏心头顿时一紧,凡人之躯的他从未学过法术,自然没有听到远处的脚步声。 只见大概七十多个身披南汉官军甲胄的兵士,头戴竹编大帽,脚踩乌纱千层靴,手执碗口粗细的混铁长枪。那些人轻轻挥动着红缨,向二人逼近。 眼见包围圈成形,那群人纷纷缩小围拢,向二人锁去。 这时,领头的那人说道。 “喂!你们是什么人!” 换做是平常,徐子墨自然会选择以死相搏,不管这些人究竟是不是仇人,既然在此地埋伏,那十有八九与五年前的那些人是一丘之貉。 就算自己寡不敌众,也可以运炁,破空乘风而去,这些凡人是万不可能将自己捉住。 但是现在有清徽掌门的告诫在先,所以自己绝不可能动用炁体法相。 另外身边还有刘子晏,他虽然在蜀山学得几年上等武学,可毕竟是少年之躯,敌人又多,必然撑不得多久,万一伤着了自己这唯一的朋友,那徐子墨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自己。 刘子晏伸手摸了摸背后行囊里的小匕首,那是他日常的防身之物。自己行走江湖多年,靠着这把匕首多次化险为夷,这一次刘子晏也想靠它放手一搏。 徐子墨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一下心情。 刘子晏小声说道:“一会我能杀出一条缺口,你就从那冲出去,马栓在外面,我断后。” 徐子墨没有说话,只是在脑海中思索着对策。 一个手拿令旗的人,缓缓走上前,大声吼道。 “你们是什么人!问你们话呢!” 刘子晏伸手就要拔刀,却被徐子墨突然打断。 徐子墨满脸堆笑,满是不好意思。 徐子墨转身,面向那领班小将说道:“哈哈哈,这个不好意思哈这位军爷。” 徐子墨:“方才我和刘兄见这竹林风光,便想吟诗作对。” 徐子墨:“在下不才,实在想不出来对策,沉着思索,所以没听见军爷的话。” 那小将上下仔细打量着两人,那眼神中仍旧是怀疑与凶狠。 “我问你俩是什么人!” 徐子墨急忙赔笑道:“回军爷,我俩自平阳来,都是读书人。” 小将有绕着两人缓缓转了一个圈,见两人身上没有带兵器,模样也确实像读书人。 “伸手我看看。” 二人伸手,给那小将检查。 翻看过后,没找到有劳动或者使用兵器所留下的老茧,领队小将便稍稍放松了警惕,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我看你们二人细皮嫩肉,文质彬彬,倒也像是读书之人。” 刘子晏:“就是就是,军爷您眼光高明。” “兄弟,我也不想难为你们,只是上官有令,闲杂百姓不得来此逗留,否则押解七十日,劳役三十天。” 刘子晏急忙从怀中掏出钱袋,鼓鼓囊囊一并递给那小将。 刘子晏一脸赔笑:“军爷,军爷您网开一面,我们这不是不小心嘛,你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却没想到那小将竟对这钱袋不屑一顾,一把推开。 小将:“你当本官是什么人!” 小将厉声说道:“本官从军八年,会收你这不义之财?!” 小将:“来人!将这二人给我拿下!” 围拢的众军快步上前,就要将两人拿下。 徐子墨心头一紧,他也没想到此人如此刚正。 徐子墨慌乱喊道:“我等不是闲杂百姓!” 话音刚落,那小将令旗一挥,众军士纷纷停下脚步。 小将:“那好,拿出能证明身份之物。” 小将:“是秀才衙门会有聘契,或者是书院的腰牌。” 刚才那一嗓子,是徐子墨下意识喊的,因为这小将曾说过闲杂百姓不得来此,给他银钱他又不要。既然收买不得,那只能证明自己不是“闲杂百姓”。 不过徐子墨心里知道自己哪有什么证明身份之物! 徐子墨心中一阵慌乱,下意识急得挠挠胳膊。 突然,手指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这,这是?袖袋! 徐子墨心想:左边,左边是言明兄的铜印。 那右边,右边是...... 是长孙洛依的玉佩! 徐子墨心中大喜,急忙从右手袖袋中取出玉佩。 徐子墨心头窃喜:哈哈哈哈!天助我也,下次见到她一定要抱起来亲两口! 徐子墨双手递上玉佩:“军爷,您过目。” 那小将接过玉佩,仔细打量。 突然,小将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恐。 “这,这是......这是平阳王府的亲信腰牌!” 徐子墨急忙装糊涂,强作镇定:“军爷你认识?” 那小将急忙作揖施礼:“下官失礼了。” 众军卒也纷纷抱拳施礼。 小将:“甲胄在身,恕我等不能跪拜。” 那小将将玉佩双手奉上。 徐子墨也礼貌地接过。 徐子墨:“军爷快快免礼。” 徐子墨就势一阵胡侃:“我是平阳公主的伴读书童,昨日我家公主选亲,特地放我外出游玩,故赐我这个腰牌。” 小将一指身旁的刘子晏:“那这位是......” 徐子墨:“我的贴身家奴,负责养马。” 刘子晏心里一阵招呼:我尼玛!我成家奴了。 但是面子上还是满脸低贱地笑了笑。 小将:“既然大人坦诚相告,下官也不能遮拦了。” 小将:“我等受陛下御旨,秘密在此地开采矿银,平阳王殿下是我大汉的‘钱袋子’,下官自然要将此事与大人细说。” 徐子墨眉头一转,心中想到:陛下密旨?那为何还要向平阳王府的下人说起?这队人不受三王统领,那五年前的事情他们知道多少? 徐子墨:“那正好,平阳王想要查一桩多年前的密案......” 那小将眼神突然一闪,又紧紧地盯着徐子墨的眼睛。 徐子墨:“别人来恐怕引人注意,只好派我一个下人来掩人耳目。” 徐子墨:“将军有什么知道的,请务必告诉我,这关乎朝中大计。” 那小将犹豫片刻,缓缓说出:“五年前?” 徐子墨也是心中一惊,极力压制住心中怒火,缓缓点了点头。 只见那小将伸手:“此地不方便,大人请随我来。” ------------ 第十九章 公孙琦再述前仇,徐子墨逃难茯苓 徐子墨随着那小将带路指引,一路走出了竹林。 只见五年前的村落废墟早已不见,零零星星的几处却也是荒草萋萋。 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十几个羊皮军帐,将一处升起黑烟的矿井围的水泄不通。 远处,兵丁的叫骂不绝于耳,还有劳役叮叮当当凿石劈土的声音。 空气中,满是扬起的尘土,与燃烧过后的炭火味。 不一会儿,那小将便带着徐子墨走进了一处中军大帐。 “大人请上座。” 眼见徐子墨坐下,那小将马上忙碌起来,一阵端茶递水,忙前忙后。 许久,才缓缓在徐子墨身旁坐下,只开了门口的侍卫。 此时的军帐中,除了二人之外,只留下刘子晏,与那小将的两个亲信。 那小将缓缓说道:“下官叫公孙琦,大汉洛中十年中武举人,及至今日蒙陛下信任,官至茯苓盐卒校尉长,至于原职恕下官不能相告。” 徐子墨轻轻地点了点头。 公孙琦:“大人既然问我五年前汶阳一案,下官只能将自己所知全盘托出,至于其中细节与其他事情,恕下官不知。” 徐子墨:“但说无妨。” 公孙琦:“其实我等一直本应是在盐铁布政司的衙门校场驻军操练,自下官调任此地来四年有余,一直如此。” 公孙琦:“那校场离此地只有不到二十里。” 徐子墨:“这么近?” 公孙琦:“对。” 公孙琦:“但是就在五年前,大汉洛中十四年,八月十四上午。” 公孙琦:“盐铁衙门来了一道圣旨,送旨那人急匆匆的,甚至来不及打开圣旨便宣读诏令。诏令我等八百军卒,暂迁至里此地七十里外的蜀南军演场去。” 徐子墨:“可就只有你们一支军队?” 公孙琦:“不是,与我们同去的还有其他几路军队,近乎将这茯苓一带的驻军全部调出。” 公孙琦:“我等八月十四即刻拔营,片刻不敢耽误,日夜兼程。” 公孙琦:“可是八月十五赶到蜀南军演场时,那边军督尉却拿出一道虎符,令我等各回原处。” 徐子墨:“中间没有停留对吗?” 公孙琦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公孙琦:“等到我等再回到衙门校场时,已经是八月十六的傍晚。” 公孙琦:“可就在校场栏门外,我等却看见一个人。” 公孙琦:“那人一身教书先生打扮,手执一把断剑,满身是血。” 听到这里,徐子墨的心顿时一紧。 教书先生打扮,那只能是于滨,因为汶阳方圆数十里只有他一个教书先生! 徐子墨极力压制悲愤的内心,眼神紧紧地盯着公孙琦,不敢漏过一个细节。 公孙琦:“我等急忙将那老先生扶进营帐治疗。” 公孙琦:“可惜那老先生伤势太重,我等也是无力回天。” 公孙琦:“那老先生也自知命不久矣,只是口中一直叨念着。” “汶阳,汶阳,是先朝的埋银地。” “七百六十万两,可再造四万军。” 徐子墨见公孙琦停顿片刻,急忙问道。 徐子墨:“还有呢?只是说了这些吗?” 公孙琦看了看徐子墨,缓缓摇了摇头。 公孙琦:“那老先生说完,我等不敢耽误,急忙写了奏疏便向蜀南郡府和朝中军机处上报。” 公孙琦:“等到朝中回复下来时,已是九月二十日。” 公孙琦:“朝廷令我等即刻围了汶阳村,男女老少不得放过。” 公孙琦:“但是等我等来到汶阳时,却发现村落荒废,人影全无。” 这时,徐子墨发现公孙琦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不解,甚至是恐惧。 公孙琦:“这是最奇怪的。” 公孙琦:“我等在茯苓驻扎四年,县中各处了如指掌,甚至小有来往,但是汶阳百姓仿佛是一夜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公孙琦:“更重要的是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此地荒废已久。” 公孙琦:“我等只得将此事上报军机处,可军机处的回复只是叫我等如期开矿,寻找前朝埋的那七百六十万两白银。” 公孙琦:“于是下官便带着军卒民丁采矿至今,未有一人出差错。” 公孙琦:“可惜直到今日,还是没有找到银矿所在。” 公孙琦轻轻喝了一口清茶:“下官,也只知道这么多了,望大人见谅。” 听了公孙琦的讲述,徐子墨的脑海中快速飞转,理顺着思绪。 于滨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但是徐子墨知道,自己这次是假借平阳王府的身份,如果问话过多必然会引起怀疑,倘若日后牵扯到平阳王府,那稍稍一查便可知道今日来此的是自己。到那个时候,在想下山在南汉闯荡想必就难了。 所以在徐子墨心里,正思索着任何推辞脱身。 徐子墨急忙起身,作揖施礼。 徐子墨:“下官受命来此调查,承蒙将军指点,诉说此事,也让我等方便交差。” 徐子墨:“下官这就回府复命。” 公孙琦也急忙起身:“这是下官职责本分。” 两人彼此恭维间,缓缓走出营帐。 公孙琦命人牵来二人马匹,送到军营栏门外。 徐子墨翻身上马,抱拳施礼。 徐子墨:“将军中正不阿,在下佩服,此番离去,将军不必再送行了。” 公孙琦也抱拳施礼:“甲胄在身,下官就不远送了。” 两人施礼道别,徐子墨带着刘子晏策马飞奔,扬长而去。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公孙琦的脸上逐渐收起了笑容,浮现出一丝阴冷。 之前留在营帐里的亲信走到公孙琦的身边。 “大人,这两人真的要杀吗。” 公孙琦:“此二人绝非善类,但是还没有必要杀。” “大人,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公孙琦:“方才谈话间,我说道那老头时,他的眼神闪了一下。” “他们认识?” 公孙琦慢慢点了点头:“不仅认识,还是老相识。” 公孙琦:“所以我没说是我等杀了那老头。” 公孙琦:“那少年的腰牌是真的。” 公孙琦:“可惜平阳王失势不过朝夕之间,要不然真可以借这少年再寻靠山。” 公孙琦:“当年我等没有上奏朝廷。那件事,还是等到时机成熟时再做打算。” 公孙琦:“毕竟七百万两白银,足以称霸一方,立万世基业。” 公孙琦:“当今皇上庸腐,握不住这笔钱。三贤王嗜杀成性,日后必不会容得下我们这些‘异己’。” 公孙琦:“有了这钱,日后委身蜀南还可周旋保命。” “大人英明。” 另一边,徐子墨二人不敢怠慢,向茯苓奔去。 刘子晏:“子墨,我们现在回蜀山吗?” 徐子墨:“回不去了,身后跟着人呢。” ------------ 第二十章 妙计退曳尾,纵马入涂宁 徐子墨一路飞驰,向茯岭县的方向奔去。 其实本可以原路折返回平阳,如此一来,身后那跟踪的二人必然放下心中芥蒂,欣然返回交差。 对于徐子墨来说,此时的平阳早已不是一个单纯的地方,那里早已和长孙洛依的音容笑貌融合在了一起,深深地烙印在徐子墨年轻的心里。 虽然那时徐子墨表面看上去满不在乎。 但是对于少年来说,初次的青涩最怕的便是回忆,每每回忆一次,都是对过往的一场审判,在这个过程中,逐渐认识了新的自己。 所以徐子墨绝不会再回平阳,去看那满城庆贺,庆贺那佳人的新婚盛典。 所以这一路上,徐子墨沿着官道直奔茯岭县城,时不时地向身后瞥一眼,见那跟踪的两人还在不在。 不远处,茯岭县城渐渐映入眼帘。 徐子墨心中一阵欣喜,转头对刘子晏说道。 徐子墨:“进县城后找个店家饱餐一顿,把马喂好,晌午过后我们就启程。” 刘子晏点了点头:“好。” 两人快马加鞭,奔进茯岭县城。 一进茯岭,一股乡土气息扑面而来。 不同与平阳的富庶与开放,茯岭反而显得几许破败与残旧。 进了城门,只见各处官道街市几分零落,也只有零零星星几处行人来往,甚至看不到什么小贩沿街叫卖,更看不到杂耍舞狮的热闹欢腾。 徐子墨二人翻身下马,静静地牵着马匹沿街走着。 徐子墨:“怎么会这么冷清。” 刘子晏小声说道:“南汉大部分的县城郡衙基本都是如此现状。” 刘子晏:“平阳富庶,那是因为平阳王掌管南汉的财政开支,自然不会让平阳吃亏。” 刘子晏:“只是可怜了百姓。” 一路走去,只见沿街各处,家家闭户,市井休息。 徐子墨:“这才是晌午时分,怎么就这么冷清。” 刘子晏:“八成是几日前又来强征财粮,再抓壮丁了。” 刘子晏:“平阳富庶,却不见官府收敛。” 刘子晏:“天下皆穷,亦能榨取民脂民膏。” 两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徐子墨回头向向身后瞥去。 只见不远处三人三骑,牵马捏鞭,不急不慢地跟在身后。 徐子墨:“街路冷清,转头便可看见那三人,还真是辛苦他们。” 这时二人抬头发现远处冒起阵阵青烟,是一处开门的面馆。 徐子墨心中一转,计上心头。 徐子墨急忙带着刘子晏来到那小面馆,面馆伙计见少有的客人急忙出门相应。 “二位客官,二位客官,快快小店里面坐。” 徐子墨不慌不忙地把手中缰绳递到伙计手上,从容说道。 徐子墨:“两匹马两个人。” 徐子墨:“这两匹马你就给我放在店铺门口,抓些干草饮水给我喂饱。” 徐子墨:“我二人就安排个靠门的位置,店内能上的酒菜统统摆上。” 徐子墨:“店内不得有其他客人,价钱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那面馆伙计一听,发现是个大主顾,又打量着二人的衣着打扮,心中猜测这二人定是个大户人家出来游玩的纨绔子弟,心中不免窃喜,急忙按照徐子墨的安排忙碌起来。 “小的明白,您二位快快上座,小的这就照您吩咐收拾妥当!” 徐子墨二人在那伙计的招呼下,在面馆门边处安然坐好,面馆伙计毕恭毕敬地沏上一壶粗茶。 “实不相瞒二位客官,前些日官府下来征粮,我这店内也实在没有什么像样的佳肴,只有几近羊肉。” 徐子墨:“那就都端上来吧,我等不会少你酒钱。” 刘子晏一旁疑惑地说道:“你吃荤吗?” 徐子墨抬手示意他不要多言。 这时,远处的那跟踪三人也不紧不慢地走向了面馆,因为这里不出意外是唯一开张的店铺。 面馆伙计上前迎接,满脸歉意地述说情况。 只见那三人中一人还想发作脾气,被身旁二人示意着压了下去。 那三人又和那伙计说了几句,面馆伙计轻轻地摇了摇头,满脸歉意地送那三人离去。 刘子晏此时还是有一丝不解,但是看徐子墨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满是戏谑地瞥着那三人,也不好多说什么,缓缓放下心来。 刘子晏明白徐子墨为什么包场,告诉那伙计不要身后跟踪的那三人进来。 但是刘子晏不明白,倘若那三人赖在店家附近不走,那可是个大麻烦。 不一会儿,店家端着满满两碗阳春面,来到徐子墨二人面前。 紧接着端来切好的羊肉,摆盘的果蔬。 “二位客官请慢用。” 说实话,自离开平阳至今,二人已经饿了整整一天,其间也只有一块点心勉强果腹。 现在一桌热气腾腾地菜肴,在饥饿的驱使下,这就是满桌珍馐。 刘子晏抄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徐子墨小声说道:“慢慢吃,有的是时间。” 听了徐子墨的话,刘子晏稍稍明白了徐子墨的打算。 屋外,时不时地挂过仲秋的凉风。 这家面馆,也是屈居南城墙下,晌午的阳光皆被城墙阻挡,前面还是一排高宅。 整个巷子里,冷气森森。 只见不远处的那三人,走走停停,时不时地望向这里。 那三人平日里操练奔走,开矿忙碌,也是饥肠辘辘之人。 先前听店家描述,又想到自己一干人等来此的任务,却只能压住心头火气。 但是腹中饥饿难耐,可惜那面馆伙计说仅剩的羊肉都被徐子墨二人买下,又没有什么干粮可以给二人充饥。 三人来时匆忙,也没带充饥之物,就只能在不远处忍着饿,有一眼没一眼地望向这里。 徐子墨静静地倚坐窗边,有条不紊地享受着桌上美食,时不时仰头叹息,满脸享受。 刘子晏伸手夹了一大块羊肉,被徐子墨一把打断。 刘子晏抬头看向徐子墨 徐子墨:“老乡就这些羊肉,你舍得吃吗?” 刘子晏顿时心中明了,收起了筷子。 心中默默佩服徐子墨的胆识心智与善良。 徐子墨:“慢慢吃,饿死那三个王八蛋。” 刘子晏默默点头,端起茶杯,轻轻仰头饮去,一脸享受。 只见远处那三人脸上浮现一丝愤怒,那三人知道这是这二人有意戏弄,但是不能撕破脸皮。 公孙琦给他们三个的任务,就是查出徐子墨二人住址,待日后情况有变,可将其斩草除根。 所以没有命令他们三人绝不能退,必要查明情况,方可回去交差。 徐子墨:“伙计,你过来。” “客官,您吩咐。” 徐子墨:“先算一下统共酒钱。” 那面馆伙计一一算起,各项收费,不差分毫。 徐子墨爽快付钱,那伙计欣然接受。 徐子墨抬头问那伙计:“问你个时。” 徐子墨:“我二人身上有些要务,需要掩人耳目,想问你去蜀南的路,除了官道。” 面馆伙计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隐隐不安:“要是平常还好些。” “只是眼下到处都是兵匪横行,此去往南一百二十里往西一处山路。” “有一村叫涂宁,那村里人会告诉你蜀南的路。” “像我们茯岭熟悉蜀西的路。” “但是那里多年匪患民不聊生,实在还是建议二位客官走官道。” 徐子墨转头看向刘子晏,嘴角微微一笑:“我们就去涂宁。” 徐子墨:“酒钱已经付给你了,一会儿我们直接出去,要是有人问我等去处,你但说无妨。” “小的明白。” 说完,那面馆伙计便去看管门前马匹。 徐子墨二人又是一番对酌豪饮。 终于,远处那三人实在耐不住饥渴,忍了一个多时辰。转身出了巷子去寻别处店家。 徐子墨担心三人转头回来,心中默念时辰,紧盯巷口。 许久,不见三人踪影。 徐子墨:“走!” 话音刚落,二人夺门而出。 马匹就在门口,吃饱喝足,也没有栓。 二人翻身上马,接过伙计手中马鞭,策马奔去,从巷子另一头出发。 不一会,二人便出了茯岭北门,扬长而去。 刘子晏:“真去涂宁吗?” 徐子墨:“那当然!” ------------ 第二十一章 涂宁尚安顿,乱夜劫难生 夕阳,逐渐沉沦,染红了半边晚霞。 徐子墨二人也是一肚子饥渴,逐渐放慢了速度。 然后索性下马,慢慢向涂宁村的方向走去。 徐子墨举起腰间那葫芦,将其中存水一饮而尽。 徐子墨:“知道我为什么领你来这涂宁吗?” 刘子晏:“你想去个荒山恶岭,躲开身后那追兵。” 徐子墨:“错!” 刘子晏疑惑不解地说道:“那是因为什么。” 徐子墨稍稍停顿,小小地卖了一下官子。 徐子墨:“其实我是迷路了。” 刘子晏:“什么!” 徐子墨:“咱俩下山就已经人在平阳,回去的路我哪知道。” 刘子晏:“哦,我明白了。” 刘子晏若有所思,徐徐道来:“你之所以回汶阳,不仅仅是看看家乡。” 刘子晏:“你其实还是想回忆回忆当年上蜀山的路,是吧。” 徐子墨笑而不语。 徐子墨:“你知道路吗?” 刘子晏摇了摇头,耸耸肩:“我更不知道。” 刘子晏补充道:“我当年是路上睡了一觉,醒来就到蜀山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 徐子墨:“我怎么感觉跟绑票似的。” 刘子晏急忙点头,表示赞同:“嗯嗯嗯。” 夕阳下,两少年风度翩翩,谈笑风生,快步牵马向西而去。 沿着那条小路,渐渐地来到一处略显荒凉的平原草地。 草地两旁,秋后的麦田早已收割妥当,黑突突的泥土与周围黄绿的草地显得格格不入。 脚印,马蹄印随处可见,那是雨后留下的,又在太阳的炙烤中坚硬地定格。 这些脚印蹄印,随着平原草地,一直延绵到远处的村庄人家。 换句话说,是从那村庄开始,一直延伸到这片麦地里。 徐子墨望着略显荒乱的平原草地,疑惑地说道:“为什么麦地里也有马啼印。” 随着徐子墨的手指望去,确实在黝黑的泥土中发现了许许多多细碎错杂的脚印蹄印。 刘子晏:“官兵,这是抢粮!” 两人想起了之前面馆店小二的话,心中不免浮现一丝担忧。 望向远处,只见山脚下的村庄,却显得几分安静祥和。 许多人家的烟囱,冒出袅袅炊烟,这让二人的心里稍稍安慰了一些。 恍然间,两人牵马向那村庄走去。 进了村子,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就是一个偏远宁静的小小村庄。 只是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简陋的几处黄土岔路,异常的松软,轻轻一踩就能掀起大片的灰尘。 以至于马蹄踩过,也听不见清脆的蹄声,只是几处“噗噗”的声响。 徐子墨走在村子了,心里却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 感觉四周再平常不过,但是又隐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逐渐侵蚀着体内的炁。让它不能平稳流淌与释放。 徐子墨心里甚至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不远处的岔道上,一个老农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那老人扛着镐头,粗布秋衣。瘦高的身体背着背篓,头顶还带着一顶竹编斗笠。 徐子墨挥舞手臂向那老农喊道:“老伯!” 那老农微微佝偻着身躯,仿佛受到惊吓般,身体一怔。 又缓缓扭头,向徐子墨两人看了过来。 那老农许久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二人。 这着实把徐子墨二人盯得心里发毛。 刘子晏小声说道:“是人吗?是人吗?该不会是僵尸还魂吧。” 以前流浪江湖时,刘子晏听过不少传说,其中就不发鬼怪僵尸的故事。 当然这些灵异之说,在徐子墨心里却不以为然。 徐子墨熟读仙法长生之书,对这些害人蛊惑敛财的江湖把戏自然嗤之以鼻。 徐子墨:“别瞎说。” 许久,那老农才缓缓说道:“你们,你们是外地人吗?” 徐子墨:“是啊,路过于此,想问问路,顺便借宿一宿。” 那老农小声笑道:“哈哈,那好哇。” 那笑声,满是嘶哑,极尽沧桑感。 仿佛是一把腐朽的锯子,硬生生地锯着枯木一般,让人心里撕裂般难受。 徐子墨加快脚步,领着刘子晏向那老农走去。 徐子墨:“老伯,今晚我们想在您那里暂住一宿,您看可以吗?” 那老农的脸上逐渐阴沉,仿佛并不情愿。 徐子墨见状急忙解释道:“老伯,我们扶您四十文,您看行吗?” 老农依旧不说话,只是呆呆地低着头。 刘子晏有些不耐烦,急忙加价:“您老要多少我们给多少,您看行吗?” 话音刚落,那老农的眼神一闪,充满了光芒。 急忙在徐子墨二人上下打量了起来。 老农拖着沙哑的口音说道:“有钱?” 刘子晏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有钱!” 说完,顺便掏出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当着老农的面上下掂了掂。 钱袋翻滚,发出一阵碎银碰撞的声音。 这声音,不是铜钱的叮叮当当声。 老农的眼神瞬间聚焦在钱袋上,两眼放光。 刘子晏一把接住钱袋,收入腰间。 老农慢慢转头望向徐子墨:“你也有钱?” 徐子墨缓缓点点头:“那当然。” 老农追问到:“你们不是官府的人吧?” 徐子墨脑海翻涌,想起先前面馆伙计的话,还有麦地里凌乱的脚印。 徐子墨想到官府抢粮,那百姓必然心中憎恨,如果自称官府人员,那这些百姓肯定不会收容自己。 徐子墨说道:“不是,我等是路过的生意人,从平阳来。” 老农顿时来了精神,满脸堆笑:“哈哈,好,好哇。” 只见那老农转身,伸手一指不远处的人家。 老农:“你们就去那户人家住吧,晚上好好休息。” 那老农说完,便转身向别处走去,再也不理会徐子墨二人。 刘子晏:“说了半天,还是不收留我们。” 徐子墨没有说话,低头静静地思索。 两人没有办法,天色渐晚,只能随便找了一处看上去还算不错的人家。 刘子晏:“大娘,我们是过路的商人,想在你这里借宿一宿。” 一处不大的黄泥草屋,屋里慢慢的走出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走出草屋,看见小院子里的徐子墨二人,急忙笑盈盈地迎接。 老太太:“快,快进屋吧,别让山上的土匪山贼盯上。” 老太太一边让徐子墨两人把马牵到院角的干草堆旁,一边招呼着两人进屋休息。 许久,一切终于收拾妥当。 天色,也慢慢进入到傍晚。 老太太用颤颤巍巍地手点上了屋内仅有的一盏牛油灯,昏黄的灯光顿时在屋内荧荧闪闪地摇曳。 草屋不打,进了门便是黄土灶台,一转便是狭小昏暗的房间。 一方土炕,铺满了一层稻草,便是这老太太平日休息的地方。 老太太从锅里拿出来两个烀红薯,向两人走来。 老太太:“前些日子官府征粮,也没有什么能招待你们,家里只有这么几个红薯。” 老太太一脸慈祥地说道:“趁热将就着吃吧。” 看着热气腾腾的红薯,饿了一下午的两人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裹挟着黄土气息的烤红薯,一口下去甚至会咬到几颗咯牙的沙砾,实在是登不上什么大雅之堂。 但是出身清苦的徐子墨,流浪江湖的刘子晏,却不会觉得如此简陋的食物难以下咽。 昏黄的灯光下,老太太只是慈祥地看着风尘仆仆地两人。 老太太:“真像我那大儿子呀。” 徐子墨慢慢抬头,看到那老太太闪烁着泪花的眼睛。 徐子墨猜到了,南汉内争外斗,这些年又土匪横行,老大娘的丈夫孩子许是在战乱中丧命了。 但是徐子墨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也不想说些让人伤心的话。 只是默默地从袖袋中掏出一块碎银,递给老太太一块碎银。 老太太见状,急忙伸手阻拦。 老太太:“孩子,这些日子山上土匪怕是又要下来抢劫,留着钱怕是能要了命。” 徐子墨抬头,眼神疑惑:“不是都被官府抢过粮了吗,那些土匪怎么还会来抢。” 刘子晏嚼着红薯,支支吾吾地说道:“是啊是啊!地里乱成那样,明眼一瞧就能看出来,应该去抢那些没被征粮的地方啊。” 老太太见他们两人不懂,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老太太:“你们富贵人家不懂,这山贼土匪打家劫舍,还就是挑我们这样的人家。” 老太太:“官府先把粮抢了,证明这里还活着的人家有余粮,所以会来打劫。” 老太太:“倘若官府还没有下来征粮,他们是万万不敢下山的。” 徐子墨:“为什么啊?” 老太太:“如果那个时候下山打劫抢粮,等到官府征粮的时候老百姓没办法上交,官府就会上山剿匪凑军粮。” 老太太:“所以那些土匪只会挑我们这些穷苦人家。” 刘子晏一拍桌子:“岂有此理!” 老太太见状急忙制止:“孩子孩子!我求求你小点声。” 老太太的语气逐渐哽咽:“这个时候,山上土匪的眼线会时不时到村里踩点勘察,可千万不能声张啊。” 听了这话,徐子墨心头顿时一紧。 徐子墨缓缓说道:“恐怕,那些土匪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 第二十二章 月夜迎贼寇,少年破敌虏 “啊”的一声惨叫。 老太太吓得瘫坐在地。 徐子墨赶紧将老太太扶起,急忙安抚着。 刘子晏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刘子晏:“那个老头!” 徐子墨不作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刘子晏咬牙切齿地说道:“王八蛋。” 刘子晏:“我说为什么他最后不收咱俩留宿。” 刘子晏:“早知道就应该绑了他。” 刘子晏一脸懊恼愧疚。 徐子墨心境沉着,飞快地思索着对策。 其实徐子墨猜到,即便是没有他们两人的出现,这伙山贼也会洗劫这个村庄。因为在他俩来之前,那个老头就已经挑选好了目标。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个老头会指定一户人家。 他身上的镐头与背篓,想必就是为了作标记用的。 徐子墨最初想在那伙山贼来临之前破坏掉这些标记,但是这个念头转瞬消散。 因为这样的话,那伙山贼没有找到目标,就会洗劫整个村庄,到那时一个人也别想活! 刘子晏这时心急如焚:“此地距离官衙八十多里,想必报官是万万来不及的。” 刘子晏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走动时带动的风,将桌上那锈迹斑斑的小牛油灯火剧烈晃动。 刘子晏:“要不,把全村村民团结起来?说不定可以一搏。” 只见那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说道:“我们这里已经没有多少青壮男丁了,满打满算也就七八人,这几年征兵抢人,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实在是没有什么抵抗的力量了。” 刘子晏听了,脸上顿时失望不已,小声念道:“这可如何是好。” 刘子晏低头望向徐子墨,一步上前,抓起徐子墨的肩膀晃了晃。 刘子晏:“老兄,大师,你法力高深,有没有办法!” 徐子墨被刘子晏晃动得好像一只摇曳的风筝,却也没有说话。 刘子晏急得喊道:“说话呀大师!” 刘子晏:“祖宗!” 徐子墨实在受不了,小声说道:“掌门有令,我不能用炁。” 刘子晏:“这命都快没了!” 刘子晏:“全村的命可都在你手上!” 徐子墨心里仍然在纠结。 对于徐子墨来说,清徽掌门对他的恩德就像父母一样,徐子墨也一直将清徽掌门的叮嘱视若命令,从未违背。 徐子墨心中一阵衡量,也构思着一个又一个对策。 但是这些方法也实在没什么胜算,只能在心里长叹一声。 这时,老太太开口了:“孩子,你们跑吧。” 老太太也不再害怕,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老太太一脸慈祥地看着徐子墨,那眼神中仿佛已经充满了对死亡的释然。 徐子墨看着那老太太的眼睛,背后一阵发凉,心中五味杂陈。 老太太:“你们现在骑马跑,肯定能跑出去。” 刘子晏急忙打断老太太的话:“大娘!” 刘子晏缓缓坐下,在那老太太一旁。 刘子晏:“大娘,实不相瞒。” 刘子晏:“我们是蜀山修道的弟子,下山就是渡人间疾苦。所以绝不可能让这里百姓遭受那伙山贼屠戮!” 刘子晏一边安抚着老太太,一边紧张地握紧拳头。 刘子晏流浪江湖多年,对南汉这些山贼土匪还是有所耳闻的,都是一群无父无君杀人如麻的亡命之徒,所以心中不免担心与害怕。 徐子墨:“大娘,这些土匪有多少人,一般都是从哪里入村。” 老太太一听徐子墨的问话,知道徐子墨是想去拼命,所以急忙说道。 老太太:“去不得啊孩子!那伙土匪可打不得。” 老太太:“他们背后不知道是哪位衙门老爷,要是得罪了他们,我们不知道还要受多少苦。” 刘子晏心中顿时满心怒火,不免骂道:“王八蛋!天天征钱征粮剿匪,结果是一丘之貉!” 徐子墨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安慰这老太太。 徐子墨:“大娘,您就放心吧,我有办法保你们平安。” 老太太见徐子墨一身打扮华贵,又见他心意已决,要知道自己拦不住他,只好缓缓说道。 老太太:“约摸六十多人,他们平时就藏在村后的那些深山老林里,来的时候绕到村前小道,骑马来。” 徐子墨:“好的,我有对策了。” 徐子墨缓缓起身,低头看向刘子晏,冷冷地说道。 徐子墨:“子晏,我们走,去村前岔道。” 刘子晏一听,心中大喜。 刘子晏:“好,这就去!” 说完,刘子晏从灶台下取了个火把,在老太太的目送下,随徐子墨快步向村口走去。 夜空,寂静至极。 在晚风的作伴下,冷意森森。 刘子晏小声问道:“你打算怎么打?” 徐子墨冷冷地说道:“杀!” 瞬间,一股冷意,席卷刘子晏的全身,不禁打了个寒颤。 刘子晏微微低头,看向徐子墨的眼神。 只看见徐子墨的眼中,满是仇恨般的怒火。 刘子晏:“你打算用炁吗?” 徐子墨点了点头:“嗯。” 刘子晏轻轻倒吸一口冷气,不再继续问。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村口,静静地向远方望去。 月夜无声,只有冷风掠地,掀起阵阵尘埃。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那根火把的光芒,随风摇曳。 徐子墨微微低头,任凭晚风吹动衣衫。 徐子墨:“他们来了。” 四周,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刘子晏正疑惑间,突然从耳边传来隐约的喊声。 “驾!”“驾驾!” 紧接着,喊杀声,马蹄声,甚至是马鞭声,也逐渐传来。 地面,开始震动,刘子晏甚至能隐约看到地面上颤动的石子。 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远处,数十只火把映天通明,仿佛一股流星,向二人所在处疾驰。 “老大!快看!村口有人!” “驾!”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正是之前在村中打探的那个老头。 “当家的,那两个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两人。” 一声浑浊凶狠的声音:“哈哈哈!好,围了!”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喽啰的欢欣呐喊。 “是!” 轰鸣的马蹄声,耀眼的火光。转眼便将两人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徐子墨坦然自若,手中紧紧地捏着一个竹片。 那种随处可见的碎竹片,是从篱笆是掰下来的。 在一片火光中,众土匪喽啰策马在两人周围奔走,围成一圈。 那些土匪举着火把,挥舞着钢刀,耀武扬威。 这时,一个身材肥硕魁梧,满脸横肉的人骑马上前。 那人身上披了块简陋的牛皮甲,里面是里三层外三层的麻布衣服。腰间一条虎皮裙在火光下分外耀眼。 只见这人手执铜锤,背后一把鬼头八环刀,显得分外吓人。 那人见徐子墨也不害怕,心中不免几分好奇,便开口说道。 “听我家军师说,你们俩是过路富商。” “俺们这儿也没什么意思,把身上值钱的都交出来,爷可饶你不死!” 众人一阵大笑,夜空下尽是鬼哭狼嚎。 徐子墨微微低头,缓缓从袖袋里掏出长孙洛依给他的玉佩。 徐子墨高举玉佩,厉声说道:“我等奉平阳王令,来此地按察,尔等贼寇快快下马!”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鸦雀无声。 不过紧紧一会儿,其中一个喽啰又放肆地大笑。 “哈哈哈,老大,他说他是平阳王的人,哈哈哈。” 徐子墨也干净利落,另一只手挥出竹片。 只听一声尖锐刺耳,那竹片瞬间击穿了那个喽啰的喉咙,鲜血飞溅而出。 那个喽啰当时摔落马下,又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口中极力想要吼出声音。 却什么也吼不出来,在灰土里扑腾了一会儿,便是在痛苦中死去。 望着那死去喽啰睁大的双眼,其他人顿时一阵胆寒。 这些山贼打家劫舍依旧,也不过是欺负欺负破落的村民,哪怕是官兵赶到便躲进山中,什么时候也没见过这等场面。 一众喽啰,绝大部分也是畏惧强盗的贪生怕死之人,平日里仗着人多势众,还能欺负欺负老弱乡民,真遇到狠角色时心中却是畏惧不已。 这时,那土匪首领发话了。 “小兄弟,我等也是朝中一位王爷的鹰犬,咱们谁也不要难为谁。” “我拿着钱粮回去交差,你就当什么也没看到,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徐子墨:“哦?” 徐子墨:“五年前,我什么也没看到,悔恨至今。” 徐子墨:“所以今天我就要看个清楚!” “这位小兄弟,我们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我也不想今天大开杀戒,所以希望你守规矩。” 徐子墨冷冷笑道:“规矩。” 徐子墨:“你怎么不守《大汉律例》,做个安分守己的百姓。” 徐子墨:“今天,我偏不守你这个规矩。” 徐子墨:“不仅如此,我还要将尔等杀地四零八落,一个个死无全尸。” 众人纷纷冷汗直流,不过山贼人多,心里量徐子墨也没本事以一敌百。 徐子墨:“今日,算是尔等报应。” ------------ 第二十三章 纵马迎敌去,一怒出寒芒 众山贼紧握钢刀,在火光地照耀下分外让人胆寒。 刘子晏丢了手里的火把,随手抄起那死去贼寇的弯刀,另一只手紧握那把行走江湖随身携带的小刀。 刘子晏心中微微颤动,汹涌的鲜血席卷全身,让他感觉到浑身火热。 虽然心中没底,毕竟对方人多势众,一个个又是膘肥体壮的亡命之徒,而自己只是一个浪荡少年,还没有徐子墨那道体之躯,难免害怕顾忌。 但是转头一看徐子墨,只见微风中徐子墨怒睁愤恨的双眼,死死地盯向那贼寇首领。寒风骤起,掀动他那衣袖飞扬。 那贼寇首领晃了晃手中钢刀,银环相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突然,徐子墨一声暴喝。 徐子墨:“杀!”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闪过,徐子墨早已腾空闪身到那贼酋首领身后。 刘子晏大吃一惊:“卧槽!这么快!” 众人也是大惊失色,那山贼首领慌忙间顺着众人目光转身望去,满脸惊恐。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只见徐子墨将炁运在掌心。 隐约间,一股气旋,如同水中涟漪一般,在徐子墨掌心凝聚。 徐子墨低声怒吼,一掌拍去,直击那人心口。 “噗”的一声巨响,那贼酋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马背上打出两丈之外,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掌击完,徐子墨轻身提气,缓缓地落在那贼酋的马背之上。 徐子墨紧握缰绳,精神抖擞。 众喽啰吓得失魂落魄,急忙跑到那贼酋身边,慌忙将其扶起。 “老大,这些人会妖术。” “老大,不碍事吧。” 只见那山贼首领猛吐一口鲜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把推开身边的喽啰。 首领:“什么妖术!不过是江湖行骗的把戏。” 那首领挥刀一指徐子墨:“小的们,都给我上!” 一声令下,众贼寇五六十人,骑马的,步行的,蜂拥而上,一齐向徐子墨杀来! 刘子晏见状,心知自己抵挡不住,撒腿便向徐子墨跑来。 徐子墨微微笑笑:“驾!” 扬鞭催马,杀将而来。 来到刘子晏身边,一把将其拎起,刘子晏就势翻身上马,随徐子墨一路疾驰。 众贼寇仿佛也忘了此番前来是要打家劫舍,奋不顾身地追赶徐子墨二人。 那贼寇首领夺了一个喽啰的马,奋力疾驰。 “小的们!谁替我宰了这二人,赏白银五两!” 一时间,贼寇群起,戾气高涨,更加拼命地向二人杀来。 徐子墨眼见众敌寇已随自己奔出了村口,猛然间紧勒缰绳,原地立马跃起。 只听一声马鸣,徐子墨钢刀出鞘,转身杀来。 众人也着实没有想到徐子墨会调转马头,一时间躲闪不及,最近前的那个瘦弱山贼早已被徐子墨斩落马下。 众人惊慌间乱作一团,一时间马鸣阵阵,剑影纷纷。 徐子墨没给众人反应的时间,只是策马在这五六十人间疾驰穿梭,瞅准机会又是几刀砍下,来不及反应的山贼根本没有招架之力,纷纷摔落马下。 霎时,人群中又是几声凄厉地惨叫。 一番厮杀,徐子墨已冲出包围,来到了众贼寇数十步外,稳稳站立,毫发无损。 徐子墨调转马头,冷冷地看向众人,嘴角微微上扬一丝戏谑的笑容。 众贼寇虽然死伤几人,但是对于这些亡命之徒来说,这点死人还是算不上什么,甚至能在心中一阵窃喜,因为少了分钱粮的人。 徐子墨就静静地盯着那伙人看了一会儿,直到他们平息心境,休整完毕。 其实徐子墨心中也是几分忐忑,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刀下见血。 但是却在仇恨中,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甚至徐子墨心中感受到了一丝解脱与欣慰。 还有兴奋,对复仇的信念也随之愈发强烈。 年少时的痛苦,往往就是最难抚平的伤疤,即使再精心照顾,却也无法消散创伤带来的扭曲与恨意。 刘子晏紧紧地抱着徐子墨的腰,吓得不敢说话,甚至几分颤栗。 虽然曾经流亡江湖,见多了民间疾苦,其中也不乏民丁暴乱,军匪火拼。 但是像今日这样在刀光剑影间穿梭,目睹鲜血四溅。 还是第一次。 刘子晏也是第一次看见徐子墨如此凶狠的模样。 想起曾经,都想为亲族报仇雪恨,甚至咬牙切齿。 再到如今,刘子晏甚至心中泛起一阵愧疚。 这时,徐子墨拍了拍刘子晏紧紧抱着他的手。 刘子晏:“?” 徐子墨:“下去。” 还来不及刘子晏反应,徐子墨一把将他推落马下,随手摘了贼酋马上的藤弓箭袋扔给他。 徐子墨冷冷说道:“替我防着冷刀暗箭。” 刘子晏从地上缓缓站起来,揉了揉屁股,点了点头。 刘子晏:“好。” 说完,捡起那藤弓连同十几只箭,站立若定。 徐子墨:“会用吗?” 刘子晏打趣着说道:“开玩笑!我多年可是......” 徐子墨急忙打断:“行了行了,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说完,徐子墨扔了手中弯刀,取下马鞍上简陋的混铁红缨枪,紧握手中。 脑海中,徐子墨开始回想镇宁老师的教导。 在蜀山时,镇宁子不仅教过徐子墨经史子集,更有剑法枪谱,口诀心法,数不胜数。 “百兵之上,枪扫万空。捻其项背,寒芒直去......” 徐子墨小声捻着蜀山的枪决,领悟其中奥妙。 气息宁定,锋芒前指,眉宇间的英气顺着枪尖的寒光迎敌射去,直击心魄。 众山贼也调整好状态,准备迎战。 火光,映天通明,遮掩了月亮的光辉。 秋风,也随着夜深,逐渐萧索,掀动尘土四起,肆虐着火焰呼呼作响。 刘子晏张弓搭箭,瞄准一个山贼,待机而发。 众人就这么在秋风中僵持,谁也不敢先一步动身。 山贼首领在贼众中远远地望向徐子墨,目光对视间顿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脑海中闪过,顿时冷汗迭起。 风声,火把声,气息声,汇聚一处,却在这寂静的夜空中显得分外寂静。 那是死一般寂静。 突然,一声英气勃发的响亮。 徐子墨一声怒吼:“杀!” ------------ 第二十四章 绝境逢良将,公子啸秋风 马蹄声急促,每一步都在黄土路上掀起一阵飞扬。 少年一声怒吼,好似龙鸣一般。 徐子墨策马杀去,铁枪一挥,向那迎面而来的贼寇一枪挑去。 瞬间,那贼寇喉咙碎裂,鲜血迸发出来。 紧接着,“噗噗”两声,那贼便摔落马下,流血而亡。 来不及众人反应,徐子墨飞驰入阵,在乱军中左右厮杀。 炁,从丹田迸发,顺着四肢经络,流向那银枪锋芒处,宛如神助。 徐子墨挥枪劈扫,宛若电光划过,敏锐万分,势不可挡。 众贼寇,借着人多势众,手执钢刀长矛,前仆后继向徐子墨杀来。 徐子墨迎头招架,丝毫不惧。 寒芒所致,宛若游龙。 徐子墨小声念道:“如电如风,若即若离。” 徐子墨:“劲发所指,破贼如势......” 徐子墨铁枪挥动,任凭那众山贼轮番杀来。 攻若龙虎,守如磐石,一时间那数十山贼竟占不到一点便宜。 徐子墨心中一阵得意,不由得加快了出招速度。 徐子墨:“挥缨挟风,擒野鹤。” 徐子墨枪尖挥舞,带动枪头红缨随风飘荡。 见三四个贼寇长矛刺来,挑枪便上前招架,利用红缨将那些枪头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身后的几个贼寇见徐子墨双手持枪,依旧与那几个同伙难解难分,以为是可乘之机,瞅准机会挥刀砍来。 徐子墨回头瞥了一眼身后,微微一笑。 徐子墨:“劲力一扫,斩妖龙。” 徐子墨运炁于双臂,劲起无穷,竟硬生生地将众人纠缠在一起的枪拽起。 徐子墨暴喝一声,向身后挥去。 “啪”地一声巨响,数把铁枪好似离弦飞箭,向那几个贼众飞去。 只听几声凄厉地惨叫,那偷袭的几人各处被飞枪贯穿,摔落马下,挣扎着死去。 “拿命来!” 徐子墨刚刚从身后回头,却见那贼寇首领,手执铜锤,从马上一跃而起,向徐子墨面门打将过来。 火光中,那铜锤有脑袋大小,闪烁着青黄的光芒。 铜锤砸下,仿佛陨石一般,让人感到万分压迫感。 徐子墨来不及运炁,只得用双臂残存的炁架枪迎住。 “轰”! 碗口粗细的混铁枪,在铜锤的击打下发出刺耳的响声,继而是剧烈地震颤。 一口鲜血,从徐子墨口中吐出。 徐子墨抵挡不住,竟从马上被生生击飞一丈多远。 徐子墨提气轻身,平衡身体,又踉踉跄跄倒退几步,才勉强站稳。 那贼寇首领稳稳站立,铜锤一指。 “哈哈哈哈,小子,你找死。” 说完,那贼寇首领挥动铜锤,相互碰撞,发出一阵剧烈的响声,仿佛挑衅一般。 “我这铜锤下,官狗百姓,不知多少丧命,今日就算上你们两个。” 徐子墨铁枪拄地,扶着枪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转头看向刘子晏。 徐子墨:“不是让你替我防着吗?” 只见刘子晏张弓持剑,挣着一只眼,死死地盯着贼寇首领。 刘子晏:“这不是还在瞄准吗?!” 徐子墨:“别瞄了!我都快死了!祖宗!” 刘子晏手指一松,那箭离线飞去,就像那贼寇首领飞去。 百家弓箭,就属藤弓最为松懈无力,那本就是习弓之日平日练习用的,根本没有多少杀伤力。 只见那支离弦之箭,径直向那贼寇首领飞去。 那贼寇首领架起铜锤,格挡一箭。 “奔儿”的一声,箭,从铜锤上弹落,滚落到地上。 徐子墨弯腰扶着枪杆:“妈的,这箭射得跟肾亏似的。” 众贼寇哄堂大笑。 “哈哈哈,那弓箭本是我和小的们平日操练打闹所用,没想到你还真想指望它上阵!哈哈哈。” 刘子晏也是一脸尴尬,又怒火中烧,指着贼寇首领骂到。 刘子晏:“你他妈这不是坑人吗!” “哈哈哈!”众贼寇笑得更加厉害,那笑声响彻云霄。 过了好一会儿,贼寇首领咳嗽了几声,众贼寇这才停止笑声。 贼寇首领晃动着手中铜锤,脸上的横肉也随之抖动。 贼寇首领:“今儿个,你们俩是注定死在这儿了。” 贼寇首领:“跪下来求我饶你,说不定还可以留你俩全尸。” 徐子墨平定气息,又缓缓站起身来,手握铁枪背在身后。 徐子墨嘴角微微上扬:“你确定吗?” 贼寇首领:“你接了我那一锤,现在想必是心肺俱裂,又有什么招架之力。” 贼寇首领:“哈哈哈,事到如今,你不过是嘴硬而已。” 换做是常人,接了那一锤,又跌落马下,想必是必死无疑了。 但是那时候,徐子墨双臂还残存一丝炁,这口炁为徐子墨化掉了绝大部分力量,虽然摔下马,也不过喘息一阵,便早已恢复了体里。 徐子墨:“不信?” 徐子墨的目光直直地看向那贼寇首领,盯得他将信将疑。 贼寇首领心想:莫非他有起死回生的妖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贼寇首领碰撞着铜锤:“少在那里故弄玄虚,快快受死!” 徐子墨哈哈一笑,小声说道:“你听。” 众人安静,屏气凝神,从夜色中寻找声音。 隐约间,几声清脆,从远处传来。 “驾!” 紧接着,是马踏土地的声音。 虽然极其细微,但是能感受到那声音是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不一会儿,大地微微颤动,策马声愈发清晰。 “驾!”“驾!” “大人!就在那!” 贼寇首领大声惊呼:“小的们,不好!快快上马!” 众贼寇一阵慌乱,纷纷上马备战。 还来不及众人准备妥当,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徐徐响起。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杀!” 霎时间,火光冲天,在众贼寇背后亮起。 只见众官军身披皮甲,头戴竹编罩纱黑帽,各个手执精铁银枪杀来。 众贼寇纷纷掉转马头,那贼寇首领铜锤一指来将。 徐子墨瞅准时机,一个箭步,又向贼寇群中杀去。 贼寇首领:“小的们,跑是来不及了,给我杀!” 话音刚落,这群山贼便和赶来的官军杀在一起。 火光映天,杀声四起。 徐子墨左右闪身,银枪横扫。 突然,徐子墨来到了那贼寇首领十步之遥。 四周,都是乱战的官军贼寇,各处扭杀翻滚。 徐子墨一指左右横杀的贼寇首领:“那胖贼!快快受死!” 那贼寇首领急忙回头,分外眼红。 只见贼寇首领双臂大开大合,挥动铜锤好似千钧之力,奋不顾身地向徐子墨杀来。 徐子墨闪身箭步,越跳如飞。 两人目光所触,心中怒火中烧,不由暴怒嘶吼。 两人皆使出十分力气,向对方挥去。 徐子墨:“受死吧!” 一枪劈去,电火游龙。 “啪”!的一声,刺耳的声音从兵器碰撞处爆发。 十步之内的人,纷纷受不住如此剧烈的声音,纷纷捂住耳朵。 两人见状,又是几招打过,一时间难解难分。 过了不到一刻钟,赶来的官军便好似风卷残云般击散了这群贼寇。 一时间满地尸首,炭火焚焦。 其余贼寇,尽数被官兵围堵,剿杀妥当。 贼寇首领被官军团团围住,满身伤口。 徐子墨体力不支,炁体殆尽,有气无力地跪倒在地,扶着枪杆,气喘吁吁。 刘子晏急忙跑来,将徐子墨扶起,搭在肩上。 这时,随着战争即将结束,周围逐渐安静了下来。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缓缓传来,走到了那贼寇首领面前。 贼寇首领浑身是血,有气无力地说道:“有句话说得好。” 贼寇首领:“叫冤家路窄。” 贼寇首领:“对吧,公孙大人。” 只见那高头大马之上,公孙琦仰天大笑,尽是豪爽。 公孙琦:“曹大人,别来无恙。” ------------ 第二十五章 西辞故人去,策马入归途 公孙琦扛着那杆滴血的银枪,悠哉游哉地随马而来。 剑眉冷漠,却隐隐透露出一分为将者的戾气与嚣张。 与徐子墨的无情面孔不一样,公孙琦的冷漠中满含一种对敌人的威胁与仇视。 而徐子墨的无情,是大仇未报时,满含对世间地怀疑,与质问,以至于夹杂这一种漠视生命的态度。 公孙琦为军已久,在久经沙场地历练中,练就了一种霸道的气质,却又以卑微之势稳稳压制,以至于平常这种气度不被轻易察觉。 公孙琦安坐马上,一副居高临下的姿势。 公孙琦:“曹大人,你我本应效忠陛下,为大汉砥柱,你又何必做那人鹰犬,沦落此地。” 贼寇首领气喘吁吁,血,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体各处流淌出来,皆是被徐子墨枪法所伤。 贼寇首领丢了铜锤,瘫坐在地:“难得你还能叫我一声大人。” 贼寇首领无奈地摇了摇头,几声苦笑。 贼寇首领:“公孙大人,你怕死吗?” 公孙琦微微一笑,眼神一下子柔和了许多。 都是曾经“与子同袍”的战友,在这三分的天地间征战驰骋,大大小小七十余战,皆是陷阵之军,刀枪林立间杀出一条血路,又怎会怕一个“死”字。 但是如今,一人谋财欲求另立基业,但求自保。 另一人甘为鹰犬为祸人间,屠命落草。 这又何尝不是怕“死”。 公孙琦轻轻挥了挥手中银枪,沾满的鲜血溅得四处都是。 公孙琦:“多说无益,但是今天本官准你说出遗言。” 贼寇首领仰天大笑,酣畅淋漓,仿佛那笑声甚至能将众人火把上的火光肆意摇曳。 是的,对于冲锋陷阵马革裹尸的将士来说,平日里不知何时殒命何处,可以畅快地说出遗言那是何等的痛快! 贼寇首领:“公孙大人,如今大汉外患未平,内忧四起,我等为将者不能上马安君患,下马解民忧,究竟是在干什么。” 贼寇首领:“汉中门户朝不保夕,东关又有强敌虎视眈眈。” 贼寇首领:“大汉洛中八年,我上疏陈奏边关疾苦,结果呢!” 说道这里,贼寇首领一阵心血来潮,剧烈咳嗽。 但是其伤势太重,气息时有时无,性命已在弥留之际,所以众人虽然能够感觉到他言语间的愤怒,但是却有气无力,难以发声。 贼寇首领:“那,狗皇帝,把奏疏压了下去。” 贼寇首领:“狗皇帝非但不理朝政,反而任由三王肆意争权。” 贼寇首领:“三王各守一方朝政,彼此掣肘。” 贼寇首领:“你知道,这些年,那人为了得到粮饷。” 贼寇首领:“屠了多少村,杀了多少人吗?” 公孙琦:“那你还为何做他胯下忠犬,不以死效尤。” 贼寇首领摇摇头,苦涩地笑了笑。 贼寇首领:“因为那人最有皇帝命,还有帝王气度,朝中上下,无人能及。” 公孙琦勃然大怒,银枪一指:“放肆!” 贼寇首领缓缓低下了头,即将殒命,还在吊着最后几口气。 贼寇首领:“公孙大人,你又算得上哪门忠臣?” 贼寇首领:“朝中有军马派,钱粮派,监察派。” 贼寇首领:“唯独公孙大人你最特殊,是个方士派。” 贼寇首领:“哈哈哈。” 贼寇首领:“我甚至怀疑,殿下的那些谣言是你穿得满城风雨。” 公孙琦瞳孔紧缩,捏枪的手青筋暴起。 公孙琦转头看了一眼徐子墨,又凶狠得望向贼寇首领。 公孙琦:“我准你再说最后一句话!” 那一刻,徐子墨疲惫的身躯顿时感觉到一阵发凉,那种凉意,是由骨髓向外发散的,夹杂着恐惧,与似曾相识地感觉。 徐子墨本来静静地趴在刘子晏的肩膀上,调整气息,因为他不知道公孙琦会跟过来,也不知道此人是敌是友,所以徐子墨始终作着战斗的准备。 贼寇首领的目光,一直都在瞥视着公孙琦的一举一动。 此时,面对着公孙琦的强势与威胁,他反而放松了许多。 甚至有几分得意。 贼寇首领放肆地笑着,这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用尽全身力量去笑。 肆无忌惮地抖动着肩膀,身上的横肉也随之颤动,但是却有几分僵硬。 贼寇首领转头看向微合双目,疲惫不堪的徐子墨,还有那几分惊呆,满脸愁容的刘子晏。 贼寇首领:“我知道那两个孩子是谁了。” 公孙琦:“你!” 话音刚落,只见那贼寇首领怒目圆睁,大喝一声。 那声音,似虎啸一般震彻山林,惊得山鸟纷飞。 紧接着,贼寇首领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贼寇首领用着及其细微的声音说道:“大人,天亮了。” 随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仿佛一滩烂泥般,倒在黄土地上。 风声,也逐渐平缓,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 公孙琦长舒一口气,仰望着天空。 公孙琦:“都埋了吧。” 众军士异口同声地答道:“遵命!” 说完,一百多人各自忙乱,各处奔走,掀起尘土飞扬。 公孙琦将银枪挂在马鞍上,转头看向徐子墨。 公孙琦:“小兄弟,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 那语气声音,仿佛一个知晓一切的兄长,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徐子墨深吸一口气,好一会才直起身,看向马上的公孙琦。 徐子墨冷冷地说道:“你是怎么跟过来的。” 公孙琦仰天大笑:“哈哈哈。” 公孙琦:“我那两个手下说你俩来涂宁。” 公孙琦:“我知这里荒山野岭,匪寇横行,所以不放心便跟了上来。” 徐子墨嘴角一笑:“怕不是想来结果我二人性命,亦或者怕什么机密泄露。” 公孙琦身子微微一怔,又急忙缓合过来。 公孙琦:“我不仅不想杀你,我还要保护你日后建功立业,一世安宁。” 徐子墨:“什么意思。” 公孙琦微微一笑,不再解释。 徐子墨见他不便再说,虽然这话在他心头充满疑惑,但是也不想再问。 徐子墨:“你这样,你帮我一个忙。” 公孙琦:“什么忙?” 徐子墨:“这里的百姓,已无钱粮生存,望你可怜民生疾苦,护佑这一方乡邻,令其休养生息。” 公孙琦放声大笑,语气中满是骄傲。 公孙琦:“这村早已荒凉多年,村中几户人家,皆是我军中老弱。” 徐子墨转头一看,曙光中,几处破败的房子,长满杂草的院落。 与昨日所见截然相反,俨然全无一丝生机。 徐子墨心中大惊,放眼望去,只有一两处还算完好的房屋,剩下的皆是废墟瓦砾,荒草萋萋。 徐子墨:“怎么?怎么会......” 刘子晏也是目瞪口呆:“卧槽!” 刘子晏一直,徐子墨顺着方向望去。 只见昨夜栖身的那一户老太太家里,只是几片碎瓦土墙,他们的马匹正悠闲地在长满金黄枯草的院子里闲逛。 刘子晏:“这,这是?” 徐子墨猛然转头望向公孙琦。 只见公孙琦也在眺望着村子,眼神中满是释然与欣赏。 仿佛这里的一切一直都是这样。 公孙琦:“小兄弟,你们是蜀山弟子吧。” 徐子墨摇了摇头,不做回答。 公孙琦:“入涂宁,是前往蜀山的唯一路径。” 徐子墨:“那又如何?” 公孙琦:“另外,你用的是蜀山枪诀,瞒不过我的。” 徐子墨眼神平静,因为他知道公孙琦在朝野中是什么地位,这枪诀八成是蜀山一些下山方士告诉他的。 公孙琦:“放心吧,你们的身份,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公孙琦望着徐子墨:“想当年,和你一般大的时候,我也是蜀山的佼佼者。” 看着公孙琦的目光,徐子墨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既陌生,又熟悉。 仿佛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一种若即若离的记忆。 “大人!都已处置妥当!” 公孙琦转身望去,众军士处置好骸骨炭火,列阵代发。 公孙琦:“行吧,回营!” “公孙大人令!回营!” “卑职遵命!” 一阵齐刷刷地脚步声与马蹄声,铿锵有力,向茯岭的方向离去。 公孙琦拍马扬鞭,悠然转身。 转到一半,突然回头,对刘子晏说道:“送给你一个小礼物,就在你马鞍上。” 莞尔一笑,便要离去。 公孙琦:“此去西进四十里,有心处便是蜀山。” 太阳,逐渐升起,东方的天空开始渐渐泛红。 徐子墨一声高喊:“你真的叫公孙琦吗!” 公孙琦头也不回,悠然喊道:“是!” “对了!” 公孙琦:“当年,我道号......” “镇明。” ------------ 第二十六章 寻心少年意,拨云见日出 刘子晏长叹一口气:“啊哈,终于快到蜀山了。” 刘子晏:“掌门约定的七天期限,没想到我们五天就回来了。” 蜀山一带,崇山峻岭,徐子墨两人一路翻山越岭,沿着石阶小路上山,过了四座小峰,颇有几分疲惫。抬头一望,只见蜀山主峰还是遥遥地伫立在远处,可望不可及。 这路,仿佛漫漫无际,走完一程,又是一程。 所以徐子墨心中已是几分焦急,恨不得用炁乘风而去,直奔主峰大殿。 可惜,这四周犹如有一道极其强大的阵法,将徐子墨的炁死死压制在丹田,无法运用。 徐子墨只觉心头一阵闷火,面对刘子晏地聊天,徐子墨始终沉默不语,不作回答。 刘子晏:“第一天,找遍了平阳花灯店铺,结果你说掌门是派咱们下山见人间烟火。” 刘子晏:“第二天,跑到南城门去迎举子,差点让平阳王府的衙役逮着打死。” 徐子墨哼哼几句尴尬地笑笑,表示自己还在礼貌地倾听。 刘子晏:“不过那个,就是那个给咱们打圆场的举人老爷是你同乡吗?” 徐子墨点点头:“嗯。” 徐子墨:“是我当年书院的兄长。” 刘子晏:“哦,难怪那么向着你。” 刘子晏:“然后就那天,你说你想一个人去静静,我跑到戏楼去听小曲。” 刘子晏:“但是,晚上你就告诉我,你遇到了一个姑娘请你吃花酒!” 刘子晏脸上露出一丝坏笑,“恶狠狠”地看向徐子墨。 刘子晏:“说!那天下午发生什么了?” 徐子墨牵着马,漫不经心地抬头望向了远处。 徐子墨:“没什么,那天下午我一直在城郊诵念经文修炼,傍晚陪言明四处逛了逛,晚上遇到的那姑娘。” 刘子晏把脸轻轻地贴近徐子墨:“就没发生点事?” 徐子墨无奈地笑了笑:“没有,那姑娘从闺房逃了出来,问了我一些问题。” 刘子晏那颗“八卦”的心,被徐子墨这一句话瞬间点燃,急忙问道。 刘子晏:“嘿嘿嘿,问了你什么。” 徐子墨微微抬头,眼神有一丝空洞,仿佛在思索着那天的经历。 徐子墨:“她好像问我,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刘子晏一愣,脸上充满了疑惑:“啊?这么深奥?” 不难看出,刘子晏脸上流露出一点失望,因为不是他心中以为的那样。 这世上的少男少女,恐怕都会对青涩懵懂的青春有所期待,无论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别人身上,比如刘子晏。 但是总会有那么一小部分人,跳出了这个情场,成了另一部分人眼中的“怪物”,比如徐子墨。 徐子墨:“她好像还了问我一些关于身家大事。” 刘子晏顿时又来了精神,急忙追问道:“那你怎么回答的?” 徐子墨不紧不慢,甚至有几分冷漠地说道:“我说,这世间万事万物瞬息万变。” 徐子墨:“与其等待这个世界,不如改变自己。” 徐子墨挠挠头:“我好像是这么说的。” 人,往往最能在回忆的时候反思自己,发现曾经的想法有多少糊涂与幼稚,甚至每每想起了,就是内心地尴尬与羞愧。 徐子墨也是如此,就在他反思的那一刻,却发现自己当初地回答是多么地草率与粗浅。 徐子墨甚至能想起,那时长孙洛依脸上的微微失落,不免心中生起几分愧疚。 “小道士,你走吧。” 那一刻,长孙洛依温柔却又无奈的声音,在徐子墨耳畔回响,仿佛是对他的回答作出审判。 刘子晏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错愕:“啊?你这就回答完了?” 徐子墨点了点头:“嗯。” 刘子晏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读圣贤书读傻了吧!这特么能叫回答?” 徐子墨:“我......” 徐子墨眼神呆滞,有些木讷地望向四周山林。 徐子墨:“可能是吧,我当时怎么能那样回答。” 雾,缓缓在林中弥漫,仿佛一道白纱,将山岭遮盖,逐渐浓厚了起来。 刘子晏:“我尼玛,这还起雾了,更找不着路了。” 徐子墨伸手指着一个方向:“我记住了大殿的方向,沿着那个方向走就行。” 刘子晏:“那我就放心了。” 刘子晏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回忆起这些天的经历。 刘子晏:“那天晚上,平阳公主选亲,那可真是热闹。” 刘子晏:“我奇怪两件事,平阳公主好像认识你?” 说着,刘子晏用胳膊肘拐了拐徐子墨。 刘子晏:“说实话,请你喝花酒的姑娘,就是平阳公主,对不对?” 徐子墨点了点头。 刘子晏:“哈哈哈,我想了这么多天,越想越不对劲,今天总算明白了。” 徐子墨一丝苦笑:“这么多天,就为这么件小事,值得吗?” 刘子晏:“人生得意须尽欢,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哈哈哈,我就是这么过的。” 刘子晏:“至于另一件事,既然你答应了以后告诉我,我就不猜了。” 刘子晏:“可惜那天选亲大会没看到最后。” 刘子晏微微转头瞥见徐子墨,看到他那有些失魂落魄的神情,心中猜到了一二分,就没有继续说及那天晚上的事情。 刘子晏:“连夜赶路,那天晚上真是累死我了,又困又饿。” 刘子晏:“第二天你说去汶阳,我起先猜你回乡祭拜,没想到主要是回去想路。” 说到这里,徐子墨脸上也是微微一笑,这一路上,除了和言明的重逢,就属这里最能让他心里感到一丝丝欣慰的地方了。 回乡,虽然早已破败变迁,却还是能有一些家的感觉。 再想想骗得刘子晏随自己一路傻跑,心底也是泛起一阵欢乐。 徐子墨嘴角扬起一阵笑意。 刘子晏:“别笑!” 刘子晏:“和镇明师兄说我是你的家奴,你让我多没面子?” 徐子墨:“哈哈哈,那个时候谁知道这些。” 刘子晏:“不过那天晚上确实吓到我了。” 徐子墨:“不不不,那天晚上是吓到我了。” 徐子墨:“百步穿杨,那箭射得。” 刘子晏:“你别不信!我真百步穿杨,我当年可是老家有名的神箭手!” 徐子墨:“哈哈哈,行了行了。” 徐子墨:“知道了知道了。” 刘子晏:“这五天,也就数那天晚上最害怕,差点把命丢了。” 刘子晏:“还有昨天,山里差点迷路,我大半夜怕被野兽吃了,在大石头上睡了一觉。” 刘子晏:“不过说来也奇怪,这路怎么好像走不到头啊。” 刘子晏脸上满是抱怨,一路的饥渴与着急,也逐渐耗尽了他的内心,所以只能不断地说话来消磨时间。 刘子晏:“老徐,这些天你有啥感想。” 徐子墨:“感想?” 徐子墨顺着心中思索的方向,在迷雾里一步一步沿着石阶走去。 徐子墨小声念叨着:“感想......” 徐子墨:“初入江湖,见烟火繁华,世间庆贺。” 徐子墨:“故友重逢,与佳人初见,满心喜悦。” 徐子墨:“策马入市,看人间疾苦,百感交集。” 刘子晏:“哦!我好像明白了。” 刘子晏:“你你你,是不是想说这就是掌门安排我们下山的意义。” 徐子墨点了点头,欣慰地笑着。 刘子晏:“所以掌门叫我们找灯......” 徐子墨点了点刘子晏的胸脯:“就是找你对世间追求的那颗心。” 刘子晏:“啊?我也没追求呀。” 徐子墨:“你不是想下山吗?” 刘子晏:“哦,我明白了,等回去他要是问我我就这么说。” 刘子晏:“但是我现在在山里转来转去,怎么回去?” 徐子墨:“我也是刚刚才明白。” 刘子晏:“明白什么?” 徐子墨:“其实我们已经回蜀山了。” 徐子墨停下了脚步,长舒一口气。 徐子墨:“还记得镇明师兄说过什么吗。” 刘子晏:“什么。” “有心处,便是蜀山。” ------------ 第二十七章 少年明志,再起风华 徐子墨话音刚落,四下一阵风起,吹动山林树叶沙沙作响。 刘子晏顿时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神情错愕,转头向四周望去。 鸦雀啼鸣,振翅惊飞之声一时间不绝于耳。 雾,仿佛一道帘幕,在二人面前骤然打开。 那一瞬间,两人只是觉得脚下土地微微颤抖,一种昏昏感觉席卷而来,又转瞬消散。 徐子墨抬头仰望,小声念叨:“我们到了。” 刘子晏:“哪到了?哪到了?这不......” 徐子墨一把扯着刘子晏的肩膀:“转过来!” 刘子晏急忙转过身,只见二人早已站立在蜀山主峰大殿前。 三清宫,巍峨伫立,气派威仪。 清徽掌门一脸慈祥温和地笑意,身后还有四殿长老,各手执拂尘法器,携一众小辈弟子迎接两人。 “师兄,你们回来了。” 徐子墨看到,这是当初追着他们打的一个弟子,还有几人,也都在这些弟子当中,脸上也是欢迎的喜悦。 “师兄这身打扮真英气。” 徐子墨眉梢弯下,抿嘴一笑。 徐子墨这一笑,是发自内心的笑,因为对于他来说,蜀山就是故乡一般亲切,平时虽然自己无时顾暇这些弟子的交际,但是心中对彼此的尊敬与关心却始终没有一分放下。 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 徐子墨跪地施礼,刘子晏也急忙跪下。 徐子墨:“弟子拜见掌门与各位长老。” 刘子晏:“啊,我也是。” 清徽掌门脸上盈盈笑意,弯腰扶起两人。 清徽子:“先进大殿,褪去这凡间的俗气。” 说完,就带着几位长老和徐子墨二人向三清宫大殿走去。 众弟子也纷纷在大殿前盘膝而坐,手执经卷,虔诚诵读。 大殿内,徐子墨刘子晏跪拜在三清神像前,四位长老手执法器安坐在二人四周方位。 四位长老微合双目,轻声诵念经文,徐子墨顿时感觉一股清风拂面,荡平心中的尘埃。 清徽掌门取出三支香,静静地站在三清神像前,缓缓把香扎在香碗中。 清徽掌门拂尘一挥,香上升起三缕青烟,徐徐飘散。 清徽掌门缓缓向徐子墨走来,停在二人面前站立。 清徽掌门:“孩子,我要你们二人帮我所寻之物,可曾带回来。” 徐子墨跪立在地,恭敬地回答。 徐子墨:“掌门要弟子寻一盏灯,要价值连城。” 清徽掌门笑道:“你可曾找到。” 徐子墨:“弟子寻遍了平阳的花灯商铺,遍览琳琅。” 徐子墨:“其中虽有价值万两黄金者,却也终不及一物万分之一的价值。” 清徽掌门:“哦?你说说是哪一物。” 徐子墨:“灯,晦暗中一亮,可使光明。” 徐子墨:“即便是千年的暗室,只要有一盏灯,便可使之亮如白昼,给人以光明。” 徐子墨:“所以灯的价值,就在它可以给黑夜里的人一缕光亮。” 清徽掌门轻抚白须,点了点头:“嗯,不假。” 徐子墨:“但是灯也有其自身的缺憾。” 清徽掌门:“是吗?说说看。” 徐子墨:“火把者,可燃半个时辰,仅此而已。” 徐子墨:“油灯者,只要填充灯油,便可长久燃烧,却不禁风雨,一触即灭。” 徐子墨:“灯笼者,竹笼宣纸覆盖其表,虽能经历一些吹打,却是朴素至极。” 徐子墨继续说道:“花灯者,前三者集大成也,即可长久燃烧,又可经历风雨,还华贵绚烂至极,甚至遍布人间喜气,可谓之价值不菲,赛过万两黄金。” 徐子墨:“但是,一盏花灯之亮,也不过一室之围,其最大者,却也仅仅可以照明三十步的街市而已。” 清徽掌门点了点头:“不错,但是有没有比这四样还要优越的东西。” 徐子墨:“有。” 清徽掌门:“是太阳吗?” 徐子墨:“不是。” 徐子墨:“太阳东升西落,虽是至明,却也是至暗。” 徐子墨:“今,弟子寻得一物。” 徐子墨:“其长久,可至海枯石烂。其光亮,可照天下苍生。其坚韧,可抗天灾险恶。其价值,可兴国,可平世,可安天下黎民。” 徐子墨:“这些,是普天之下任何一盏花灯所不能比拟的。” 清徽掌门微笑着点点头,仿佛猜到了徐子墨的答案。 清徽掌门:“是什么。” 徐子墨答道:“是弟子的心。” 话音刚落,四位长老的身躯微微一颤,仿佛他们也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十五岁的孩子会有如此答案。 清徽掌门:“孩子,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想。” 徐子墨:“弟子此番下山,见平阳富庶繁华,就仿佛是一根火把,没了天下的民脂民膏就会化作一根焦炭。” 徐子墨:“弟子见举子回乡,他们就像是油灯一般,攀附权贵寻找庇护,否则经不起一点风雨。” 徐子墨:“弟子见那小民的男女爱慕,朴素温馨,但是却享受不到富裕的生活。” 徐子墨:“弟子见那公主选亲,极尽人间奢华富贵,却如同那花灯一般。光辉所限,众人庆贺欢喜权势联结,众人忧愁痛苦食不果腹。其华贵,不过平阳也。” 徐子墨:“所以,弟子的心,愿化作这一盏灯,平定乱世,安抚黎民。弟子愿以此为必胜执念,纵使魂飞魄散,也要护佑百姓黎民,直到海枯石烂,沧海桑田。” 清徽掌门仰天大笑,仿佛这个答案深深地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不错,对于清徽掌门来说,派徐子墨下山就是让他在心里按下一颗种子,一颗济世安民,平定乱世的种子。蜀山是人间的净土,绝不允许人间战火纷乱,生灵涂炭。也因此,需要挑选一位“救世主”,将人间再造一统安定,盛世祥和。 所以,清徽掌门才会倾尽全力培养徐子墨。当然,这也是徐子墨的“天命”。 刘子晏心里正跑过一群“尼玛”,只见他神情错愕地转头看着徐子墨。 刘子晏心想:我尼玛,子墨。哦不是,大哥。也不对,祖宗!我给您跪了,给您跪了。 在刘子晏眼中,徐子墨的身后仿佛散发出万丈光芒,耀眼明亮,无比圣洁威严,让刘子晏的心肝震颤,有一种剧烈的想要叩头的冲动。 这时,清徽掌门缓缓想刘子晏走来:“孩子,别看了。” 刘子晏急忙转过头来施礼:“是。” 清徽掌门慈眉善目,微微笑道:“孩子,你这次下山,找到了什么呀。” 刘子晏:“弟子寻到了。” 说完,刘子晏从袖带中取出一物,放在面前的地上。 是那盏铜油灯,就是那晚那个老太太家里的油灯,锈迹斑斑,满是污渍。 清徽掌门点点头:“孩子,这是什么呀。” 刘子晏神情凝重,平静地回答道:“是人间。” 刘子晏:“是人间疾苦。” 清徽掌门:“说说看。” 刘子晏:“弟子在那平阳戏楼独饮美酒,饱尝珍馐,极尽口福盛宴。” 刘子晏:“弟子在涂宁茅屋啃食甘薯,勉强果腹,才知百姓艰难。” 刘子晏:“在弟子看来,平阳的灯火,戏子高歌,胡姬起舞,万分华贵。” 刘子晏:“却不如涂宁茅屋里,这一盏铜油灯来的踏实。” 清徽掌门:“这个怎么说。” 刘子晏:“弟子曾纨绔放荡,也曾流浪江湖。经历了人生富贵,也饱受世俗疾苦。” 刘子晏:“弟子所知,天下百姓苦寒困乏,日不过血汗,食不过两餐。” 刘子晏:“弟子感同身受,故愿平尽此生,为百姓谋福。” 清徽掌门点了点头:“嗯,很好,你这样做,想必了却了那人的心愿了。” 刘子晏抬头望向清徽掌门:“谁?” 清徽掌门笑而不语。 天命,这是清徽掌门心中默默念叨的答案。 徐子墨有天命,刘子晏亦有天命。 当年,云洛偷了宝册,带着那仆从下界,为祸人间。 天尊于心不忍,于是派下了九灵元圣去寻他,结果三世不见。三世之后,天尊放云晟下界,经历人间祸福,以成剑仙资质。 当然,还有一物,也随之降世。 就是那块青石。 清徽掌门望着跪拜在地的刘子晏,心头五味杂陈。 清徽掌门:“起来吧,孩子们。” 徐子墨二人缓缓起身。 只见清徽掌门拂尘一挥,两人褪去身上衣物,换上了蜀山的道服。 四位长老也缓缓起身,收了消灾祈福的法力。 神相子:“真是让贫道刮目相看啊。” 中临子也微微笑着:“真是少年有为,让贫道羡慕。” 徐子墨:“长老您过誉了。” 清徽掌门:“孩子们,人生过往,如白驹过隙,再回这蜀山可就不一样喽。” 徐子墨:“弟子愚钝,请掌门明示。” 和光子:“掌门已经安排我们几个老家伙日后教你蜀山的秘法功术。” 刘子晏顿时受宠若惊:“真,真的?” 降尘子:“哈哈哈,当然是真的。” 降尘子:“贫道要让你们看看什么是正宗蜀山功夫。” ------------ 第二十八章 镇谷述仙法,点化少年郎 刘子晏:“说实话,刚才你确实惊到我了。” 徐子墨:“哈哈哈哈。” 两人刚刚从蜀山三清宫大殿出来,清徽掌门念在两人刚刚回山,所以决定给他们俩放个假。 所以刚刚受完洗尘礼,去饭堂饱餐一顿后,便快步向山下树林走去散心。 刘子晏:“真是士别三日,你成圣人了。” 徐子墨默不作声,只是微微一笑。 刘子晏:“真看不出来啊。” 刘子晏:“平时看你跟个闷苦瓜似的,没想到肚子里这么多大道理。” 刘子晏:“还真是个闷骚。” 徐子墨:“滚。” 徐子墨心中一阵窃喜,不过这种感觉又稍纵即逝。 听到刘子晏对自己的评价,虽然有一点骄傲,不过更多的是一股孤独感。 因为徐子墨心中隐隐感觉到,自己与刘子晏之间的思想正逐渐地出现分歧。 在刘子晏看来,徐子墨回答清徽掌门的话,仿佛是一套应付长者的说辞。就像他自己一样,五天的游玩,只是放纵地生活,最后在归途时绞尽脑汁地思索着答案。 可是在徐子墨的眼里,这五天,仿佛就是一生。 那种春风得意,那种无奈隐忍,那种居高临下,那种爱而不得,那种霸气威武...... 他们的身影,与声音,举子,言明,衙役,长孙洛依,公孙琦...... 在徐子墨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荡,仿佛互换灵魂,体会了一遍他们的感受。 他想追下楼去,给花灯店前的青年男女买一盏花灯。他想策马疾驰,带长孙洛依逃婚去追求自由。他想权倾朝野,让祸乱多年的派系对立斗争得到平息。他还想散尽钱财,帮面馆伙计与黎民百姓重拾生计...... 下山,这个思想仿佛一颗种子,在徐子墨心中生根发芽。 五年前,徐子墨上山,心中装着的是复仇的悲愤与决心。 但是这五天,却让徐子墨拥有了一个更远大的目标。 一个为天下人复仇的勇气与志向。 徐子墨站在青石堆砌的崖台雕栏初,扶着栏杆,向山下望去。 蜀山美景,在黄昏的余晖中,尽收眼底。 徐子墨:“不知不觉,一天又过去了。” 刘子晏:“是啊,林子里光暗,又有雾气遮拦,竟一下子忘了时辰。” 刘子晏:“没想到蜀山这么大。” 徐子墨微微笑道:“确实,方圆八十三里人间土,上接瑶宫仙境,有包罗天下之境。” 一听徐子墨说起了瑶宫,刘子晏的眼神顿时明亮了起来。 刘子晏:“你说,这世上真有瑶宫仙境?” 徐子墨摇了摇头:“没见过,我也不知。” 徐子墨:“但是传闻每一任蜀山掌门,修成正果之后便可羽化飞升,入那仙境。” 徐子墨:“你来蜀山这么久,不知道这个?” 刘子晏摆了摆手:“哈哈哈,我在老家时,就不信这个巫蛊修仙之术。” 刘子晏:“我父亲曾告诫过我。” 刘子晏:“巫婆法师之列,不过以谣言戏法蛊惑百姓,以此获得尊崇,谋取钱粮。” 刘子晏:“天下之神,也不过官府为其立碑传记,为的是百姓畏惧崇拜,收取供奉之财。” 刘子晏:“所以我也向来不信什么长生成仙之法。” 刘子晏:“来蜀山这么久,我也只是修炼一些棍棒之术,从未瞧过什么秘法。” “那你可就有一点孤陋寡闻了。” 一个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徐子墨刘子晏急忙转身望向那人。 只见镇谷一身紫布青纹道袍,一手执着一卷竹简,轻轻地在另一只手掌上拍打,缓缓向两人走来。 刘子晏徐子墨急忙施礼。 徐子墨:“镇谷老师。” 镇谷一脸微笑:“以后叫我师兄就行了。” 镇谷缓缓走到两人身边,扶着栏杆,向山下望去。 镇谷:“这世间庙宇所供奉之神,皆是忠武贞杰之辈。” 镇谷:“生前造福百姓,死后护佑众生。” 徐子墨:“既是民间百姓的寄托,也是官府朝廷的期望。” 徐子墨:“错的不是这些神,错的是那些以神明为旗号的人。” 镇谷缓缓地说道:“蜀山修炼之人,向来不是求长生。” 刘子晏:“不是求长生,那他们修炼求什么。” 镇谷神情平淡,平静地说道:“求道。” 徐子墨:“求道?” 镇谷:“人生一世,不过百年,除去三灾六病,酣睡瘫痪,剩下的不过四十年。” 镇谷:“若这一生,不能达成心愿,浑浑噩噩。或者爱而不得,或者祸乱黎民。那即便是求得了长生之法,又有什么意义。” 刘子晏:“爱而不得?修道之人也会想这个吗?” 镇谷:“会。” 镇谷:“我当年的一个老师,在蜀山修炼了七十年,寒来暑往从未懈怠。” 镇谷:“却有一天,他褪去道袍,下山而去,只为与心上人相见。” 刘子晏大吃一惊:“啊?找心上人,这不是破戒吗,那他还修什么道啊?” 徐子墨:“错,在他决定还俗的那一刻,他就找到了心中的‘道’。” 徐子墨:“斋戒七十年,从未有淫邪之念,便不是破戒。遍览经文,为的是向先贤求得解脱烦恼之法。” 镇谷点了点头:“对,他这七十年其实一直在思考这一件事,想那一个人。” 徐子墨:“终于,在那一天,他明白了如何去面对她,甚至明白了什么是这世间最真挚的爱,于是下山而去,心满意足。” 镇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是啊,这就是他的道。” 刘子晏:“镇谷老师,那这世上真有什么仙法秘笈吗?” 镇谷点了点头:“有。” 镇谷缓缓摘下发簪,乌黑的长发顺势散乱在肩上。 镇谷:“蜀山的仙法,也不过这几类。” 镇谷一手捏着那根青玉发簪,缓缓伸向众人面前。 黄昏中,青绿透亮的发簪闪烁着一丝金黄的光芒。 镇谷一松手,吹出一口气:“化。” 那发簪脱手坠落,瞬间化作一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向远处飞去。 镇谷:“点石成金之法。” 镇谷:“荒野沙场,常用此法净化天地,超度亡魂。” 镇谷正说着,手指在空中画着,一律金光从镇谷的指尖流出,汇聚成一道符咒。 镇谷:“御!” 话音刚落,那只麻雀变作一把利剑,随着镇谷的手指,飞速地在空中盘旋。 镇谷:“破!” 镇谷挥手指去,那飞剑便急速盘旋,在空中发出一阵激烈的声音,向一块大石头飞去。 “轰”的一声,顽石炸裂,一股气浪随之而来。 刘子晏目瞪口呆,惊得说不出话来。 镇谷:“斩妖诛邪之法。” 镇谷:“蜀山之人常以此防身救苦,保护百姓。” 镇谷轻轻一挥手,发簪又恢复原状,飞回手中。 镇谷轻轻将发簪举到头顶,只见头发自动集束到一起,稳稳匝住。 刘子晏:“嗷!我想学!” 镇谷:”没想到你这顽石也会开窍。“ 刘子晏:”啊?什么意思。“ 徐子墨笑而不语。 镇谷微微一笑:“你们当然要学,学了这些,才能下山建功立业,安抚黎民。“ 刘子晏:”镇谷老师,啥时候教我们呀。“ 镇谷:”明天,剑如林。” ------------ 第二十九章 一曲初散,风云再起 蜀山,剑如林。 竹林深处,一处青石板堆砌的修剑台,镇谷子正盘膝而坐,平心静气,诵念经文。 微风和煦,在林间飘散宛转。 镇谷双眼微合,意念放空,仿佛与周围景致融为一体。 “嗖”地一声。 一支竹箭,穿过竹林,飞速向镇谷眉间飞去。 与平常的箭不同,这支剑是由一整根竹竿经过简单切削做成的,然后将炁运至每一节竹竿里,再用力投掷。于是这箭便好似有万钧之力,一路断竹摧木,向镇谷径直而来。 只见镇谷依旧闭着双眼,丝毫不理会近在咫尺的危险。 就在那只箭即将刺到镇谷眉间时,镇谷猛然睁开双眼。 镇谷:“御!” 瞬间,一道紫红色的气浪,挡在镇谷面前,如同熊熊燃烧地烈火一般,将那支竹箭紧紧包裹,悬在空中动弹不得。 镇谷:“破。” “唰”地一声,那支竹箭瞬间化作一团灰烬,随风消散。 镇谷轻舒一口气,又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刘子晏:“怎么样师父,没伤到你吧?” 刘子晏从树林里一路跑来,气喘吁吁。 刘子晏弯腰喘气,双手拄着膝盖:“我是生怕把您伤了,一路跟着跑过来。” 刘子晏:“咋样,练了一个上午,我这炁运得不错吧。” 镇谷闭着眼,头也不回地说道:“嗯,你悟性不错。” 刘子晏:“我就说嘛,哈哈哈,我这等英俊少年自然天赋异禀,本领超群......” 镇谷嘴角忍不住地笑:“你少臭屁了。” 镇谷:“福生无量天尊,又骂人了,罪过罪过。” 刘子晏直起腰,刚想狡辩几句,却看见镇谷伸手用食指抵在嘴前,示意他不要说话。 镇谷:“嘘。” 刘子晏急忙压低了声音:“好的。” 空气,再一次陷入安静,只有风声吹动树叶地沙沙作响。 刘子晏仰头望向四周,寻找着徐子墨的踪迹。 刘子晏:“嗯?老徐怎么不出来?” 镇谷:“真正的高手,往往选择隐匿踪迹,藏身隐蔽。” 刘子晏:“我刚才也是呀。” 镇谷微微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你的招式直白突兀,很容易暴露你的藏身之处。” 镇谷:“另外很容易被敌人发现其中破绽,无法在无声无息间获胜。” 刘子晏:“无声无息,这怎么可能?” 镇谷:“要学会融入环境,利用‘势’,而不是‘力’。” 刘子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哦。那......” 镇谷:“嘘,他来了。” 刘子晏四下望去,却不见任何人影,不免心中疑惑。 刘子晏:“人呢?” 四周,除了竹影微微摇曳带动的竹叶碰撞声,再没有任何声音。 微风拂过,带动几片落叶飘散。 而此时,甚至连风声也小很多了,简直就是死一样的寂静。 落叶,零落几处,轻轻落下,无声无息之间。 刘子晏微微抬头,伸手去接眼前的一片落叶。 那叶子,慢慢悠悠地落到刘子晏的手掌中。 刘子晏端到面前,随口一吹,将那竹叶吹走,随性地拍了怕手掌上的细微泥土。 突然,刘子晏感觉掌心一阵刺痛。 刘子晏低头打开手掌一看,只见接落叶的那只手掌掌心处被划开了一条浅浅地口子,微微渗出几颗血珠。 刘子晏急忙仰头望去,正好看见一片落叶缓缓落下,绵软无力地落到一颗不高的杂草上。 那落叶,看似轻飘无力,却瞬间将那杂草叶整整齐齐地削断,淹没在土地里。 仿佛一把小刀,深深地插进泥土。 刘子晏顿时惊得深吸一口气,仰头望去。 却见几十上百片竹叶缓缓落下,正好盘踞在两人头顶。 刘子晏转头看向镇谷。 却见镇谷嘴角微笑,仿佛早已猜到了这一切。 刘子晏:“那那那......师父我先闪了哈。” 见镇谷点头同意,刘子晏撒腿就往竹林里跑。 镇谷仰头,看了看漫天落叶,轻舒一口气。 镇谷:“不错!” 镇谷起身一跃,飞出十数步上空。 镇谷指尖运炁,一道紫色的光芒顺着手指挥动画成一道符咒,瞬间将那飘散的落叶弹开。 还有一些没有被弹开的,在镇谷的道袍上划出几道口子。 镇谷脚步轻盈,借着那些落叶的力,飞到竹林上空。 镇谷提气轻身,站立在竹林之上,静静地俯视着林间的落叶。 镇谷:“真让我大开眼界,你比镇宁那匹夫有头脑。” 镇谷翻身落下,手中攥着一道符咒。 突然,镇谷眼神凌厉,对着面前一团落叶一掌打去。 镇谷:“破!” “轰”的一声,那团落叶中现出一个人影,被这股紫红色的火球击飞。 镇谷缓缓落下,站在修剑台上。 只见镇谷站立处不远,相去三十步左右,徐子墨一身蜀山剑道武服,静静地看着镇谷。 徐子墨:“师兄你过奖了。” 镇谷:“我记得镇宁好像只教过你运炁,你怎么会用势。” 徐子墨:“大道无形。” 徐子墨:“这是我昨天晚上想到的阵法。” 镇谷:“你悟性胜过我当年,是个难得的可造之才。” 镇谷向徐子墨招招手,示意他上前。 徐子墨快步跟上镇谷,两人向林中走去。 镇谷:“算了,还是不找那小子了,指不定逃哪里了。” 徐子墨微微笑着,一言不发。 徐子墨心里知道刘子晏的尿性,这个时候他应该跑得差不多了,过会就回来了。 然后再吹几句牛掰...... 镇谷:“昨天,中临长老找我,想要我教你们几天蜀山阵法。” 镇谷:“但是现在,我觉得没什么能够教你了。” 镇谷:“你的悟性,天赋,都强过我十倍。” 镇谷补充说道:“强过镇宁百倍。” 徐子墨:“哈哈哈,镇宁师兄要是知道了又要闹了。” 镇谷:“你以后好生练习,不可荒废。” 镇谷:“剩下的,就让几位长老教你吧。” 徐子墨:“谨记师兄教诲。” 两人沿着青石板路,向竹林外走去。 徐子墨:“师兄,我想问你一个人。” 镇谷轻轻叹了一口气:“是镇明吧。” 徐子墨点了点头。 在徐子墨心里,看到镇明的那一刻,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徐子墨至今还能记起,那天分别时,镇明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仿佛镇明是一位很久的朋友,但是自己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镇谷缓缓说道:“我也没见过他。” 镇谷:“只是掌门和我说过。” 镇谷:“镇明下山,可为你续命七年。” 徐子墨:“什么意思?” 镇谷:“不知道。” 镇谷:“我只知道,这七年马上就要结束了。” ------------ 第三十章 山河起烽烟,皇宫出祸乱 洛中二十一年,七月十四。 南汉,内阁。 大清早,皇宫内院的薄雾还没有消散,一道烽火报急的折子就将平阳王长孙顾从睡梦中惊醒,急匆匆地乘着马车赶到内阁。 至于折子的具体内容,平阳王还不知道。但是在这个时候,而且是自己的死对头之一的洪德王颇为恳求地邀请,平阳王一下子就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于是顾不上什么朝廷礼仪,简单穿了件便衣,便叫贴身仆从趁着月色向皇宫赶来。 换做平常,长孙顾作为王爷,自然要就藩居住在平阳,为汉君看管天下钱粮。更何况两年前女儿长孙洛依刚刚选亲订婚,现在正忙着筹备明年的大婚之喜,显然不会在中秋时节出现在京城。 但是,就在今年六月,皇帝下旨,请各位老臣进京团聚,一同过中秋佳节,这才让长孙顾从百里之外快马加鞭地赶到京城。 一切,仿佛都充满着诡异,这让一向老谋深算的长孙顾隐隐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所以在赶往内阁的一路上,平阳王的心里都在猜测着各种事情,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等到平阳王赶到内阁时,朝中内阁的几位大臣早已在厅内恭候多时。 此时,天刚蒙蒙亮,司明处的鸡还没有报晓,所以内阁仪厅里的光线还比较晦暗,是点灯也不行,不电灯也不行。 气氛,显得十分地拘谨与压抑,几个内阁大员正襟危坐一言不发,面色沉重至极,这让平阳王心中不免几分担忧,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众人见到平阳王进来,急忙起身施礼:“王爷吉祥。” 平阳王并没有心情理会这些内阁官员,只是轻轻摆手示意回礼,便径直向大厅正座走去。 大厅正座处,与他年纪相仿的洪德王缓缓起身,快步向平阳王走来。 两个中年人,头发也渐渐花白,相互作揖施礼。 平阳王:“赵兄,什么事情让您亲自书信请我前来。” 洪德王也不拖泥带水,直接递给平阳王一份绑着雕翎的竹筒。 竹筒早已被打开,里面的一卷书信裸露在外面,显然屋里的众人已经看过了。 平阳王双手接过竹筒,取出书信,神色沉重地看了起来。 屋内的内阁大臣,也纷纷将目光聚集在平阳王身上,关注着平阳王眼神与脸色地变化。 只见平阳王的眼神,先是灰暗,然后逐渐紧张,甚至嘴角也会抽搐几下。 突然,平阳王惊得大喊一声:“啊!” 手中的竹筒,“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瞬间,屋内众人的心纷纷提到了嗓子眼,急忙上前扶住站都站不稳的平阳王。 平阳王颤抖着手,捏着那一纸书信,眼神惊惧地看向洪德王。 平阳王:“皇上看过没有?” 洪德王摇了摇头。 平阳王起身,轻轻推开搀扶的众人,急得在屋内来回踱步。 平阳王:“那些明藩怎么敢!” 就在今年六月二十八,南明出兵一万三千余人,水陆并进,夺了南汉的东南交通要镇,济州。 南汉这些年内政损耗,军事疲糜,除了羽林卫,实在没有什么“能战之军”“能征之将”。所以在南明军进攻济州时,守城之军不战而降,周围几个军镇也不敢反攻,于是就写了道折子送呈到大内。 这就意味着,南汉的内部局势将会重新洗牌,南汉未来一段时间的大权,将会被一个精通军事且掌握军权的人掌控。 显然,南汉“财神爷”与“皇宫管家”不能成为这样的人选。 而且,他们门下也没有这样的人选。 所以,洪德王才会连夜请平阳王进宫,商议对策。 平阳王挥动着手中的折子,极力压抑着焦急与怒火。 平阳王:“不行,绝对不能让那小子得逞,绝对不能!” 平阳王:“我们两个老家伙,熬可能熬不过他,但是也不能就这么让他夺了权!” 洪德王:“长孙兄,你打算怎样办?” 平阳王被洪德王这么一问,气势一下子平了许多。 对啊,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些年,为了打压三贤王,两位王爷打压朝中武将势力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如今南汉军事势微,完全是咎由自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平阳王沉默了片刻,在众人的目光中微微低着头,静静地喘着粗气。 突然,平阳王苦笑几声,缓缓摇了摇头。 平阳王:“也对,我们老了,熬不过了。” 平阳王:“现在压着他,以后就压不住了,早晚的事。” 平阳王语气平缓,夹杂着几分无奈与妥协。 平阳王:“给陛下看看吧,老臣实在是没什么办法了。” 平阳王缓缓走到太师椅前,扶着桌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微微喘着粗气。 屋内,分外的安静,除了众人的喘息声,没有一点杂音,一时间静得出奇。 平阳王也察觉到了这些,心中迟疑了片刻。 但是转瞬,一股恐惧,席卷全身,伴随着阴冷的天气感到分外的冰寒。 平阳王嘴唇微微颤抖,眼神紧张地望向洪德王。 平阳王:“皇,皇上,皇上怎么了?” 众人的脸色,越发难看,洪德王也低着头,一言不发。 平阳王心中大惊局势的严重性,猛然一拍桌子。 平阳王:“皇上怎么了!” 众人,瞬间被吓傻了一般,木讷地望向两位王爷,大气也不敢喘。 洪德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平阳王。 洪德王:“皇宫里出了条蛇。” 平阳王:“蛇?” 洪德王:“是蛇妖。” “蛇妖”,这两个字刚刚说出口,便如同扔进水潭里的一颗石子,在平阳王的心里激起层层浪花。 且不说三位久经沙场血雨腥风的立国王爷,就是那些书院的儒生,也不信什么鬼神仙妖的说法,就连因果报应的道理也不过是嗤之以鼻。 平阳王:“你老兄没拿我开玩笑吧?这可是要出人命了!” 洪德王平静地说道:“我最初也不信。” 洪德王:“六月二十八的折子,七月初一就到了。” 洪德王:“我那天晚上就进宫面圣,本想请皇上下旨与南明言和,拖住三五年,在这期间拉拢一派兵勇将士再作反攻。” 洪德王:“可我进宫后,是在陛下寝宫觐见的。” 洪德王:“隔着一道幕帘,发现陛下已经垂危,三言两语便是咳嗽吐血,小太监一遍又一遍地端着银盘盛血。” 平阳王:“然后呢?” 洪德王:“皇上已入膏肓,气若游丝,就在朝夕之间!” 洪德王突然紧紧闭上嘴,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平阳王:“御医也救不了了?” 洪德王艰难地点了点头。 洪德王:“今年六月十三,皇上本是要临幸昭妃娘娘。” 洪德王:“怎料行房时,昭妃娘娘蛇妖附体,一口咬中皇上脖子,见皇上倒地不起后便化作一团黑烟而去。” 平阳王吼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平阳王拉着洪德王的胳膊:“这些年,你我什么阵仗没见过!” 平阳王:“先皇登基时,有人传言京都有陨龙之相,闹得沸沸扬扬,死了三千多人。” 平阳王:“结果不过是几个前朝武夫作乱罢了!” 洪德王摇了摇头:“起初我也不信。” 洪德王:“所以初二我就带着二百陛下亲兵和十几个江湖道士在宫中捉鬼。” 洪德王:“我亲眼所见!” 洪德王眼神惊惧,手指颤抖。平阳王也看出来他不是装的,心中也紧张起来。 洪德王:“那东西附在昭妃娘娘身上,散着黑烟,眼冒红光。” 洪德王:“昭妃娘娘匍匐在地,像走兽一样爬,见我等过来,不由分说就飞身扑咬,一口便扭断脖子筋肉,鲜血喷涌。” 洪德王:“攀岩附壁,迅捷至极,时而化作黑烟遁走,冷不丁闪身背后,一爪穿碎盔甲,掏出心肺。” 平阳王:“后来治住了吗?” 洪德王摇了摇头:“那天,死了三十亲兵,八个道士。” 洪德王:“那妖扬言七日后再来。” 洪德王:“七天后,初九那天,又死了三十八个奴婢太监,死法相同。” “那妖每七天一作乱,现在大内各处都枕戈待旦,不敢有丝毫松懈。” 平阳王:“这件事外面知道吗?那小子知道吗?” 说道这里,洪德王摇头叹息。 洪德王:“当年,我等造反时就是把齐帝扔进了‘万蛇牢’,不承想自己也遭此报应。” 洪德王:“天命!天命!老夫今日算是信了。” 说完,洪德王一把撸起袖子,竟露出一大块乌黑的手臂。 平阳王一看,也不禁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洪德王焦黄枯瘦的手臂上,巴掌大块乌黑流脓的伤口,散发着一股恶臭,甚至隐约可见裸露的筋骨。 平阳王见那伤口,像蛇咬一般,却大得多,也毒得多。 一股诡异地恐惧感,笼罩在众人心头。不仅仅是对蛇妖的惧怕,还有大厦将倾的危机感。 平日里,三王相互攻击,彼此掣肘,根本不顾皇帝的颜面。 但是如今危机来临,劣势的一方却发现皇上才是庇护他们的参天大树。 如果皇上倒了,他们就真的完了。 众人一句话也不说,也说不出话来。甚至有人已经在思考着退路与另寻靠山。 突然,一阵狡猾阴狠的笑声在门外响起。 “哈哈哈!一群老臣自诩久经沙场,结果被一只小妖闹得杯弓蛇影,真是笑话!” ------------ 第三十一章 韩王荐良将,战云起纷纷 屋内的众人,纷纷起身,靠近门的几个内阁官员更是直接走到门外,看看来的人是谁。 两位王爷,也在众人地簇拥间走出门,来到内阁议厅外面。 大内机关重重,更有巡逻校尉按时巡查,如今又是多事之秋,排查更为紧密。 所以能在不惊动众人的情况下来到内阁门外,又如此猖狂。 不是轻功盖世的江湖刺客,就是朝中人人尽知的达官显贵。 但是不论是哪种,倘若是来取两位王爷的性命,两位王爷都必死无疑。 正所谓“是福还是祸,是祸躲不过”。 因此,两位王爷在听到门外笑声时,也并不害怕,反倒是有一种视死如归的从容。 不一会,众人来到了门外。 天色,蒙蒙凉,已经能看见十步左右的距离,就连远处朝廷大殿的轮廓也隐隐可见。 众人静静地在门外站好,向来人定睛一看。 薄雾里,那人衣着朝廷四品褐黄布武服,腰间一条乌纱黑铁虎头腰带,黑靴黑帽,紧凑而英气。 再加上一件裹身过膝黑缎斗篷,更加突出一股凌厉的气度。 众人见那来人面孔,不由得心底倒吸一口凉气。 洪德王冷哼一声:“还真是冤家路窄。” 平阳王冷冷笑道,语气中却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平阳王:“还真是‘狼皮黄狗’一条,百闻不如一见。” 周围几个内阁文官也是一阵附和的冷笑。 而那人,非但没有一丝愤怒,反而也被逗得大笑几声。 平阳王:“赵大人,虽然你穿了我大汉四品官服。” 平阳王:“哈哈,可狼就是狼,狗还是狗。” 平阳王:“你这辈子,都不过是韩成雁胯下的一条狗。” 赵南星的脸上显露出一抹怒意,但还是挤出一丝微笑,微微点点头,拍手慢慢鼓掌。 赵南星心里知道,现在这几个老家伙已是热锅上的蚂蚁,如今他们失势在即,以后有的是机会折磨他们。 但是这几个老家伙却想激怒赵南星,倘若赵南星真的动了肝火,在这里动手,或者作为一个下官公然伤了两位王爷,那么这些文官必然会抓住把柄以此弹劾三贤王,只要皇帝还有一口气,那这两个老家伙就可能让皇帝下一道圣旨,这样局势就会对自家主子不利。 赵南星:“两位王爷真是越老越会开玩笑,下官佩服。” 洪德王平阳王显然听出了赵南星的“弦外之音”,暗示两位王爷年龄老迈,不是三贤王的对手。 于是,两位王爷只能笑得更加猖狂,语气也更加轻蔑,来以此还击。 平阳王:“赵大人,叫!叫两声!” “哈哈哈哈!” 一众文官,带着往日的傲气与嚣张地笑。 “汪!” “汪汪!” “汪汪汪汪!” 只见赵南星弯腰俯身,双手搭在胸前,仿佛一条摇尾乞怜的狗,真的学了几声狗叫。 一时间,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继而陷入了一阵尴尬的安静。 所有文官都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家奴,居然有如此气量。 如果说,这不是赵南星的气度。那就说明,赵南星看透了众人的计谋。 那更可怕。 众人心中,开始萌生出一股恐惧感,开始对三贤王韩成雁的势力感到一丝丝畏惧。 当初,老王爷去世,韩成雁刚刚继位,众人还满是鄙夷,认为其出生牛犊,镇不住闻名天下的羽林卫。 可是没过多久,韩成雁统帅三万铁骑北出汉中,直取齐州,大破北唐八万兵马,转战一百八十里,斩敌掳掠无数,巩固了南汉北方门户,至此十三年汉唐无战事。 而两位王爷为首的文官集团依旧瞧不起韩成雁,认为其只是一介莽夫。 后来干脆直截了当,断了韩成雁军粮钱饷,弹劾朝中二十三名良将,致使韩成雁退出朝堂,被迫分兵驻守蜀中,各自屯田发展,勉强维持八万之众。 那时候,文官党更是戏称韩成雁的派系是“乞农军”,意思是乞丐一样的农民军,既要打仗还要种地,不是各处征粮求饷,狼狈不堪。 但是再后来,就是洛中十四年,韩成雁经过几年经营,羽林卫的形势逐渐稳定,韩成雁便开始了报复之路。 洛中十四年三月,韩成雁出兵长江口岸,以“走私”罪名,截杀平阳王府官船,掳掠饷银八百万两。 洛中十四年五月,韩成雁带外宫侍卫八百人,斩杀内阁附属六品以下官员七十人,罪名是“通敌”。 洛中十四年八月,韩成雁率八百铁骑火烧鸡鸣寺,烧死大国师玄英和尚,罪名是“谋反”。 一时间,朝野震动,可两位王爷却只是笑笑,认为韩成雁只会行匹夫之举,难以成势。 可现在,两位王爷及一众文官,却在一个小小家奴面前,感到了一丝愧疚。 倘若一个家奴尚且有如此眼光与气量…… 看来,小看那小娃子了。 两位王爷的脸上,显露出一丝计划败露后的尴尬。 而一众文官,本来就有“树倒猢狲散”的想法,现在心知彻底得罪了三贤王,而且没有了回旋余地,连死了的心都有了。 这时,洪德王收起了先前嚣张轻蔑的表情,平静地说道。 洪德王:“赵大人,你今天来不会只是被我等取笑吧?” 赵南星摇摇头,苦笑一阵。 洪德王事到如今仍然要强调一句“我们”,可见其对一众文官内部逐渐分裂的情况已经了解了。所以赵南星眼见他们计划失败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只能苦笑几声,以示“同情”。 赵南星轻轻咳嗽几声:“传我家大人的话。” 赵南星:“韩王殿下的意思,如果大汉内忧外患,料想你们也不会有什么作为。” 洪德王:“你!” 赵南星丝毫不理会洪德王,继续说道。 赵南星:“韩王殿下说,他不急着取你们的狗命。” 话音刚落,两位王爷见颜面扫地,怒火中烧,但是又无可奈何。 而一众文官,听到“不急着取你们的狗命”,却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眼神顿时平和了许多,心中不免窃喜。 赵南星:“东南战乱,朝中妖祸,我家大人已经向陛下上疏举荐一人。” 赵南星:“至于我家殿下,他这次绝不插手干预,蜀中八万棕马铁骑,按兵不动。” 赵南星:“希望二位王爷好自为之。” 说完,赵南星转身,快步离去。 平阳王见局势如此,自己也无能为力,也只能听天由命,如此安排。 但是他还是想知道,韩成雁推荐的那个人是朝中哪一派系,以便日后拉拢。 平阳王:“赵大人,可否告诉本王,韩王殿下推荐的是谁。” 只见赵南星头也不回,轻轻摆了摆手。 赵南星大声说道:“那人是陛下独属武官,几年前九江水战时的一百夫长。” “公孙琦。” ------------ 第三十二章 救星复命去,良将入剑乡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七月二十一。 清晨,伴随着朝阳的第一缕曙光,茯岭官道上便立马喧闹了起来。 公孙琦策马疾驰,沿着官道向京城的方向奔去。 公孙琦身后,茯岭屯驻的御前锐军三千余人整整齐齐,挂枪跨马,浩浩荡荡地向京都赶去,掀起漫天尘土飞扬。 就在昨夜,司礼监宣谕太监十万火急地领着数十名锦衣卫,趁着夜色,带着南汉皇帝的御批金缎圣旨,赶到了公孙琦所在的汶阳矿场。 夜色虽重,众人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更添几分威严与严峻。 “宣!” 小太监一声响亮,带着尖锐的嗓音,缓缓打开圣旨,居高临下地宣读。 公孙琦卸甲跪地:“臣,公孙琦听宣。” “御览方承,东南战事。” 话音刚落,公孙琦心中“咯噔”一声。 按照南汉政权的规矩,圣旨分为三等,分别为“谕”“宣”“旨”。 “谕”,即“口谕”,一般是琐碎之事,皇帝对臣子的赞赏或批评,还有六品以下官员的任免都会用“谕”。 “宣”,为朝中需要召见臣子时的圣旨书文,由于南汉政权打压武将一派,故武将旨也都是用“宣”。 “旨”,则为昭告天下之事或者大批调度朝中官员任免时所用。 公孙琦在乎的倒不是这些,自己虽贵为陛下御前直属将官,却也是武将一派,用“宣”倒是不为过分。 但是,“御览方承”,是说某件事经过了南汉内阁地商讨,再制定的方案,经过皇帝批准,才可以用“御览方承”。 公孙琦疑惑的地方就在这里,内阁是怎么知道自己的? 内阁又为什么选择自己? 内阁又怎么可能任用自己这一派御前武将? “东南战事”,这四个字更是让公孙琦心里绷紧了那根弦。 东南之地,接连南明,是南汉门户。 汉明联盟三十余年,共拒北唐,又怎么会突袭南汉重镇,自毁长城? 其次,御前良将三人,其余两人也是战功赫赫,与自己不分伯仲,为什么不起用他们? 或者说,是陛下,陛下将自己的身份透露给了内阁,内阁于是顺水推舟,在这件事上选择任用自己。 那这也就意味着,南汉与南明之间的战争,绝不是一场小规模的冲突,而是一场关乎荣辱存亡的大战!以至于内阁的那些官员实在找不到自家将领来平息! 公孙琦的心,一下子绷得很紧,焦急地期待着接下来陛下的话。 “朝中妖蛊祸乱,东南强敌袭扰,致使朕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瞬间,公孙琦心头一震。 公孙琦:朝中妖蛊祸乱? 作为蜀山弟子,公孙琦自然是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他相信妖蛊之说。 但是妖蛊又怎么会出现在人间?而且还是在皇宫大内,至阳至刚之地。公孙琦也很清楚皇宫的布局,深知一般妖物是进不得皇宫的。 别说进皇宫,绝大部分刚刚成形的小妖,在人间游荡时就会被村落城镇的阳气打散修为。若遇到懂得风水道法的云游道士,那更是会被捉住镇杀,不得好死。 公孙琦瞬间明白了为什么皇帝会向内阁透露出自己的身份。 因为朝中只有自己,懂得道法仙术,更是能调动一派法师术士三十六人。 但是这个念头随机又被另一种想法替代。 那就是担忧。 公孙琦已经猜到,朝中局势已经在发生重要变化,先前的势力平衡即将打破。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处于这场漩涡中心的皇上,已经是危险万分。 倘若稍有不慎,自己失去了皇帝这座靠山,那先前地努力就全白费了。 更何况自己还没有找到前朝埋藏的百万银饷,而现在这里的秘密也马上被内阁的人知晓,自己就失去了日后与朝中军政势力周旋的根基。 所以,公孙琦的担忧,不仅仅是皇上,还有自己。 至于圣旨接下来的部分,公孙琦已经无心再听,内心中只有对接下来事态发展地猜测。 “公孙大人。” 宣谕太监拍了怕公孙琦的肩膀:“公孙大人?” 公孙琦急忙惊醒,跪地谢恩:“臣,公孙琦领旨听宣!” 公孙琦急忙起身接过圣旨:“张统领,替我赏谢公公和锦衣卫的众兄弟。” “末将遵旨!” 只见张统领急忙从腰带中取出一袋花白市银,用手颠了颠,递给宣谕太监。 不料宣谕太监一把推开,眉毛微皱,满脸愁容,语气中甚至带着几分焦虑。 “公孙大人,陛下染了蛊病,危在旦夕。” “迫不得已才把您的事告诉三贤王殿下,您还是快点回宫吧!” 公孙琦仿佛受了一记重拳,愣在原地。 公孙琦:“三?三贤王?” “是啊,七月初二三贤王觐见,那时候陛下已经病得说不出话了,是奴才端着纸,陛下蘸墨用手指写得您名字。” “三贤王为表忠心,说此次事情他不出面,避免与内阁和平阳王发生摩擦。” 公孙琦:“皇上什么时候染病?” “这个,这个奴才也忘了,约莫着是六月。” 公孙琦:“几号的边关战报?” “七月初一,内阁洪德王递过来的。” 公孙琦心中顿时明白了。 先是朝中妖蛊作乱,伤了陛下。随后边关告急,内阁又压不住,所以硬着头皮进宫递折子。 至于三贤王,他深知内阁必会因战乱而手足无措,拿不出强兵良将御敌,又不想让自己趁此机会掌权夺势。眼下皇帝病重气若游丝,倘若内阁联合平阳王,暗中弑君嫁祸,到时候南汉必然军政内乱,南明北唐虎视眈眈介时趁火打劫,那南汉,自己的家业兵马,都将万劫不复。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退出这个局,拒不参与以安内阁的心。 所以,陛下才会选择公孙琦,借三贤王之口告诉内阁与平阳王,再让内阁拟了议案圣旨,盖了玉玺,这才快马加鞭火急火燎地给公孙琦送了来。 一切,都如同搭在弦上的箭,稍有不慎,就会射穿南汉政权的心脏! 要不是七月十四赵南星出现在内阁,传三贤王话,想必此时,内阁已经联合平阳王把事情给办了。 公孙琦恍然大悟,随机吩咐手下传令各处屯军之地,休整造饭,天色一亮就在官道沿线集结,向京城进发。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已是几分疲乏,随着公孙琦一声令下,纷纷下马休息。 众人休息间,公孙琦也静静依靠在一棵大树下。 这时,张统领慢慢走了过来,挨着公孙琦坐下。 张统领:“大人,你说这世上真有妖精鬼怪吗?” 一旁的宣谕太监急忙回答道:“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是宫里的那个我是看见了!” 公孙琦:“嗯?你看见了?” “对!洪德王当时带着亲兵,还有几个法师。” “但是没捉住,还死了不少人!吓死奴才了!” 公孙琦一听,心中顿觉不妙。 按照往常来说,三界中各自有各自领地,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倘若有妖敢到凡间闲逛,也只是吹股妖风,起个瘴气,或者躲在暗处吓吓人而已,毕竟都怕诸天神察觉后五雷轰顶,天劫惩罚。 还少有敢明目张胆杀人的。 所以公孙琦又问了几句:“那妖什么样子。” 只见宣谕太监满脸恐怖:“那可吓人了,红目泛光,满身黑气毒烟,声音嘶哑。” “能瞬间闪人身后,一抓掏出心肺吃掉。” “不过说来奇怪,那妖附在昭妃娘娘身上,每七天一作乱,每次都是杀二十八人。” “咬人伤口像蛇一般,所以宫里现在传为蛇妖。” 公孙琦心中顿觉不妙,猛然起身。 公孙琦:“那根本不是妖!” 公孙琦:“张统领!” “末将在!” 公孙琦:“令,你带领这三千人马七天内赶到京城,驻扎在东郊与北郊,时刻监视河水情况并记录在册。” 公孙琦:“我七日后就到!” 张统领双手抱拳:“末将遵命!” 说完,公孙琦腾空蹬步,一个飞身跃上马背,挥起一鞭绝尘而去。 宣谕太监急忙起身大喊:“公孙大人,您这是要哪里去?” 公孙琦:“蜀山!” ------------ 作者的话 今天有点事情,赶一篇论文,苦逼叨叨的,明天下午发布小说章节。 ------------ 第三十三章 十年一佳期,少年担道义 洛中二十一年,七月二十三。 蜀山。 刚刚过了辰时,蜀山外门内门的武修各位弟子纷纷赶往剑如林。 蜀山三大圣物,其中最为世人渴求之物,便是百济鸾云剑,就藏在这剑如林中。 百济鸾云剑,相传是瑶宫剑仙的圣物,开山断水,斩妖诛邪,威力无穷。可惜几百年前剑仙犯了天条,被天尊除了剑仙之名落入凡间,因此这把神剑也就因此流落人界。 但是圣剑,不同于凡间之物。 剑道者,万妙无穷,为修君子者也。 也就是说,练剑者,有如悟道,其中不仅仅有剑法的精妙,更有武道的深奥,还有心性品德地磨练。 因此,剑道高深者,往往皆是聪颖儒雅,不像一般武夫般粗鄙张狂。 随着对剑术修炼地加深,修炼者与剑之间地配合也愈发默契,以至于两者之间彼此认同,相得益彰。 但是,当修炼者离开时。剑,也会寻找着下一个值得认可之人,一个可以与之前主相提并论,甚至更为强大的人! 几百年前,随着天尊将百济鸾云剑丢入凡间,这把剑,也就开始了新的寻主之路。 可是凡人之境又怎能与瑶宫相比。凡人之躯又怎能超过剑仙之境界! 所以,这把剑,便藏匿在了人间最为圣洁与神秘处,蜀山。 世间修剑者数不胜数,世间的刀剑也数不胜数。 正如这片山林的名字,“剑如林”。 可惜,真正的至强者,却只有一个。 虽然刀剑如林,漫山遍野,密密麻麻,但是真正的神器圣物,却只有一把,那就是百济鸾云剑。 因此,“剑如林”这个名字,既是蜀山对修炼弟子的提醒,告诉他们世间修剑者数以万计,如这里的花草树木一般多,要时刻也不能松懈。 也是对蜀山弟子的期望,希望他们以后有所大成,如同藏匿在林中的圣剑般傲视群雄,所向无敌。 其实,剑如林还有了另一个名字。 “试炼场”。 每过十年,在一个选中的日子里,蜀山的武修弟子都会被允许进入这里。 名义上是让众位弟子自行寻找百济鸾云剑,实际上是在这个过程中锻炼他们对蜀山武学及阵法的掌握,还有团队之间的配合。 当然,徐子墨也不例外,并且作为降尘子门下的关门弟子,更是与镇宁镇谷的辈分平起平坐。 两年前,徐子墨凭借一段话,打动了蜀山诸位长老,更是在清徽掌门的安排下,成为了诸位长老的关门弟子。 一大早起来,徐子墨便换上了和镇宁一样的衣服,一顶银丝攀玉瑞凤簪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 在蜀山,众位弟子的发簪分别是几种制式。 刚刚上山的紫荆簪。 修炼五年并且正式入道,佩青玉兽首簪。 真正开始悟道后,分为文修瑞云簪,武修瑞鹤簪。 外门弟子随意配饰。 最后,被挑选出来的文修持经弟子配金丝攀玉虎首簪,武修护法弟子配银丝攀玉瑞凤簪。 在清徽子这一任,之前只有镇谷和镇宁这两个持经弟子与护法弟子。 而如今,多了徐子墨这一个全修弟子,暂列护法门。 可见,这两年徐子墨卓越的天赋,与蜀山对其的栽培。 “子墨师兄早。” 不远处,几个刚刚上山的小道士正对着徐子墨恭敬地施礼。 徐子墨揉了揉还有一丝困意的眼睛。 徐子墨礼貌地回礼:“早。” 修道者,没有世俗的官宦阶级之气,所以即便是面对修为不高的小道士,也是会按照同等的礼节回礼。 “子墨师兄也是去剑如林吗?” 徐子墨:“是啊。” 徐子墨:“你们也早点去吧,记得多带几道平安符,别受伤了。” “多谢子墨师兄提醒。” 徐子墨刚想迈步离去,却突然发现这几个小道士没有离开的意思。 徐子墨转念一想,发现自己平日居住的小厢房并不在入道修士前往剑如林的必经之路上,恰恰相反,这几个小道士要想从平日住处来到自己屋前,要往去剑如林几乎相反的方向。 徐子墨意识到,这几个小道士应该是知道自己应付不了剑如林的阵法,所以起了个大早,想找自己抱大腿的。 徐子墨又看了看几个小道士欲言又止的眼神,会心一笑。 徐子墨:“我带你们呀?” 几个小道士面面相觑,心中又惊又喜。 “子墨师兄,真的可以吗?” 徐子墨:“那当然了。” 看着这几个十五六岁的小道士,徐子墨心中不免带着几分亲切,就像几年前镇宁镇谷对他毫无保留地教导。 仿佛,这就是修炼者的“道”,面对后来人,会选择毫无保留地传授,将“道”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去,继而将其发扬光大。 徐子墨:“但是,我有一个问题,回答对了我就亲自带你们。” “师兄您问吧。” 徐子墨微微仰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们说,如果真的拿住了百济鸾云剑,你们几个人打算怎么分呢?” “呃……” 一时间,几个小道士面面相觑,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许久,一个小道士挠挠头,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道。 “师兄,其实我们几个没想过能捉住神剑。” “是啊,我们几个就是想进林子试试自己的本事,因为下一次有机会就是十年之后了,没想过有实力拿神器。” 徐子墨微微一笑:“好,我带你们。” 几个小道士欣喜若狂,纷纷施礼道谢,徐子墨也一一回礼。 “要是真能侥幸,那一定是回报给子墨师兄你啦。” 徐子墨仰头大笑:“哈哈哈。” 徐子墨:“非己之物而强求,那我和三界之中觊觎神剑的妖魔有什么区别。” “那师兄你进去是……” 徐子墨爽快答道:“和你们一样,看看自己的斤两。” 其实,对于蜀山的修道者来说,也都是抱着这样的目的前往林中试炼,没有谁是觊觎得到神剑的威力。 “师兄这几年你没进去过吗?” 徐子墨微微摇摇头:“两年前去过外竹林,然后再也没进去过。” 其实,剑如林作为百济鸾云剑的藏匿之地,也是保护神剑的地方,也因此布局了一千三百多道阵法,每一任的掌门都会倾尽全部修为来完善布局。所以只有蜀山的掌门与长老才知道各个阵法的破解之法与所处位置。而镇宁镇谷这样的“资深大弟子”,也只能前往外林,不敢向更深处窥探。 徐子墨轻轻挺起腰杆,鼓励这几个小道士。 徐子墨:“不过领你们几个七进七出还是可以的。” “谢谢子墨师兄。” 几个小道士满心欢喜,施礼拜谢徐子墨。 “子墨师兄您就是俺心中的大圣人啊!” “给您磕一个!” 徐子墨看着几个小道士和自己打趣,顺便几圈流星彩虹屁,也是心中几分欢喜。 徐子墨:“哎呀,行了行了。” 徐子墨:“我看你们正好六个人,我就按南斗六星称呼你们,布局的时候也按这个来。” “尽听子墨师兄安排。” 徐子墨:“你是‘天府’,你是‘天梁’,你是‘天相’,你是‘天同’,你是‘天机’,你是‘七杀’。” 徐子墨一一点到安排,吩咐妥当。 徐子墨:“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 徐子墨:“那好,我们走吧。” 就像两年前,镇宁带徐子墨第一次入剑如林。 与那一次不同的时。 这一刻,徐子墨心中又多了一种感觉。 一种对“道”的责任感。 ------------ 第三十四章 少年初展露,子墨破阵法 世间能称得上玄门法术的,也就是那么几种。 凡间盛行的阴阳风水,巫蛊相面术,都是入门级的秘术,对修炼者自身资质要求不高。 故而这些都被称作“学”,或者“术”,而其中能修炼到精妙通达境界的,也仅仅称为“法门”。 而蜀山的玄门道术,皆是以“法”著称,是凡间道法方术至高至妙之处。 其中分为:炁法,符法,道法,雷法,阵法,玄法。 炁法与符法,是蜀山修炼者最基础的修炼门类。修炼者平日的饮食习惯,会在体内养“炁”,通过对炁的调度与运用,可以使身体机能达到常人所不能达到的境界。修炼者平日的品德言行,会在心中汇聚精气,在勾画符咒时,配合咒语笔法,精气则会随符咒的运用联通天地,帮助修炼者调度神魔功法。 道法,则是蜀山各种方术秘法的统称,只有当修炼者的炁法符法达到相应境界时,在使用相应法术时才能达到“道”的境界。 雷法,则是蜀山道法的大成境界,雷法更偏向与调度雷霆,斩妖诛邪,其法相如雷霆一样可见,也可以悄无声息,视而不见。 阵法,则是修炼者通过对结界,雷法等多种法术的使用,团队之间进行配合所使用的法术。 玄法,是一种可以匹敌上仙的法术,世间几乎无人能够驾驭。人间的玄法,就藏在蜀山的东君龙头岭中,至今千年也未曾有人一睹真容。 所以,在蜀山,乃至人界之中,能够调度的最为强悍高深的法术,便是阵法。 而蜀山的阵法,则集中布置在剑如林中,是历代蜀山掌门长老倾尽心血所规划的,所以就成为了蜀山弟子最佳的道法“试炼场”。 剑如林,分为四部分:外林,内林,石山,法海。 外林,以竹林为主,花草萋萋,其中阵法,便藏在这些花蕊草叶之中,待阵法调动时,毒瘴恶气便悄然散发。 徐子墨:“快!后面的都跟上!” 徐子墨一身白衣,运炁催动功法在林中飞掠而过,经过两年的修炼,徐子墨的炁法已经出神入化,再加上中临子传授的独门修炼之法,徐子墨体内的炁,已经达到了平常修炼者百年的水平。但是为了带这几个刚刚修炼不久的小道士,还是礼貌地放慢了速度。 徐子墨身后不远,几个小道士累得气喘吁吁,手脚并用,憋足了丹田之炁,才勉强踩着草叶花柱,跟随着徐子墨。 “子墨师兄,我们现在是干什么?” 徐子墨:“进入内林,得先找到入林的阵法。” 徐子墨:“我先带你们跑一下地形,找到了结印阵就好办了。” “明白!” 几个小道士纷纷运炁,加速在林中穿梭。 此时,外林中人影纷纷,几乎全蜀山的弟子都在林中,以各种道法寻找着进入内林的阵法大门。 所以,林中念咒布局之声此起彼伏,不时飞过几道闪着幽蓝火光的符咒。还有专门豢养的山雀黄莺,衔着符咒在林中往返。 也有不小心的弟子中了各处阵法,失了一时功力,被搀扶着送回各处休息之所恢复修为。 徐子墨领着几个小道士,在林中各处奔走,过了半个时辰,见还没有找到阵法,便只好收了炁,缓缓落地。 几个小道士也纷纷落地,彼此搀扶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子……墨师兄,我们得找到什么时候。” 徐子墨转头望向四周,又微微低头,静静聆听周围的声音。 徐子墨:“外林不大,步行也不过只有两刻钟而已,我们运炁竟然半个时辰还没有走完。” 徐子墨:“也就是说,外林有人在调度阵法。” 几个小道士面面相觑,显然,他们并不了解外林的情况,甚至不知道还有这样一种阵法。 徐子墨:“空相结印,可以将入阵者无形禁锢在八步为方的地方。” 徐子墨:“也就是说,我们这半个时辰,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在八步为方的范围内逛悠。” 这时,一个小道士问道。 “子墨师兄,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徐子墨:“两年前,我中过这个阵法,当时几个护山大弟子施的咒,把我控在蜀山山下,动身不得。” 徐子墨:“是找到了相应的心境法门,就像暗号一样,与施阵者匹配,这才破了阵法。” 徐子墨:“但是还有一种方法。” “什么方法。” 徐子墨:“障眼法。” 说完,徐子墨从袖子中取出一个纸人,轻轻咬破中指,在那纸人额头写了个“一”。 徐子墨:“万法传命,匿我真身。” 徐子墨朝那纸人轻吹一口气,随手撇去。 只见纸人额头处的那抹血印,瞬间闪着金光,笼罩着纸人。 仿佛一只山雀般,迎天飞去。 徐子墨:“现在,我用这个纸人代替我的真身留在这阵法当中,但是只能维持一刻钟。” 徐子墨:“一刻钟后,那血印中的精气耗尽,就会被施阵者发现。” “那师兄,写上生辰八字呢?” 徐子墨:“那样可以一直维持,但是如果纸人落在施阵者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徐子墨:“所以你们以后施咒时也千万不要轻易显露时辰八字,虽然八字可以使咒语发挥更大的威力。” 几个小道士纷纷点头:“明白了,多谢师兄指点。” 徐子墨:“你们先用这个方法解阵,记住,如果可以的话,一刻钟后找到自己的纸人,以免落入外人之手。” “那师兄,耗光精气的血印也有危险吗?” 徐子墨:“有,别说是血印,如果修为达到我的水平,就连血滴也能结印给血主施咒反噬。” “明白了。” 徐子墨:“我先出阵,你们破阵后沿着我的标记来找我。” “谨遵子墨师兄吩咐。” 几个小道士纷纷施礼,徐子墨也礼貌地回礼。 徐子墨一挥袖,四道符咒在身体周围显现。 徐子墨轻吹一口气,四道符咒顿时燃起幽蓝的火焰。 徐子墨:“踪!” 话音刚落,徐子墨人影便消失不见,只有那团火焰,如风般迅疾,向竹林深处飞去。 ------------ 第三十五章 子墨入阵门,双道斗仙法 “哈哈,我就知道是师兄你!” 徐子墨施着换形法,变作一只山雀,扑棱着翅膀,在林中飞翔。 换型法,是蜀山的一种变化法,施咒者可以利用符咒或者法器,变换身形,化作相应身形进行行动或者躲避。 因为这种变化法只能维持在三口气之内,倘若施咒者胸中气量不足,就会立即显出原型,故换型法也被叫做“三口气法”。 徐子墨吐了气,摇晃身姿,显出原型,轻轻地落在地上。 潇洒地一挥衣袖,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清澈自然,神色几分傲娇。 徐子墨:“师兄,你这样针对我可就太不讲究了吧。” 徐子墨:“那么多人入阵法,你为什么就控着我。” 只见徐子墨十数步外,在一块大青石上,镇谷盘膝而坐,轻抚瑶琴。 竹影摇曳,微风和煦,落叶纷纷。 镇谷微微低着头:“哦?什么?” 镇谷:“我只是看见一个俊俏美男子,没想到是你啊。” 徐子墨:“师兄你要是这样讲的话,那我倒是没异议。” 镇谷嘴角微笑,抬头看向徐子墨:“不过,我倒是奇怪,你怎么知道是我?” 徐子墨:“首先,能使用结印法的蜀山弟子,一共就几个人,但是护山弟子要把守蜀山各处不能离职,所以他们今天不会入剑如林。” 徐子墨:“而且蜀山弟子中不会显露面容,百步之外施咒的更没有几个人。” 徐子墨仰头一笑:“其实倒也没什么,空相结印法一般人可不会。” 徐子墨:“除了你,还有镇宁师兄应该会使用。” 徐子墨:“但是镇宁师兄的性格,不会喜欢这些用‘势相’的法术。” 蜀山的法术中,分为“体相”与“势相”。“体相”,依靠的是施咒者身形武功的相互配合,其特点是攻势迅猛敏捷,所到之处无坚不摧。“势相”,则是需要施咒者对自然环境还有天时的利用,其特点是范围广,阵法成型后便犹如瀑布倾盆势不可当。 徐子墨知道,镇宁是护法弟子,酷爱武修的“武痴”,故不会喜欢使用“势相”这种阵法,所以今天能在剑如林施展空相结印的人一定是镇谷。 镇谷一脸平静:“哦?你竟然能从蜀山八百结印法中一眼看出来这是空相结印法。” 徐子墨:“那当然,不仅如此,我还找到了入林阵法。” 镇谷停下抚琴的手,眼神轻轻荡漾。 镇谷轻轻说道,语气平淡:“在哪?” 徐子墨:“就在眼前。” 徐子墨一指镇谷,镇谷会心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徐子墨轻轻从袖袋里捏出一道符咒,作出施咒的准备。 镇谷缓缓起身,心念一动,跳下了那块大青石,手中瑶琴也瞬间化作一根玉笛。 镇谷:“两年不见,真让我刮目相看。” 徐子墨:“师兄也是深藏不露,闭关五百天心无旁骛。” 镇谷:“那当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我不修炼,让后来人超越了可怎么办?” 镇谷眼神下垂,望向地面。 镇谷:“这两年过去,你变化很多,但是有一样变化却是我没想到的。” 徐子墨:“什么。” 镇谷:“你会笑了。” 徐子墨:“哈哈哈。” 镇谷说的是实话,就连徐子墨自己也清楚,这一点。 徐子墨已经完全不像当初那样,冷漠与孤倨。 两年过去,徐子墨样貌变了,声音变了,修为变了。 在蜀山和睦清净的氛围中,徐子墨的性格也在潜移默化中改变。 唯一不变的,恐怕就是那颗下山复仇的心…… 镇谷猛然一挥衣袖:“看阵!” 只见镇谷迅速转身,袖中的符咒飞出,镇谷身形迅速化作一只云雀迎天飞去。 与徐子墨施展的换形法不同,镇谷是在符咒飞出的一瞬间变换了身形,中间没有任何停顿。 换形法,虽然看似简单,但是即便苦心修炼十几年,常人施展时也要先口中念咒,引燃符纸,待符纸燃烧殆尽后才能变化。 徐子墨修炼两年,虽然有先天灵根与蜀山长老独门指点,可以心中默念咒语而不作声,符咒燃烧时便可变化,但是也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达到效果。 徐子墨身形停顿,捏着符咒的手顿时颤抖。 徐子墨心里清楚,镇谷师兄的道法水平已经超出他的预想范围,以至于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施咒他便已经变化飞去。 徐子墨眼见镇谷的身形即将远去,便撇了符咒。运炁于双腿,想用武功节省时间,飞身追去。 顷刻间,符咒焚化,徐子墨挥动双臂,一声凌厉。 徐子墨:“化!” 瞬间,徐子墨身形缩小,化作一只苍鹰,挥动双臂,疾驰飞去。 鹰的速度显然快过云雀,如同猎杀般,徐子墨便已经追到了镇谷的身后,镇谷先前的速度优势显然荡然无存。 镇谷回头,心中不免一阵惊讶,继而佩服徐子墨的反应能力与智慧。 面对自己的道法速度优势,徐子墨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想出有效的对策,让自己有一些自叹弗如。 镇谷吐了气,在半空中现出原形。 只见镇谷手中玉笛化作一把银光闪闪的利剑,转身,一剑刺去。 银光划过,如同电光闪掠一般迅疾,向那苍鹰喉咙而去。 镇谷虽然是持经弟子,但是武修的功法也是蜀山弟子中翘楚的存在!所以这一剑,绝不逊色于世间绝大部分剑客,迅疾而直指要害! 就在剑锋即将刺进羽毛时,却见那苍鹰一声啼鸣。 那声音,凌厉异常,惊得山鸟纷飞。 只一眨眼,徐子墨身形变化,变作一只纸鸢。 先前飞行时,形成的巨大气流,在这时成为了纸鸢莫大的阻力,只见那纸鸢被气流冲击一荡,向后飘去,一下子便躲过了镇谷的剑。 镇谷眼神惊异地看着那纸鸢。 镇谷:“你!你竟然会继影!” “继影”,是换形法最高深的一部分,是指施咒者只用一道符咒,在三口气内变化多种身形。 常人一个身形便气喘吁吁,坚持不了多久。 向镇谷这样的修为高深者,也不过是一道符咒一个身影撑住三口气后就要显出原型。 只有修为极为高深者,才会“继影”,变换两道乃至更多身形。 镇谷万万没想到徐子墨竟然可以变换多道身形,因为按照常人的修炼速度,光是一道身影想要精通也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而镇谷也是蜀山各位长老的弟子,也是花费了二十年才达到精通的境地,而“继影”的境界却始终无法突破。 还没来得及镇谷反应,只见那纸鸢“噗”的一声化作一团烟雾,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滴般消散。 紧接着,在镇谷的周围。 徐子墨分身八道身影,一处真身,另外起初皆是有蓝色火焰燃烧的人形。 镇谷嘴角微微颤抖,他万万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镇谷:“你,你开了藏经阁的天宝录了是不是?” ------------ 第三十六章 少年覆凡境,镇谷倾秘术 在蜀山,一切上等的秘法,除了四大禁术由四位长老单独保管,剩下的皆记录在册,分门别类,存放在天君藏经阁里,供蜀山弟子自行修炼。 在这八万四千经卷秘法中,有一部,却是蜀山各个弟子必须研读的经典。 这便是,《天宝录》。 相传,《天宝录》为蜀山一位上仙飞升时,倾尽最后一丝凡体之息所写下的修炼秘法,洋洋八百二十言,其中隐藏无数秘法,其中就包含成仙了凡的秘密。 因此,每一位蜀山弟子都会随身携带一份手抄的《天宝录》,仔细研读,每一位弟子几乎都会从中有所收获,发现新的秘法功诀。 而秘法,则是分为两个境界。 第一种境界,叫“玉变”,是指将秘法的灵息与功力,倾注在自然万物中,再进行调度与运用。譬如雷法,就是用体内的“精”与“炁”沟通天地,引出天地灵息,再将这股灵息通过手诀指引注入理想的雷霆闪电,随着道法地施展利用这股雷霆之力斩妖诛邪,威力异常。 第二种境界,叫“岩虚”,是指修炼者的能力达到一定境界后,不需要自然事物的寄托,可以调度大量的灵息以至于独立成体。如果达到这一境界后使用雷法,施咒者将不再需要以雷霆为载体,不再对天时有所要求,直接在空中将灵息凝聚,随着手诀,一挥而下,是“玉变”境界的百倍威力。 蜀山的道法分为:炁法,符法,道法,雷法,阵法,玄法。 而这些法术施展的形式又有“体相”与“势相”之别。 但是,无论是使用哪种道法,以哪种形式施展,“岩虚”境界的威力都要比“玉变”境界强上百倍,修为高深者更是相差千里,让后者望尘莫及。 所以,蜀山弟子也习惯把那些能够运用“岩虚”境界道法的人,称为“开卷”。 镇谷神色慌张,有些呆鄂地看着徐子墨。 因为在镇谷的印象中,徐子墨固然天赋异禀,又有着清徽掌门与几位长老的教授,但是绝对不可能在两年之内,从一个刚刚会用炁的俗家弟子,变成达到“岩虚”境界的半仙之躯。 要知道,如果达到了“岩虚”境界,那基本和飞升羽化只差“临门一脚”。所以镇谷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徐子墨竟然真的能做到。 只见徐子墨幻化身形,变作八处身影,另外七处皆是由天地灵息组成,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丝毫不输给当空的太阳。 由于徐子墨也只是刚刚达到“岩虚”境界,所以施展的法相还是有几分拘谨,少了几分势不可挡的压迫感与摄人心魄的气场。 但是即便如此,也足以让镇谷心中感到几分恐惧。 镇谷此时心中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趁徐子墨的法相还没有成型,赶紧跑! 瞬间,镇谷收剑入袖,挥袖摇身,向地面落去。 徐子墨本身就是刚刚达到“岩虚”境界没多久,身体与修为还没有适应这种极其耗费灵息的道法,再加上念咒手诀又消耗一些时间,所以施展一次这样的道法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成型。 徐子墨见镇谷落身逃去,急忙收了法相,落地追去。 徐子墨微微一笑:“师兄,哪里逃!” 镇谷见徐子墨已然落地,心中不禁惊奇他收势的迅捷。 镇谷从袖带里取出宝剑,一边运炁奔跑,一边将那袖珍宝剑变作一支玉笛。 镇谷一口仙气吹过,脚下升起一团烟雾,这烟雾瞬间将镇谷稳稳托起,向林中疾驰。 徐子墨眼见镇谷逃脱,飞身跃去,借着林中微风施展道法。 徐子墨手诀掐出,顿时身轻如燕,飘飘然轻盈无比,踩着林中竹竿草叶便向镇谷追去。 两人的御风法皆是出神入化,一时间不相上下,在林中疾驰追逐。 林中的其他弟子,也纷纷被两人高超的道法所吸引,纷纷停下脚步观看,又见两人远去便起身追逐。 “快看!是子墨师兄和镇谷师兄!” “是御风法!” “两位师兄已经是非常人的境界,真够我修炼十年了。” “今天真是没白来,这些就够我学的。” “快快快,跟上跟上,两位师兄向林中飞去了。” 本来,诸位弟子来到这剑如林的目的,便是考验自己的道法水平,现在眼见这么高深的道法就在眼前,自然不愿意错过,便纷纷追着徐子墨二人观赏。 一时间,林中的诸多弟子纷纷向二人赶来,在各处观赏。 镇谷回头,见徐子墨在身后穷追不舍,心知如此下来难以逃脱,于是心中念动咒语,施展道法。 镇谷微微闭眼,轻轻吹奏手中玉笛。 一阵急促悦耳的笛声响起,调动着林中的风声也愈发急促。 笛声闪过,徐子墨瞬间感觉到自己身体周围的气息在逐渐消散,身体也开始变得越来越重。 徐子墨意识到自己的阵法被镇谷给破了,马上调整咒语手诀。 周围的弟子也感觉到这种变化,纷纷期待着徐子墨接下来会采取什么方法。 只见徐子墨骤然落地,掀起周身一股巨大的气流攒动。 徐子墨伸出左手,作鹰爪状,向镇谷远去的身影抓去。 徐子墨猛然停顿,口中喊道:“破!” 瞬间,隔着数十步,镇谷仿佛一只被老鹰抓住的小鸡般,被一股力量猛然拽下云雾,破了阵法。 “擒龙结印!” 不远处,一个弟子指着徐子墨惊呼道。 徐子墨微微笑着,默不作声。 换做其他场景,徐子墨肯定会调侃镇谷几声。 但是现在,周围聚拢了许多同门弟子,徐子墨实在不敢坏了自己尊敬的镇谷师兄的颜面。 徐子墨收了法相,一挥袖,双手背在身后,看向镇谷。 “子墨师兄真是潇洒啊。” 镇谷也不说话,只是继续吹奏着玉笛。 恍然间,镇谷笛声变化,作变徵之声。 伴随着高亢悲愤的笛声,周围的气流也逐渐的发生变化。 忽然,笛声一转,掀起一阵强风呼啸。 徐子墨心中顿觉不妙,看向四周。 风声起,天色沉,日辉隐山轮。 徐子墨顿觉一股强大的压力,将体内的炁压回丹田,又堵了心脉,封了精气。 竹影摇曳,山鸟啼鸣,落叶纷飞。 渐渐的,原本晴朗的天空逐渐暗沉地如同傍晚一般。 周围围观的弟子也感觉到自己的修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封闭,施展不得。 “天象沉法咒!” 一个声音,在徐子墨身后响起,引起一阵惊呼。 徐子墨心中惊叫:“那!那是!” “专门封印妖魔的秘术。” 镇谷平静地说道。 ------------ 第三十七章 双道决一战,天地待清明 二十步方圆的范围内,万物全部陷入镇谷的封印阵法范围之内。 封印阵法,最能见证施咒者的修为与法相。 当然,这种阵法也最为消耗施咒者的体力与精炁,甚至是阳寿。 换作民间咒印,封印之地也不过是一个人,或者一件物那么大,所显现出来的法相也不过是烟雾或者血水而已。 由于风水巫术极为复杂,凡人的体力与精炁又远远不足,施展阵法时非常容易走火入魔,所以民间仙家几乎不会使用封印阵法。 故,封印阵法有着“十年一步,五年一形”的说法,意思是修炼者每经过十年的刻苦修炼,阵法的施展范围才能增长一步,修炼者每经过五年的修炼,阵法的法相才能增进一层形象。 镇谷微微低着头,面无表情,吹奏着手中的玉笛。 天色昏暗,狂风呼啸,竹影摇曳。 百步之内的弟子,几乎都被锁住了精炁,控住了修为。 那笛声,逐渐幽怨,似恶鬼挣扎,猛兽悲号。 恐惧,惊讶,在众位弟子的心中笼罩,伴随着笛声挣扎。 显然,像这种极其高深的阵法,众位弟子平时是没有机会见到的,就算见到过,甚至修炼过,也不可能像镇谷那样在十几年内达到二百年的修为,就更别提破解之法。 所以,众弟子只能心中默念《净心神咒》与九字真言,来撑住心中正气来勉强抗住阵法那强大的压迫力量。 “镇谷师兄!快收了神通吧!” 一个小道士抱着一根粗壮的竹子,声嘶力竭地喊道。 “是啊是啊!我们知道厉害了,放过我们吧。” 却见镇谷微合双目,不做回答,依旧是低头吹着玉笛。 笛声愈发幽怨,激起一股更加令人难受的压迫感,闻声之人倍受煎熬,心中只有害怕与挣扎,就连张口哭喊的力气都被这股笛声的力量给硬生生地压回腹中。 此时,镇谷见压制住了众人,开始一点点地调度体内更多的精炁,注入阵法当中。 镇谷心里知道,徐子墨的修为已经与自己持平,甚至在自己之上。 其实,镇谷作为蜀山唯一一个持经大弟子,手中有三个“杀手锏”。 阵法,符咒,神机。 在先前的斗法中,镇谷发现徐子墨虽然知晓许多秘术道法,尤其是武功与体相更是远远超过自己。但是徐子墨对各种阵法的掌握水准不足,毕竟修炼两年而已,就算四位长老把所有的功力直接传输给他,也不可能达到精通的水平,尤其是念咒通灵的过程,徐子墨更是比自己慢了一个瞬间。 而这一瞬间,就是个致命弱点! 所以,镇谷先是施展了一个“禁明咒”,封住了众人丹田的炁与心脉里的精,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将封印阵法罩在徐子墨身上,让其来不及施展咒语便陷入其中。而这个封印阵法,便是镇谷施修炼三十年来最为强大的阵法,自这一阵法修炼成形后十五年来未曾一败,可谓之蜀山最强“玉变势相阵法”,名副其实的一大“杀手锏”。 到现在,徐子墨已经如同瓮中之鳖,被困在封印阵法中,而众人也被锁了精炁,无法施救与反抗。 对于镇谷来说,自己作为剑如林外林的守护者,自己的职责就是阻止一切来犯之敌。 所以今天,不仅仅对众人来说是一场试炼,对镇谷来说也是。 镇谷眉梢微锁,一股忧愁与纠结涌上心头。 虽然,眼前这个少年,是自己带其上蜀山的,是自己带其启蒙悟道的。是自己最欣赏的学生,也是自己最喜爱的师弟。 在镇谷的心中,他甚至希望眼前这个少年能够获得神剑认可,成就剑仙的功业,斩妖诛邪,名扬天下。 但是,作为外林的护阵弟子,自己不可能容许任何人挑战圣地的威严!无论是来犯的妖邪,还是至亲景仰的同门与长辈,只要没有清徽掌门的密令,谁也不能进来! 看着愈发汹涌的狂风,镇谷只能冷冷地闭上眼,吹奏玉笛,调度更多的天地灵息来施展阵法。 风声,已经逐渐汹涌到极致,撕扯着淹没了笛声。 天色,也越发昏暗,尽是一派恐怖的压抑感。 云层,也在气流地推动下,在阵法上空聚拢,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缓缓转动,恐怖如斯。 竹林,在这个仅仅只有二十步范围的阵法影响下,竟如同麦秆一样弱不禁风,剧烈地晃动,仿佛随时连根拔起。 这便是封印阵法最为恐怖的地方,封印阵法只会对镇压的对象与施咒者有效,除此之外的事物虽然会受到剧烈的影响,却不会有实质的伤损。 如此听起来,仿佛作为旁观者的阵外弟子没什么好怕的。 但是,当阵法的能量达到一定程度时,产生的巨大的压迫感与震撼景象,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内心防线,甚至能将阵外之人心神乱象,走火入魔。 雷霆炸裂,尚能惊死行人,更别说一个凝聚百年修为的封印阵法。 一道烟雾,在镇谷的脚下聚拢,将其缓缓托起。 只见镇谷的身体缓缓飘向空中,眼神凌厉,目不转睛地盯着阵法当中的徐子墨,就像一只紧盯猎物的雄鹰。 那眼神中,既有威严,也有担心。 一道风墙,裹挟着乌云与紫青色的灵息,发着怒鸣之声,将徐子墨死死地控在二十步方圆的范围内。 众弟子各自想着法子,相互帮扶着,勉强稳住心神,弯腰伏在地上,发不出一点声响。 这时,阵法之中,却传来一声满是英气的喊声。 “师兄,你出全力吧。” 镇谷顿时心中一惊,整个人身子一颤,仿佛雷劈一般惊恐。 只见阵法之中,徐子墨神色平静,嘴角缓缓渗出一抹鲜血,静静地看着空中的镇谷。 ------------ 第三十八章 八门隐乾坤,少年寻对策 徐子墨这一声,将封印阵法周围的众弟子惊得是“外焦里嫩”。 众弟子当中虽然有一些刚刚上山,道行不高的小道士,但是更多的是早已入道,修为颇深的弟子。 这些人的修为虽然不及镇宁镇谷,但是在凡间所有修炼者中已是修为上乘的佼佼者。 但是这些弟子处于阵外尚且抵挡不住阵法的影响,眼见徐子墨身处阵中却依旧气定神闲,稍稍受了点轻伤,心中的恐惧感自然愈发强烈。 众弟子迎着面前的狂风漩涡,奋力睁开双眼向阵中望去。 对,在阵法面前,众人哪怕是想睁开双眼也是痛苦万分。 只见昏暗阴沉的天空之下,一道巨大的百丈漩涡,裹挟着碎石与残云,在疯狂地撕扯与怒吼。 这道风墙之中,三十六道符咒闪烁着青紫色的光芒,幽幽飘荡在各个方位,在昏暗的空中显着几分诡异。 众人举目望去,隐约看见徐子墨站立漩涡中央,仰头望着空中的镇谷。 其实,徐子墨的处境也并不轻松。 虽然受到四位长老专门地教授,但是想凭借一人之力在短短两年之内精通各种高深阵法,及其破解之策,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徐子墨在尝试了一次失败后,心中也知道,自己被封住了体内精炁,凭借四肢的残留之炁硬碰硬地破阵必然不可行。 徐子墨右手捂着胸口,依靠外力还缓解阵法对其肉体的压制之痛。 尽管如此,血液顺着心脉,还是从嘴角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徐子墨心中不禁惊异于镇谷的道法高深与封印阵法的强大。 但只要是阵法,就都会有一个漏洞。 无论多么高深莫测的施咒者,无论多么精妙绝伦的阵法,都会存在一个或者多个漏洞。 因为世间阵法,大多以八卦为阵法基础。这样一来,一个阵法就会存在八道门,分别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每个门都会有对应不变的功能,所以施咒者会根据情况掩饰相应的门来达成目的。 倘若是兵家阵法,秉承着“围城必阙”的原则,会选择留出一道“生”门,让阵中敌军不至于死战到底,而是想着溃逃突围。 而封印阵法,则是会封死这道生门,从而达成目的。 但是,封住这道生门的方式,却是由施咒者的修为决定的。所以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便是封印阵法的缺点。 徐子墨迎风站立,望向四周,排列着各道门的所在位置。 只见徐子墨口中念着咒语,左手掐着六壬手诀。 咒语一停,徐子墨紧握左手,缓缓伸出食指与中指。 一道金光,凝聚在徐子墨左手二指上。 徐子墨举起左手,在眼前划过,又猛然睁开双眼。 抬头望去,各处法门隐隐闪现着金光,在各处飘荡。 可唯独没有生门。 徐子墨微微一笑,心知镇谷的道法确实高深,就连隐蔽之法自己也看不出来。 如此一来,就只能等阵法完全成形,才能显现出其中奥秘。 于是,徐子墨收了法相,站立阵中。 却看见那九丈天空之外,镇谷低头俯视着众人,神情冷漠。 镇谷通体隐隐闪烁着金光,手中捻着玉笛,几道墨绿的光芒如同烟雾一般飘忽融入飓风之中。 镇谷看着地上的徐子墨,心中泛起一阵担忧,还有一丝怒意。 镇谷心中还不知道徐子墨是任何想法,但是先前徐子墨的那句话却始终在他耳畔回响。 “师兄,你出全力吧。” 全力!镇谷心中一声怒吼。 全力,就意味着阵法周围的这些弟子,都会因为阵法的负面影响而内脏不可估量的受损,严重者更会散去修为沦落凡胎。 对于修道者来说,那比死了还难受! 无数的修道者,在意外与切磋中或多或少的失去了修为。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纠结与心理斗争之后,带着无限的不甘与遗憾自我了解。 这么多年,镇谷只从掌门口中听说过一人,在修为散尽后选择苟活。 只有那一人! 但是,镇谷倒不是愤怒于徐子墨的不自量力,也不是愤怒于徐子墨的不计后果。 而是因为担心。 镇谷是看着徐子墨长大的人之一,在蜀山七年的教导和陪伴下,他就如同徐子墨的兄长、老师,还有兄弟般的信任与关心。 如果,因为自己的失误,而有了任何闪失,那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自己! 所以,镇谷停下了吹奏的笛子,缓缓摘下头顶的发簪。 镇谷轻吹一口气,那发簪变作一支令旗,捻在手中。 镇谷:“子墨,限你一刻之内想出破阵之法。” 镇谷:“一刻钟后,我令旗一挥便收阵,你就等十年后再来找我破阵吧。” 徐子墨仰头看向空中,见镇谷收了手中法相,披头散发地站立空中,眼神坚定地看着自己。 这一语,徐子墨知道镇谷心意已决,脑子闪烁着新的破解之法。 徐子墨念动《净心神咒》,平静着心绪。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媚,保命护身……” 徐子墨紧闭双目,脑海中努力分析着阵法,将其中各个事物纷纷拆解,只留下显露的七道门,还有那用来隐藏生门的三十六道符咒。 七道门,倒是不稀奇,破阵关键就在那三十六道符咒。 如果此时,能布一个阵法,牵制住这三十六道符,自己再作法相便可一举击破! 这时,几个声音在徐子墨耳畔隐约浮现。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媚,保命护身......” 徐子墨缓缓睁开双眼,透过风墙,向那声音来源出望去。 只见几十步外,先前那六个小道士,误以为徐子墨念动的《净心神咒》便是破解之法,也念动起来。 周围弟子见状,也纷纷念动咒语。 徐子墨看着那六个小道士,心中不禁因为其对自己的“无限信任”而感觉到一丝欣慰的笑意。 徐子墨:“喂!你们六个!” 几个小道士努力睁开双眼,望向徐子墨。 徐子墨:“别念了,照我说的作。” 徐子墨:“我想到破解之法了。” ------------ 第三十九章 少年破阵曲,山河起风雨 只见那六个小道士,被封印阵法镇得是恍恍惚惚,强忍着满头昏沉,向徐子墨的方向靠近。 徐子墨:“你们六个,按南斗六星的布局盘膝坐好,每人相距大概五步之遥。双手掐好子午诀,诵念《金光神咒》。” 几个小道士点头领会,纷纷按照徐子墨所说坐好,诚心诵念。 不一会,只见六道金光,仿佛蜡烛的火焰,飘飘袅袅,从六人手诀中缓缓飘散出来。 徐子墨就势捏出一道符咒,左手两指将其掐住,口念咒语。 那符咒上的文字瞬间现出金光,与阵法外的六人遥相辉映,如同指引的明灯,将六人手中的金光缓缓吸引。 徐子墨解释道:“我现在用的方法,叫‘阳明咒’,是用一种极阳的法术。” 徐子墨:“北斗主死,南斗主生。你们念诵的《金光神咒》又是一种至善至阳且不会被阵法影响的咒语。” 徐子墨:“我将你们六人的咒语收在这一纸符文中,用来牵制那三十六道阴符。” 八卦奇门,各司阴阳,相互配合。生门为阳,所以用来封门的多用阴符以气遮盖。 徐子墨:“只要生门一开,我的精炁就会恢复,再施展雷法,以至刚之法就可以将此阵打破。” 镇谷在空中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欣慰徐子墨有破阵之策。 虽然,这世间每一个阵法都有相应的破解之法,但是大部分阵法的原理是相通的,如果阵法的原理能探索明白了然于心,就会找到对应的破解之法。 对于修为短浅的修炼者来说,只能通过死记各个阵法的布局咒语,但是阵法有千万之多,凭借人力又怎么会记得住。所以不能明达其中道理,也就难以有所突破有所超越。 但是如果能明白其中深层奥秘,就可以依照共同的原理来布局修缮,弥补其中缺憾。那便是高深的施咒之人,这也是镇谷对徐子墨的认可之处。 那六道金光,如同六道金色的烟雾,向徐子墨手中的符咒飘散。 可是,随着距离的远去,六个小道士的修为又太浅,所以那六条烟雾在空中逐渐被稀释,还没有触及风墙便消失不见。 而更糟糕的是,徐子墨手中的符咒也开始逐渐黯淡,这就意味着徐子墨体内残存的精炁撑不了多少时间。 精炁耗散,阵法的神力将瞬间压下来,到那个时候就算镇谷马上收了阵法,自己的凡人之躯也会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 血,开始在徐子墨的喉咙聚涌,越来越多。 徐子墨心中一顿,眼神略显惊异,暗暗叹息。 徐子墨心想:“就这样,结束吗?” 徐子墨看了一眼六个小道士,心中涌现出一丝惋惜。 天府努力睁开眼睛一看,转头对其他无人喊道。 天府:“我们六人离得太远,再靠近几步!” 其余无人异口同声地答道:“好。” 几人弯腰,一只手捻着诀,一只手搀着地,缓缓向徐子墨踉踉跄跄地走去。 风,剧烈地嘶吼,将众人的衣衫凌乱。掀起的泥沙,刮在脸上,如同刀割般疼痛。 几个小道士也越发能够感受到封印阵法强大的能量,走动的脚步也好似注了铅一般沉重,每迈出一步,身体就要承受加倍的负面影响。 越靠近阵法,受到的负面影响就会越发剧烈。 百步之外,尚能感觉心脉受阻,四肢无力,胸口闷受疼痛无比。 如今这几个小道士,却已经仅在那堵风墙三十步的距离。 这个距离,阵外之人几乎已在崩溃边缘,修为稍浅者更是随时有血脉崩裂的危险。 四十九步之外,有一道八卦结界。所以这个距离虽然能受到阵法影响,但是不会被阵法所伤,就如同那些摇曳的竹竿草叶,虽然有折腰之势,但是不会真的断裂掀飞。 但是进了三十六步,八卦结界不起作用,阵外之人就会开始直接承受阵法的法力。 徐子墨:“别过来!” 半空中,镇谷怒目低吼一声,似虎啸一般。 镇谷:“别靠近!不想活了!” 那六个小道士,忍着剧痛,口中发出一阵不甘地低吼。 天机:“再靠近三步!三步就完成了!” “好!” 徐子墨见喊不住那六人,便快步捏着符咒向阵法边缘奋力靠近。 封印阵法中,最大的忌讳便是靠近风墙,因为风墙是锁住封印者最直接的法术,也是结印能量最强的地方! 但是徐子墨管不了那么多了,看着那六人对此行的执着,自己无论如何都得带他们破阵入内林。 随着风墙结印对阵中者越发强烈的镇压下,喉咙里的鲜血,“噗”的一声喷发出来,洒在徐子墨胸口的白缎道服上。 此时,分外安静,只有阵法的嘶吼怒鸣。 这时,远处人群中一声高喊。 “入道的弟子统统跟我上!武修的拔剑作阵,文修的阵后护法。” “保住这六个小师弟,其他弟子在文修弟子后面念《金光神咒》助炁!” 只听众弟子纷纷附和:“谨听师兄教诲!” 霎时间,一阵拔剑的霍霍之声,还有燃烧符咒的火焰曝鸣之声。 众弟子忍着疼痛,纷纷向阵法风墙走去,各执一位,相互庇护调和。 一道悠远的紫光,如同飘散的浓雾,向那六人飞去,将他们缓缓包裹。 由于徐子墨的道法是对应这六人的南斗星布局,所以众弟子无法直接帮助徐子墨破阵,只能竭尽所能,用体内残存的精炁,为入阵六人减轻阵法的镇压痛苦。 天机:“一步!” 六人使出全劲,向前迈进。 徐子墨:“天府,天相别动,稳住布局站位。” “明白!” 其余四个小道士继续迈进,豆大的汗水与疼痛的泪珠从眼角滴落。 身后的众弟子喊道:“两步!” 徐子墨:“天梁,天杀别动!” 徐子墨:“天同稳住阵脚!别再进了!” “明白。” 阵法之中,只剩下天相,捏着手诀,牵着其余五人的灵息,向前迈进最后一步。 众弟子,也屏气凝神,注视着六人,竭尽全力地在身后庇护。 镇谷,静静地看着地上的众人,手中捻着令旗,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一刻钟早就过去,但是他却不忍心就这么结束,让众人带着遗憾回去。 有一群人,为了一个信念,竟然可以无畏生死。 这一刻,镇谷想起小时候。 那时自己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和那六个小道士年纪相仿的时候。 突然有一天,有人说天下变了,百姓失所,生灵涂炭,将军殒命,卒马枕尸。 那一天,清徽掌门说:天道无光,人道崩塌,我修道之人虽出世求道,但是没有逃避的道理,此身虽死,却无愧天下。 于是带着一众自己还不认识的师兄师姐负剑下山而去。 再回来时,却只有清徽掌门一个人…… “一步!” 众人声嘶力竭的一声高喊,满是亢奋之情。 那小道士递出手诀,让那灵息更近一步。 “子……子墨师兄。” 徐子墨咬紧牙关,眼神猛然凌厉万分。 顿时,青筋暴起,踏前一步。 六人依照南斗布局,手诀灵息连成一线,向徐子墨飞去。 众人屏气凝神,静静地望着那七人。 缓缓间,天相手中灵息,透过风墙,与符咒相碰。 徐子墨一声怒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破!” 瞬间,轰然雷鸣一声。 紧接着,一道一丈粗细的闪电从天而降,贯通天地。 “天地玄宗,道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封印阵法,瞬间被这道雷霆冲散。 风墙,如同水花一般,形成气浪,冲入林中,逐渐平息。 众弟子紧紧伏地,相互牵扶,避免被这股气浪冲散。 仿佛,像山君的怒吼,洗刷着竹林,过了许久才渐渐消散。 渐渐地,风声渐渐平息,天色逐渐晴朗。 徐子墨:“好啦好啦,赶紧起来吧,别着凉。” 众人急忙抬头望去,只见徐子墨收了阵法,双手背在身后,神态轻松。 一旁,镇谷也收了道法,微笑着站在众人面前。 气氛,陷入了一阵安静之中,略显压抑,众人就这样有些尴尬地对视着。 徐子墨心领神会,转头看向镇谷。 徐子墨:“师兄,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镇谷仰天大笑:“进去吧!进去吧!” 话音刚落,众人顿时一阵沸腾,扑向徐子墨。 “子墨师兄!俺就知道你行!” 最近几人聚拢在徐子墨身旁,将其高高抛起,疯狂地欢呼。 “不过也多谢镇谷师兄放水哈!” 镇谷微微笑着说道:“行了行了,赶紧进去吧,都午时了,我也要回去吃饭了。”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响亮。 “各位师兄弟们,我来传掌门的口令!” 众弟子急忙停下手,鞠躬施礼。 “谨听掌门教诲。” 还在空中的徐子墨心中顿时一句卧槽,不过好在自己有些武功,轻身平衡,稳稳落地。 “外林之事,吾已知晓,可以继续入林,也希望诸位弟子日后也要好生修炼。” “徐子墨,外乡来客,再启姻缘。故着令你此刻动身前往大殿。” “商讨下山事宜。” ------------ 第四十章 初寻白马殿,暗意示前缘 洛中二十一年,七月二十三。 “子墨师兄,掌门在白马殿。” 雷司殿前,徐子墨刚好被殿前的护法弟子拦住去路。 徐子墨神情疑惑:“白马殿?” 来蜀山七年,徐子墨几乎走遍了任何地方,降尘宫,剑如林,雷司殿,藏经阁…… 但是唯独没有去过这个“白马殿”,甚至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徐子墨躬身施礼:“晚辈愚钝,还望这位师兄带路。” “额,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 看着那个弟子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徐子墨心中顿时泛起一种熟悉的感觉。 徐子墨心想:这老头该不会又在打哑谜吧? “掌门只是让我把这话告诉你,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徐子墨:“行,那我进去问问其他人。” “哎!哎!” 只见那个护法弟子急忙将徐子墨拦了下来。 徐子墨伸出大拇指指了指:“不让进?” 那个护法弟子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让进。” 徐子墨:“行。” 突然,徐子墨一个欲擒故纵,趁那护法弟子不注意,撒腿就往里边冲! “我去!拦住!拦住!逮他逮他!” 话音刚落,四周涌现出十几个白衣护法弟子,窜出来将徐子墨扑倒,按在地上。 “反了你了,还敢闯殿!” 最初那个白衣弟子双手插在胸前,神情得意。 徐子墨一下子“满身大汉”,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 徐子墨:“我,我可是护法大弟子啊!” “你今天就是四大长老也不行!” “掌门嘱咐了,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进来。” “还特地派了四十多人防备你来这套,你要是觉得不够我再给你加人。” 徐子墨心中顿时一顿卧槽。 “行了行了,松开吧松开吧。” 话音刚落,十几个护法纷纷松开压制,从徐子墨身上起来。 “看见没,这些都是当年被你揍过的,今天能让你进去算我输。” 徐子墨脸色泛红,瘫坐在地,倚着大殿柱子不住地叹气。 徐子墨:“你们领头的谁啊?这么虎。” 那护法弟子一脸得意,趾高气昂地说道:“领头的姓刘。” 徐子墨心中“噌”地燃起一股火焰:“行了,我知道是谁了,有空我去抽他。” “行,那您慢走,出门右拐。” 徐子墨心头有些无奈,自己心里知道殿里一定有情况,但是又不能在这里斗法闯宫,也只能就此别过。 “白马殿。” 徐子墨出了雷司殿,小声念叨着。 来到殿前的青石广场,这里是自己平日里讲经和早功的地方,比较空旷。 整个广场是以八卦布局,中央雕刻阴阳太极,随后宫格八卦卦象一一显现,最后在外围是十二地支及其对应生肖,各处雕刻栩栩如生,重要之处更是加以朱砂与黑曜石点缀,气势恢宏气派无比。而且这里是整个蜀山的制高点,站在凭栏处几乎可以俯视整个蜀山。 徐子墨扶着栏杆,举目望去。 徐子墨:“难道掌门想考考我的‘觅踪法’?” 徐子墨思索片刻,微微点起头。 徐子墨后退几步,从袖中捏出几道符咒。 徐子墨:“踪!” 徐子墨冲那符咒轻吹一口气,挥袖甩出去。 瞬间,八道符咒,化作八团幽蓝火焰,向八方急速飞去,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而徐子墨先前捏符的右手,也在一瞬间出现八颗闪着绿光的珠子,盘踞在手腕处,对应着飞去的八道符咒,倘若一道符咒二十里内没有任何发现,那么对应的珠子就会失去灵光,化作尘埃随风散去。 徐子墨微微低头,略有紧张地看着手腕盘旋的珠子。 徐子墨小声念叨:“快快快!” 瞬间,三颗珠子失去光芒,如同泥沙般落在地上。 徐子墨的手心顿时浸出汗水,作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自然是一个“急性子”的脾气,对这种小事很难沉住气。 不一会儿,又有四颗珠子散去了光辉。 徐子墨扶着栏杆,身子极力前倾,颇有些着急地望向远处。 云雾缭绕,凭借肉眼又怎能洞察四方。 徐子墨低头看看,只见最后一颗珠子也化作一缕细沙,窸窸窣窣地散在地上。 细密的汗珠,逐渐在徐子墨脑门上如雨后春笋般钻了出来。 徐子墨一阵心火泛起,气息急促,随着胸口地呼气一顿一顿。 徐子墨现在只想快速找到这个所谓的“白马殿”。 这世间最让人心火纠结的事情有三:巡视而不见,遍求却不得,下了炕但找不着鞋。 徐子墨挥袖拂过,又捏出几道符咒。 缓缓倒退几步,深吸一口气。 猛然挥袖飞出符咒,手诀掐过,快步向栏杆冲去。 纵身一跃,只听见一声啼鸣。 一只半丈翼展,通体墨染的雄鹰霸气翱翔。 徐子墨振臂飞身,冲入云霄之上,俯视着蜀山。 穿过雾霭云层,啼鸣几声,却依旧遍寻而不见。 徐子墨:“嗯?降尘宫,中临宫,各处亭台楼阁八十一处,主峰陪峰竟然找不到一处多余楼宇,这不可能!” 徐子墨此时依旧焦急万分,眼角依旧遍布血丝,拼尽全力撑过了三口气的时间,只能悻悻然落在雷司殿的广场上。 徐子墨急忙收了法术,倚着栏杆,望眼欲穿。 徐子墨的手心,已经攥得满是汗水,和这世间绝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正值年少心血,沉不住多少怠慢。 徐子墨:“在哪儿?在哪儿?” 这时,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子墨师兄。” “是子墨师兄吗?” 徐子墨转头,却见不到人影。 “在这儿!下面!” 徐子墨低头一看,只见十二地支对应的“马”,这块五尺见方的青石板被掀开了个缝,一个衣着灰袍银簪的女弟子,施着阵法举着青石板,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徐子墨。 徐子墨顿时一惊,但是碍于面前有女弟子,只好压住心火,清了清嗓子,微微一笑。 徐子墨:“劳烦小师妹带路。” “进来吧。” 徐子墨跟着女弟子,缓缓走下了青石板。 一条石阶,绵延沉下,幽远悠长。 两人一前一后,扶着侧壁,向下走去。 没想到这广场之下,竟然如此别有洞天,徐子墨也惊异地四周望去。只见这石阶石壁皆是经过细细雕琢,精妙无比,并且日日打扫,也没有灰尘苔藓。 “这石阶,是清徽掌门当年为山外百姓藏身躲避战火用的,白马殿便是山下百姓藏身居住的地方。” “因为当时一位师兄是前朝征南将军。” “世人称其为白马将军,所以这里就以此命名。” 徐子墨端详了一眼石壁上的壁画,漫不经心地答道:“那为师兄想必是名扬天下饱受尊崇的将军吧,要不然蜀山怎么会以他命名。” 那女弟子轻轻叹息一声,平静地说道。 “前朝的事情,我也不想多说,你以后会知道的。” “对了,我不是小师妹,我修炼四十年了,你应该叫我师姐。” ------------ 第四十一章 师徒相道别,下山立功业 “子墨,你终于来了。” 一阵慈爱的笑声,满含一个老者对晚辈的宠溺。 徐子墨跟着师姐,走下了昏暗的楼道,眼前逐渐明朗了起来。 走出了石阶,两人来到了一处大殿之中。 殿中宏伟宽敞,各处壁画穹顶精妙异常,虽然肉眼可见其岁月侵袭,颇有些失色,但是其中风雅不输世间任何一处名楼古迹。 只是,如此宏伟宽敞的大殿,其中用具陈设却极其简单。除了几个日常必需之物,大殿之中只有一个香炉,孤零零地飘渺着一缕青烟。 过了好一会儿,徐子墨的眼睛才从昏暗之中缓过状态来,看来从山顶下来到这里,耗费了不少时间。 不远处,大殿正前方主位,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陈设简单,四方各一把花梨太师椅。 清徽掌门身着平日的粗布道衣,头顶裹着一缕太极青带绑着花白的头发,一根银簪穿插其间,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与两年前相比,清徽掌门显然瘦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甚至能感受到他的身形也仿佛比两年前瘦小了不少。 可唯一不变的,就是他那满是智慧与善意的眼神,依旧炯炯有神。 清徽掌门坐在殿前主位,手执一根老旧的拂尘,笑盈盈地看着走过来的两人。 而在清徽掌门身旁,一人身着黄布武将,简单穿着一件牛皮铁叶甲,如同马甲一样套在身上,胸前的护心镜在阳光下闪着墨绿的光。 徐子墨定了定神,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人。 徐子墨:“公孙琦?” 只见公孙琦微微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怎么,见了师兄也不用施礼?” 徐子墨急忙弯腰施礼:“哦,我还真是失礼。” “子墨拜见掌门、师兄。” 公孙琦轻轻一笑:“哈哈哈,不逗你了,免礼吧。” 清徽掌门也盈盈笑着,静静地看着徐子墨。 公孙琦缓缓起身,向徐子墨走来。 公孙琦:“小师弟,南汉皇宫里出了一只蛇妖。” 公孙琦:“师兄我呢,几年前修为散失殆尽,自然是拿不住这只妖孽。” 公孙琦背着手,缓缓来到徐子墨面前,脸上诡异一笑。 那笑容,无声而张狂,嘴唇紧闭,而嘴角上扬,再加上公孙琦微微眯起的眼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与阴险。 公孙琦微微低头,盯着徐子墨的眼睛:“你敢不敢陪我走一趟。” 徐子墨微微一愣,没有立即回答。 一方面是被公孙琦这诡异的微笑感到戒备。 另一方面,是因为情况不明,不能贸然答应。 徐子墨避开公孙琦的眼睛,微微侧头望向清徽掌门。 只见清徽掌门微笑着,冲自己点了点头,徐子墨这才放下心来。 徐子墨微微一笑,低着头,双手相扣于身前施礼。 徐子墨:“弟,空有一身才学,幸得师兄抬举,愿随师兄驱使。” 公孙琦缓缓仰头,故作疑惑愁容神态:“哎?对了,我听那小太监的说法,好像不是一只普通的妖。” 公孙琦:“是怨鬼。” 公孙琦:“没有个高深修为还真是容易丢了性命。” 徐子墨看公孙琦那做作的神情,心知他是在逗自己。 徐子墨:“弟不才,只有区区二百年之修为,八百法相应变自如,不知能否应对。” 公孙琦顿时一愣,一丝质疑与羞愧的神情浮在脸上,转身向清徽掌门走去。 公孙琦:“是真的吗?” 清徽掌门闭着眼,点了点头,脸上满是一种骄傲的神情。 公孙琦:“比我当年还厉害。” 清徽掌门:“那当然了。” 只一瞬间,清徽掌门的脸色便暗淡了许多,一丝愧疚之意渐渐浮现在脸色。 清徽掌门:“这都是我的错。” 公孙琦也发现了清徽掌门神情地微妙变化。 公孙琦:“哎呀,您老人家真是的,我火急火燎地跑回来看看您,结果您老人家倒好。” 公孙琦急忙端起桌上的茶壶,给清徽掌门倒了一大碗花茶。 公孙琦打趣着说道:“这要是传出去,‘忠孝帝君’不得收拾我?” 清徽掌门听到公孙琦如此打趣,也不好诉说当年的痛苦,只能静静地低着头,在脑海中回想曾经的恩仇。 前朝,大齐靖安十三年,汉王在成都起兵造反,仗着羽林卫棕马铁骑的锋芒,汉军一路北伐东进,攻占长安。 靖安十六年,四月,汉军自长江南下,意欲一举攻破洛阳,篡位夺权。 同年六月,明国公联合吴王自临安调兵八万,外加水师六万人,起兵护驾勤王。在通州阻截汉军,通州大战爆发。 至此,天下大乱,整个大齐由南到北,无一处安宁之地。 各镇藩王朝秦暮楚,游走于汉明之间,四方之臣提心吊胆,奔赴在苟且之地。 北方各郡揭竿而起,义军各地,战火纷飞。 天道临难,黑白颠倒,阴阳窜乱,忠奸难分,生死难料。 人间饿殍枕藉,怨鬼横行。 同年腊月,清徽掌门在经过了数月的斟酌与心理斗争之后,决定带着蜀山各门弟子下山救世。 “山河社稷永安镇”,出自《太上救苦经》。 这句话也成了那时蜀山弟子的“名”。 靖安十六年,腊月十八。 八百道士下蜀山,白衣渡江救齐皇。 可惜,天意难违。 靖安十七年三月,旷日持久的通州大战结束了,可怜的齐皇没有等到勤王大军的捷报。 洛阳城下,飘摇的尽是汉军与明军的大旗。 而远处高高耸立的桅杆,悬挂着吴王腐臭的人头。 靖安十六年,四月初五,唐军荡平北方,乘势南下,合围洛阳。 四月初八,洛阳城破。 那一天,齐皇被绑在一棵烂柳木上,在一阵欢呼声中被扔进了“万蛇牢”…… 随后,三家分齐,各自领了先前的土地。 又经过将近五年的彼此攻伐,最终奠定了如今的天下之势。 而当年下山的八百蜀山弟子,在护民、降妖、行医、伐贼的过程中尽数殒命。 只剩下镇明,也就是公孙琦。 还有当年留在山上的小道童,镇谷,镇宁。 当年,“镇”字科的大多是一些修为并不高深的少年,来不及深入修炼便匆匆下山。 这也成了清徽掌门心里永远的愧疚。 坐在椅子上,清徽掌门神情恍惚,默默地在心里流了泪。 但是看着眼前人,却又满怀期望。 清徽掌门望着徐子墨,微微笑着:“孩子,你是怎么找到白马殿的?” 一听到掌门问了这个问题,这一下子让以“天资聪慧”自居的徐子墨顿时觉得十分的不好意思。 徐子墨挠了挠头:“嘿嘿,我没找到。” 徐子墨:“我在天上飞了半天也没找着白马殿,最后是师姐开门带我进来的。” 清徽掌门哈哈大笑,尽是爽朗与慈祥。 清徽掌门:“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在这里等你吗?” 徐子墨思索片刻,顿时恍然大悟。 徐子墨躬身施礼:“弟子明白了。” 徐子墨:“师父是想提醒弟子,要学会低头。” 清徽掌门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徐子墨:“哦对了,还有一点。” 徐子墨:“师父是想提醒弟子,有些事物未必需要大费周章,因为它也许就在脚下。” 清徽掌门:“哈哈哈,对啊,你能明白就好。” 公孙琦:“不是为了方便迎接我吗?” 话音刚落,清徽掌门转头看向公孙琦,死死地“盯”着他。 那是一种师徒间独有的默契,满含宠溺,与幽默。 几人轻松地笑了几声。 公孙琦缓缓起身:“既然准备妥当,那我们就下山吧。” 徐子墨上山时也没有什么行李,于滨的遗物和言明的赠礼自己也是随身携带,不需要收拾什么,所以也当即准备与公孙琦下山。 清徽掌门点了点头。 清徽掌门:“子墨。” 徐子墨:“弟子在。” 清徽掌门顿时神色凝重,语气坚决地说道:“我蜀山弟子入世,切记三条敕令,不得违犯。” “一,对凡人行医,对妖魔施法,不可违反。” “二,经文诵读,四时常念。功法修炼,不可懈怠。” “三,……” 清徽掌门刚想传授第三条敕令,但是想到徐子墨的命途未来,却又把涌到嘴角的话给咽了下去。 “姻缘相逢时,心境问光明。” 清徽掌门一挥手,满含着不舍:“去吧。” 徐子墨叩头谢恩,起身站立,静静地看着养育自己却又逐渐老去的师父。 这一刻,师徒二人谁也没说话。 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徐子墨语气微微一丝哽咽:“走了。” 转身,随着公孙琦向殿外走去。 满是秋意的黄昏,静静地挥洒在蜀山脚下,一片金黄。 徐子墨走到门口,转身,看着端坐在殿前的师父。 徐子墨微笑着喊道:“师父,要是我这一去回不来了怎么办。” 清徽掌门微微笑着,高声回答道:“孩子,那就黄泉路上慢些走。” 清徽掌门:“师父马上就来了。” ------------ 作者的话 今天撵论文,明天放假,所以明天更新。 ------------ 作者的话 老铁们,这几天实在是真的忙,非常抱歉哈。这几天夜里睡觉时也会留下愧疚的泪水,明天上午九点九点开始写哈! ------------ 第四十二章 少年入成都,朝中阴云起 洛中二十一年,七月三十。 南汉都城,成都。 清晨的街上,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拉开序幕。 空气里的气息,既有炸糕馒头的香甜。 又有王宫兵丁巡游的威严。 “子墨,成都不比蜀山,这里的一切都有着不可逾越的规矩。” 人群的喧嚣中,公孙琦徐子墨二人各自胯下骏马,在中央大道上一骑绝尘,向大内的方向奔去。 “这里没有师兄弟,没有情感,只有王法。” 徐子墨紧握缰绳,目光瞥见四周,这里充满了他从未见过的景色。 与平阳相比,这里更加宏伟气派,高楼府衙林立,往来行人也尽是华冠焕服,从未见过的威武阔气。 但是,这里又似乎比平阳更加死板。 沿街巡视的校尉尽是铁皮盔甲,手中捏的铁枪寒光闪闪。 看似热闹的街头,却能感受到叫卖的小贩明显比别处低声不少。 仿佛他们在惧怕什么。 这些景象,无不深深地带给徐子墨心中的震撼。 另一方面,也在隐隐告诉他,自己饱读的圣贤书,在这里一文不值。 公孙琦:“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徐子墨:“谨遵师兄教诲。” 看着徐子墨望得出神,公孙琦心中也隐隐不安。 公孙琦神情凝重,语气也微微有几分严厉。 公孙琦:“眼下为多事之秋,出了任何事情没有人会救你。” 公孙琦:“南明藩子进犯济州,皇上欲令我统率东南,所以这几个月宫内只有你一个人来应付。” 徐子墨心中一惊,转头看向公孙琦。 马背上,公孙琦神情凝重,甚至有几分呆滞地望着前方。 徐子墨想要再说什么,却又想了想,便什么都没有说。 过了许久,两人终于在一处气派的府衙门前停了下来。 勒紧缰绳,痛得马鸣一阵。 徐子墨翻身下马,随着公孙琦向门内走去。 徐子墨抬头,小声念道:“大理寺。” 公孙琦:“对,这就是接下来一段时间你生活的地方。” 公孙琦:“走,我带你去见头儿。” 徐子墨:“好。” 两人将手中缰绳递给过来的“解鞍人”,便迈步向门里走去。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轻快地笑声。 伴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一个矮胖矮胖的身影跑了过来。 “老大!你回来了!” 待那身影走到近前,徐子墨定睛一看。 一个矮胖的白胖子,也是徐子墨相仿的年纪。一身淡蓝色的精布杂役服,眼睛眯起,仿佛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不过这胖子气色极好,红润憨厚,活脱脱一只怂萌怂萌的大狸猫。 公孙琦缓缓走到那胖子身边,胳膊搭在那胖子肩膀上。 公孙琦:“子墨,这位兄弟,管着咱们大理寺这些人的……” 徐子墨:“厨子搭手,卢俊才。” 徐子墨话音刚落,着实给两人吓了一跳。 公孙琦虽然被朝中人称为“方士派”,不过这也不过是朝中王爷为了打压异己的手段罢了。而公孙琦手下的那些方士,大多数是一些占星势测天时,以备行军打仗所用的“星官”,并不会蜀山这些高深的道法。 而公孙琦失散修为多年,那个时候在蜀山所学的也是一些皮毛,还没有来得及深入学习便下山了。 不过对公孙琦来说,此时心里更多的是一份喜悦。 看着两人神情,徐子墨急忙微笑着解释道:“哦,我掐六壬算的。” 卢俊才眯着眼,看向公孙琦:“老大,玄机处又添人了?” 公孙琦点了点头:“算是吧。” 徐子墨作揖施礼:“在下徐子墨,蜀山修士,请多包含。” 那胖子缓了缓神,憨憨地说道。 卢俊才挠了挠头:“你叫我胖子就行,他们都这么叫我。” 公孙琦:“接下来的几个月我要出一趟公差,子墨兄弟补我的缺。” 公孙琦:“所以寺里的事务你就协助一下子墨兄弟。” 公孙琦:“要想对我一样,明白吗?” 那胖子轻轻挠挠头,眼神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公孙琦,但是又转瞬消逝。 卢胖子:“那我肯定听老大的安排。” 说完,那胖子有模有样的向徐子墨作揖施礼:“下官卢俊才,请徐大人日后多多关照。” 徐子墨:“那就有劳胖兄……卢,卢兄了。” 两人礼毕,那胖子挺胸拍了拍胸脯。 胖子:“以后府内有什么不明白的,包在我身上就是了。” 胖子:“他们要是敢不听你话,你告诉我。” 胖子:“我能饿他们三天,看他们还听不听话。” 徐子墨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补缺?那不是只有告老还乡,或者是以身殉职后才会让家人顶替自己位置,叫补缺吗?” 徐子墨心想道,转头看了看公孙琦。 蛇妖,皇宫,王法,济州……这些词一遍又一遍地,伴随着公孙琦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回响。 仿佛,一切都如同这清晨的薄雾。 带着一份扑朔迷离。 来这里之前,徐子墨以为公孙琦是因为修为散尽,朝中又无人能斗得过蛇妖,才来蜀山搬救兵。 那个时候徐子墨还在想:朝中没有国师吗?怎么一只妖就会害那么多人。甚至自己心里还有一丝丝轻蔑。 但是在来的路上,公孙琦又说自己要领兵东南,朝中的事交给他这个刚刚下山的少年。 补缺?是公孙琦说错了,还是说,他另有打算。 这些疑点,逐渐开始困扰在徐子墨心头。 当然,也在悄悄告诉他。 所有的一切都不简单。 公孙琦:“走,先去我的公务房,带你认识认识以后处理事务的地方。” 徐子墨点了点头:“好。” 但是,三人并不知道,在他们寒暄的地方,走出几十步。 那个街角,有一个身影,在默默地盯着他们。 ------------ 第四十三章 良将赴命去,少年入朝局 转眼,便过了晌午。 忙碌了一上午,不过现在总算是暂时安顿了下来。 办公、休息、书房……各处地方都给找好了房间,收拾妥当。 公孙琦带着徐子墨在大理寺各处走了一圈,各处景致机构也算大体明白了。 公孙琦向各处也递交过了换班折子,又带徐子墨拜见了各处官员同僚。 如今,也算是大体把交接事务处理完毕,自己也是可以安心去济州了。 值得欣慰的是,大理寺内部还算清净平和,各部任职的也都是些“三王派”以外的人,没什么心思搞派系争斗,这让徐子墨少了许多勾心斗角的烦恼。 凭借公孙琦在大理寺举足轻重的地位,再加上皇帝直属武官的身份,就如同这里的保护伞一般,让各处官员免了不少弹劾与斗争。另外,公孙琦与各部同僚相处融洽,赢得了不少的尊重与威严。这就让徐子墨后续的工作变得轻松许多,至少对各部的调令能顺利得到执行。 可以说,虽然时间短暂,但是大理寺各处已经将接纳工作处理妥当,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徐子墨就是公孙琦,公孙琦就是徐子墨。 所以,忙完了人事上的安排,还来不及吃午饭,从胖子那儿拿了两张饼,便带着徐子墨来到了记录案情的案牍库。 徐子墨:“朝中记录为‘蛇妖’。” 徐子墨:“我倒是好奇,明明死者伤口谁也说不出来像哪一种猛兽。” 徐子墨:“为什么还要记录为‘蛇妖’。” 此时,尽管外面正在晌午当空,可偌大的案牍库里,在林立的柜架与书台地遮盖下,竟显得几分昏暗。 徐子墨站立在一处两人来高的书柜下,倚着一架梯子,翻看着手中的文书。 公孙琦踩着梯子,一手拿着案号,对着案号上的数字来翻找着记录案子的文书。 每找到一本,就随手仍在地上,久而久之,竟有四十多本,堆积得如同一座小山。 公孙琦:“我也没看过,七月二十的晚上朝廷派人来调我入京。” 公孙琦:“我只是从那宣旨太监口里简单听说了这件事。” 徐子墨:“首先,是六月十三,这妖先伤的皇上,然后就没了。” 徐子墨:“等到七月初二,洪德王领着人满宫去找,结果死了人。” 徐子墨:“然后便一发而不可收拾,每七天就死二十多人。” 徐子墨:“我想知道,六月十三到七月之间,这妖是不饿吗?就老老实实藏在宫里。” 公孙琦:“我有两种猜想。” 徐子墨:“嗯?哪两种?” 公孙琦:“第一种,是有人借妖蛊之说,想谋反。” 公孙琦:“先串通宫内,杀人示警,再给皇上下毒。” 公孙琦语气平淡地说道。 公孙琦:“如果真是这样倒还好。” 公孙琦:“因为人祸可定。” 公孙琦:“若真是天祸,那可就麻烦了。” 徐子墨:“而且如果是人为的话,那幕后之人应该散布谣言,这样对后续行动更有帮助。” 公孙琦:“对!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所以才会入蜀山请掌门帮忙,以防万一。” 公孙琦:“我现在就怕是这世上真的又有妖物。” 公孙琦:“那样就都完了。” 公孙琦眼神空洞,仿佛回想起当年的景象。 徐子墨:“是的,有一只就会有两只,还会有越来越多的妖祸。” 徐子墨:“到最后天道消隐,天下再起纷争。” 公孙琦找齐了对应的文书,缓缓走下梯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公孙琦:“你明白就好。” 公孙琦:“你打算怎么查?” 徐子墨:“我先按照妖祸来查,最起码我得见到这妖真容。” 公孙琦拍了拍徐子墨肩膀:“和我想得一样。” 说完,公孙琦抱起地上的文书,向门外走去。 公孙琦:“我走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自己扛。” 骤然间,公孙琦语气暗淡,竟有几分悲壮之情。 公孙琦:“若我战死,你立马回蜀山,千万不要迟疑。” 徐子墨心头一惊,又缓缓点点头。 公孙琦:“知道为什么掌门会让我带你下山吗?” 徐子墨:“不知道。” 公孙琦:“掌门说,此番下山,是你人生的重要一关。” 公孙琦:“也是你我命运交替之时刻。” 徐子墨顿时瞳孔放大。 徐子墨耳畔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早知道七年就要结束了。” 徐子墨心绪翻涌,明白了,公孙琦就是那个为他续命七年的人。 而且,公孙琦也应该知道这些。 徐子墨有些呆滞地望着公孙琦的背影,思绪万千。 公孙琦:“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徐子墨:“师兄请讲。” 公孙琦:“七年前,有人夜袭鸡鸣寺,杀了我朝国师。” 公孙琦:“如今,朝中妖祸已起,却无人可以平息。” 公孙琦:“我怀疑这两件事有着千丝万缕地关系,希望能对你以后探查有帮助。” 走到门口,徐子墨见公孙琦抱着文书,便快步上前推开门。 霎时间,旭日当空,阳光明媚。 …… 大内,南宫,三贤王驻京府。 “是他吗。” 冷漠而轻蔑地声音,在殿前响起。 只见韩成雁一身粗布便服,白皙纤俊的手在细细地整理着衣服。 身后,赵南星一身四品武服,恭敬地回答。 赵南星:“应该是他,十七八岁,自蜀山赶来,接公孙琦的班。” 韩成雁点了点头:“嗯。” 韩成雁轻轻一声叹气,转头看向赵南星:“那好吧,既然你办不好这件事,还是本王来吧。” 赵南星急忙跪地:“属下该死,不能为殿下分忧。” 韩成雁整理妥当,缓缓转身,向赵南星走来。 韩成雁:“朝中的蛇妖,这件事你怎么看。” 赵南星:“巫蛊妖祸,向来为惑众之说,属下从来不信这世上有什么玄门秘法。” 韩成雁微微摇了摇头:“不,不,不。” 韩成雁走到赵南星面前,缓缓蹲下:“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韩成雁在赵南星面前一挥手,轻吹一口气。 韩成雁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韩成雁:“从今天起。” 韩成雁:“你就是三贤王。” 韩成雁:“你就是韩成雁。” ------------ 错误声明 不好意思哈,刚才一不留神,变成vip章节发出去了,请见谅,我这边还删除不了。 十二月都会发表免费章节。 ------------ 请假 因为要考试,所以今天停一天,明天更新 ------------ 第四十四章 京中风满楼,初逢迎贵客 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初一。 公孙琦初一便去大内觐见,随即就带着亲信的将领匆匆开赴济州了。 如今,朝中妖祸的担子正式落到了徐子墨的肩上。 如今,皇宫外的百姓还不知道大内发生了什么,依旧在准备着中秋的事宜。虽然看见街上越来越多的巡查校尉倒是也觉得奇怪,不过一想到皇上要在八月十五与诸位藩王团圆庆贺,也应该提前加强城内的防卫事宜,所以也不再担心什么。 真正害怕的,只有皇宫大内。 只有大内的人知道那妖祸的厉害,已经有不少人见识到了那妖物杀人时手段的残忍。 那血红的眼睛,嘴中露出的獠牙,还有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黑烟,如同噩梦般萦绕在诸位大臣的心头。 而朝中的武官,要么安置于三贤王麾下,被满朝文官打发出了京城。 要么是皇上直属,如今正静静地守在内宫,不可能给诸位臣子守门。 所以这几天,大内的各个亲王,重臣,纷纷命人从各处寻求奇人异士,以图保全自身。 人心惶惶,畏惧不堪。 为了禁查,朝廷封锁了大内通往外城的所有出口。 朝堂之事,也尽数由下吏在正午时分统一递交洪德王府。 各条街道,除了重兵巡查,便是各方赶来的各路释道奇人、风水巫师。 显得几分荒唐,与无奈。 最可笑的是,按查律法,文武兼备的大理寺,竟然成了诸位臣宫的救命稻草。 要知道,大理寺平日里没少受这些儒生的气,以至于被逼出大内,只能在内外城的交界处安身。 徐子墨看着案牍库上堆满的折子,细细地数着宫中的批报。 徐子墨:“六月十三,皇上临幸昭妃娘娘,就是这个时候出的事端。” 徐子墨:“七月初二,初九,十六,二十三,三十。” 徐子墨:“下一次,就应该是初六了。” 徐子墨:“有什么事情,看来得初六进大内试试,说不定还有得查。” 诸多的疑点,与不合理的地方,这让徐子墨愈发感觉这是一场人祸。 徐子墨:“有没有可能是朝中文武官员的积怨,故初次手段。” 徐子墨摇了摇头,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徐子墨:“如果是这样,那没必要害皇上。” 所以在徐子墨心里,已经把这件事情定义为谋反。 徐子墨:“每七天都会死二十八人,这又是什么意思。” 案牍库门外,卢俊才见徐子墨没去饭堂打饭,便端着酒食来到案牍库送餐。 卢胖子:“老大,该吃饭了,吃完再看吧。” “砰”的一声,房门被一把推开,吓了卢胖子一跳,差点丢了手中的饭食。 只见徐子墨双手掐着腰,站在胖子面前。 徐子墨长舒一口气:“走,带我上街逛逛。” 胖子急忙把手中食盘找个地方放好,在围裙上擦了擦那白胖白胖的手。 胖子:“好,老大。” 说完,走在前头,给徐子墨带路。 徐子墨见胖子和自己年纪相仿,便说道:“叫我子墨就行,不用叫老大。” 胖子挠了挠头,憨憨地说道:“老大说你就是他,所以我也叫你老大。” 徐子墨简单笑笑,心里越发喜欢整个憨厚的胖子。 出了大理寺正门,两人缓缓向街上走去。 胖子:“老大,听说你那个案子是重案,你有没有上火。” 徐子墨微微笑着:“没有,反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值得上火的。” 徐子墨看了一个上午的文书,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但是却没什么办法。 那妖早已遁去,再出现时,要等到初六。 现如今,朝中几乎调出了所有的禁军,日夜巡查,自己除了等到初六进宫守株待兔,实在是没什么能够做的。 最重要的是,那妖为祸这么多次,宫里竟然没有留下什么重要的线索。 就连被妖祸杀害的尸体,竟是尽数焚毁,连渣都没剩下,这让自己都没有寄托之物来施法寻踪。 街上,一阵秋风萧索,朴簌簌吹落一大片树叶。 落叶纷飞,在二人周围飘落。 胖子顿时冷得打了个寒战。 胖子:“今年真冷。” 胖子从伙房忙完后,便去案牍库找徐子墨,听徐子墨说想要出去逛逛,就连衣服也没有换,身上穿的还是伙房的粗布单衣裹着围裙。秋风一吹,自然冷得难挨。 徐子墨见状,说道:“走,快找个人多的地方,能暖和些。” 说完,两人快步向外城的街市上走去。 出了胡同,冷风消散,顿时暖和了许多。 一时间,气氛也渐渐喧闹了起来。 比起平阳,成都虽然显得不是那么繁闹,反倒是有几分谨慎与清净。 胖子随手买了两个烧饼,递给徐子墨一个。 徐子墨接过热气腾腾地烧饼,一口咬下,只觉得全身都暖和了许多。 两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位客官,来算一卦吗?” 一阵铜锣喧闹,一下子吸引住了二人的目光。 胖子:“奇怪,上午怎么没见过这个人呢?” 徐子墨:“街上的人你都认识?” 胖子点了点头:“我每天来买菜,这条街上的人都很熟悉。” 胖子微微眯着眼:“但是唯独没见过这个人。” 只见二人不远处,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推着一辆小车,肩上架着一只鹦鹉,四处拉客算卦。 那年轻人,丹凤眼,冷剑眉,瞳孔晴朗,乌黑头发紧紧被一根木簪扎紧。 虽然一身粗布衣,但是面庞清秀,添了几分气宇。 “南来的,北往的,来者皆为善贵。” “小的不才,凭的是太乙门下的本事,不用言语,便可算出贵客之名。” “若是稍有差池,则分文不取。” 一时间,街上的人纷纷被这年轻人吸引。 都想看看这个年轻人的本事,便都聚拢了过来。 徐子墨一拍胖子肩膀:“走,过去看看。” 两人穿过人群,挤到了那辆小车前。 “想看花本事的,先给小的赏文钱,让小的有口饭吃。” 围观众人倒也识趣,纷纷往那车里扔了一文钱。 “哪位贵人来算。” ------------ 请假 这几天复习和论文太忙了,抱歉各位读者朋友们,明天早上八点前发表新章节哈。 ------------ 第四十五章 少年释江湖,箴言入变意 看着年轻人卖力地吆喝,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不断地有人往小车里面扔钱,以至于那个年轻人不再敲锣来赚取众人眼球。 “哪位贵人先来?” 那年轻人说道。 人群中的议论声霎时安静了下来,仿佛所有人都想先算,又都不想先算。 人群就是这样,一群唯唯诺诺的人聚集在了一起,依旧是乌合之众。 这时,一个衣着富贵的胖男人走了出来,一脸笑眯眯的模样。 卢胖子凑到徐子墨耳边小声说道:“老大,那是京城做米行的梅老板,此人向来痴迷巫蛊之说。” 徐子墨看着那胖子有些恭敬的身影,微微点了点头,喃喃道:“难怪。” 只见那胖男人恭敬地向年轻人施礼,和善地说道:“小道长,有劳你了。” 那年轻人也不回礼,拿起一块木板盖在小车上。 年轻人从背后口袋中取出一张三尺见方的缎子,铺在木板上。 那段子依旧是旧迹斑斑,甚至染色已有几分退却。 上面刻画着十六个九宫格,每个格子里都有一个姓,其中虽然多有重复,不过算起来也有四十多个姓氏。 那年轻人双手团起,随意揉搓几下,轻吹一口气。 “噗!” 一瞬间,只听扑棱棱几声响过。 年轻人打开手掌,一只青色花红翅膀的小鸟便飞到了木板上。 这一出戏,引得众人一阵高呼。 徐子墨低着头,微微一笑。 胖子:“老大,这是怎么变得?” 徐子墨:“嘘……” 自古戏子说书,街头算命,皆是命苦之人,无田无地,甚至有人鳏寡孤独亦或者是被卖身至此。都是凭着这套把戏吃饭,看破不说破,既然没有妖言惑众蛊惑忠良,所以没有当众拆穿断人活路的道理。 徐子墨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没有回答卢胖子。 那年轻人又从口袋中取出一个折子。 那折子有半尺宽,三尺长,折叠成半尺见方的小本子,如同奏折一般,每一面都有一个九宫格,每个格子中都有一个姓氏。 年轻人把本子递给梅老板:“贵人,您翻找一下,哪页当中有您的姓,您就把那页折到最上面。” 梅老板接过本子,仔细翻找。 这个时候,年轻人从背后掏出一面一尺见方八卦镜,照在梅老板影子上,口中念念有词。 众人一看,顿时感觉年轻人确实有些本事,也就不再议论,静静地瞧着。 梅老板将本子折好,递给年轻人。 年轻人收了八卦镜,瞧了一眼本子,指着木板上的小鸟,说道:“你姓什么,它已知晓。” 众人顿时啧啧称奇,众人纷纷期待着年轻人接下来地表演。 说着,年轻人把八卦镜递给梅老板:“贵人,缎子上,如果有哪个九宫格里有您的姓,您就拿这个八卦镜把那个九宫格盖上,这样它就看不见了。” 梅老板接过八卦镜,走到小车前,找了个九宫格将其盖住。 那八卦镜,正好可以盖住一个九宫格,严丝合缝。 众人纷纷屏住呼吸,看向木板上叽叽喳喳活蹦乱跳的小鸟。 年轻人取出九根纸签,摆在木板上。 年轻人口中念咒,向那小鸟一指:“踪!” 话音刚落,那鸟停止了吵闹,安静地向那些纸签蹦了过来,仔细端详一番,衔了一只签。 年轻人从鸟嘴中取了签,说道:“贵人姓梅,对吗?” 围观众人顿时议论纷纷,那梅老板连忙施礼。 “小道长法力高深,在下确实姓梅。” “在下向来尊善江湖异士,不知小道长可否在寒舍光临几日。” 人群中,有称奇的,也有质疑的。 “京城之中,谁不知道梅老板,这这这不算本事!你算算我的。” 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老头,看上去也是街头算命之流,脸上稍稍浮现几分怒意。 年轻人转头一看:“好呀!” 如此一番操作过后,也算出了那个老头的姓氏。 这下,众人更加信服,纷纷上前请年轻人给自己算上一卦。 徐子墨微微笑着,转身拍了拍胖子肩膀,说道:“我们走吧。” 胖子还有些不舍地望了一眼那辆小车,转身跟着徐子墨离开。 两人缓缓向大理寺方向走去,还未走几步,那年轻人便急忙追了上来,“扑通”一声跪在徐子墨面前。 年轻人:“小的该死,江湖把戏骗不过大人法眼,还望恕罪。” 这一举动,吓坏了身后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 “大人?什么大人?” “那胖子是大理寺的,这个小伙子应该是大理寺新来换班的哪位大人吧。” “我的天,一言不发,就让这小道长如此怕他。” 徐子墨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年轻人。 徐子墨冷冷地说道:“说吧,想要什么。” 徐子墨心里知道,这年轻人绝不是简单地来此赔罪,肯定另有预谋。 年轻人:“小的确实是太乙门下客生,方才相面见过大人,暗自掐了一卦,知大人心中疑惑,特将此奉上。” 年轻人说完,地上一个粗纸小口袋。 徐子墨接过口袋,淡淡地说道:“我见你也不是一般人,不过我此来另有目的,希望我们不再彼此打扰。待我离身去职后,你我有缘再见。” 徐子墨此话意思,既是警告,也是惋惜。 警告其不可擅自用术,打扰民间生息。虽然先前的把戏都只是些江湖套路,徐子墨不屑一顾,但是这年轻人能相面猜出自己三分心事,说明已有凡间道术。但是却不知保守修炼,却想打扰红尘,干预政事,实在可恶。 惋惜的是,既有道术领悟,却只能游离杂耍行伍,不能跳出凡尘成道,着实可惜。 年轻人再三叩首谢恩,起身离去。 见那年轻人离去,胖子缓缓说道:“老大,他那把戏怎么变的?” 徐子墨平复心情,轻声说道。 徐子墨:“这个简单。” 徐子墨:“首先是本子里挑选出来的九宫格。” 徐子墨:“比如说挑出来的是‘赵’‘钱’‘孙’‘李’‘周’‘吴’‘郑’‘王’‘陈’。” 徐子墨:“然后再从段子上选出一个九宫格。” 徐子墨:“比如说里面是‘赵’‘刘’‘金’‘于’‘孟’‘严’‘毛’‘杜’‘宋’。” 徐子墨:“这两个挑出来的九宫格中,只有一个重复的,那就是‘赵’,所以来者姓赵。” 胖子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那只鸟是怎么回事。” 徐子墨:“算出来人姓氏后,找出对应姓氏的纸签,偷偷抹上菜籽酥油之物,再随便选出几只签不做处理。” 徐子墨:“那只鸟是平时经过训练的,所以会衔出对的签。” 胖子:“那老大,天底下人那么多姓,他的九宫格记不全呀?” 徐子墨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徐子墨:“天下姓氏数百,但是常见之姓不过四十有余。” 徐子墨:“他只要能熟练把控其中二十,便饿不死。” 徐子墨:“如果来人的姓氏不在收录,只需说‘贵人命理高贵,神鸟法力浅薄,不敢冒昧’。” 胖子:“原来如此。” 两人一言一语地向大理寺走着。 胖子:“老大,这几天你有什么打算。” 徐子墨犹豫片刻,不过转念一想胖子也不是外人,便随口说道。 进大内,但是具体是哪里,徐子墨心里也没有头绪。 这时,徐子墨想起那年轻人给自己的纸袋,便从袖带中取出,缓缓打开。 徐子墨冷冷一笑,小声说道。 “有意思。” ------------ 请假 今天请假,明天争取晚上八点发表。 ------------ 第四十六章 佳人入京都,良缘待天时 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初二。 京都大雾,沉浸在一片神秘之中。 京都城外,平坦宽阔的官道上跑来一队人马,传来阵阵马蹄声。 “驾!” 一声清脆,长孙洛依快马扬鞭,带着三十亲信家仆,从京外平阳府君驻地向城内赶来。 长孙洛依一身白绸锦绣墨竹服,乌黑的头发紧紧盘在头顶,扎着三支粗制檀木簪,柔美中显得几分英气非凡。 一张白纱遮面,珠帘银丝,眼神迷离而妩媚,颇有几分神秘。 早在七月二十,平阳王就已经将大内的情况详细地写给了长孙洛依,本想打算让长孙洛依做好应对内乱地准备,可没想到长孙洛依竟带着两千府军,星夜赶往京城。 在长孙洛依看来,妖祸巫蛊固然是不可置信,依照自己的推测,这显然是朝中有人谋反。 或者说,此次内忧外患皆是一人所为,那人的目的是想扳倒朝中以洪德王平阳王为首的文官势力。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危险了。 马蹄声嘈乱纷杂,急促地奔向京城。 “小姐,您明年就大婚了,别伤了身子。” 身后,一个家仆关心地说道。 长孙洛依:“那酸秀才迂腐怯懦,这婚事不要也好。” 长孙洛依:“如今朝中各方势力暗流涌动,都想借着这个机会赶赴京城。” 长孙洛依:“名义上是保驾勤王,实际上是图谋不轨。” 长孙洛依语气凌厉,微微转头瞥了一眼身后的诸人:“父王来时匆忙,未曾设防,如今我等就是父王的护盾靠山,明白吗!” 身后一众家仆急忙答道:“我等愿为公主效劳。” 长孙洛依地猜测确实不假。 虽然大内已经在封锁消息,城内百姓甚至是毫不知情。 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权贵势力自然能得到无数消息。 可以说,三贤王、洪德王、平阳王……各方势力都知道了大内的状况,诸多地区纷纷举起了勤王大旗开赴京城。 京郊驻军,此时已达三万余,各姓府旗随风飘扬,近乎已成“逼宫”之势。 长孙洛依带着一众家仆,来到京城门下,勒紧缰绳,一手高举腰牌。 长孙洛依:“大汉平阳公主长孙洛依,奉密旨进京,速开城门,容我等进京!” 隐约间,只听见城上答应,过了一会儿,在一阵轰鸣声中,朱红城门缓缓打开。 长孙洛依一声英气,拎着马鞭向城内一指:“诸君随我入城,驾!” 一阵马鸣声声,继而蹄声嘈杂,向城内的平阳王驻京府奔去。 此时的京都大内,如这大雾一般,谁也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神秘而压抑,甚至有几分死气沉沉。 街上,一切都还在沉寂之中,除了匆匆而过的马蹄声。 长孙洛依过了大内哨岗盘查,翻身下马,缓缓走在内城街上。 只见各处府邸衙门,房门紧闭,有几户还插着桃木枝。 也有干脆的,在院里堆满了桃木,透过院墙便可以轻松望到。 长孙洛依眉头紧皱,这里的景象都是她不曾见过的。 甚至,能见到不少道士巫师,在巡街作法。 威武气派的南汉都城,此时竟如此荒唐。 这些,让长孙洛依心中不免增添了几分疑惑。 长孙洛依小声说道:“难道爹说的是对的。” 而身旁的一众家奴却显得十分不解。 “小姐,这这里是怎么了?” 这些家仆,皆是自幼便委身平阳王府,饱受提拔器重,也来过几次京都。 不过这次,确实有点吓到了众人。 长孙洛依心中隐隐觉得不妙。 长孙洛依:“快,快到府上!此地不宜久留。” 众人一听此言,纷纷加快了脚步,向驻京府赶去。 等众人赶到了平阳王驻京府,天色已经逐渐大亮,雾气也有消散的迹象。 只见府门紧闭,与别处府邸一般模样。 一个家仆急忙上前敲门:“快开门,小姐来了!” 只听见里面一阵纷乱,仿佛杂物堆砌推倒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府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里面探出一个家仆惊慌的脑袋,向众人看去。 那家仆确认之后,急忙打开府门。 “快进来!” 众人只觉得一股莫名的焦急与恐惧感,纷纷向府内走去。 长孙洛依将马鞭递给一个家仆,又送了马,便扯下面纱,快步向屋内走去。 进来府内,大堂处,平阳王正端坐在太师椅上,闭着双眼,神情疲惫,仿佛几天没有睡觉。 长孙洛依见了平阳王,单膝跪地:“儿臣拜见父皇。” 平阳王紧闭双眼,隐隐有鼾声响起。 长孙洛依:“爹,醒醒。” 见平阳王依旧没醒,长孙洛依干脆起身,走到平阳王面前,用力推了推平阳王。 长孙洛依:“老头,醒醒!” 这一推,平阳王慌忙惊醒:“嗯?初六了?” 平阳王睁开眼睛,猛然清醒。 平阳王:“你怎么来了!” 平阳王匆忙起身,眼神充满了怒意。 长孙洛依:“我怕你出事,就带了两千兵马,屯在京郊驻地。” 平阳王:“胡闹!” 平阳王:“擅自调兵,你这是逼宫!” 长孙洛依见亲爹发火,也丝毫不惧。 长孙洛依:“哪有两千人逼宫的?!” 长孙洛依:“现在外面飘的军旗都赶上《百家姓》了,我要是再不来你咋办!” 平阳王看着女儿委屈的大眼睛,于心不忍,强忍着收了怒火。 长孙洛依见老爹叹气,便缓缓做到平阳王身边。 长孙洛依:“宫里到底怎么了。” 平阳王端起一碗凉茶,轻轻地尝了一口。 平阳王长叹一声:“爹没有骗你,宫里出了妖祸。” 平阳王:“府里现在只有十几个奴婢家仆,剩下的人前几天都死了。” 长孙洛依见老爹的神情严肃,甚至有一丝畏惧,心中也开始一点点转变。 长孙洛依:“朝里是什么态度。” 平阳王摇了摇头:“满朝儒生,又能做什么。” 平阳王:“三贤王为了避嫌,不掺和这件事。” 长孙洛依:“那皇上的意思。” 平阳王:“给直属武官公孙琦。” 平阳王:“把这件事派给了大理寺与大内禁军。” 长孙洛依缓缓点头,前身踱步:“那大理寺主管就是公孙琦喽。” 长孙洛依:“我平阳府与直属武官向来没有恩怨,他应该不会给爹你穿小鞋。” 平阳王:“要真是公孙琦倒好。” 平阳王:“公孙琦初一那天去济州了,留了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补缺。” 长孙洛依:“是谁?” 平阳王:“叫徐子墨,以前从未听说过。” 长孙洛依心中一惊,甚至夹杂着几分窃喜。 “小道士?” ------------ 更新公告 终于忙活完了,从1月1日起,每天稳定更新4000+字(大于等于两章),没有休假。 ------------ 第四十六章 少年入东宫,棋落天下势 八月初二,月夜,星稀,冷风掠地。 徐子墨原打算初五带兵进驻大内,再作擒妖布局。但是眼下京都的局势却让徐子墨越发觉得诡异,便只好提前秘密进宫,初探究竟。 大内之外,原本平息安定的百姓街区这几日不知为何谣言四起,舆论纷纷,大有僭越之势。 越来越多的江湖异士游走于街头,越来越多的地方驻军屯扎京郊。 这些都让徐子墨心中觉察到一股恐惧感。 当初,徐子墨下山之时,只是以为去民间做一场法事。 来的途中,听着公孙琦的叙述,徐子墨心里也只是轻轻一笑,当作是民间恶徒装神弄鬼地把戏。 再后来,他开始怀疑,是否人间真的出了妖祸。 看着朝中递交给大理寺的折子,他又觉得是一场人祸阴谋。 事到如今,看着朝局的翻涌,徐子墨却只希望这真的是一只小妖。 哪怕是一只修为高深的魔王,也要强过世人贪嗔痴欲所能造成的杀戮。 徐子墨思索了一天,看着那算命少年递给自己的条子。 那黄纸粗造条子上龙飞凤舞地写着: “东宫”。 东宫,那是太子住的地方,意思是蛇妖的下一个目标,是太子。 如今皇帝三十岁,正值青壮。太子年不过十五,所以现在还谈不上继承大统。 如果说,朝中的妖祸是人为所致,意在造反。 那么没有必要早早杀害一个还谈不上指定继承人的年轻太子,因为即便是成功得手,也不过是朝中文臣哭丧几天,花费钱粮嚎啕两场,而后再立新立储君。 徐子墨策马疾驰,向大内奔去,直往东宫。 徐子墨的脑海飞快思索着,回忆这几天的情况。 徐子墨:“不对!” 徐子墨猛然勒紧缰绳,月夜之下,立马嘶鸣,惊起鸦影纷飞。 徐子墨坐在马上,环顾四周。 只见朱红宫墙之上,立满了血目黄喙的乌鸦,密密麻麻。 一股阴风,在胡同里吹拂而过,让人不寒而栗。 徐子墨:“阴气如此之重……” 按照常理来说,皇城宫殿的布局都是按照天象地势严格布局建造,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阴冷之气。 徐子墨紧握缰绳,放慢脚步,仔细端详着四周。 “嗖!” 夜色中,一支冷箭,闪着一点寒光,向徐子墨面门射来。 徐子墨嘴角微微一笑,不作言语。 徐子墨身前,隐隐现出一层屏罩,微微透着金光。 “叮”的一声。 那箭簇闪着幽蓝的火焰,嵌入屏罩之中。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一样,动弹不得。 徐子墨:“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徐子墨缓缓转头,看向那箭飞来的方向,眼神凌厉。 还带着一丝轻蔑。 徐子墨:“不是名门正派的法术。” 这时,徐子墨十数步之外,青石板地上,一团落叶在阴风中快速盘旋,向徐子墨盘旋而去。 那团落叶,逐渐变大,越来越多,甚至长到了一人高。 就在距离徐子墨五步远的时候,那团落叶猛然散开。 就在那一瞬间,闪出两道黑影,身形魁梧而敏捷,各执一柄钢刀,向徐子墨砍来。 徐子墨闪身一跃,从马背上飞身而来。 徐子墨:“雕虫小技。” 话音刚落,徐子墨捏住一片随风飘落的树叶,运炁注入其中,一指弹开。 那树叶,顿时如同飞镖一般锋利迅疾,在夜空中闪着金属的光芒,瞬间从那两个黑影头顶闪过,不见了踪影。 徐子墨飘飘然落在地上,背对着那两个来敌,头也不回。 只一瞬间,那两道黑影便好似丧了气的皮球般松懈,随那些落叶散落在地。 仔细一看,原来是两个裹了黑布的木偶,那片落叶恰好割了操控的线,因此被破了阵法。 徐子墨拍了拍手上的水珠泥土,冷冷地说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远处的一个岔道路口,隐隐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团火光,映照其身。 缓缓间,走来一个年轻人。徐子墨定睛一看,正是昨天在街头算命的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大人好本事,在下自叹弗如。” 徐子墨缓缓起身,冷冷地看着年轻人。 徐子墨:“为何在此装神弄鬼。” 年轻人微微一笑:“在下在等一个人。” 徐子墨:“谁?” 年轻人:“您。” 两人对视,相距五步之遥。 那一刻,徐子墨心中微微荡漾,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仿佛是在看着自己。 那种感觉,比之前对视公孙琦时还要强烈! 就好像是命运的羁绊,彼此之间存在着某种未知的联系。 这种感觉,让徐子墨顿时觉得不舒服。 年轻人举着火把,没有办法抱拳,便只好点头弯腰以示敬意。 年轻人:“在下何归安,太子府武备属官,略同杂门方术。” 何归安:“受命在身,不得已施此计策以验真身,还望大人恕罪。” 徐子墨仔细打量着何归安,心中的敌意依旧强烈。 徐子墨随手将何归安当初给自己的字条扔在地上:“你暗示东宫有变,又在此埋伏于我,是何居心,又有何目的,不妨明示。” 何归安:“眼下大内妖祸横行,我等道行浅薄,恐护不住主上安危,故在此求大人救我家主上。” 徐子墨:“你既知朝中君臣皆有性命之危,我又是此案之臣,怎能徇私偏情。” 何归安见徐子墨语气坚决,便急忙跪地俯首。 何归安:“在下自幼略通术数,故折损三年寿命为引,算出我家主上危险,这才求的大人,望大人施救。” 徐子墨:“荒唐!” 徐子墨是在蜀山学法,蜀山的规矩便是不可在人间用法,因为用法会破坏三界之间相互的平衡,致使妖道倾斜,天道逆转,害的是黎民百姓天下苍生。所以徐子墨向来不对人间施展道术仙法,那一日见卢胖子时,虽然嘴上说是占卜得知胖子身份,但是实际上,是看的衣上菜花油渍,又见其性格维诺,故知道他打杂在伙房,且地位不高。 所以,见何归安如此说法,徐子墨心中只有一阵厌恶,与惋惜。 徐子墨:“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离去。 何归安眼见不妙,急忙跪行几步,大声喊道: “那妖附于昭妃娘娘身上,她原是我家主上红颜!” “你不救我家主上,也求您解了妖祸之怨!” ------------ 第六十七章 太子夜温酒,月述佳人愁 “沉雁落眸顾倾城,思人不见空见愁。” 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初二,月夜。 深夜,静得出奇,就连风声好像也显得小心翼翼。 东宫,太子府内,一处厅房灯火通明。 静,仿佛是一团迷雾,萦绕在各处房间,只有一盆炭火燃烧地噼啪作响。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着杏黄龙纹服,头戴金丝盘龙簪,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再加上那忧郁的眼神与干焦的嘴唇,整个人显得十分孱弱,与无能。 徐子墨跪身伏地,恭敬请安。 徐子墨:“臣大理寺武官小臣徐子墨,拜见太子殿下。” 不远处,太子倚坐在一把太师椅上,仿佛疲惫不堪。 看着跪拜在地的徐子墨,太子眼神中闪出一缕光,不过只有一瞬,便消逝了。 太子想起身,不过刚要动弹,便觉得胸口难受,咳嗽几声,继续倾颓地坐下。 太子:“咳咳咳,徐爱卿快起。” 徐子墨急忙起身,眼神余光瞥见太子模样。 看着太子那病入膏肓的模样,徐子墨心中不禁惊讶,还有可怜。 倘若不是疾病缠身,面容红润,脸颊丰满些,也是一个翩翩少年。 可惜了。 太子缓缓转头,看向跪在一旁的何归安。 太子:“何卿,天色渐晚,你且早些休息吧。” 何归安心知这是太子殿下令自己退下,不要打搅,于是急忙谢恩起身,退出厅屋。 眼见何归安退下了,太子微微颤抖着伸手,用力捏着一根精雕细琢的花梨木棍,轻轻一敲身边的小铜罄。 一声“咚”的清脆,在屋内回荡。 紧接着,几个宫女开始忙碌着,脚步急促回荡在屋内,关上门窗,降下遮布,点上灯盏,使屋内与外界隔绝。 过了一会儿,众宫女纷纷退下,整个过程没有一丝言语。 太子微合双目,静静地听着周围的声音,直到屋内安静,才缓缓睁眼,看向徐子墨。 太子:“本宫知徐爱卿修道蜀山,是这天下首屈一指的仙才。” 徐子墨:“剑乡修身,不足殿下挂齿。” 太子微微摇摇头:“今晚,没有君臣之分,徐爱卿只把我当作凡间信善就好。” 太子咳嗽几声,只见那胸口剧烈翻涌,映衬着太子痛苦的脸颊。 太子:“清欢苦短帝王家,红尘风落随仙乡。” 太子:“徐先生。” 太子的脸上微微浮现出一丝苦笑。 太子:“凡间的烟火可习惯吗?” 徐子墨看着太子,心思翻涌。 徐子墨知道,这句话不是在问自己,而是在问他自己的心。 太子愁苦于帝王之家没有清净欢乐,向往着红尘之外,出世仙乡。 徐子墨微微笑着:“京都之大,逃不过大汉疆土之一分瓦砾。” 徐子墨:“天下虽大,又不过是三界变换的一颗尘埃。” 徐子墨:“心不得解脱,何处不烦恼?” 太子看着徐子墨,勉强微笑着,点了点头。 太子:“徐先生,你可愿解脱我心。” 徐子墨:“世间烦恼,不过是几句空话,几位虚职,几人过客。” 徐子墨:“所解着,不是心,而是贪嗔痴怨。” 太子微微笑着,以至于嘴唇上干焦处撕开裂口,流出几丝鲜血。 太子:“我是个痴人,痴迷的是一位匆匆过客。” 徐子墨:“足下但说无妨。” 太子抿了抿嘴,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挥起木棍,敲了两下。 这时,房门打开,又轻轻关上,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二人身边的遮布被扯开一角,紧接着钻进来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 那女子年纪与太子相仿,生的可爱模样,十分招人怜惜。 乌黑透亮的眼睛,说不尽的俏皮动人。 那女子,端着一玉壶酒,轻轻放到火盆酒架上,扇着青罗小扇温酒。 徐子墨坐在椅子上,和太子的目光都集中在整个紫衣女子身上。 徐子墨心中轻轻一震:怎么?是昭妃娘娘还是这紫衣姑娘? 三人一言不发,就这样静静地听着柴火燃烧的噼噼啪啪声。 太子静静地望着紫衣姑娘,眼神中满是宠溺。 徐子墨缓缓低头,脑海中渐起矛盾,五味杂陈。 他好像猜到了结果。 过了一会儿,酒温好了,紫衣女子取了两只翡翠小酒盏,倒了美酒,递给两人。 随后,脚步轻悄地跑到太子身前跪下,枕着胳膊,趴在太子腿上。 屋内,酒香四溢,沁人心脾,徐子墨甚至感觉自己好像融化了一般美妙,沉醉在这酒香之中。 太子:“两年前,我爱上了一人。” 太子:“父亲命我去外城体恤民情,在一处戏台楼院,我见到了她。” 太子:“凤霞袖舞落碧晖,绣媚丹唇醉苍梧。” 太子:“世人的七情六欲,在那个时候的感触是最深的。当爱上一个人时,既想用自己的贪婪痴情欲望来占有,又想用自己的善良真诚德行去守护。” 太子:“徐先生您能理解这种心情吗?” 徐子墨心中微微颤抖,因为自己从未经历过。 但是抬头看看太子那几分乞求的眼神,徐子墨又缓缓地点了点头。 太子:“可惜呀。” 太子轻轻一声叹息,又带动着咳嗽几声。 太子:“我与那人情投意合,却终抵不过一纸圣命。” 太子:“陛下见她生得倾城绝世,便将她召入了宫中。” 太子:“至此我两分别,再难相见。” 太子低着头,轻轻地抚摸着紫衣女子乌黑长发。 那女子一言不发,只是乖巧安静地趴在太子腿上,静静地听着两人言语,脸上洋溢着一种幸福的满足。 徐子墨看了看那女子,不禁惋惜其爱了个情种郎。 徐子墨:“这世间,本是无数过客的擦肩而过。” 徐子墨:“不可欲求,不可强得。” 徐子墨:“若你真是心存爱慕,那乞祐她平安就好,何必强留身边卧侧。” 徐子墨:“你可只爱一人,只愿守一人生生世世?” 话音刚落,太子有些惊异地抬头,看着徐子墨,眼神迷离,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这世间大部分情郎,一生匆匆,爱慕之人也随着时过境迁多有变换,怎能守住一人不变心? 太子微微摇摇头,低头看看紫衣女子。 徐子墨淡然说道:“与其空念旧人,积郁累忧。倒不如珍重眼前人,相守终生。” 徐子墨说完,一杯酒一饮而尽。 太子静静地看着徐子墨,仿佛在思索。 终于,太子长舒一口气,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将紫衣女缓缓搂在怀里。 紫衣女怕伤了太子,尽量的弓着身,不压到太子胸口。 徐子墨见太子心结已解,便缓缓起身,想要离去。 太子:“徐先生,那人初六便来取我性命,您能为我送行吗?” 徐子墨楞了一下。 徐子墨:“你猜。” ------------ 第六十八章 珠帘遮娇妾,朝暮待红颜 清晨,细雨绵绵,那随风而散的声音,如细沙一般。 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初三。 徐子墨缓缓走出昨夜与太子交谈的厅房,沿着院落里曲折婉转的青石板路,向东宫门外走去。 东宫不大,甚至不及平阳王府的气派。 但是东宫却十分的精致与考究,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按照皇家礼仪标准布局的。 徐子墨走在青石板路上,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不禁紧锁眉头。 大内各处,静得出奇。 只有雨,扑扑簌簌,细细绵绵。 “徐大人!” 一阵银铃般的呼喊,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徐子墨转身望去,只见那紫衣女子,擎着油黄绣画伞,向徐子墨快步跑过来。 那紫衣姑娘手中握着另一把伞,雨中泥泞不便,便还要提着裙子,所以动作显得非常不自然。 紫衣女子走到徐子墨近前,将手中雨伞递给徐子墨。 “徐大人,天色阴晴不定,带上把伞吧。” 徐子墨微微笑着,接过雨伞。 徐子墨:“多谢姑娘了。” 说完,徐子墨缓缓打开伞,迈步就要离去。 这时,紫衣姑娘急忙跪倒在地。 “徐大人留步,烦请您救救我家殿下!” 徐子墨心中一惊,转头看去。 只见那女子不顾泥泞肮脏,丢了手中雨伞,跪在地上给徐子墨叩头。 雨水,肆意地洒在她华丽考究的衣裙上,留下斑斑泥点。 徐子墨没有阻止,只是上前两步,擎着伞,尽量给那女子遮着风雨。 紫衣女子见徐子墨没有答应,便接着叩头,以至于青石板的尘土泥水,沾满了额头。 徐子墨微微转头,看向别处。 那女子也不停止,只是继续叩头,求徐子墨施救。 渐渐的,青石板上,开始淌出鲜血,随着雨水肆意流着。 终于,徐子墨于心不忍,便叫住了紫衣女。 徐子墨:“慢。” 紫衣女子立刻停下,跪在地上,抬头仰望着徐子墨。 紫衣女子顿时哭得梨花带雨,止不住得哽咽。 紫衣女:“我家殿下身染顽疾,宫中的太医来过的也有百十几人,皆无能为力。” 紫衣女:“殿下前两日就曾夸赞过徐大人得道长生的本事,既然大人能解殿下心结。” 紫衣女:“小女子也求大人慈悲,解了殿下顽疾。” 紫衣女:“小女子无以为报,愿替殿下受阴曹之苦。” 紧接着,紫衣女跪伏在地,止不住的哭泣。 看着眼前的景象,徐子墨只是微微笑着,一只手藏在袖中,静静地背在身后。 徐子墨:“姑娘。” 徐子墨:“你可知我为何没有拦你。” 紫衣女深情地望着徐子墨,摇了摇头。 徐子墨:“太子殿下,就像此时此刻孤立在风雨之中的你。” 徐子墨:“我不能将风雨平息,即便是我有这个能力,我也不会逆天而行。” 徐子墨:“所以我能做的,便是上前一步,撑起一把伞。” 徐子墨:“仅此而已。” 紫衣女望着徐子墨俊俏而冷慧的脸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徐子墨:“姑娘,八月初六,我自会进宫擒妖。” 徐子墨:“但是殿下的病,还是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说完,徐子墨转身,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去。 紫衣女:“徐大人……” 紫衣女正想起身追赶徐子墨,抬头瞥见方才徐子墨站立的地方,有一块黄纸片,在雨中显得色彩突兀。 紫衣女顾不上泥泞,爬了两步,一把抓起那个小纸片。 仔细一看,是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黄符,最外面的一面用蝇头小字写着: 可安七天。 紫衣女急忙抓紧那张符,双手将其紧紧护在胸前。 紫衣女小声念道:“夏荷谢过徐大人。” …… 大内,平阳王驻京府。 长孙洛依一夜未眠,静静地守着平阳王休息的房门之外。 此时此刻,长孙洛依只觉得屋内有一阵闷烦,便取了伞,到屋外透透气。 长孙洛依缓缓走在有些空荡的驻京府内,静静地望向四周。 换作平常,驻京府内一定是热闹非凡。 但是此时,却只有二十几个奴仆衙役,各自在忙活着。 甚至长孙洛依看到几个婢女已经哭红了眼睛。 妖祸,已经闹得人心惶惶。甚至长孙洛依也开始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大门,已经被柴火杂物给堆砌顶住了。各处窗门紧闭,甚至住人的几户已经用钉子钉住了窗户。 四处都撒了硫磺硝石,以至于雨中都弥漫着一种火药的气味。 长孙洛依小声说道:“过了初六就好了。” 这时,身后的奴仆回答道:“要不去城外调几十人马?” 长孙洛依缓缓望着天空:“你还嫌京都不够乱吗?” 长孙洛依心里很清楚,现在京郊驻扎的各路人马也差不多有五六万了。 这些人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希望城内出乱子,然后发兵进城。 此时若是自己派人去城外调兵,哪怕是调了一个穿盔甲的,其他军队就会紧随其后进城赶赴各家主子哪里。 到那个时候,就不是一只妖祸。 人人都是妖祸。 长孙洛依心里虽然觉得蹊跷,但是事态发展到现在,已经大大超乎了自己的心理预期,自己能做的,就是保护好父王。 不仅仅是出于父女亲情,还有家族的存亡利益。 如果平阳王倒了,那各方势力对平阳派的打击将会是空前绝后,自己一介女流之辈,订婚的“意中人”也不过是一个懦弱迂腐的书生,又怎么守得住如此家业。 甚至一纸莫须有的罪诏,连身家性命都保不住。 “公主殿下,现在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 “王爷龙体金贵,我等又人少难支。” “不是我等怕死,我等追随主子数十载,从未退缩犯难。” “但是眼下王爷与殿下都在我们身边,我等死了倒不足惜,唯恐伤了殿下……” 家仆说得也都是心里话,这些奴仆确实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也都是平阳王与长孙洛依所器重信任的。眼下情况的确不容乐观,经历了上次妖祸,府内剩下的也不过二十几人,还不够那妖一次杀的人多,很难保住平阳王与长孙洛依的性命。所以听了家仆的话,长孙洛依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微微低着头。 “公主殿下,要不今晚我叫人送您出城?” “只要您还活着,长孙一氏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长孙洛依:“荒唐!” 长孙洛依语气凌厉,虽然夹杂着几分无奈,但是依旧十分坚定。 长孙洛依:“哪有父母临难而子女逃命的道理?” 那奴仆一听,急忙闭嘴,不再说什么。 长孙洛依思索片刻,缓缓从袖袋中取出一个画轴,递给家仆。 长孙洛依:“一会儿,你去大理寺,找一个叫徐子墨的人,把这个给他。” “大理寺?” “公主殿下,平日里我们没少排挤过大理寺的武官,他会救我们吗?” 长孙洛依微微苦笑,转过头独自走去,不再说什么。 “小道士,你会来的,是么?” ------------ 第六十九章 小臣破藩篱,入宫待时机 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初四。 早在昨天,徐子墨就写了报了折子,言明利弊,便要带兵进入大内布局初六的事宜。 在与几个同僚亲信商议之后,总算是将相应事宜决定了下来。 所以今天一早,徐子墨便换好了大理寺武直臣的官服印信,正式任职。 在大理寺,除了大理寺卿作为最高指挥官,剩下的便是武直臣与文直臣这两个职位的官职显赫。 最初,按照公孙琦的标准,徐子墨应当领一个大理寺少卿的头衔。只不过,朝中要职不能随便授予一个出世之人,更何况还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不过对于徐子墨来说,此次下山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官职显赫。 就是为了帮助公孙琦解决后顾之忧。 另外也是为了了解当年汶阳的恩怨凶手。 所以面对官职的安排,徐子墨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欣然接受,随即着手进驻大内的事宜。 天刚刚蒙蒙亮,徐子墨换上行套,等着大理寺卿的符印。 徐子墨一身官服,紫黑色的六品武官服、武官靴,袖子外套金纹鱼鳞护腕,腰别三尺雁翎刀,头戴乌纱武官帽,肩披一块六尺厚巾披风。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英气,与凌厉。 这时,卢胖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卢胖子一身青布官役服,与大理寺别处衙役别无两样。 卢胖子:“老大,外面都准备齐了,兄弟们都等你呢。” 徐子墨头也不回,一只手轻轻整理着披风的领结。 卢胖子侧腰,伸长脖子,瞅了一眼镜子,顿时心里一惊。 卢胖子:“老大,你今天真俊!” 徐子墨微微笑笑:“我哪天不俊。” 卢胖子:“那倒是。” 说着,徐子墨转身,从卢胖子手里接过符印,快步向屋外走去。 出了平日休息的屋房,几经辗转,便来到一块小校场上。 此时,校场之上聚集了大理寺武备官卒五百多人,都在各自地说笑,其乐融融。 众人眼见徐子墨来了,纷纷安静了下来,聚集在一起,有序站好。 人群之中,快步跑出来一个年轻人,二十多岁的模样。 面向方正,也是几分俊朗,鹰眼凌厉,神情冷峻。 身着的是七品武官服,头戴粗布公子巾,一根银簪穿插其中,背着一张百钧弓,腰负蛇皮精箭袋,锐气逼人。 “在下大理寺武备属官程心远,率大理寺武备官卒五百人恭候徐大人。” 说完,徐子墨递过手中符印,程心远恭敬地接过。 只见两个符印匹配在一起,程心远将符印在折子上一按。一个“准”字便出现在发兵折子上,程心远仔细观察,确认仔细后点了点头,将一半符印双手递还给了徐子墨。 徐子墨缓缓走到校场台子上,一手捏着领结。 徐子墨:“诸家兄弟,各位同僚。” 徐子墨:“皇宫内乱,妖匪横行。自六月始,屡屡祸乱大内,屠戮忠良。尔来三十天有余,致使陛下临难,百姓不安。” 徐子墨:“卑职受命于惶恐之际,奉师兄公孙琦之盛情,来此与诸家兄弟共事。” “承蒙诸位关照,百感交集。今局势明朗,妖邪露迹。故与诸位入内,布局列阵,静待迷踪。” “各位兄弟,可愿与我同生共死否?!” 众人纷纷手握朴刀拄地,单膝跪立。 “卑职愿为徐大人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徐子墨:“好。” 众人起身,静静站立,不敢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徐子墨:“此次行动,以太子东宫为中心,方圆三千步,分别驻守各处兵马四十九处,由程心远统筹指挥。” 程心远抱拳施礼:“卑职遵命!” 徐子墨:“出发!” 话音刚落,校场众人纷纷奔向各处。有人上马,有人步行,各自列队整齐。 徐子墨从卢胖子手中接过缰绳马鞭,翻身上马。 徐子墨:“胖子。” 卢胖子:“什么事,老大。” 徐子墨:“这次的文书,就由你来记吧。” 卢胖子:“遵命!” 一时间,黑压压的五百人,从大理寺北大门出来,向大内的方向浩浩荡荡地进发。 程心远:“徐大人,这是我大理寺自洛中十七年之后第一次成建制的进驻大内。” 徐子墨微微一笑:“是吗。” 众人快步向哨卡走去。 此时,连接大内与外城的各处通道尽皆封锁,只留下一处哨卡,由内阁直接控制。 当年,洪德王领导的内阁势力联合平阳王打压朝中武官集团,除了少数战功赫赫的良将被南汉皇帝单独保护外,其余各处或被罢黜或被排挤,无一幸免。 在这一背景下,大理寺被迫由朝中律法机构转变成京都外城的治安监察衙门,被完完全全地赶出了大内。 自洛中十七年始,除徐子墨外,没有任何一支大理寺的队伍可以进入大内。 而且,内阁对朝中武官的打压是长期的。 最初,只是为了排挤三贤王势力。后来,为了避免朝中武官势力出现新的三贤王,便干脆一起打压,致使南汉各地边关武将皆出自内阁培养,武备荒弛,就连如今的哨卡也是。 众人来到哨卡,徐子墨翻身下马,向前走去。 “大内除禁军外,不可进驻任何人马!” 话音刚落,一支箭从哨卡楼上射下,深深扎进徐子墨脚下的石砖里面。 程心远:“放肆!” 程心远顿时火大,见徐子墨受此对待,张弓搭箭便要向那兵卒射去。 徐子墨伸手示意,程心远这才摘了箭,收了弓。 徐子墨缓缓从腰间取下令牌,向那哨卡楼高高举起示意。 徐子墨:“我等是大理寺武官,受陛下皇命进驻大内捉妖。” 这时,楼上一阵讪笑。 “哟,大理寺的呀!还敢进大内!” “哈哈哈哈!” 楼上,一群内阁文武衙役哄堂大笑,这些人平日里本就瞧不起大理寺的官员,此时手握一点小权之时更是想找这些“软柿子”嘲讽一番。 徐子墨见楼上如此作态,也不多说,直接收了腰牌,冷冷地喊道。 徐子墨:“我等受陛下调令,各位既是朝中忠良,望诸君体恤陛下之忧,烦请各位上官放行。” 眼见此景,哨卡楼上的笑声更加放肆,不乏粗鄙嘲讽的言语。 程心远紧握双拳,死死地望着楼上众人。 “看你这模样,倒是和韩成雁那个小子有几分相像,哈哈哈哈” “姓徐的,我知道你是来补缺的,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就是,也不看看我们这些哪个不是受洪德王的调令,别拿皇上压我们。” 徐子墨嘴角轻轻上扬,仰头说道:“照你们这么说,你们的洪德王比皇上还要大喽?” 众人一听,纷纷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时间竟然语塞。 眼见自家兄弟理亏,一个领头模样的文官匆忙跑下哨卡楼。 那文官一身四品文官服,身上满是酒气,喝得醉醺醺模样,来到徐子墨面前。 “小子,你别想下套阴我。” “就这么告诉你,老子还真瞧不起你们这些灰皮狗。” “赶紧给老子滚!” 程心远的怒火已经达到极致,恨不得上去活劈了那个文官。 徐子墨只是笑笑,上前几步。 徐子墨:“自我来时,尔等冒犯我有三次,尔等所犯律法也有三等。” 徐子墨:“其一,见我为上官,不敬。其二,见我等恭敬,不礼。其三,见我处机要,不公。” 徐子墨:“罪一,徇私职守,诽谤同僚。罪二,亵渎圣上,挑拨君臣。罪三,饮酒误事,触犯王法。” 徐子墨脸色一变,冷冷地看向那文官。 徐子墨:“我现在有尔等罪状,希望你不要再做冒犯。” 那文官很不耐烦,挥动双臂,恶语相向。 “怎样?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大理寺的丧家之犬还敢怎样!” 那文官居然敞开双臂:“敢动我一根汗毛试试!” 此时,哨卡楼上一片欢呼喝彩,看着热闹。 徐子墨:“卢俊才。” 卢胖子:“卑职在!” 徐子墨:“朝中四品文官职上纵酒闹事,亵渎圣上,该当何罪?” 卢胖子:“回大人,死罪。” 徐子墨:“好,那既然有法可依。” 徐子墨转头看向程心远。 “杀。” ------------ 第七十五章 小臣斩官祸,分兵镇东宫 徐子墨话音刚落,程心远心领会神,张弓搭箭。 程心远厉声吼道:“卑职遵命!” “嗖”的一声,那箭瞬间离弦,向那领头文官射去。 只见那文官瞳孔放大,嘴唇震颤,身子还来不及反应。 利箭瞬间穿了脑壳,拽出一团血雾,径直扎进不远处的墙上,震颤摇曳。 那文官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只是浑身颤抖着,“扑通”一声便倒了下去。 哨卡各处,文臣武将,洪德王的人、大理寺的人,皆是鸦雀无声,吓得不敢说出一句话。 京都之中,许久没见过流血了。 那些文官,也只是敢对着活人耀武扬威,整天配着宝石装饰的宝剑,喊着孔夫子的名言,自以为文武兼备刚正不阿,可是他们哪里见识过杀人的场景。 所以见到这景象,早已吓得魂不守舍,不敢有一丝言语。 更有甚者,两股战战,流了一裤子尿。 反观大理寺这边,各家兄弟则是扬眉吐气,神采奕奕。 多年以来,这些武官不受朝廷待见。更气人的是满朝儒生在两位王爷地操控下,肆意欺压武官一派,致使这么多年大理寺只能屈居外城。 剥削了官禄,还要忍气吞声。 现在,众人见徐子墨如此魄力,心中自然扬眉吐气,心生敬佩之情。 徐子墨微微抬头,看向哨卡楼上看热闹的诸位文武官员。 徐子墨一指当初嘲讽得最为欢实的两个人。 徐子墨:“程心远。” 程心远:“卑职在!” 徐子墨:“那两人私通妖匪,证据确凿,杀!” 程心远:“卑职遵命!” 还来不及众人反应,程心远又是“嗖”“嗖”两箭。 紧接着,伴随着两声惨叫,两具尸体从哨卡楼上摔了下来。 徐子墨眉头微皱,嗔怒道: “你不是号称百发百中吗!怎么射偏了!” 程心远心中不解,便要张嘴辩解:“大人……” 却只见徐子墨的手指换了个方向,又指向另外两人。 徐子墨:“是他们两个!” 程心远顿时睁大了双眼,心领神会,便又射落两人。 这时,众人方觉察到不对劲。 起初,射死那文官,只不过是拿这些人开刀而已。 真正用来立威的,是后面的这四箭,与四具尸体。 起初,杀那领头文官时,证据确凿,依法处置,是要张示大理寺这次办案秉公执法,公正严明,死也要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但是,再杀两人,是告诉那些狗仗人势的文官,这次大理寺有和他们一样混淆黑白的本事,有能力让你们死得不明不白。 最后,再杀两人,是警告,警告朝中其余和大理寺作对的势力,这次,大理寺有生杀予夺之权。 大理寺未必能有能力让谁活,但是绝对有能力想让谁死就让谁死。 哨卡楼上,瞬间炸开了锅,乱作一团。 一个个面如土灰,竞相拥挤奔逃。 甚至有人将徐子墨错记成韩成雁,拼命喊道:“三贤王进京杀人啦!” 那声音,如同杀猪一般。 说实话,没有徐子墨这手段,这次连大内哨卡都进不去,更别提后续的进展。 到时候皇上追究起来,这些文官还是会把罪责推到大理寺,又会让他们抓住机会打压一阵。 有些时候,刀刃比嘴唇更会讲道理。 因为武夫的嘴唇是斗不过文官的,但是当刀锋架在他们脖子上的时候,他们就会闭上嘴唇,如同待宰羔羊。 哨卡楼下,徐子墨只是冷笑着说道:“逃,那就都杀了!” 话音刚落,楼上大小官员不敢怠慢,纷纷跑下哨卡楼。 急促的脚步声在楼梯回荡,乒乒乓乓。 众文武官员跑到哨卡楼下,在徐子墨面前“扑通”跪立叩头。 “徐大人!徐大人饶命!” “徐大人,我是受上命安排,故在此任职。” “是啊是啊!徐大人,刚才楼上那些话可不是我说得!” “徐大人,我就是来此混口官饭,犯不上与您作对,望您开恩!” 一时间,哀嚎求饶之声不绝于耳,空气里甚至夹杂着屎尿的骚臭气味。 徐子墨并不言语,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 这时卢胖子赶紧跑到徐子墨身边,劝道: “老大,我们还要去救人,您可千万别被这些人气到,我们走吧。” “是啊是啊!徐大人,你就高抬贵手,把我们当个屁给放了吧。” 徐子墨见状,也不想继续耍弄这些官差,便转身走去,翻身上马。 徐子墨紧握缰绳,厉声喊道:“滚到两边跪着去!别挡了我等!” 众人纷纷爬到官道两旁,恭敬地跪立。 徐子墨轻轻一挥手:“走,去东宫。” 程心远:“遵命!” 说完,大理寺五百多人,继续开拔进发,向东宫赶去。 “卑职恭送徐大人!” …… 大内,东宫。 徐子墨刚到东宫,远远就瞧见了何归安带着几个东宫侍卫迎接。 何归安走到近前,单膝跪地施礼。 何归安:“东宫太子府武备属官,供迎大理寺徐子墨大人。” 徐子墨翻身下马,一把扶起何归安:“免礼把。” 转头,对程心远说道:“告诉诸家兄弟,先原地休息片刻。” 徐子墨:“你和卢俊才跟我来。” 程心远、卢俊才:“卑职遵命!” 安排妥当,何归安便带着三人向太子府内走去。 何归安:“我家主上昨夜接到大人您的折子,欣喜若狂。” 何归安:“特地命小的给你备好营房。” 正说着,何归安便带着众人来到一处精致的书房。 屋内宽敞明亮,布局简洁敦厚,颇有几分威严。 墙上,则是几幅南汉政权的几个名将画像,各处雕饰也显得直爽大气。 书案笔墨、印台空纸,甚至是送信官的马匹,都是一应俱全。 显然,这是专门为武将指挥专门做好的布置,平日里东宫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是这样的,可见太子对徐子墨的重视。 房间中央的桌子上摆着大内的详细地图,几处机要和最近几年的变更也都专门批注。 徐子墨来到地图前,小声念叨:“殿下用心了。” 众人紧随其后,站在徐子墨身旁,也静静地看着地图。 何归安:“徐大人,这一仗您打算怎么打?” 何归安又解释道:“卑职的意思是......” 何归安:“您是打算把这件事当天灾,还是当人祸。” “皇权党政。” 徐子墨淡淡地说道。 ------------ 第七十一章 军马列京都,风起中秋月 听了徐子墨的话,众人心中惊异万分,纷纷转头看向徐子墨。 何归安:“徐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徐子墨平静地说道,随手捏起一根堪舆棍,一指地图上皇宫的位置。 徐子墨:”首先,在六月十三那天,皇上遇刺。“ 徐子墨:”所以接下来的两个多月,直到今天,陛下并不能直接上朝理政。“ 徐子墨:”随后,内阁首辅洪德王遇刺,证实了妖祸的真实性。“ 地图很大,徐子墨只能走到桌子另一边,伸手指示。 徐子墨:”至此,妖祸之说盛行大内,以至于人心惶惶。“ 徐子墨:”陛下不能早朝,内阁不能理政。“ 徐子墨:”各处奏报只能尽量在入京前就由各地官员自行处理。“ 徐子墨:”各位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众人齐声问道:”什么问题?“ 徐子墨:”我们都知道,现在外界还不清楚大内的情况。“ 徐子墨:”那么大内的各部官员……“ 徐子墨:”又是否清楚各地民情?“ 徐子墨在大内地图上画了几个圈,嘴角微微笑着。 徐子墨:“我们就像黑屋里的瞎子,看不到城外情况。 徐子墨:”甚至看不到彼此。“ 众人一惊,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程心远恍然大悟,俯身前倾,一拍桌子,指着平阳王和三贤王的驻京府。 程心远:”而且时间也很蹊跷。“ 程新远:”偏偏选择八月!“ 徐子墨解释道:”因为他们知道,皇上在今年八月打算与几位王爷团圆。“ 徐子墨:”所以一开始他们封锁消息,不让任何城外的人知道妖祸之乱。“ 程心远:”等到两位王爷进了京都,便急忙封锁街口城门,设立哨卡。“ 何归安一手紧紧握拳:”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卢俊才一脸惊恐,一直在大理寺伙房做饭的他根本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事情。 卢俊才:”这,这是不是……" 卢俊才微微弯腰,压低了声音:“谋反。” 徐子墨:“不!” 徐子墨:“没有这么简单。” 徐子墨:“第一,目前大内各处的巡查守备皆有禁军与内阁派属的武官负责,也就是说陛下还在发号施令,洪德王还没有遇害。” 徐子墨:“第二,大内哨卡也是洪德王负责,从上午的情况来看,这些内阁官员仿佛还是老样子,也就是说,洪德王不仅还活着,而且生龙活虎,甚至还在正常调度内阁,手捏着全大内的人命。” 徐子墨:“第三,初六的晚上,妖祸的目标是太子殿下,这件事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徐子墨:“先行刺皇上,再封锁消息,待大汉掌管军马钱饷的首要人物进城后封锁城门。” 徐子墨:“这是一个局。” 程心远:“大人,卑职有一点不理解。” 程心远:“既然有人想在初六谋害太子殿下,那为什么还要暗示大人然后通知我们驻守东宫。” 徐子墨:“原因有二。” 徐子墨:“其一,是要我们眼见为实,证实妖祸之说确实存在,继续制造恐慌。” 徐子墨:“其二,对这个人来说,此时大内之中,禁军、侍卫、武官都不能对他造成威胁。” 徐子墨:“那么,能够阻碍他谋反大业的,便只剩下大理寺。所以要想办法倾尽大理寺兵力进驻大内,方便后续铲除。” 卢俊才:“可是老大,我今天早上看到的明明是陛下的批复折子,让我们尽数兵马来到这里啊……” 卢胖子话音刚落,只一眨眼的工夫,程心远与何归安便迅速明白了其中意思,纷纷看向卢胖子。 就连卢胖子也惊惧地睁大了双眼。 卢胖子面色铁青,嘴唇颤抖:“难,难道,陛下……” 卢胖子吓得不敢接着往下说,只得紧紧闭上了嘴。 徐子墨:“现在还不能确认陛下是否有难。” 徐子墨:“但是可以确定的是。” 徐子墨:“现在有个人,他在代陛下拟旨,而且不会被禁军与内阁怀疑。” 徐子墨:“那么。” “这个人就必然是洪德王。” “顾怀楼。” 徐子墨冷冷地说着,言语中没有一丝情感。 徐子墨:“先行刺陛下,然后代陛下操控内阁与禁军。” 徐子墨:“骗各位王爷重臣卸甲进京,军马安置城外,再封锁大内,禁止出城。” 徐子墨:“最后,各拟几道密旨,令几处郡县驻军发兵勤王,在京郊按兵不动。” 何归安:“那接下来那?” 徐子墨:“八月初六,他们会让妖祸潜入东宫,让我等出手。” 徐子墨:“慌乱之中,谋杀太子,栽赃在我等身上。” 徐子墨:“随后,一道圣旨降下,禁军就会将我等铲除。” 徐子墨:“至此,心腹大患已除,那么三贤王与平阳王不过就是熟透的果子。” 徐子墨:“京郊的那些兵,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大汉已经换了主子。” 何归安问道:“他们这些地方驻军不会再战吗?” 何归安:“他们应该不会屈服于顾怀楼吧?” 徐子墨:“你太小看他了。” 徐子墨:“目前京郊驻军有二十多家,可一共也不过七万多人。” 徐子墨:“也就是说,每家只带了很少的人。” 徐子墨:”他在当初写密旨的时候,就严格的控制了人数。“ 徐子墨:”各地驻军最重要的几个人物,却带着很少的兵,这本身就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这样方便控制。“ 徐子墨:“如此一来,等他篡位得权后,那些杂牌军根本不是禁军对手。” 徐子墨:“恩威并施,足够他们交出手中军权以求保命。” 徐子墨:“最后,顾怀楼再派亲信带着禅让圣旨与调任圣旨前往各处驻军处,兵不血刃就将大汉各方军政势力收入囊中。” 听到这里,众人吓得是背后发凉,冷汗直流。 卢胖子更是吓得一遍又一遍地擦着额头的汗水,但是汗珠还是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程心远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按住胸口。 显然,如此阴险高明的阴谋,让他这样久经沙场的老将也有些受不了。 程心远:”那大人,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徐子墨微微一笑。 徐子墨:”既然他们那么想杀太子殿下。“ ”那就让他们杀。“ ------------ 第七十二章 风起平阳府,佳人寻少年 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初五。 雨后,伴随着天气逐渐阴冷,风也渐渐萧索了起来。 秋风,最能掀动世人的心弦。 此时的皇宫大内,俨然是最为紧张平静的时候。 也是最为人心惶惶的时候。 各处街道府衙,房门紧闭,甚至不少地方已经钉死了窗户。 商铺、驿站、寺庙、衙门,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景象。 上午的时候,街道上还能经常传来巡查校尉整齐威武的脚步声。但是到现在,已经没有了什么声音,因为各方禁军此时都会集中调度到陛下皇宫附近,所以整个大内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景象。 空气中,只有硫磺朱砂,与死亡的气息。 “各方听令!不必回声!” 一阵锣声,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在外面街道上传来,各府的奴仆家丁都贴附房门听着宣令。 “各方听令!不必回声!” “奉陛下旨意,大理寺进驻大内,负责祸匪盘查!” 紧接着,一队人马,身着大理寺的服装,透过院墙,将一捆捆爆竹烟花扔进各个府衙的院子里。 “各府注意!各府注意!” “明夜妖祸作乱,如有异常可立即燃放烟火为号,大理寺目前驻扎在太子东宫,必会见烟火支援!” “明夜妖祸作乱,如有异常可立即燃放烟火为号,大理寺目前驻扎在太子东宫,必会见烟火支援!” 几声锣响,马蹄声音穿过,便向远方的街道奔去。 此时此刻,大理寺的烟花已经分撒在大内居住的大部分王爷重臣的府中。 东宫之内,徐子墨正静静地看着地图,开始规划接下来的部署。 徐子墨:“来大内之前,我让卢俊才在外城各处订购了一批烟花爆竹,可以作发号信令可用。” 徐子墨:“现在应该已经分发到大部分府衙当中。” 徐子墨轻轻一拍地图:“好在,大汉的皇宫大内住的人不多。” 何归安:“多少户?” 徐子墨转头看向何归安:“你不知道?” 何归安摇了摇头。 徐子墨微微一笑:“三百四十二户。” 徐子墨接着解释道:“除陛下的正殿后宫不做打算。” 徐子墨捏着堪舆棍,在地图各区域比划着。 徐子墨:“内阁官员府衙三十二处,六部官员府衙一百三十户,寺庙道观四处,富商府邸七十二处,亲信居家八十六户,各府的奴婢管家的居所二十户,异姓王府及功臣老眷府二十七处。” 何归安:“明白了。” 程心远:“都要救吗?” 徐子墨笑着:“只是让他们报信。” 徐子墨:“我们赶过去基本是来不及的。” 徐子墨:“但是有一户人家告急,周围几户都会紧张起来,就会给我们争取一些时间以及妖祸的方向。” 徐子墨一指地图上的东宫:“记住,我们才是妖祸的首要目标。” 徐子墨缓缓举起一只手:“现在,我们就像一只紧握的拳头。” 徐子墨猛然打开拳头:“等百姓告急,我们就像手指一样迅速赶往事发地。” 程心远:“大人,有没有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 徐子墨微笑着摇摇头:“不会,妖祸巴不得我们聚在一起,人越多就越乱。” 徐子墨:“守东宫,我和何归案就够了,你们负责带着大理寺尽数人员去救百姓。” 说完,徐子墨转头看向何归安:“是吧。” 何归安看着徐子墨的眼神,神情一颤,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徐子墨:“程心远听令!” 程心远抱拳鞠躬:“卑职在!” 徐子墨一指洪德王府:“速调五十人潜伏洪德王府周围,如有异动,不要纠缠,立刻上报!” 程心远:“卑职遵命!” 徐子墨:“卢俊才。” 卢胖子急忙势力:“将剩下官兵,分作八支队伍,驻扎在东宫周围五百步内,见烽火行事!” 卢胖子:“卑职领命!” 徐子墨拍了怕程心远肩膀:“今晚,你忙一些,四处看察。” 徐子墨:“别人很难胜任。” 程心远:“明白。” 徐子墨:“你们先下去忙吧。” 程心远、卢胖子急忙施礼,随后退下。 卢胖子走到门口,回过头来,看着徐子墨的背影。 卢胖子:“那老大你也要小心啊!” 徐子墨转头看向胖子,缓缓点了点头。 何归安:“徐大人,就咱俩保护太子?” 何归安:“卑职的意思是……” 何归安:“如果不是谋反,真的是妖祸,卑职好像不是对手。” 何归安:“如果真是谋反,我们两个人是不是少了些。” 徐子墨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何归安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徐子墨食指抵着嘴唇。 徐子墨:“嘘。” “兵者,诡道也。” …… 大内,平阳王府。 长孙洛依换了一身白衣绣棉裙,衣服整体绣的是青花纹路,这个人仿佛一个修长素雅的青花瓷瓶一样,亭亭玉立。 身后,一个家仆正恭敬地打着雨伞,给长孙洛依遮着蒙蒙细雨。 这时,门外街道上的锣声刚刚远去,紧接着便扔进了一捆烟花。 近前的家仆急忙上前,将那爆竹抱在怀里,大声喊着“有救了”。 “大理寺进驻大内了?” 家仆有些惊讶地说道。 “内阁的官员已经许久没有放大理寺的人进来了。” “老奴没记错的话,从洛中十七年起,内阁便排挤走了大理寺,至此水火不容。” “真不知道这个新上任的徐大人是什么样的英姿魄力,竟然能让内阁打破了多年的藩篱。” 长孙洛依不作回答,只是沉默着望向远方的天空,脑海中,浮现出徐子墨当年怒斥平阳衙役的场景。 长孙洛依:“也许是因为妖祸吧?” 长孙洛依淡淡的说道。 “不会,内阁的那些官员不会那么好心。” “就算是因为妖祸,也会刁难大理寺的,不会让大理寺的人明目张胆上街布告。” “显然是徐大人的魄力呀!年少有为啊!” 长孙洛依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整个人又显得增添几分妩媚动人。 “小姐,您很久没这样笑了。” “是想起来心上人了吗?” 长孙洛依顿时面颊翻红,怕别人见笑,便紧紧抿嘴收起了笑容。 “公主殿下,王爷不好了!” 一个女俾的惊叫声,从屋里传来。 ------------ 第七十三章 乱夜寻妖鬼,悲喜寻故人 长孙洛依快步冲进平阳王休息的房间。 走进房间一看,平阳王正瘫坐在睡塌之上,面色铁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只见平阳王的一只胳膊,冒着黑烟,发出“滋滋”的声音。 那声音,就好像鲜肉放在炭火上炙烤一般,由于发生在活人身上,所以显得恐怖万分。 屋内,两个女婢早已吓傻了眼,地上还要打碎的碗碟杯盏。 长孙洛依上前一步,一把扯下平阳王的衣袖。 长孙洛依:“自我来时,就发现了爹你的不对劲。” 长孙洛依:“这几日你一直在休息,我便知你八成是出了事端。” 衣袖扯下,露出了一个血痕累累的胳膊。 那胳膊,其他地方倒还好,但是小臂俨然看不出来是人的胳膊。 小臂上,血肉模糊,甚至清晰可见地爬着几只蛆虫,在几颗牙印位置翻涌,实在是令一般人难以接受。 周围的小丫环显然被着场景吓傻了,极力控制着哭声,就连那个头发泛白的老奴也是紧皱眉头,面露难色。 长孙洛依:“这妖毒伤肝破脾,以至于人困乏难当,显然不是蛇毒所致。” 一旁的家奴补充说道:”确实,若是蛇毒,人虽然也会嗜睡,但是不过三个时辰便可清醒,而且是少量蛇毒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但是王爷的伤情如此严重,还能撑到现在,说明这个毒已经不能用平常蛇毒来解。“ 长孙洛依伸手抓住长孙冲的手,缓缓抬起来。 长孙洛依:“爹,疼吗?” 平阳王此时意识已经逐渐模糊,只能微弱的摇了摇头。 长孙洛依:“妖毒已经坏了筋骨,锁了经络,要快!” 长孙洛依语气凌厉,屋里的奴仆丫鬟也不敢添乱,立刻冷静了下来。 “用烧锅酒和金疮药。” 长孙洛依:“对,毒虽然解不了,但是可以先止住伤势。” 长孙洛依:“取酒来!” 一个小丫鬟急忙去取酒。 长孙洛依一只手解了腰间的一条丝带,在小臂伤口向上三寸处紧紧绑住,一旁的家仆急忙系紧。 “酒来了!” 长孙洛依转头,从丫鬟手里接过那一小瓷瓶烧锅酒,张嘴咬开木塞,含住一大口。 朝平阳王胳膊上一喷。 霎时间,黑烟冒起,伴随着平阳王的一声惨叫,只见肉里几条鼓起,仿佛蠕虫一般向上窜走,好在被绑带止住,便慢慢消失。 平阳王疼得咳嗽几声,脸上也开始有了血色。 长孙洛依:“爹,现在感觉怎么样?” 平阳王:“好了许多。” 平阳王的状况比先前好了许多,但是还是十分虚弱。 平阳王:“三十一那天,我带着三百府军,与顾怀楼进宫捉妖,可惜被那妖祸咬了一口,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平阳王苦笑着:“还是顾怀楼身子硬朗,多少天的伤一点事都没有。” 长孙洛依一脸震惊地说道:“三百府军都死了?!” 平阳王愣了一会儿,仿佛是因为毒势让其失去了几分清醒,在努力回想着过去的事情。 平阳王缓缓摇了摇头:“没有。” 平阳王:“那三百人现在驻扎在洪德王府。” 平阳王缓缓抬头:“眼下情况紧张,快叫人把兵调回来。” “遵命,老奴这就去调兵。” 长孙洛依:“别去送死了。” 众人一惊,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长孙洛依。 长孙洛依面色冷静:“爹您还不明白吗?” 长孙洛依:“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长孙洛依:“顾怀楼想要谋反,您被他解了兵权,现在就像一只瓮中捉鳖。” 平阳王死死地盯着自己女儿,眼神里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 过了许久,一股愧疚、懊悔、无奈涌上了平阳王的心头。 紧接着,摇摇头,苦笑几声。 长孙洛依:“爹,现在您伤势虽然暂时控制住了,但是妖毒没有解。” “老奴这就去宫内找御医。” 身旁老奴急忙说道。 长孙洛依:“宫里想必已经都被控制住了,你现在去就是找死。”、 长孙洛依:“另外时间也来不及了,陛下宫内离这里太远,一来一回都天明了。” 长孙洛依:“去东宫。” 长孙洛依:“找徐子墨,他是蜀山道士,一定有破解之法。” 长孙洛依说完,便要背起平阳王。 长孙洛依:“爹,我背你。” 一旁的丫鬟家仆急忙上前阻拦。 “小姐,现在外面最为危险,天色已晚,恐有祸端呐。” “让老奴跑一趟,求徐大人来此。” 长孙洛依:“眼下徐子墨坐镇东宫指挥,又怎能让他离职跑来此处。” “用烟花,对!小姐,可以用烟花。” 一个丫鬟提议说到。 但是随即又被长孙洛依制止:“不行!那时专门给大理寺官兵报信的,一户动则百户动,不能让大理寺的布局功亏一篑,浪费在如此关键时节。” 长孙洛依见局势逐渐紧张,时间刻不容缓,便厉声说道:“王贞。” “老奴在。” 长孙洛依:“你随我背着父王去东宫走一趟。” “老奴领命。” 长孙洛依:“雨荷、雨竹。” 两个丫鬟急忙答道:“殿下有什么吩咐。” 长孙洛依:“取我甲来!” …… 大内,三贤王驻京府。 书房里,燃着炉香,飘渺而清香。 一面梳妆镜前,韩成雁缓缓换了衣服,静静地看着镜中自己的容颜。 韩成雁身后,赵南星依旧是韩成雁的模样,恭敬地站立。 韩成雁:“怎么样,这几天府内还算清净吧,” 赵南星:“还算清净,顾怀楼曾派人来调过一次兵。” 韩成雁:“你调给他了吗?” 赵南星:“殿下的兵马,卑职怎敢拱手送出一兵一卒。” 韩成雁仰头笑笑,又继续低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韩成雁:“有你在,本王确实可以放不少心。” 韩成雁:“整个南汉,本王实在找不出第二个能够替代你的人。” 赵南星顿时心生感激,与敬佩。 赵南星:“都是为殿下奔走,卑职荣幸之至。” 韩成雁:“今晚,东宫要出大事。” 韩成雁:“看我信号,你带兵支援我,明白吗?” 赵南星:“殿下放心,大理寺那些杂军不足为惧。” 韩成雁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不不,不是杀大理寺那些人。” 赵南星脸上顿时浮现一丝不解:“可是殿下......” 韩成雁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嘘。” “兵者,诡道也。” ------------ 第七十四章 夜乱军马慌,大内入黄粱 大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初五,戌时。 月,已然逐渐丰满,更显几分明亮与皎洁。 此时的乌云,却逐渐肆虐,夜色也开始渐渐昏暗。 渐渐的,月亮已经被全部覆盖,天地陷入一片黑暗,人间的灯火也随着夜深而尽数熄灭。 风起,掀动一阵落叶纷飞的哗哗声,增添了几分寒冷。 “你等这一天,很久,很久了吧。” 龙榻之上,南汉皇帝无力地瘫坐着,脸色颓唐,气若游丝。 可以看出,南汉皇帝的身体情况已经非常糟糕了,仿佛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而且脖子上伤口中冒出的黑烟已经非常浓烈,笼罩着半边肩膀。 此时的南汉皇帝,身边既无侍卫禁军,也没有宫女太监。 整个皇宫,都显得非常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南汉皇帝披头散发,也没有洗漱打扮。一身白布内服,显得几分寒酸,上面还有残留的血迹。 孤身一人,时而无力地咳嗽几声,向地上吐几口鲜血。 一道金丝珠帘幕,便将这君臣二人静静地隔开,五步之遥。 南汉皇帝唇焦口燥,吃力地用胳膊拄着龙塌,缓缓趴着看向面前跪立得这个人。 “陛下,您还是好好休养吧……” 南汉皇帝:“你叫朕怎么修养!” 南汉皇帝用尽力气,一把打翻身边近前的一个痰盂。 安静的寝宫里,乒乒乓乓地传来金属罐子撞击地面的声音。 跪地的那人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反而非常淡定,只是静静地跪在地上。 “陛下,现在的情况,已经由不得您来决定了。” 跪地俯首的那一人,就是这么静静地回答着。 南汉皇帝眼神暗淡,仿佛也在妥协,无力地喘息了几声。 南汉皇帝:“嗯,也对。” 突然,南汉皇帝仿佛想起来什么要紧事情,用力拄着龙塌,双臂颤抖,一字一句地说着。 南汉皇帝:“那个徐子墨,查清楚了吗?” “回陛下,查清楚了。” “洛中十四年,韩成雁夜屠汶阳村,这个徐子墨侥幸活命,随后入蜀山修炼,至今已经修炼了七年有余。” 南汉皇帝点了点头:“好,好。” 南汉皇帝:“朕问你。” 南汉皇帝:“如果你是朕,会怎么做。” “回陛下,大汉倾颓之势已成定局,眼下明藩唐蛮大军压境,臣已经无能为力。” “但是蜀山,或许就是我大汉翻盘的契机。” 南汉皇帝缓缓点了点头,眼神死死地盯着地上跪伏的那人,仿佛老虎盯着侵入领地的敌人。 南汉皇帝:“你的野心确实不小。” “臣的野心一直不小。” 南汉皇帝的嘴角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 南汉皇帝:“不愧是蜀中第一毒士,朕喜欢。” “谢陛下夸奖。” 只见南汉皇帝颓然躺下,仰卧在龙塌之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寝宫屋顶。 南汉皇帝:“先帝曾再三叮嘱,叫朕不要再动邪念。” 南汉皇帝:“不能再覆天道。” “那陛下就等着做亡国之君吧。” “臣不想多言。” 那人冷冷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一丝情感。 毫无愤怒,与畏惧。 南汉皇帝苦涩地笑了几声,随即又咳嗽了起来。 南汉皇帝:“如果不是非常时期,朕一定杀了你。” 那人不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跪着。 南汉皇帝:“顾怀楼现在怎么样。” “就像一只被套了脖子的兔子,只要陛下愿意,臣随时让他咽气。” 南汉皇帝:“朕没想到他会有谋反的想法。” 南汉皇帝:“多亏了你。” 南汉皇帝轻轻一声叹息:“还有徐子墨。” 那人一身蟒袍,衣着官服,也不言语,也不动弹,就是这么静静地跪伏在地。 南汉皇帝已经筋疲力尽,无力地躺卧在龙榻上,喘着几口粗气,便又昏睡过去。 令狐厌,便是这蜀中第一毒士。 令狐一氏,在蜀中也是闻名遐迩,其家族精通巫蛊通灵之术,擅长以邪法调令怨鬼。其先祖早年为前朝西川节度使,大汉先帝爷造反时,令狐家便将西川的兵马尽数交给了先帝,以求令狐一氏身家太平。 通州决战时,即大齐靖安十六年,令狐家为了能使汉军能顺利破敌,便暗地动了“百妖令”,致使汉军得到了妖界的帮助,顺利打败明吴联军,迫使明国公临阵倒戈,与汉军联盟。汉军得以直下长江,东临洛阳城下,成就立国基业。 当然,调动了百妖灵,便使得人妖两界陷入了多年的混乱局面,直到蜀山的道士下山,局势才得以控制。这也使得令狐一家至此饱受天谴诛罚,令狐一氏也就此衰败。 等到了令狐厌这一辈,整个令狐家族便只剩下他一个人。 在徐子墨下山之前,令狐厌便是南汉皇帝心中唯一的杀手锏。 是一剂用来制约内阁势力的“猛药”。 这也就是为什么令狐厌可以在南汉皇帝面前如此放肆。 令狐厌此时静静地跪伏在地,听着殿外的风声,欣喜若狂。 …… 太子东宫。 这个时候,夜色中数十道黑影,向平阳王驻京府、三贤王驻京府、东宫的方向奔去。 这些黑衣人,背负弓弩苗刀,腰挂罗盘,身手轻盈敏捷,翻墙穿院如履平地一般。 风声,逐渐萧索,掩盖住了黑衣人的脚步声。 眨眼之间,便来到了东宫墙外。 数十个黑衣人迅速聚集在一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些黑衣人用手势简单确认过后,随即陆陆续续地翻墙进入了东宫太子府。 太子府其实很大,其中结构布局也比较讲究复杂。空间十分的开阔,所以这几十个黑衣人找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人。 众人潜入的后花园,中秋时节也都是一些枯树与黄泥地,除了几颗松柏,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够遮挡踪迹的。 远处,便是太子的寝房。虽然是深夜,但是依旧能透露出灯火的微光,说明太子还没有睡。 几个黑衣人快步向那寝房奔去。 跑到寝房前,这些黑衣人顿时一愣,有些木讷地看向屋里。 天色渐晚,泛起微微雨声,滴答滴答地落在院落里的金鱼池中。 此时,太子休息的寝房,屋门缓缓打开,露出一抹金黄的灯光。 只见,太子安静地坐在太师椅上,夏荷依旧是一身紫衣跪坐在地,静静地趴在太子腿上,可爱地笑着。 太子见屋前的黑衣人不再走近,便停下了抚摸夏荷头发的手,缓缓地抬起了头 太子:“你们……” “终于来了。” ------------ 第七十五章 小臣困妖邪,夜拿黑衣客 众黑衣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场景,明知自己今晚被暗杀,不仅不设置守卫,反而敞开房门等刺客到来。 此外,太子那眼神与神情,也让行刺的众黑衣人背后发凉,感觉不妙。 要么,这是东宫布置的埋伏。要么,就是太子有备而来。 所以,离太子最近的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但是随即又马上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太子与夏荷二人。 其中一个黑衣人厉声喝道:“大理寺的人呢!” 太子也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微笑着,从身后取出一支烟花,紧紧地握在手中。 这时,看着众黑衣人迟迟不肯动手,太子平静地说道。 太子:“起初,我还在想,这个所谓的妖祸究竟是什么。” 太子:“它究竟,是妖,还是鬼。以至于人们口中穿得那么神乎其神。” 太子:“看着各府的折子,我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今日得见,我顿时明白了。” 几个黑衣人顿时吓得后退几步,以示警戒。 “不对,你不是太子!” 太子:“哈哈,我当然不是!” 说完,太子一把推开“夏荷”的脑袋。 夏荷:“我尼玛!” 只见夏荷被这么一推,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一下子吐了口中的气。 不过就在仰身的一瞬间,徐子墨顿时化出原形,一手抓住用作障眼法的斗篷,立刻披在身上,静静地站立起来。 紧接着,徐子墨转身朝太子吹出一口气:“破!” 只见徐子墨身旁,太子急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渐渐现出何归安的原形。 何归安见方才差点伤了徐子墨,连忙赔礼:“徐大人,抱歉抱歉。” 徐子墨轻轻舒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脸上浮现一丝孤傲地笑容,看向面前的几十黑衣人。 徐子墨:“如果我没猜错,诸位应该是属于江湖上的某一门派。” 徐子墨:“一个擅长奇门兵器与旁门秘术的门派。” 徐子墨:“只可惜你们本身不到家,应该是几个外行人,没有练到精髓。” 何归安:“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懂暗杀,行动如此拖泥带水,优柔寡断,甚至有几分怯懦惜命,真不知道你们入这行之前是做什么的。” 何归安:“而且所谓的妖邪。” 何归安:“应该就是你们用幻药造成的幻觉。” 何归安:“再几人配合使用刀和钢爪,快速闪躲到人身后掏出心肺。” 徐子墨:“不仅如此。” 徐子墨:“你们的弓弩其实是特制的。” 徐子墨:“你们使用的弩箭与弓弩之间是有一根绳子连接,射出去后可以拽回。箭头是蛇嘴型,上面分布着特殊的钢齿,射中之后的伤口如同妖物撕咬。另外,抹上独门炼制的毒物,从而达到妖祸伤人的效果。” 徐子墨:“不过,也犯不着废话了,今晚你们都得死。” 徐子墨微微笑着,眼神中满是轻蔑。 何归安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手中烟花的火信,众黑衣人的目光也纷纷盯着何归安手中的烟花。 只见那火信眨眼便燃没了,一旁的徐子墨下意识地捂住耳朵。 过了一会儿,何归安伸手捅了捅徐子墨。 何归安:“徐大人,徐大人!” 徐子墨松开了捂着耳朵的手,缓缓放下,低头看向何归安手里的烟花。 何归安解释道:“这玩意坏了,不响。” 徐子墨:“哦。” 徐子墨平静地说道,一时间气氛显得几分平静,与尴尬。 突然,徐子墨拉起何归安的衣袖就向前冲。 徐子墨:“傻站着干什么!杀呀!” 话音刚落,何归安顿时戾气暴增,随着徐子墨冲入那群黑衣人中。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这群黑衣人这感觉被这二人戏耍了一番,纷纷拔出背后苗刀便要作战。 一时间,寒光阵阵,在微风细雨中显得格外让人胆寒。 “啊!” 众黑衣人急忙纷纷回头望去,只听见一声惨叫,一个黑衣人已然被何归安一刀斩杀。 那黑衣人的尸体直直地向后倒去,还没有落地,徐子墨便闪身擦肩而过,一把抽出那尸体背后的苗刀,向四周杀去。 众黑衣人纷纷乱作一团,各自为战,向徐子墨二人杀来。 人群中,徐子墨轻身躲闪,在众多黑衣人的刀刃中轻巧闪过。 徐子墨一手捏着斗篷的胸口领结,一手提着苗刀,快步向何归安跑去。 何归安手握朴刀,与众多黑衣人正打得有来有回。 这时,徐子墨一个箭步,分身跃去,一刀向何归安身后的黑衣人杀去。 何归安心领神会,急忙一个弯身,横刀扫去。 瞬间,二人斩杀三人。 徐子墨落到何归安背后,两人配合默契,挥刀劈砍,眨眼又打退十余人。 何归安来不及转头,只能大声喊道。 何归安:“这些人反应太慢!” 徐子墨:“幻药接触久了会体内积累妖毒,导致神智迟钝。” 何归安:”不应该是专门有人制毒,专门有人暗杀吗?“ 徐子墨:“这说明他们是单独受着特殊训练!” 徐子墨:“可能是一个没落的门派,时间又仓促,只能尽数培养!” 徐子墨何归安又作劈砍,斩杀数人。 一时间,众刺客心知不是徐子墨二人对手,于是就将二人团团包围,却不敢再上前半步。 这时,众人开始缓缓后退,距离徐子墨二人十步之遥,收了苗刀,摘下了腰间弓弩。 何归安:“坏了坏了。” 何归安:“徐大人,这怎么办?” 徐子墨没有回答,只是借着屋内灯光静静地盯着众黑衣人。 众黑衣人见二人有些怯意,便又端着弓弩缓缓上前走去。 何归安:“徐大人,说话呀!” 徐子墨微微歪着头,看着走进的众黑衣人。 徐子墨眉头微皱,平静地说道:“作为专门行刺的刺客,他们未免手段太生疏了一点。” 徐子墨:“我不知道他们究竟在等什么。” 徐子墨一手轻轻拄着下巴:“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是来行刺的?” 正思索间,众黑衣人已然走到了七步远的距离。 徐子墨见时机成熟,从何归安腰间抽出方才的烟花,朝众黑衣人面前一摔。 “砰”的一声巨响,散出一团巨大的烟雾,遮住了众黑衣人的视线。 趁着这个时间,徐子墨何归安向后翻身一跃,来到了太子寝屋的房檐之上。 就在同一时间,众黑衣人的弩箭齐刷刷地射向二人方才站立的位置。 一瞬间,徐子墨二人方才站立处便连中数箭,就连后面不远处的窗户也被弩箭射中。 许久,烟雾散去,众黑衣人见没有射中目标,顿时气急败坏,收了弩箭。 而那扇窗户,竟然硬生生地被那几支箭扯得四分五裂。 微风中,徐子墨的斗篷轻轻飞扬。 徐子墨面无表情地站在房檐上,扬刀一指院子里的众黑衣人。 徐子墨:“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 “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 第七十六章 东宫释妖祸,雨夜现诸邪 “徐大人,我等无意冒犯。” “只是我家主子执意要取太子殿下的项上人头,希望你莫要阻拦。” 黑衣人群中,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就像一个被割破的喉咙里发出来的,让人听了难受不已。 此时,风声雨声都逐渐剧烈了起来,大有演变成疾风骤雨的趋势。 屋内的灯火光芒,在风雨交加的夜空里显得十分微不足道,就好像一只萤火虫般,微不足道。 屋檐上,徐子墨紧握苗刀,轻轻地闭着双眼,细细地聆听着黑衣人的声音。 徐子墨缓缓睁开双眼,低头俯视着院里的这群黑衣人。 何归安见徐子墨迟迟不肯动手,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于是转头问道。 何归安:“徐大人,有何不妥,迟迟不肯动手,你我联手,片刻便可将这群忤逆之辈尽数杀绝。” 只见徐子墨伸手将食指抵在嘴唇前:“嘘。” 双方人马就这样一个在屋檐上一个在院落里对峙着,谁也不想先动手。 徐子墨也并不是怯敌,恰恰相反,若是徐子墨想要这群黑衣人死,那么早在方才打斗时就会将这些人斩尽杀绝。 只是从见面到现在,徐子墨心中只是感觉到一点蹊跷,并且这种感觉现在更加强烈。 首先,从先前各府向大理寺递交的折子来看,宫中妖祸的杀人手段非常迅疾凌厉,也就是说这些刺客的手法是非常专业且迅速残忍的。但是到现在,无论是明面上的刀法功夫,还是暗器弓弩,眼前的这些黑衣人却是十分的迟钝与蹩脚,处处都是破绽。并不像是折子上所说的那些制造妖祸的刺客。这就使得徐子墨现在心中纳闷,眼前的这些黑衣人或许只是用来打探自己虚实,确定太子具体位置,并不是真正的妖祸,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现在暴露身份未免太过危险。 另外,从刚才的打斗过程中,徐子墨明显感受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闻起来是一股草药的味道,而且这草药应该是用来掩盖某种味道,但是具体是用来掩盖什么味道的,徐子墨心里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徐子墨心中清楚,眼前的这些人绝对不是简单的刺客。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徐子墨下山时,清徽掌门再三叮嘱自己不可以对凡人使用仙法,徐子墨自己谨记在心。所以,徐子墨在等这些黑衣人使用法术,虽然不能确定这些黑衣人到底是用什么手段制造的妖祸,或许是用幻药,或许是用邪法。不过无论是用哪种方法,徐子墨现在都想稍微等等,因为自己要探究明白这次的妖祸事件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这些对于自己,对于蜀山,对于天下苍生都至关重要。 这时,徐子墨冷冷地说道:“这些身为朝廷命官,岂可容尔等造次!” 徐子墨挥刀一指,眼神凌厉。 徐子墨:“尔等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一阵疾风吹过,撩起了徐子墨的斗篷,在夜空中,徐子墨的身躯显得更添几分英姿飒爽。 那黑衣人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话音刚落,只见众黑衣人纷纷取下腰间罗盘。 紧接着,众黑衣人一个空翻跃起,落到对应位置,摆开阵势,盘膝坐好。 徐子墨看着这群黑衣人,心中的不解与疑惑顿时激起阵阵涟漪。 作为一群人来说,方才的动作未免太过整齐了,哪怕是长期经受训练,也很难达到这个水平。 徐子墨心中如此说道。 一旁的何归安脸上逐渐浮现几分焦急的神色。 突然,何归安一指地上的黑衣人:“徐大人!他们竟然在施法!” 徐子墨顿时回过神来,顺着何归安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地面上的一众黑衣人,盘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词。而他们手中的罗盘指针也开始迅速转动,发出数道幽蓝的光芒。 那光芒,好似一缕烟雾一般,向一条衣带,从罗盘指针里飞出,在黑夜里诡异异常。 徐子墨从未见过如此法术,这时一种蜀山藏经阁中从未记载过的法术,或者说是徐子墨从未读过的一种法术。 徐子墨伸手从胸袋里抽出一道符咒,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徐子墨:“你会多少法术?” 何归安一脸紧张,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何归安回答道:“不多,多是一些逃跑藏身的江湖骗术。” 徐子墨:“好,那你一会就在这屋顶帮我压阵。” 何归安见徐子墨已经有了对策,心中顿时放下了几分顾虑。 何归安:“什么是压阵?” 徐子墨平静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 徐子墨:“这些人当中只有一个人是活的。” 瞬间,何归安背后一阵发凉,惊出一身冷汗。 何归安睁大双眼,转头惊愕地看向徐子墨。 何归安:“徐大人……” 徐子墨:“先前打斗时,我便觉得有猫腻。” 徐子墨:“这些人的反应未免太慢了些,就像一群随便组建的队伍。” 徐子墨:“但是当这些人布阵和射箭的时候,动作却出奇的迅疾凌厉。” 徐子墨:“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群人中,只有一个或者两个是活人,一个布阵一个压阵,他负责操控整个队伍完成阵法的施展。” 徐子墨:“压阵的那个人,发出打斗时应该被我们解决了。” 徐子墨:“现在只剩下这个布阵者。” 何归安听得似懂非懂,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何归安:“那徐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做?” 徐子墨:“等他们阵法成形,我入阵破了他们的法,这个时候我会丢一道符在那个施阵者的身上,这个时候我和他都动不了,你就下来用刀刺穿他的心便可。” 徐子墨:“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从死人嘴里问出秘密。” 只见地面上的众黑衣人,他们每个人面前的罗盘都飘出一缕如同衣带的幽蓝火焰,在半空逐渐交织在一起。 在那些火焰交至的地方,渐渐凝聚成一团漩涡。 仿佛这些衣带般的烟雾就是一条条锁链,从漩涡中拽着什么。 这时,随着阵法的成形,那漩涡已经有一丈粗细,在夜空中恐怖如斯。 何归安从来没见过如此场景,吓得嘴唇发紫,连忙转头看向徐子墨。 却见徐子墨嘴角上扬,眼神凌厉。 徐子墨:“我终于明白师兄的意思了。” ------------ 第七十七章 小臣诛妖邪,宫内藏玄机 雨夜,愈演愈烈,风雨的肆虐逐渐猖獗。 大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初五。 亥时。 屋檐之上,徐子墨一手紧握苗刀,一手扶着斗篷的领结,静静地望着地面上的一众黑衣人。 何归安的神情颇有些紧张:“徐大人……” 只见徐子墨一脸轻蔑地笑着,缓缓说道。 徐子墨:“我自蜀山修炼,也有七年有余。” 徐子墨:“凡世间上乘法术,大多早已烂熟于心,你尽管放心便是。” 看徐子墨如此自信,低头又想想确实如此,何归安便渐渐放下心来,收了手中朴刀。 何归安指着半空中的漩涡:“这就是大家口中所说的蛇妖吗?” 徐子墨缓缓摇了摇头:“不是蛇妖。” 徐子墨:“其实一直也不是蛇妖,根本就没有蛇妖。” 何归安微皱眉头,几分疑惑:“那是什么?” 徐子墨:“我自下山时,师兄便提醒过我,那应该是怨鬼。” 何归安一脸疑惑,显然何归安很少了解世间的秘法禁忌,自然不知道这么多妖邪。 徐子墨:“妖,与人是分立两界,倘若越界必会受雷劫诛罚,就算躲过了雷劫,也会被感知到的人间修炼之士所降服。” 徐子墨:“怨鬼则不同,它是游历在人鬼两界的魂魄。既属于人间,又属于阴曹。” 徐子墨:“民间的巫师萨满擅长禁锢横死之人的魂魄,因为横死之人的怨念极重,不容易消散。然后经过一定时间地滋养修炼便可以为这些巫师所用。” 徐子墨:“民间的一种邪法罢了。” 徐子墨:“只不过这件事牵扯到大汉宫内的一些隐情,所以师兄曾提醒我要谨慎处理。” 徐子墨随手扬刀,一指那半空中的漩涡。 徐子墨:“我等等她许久,就是要亲眼验证那是不是宫中的昭妃娘娘。” 徐子墨:“我想,昭妃娘娘其实早在六月十三前便死了。” 何归安:“也就是说顾怀楼早就动手了?” 徐子墨:“不是,顾怀楼只不过是一个替死鬼罢了。” 徐子墨:“这次宫中的妖祸另有隐情。” 徐子墨嘴角上扬,漏出一个极其自信的笑容。 这时,在几十道烟雾锁链地拖拽下,一个身影缓缓从漩涡中显现出来,紧接着坠落在地。 只是突然一下,眨眼之间,昭妃娘娘便落在地上,随身裹挟着一团浓烈的黑烟。 从某种意义上讲,那已经不是昭妃娘娘了。 虽然模样没变,脸色也是向往常一样红润。 只是猩红的双眼,三寸有余的指甲,两颗獠牙肆意伸长在嘴外,显得几分恐怖阴森。 昭妃娘娘僵硬地晃动了几下脑袋,身上的烟锁也渐渐消散。 只见昭妃娘娘趴俯在地上,抬头望向徐子墨二人。 何归安顿时感觉到一阵恐怖与反胃,急忙后退几步,避开了昭妃娘娘血红发光的眼睛。 徐子墨笑笑:“还没开始呢就害怕。” 徐子墨伸手从怀中取出一面八卦镜,照向昭妃娘娘。 紧接着,徐子墨口念咒语,一道符咒飞出。 瞬间,八卦镜中射出一道金光,照在昭妃娘娘身上。 昭妃娘娘身上剧烈地冒出黑烟,嘴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显得痛苦万分。 徐子墨一声怒吼,声似雷霆一般:“孽畜!” 徐子墨:“天下万物各有美丑善恶,你又何故伤人性命,今日本道在,定将你碎尸万段!” 话音刚落,昭妃娘娘好像一只极力想要挣脱束缚的野兽,被死死地控制在八卦镜的金光之中。 昭妃娘娘的面容开始泛黑,紧接着,那肌肤好像泥塑般干裂脱落,渐渐现出了妖物的原形。 那妖物奇丑无比,豹身鬼面,四爪锋利,眼睛猩红,浑身散发着黑烟。 只见昭妃娘娘的魂魄,如同一缕青烟,收入了八卦镜中。 徐子墨见目的达成,便急忙收了八卦镜,提起苗刀纵身一跃,便向那妖物杀去。 那妖物刚刚失去了束缚,应天一声怒吼。 那声音,好似虎啸一般。紧接着抖了抖身上的毛,便向徐子墨奔来。 徐子墨翻身飞去,口中咒语念过,瞬间化作四个身形,各执苗刀向那妖物砍去。 徐子墨:“我今日不用蜀山秘法,便可将你这孽畜斩杀!” 徐子墨紧握苗刀,青筋暴起,四处身形各出招式向那妖祸身体要害处刺去。 这时,何归安静静地趴在屋檐上,看着地面一人一兽的打斗。 何归安心中奇怪:“不是初六杀人吗?怎么初五没过便来了?” 何归安:“程心远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何归安抬头望望天空。 此时雨越下越大,雨滴掉落在脸上时甚至能感受到一丝疼痛。 何归安看着地面上徐子墨与那妖祸的斗争一时间难解难分,实在是担心不已,想到徐子墨留给自己的任务,便纵身一跃,向不远处的那些黑衣人奔去。 这些黑衣人个个盘膝而坐,犹如塑像一般,何归安一时间也分不清哪个是活人,哪个是死人。 正犹豫间,低头瞧见一点亮光。 伸手一拨,是一个黑衣人的腰牌,楠木腰牌,金边镶嵌,所以能闪着金光。 何归安:“洪德王府。” 何归安又转头摸了摸其他人的腰间,找了几处,又找到一块腰牌。 何归安借着微弱的灯光,小声念道:“右校尉何芳。” 何归安瞬间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汗毛炸裂。起身看着面前坐立的众多黑衣人,神色惊恐。 另一边,徐子墨见时机成熟,便收了身形,一把扯下背后斗篷。 徐子墨一手握刀架住妖物的血盆大口,一手挥舞斗篷。 徐子墨高声大喝:“破!” 瞬间,那斗篷好似罩子一般,闪着金光,瞬间将那妖火盖住。 那妖祸瞬间失了本事,在斗篷里发出一阵哀嚎,冒出阵阵黑烟。 不一会儿,那哀嚎声越来越小,干脆没了声息。 徐子墨见状长舒一口气,缓缓掀开斗篷。 只见斗篷之中,只有一只死狗而已。 徐子墨惋惜地摇了摇头,转身便向何归安走去。 走到近前,何归安满脸惊恐地转头望向徐子墨。 何归安:“徐大人。” 何归安抬手向徐子墨递出何芳的腰牌示意。 何归安:“这里坐的人,应该是第一次去擒妖死的二十八个人。” 何归安:“我刚才数了数。” 何归安:“一共三十个人,一个施阵一个压阵,剩下的便都是那天死的人。” 徐子墨接过腰牌,听完何归安的讲述,心中顿觉不妙。 徐子墨大叫一声:“不好!” 徐子墨:“现在什么时辰。” “差不多子时。” ------------ 第七十八章 百鬼侵大内,小臣救佳人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初六。 一道电光划过,伴随着一声雷鸣,在空中炸裂,继而掀起一阵狂风骤雨。 夜空下,徐子墨纵马奔去,高举令牌。 徐子墨:“大理寺各方军马速速听令。” 话音刚落,埋伏在各处的人马听到调令纷纷涌向街头,与徐子墨接应。 雨夜,没办法点着火把照明,只能凭借着几处事先沟通好的人家灯火依稀看得清场景。 徐子墨:“情况有变,各处驻军迅速合拢为四队!” 身后,何归安策马赶来,大声喊道:“转守为攻!转守为攻!” 一声炸雷响过,原本寂静的夜空,此时此刻清晰地回荡着二人的声音。 这时,程心远和卢胖子也纷纷带兵赶到街头,与徐子墨碰头。 雨中,众人脚步踏过溅起的水花,巷子里清晰地回荡着“啪嗒”“啪嗒”的声响。 脚步声,调令声,此起彼伏。众将士冒着大雨,湿了官袍,向徐子墨的方向赶去。众人心中隐隐赶到战况的紧张,又怕误了战机,便加快了脚步。 程心远:“徐大人,什么情况。” 卢胖子也焦虑地问道:“是啊老大,刚才看你们在东宫还好好的。” 徐子墨紧握缰绳勒紧马头,微微皱着眉头,向远处望去。 徐子墨:“情况有变,洪德王顾怀楼现在不是我等目标!” 徐子墨:“宫内现在应该是另有隐情,所以对作战部署进行重新调整。” 众将士抱拳施礼,齐声高喊:“卑职明白!” 徐子墨:“转守为攻,以退为进。” 徐子墨:“此一战,关乎我大理寺今后在朝中的荣辱,只许胜不许败!” 徐子墨扬鞭一指:“卢俊才,你速带五十人通知各户百姓官府,备好灯火,待我口令,记住红灯为号。” 卢俊才见徐子墨神情严肃,知道这次事情非同小可,赶忙领命。 卢胖子:“遵命!” 说完,卢胖子便掏出调令旗一挥,带走五十人执行任务。 徐子墨:“程心远、何归安听令!” 何归安、程心远急忙抱拳鞠躬领命:“谨听徐大人调遣。” 徐子墨:“你们二人各带二百人,作为此战主力。” 徐子墨:“一路在诸王府巡查,若有征战,随时报信。” 徐子墨:“一路在各处府衙巡查,也是如此。” 徐子墨:“记住,斩首的所有尸体最后要集中焚毁,不要留下一丝痕迹!” 何归安、程心远急忙领命,纷纷带队快步出发。 徐子墨:“剩下的人跟我走,直奔陛下寝宫!” 霎时间,鸦雀无声,剩下的众人纷纷惊愕不已,静静地看向徐子墨。 若是在平时,大理寺的人连大内都进不了,更何况陛下寝宫。 另外,外臣不经内阁准奏进宫可是死罪!带着兵进宫更得是诛九族。 所以,这些士兵一时间吓得战战兢兢、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一个官兵说道:“徐大人,是去救驾吗?” 徐子墨坐在马上,平静地说道:“不是,皇上现在好得很!” 看着众官兵面色恐惧,徐子墨只能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 徐子墨:“杀敌,请赏!” 众官兵纷纷抬头看向徐子墨,见徐子墨神情淡定,顿时放下心来。 众官兵纷纷抱拳领旨:“卑职领旨!” 徐子墨一拍马鞭,摘了银枪一指:“众将士随我来!” 话音刚落,五十官兵纷纷紧握朴刀,随着徐子墨向皇宫的方向奔去。 此时此刻,无数黑衣人也从大内的一处府院中有序地跑了出来,向东宫、王府、内阁府衙的方向奔去。 这些黑衣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被掏空了内脏,填塞进去了令狐一式的秘符草药,这样身体就会轻盈许多便于控制。 众黑衣人翻墙穿院,身手迅疾。和以往的随机杀人不同,这次这些黑衣人是有着共同的目的,是向着一个共同的方向跑去的。 双方的人马就这样向着对方的方向赶去,眨眼间就要在三贤王驻京府相遇。 大雨倾盆,空气中满是压抑的气氛。 徐子墨快马加鞭,带着五十大理寺官兵率先赶到了这里。 徐子墨:“应该就是这儿了。” 徐子墨瞬间勒紧缰绳,立马街头。 三贤王驻京府前,道路宽阔平坦,能容下不少兵马,两旁虽然还有不少屋舍,不过大多背对街道,这就使得街道显得格外的整齐宽阔。 徐子墨身后,众官兵手握朴刀,严阵以待。 “大人,不走了吗?” 徐子墨缓缓摘了银枪,紧握手中,静静地望着街道那头。 徐子墨:“应该是这里。” 徐子墨:“陛下的意思,应该是这里。” 徐子墨小声念叨着,微微闭上双眼,听着雨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着四处溅起的雨声,缓缓传来,传到徐子墨的耳朵里。 这时,一个官兵急忙给徐子墨报信:“大人,他们来了!” 徐子墨睁开双眼,抬头望去。 只见街道那头,黑压压一片黑衣人杀将过来。 个个背负苗刀,腰间别着钢爪,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奔跑过来。 借着微弱的灯火光芒,打眼望去,远远不止一百人。 徐子墨怕众官兵怯阵,厉声喊道:“他们动作迟缓,斩首即可。” 众人纷纷喊道:“卑职明白!” 徐子墨见时机成熟,银枪一指:“杀!” 话音刚落,徐子墨一骑当先,向那些黑衣人冲杀过去。 众官兵见徐子墨已然杀去,纷纷拔出朴刀紧随其后。 顷刻间,两军交战,杀声震天。 大雨倾盆,有如铅锤般坠落下来,砸在众人身上。 徐子墨一声高喊:“点灯!” 一朵猩红的烟火,迎天而去,绽开一朵飞花。 街头、府衙、王府,各处住户纷纷点上灯火,顷刻间照亮了大半个大内京都。 借着明朗的灯火,众官兵顿时欢欣鼓舞,士气倍增,嘶吼着迎敌杀去。 一个官兵一刀刺入一个黑衣人的胸膛,结果却发现软绵绵的。 更重要的是,被刺中的黑衣人非但没有死,反而生龙活虎地挥刀砍来。 还在官兵训练有素,俯身弯腰,一刀斩落了那个黑衣人的头颅。 “徐大人,这群人刺不死!” 徐子墨转头一看,心中叫骂道:“赵安你个狗皇帝!” 徐子墨从怀中取出一道符,口中念过咒语。 徐子墨银枪挑地,向上一挥:“起!” 瞬间,地面上的雨水如同海啸般被掀起一人高,紧接着化作一柄巨大的刀锋。 那水锋,有三丈长,几乎与整个街道一般宽度,向那些黑衣人飞去。 瞬间,斩落了数十个黑衣人的人头,街上的敌人顿时少了大半。 剩下的黑衣人,在施阵者的操控下,继续杀将过来。 “嗖”的一声响过,伴随着一声炸裂,不远处的上空绽开一朵烟花。 紧接着,又是一朵。 “大人,他们那边也打起来了。” 徐子墨一拍马背,冲锋而去。 徐子墨:“都给我冲!你们放心,都死不了!” 众人见徐子墨如此英勇,心中顿时热血澎湃,继续随着徐子墨冲锋陷阵。 一时间刀光阵阵,马鸣纷纷。 徐子墨又飞出几道符咒,施作数道法术,斩落大半黑衣人。 其余黑衣人,也在众官兵齐心协力地捕杀下多数被消灭。 剩下的施阵者见势不妙,纷纷开始溃逃。 徐子墨银枪一指:“一个也不能放跑了!” 徐子墨:“不然陛下就危险了!” ------------ 第七十九章 故人两相逢,提剑入寝宫 徐子墨:“快追!一个也不能放走!” 命令初下,众官兵纷纷提刀追去,不敢怠慢,只留下徐子墨一人。 徐子墨见战事初息,便翻身下马,低头看看地上的尸体。 雨还在下,街上虽然是青石板铺路,但是还是稍稍有些泥泞。 只是,这满是尸首的街道上,却没有一滴鲜血。 徐子墨弯腰蹲下,仔细地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徐子墨小声说道:“这是什么邪法,如此阴险。” 徐子墨:“虽然效果差点,但是手段却如此残忍,实在是恐怖。” 徐子墨一把撕开一个黑衣人尸体的衣服,顿时吓得一身冷汗。 只见衣服里面,裸露出一根根白骨,其中填充着一个红布包,散发着一股草药的香气。 红布包上,赫然写着一个“封”字。 徐子墨:“好狠毒。” 最初,徐子墨只是以为这是一种江湖巫术,一种类似于民间赶尸的手法,所以没有太放在心上。但是现在,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种他自己从未设想过的阴邪法术,手段之残忍,用心之狠毒,令徐子墨的心一阵震颤。 即便徐子墨经历过生死,此时此刻却因为愤怒与害怕而手指颤抖。 徐子墨缓缓闭上眼,轻轻地给尸体盖上黑衣。 徐子墨:“取活人性命,死无全尸,又用邪法令其不得超生。” 徐子墨:“这就是所谓的大汉君父,万民之主吗?” 徐子墨:“赵安,算你狠。” 这时,徐子墨身后突然响起一个阴柔的声音。 “是啊。” “和他相比,我也是小巫见大巫。” 徐子墨猛然睁开眼睛,急忙起身,向身后转去。 只见三贤王驻京府的大门缓缓打开,韩成雁从门里缓缓走了出来。 徐子墨顿时瞳孔放大,心中一惊。 徐子墨心中暗叫:“不可能!这不可能!” 在徐子墨脑海深处,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复仇的怒火,对仇人地追查始终是一种执念。 现如今,作为最有可能是当年仇敌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徐子墨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不能上前对质,只得压抑住一时的心中怒火。 徐子墨又仔细瞧着,确认是韩成雁无疑。 只是,现在徐子墨心中却萌生出一种感觉,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滋味。 韩成雁一身黑布银纹袍,银丝绣的虎豹在灯光照映下熠熠生辉。 韩成雁的身旁,一个家仆正小心翼翼地打着伞,一言不发。 见徐子墨面色有些惊恐,韩成雁面露笑容,伸手示意。 韩成雁:“徐大人不必担心,今日之言只有你我知道,不会有外人听见。” 徐子墨见状急忙抱拳弯腰施礼:“下官徐子墨,见过三贤王殿下。” 韩成雁抱拳还礼:“彼此彼此。” 二人礼毕,起身注视着对方。 韩成雁:“徐大人。” 韩成雁:“宫中妖祸为患多人,今日得以铲除,本王多谢徐大人救命之恩。” 徐子墨:“我……” 徐子墨想要解释,又一想到此事涉及宫中隐情,便急忙止住言语。 韩成雁见徐子墨欲言又止,便轻声说道。 韩成雁:“其中隐情,大人不必与本王说起,本王都明白。” 韩成雁轻轻微笑,看向徐子墨:“这世间太多隐情,多半是是身不由己,本王明白,徐大人也明白。” 徐子墨听出了韩成雁言语的弦外之音,只好点了点头,也不想多说什么。 在徐子墨心里,一个计划悄然而起。 而且这个计划,就在刚才的一瞬间,彻底颠覆了先前徐子墨的所有打算。 这也让徐子墨彻底明白了南汉皇帝赵安的意思。 换句话说,是意图。 这时,韩成雁随手扔给徐子墨一块令牌,徐子墨急忙伸手接住。 徐子墨低头看着令牌:“这是……” 韩成雁:“前朝曾在西川设立有一处天机府,其中暗藏无数民间秘法。” 韩成雁:“现在,那里是我朝玄道府。” 韩成雁:“徐大人既然是道门中人,希望这个对大人有所帮助。” 韩成雁:“这也是本王的一点心意。” 说完,韩成雁微微低头,眼光注视到地面上,弯腰施礼。 徐子墨见状回礼,简单致谢。 徐子墨小心翼翼地将令牌收入囊中,微笑着说道。 徐子墨:“既然如此,天色也晚,下官就不打扰殿下赏雨的雅兴。” 徐子墨:“下官先行告退。” 韩成雁:“不送。” 说完,徐子墨转身,翻身上马,借着周围的灯火,一骑绝尘。 …… 东宫,太子府。 风声依旧,暴雨不歇。 徐子墨急忙走进太子给自己的军机府。 只见军机府内灯火通明,何归安、程心远、卢俊才都在。 众人的衣服也都没来得及换,一身湿漉漉的。 众人见徐子墨进屋,急忙来迎接。 卢胖子一脸欣喜,率先说话:“老大你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了。” 徐子墨见卢胖子那有些憨厚的模样,顿时心情愉悦了几分。 徐子墨一指何归安、程心远:“你们俩打得不错,配合得很好。” 两人急忙抱拳施礼:“卑职多谢大人调度安排。” 徐子墨转头对卢胖子说道:“各处的记录打理情况怎么样。” 卢胖子急忙转身,跑到地图桌前,拿起一个沾满水渍的本子,一路小跑着递给徐子墨。 卢胖子:“老大,我都给记录妥当,所有受伤人员也都集中安置完了。” 徐子墨一把接过卢胖子手中的草纸本子,翻看了几页。 徐子墨:“有没有中毒情况,或者是中邪情况。” 话音刚落,三人顿时支支吾吾,面面相觑。 徐子墨见情况不对,抬头望向卢胖子,神色严厉。 卢胖子见徐子墨如此严肃,吓得赶紧说了出来。 卢胖子:“我不是要瞒你的老大!” 卢胖子:“你带的那对人马在搜查逃兵的时候发现的。” 卢胖子:“一个女孩,看样子是中毒了。” 徐子墨:“嗯?” 徐子墨心中诧异,隐隐觉得不妙。 程心远:“我本认为此事不应该归我们大理寺负责,但是想到她的病情危急,便留在了府内医治。” 卢胖子:“对啊老大,她看样子是中毒了,我们都不会治,都在等你回来拿主意。” 徐子墨思索片刻,平静地说道:“带我看看。” 紧接着,在卢胖子等人的簇拥指引下,徐子墨来到了后屋。 这里本是太子安排给徐子墨众人休息的卧房,内部装饰龙飞凤舞典雅非凡。 徐子墨快步走进屋内,只见卧榻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女孩。 卢胖子解释到:“东宫的太医也来看过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病。” 徐子墨缓缓走到卧榻前,微微弯腰。 女孩侧着头,长发披肩,被雨淋得尽湿,侧着脸,简单地盖着被。 徐子墨伸手扶正女孩的脸颊,顿时心里一惊。 “长,长孙洛依?” 只见长孙洛依面色红润,白面丹唇,依旧是平常模样,但是却没有了呼吸。 徐子墨心说不妙,急忙喊道:“程心远,速带一百人去平阳王驻京府!” 程心远:“卑职领命!” 一旁的何归安上前问道:“徐大人,这是出了什么事?” 徐子墨小声说道:“平阳王八成出事了。” 何归安顿时大惊:“啊?” 何归安一指卧榻上的女孩:“那,那这位就是……” 徐子墨缓缓地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这时,徐子墨轻轻掀开被子一角,握着长孙洛依的一只胳膊。 只见长孙洛依的胳膊上有两个细小的伤口,冒出两缕黑烟。 徐子墨顿时长吸一口气,紧紧地闭上双眼,努力压抑着心中怒火。 “他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徐子墨心中叫骂着。 过了好一会儿,徐子墨才回过神来。 徐子墨转头看到卧榻的头桌上有一把剑,便抓起这把剑就往门外走去。 卢胖子眼神闪动,有些担心地说道:“老大,你要去哪儿!” “皇宫!” ------------ 第八十章 小臣入君宫,煮酒待昭明 大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初六。 雨夜,伴随着狂风,依旧在京都肆虐。 大内皇宫,此时却静得出奇,除了风雨的声音,再没有一点声音。 若是在平常,此时的街上还会有禁军巡查,也会有打更的小太监走街报时,也是几分热闹。 但是今天,却什么都没有,只是死一般地寂静,显得十分的荒唐,与诡异。 南汉的皇帝寝宫里,只剩下南汉皇帝一人,在寝宫前殿的休榻上静养,时不时地剧烈咳嗽几声,吐出几口鲜血。 赵安身上穿的,还是那身白布便服,但是脸色却难看了许多,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令狐厌见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若是有人想要在此时行刺皇上,那必然是最合适的时机,因为现在的皇帝寝宫竟然没有一点戒备。 寝宫之外,徐子墨一身官袍,被风雨淋得尽湿,却依旧面不改色地向寝宫走来。 寝宫的灯光,在夜空下显得格外通明,静静地照映着寝宫前的景象。 徐子墨手中的宝剑已经出鞘,在灯光下显得寒气逼人。 “陛下圣安。” 徐子墨冷冷地说道,那声音,冷静且平淡。 仿佛没有一丝情感,只是侵入骨髓的冰寒。 虽然是小声一句,但是却足以将南汉皇帝惊醒。 只见赵安猛地睁开双眼,深吸一口气。 争一口气,仿佛是一个久未呼吸的人,来这世间的第一次汲取,贪婪而沉重。 赵安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翻过身,双臂拄着龙榻。微微眯着眼,看向殿前门外提着宝剑的徐子墨。 一道电光划过,伴随龙鸣般的雷声,笼罩着君臣二人。 赵安顿时惊得一声大喊。 赵安:“徐爱卿!你这是干什么!” 徐子墨不作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体虚病弱的皇帝,缓缓迈步走去。 赵安一时间害怕地手足无措,这就使得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不堪。 赵安急忙双臂拄着地,两腿发力,想要站起身来,可惜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 狼狈地滑倒了几次,又重重地摔倒。 赵安折腾了几次,都失败了,最后索性放弃。静静地趴在龙榻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徐子墨冷冷一笑:“真是想不到。” 徐子墨:“无所不知的大汉君父,全连九尺见方的龙榻都无法离开。” 徐子墨走到距离皇帝五步远的距离,缓缓站定,一丢手中剑,插在身旁的地上。 “咯噔”一声,在空荡的大殿回荡。 徐子墨单膝跪地,抱拳施礼:“臣大理寺武直臣徐子墨,拜见陛下。” 徐子墨:“臣官甲在身,望陛下赎罪。” 赵安见徐子墨没有什么危险的动作,顿时放下心来。 赵安轻声问道:“徐爱卿,朕身中妖毒多日,及至今日,已是垂危之际。” 赵安:“朕知徐爱卿是得道之人,想必可医治寡人,救大汉于水火。” 徐子墨听完,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警觉地转头向四周看了看。 赵安:“徐爱卿不必多虑,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徐子墨便放下心来,慢慢踱步。 徐子墨:“洛中二十一年,七月二十三。臣自蜀山入世,补公孙琦的缺。” 徐子墨:“最初听说宫中有妖祸之乱时,还以为只是一些江湖术士故弄玄虚的把戏,并没有放在心上。” 徐子墨:“后来臣看遍了宫中各部递交给大理寺的折子,臣有了一个猜测。” 赵安咳嗽几声,忍不住用手捂着嘴:“什么猜测,徐爱卿直说就是。” 徐子墨:“臣那时猜测,是洪德王顾怀楼谋权篡位。” 徐子墨:“软禁了陛下,伪造皇命调动宫中禁军人马,再密旨令各地方郡县驻军部分进京,随时祸乱天下。” 赵安满脸惊恐地看向徐子墨:“真有此事?” 徐子墨丝毫不理会赵安的疑问,继续说道。 徐子墨:“那个时候,臣甚至想到了桂怀楼每一步的打算,所以仔细筹划,秘密应对。” 徐子墨:“可是第一步就出了差错。” 赵安见徐子墨的语气神情,心知事情经过已经大体被徐子墨所知晓,所以也不再说话,静静地听着徐子墨地分析。 徐子墨:“驻守哨卡的是内阁文官,而不是禁军,这一点就很可疑。” 徐子墨:“哨卡为京都内外连接之重镇,怎么能让一群误事的文官来镇守。” 徐子墨:“所以臣杀了几个,想看看内阁的反应。” 徐子墨:“结果内阁一声不吭。” 徐子墨:“所以那个时候,臣就已经开始重新怀疑这次宫中妖祸真正的幕后黑手。” 赵安见事情已经没必要隐瞒,便轻声笑笑:“不错,朕的病是装的。” 只见皇帝缓缓取出一个绿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芝麻大小的药丸,吞入口中服下。 赵安瞬间收起了病态模样,缓缓坐起,静静地注视着徐子墨。 徐子墨:“但是当时臣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直到几个时辰前,臣在东宫后花园斩首的三十个黑衣刺客。” 徐子墨:“臣方向所谓的蛇妖实在是太过简单,道法之拙劣,实在是少见。” 徐子墨轻轻笑着说道:“臣第一次见,拿条狗来作妖的,而且吓住了这么多人。” 赵安缓缓点了点头,心中暗骂了一句令狐厌的无能。 徐子墨:“而那三十个人的阵法,漏洞百出,显然不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刺客。” 徐子墨:“更重要的是,其中的二十八人,是第一次顾怀楼捉妖时带的人。” 徐子墨:“所以臣当时意识到,八月初六的妖祸,是指这几次的死者倾巢出击。” 徐子墨:“最后,臣却在尸首记录中发现,这次的黑衣人数目远远超过了前几次的死者。” 徐子墨:“也就是说,宫中还有其他的死者,只是内阁并不知情。” 赵安见徐子墨的这几条确实是自己的漏洞,也就不再向徐子墨隐瞒什么。 赵安:“的确,是朕命令宫中异士炮制妖祸,死了不少人,宫内宫外朕也挑了不少人在这里送死。” 赵安抬头注视着徐子墨的眼睛。 那眼神,是一种夹杂着期望的眼神。 赵安:“你猜猜朕是为了什么。” 徐子墨看着赵安的眼神,缓缓说道。 “夺权。” ------------ 第八十一章 陛下塑能臣,子墨出道乡 “夺权?” 赵安问道。 作为大汉皇帝,蜀中君父,此时此刻他甚至觉得这个问题是如此的可笑,毕竟在赵安眼里,在他之上的只有两个人。 那就是先帝,与上天。 徐子墨微笑着答道:“对,夺权。” 赵安抬手示意:“那就请徐爱卿给朕讲讲,怎么个夺权。” 徐子墨:“这其一,是夺臣权。” 徐子墨:“大汉自立国起,朝中职权由内阁总览,大汉军权又由三贤王府拢去大半。” 徐子墨:“夺权,便是要夺回这两者的权力。” 徐子墨:“至少,官要谢君恩,将要遵君令。” 徐子墨:“所以要炮制宫中妖祸,意在让顾怀楼的奸雄尾巴漏出来,先让他做事,等一切都差不多了,罪证确凿时再给他当头一棒,夺了首辅之权。” 徐子墨:“几个时辰前,臣调兵围了洪德王府,结果却发现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如果臣没有猜错,顾怀楼一家老小上上下下应该都在大狱之中。” 赵安听完,脸上顿时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微笑中还带着一丝阴险。 赵安:“不错,朕确实是这么做的。” 赵安摆摆手:“不过朕还不想杀他,只是先吓吓他,毕竟是先皇的左膀右臂。” 徐子墨点点头示意:“陛下圣明。” 徐子墨:“内阁如今稳定,那么剩下的,就是三贤王了。” 徐子墨:“所以臣知道了这些,就马上带着大理寺的官兵赶到的三贤王驻京府。” 徐子墨:“其实臣猜测,陛下最初是想借妖祸之由趁乱杀了韩成雁,没错吧?” 赵安点了点头:“的确,徐爱卿确实聪明。” 赵安:“但是韩成雁没有接受兵马调令,冒然进宫可能没有多少胜算。” 徐子墨摇了摇头:“不对。” 徐子墨:“陛下之所以不动杀手,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徐子墨:“而是因为陛下需要武臣能将,韩成雁确实是一位很有才能的将领。” 徐子墨:“他也很聪明,猜到了陛下的企图,所以在最初就明示陛下自己并不参与此事。这让陛下觉得韩成雁确实是一个栋梁之材。” 徐子墨:“所以陛下想要的,其实是制衡。” 徐子墨:“七年前,韩成雁令棕马铁骑夜屠汶阳,致使我家破人亡流落蜀山,可以说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徐子墨:“这便是陛下眼中最为理想的手段,我便是陛下眼中最为理想的人。” 徐子墨:“所以陛下在得知我的身份后便更改了计划,而三贤王驻京府前的刺客也不恋战,闹出了声响便慌忙撤退。” 赵安:“没错,又被你猜对了。” 赵安:“对了,你刚才说了,这是其一,其二是什么。” 徐子墨:“这其二,便是君权。” 徐子墨:“陛下想要的,是一统山河君临天下之权。” 这一句话,顿时说到了赵安的心坎里。 南汉立国时,凭借强大的军事实力率先起兵,在短短几个月里,打得大齐君臣两度迁都,威震天下。可是随着天下局势的变动,在三家分齐的议和之后却只得到蜀中之地,疆域人口远远不如北唐与南明,虽然名义上南汉为其他两国名义上的“皇兄”,享受明唐两国的朝贡贺拜,但是地域的局限导致的国力衰退却是无力回天的。 国力日衰,外敌就会逐渐猖獗,这便成了赵安的眼中钉肉中刺,如鲠在喉。 徐子墨缓缓说道:“欲得天下君权,就要先联结明藩,一同除掉国力最为强大的唐蛮,待天下平分,汉明两国再作决战。” 徐子墨:“所以济州之乱,是陛下秘密与明君一同谋划的。” 徐子墨:“而公孙琦去济州并不是出征。” 徐子墨:“而是谈判。” 徐子墨:“之所以要以战乱为契机,是为了制造出明藩入侵的假象,用来迷惑内阁与唐蛮。” 徐子墨:“只有这样,陛下才能派去一个心腹武将,在唐蛮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密谋日后大计。” 赵安有些警觉地望向徐子墨:“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安并不相信这些是徐子墨自己推测的,而是公孙琦告诉徐子墨的,如果是这样,那公孙琦就留不得了。 徐子墨:“公孙琦出征,没有经过祭旗等礼部仪式。另外,济州一战,死的都是内阁的人。这些疑点放在一起,趁便猜到了陛下的打算。” 赵安的疑心依旧没有放下:“所以,徐爱卿打算怎样帮助朕?” 徐子墨:“令三万羽林卫北出汉中,屯兵在汉唐门户,而韩成雁留职京中。再调四万人马攻打洛阴,至此济州的明军与洛阴汉军可达七万人,对江北重镇含章郡成犄角攻势。” 徐子墨:“世人皆以耕农为重,而轻视贸易商贾。” 徐子墨:“唐蛮强盛所靠,唯田亩人丁。故蜀中应当因地制宜,兴桑梓水利,木材器械,以此与唐明交好贸易,积累钱帛,再暗地用商贾之利私下购入米粮盐铁,屯藏重镇。” 徐子墨:“至此,蜀中虽小,却可以掩人耳目,藏兵三十余万,助陛下再造山河。” 一时间,汉皇欣喜,徐子墨一席话令赵安如同醍醐灌顶,顿时起身,向徐子墨拜了一拜。 赵安:“徐爱卿。” 赵安:“你可愿留在我大汉朝中,助朕大展宏图。” 徐子墨冷冷笑道:“陛下既然安排了臣在三贤王府前征战,便已经想好了留下臣的方法。” 赵安心知徐子墨一心报仇,听到此话也明白徐子墨心意。 赵安:“那,朕便封徐爱卿为御前知事,加封大理寺少卿职,执掌大汉律法执行之权。” 徐子墨:“臣无功不受禄……” 赵安缓缓抬头,看着一身湿漉漉的徐子墨。 赵安:“死了这么多人,朕才布好这个局,就为了造出一个挽大厦将倾之能臣。” 赵安:“这个人就是你。” 徐子墨点了点头:“那臣遵旨。” 赵安:“今天你来,是为了这个吧。” 赵安从怀中取出那个小瓷瓶:“平阳公主的毒,是朕让人下的,不为别的,就是给你看的。这是解药,服下后片刻便可解了妖毒,你拿去救人吧。” 赵安伸手将解药递给徐子墨。 徐子墨接过解药,也不客气,简单拜谢,转身就要离去。 徐子墨:“那臣先行告退。” 徐子墨还没有走出门,就被赵安一声叫住。 赵安:“徐子墨!” 赵安:“今天,从你出了这个门起。” “你我君是君。” “臣是臣。” ------------ 第八十二章 小臣释佳缘,大内重安庆 经过了一夜的纷争,在初六的上午逐渐安静了下来。 街道上的尸首也在一夜之间被清扫干净,一并装车送到司礼监烧奏折的炉子里烧毁,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 仿佛这一场秋雨过后,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百姓朝臣惊悸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嗯,这是哪儿?” 长孙洛依捂着有些疼的脑袋,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朦胧地看着周围的场景。 “啊唭!” 徐子墨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喷嚏,一下子将长孙洛依给吓醒了。 长孙洛依有些惊恐地看向四周,又看看徐子墨。 长孙洛依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俊朗的少年便是当年的小道士。 长孙洛依细细端详着徐子墨,有些迟钝地说道:“小,小道士?” 徐子墨正痛苦地揉着鼻子,拿着手帕擦着鼻涕,突然被长孙洛依看自己的眼神吓住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徐子墨轻轻咳嗽了几声,掩饰着尴尬,轻轻地点了点头。 长孙洛依的眼神中闪出光芒,心中有些窃喜。 徐子墨平静地说道:“昨天夜里,我派兵去了平阳王府,给你父亲解了毒,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徐子墨本来想要告诉长孙洛依实情,需要告诉她王贞便是赵安安插在平阳王身边的,但是仔细想想,又怕误了以后的朝廷大事,便把涌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徐子墨:“至于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有你受伤的缘由,你就不要多问了,明白吗?” 长孙洛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喃喃地说道:“好。” 长孙洛依刚刚醒,一时间还接受不了这么多言语,眼神还有些懵懂,只能平复着心情,静静地思考着。 过了许久,长孙洛依才慢慢理清思路,缓缓说道。 长孙洛依:“谢过徐大人。” 徐子墨忙活了一个晚上,被雨淋了一个晚上。原本就只是少年之身,被这秋雨一淋,有些风寒,浑身有些发冷,鼻涕便止不住地往外流,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拿手帕去擦。 “呼呼!” 徐子墨顾不上形象,用手帕擤着鼻涕。 长孙洛依见状,只能有些恶心地别过脸去。 这时,长孙洛依猛然感觉自己前胸有些冰凉,这时在脑海中猛然想起自己昨夜是穿着软甲的。 长孙洛依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软甲被褪了下去,此时身上只是穿着一件薄薄的罗裙,虽然谈不上衣不蔽体,但是裸露着大半的胸脯和香肩,而且是在一个自己心中有些爱慕之情的人面前,显然是羞到无地自容的,美艳的脸蛋泛起微红。 长孙洛依大叫一声:“啊!” 长孙洛依抓起被子捂在自己胸前,一指徐子墨,死死地盯着他。 徐子墨被长孙洛依这一叫,吓得急忙抬头看向长孙洛依,见她这惊羞的模样,顿时恍然大悟。 不过徐子墨转念一想,自己又没有作什么不礼貌的事情,被她这么一叫反倒是让别人听到会觉得有些误会。 于是徐子墨急忙喊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擤鼻涕啊!” 长孙洛依见自己被反咬一口,心中又是娇羞又是怒意。 长孙洛依:“你!” 长孙洛依:“你无耻!” 徐子墨急忙从椅子上站起,回头向门口望了望。 徐子墨:“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可是修道之人!” 徐子墨:“阿弥陀佛。” 长孙洛依被徐子墨这么一逗,“噗嗤”地笑出声来,不过碍于大小姐的面子,还是嗔怒着一屁股躺了下去,蒙上了被子。 徐子墨也从来没见过女孩子生气,在蜀山这七年与各位师姐师妹也是和睦相处礼尚往来,从来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自然不知道怎么应付如此场景,只能一遍又一遍转身望向门口,怕别人看见。 徐子墨:“我警告你别闹啊,我现在可刚刚受陛下封赏,你再这么闹我可不客气了。” 长孙洛依在被窝里气鼓鼓地喊道:“官大了不起啊!” 徐子墨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女人,最不怕的就是男人和他讲道理,因为当一个男人开始向女人讲道理的时候,女人会觉得自己就是道理。 长孙洛依急忙打断徐子墨:“那你拿官大吓唬我干什么!” 徐子墨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我的意思是……” 长孙洛依:“行了,你别说了,我不听我不听。” 徐子墨皱起眉头,心中只觉得莫名其妙:“我……我......” 长孙洛依:“等我出门了,我就说你这么欺负我,这么趁人之危。” 徐子墨急得在屋里来回打转:“不是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徐子墨拿起手中宝剑,用剑鞘捅了捅鼓鼓囊囊的被窝。 此时,徐子墨真想宝剑出鞘,一刀砍下去。 徐子墨:“我救的你呀!我救的你呀!” 长孙洛依:“我明白了,所以你就觉得高我一等。” 徐子墨:“这怎么又扯到高人一等了。” 长孙洛依哭喊道:“你就是欺负我!呜呜呜......” 徐子墨实在没经历过如此蛮横无理胡搅蛮缠的场景,原地气得暴跳。 徐子墨快步走到门口,抓着门框声嘶力竭地喊道。 徐子墨:“来人!来人!” 徐子墨:“来女的!女的!” 话音刚落,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卢胖子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侍女。 卢胖子神色紧张:“怎么了老大!” 徐子墨:“我尼玛气死我了。” 卢胖子顿时吓得一脸疑惑:“我妈怎么气你了?” 徐子墨喊道:“没说你!” 徐子墨一指卧榻上鼓鼓囊囊地被窝,对几个侍女说道。 徐子墨:“来来来,给我把她卷起来,卷起来!卷起来送回平阳王驻京府。” 几个侍女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不过一看到徐子墨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神情,急忙按照吩咐忙活了起来。 长孙洛依急忙挣扎着喊道:“放开我!放开!” 徐子墨跑到门口喊道:“再来几个再来几个!” 一时间,又跑进来五六个侍女,十几个侍女齐心协力,这才把长孙洛依压持住,卷在被子里。 徐子墨:“来来来,给我把这个抬到平阳王驻京府,就说我徐子墨昨夜把她闺女救了,结果她恩将仇报来气我。” 徐子墨:“解释明白啊,送过去。” 徐子墨被气得实在难以忍受,现在只想把这个曾经惊艳自己的女子送走,一刻也不想见她。 世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可是现在徐子墨领教了女人折腾的能力之后,庆幸自己还不是宰相。 徐子墨:“愣着干什么,赶紧送走!” 几个侍女不敢怠慢,一起抬着长孙洛依就向外走去,这也让徐子墨顿时松了一口气。 见几个侍女走远了,卢胖子缓缓说道。 卢胖子:“老大,这样不好吧,街上人都看着呢。” 卢胖子:“传出去,对老大你,对太子,对平阳王都不好吧。” 徐子墨顿时清醒,猛然瞪大双眼,转身追去。 徐子墨:“都回来!都回来!都回来!” ------------ 第八十三章 太子诉衷肠,邪师篆符箓 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初六。 上午的天刚刚放晴,经过这场秋雨的洗涤,连市井里流动的空气都是甜的。 此时的南汉朝廷也是。 徐子墨这边刚刚得以休息片刻,没觉得如何。但是此时的朝中各部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洪德王顾怀楼因谋逆之举而被下了大狱,这个消息传遍了内阁与六部,满朝文官纷纷各自奔忙着,有的写了弹劾折子,有的写了请辞折子,还有的干脆写了请罪折子。一大清早,就看见司礼监的传礼太监们从各个重臣家中端来几堆的折子,“热闹”非凡。 当然,这个“消息”是赵安传出去的,现在的景象也是赵安想要看见的。 对于南汉来说,先帝在时,天下刚刚平静,鼎力之势刚刚建立,一时间无法打破,所以最重要的就是休养生息,在最短的时间里使国内人丁富庶、钱粮充沛。 在这种情况下,各方手握重兵的武臣便成了朝廷的隐患,所以要重用内阁打压武臣,此外将南汉大半的财赋单独由平阳王掌管,以此制约军费开销,也不会让内阁贪墨,至此达到一个制衡的状态。 但是现在,三十多年过去,汉唐明三国的国力形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北唐依靠地域的广阔迅速成为最为强大的存在,并且大有南下侵袭的野心,这就使得南汉皇帝赵安不得不重新审视朝中的问题,重新兴兵扩军以备作战,于是对朝局的重新规划便迫在眉睫。 如今的南汉武臣,除了韩成雁,实在没有什么像样的将军。 所以,要想让天下百姓在太平盛世见到一众英武有为的军事统帅,就要先造出一个可以与韩成雁相提并论的年轻将军,将南汉的军权平分,再相互牵制,从而达到既能震慑内阁又能安天下民心结果。 最初,赵安想到了公孙琦,但是赵安心里知道公孙琦并不能镇得住韩成雁,倘若日后韩成雁举旗兵变,公孙琦很难挡得住羽林卫的棕马铁骑。 徐子墨的到来,顿时让赵安心里有了希望,于是设置了大内妖祸这个局。 既看到了徐子墨的英武与魄力,更敬佩这个少年的胆量与谋略。 更重要的是,仇恨,这是韩成雁所忌惮,甚至畏惧的。 所以现在,赵安只剩下最后一项顾虑。 那就是徐子墨的忠心。 于是,赵安又秘密谋划了一个局。 “世上有一件东西最为珍贵。” 令狐厌轻声说道,那声音,三分阴柔,七分阴狠。 “那就是人心,因为人心的真诚、忠爱,千金难得。” 令狐厌身后,赵安一身玄黑道袍,双手掐腰,心平气和地说道。 赵安:“你对朕有忠心吗?” 令狐厌坐在案牍前,低头翻着手中的书。 令狐厌:“臣已是残身之躯,已然无后,即便是不忠,又能怎样呢?不过是带着遗憾入土罢了。” 赵安:“你说,你会那么多奇门法术,怎么就救不了你自己呢?” 令狐厌发出几声阴冷的笑声,使整个屋子都显得诡异。 令狐厌:“臣是无德之人,不懂得顺其自然,数十年逆天而行。知道的越多,就越是亵渎神明,致使神明震怒,降下了责罚。” 赵安双手叉在胸前,长舒一口气:“你这句话劝得好,比内阁那些人有水平。” 令狐厌:“实话实说罢了。” 赵安:“不过朕还是想要你给朕办这件事。” 令狐厌:“但是要陛下帮臣修缮一下这间庙宇。” 赵安:“朕准奏。” 令狐厌:“臣遵旨。” …… 折腾了一上午,徐子墨终于安抚住了长孙洛依,累得满头大汗。 徐子墨扶着站得酸痛的后背,缓缓坐到地上。 徐子墨:“不要闹了,你把外面的盔甲穿上睡觉吧,没人看,没人看。” 长孙洛依倚在床边,一脸满足地看着欲哭无泪的徐子墨,眼神里满是挑逗,心中已是欢喜万分。 长孙洛依并不是真生气,只是这几日的压抑与害怕,想要找个缘由发泄罢了,正巧这个时候有个“倒霉鬼”站在了自己面前。 其实女人绝大多数时候,都不是真的生气,只是觉得生活的乏味或者压抑,想要找个讲道理的人不讲道理罢了。 但是这些,对于徐子墨幼小的心灵来说,太过于摧残。 徐子墨自下山以来,还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屈辱,忍受着如此强烈的挫败感,只觉得心神俱疲,劳累万分。 卢胖子方才见两人争吵,也不知道如何劝解,便出去给煎药去了。 长孙洛依颇有些挑衅地说道:“小道士,想必你也说累了,喝点水吧。” 徐子墨:“早晚有人治你。” 长孙洛依傲娇地仰起头:“哼唧。” 长孙洛依这么一仰头,脑袋上的伤恰好碰到了墙,顿时疼得扭曲了脸。 长孙洛依伸手捂着伤痛处,隐隐感觉一阵肿胀般的疼。 徐子墨见状心情稍稍好了几分。 长孙洛依转头向卧榻边的箱柜望去,只见上面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 长孙洛依:“啊对对对,我得喝药。” 说着,便拿起了碗。 徐子墨:“放下!那是我的药!” 徐子墨起身,一把夺过药汤,举头一饮而尽。 徐子墨:“气我也就算了,药也抢。” 这时,卢胖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卢胖子:“长孙姑娘,你的药来了,趁热喝。” 卢胖子端着一个偌大的大海碗,装了满满一碗浓稠的药汤,径直向长孙洛依走来。 长孙洛依看着那个大碗,面露一丝愁容,还是接了过去。 只见卢胖子转头看向徐子墨,那眼神中似乎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徐子墨顿时瞳孔放大,猛睁狗眼,恍然大悟。 “哦。” 徐子墨小声叹道,点了点头。 卢胖子使了个眼色:“那老大我先走了。” 徐子墨:“好,给你记个功。” 长孙洛依端着大海碗,闻了闻药汤的味道,脸上顿时痛苦地扭曲在了一起。 其实长孙洛依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体内的妖毒也早就用解药解了,卢胖子不过是熬了一碗特制巨苦无比的药汤来给徐子墨解气。 徐子墨在一旁劝道:“赶紧喝吧,这样体内的毒就可以解了。” 长孙洛依抬头瞅着徐子墨,看了半天,还是低头把药喝了。 伴随着长孙洛依痛苦地叹息,在身心的无比挣扎中终于喝光了药,长长的一声叹息,倒在了卧榻上。 徐子墨见状,脸上顿时洋溢着满意的坏笑。 长孙洛依:“这药得吃几服呀,杀了我吧,太痛苦了。” 徐子墨:“一服就够了,喝完你就不闹腾了。” 长孙洛依顿时警觉地看向徐子墨:“什么意思?” 徐子墨:“其实你没病,这药就是向让你尝尝这世间的苦。” 长孙洛依顿时气血攻心,起身就要闹。 长孙洛依:“我要杀了那胖子!” 这时,只听门外传来通报。 “太子殿下到。” ------------ 第八十四章 相别镜花缘,小臣诉长生 徐子墨见太子来了,急忙起身向门外走去,将长孙洛依关在了房间里。 因为长孙洛依毕竟是平阳王府的公主,眼下赵安想要收了诸位文臣王爷的权,长孙洛依的伤又是赵安的手段,为了不使太子和长孙洛依之间有太多的恩怨,还是不要见的好。 其实,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因为徐子墨知道,眼前的这个太子就是一个情种,两人还是不要见为妙,以免再生事端。 徐子墨快步走到前屋,还没有走出房门,太子便迈步进来了。 徐子墨急忙跪地叩拜:“臣大理寺武直臣徐子墨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徐爱卿快快平身。” 太子弯腰,轻轻扶起徐子墨,转头对身后诸人说道。 太子:“我与徐爱卿密言,你们先且退下吧。” 身后众人见状急忙施礼,快步地退了下去。 这时,太子旧病发作,忍不住地咳嗽了几声。 徐子墨见状,急忙扶起太子,来到一处座位前坐下休息,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茶。 太子:“多谢徐先生。” 徐子墨:“这几日且莫要动肝火,等过了秋,入冬养养就能好许多。” 太子:“这几日多亏了徐先生的符,身子已经好很多了。” 太子:“妖祸既平,也多谢徐先生救命之恩。” 徐子墨微笑着说道:“降妖诛魔,自是我等本分,太子殿下不必言谢了。” 太子:“昨夜的场景,何归安已经和我说过了。” 太子:“徐先生道法高明,实在是我大汉之幸。” 徐子墨心头一颤,隐约觉得太子话里有话,便稍作停顿,转身在一旁坐下,思索着对策。 徐子墨轻声笑笑:“太子殿下龙体安好,才是大汉的幸事。” 太子微微低着头,眼神忽闪,有些不知所措。 这一细节迅速被徐子墨看在眼中,徐子墨心中顿时知晓了一二。 大汉共有皇子四人,除太子外,还有杰王、英王、秦王三位皇子。太子赵景玄虽然是马皇后所生,贵为太子,却体弱多病,最不受赵安待见。太子自落生之日起,便瘦弱多病,文不能书墨,武不能张弓。心无大志,只喜欢委身于诗词歌赋里,浑浑噩噩间又有了寻花问柳的俗闲。 前些年因为一个戏子歌女,闹得满城青楼都留下了太子的“美名”,致使赵安大怒,所以便纳昭妃娘娘进宫,想要断了赵景玄的心思。可不成想赵景玄不争气,干脆为了这个青楼女一场大病,伤了肝肾心神,卧榻不起,直到今日这病情依旧没有多少消减。 所以听了徐子墨的话,赵景玄心中一阵凌乱,不知道如何开口。 徐子墨也差不多清楚了太子今天来这里见他的主要目的,那就是求痊愈之法。 徐子墨缓缓端起一杯茶,轻轻地尝了一口。 徐子墨:“有什么事,太子殿下但说无妨,臣目前即为朝臣,有必要为殿下解忧。” 赵景玄见徐子墨表明了心意,心中平息了大半,稍稍镇定了下来。 太子:“徐先生,你说,人生在世,所求的到底是为什么。” 徐子墨笑着答道:“权、钱、名、欲,仅此而已。” 太子:“徐先生也是这样吗?” 徐子墨轻轻点了点头:“道法三千,也解不开贪、嗔、痴、怨。” 徐子墨:“天下苍生,都逃不过世俗这一张大网。” 徐子墨:“修道之人,就是被这张网裹挟住的最外面的鱼,在拼命挣脱着束缚。” 徐子墨说着,缓缓摇了摇头,低头看着手中的清茶。 太子:“昨夜,我就藏身在父皇寝宫,徐先生的心愿我已知晓,愿竭尽心力。” 徐子墨顿时心中苦笑一阵:原来是来和我交易,还有威胁。 徐子墨:“既然如此,臣也愿为殿下解忧。” 太子轻轻叹了一口气,抬头向窗外的天空望去,眼神中带着一丝忧愁。 太子:“我有兄弟四人。” 太子:“诸位弟兄皆是文韬武略英武非凡的当世英雄,虽然各在异地鲜有见面。” 太子:“但是父皇心中却挂念非凡,独独疏远于我。” 太子缓缓转头看向徐子墨,平静地说道。 太子:“先生可知为何?” 徐子墨见太子如此直白,心知他这是要交了老底拉拢自己,心中稍稍宽悦了许多。 徐子墨下山以来,在朝中的熟人寥寥无几,除了平阳的严明,宫内的公孙琦,实在是没有什么朋友,眼下太子式微想要拉拢自己,那自然是一件好事,并且对日后的复仇大计有所帮助。 更重要的是,这也是赵安想要看到的,赵安最怕武臣势大而不受管控,日后威胁朝廷。而自己拜入太子门下,在赵安眼里,也算是比较放心的事情。 徐子墨:“太子龙体抱恙,陛下担心皇位空落,所以故意与诸位皇子亲近以观言行,日后以备不测。” 太子缓缓点了点头:“徐先生果真厉害。” 太子:“徐先生可有解救我之法。” 徐子墨点了点头,缓缓起身。 徐子墨:“万般姻缘起,何处是归乡。” 徐子墨:“太子的病,是心病,当先解了心结,” 说完,徐子墨从怀中取出一个黄布包,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徐子墨小心翼翼地解开黄布,只见里面包裹的是那夜收服昭妃娘娘的八卦镜。 太子顿时眼神放光,嘴角微微抽搐着,看向桌上的八卦镜。 太子:“徐先生,这是……” 徐子墨一只手紧紧地按在八卦镜上,轻轻地摇了摇头。 徐子墨:“是殿下的心结。” 太子神色有些慌张,也有几分惊喜。 太子:“是!是她!” 徐子墨笑着,点了点头。 徐子墨:“臣这手若是松开,昭妃娘娘便可从这镜中现身,与殿下见上最后一面,随后魂飞魄散。” 太子眼神惊恐,静静地看向徐子墨。 说着,徐子墨的另一只手从腰间挂袋里取出一张符咒,摆在赵景玄面前。 徐子墨:“臣这张符若是贴在此镜上,昭妃娘娘便遁入轮回转世,与你此生再无姻缘。” 徐子墨:“殿下,您要怎么选。” 赵景玄顿时手足无措,紧张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静静地盯着桌上的八卦镜。 赵景玄嘴唇颤动,呼吸也有些急促。 徐子墨微微笑着说道:“殿下什么是长生吗?” 徐子墨:“就是跳出生死轮回之苦。” 徐子墨:“但是在这之前,要心先跳出这层天地。” 太子缓缓抬头,看向徐子墨。 忽然,太子轻轻一声叹息,苦笑几声,一挥衣袖。 太子:“我明白了,多谢徐先生。” 徐子墨也笑笑,给八卦镜贴上了符。 只见一道金光闪过,遁入苍穹。 ------------ 第八十五章 内阁表功臣,子墨入汉堂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初九。 一阵秋风扫过,打落了片片树叶,如雨点般落在街上。 街上,堆满了金黄的枯叶,留给各家打扫,将整个京都浸入金黄的景象。 鞭炮炸鸣的声音,开始陆陆续续在京都各处回响,无不体现出市井小民的热闹与欢喜。 大内,已然平静了下来,徐子墨诛妖救驾的事情也随着皇榜地张贴轰动了整个京都。此时家家户户传颂起来徐子墨的功绩,就连各处茶馆戏楼也开始在茶余饭后添油加醋地掰扯着徐子墨的故事。 仿佛,没有人再想之前那样担惊受怕,闭门不出。各处的街市店坊,也开始开张招呼,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热闹。 但是这世间的悲欢并不相通,总是几家欢喜几家忧。 此时此刻,天才刚刚蒙亮,六部的官员便匆忙赶赴任上,随时准备皇帝赵安下旨进行官员调动。 大内的妖祸之乱,恰恰成为了文武百官调动升降的理由,朝内格局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所以官员都明显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一个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敢有一丝怠慢。 内阁的几个元老更是下了轿便一路小跑到勤政殿面圣,准备迎接着朝堂上的血雨腥风。 此时勤政殿内,虽然坐满了各处的重臣,但是所有人却一言不发,整个大殿显得分外安静,一股压抑紧张的气氛扑面而来。 勤政殿内,分为前中后三个殿厅,后殿是赵安审阅奏疏与军机密报的地方。中殿较小,连接前后两殿,只是一个精致的屋子,一般是赵安休息饮茶的地方。前殿最为宽阔明亮,雕梁画栋气派非凡,中央摆一张红木长桌,两旁宾位各摆四把太师椅,是内阁重臣平常议事的地方。 此时,八位内阁重臣都已就座,静静地等着赵安的到来。 只见八位年余六十多的老臣,彼此只见相互看两眼,既想打声招呼寒暄几句,但是又想到今日这时节,不禁悲从中来,便低下头合上眼,嘴巴也干脆闭了起来,不敢再说什么。 这时,大殿门外传来几声熟悉地咳嗽声,打破了这份尴尬的寂静。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顾怀楼缓缓走了进来。 几个老臣急忙起身,离开座位,快步走上前去,围拢在靠山面前。 “王爷……” 顾怀楼一身朝服,有些佝偻,神色憔悴,两鬓斑白,仿佛一夜之间苍白了许多。顾怀楼与近前的几位老臣搀扶着,嘘寒问暖起来。 要是在平时,顾怀楼是万万不可能穿着朝服来勤政殿的,只是一身便服,嚣张至极。 而如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色。 “王爷,近来安好。” 一位老臣热泪盈眶,忍不住地问道。 顾怀楼轻轻闭上眼,侧过脸,神色悲沉地摇了摇头。 顾怀楼:“都坐吧,等陛下来。” 几个老臣见顾怀楼如此落魄,不禁为自己的情况开始担忧,但是又无可奈何,只能静静地坐下,等候赵安的到来。 于是,气氛又尴尬的起来,陷入了一片沉寂中。 众人心里明白,赵安是故意迟些来这里,让这群文官等久一些。 赵安就是想让这群文官知道,他们也会有一天非常煎熬地等着自己。 过了许久,一阵微风拂过大殿,送来了些许清凉。 “兰不芳兮春已去,官不察兮民已归。” 大殿之中,顿时回响着赵安的声音。 众人纷纷抬头,向中殿的方向望去,只见赵安一身便服,手持一面小铜锣,缓缓向众人走来。 众老臣如释重负,纷纷就要起身跪拜。 赵安一敲铜锣,一声清脆回荡在大殿之中。 赵安冷冷地说道:“都坐回去吧,平时也不见你们跪。” 众老臣纷纷遵旨不敢怠慢,又坐了回去。 只是这一坐,如芒在背,是坐也心悸,不坐也心悸。 赵安:“朕刚才念的这句,是出自哪里的?” 赵安缓缓走到殿前龙椅处,随意地坐在台阶上。 屋内,鸦雀无声,一个个寒蝉若惊,不敢回答。 赵安:“洪德王,你见多识广,回答朕。” 顾怀楼急忙起身施礼,恭敬地达到:“回陛下,出自前朝儒生于滨的《官民赋》。” 赵安点了点头:“不错,《官民赋》,朕常读于先生的书。” 赵安椅着龙椅腿,仰头看看大殿之上,若有所思地说道:“春天走了,兰花就不香了。官员不亲身洞察世俗,民心就远了。” 众老臣心中咯噔一声。 忠心远了,皇帝就怒了。 赵安:“可是有些人不明白这个道理,总是向以自己为天下中心。” 赵安:“想入非非,胆大包天。” 赵安轻描淡写地说着,但是对于几位重臣来说,每一句都如同杀人的刀,割在心头。 众老臣只觉得自己是案板上的肉,赵安在慢慢地享受着割肉的快感。 赵安微微闭着眼,问道:“礼部是谁当差?” 一个老臣急忙站起身来:“回陛下,是老臣当差。” 赵安:“朕问你,公孙琦走的那头为什么没有筹划祭旗礼?” 一时间,那老臣哑口无言,因为换做平常完全可以回答说朝中没有这个规矩给武臣起礼,但是现在,这话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赵安:“是忘了,还是另有隐情?” 老臣一见赵安在给自己台阶下,便赶忙说道:“回陛下,老臣腐朽,给忘了。” 赵安:“既然老来忘事,朕不怪你,找个闲职养老去吧。” 那老臣一时不知所措,知道这是赵安夺权,但是一想到还能保住性命,便急忙跪地叩头谢恩,匆匆退了下去。 赵安:“人,最是抵挡不住春夏秋冬。” 赵安:“朕看你们老了,也痛心疾首,替你们忧心操劳。” 话音刚落,在座老臣心中纷纷明白赵安的意思,急忙起身跪地叩首谢恩。 赵安见这些老臣识趣,便也不再赶尽杀绝。 赵安:“但是内阁不能一下子就空了,你们再替朕管几天这个家。” 赵安:“徐子墨已经帮朕把该杀的人给杀了,朕就不再举刀杀人了。” “吾皇仁德。” 众老臣异口同声地喊道。 赵安:“洪德王,朕给你件礼物。”、 说着,赵安起身向顾怀楼走去,把小铜锣都给他。 赵安:“今天先给你这个,要是不喜欢朕再给你个别的。” 顾怀楼急忙接过铜锣,跪地谢恩。 顾怀楼知道,要是再有下次,赵安给自己的,怕是个“钟”了。 赵安低头看着跪地的顾怀楼,面无表情地说道。 赵安:“朕想求你帮朕办件事。” ------------ 第八十六章 三王书功表,藏军剑南关 洪德王顾怀楼“噗通”一声叩头在地。 顾怀楼:“陛下玉言,老臣之躯,单凭驱使。” 赵安只是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顾怀楼,也不急着让他免礼平身,而是缓缓蹲在地上。 赵安:“朕想和北唐在汉中打一仗碰碰实力。” 赵安:“但是你也知道,朕的国库这些年的开销都用在了何处。” 顾怀楼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作为内阁首辅,他自然知道这些年朝中百官贪墨了多少国帑。 赵安:“朕四季常服不过八套,饮食节俭与百姓一般。” 赵安:“结果你年年上书拿钱,年年拿钱。” 赵安:“朕都不知道这些钱都花在了什么地方。” 一众老臣顿时感觉不妙,一个个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顾怀楼也是冷汗直流,紧紧地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因为他知道,赵安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些年朝中的情况他了如指掌,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会引火烧身。 君臣之间,只有装傻的皇上,没有被臣子蒙蔽的皇上,如果有,那就说明皇上自己本就不想做一个好皇上,只想借着臣子的奸佞,在史官笔下少一些诛罚。 显然赵安是前者,赵安这些年重用内阁独揽大权,让这些臣子吃得满嘴流油,这样也间接地给国库存了些余粮,只要军权还在自己手里,那就不愁这些公鸡不下蛋。 赵安:“朕想先让你写道表文,让一些忠贞之士有个报效朝廷的机会。” 赵安:“然后你把拟好的名单给朕,让朕合计合计。” 顾怀楼见赵安给了自己一个台阶,急忙答应了下来。 顾怀楼:“老臣这就去拟。” 赵安见顾怀楼想溜,又怎能让他得逞。 赵安缓缓站起身:“不急。” 赵安从袖中缓缓取出一张明黄笺,随手扔在了顾怀楼面前。 赵安:“朕替你拟了一张,你先看看。” 顾怀楼急忙接过那张名单,打眼一看,顿时惊得两眼一黑,几近昏聩。 只见那张明黄笺上,详细地纪录着自洛中七年以来朝中贪墨的官员,自顾怀楼起,下至七品县令,凡侵吞国库之人,皆纪录在上,并且在每人名字旁边写上的银钱数额,不多不少,几乎是他们贪墨数额的一半。 顾怀楼一时手足无措,只觉得赵安已有赶尽杀绝之势。 顾怀楼双手颤抖,抬头看着赵安:“陛下,这…….这......” 赵安面色沉重,一言不发。 顾怀楼:“陛下,我等身家,又如何拿的出如此巨资,求陛下放过我等吧。” 贪官最为可恶之处,便是他们一向喜欢将贪墨的财富视为己物,赵安也最为痛恨这一点。 赵安一声暴怒,如龙怒一般。 赵安:“那都是朕的钱!” 一众老臣吓得是屁滚尿流,顾怀楼死的心都有了。 平日里,这些老臣依仗年迈权重,都没有把这个三十几岁的皇帝放在眼里,赵安往常也是对这些老臣言听计从,所以这些老臣一见到如此场景,自然吓得半死。 赵安:“你们拿着朕的钱!现在连一半也不想还吗!” 赵安此时已经愤怒到了极致,他实在想象不到这些平日里口口声声圣人贤哲的人,竟然会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这让他更加坚定了重塑朝纲的想法。 顾怀楼心绪飞转,急忙说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老臣的意思是,一些臣子已然过世……” 赵安:“朕想看到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赵安冷冷地说道,语气中满是压抑的怒火。 赵安的态度很明确,自古欠债还钱,更何况是这些文官徇私枉法,朕让你们还一半的钱已然是宽宏大量,你们竟然会厚着脸皮讨价还价,如今无论如何朕都要看到名单上的钱一分不少。 赵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向龙椅走去。 赵安:“你们这些好哭穷。” 赵安:“让你们拿钱,你们一定会有人倒腾家底,哭爹喊娘地跑到街上哭穷。” 赵安:“以此来显示出你们的忠贞清廉,衬托出朕的昏聩暴戾。” 顾怀楼:“臣等不敢。” 赵安:“别说你们不敢,你们还说要学圣人呢!” 赵安:“圣人也吃空饷贪国库吗?” 顾怀楼欲哭无泪,万万没想到赵安如此魄力,竟将众人多年盘根错节的势力如此碾压。 赵安:“朕,没有冤枉你们。” 赵安:“至于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 赵安:“哦,对了。朕这几天在大内又增调了四万禁军,如果有人胆敢造次,朕便派兵助王爷一臂之力。” 众位老臣慌忙跪地叩拜:“吾皇圣明!” 赵安一屁股坐在龙椅上,仰头向上看着,眼神空洞。 在赵安心里,他想要的,便是这天下太平,只要天下太平了,这些文官能使大汉民生得道发展,自己怎么装傻都行。 但是现在,北有强敌,东有雄主,都对大汉虎视眈眈,就不能算作天下太平。 但是这些臣子才不会在意这些,他们只想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自己吃饱喝足享受一时之乐就行,他们根本不管大汉的兴衰,甚至在他们眼里,他们巴不得大汉如同一条搁浅的龙,虽是残破之躯,但是自己割一刀龙肉能饱餐一顿也是极好的。 但是,他们的屁股,还坐在椅子上,让那些有识之士没有报效国家的道路。 赵安从未有过像此时此刻这么无助过,就连身中妖毒的感觉也比现在强得多。 赵安看着这群臣子阳奉阴违贪赃枉法的嘴脸,恨不得抽出腰间宝剑一刀砍下。 令狐厌虽是无君无父恃才傲物的怪人,但是至少是一个在用身家性命挽救大汉的忠贞之士,与这些口口声声仁义道德的臣子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赵安心里现在一直都是在想着徐子墨。 赵安虽然只与徐子墨见过一面,但是却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尤其是徐子墨那眼神,与韩成雁实在是太像了。 那一身的傲气傲骨又与令狐厌不分伯仲。 这让赵安心中燃起了一种强烈的欲望,那就是将徐子墨培养成大汉的中流砥柱。 徐子墨才十几岁,没经历过内阁这些老狐狸的污染,又有着过人的魄力与谋略,确实是最合适的培养人选。 但是赵安又隐隐担心,太子暗弱,自己以后年迈昏聩时,没人能镇得住徐子墨。 这时,赵安脑海回想起令狐厌的告诫。 赵安小声念道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赵安:“顾怀楼。” 顾怀楼:“臣在。” 赵安:“朕命你,联合平阳王三贤王,拟一道给徐子墨表功的折子,明日早朝送给来。” 顾怀楼:“臣遵旨。” 赵安:“还有一件事,给剑南关的驻军去一道调令。” 赵安:“先调三千人马回京,给徐子墨统领。” 赵安:“这一仗,朕想试试徐子墨的本事。” ------------ 第八十七章 加官大理寺,小臣镇京都 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一。 徐子墨昨日将大内的妖祸事宜处理完毕,也烧了尸首扫了街市,没留下一点痕迹,又写了奏疏陈述详情后,便辞别了太子赵景玄,带兵回了大理寺。 其实按照最初的计划,八月十五日是皇帝赵安大宴群臣的日子,所以妖祸事宜刚刚结束,宫内宫外便立刻忙活了起来,京都各处的王公贵族与寻常百姓都开始筹划着中期的事宜,街头市井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卢胖子:“这几天真是热闹,街上都是人。” 徐子墨:“是啊,所以我今天就窝在府里,和太卿大人聊聊天,哪也不去。” 卢胖子:“老大,外面有人说我们那天连城外的驻军也惊动了。” 徐子墨:“的确,那些人最初是想打着救驾的旗号来接应顾怀楼的,只不过被禁军给围了,不敢动弹。” 卢胖子恍然大悟:“我说为什么那天晚上大内一个禁军也没有。” “我看这次呀,宫内要大清洗喽。” 只见徐子墨身旁,一把安乐椅上,静静地躺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胖男人。 那人体态稍胖,虎面熊腰,打眼一瞧就知道年轻时候便是练家子,只是闲职了多年,眼神慈善,一脸的络腮胡也渐渐花白柔软了许多。 老人一身官服,任职大理寺卿,是徐子墨在大理寺唯一的上司。 徐子墨:“纪大人高见。” 老人继续说道:“我这个大理寺卿也差不多该换人了。” 老人:“多亏了你,徐子墨,我们大理寺才算熬出头了,不用再受那些文官的打压了。” 老人:“我想皇上已经在安排内阁拟旨进行官员调动了。” 卢胖子:“这几日我在街上就听见不少传言,说是陛下准备抄了几个老臣的家,大张旗鼓地调动官员。” 卢胖子:“当然还有老大的传奇故事。” 老人听了,笑眯眯地说道:“我猜这些消息是陛下传出去的。” 老人:“顾怀楼这些年也是嚣张至极,也该有今日之祸。” 老人:“都是老油条了,怎么也会犯这些错误。” 老人:“这些文官也是猖狂,真把陛下当成任人摆布的昏君了。” 徐子墨笑着说道:“文臣的通病,读了几本圣贤书便开始不知道天高地厚。” “哈哈哈哈。” 三人大笑着,屋内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徐子墨:“纪大人,你说咱们当今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徐子墨心知日后一段时间将会在宫中任职,赵安也有重用自己的打算,所以从老臣口中了解赵安的为人就很有必要。 当初,徐子墨刚刚了解了妖祸之乱时,只觉得赵安是一个凶狠暴戾,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但是随着那天晚上面圣时,徐子墨又感觉到只是一位有着雄才大略与过人胆识的明主。 徐子墨甚至能够从赵安身上感受到一种气质,那是一种虽然局限在天地之间却又包容一切的气质。 这些都使徐子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要了解这位君王。 老人思索了片刻,缓缓说道:“赵安是一位把权术玩弄到极致的皇上。” 徐子墨:“此话怎讲。” 老人:“他可以将满朝文武玩弄于股掌之间,使之相互牵制平衡。” 老人:“但是同时,却又有一种极其强烈的控制欲望,想要操控一切,以至于疑心重重。” 徐子墨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老人:“如今朝中文官被打压下去,武将一派就会逐渐得到提拔。” 老人:“这样一来,就急需一位能够与三贤王抗衡的军事将领,来平衡朝中的军权。” 卢胖子:“那公孙老大不行吗?” 老人缓缓摇了摇头:“差远了。” 老人:“面前方言我大汉,只有当今皇上能压的住三贤王韩成雁。” 老人:“不过依我看来,这次宫中的妖祸之乱,陛下应该会开始着手培养子墨来肩担大任。” 徐子墨心中一紧,没想到除了自己,纪大人也看出蹊跷了。 卢胖子:“老大,要是皇上降旨给你安排宫内要职,你是不是就不用回蜀山了。” 徐子墨轻轻闭上眼,养会儿神。 徐子墨:“应该是吧。” 徐子墨:“当初下山时掌门便和我说过,这次下山会有我人生姻缘,不急着回山。” 卢胖子:“姻缘。” 卢胖子猛地睁大双眼,恍然大悟:“该不会是平阳公主吧!” 徐子墨:“滚!” 徐子墨:“提起她我就来气。” 徐子墨心里一阵苦笑,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面时,自己的羞涩拘谨,每每想起都会有几分不知所措。直到上次见面,徐子墨才领悟了这女子的刁蛮任性,先前的美好印象一扫而空,实在没了兴趣。 而少年的懵懂,又怎能知道儿女情长。不知道娇羞的姑娘,那心底的掩藏的任性与温柔,只会对心里的情郎。 老人:“不回去才好。” 老人:“你还年轻,没见过多少大千世界的芸芸众生,只有经历了这些世俗,才会有那种超脱红尘的心境。” 徐子墨点了点头,一头倚在靠背上,享受着多日没有过的惬意。 徐子墨:“的确,掌门曾经就教过我。” 徐子墨:“真正的道,不仅仅在经文书籍里,更多的藏在世俗人生里。” 徐子墨:“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只有经历过,才能超脱。” 老人笑着点点头:“你现在这个年纪,明白了这些,已经超过了许多人。” 老人:“多少修炼者,到死了也没有想明白这些,只能抱憾离去。” 徐子墨:“纪大人也修道吗?” 老人笑笑,轻轻地摆摆手:“没有,没有。” 老人:“但是当年,我遇到过一个邋遢道人,那道人非说我前世是个得道之人。” 老人:“说我为寻心上人而投入轮回,在今世寻她。” 老人苦笑着摇摇头:“我这辈子上阵杀敌,也没有什么儿女情长。” 老人:“到现在年过花甲也没有娶妻生子,收养了卢俊才这个儿子,实在谈不上什么姻缘。” 徐子墨轻轻笑着:“云游道人多如此,他们虽有救济苍生的心,但是言语晦涩神隐,听听故事便可以了。” 老人也笑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是啊。” 老人:“人生如梦兮,归故乡。” 说完,老人微微闭上眼,睡了过去。 徐子墨见状,不想打扰这位顶头上司,便轻轻起身,抓起披风扣在肩上,向卢胖子使了个眼色,便走出门去。 这时,就听见不远处一声清脆。 “大理寺武直臣徐子墨接旨!” ------------ 第八十八章 小臣加官爵,名震满京都 徐子墨卢俊才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蓝衣宣旨太监正耀武扬威地向这边走来。 在这个老太监周围,簇拥着随行的禁军侍卫与大理寺的人。 “旨!” 宣旨太监一声清脆,方圆数十步之内的人都能清晰地听见。 周围的众人心中一阵惊喜,因为作为南汉的武臣,众人已经多少年没有听过“旨”了,即便是作为陛下直属武官的公孙琦,当初临危受命时得到的也不过是个“宣”,所以众人心中是又惊又喜,又默默敬佩徐子墨的功绩。 众人惶恐地跪身在地,不敢发出一句声响。 徐子墨也急忙跪身下拜:“臣,大理寺武直臣徐子墨接旨。” 宣旨太监缓缓扯开了黄缎圣旨,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杆。 “御览方承,四海归心。大理寺武直臣徐子墨,为人忠勇,谋略过人,自宫中妖祸之事,内平逆反之徒,救朕于十万火急。外御四方军马,挽大厦之将倾。” “今海内咸平,百官聚首,皆以其功高劳苦,故授徐子墨大理寺少卿一职。” “另授太子府直属武官衔。” “望徐爱卿再接心力,不负皇恩。” “钦此!” 徐子墨:“臣,徐子墨接旨!” 宣旨太监将那圣旨折了折,递给徐子墨。 徐子墨双手接过,缓缓起身。 众人也缓缓起身,颇有些羡慕地看向徐子墨。 这时,大理寺内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墙头上也趴着几个人。 宣旨太监:“徐大人这一举真是风光无限啊。” 宣旨太监:“老奴这么多年头一次给武臣宣旨呐。” 徐子墨瞬间听出了这宣旨太监话里有话,急忙从袖袋里取出满满一袋碎银,递给宣旨太监。 宫内的太监大多如此,平日里借着传旨报喜的缘由收点油水。 这也不能怪这些人自私图利,因为毕竟这些切了身的人无儿无女,老来一身是病的时候又没有儿女在旁伺候,只能先靠些日常之便收些小钱为以后做准备。 所以绝大多数时候,接旨的人还是会识趣地赏些钱的。 不过倒是有那么一些“硬茬”,仗着孔孟圣人的道理撑腰,一文钱不给,一毛不拔。 宣旨太监微微侧着脸,故作推辞:“哎呀,徐大人,这要老奴哪里承受得起。” 徐子墨:“晚辈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公公笑纳。” 那宣旨太监一把接过,随手掂了掂,见分量充足,便心满意足地收入了腰间。 宣旨太监:“既然徐大人如此,老奴也不能却之不恭了。” 徐子墨赔笑道:“哪里哪里,以后还望公公指教。” 其实,徐子墨倒也不单单是因为可怜这些命苦之人,而给的这份赏钱。 只是徐子墨知道,这些人虽没有什么权势傍身,充其量也不过是皇帝的传话人。 但是这些人却能将职务之便利用到了极致,倘若这个时候不识趣,得罪了他们,那日后落难的时候,这些人可有一万种手段在皇上面前臭你。 宣旨太监:“见徐大人如此看得起老奴,老奴倒是有一个消息,希望能帮到徐大人。” 徐子墨恭敬地说道:“公公但说无妨。” 宣旨太监神色一下子有些凝重,微微低着头,缓缓说道。 宣旨太监:“我朝皇子共有四人,除太子外,其他几人皆在北唐南明任职。” 宣旨太监:“名义上是唐明奉我朝为主,对几位殿下恭敬。但是实际上……徐大人你懂。” 宣旨太监:“这次八月十五,唐明两国也会派使团来我朝贺礼。” 宣旨太监:“几位皇子也在随行之列。” 说完,宣旨太监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便不再说什么。 徐子墨:“晚辈明白。” 宣旨太监一时间神采奕奕,寒暄几句,便轻轻地施礼告别。 宣旨太监:“即然如此,老奴便不打搅徐大人了。” 徐子墨:“公公慢走。” 宣旨太监:“老奴告退。” 说完,宣旨太监便带着禁军侍卫离开了大理寺。 此时,院子里挤满了大理寺看热闹的人,一时间,众人纷纷聚拢到徐子墨身边,相互道喜。 在这里,徐子墨有了一种回到蜀山与同门师兄弟般的感觉。 的确,对于这群拿着微薄年俸的官兵来说,说不定那天自己就殒命了,所以平日里与诸位同僚的关系是异常的亲密和谐,也不会想什么阴谋诡计。 所以众人也是发自内心地为徐子墨道喜,心底里也为大理寺的出头感到欢喜。 “咱们大理寺终于有少卿了!” 众人簇拥到了徐子墨身边,将其高高地架起。 人群的欢呼声,也越发的鼎沸起来,徐子墨沉浸其中,心中只感觉一阵春风得意,无法自拔。 与在蜀山时的感觉不同,这次徐子墨心中更多的是一种成就感与兴奋感,一种尘世间所有人都无法拒绝地欣喜满足。 “咳咳。” 轻轻地两声咳嗽声,在众人身后响起。 众人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 只见太卿大人缓缓从屋里走了出来,静静地望向众人。 纪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急忙放下徐子墨,徐子墨几步快跑到纪大人面前,递过了圣旨。 纪大人眼神顿时放光,满是惊喜,一把接过圣旨,打开瞧看。 只见这个有些矮胖的老人一下子举起圣旨,兴奋的喊道。 纪大人:“大理寺有少卿啦!” 众人见此场景,顿时觉得一阵滑稽,便一齐放声大笑了起来。 纪大人:“俊才。” 卢胖子:“什么事啊爹。” 纪大人:“去账房支纹银三十两。” 卢胖子点了点头:“好嘞。” 说完,卢胖子一路向账房小跑过去。 众人一听,顿时也兴奋了起来。 “太卿大人这是要发赏钱吗?” “平日都是一文钱一文钱的给,今天直接支了三十两,还是文银!” 纪大人满脸微笑地看着众人,静静地点了点头。 纪大人:“今天放假!” 纪大人:“去烟华楼包三十桌酒席。” 纪大人:“剩下的人去各处酒楼花巷放肆地玩,账记在大理寺的头上。” 纪大人:“都走都走,一个不留!” 话音刚落,众人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紧接着,众人相互簇拥着,如潮水般向府外涌去。 “少卿大人,今天我们可得领你去一个好去处……” ------------ 第八十九章 佳人捉小臣,落墨沉风流 “少卿大人,这个这个,尝尝这个。” 程心远从一道菜肴里夹出最为肥美的一块鱼肉,递到徐子墨的碟子里。 程心远:“这道菜,用的是长江上游的鲤鱼,去了内脏,用猪油煎至两面金黄。” 程心远:“再把羊骨、香菇等作料小火煨炖而成的高汤用来炖制此鱼。” 程心远:“鱼肉吸收了羊肉的味儿变得鲜美无比,我馋这道菜好长时间了。” 程心远:“今天老头子请客,才有机会尝尝。” 徐子墨牵动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嘴中。 一口咬下的瞬间,鱼肉裹挟着羊肉香菇的鲜汁,随着咀嚼在口中爆发,鲜美异常。 吃惯了蜀山斋肴的徐子墨顿时被如此美味俘获,竟不知道如何形容。 徐子墨:“好吃!” 说着,徐子墨又夹了几筷子吃了下去。 程心远又给徐子墨夹了几块,一一介绍着各种菜肴的做法与讲究。 一旁,几个官兵见程心远有着拍马屁的嫌疑,便抖机灵地对程心远打滑头道。 “程大人,我们也想吃。” 程心远见几个官兵举着碟子伸向自己面前,知道这几人的意图,便开口笑骂道。 程心远:“滚!自己夹去。” 几个官兵说笑着,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 烟华楼,是京都外城最负盛名的酒楼。 场地之大,雕栏之雅,菜肴之丰,皆可在京中堪称盛举。 所以,其中不乏天下各处名门望族,风流雅士,谈笑其间,各领风骚。 其中,各处栏杆楼柱,都留下了不少文人雅客的“墨宝”。 有金榜题名时的春风得意,有贬谪降职时的失魂落魄,也有对前途的不甘..... 酒盏玉露清,歌剑鸿儒影。 换作往常,这烟华楼里,每日都是高歌赋诗不绝,成了京都文人的盛地,虽然也有滥竽充数附庸风雅之徒,但是依旧不减烟华楼的墨雅风流。 只是今天,得知当今名震京都的徐子墨来此为客,便匆忙辞退了各家到访,只留下了大理寺的众官兵。 可见,刚刚平定妖祸之乱的徐子墨已然成了京都的名人,这也不仅仅惹得几家佩服几家妒忌。 徐子墨所在的位置是楼上,紧挨着栏杆,栏杆之下便是戏台。 众人推杯换盏之际,楼下的戏台已然瑟鼓齐鸣,小曲悠扬。 众人喧闹的声音也逐渐小了一些,纷纷看向戏台的歌女。 “空乡独念旧,外身杯影愁。” “箜篌,箜篌。” “怅久久。” 歌女一身戏服,素雅装扮,随着音韵唱舞。 歌声婉转,玉音漫漫,顿时牵住了众人的心。 大理寺的官兵,不同于边军的兵卒,虽然也有几分豪爽耿直,但是也都饱读史书,皆是各郡县的举人出身,也有以孝廉闻名当地,推荐到大理寺当差,所以都能听明白戏中之意,其中典故引用也能信手拈来。 徐子墨瞬间被这歌女的声音吸引住了,自己从未入过烟花柳巷,也没有听过歌女的声唱曼舞。 以前,只是听刘子晏说过,但是今天还是徐子墨第一次见过。 徐子墨缓缓起身,走到栏杆边上,静静地向戏台上望去。 徐子墨:“这是什么戏。” 程心远:“《箜篌印》。” 程心远:“讲的是先帝当年被前朝皇帝流放西川时的故事。” 徐子墨:“不避讳吗?” 程心远笑笑:“当今圣上有过旨,戏子诗词,不避讳。” 徐子墨轻轻点了点头,小声说道:“他的气量真不错。” 程心远:“这一段,是讲太后当年随先帝流放时思念长安的场景。” 徐子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竟不自禁地轻轻随着那歌女小声唱了起来。 那歌女唱过,身姿曼舞,竟有无限妩媚动人之处,将在场众人的目光紧紧吸引。 一曲唱罢,换作男子与众小厮上台高歌。 先前的曲子,也渐渐由小鼓过渡,逐渐激昂高亢,将气氛带到高潮。 众官兵随着众人的表演也屏气凝神,情绪高涨。 “一拍山河壮,丈夫怎能忍气吞声。” “鼓鸣鬼神惊,君王岂可荒淫无道。” “诸将听令!” 众小厮齐声答道:“有!” 只见那男子挺拔傲立,一挥手中大旗。 “挥师!东伐!” 众官兵拍案叫绝:“好!” 楼上,徐子墨也随之心潮澎湃,难掩兴奋之情。 徐子墨心中顿时明白赵安的用意,暗生敬佩之情。 与其用禁令来掩耳盗铃,不如用这种方式让百姓明白大汉开国之景,对社稷心生敬畏。 这时,先前的歌女换了一身妆容,缓缓来到徐子墨身边。 一时间,楼上的众官兵纷纷看向徐子墨这里,流露出几分异样的眼光。 “徐大人,久仰大名。” 徐子墨方才还沉浸在戏里,猛然被这一阵悦耳的声音惊醒。 徐子墨转头,看到那歌女一身平常富家女子服饰,艳丽精致,丹唇玉面,妩媚动人,竟然打动得自己也心跳加速起来。 徐子墨:“姑娘你这是……” 只见那歌女捧着笔墨纸砚,满眼深情。 歌女:“小女子久仰大人美名,今日见面,求大人一副书字,博个美名。” 世间不少歌女,都喜欢求得文人名流的书字,来坐涨身价,已经不算什么稀奇事了。 徐子墨微微一笑,接过笔来,缓缓写下。 “锦瑟含情沉青黛,曼舞清歌落天仙。” 那歌女见徐子墨的诗句,知道是夸赞自己,顿时一脸娇羞,分外妩媚动人。 歌女:“小女子谢过大人。” 说完,便缓缓退了下去。 徐子墨转身想要回桌喝酒,只见众人异样地看着自己。那眼神,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 众人刚要说笑间,突然,楼下的房门猛地被打开,一下子冲进来十几个身穿牛皮铠甲腰挎朴刀的军卒。 程心远见状,急忙起身来到栏杆处向下望去。 程心远小声念道:“哎呀,完了完了,那帮人来了。” 徐子墨疑惑地问道:“谁呀?” 还没有等到程心远开口,楼下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按大汉律法,京都六品以上官员不得出入烟花柳巷嫖妓。” “本公主奉旨前来巡查!” ------------ 第九十章 大意落明局,子墨历牢狱 话音刚落,徐子墨顿时感觉眼前一昏,就要起身。 这声音太熟悉不过了,徐子墨闭着眼都能猜到楼下嚷嚷的是谁。 而且就方才的声音来看,今日的长孙洛依可比那一日还有任性嚣张。 徐子墨一想起上次差点因为这女人而损了名声,心中莫名开始慌了起来,手心后背也开始出汗,只能掏出手帕来擦擦。 程心远:“坏了坏了,那老娘们儿上来了大人。” 程心远一手握拳,一手敲栏杆:“一定是那些酸臭秀才,妒忌我等占了这酒楼,于是报官来查我等。” 徐子墨先是一阵心慌,一想起那女子的闹腾劲徐子墨就有些肝儿颤。 不过徐子墨又转念一想,自己也没有嫖妓呀!自己就是在这烟华楼吃了点酒菜,听了小曲,也犯不上什么触犯汉律的罪,便渐渐放下心来。 徐子墨调整好心神,也渐渐放下心来。 徐子墨平静地说道:“慌什么,我等又没什么错。” 程心远点了点头:“那倒是没错。” 程心远又小声念道:“不过今日算是嫖不成了……” 程心远:“哎,大人,你说我等救过这姑娘一命,应该她不会挑刺儿找麻烦吧。” 徐子墨轻轻地尝了一口酒,想起那女子的刁蛮任性,便轻轻地闭上了眼。 徐子墨:“鬼晓得。” 只见楼下,长孙洛依一身麒麟武官服,头顶竹编黑帽,腰挎朴刀,理了一套玉面妆,尽显一身的英气。虽是女子之身,却有着一股巾帼不让须眉之气。 长孙洛依眼神凌厉,仔细地瞧着楼下的大理寺官兵,吓得诸官兵举着酒杯筷子愣是不敢动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被扣上嫖妓的嫌疑。 其实诸位官兵的谨慎也不是空穴来风,因为这招以前就是内阁想出的招式,专门用来以此打压朝内的武将一派,不仅能排挤掉那人的官职,还能斗得那人声名狼藉遗臭万年,以至于史官笔下也是狼狈不堪,所以这些大理寺的官兵此时此刻只能如此谨小慎微。 毕竟,为了保住官职性命,害怕一个女子不寒碜。 长孙洛依环视一圈,见周围人仿佛石化了一般,便厉声说道。 长孙洛依:“谁是你们的头儿!” 屋内顿时鸦雀无声,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氛围里。 “皇上就是我们的头儿。” “皇上就是我们的天!” 一个官兵弱弱地喊道,周围的官兵也附和地点点头。 长孙洛依:“我说今天是谁领你们来的!” 众人吓得顿时不敢言语。 这时,一个官兵谨慎地用手指指了指楼上。 长孙洛依一个抬头,向楼上望去,正好与程心远四目相对。 程心远顿时吓得急忙弯下身子,坐在地上轻轻拍着心脏。 程心远:“这娘们儿太虎了,我去。” 长孙洛依伸手指向程心远方才站着的位置:“站那别动!” 说完,便急忙带着两个侍卫,快步向楼上小跑过来。 楼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显得恐怖异常。 长孙洛依转眼便上了楼,目光一转,便向着徐子墨的方向走来。 程心远当年亲眼见过多少同僚在这件事上崴了泥,心中自然害怕,便急忙走到徐子墨身边摇了摇徐子墨的胳膊。 程心远:“少卿大人,你快想想办法!” 长孙洛依:“还想办法,想什么办法!” 长孙洛依见众人也跑不了,便故意放缓了脚步,向众人走来。 长孙洛依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哟,这不是徐大人吗?” 长孙洛依:“几天不见,好威风呀。” 徐子墨知道这是长孙洛依的挖苦,便缓缓起身。 徐子墨眼神一转,计上心头,想出了应对之策。 徐子墨一脸赔笑,缓缓起身。 程心远见徐子墨如此神情,心中猜到他仰慕的少卿大人一定有了对策,便放下心来,悠闲地端起一杯酒来压压惊。 徐子墨:“原来是长孙姑娘。” 徐子墨轻轻一拍脑袋:“哦不对。” 徐子墨:“应该叫长孙大人。” 徐子墨:“都怪我。” 徐子墨:“穿了衣服差点没认出来。” “噗”的一声,程心远刚刚含住的一口酒喷得是一滴不剩。 长孙洛依也顿时羞红了脸,一把指向徐子墨:“你!你胡说什么!” 徐子墨见长孙洛依已然中计,心中窃喜。 徐子墨假装委屈:“那天不是长孙姑娘你在被窝里对我亲口所说吗?” 徐子墨说着,还向长孙洛依“委屈”地眨了眨眼。 徐子墨又继续说道:“姑娘你那时还说什么‘彼之有意,卿知我心’……” 长孙洛依顿时明白了徐子墨这是在糗自己,顿时失了脸色。 长孙洛依:“你胡说八道,你无耻!” 徐子墨这时故作神态,假装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 徐子墨:“啊!下官该死!忘了这些秘密不该在如此场合说出来。” 长孙洛依满脸羞红,知道此时再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 可这时,徐子墨竟然转身走到二楼的栏杆前,对着满屋的众官兵大声喊道。 徐子墨:“诸家兄弟都挺好了,刚才是我胡说八道,大家出去不要说哈!不要说!” 众官兵被这一举笑得是紧抿嘴唇,余光瞟着长孙洛依那恼羞无助欲哭无泪的样子,心中别提有多欢快。 这时,长孙洛依一把扯了官帽,一指徐子墨:“来人,给我把这些人拿下!” 顿时,众人惊得是“外焦里嫩”,就连徐子墨也有些诧异。 徐子墨:“你,你凭什么无缘无故抓人!” 长孙洛依一愣,思索片刻,又缓缓说道:“这屋子其他人都可以走!” 长孙洛依一指徐子墨:“就留下你!” 长孙洛依见屋内鸦雀无声,无人敢动,便一声吼道。 长孙洛依:“都滚!” 话音刚落,众官兵纷纷起身,夺门而逃。 程心远这时跑到徐子墨面前:“少卿大人。” 程心远:“我愿以为,您是要用言语羞走这姑娘。” 程心远:“没想到您是燃烧自己,照亮我们。” 程心远:“不过您放心,您就算进去了,等卑职回老家,也要给你著书立传,香火祭拜。” 徐子墨:“你……” 长孙洛依:“赶紧滚!” 程心远:“好嘞,卑职这就滚,这就滚。” 程心远一溜小跑,就要离去。 刚刚跑了几步,又转了回来,来到桌前夹了一口菜吃下,便又跑了。 路过长孙洛依面前,程心远一指徐子墨。 程心远:“我跟他不熟。” 长孙洛依瞪大眼睛盯着程心远:“滚!” 许久,屋内才算安静了下来。 长孙洛依:“京中嫖妓,给我拿下带走!” 徐子墨:“你!” 这时,一个声音从长孙洛依背后响起。 “且慢!” ------------ 第九十一章 佳人戏小臣,子墨陷政局 这一声“且慢”,一下子吸引住众人的心绪,便要循声望去。 长孙洛依心中疑惑,转头循声看去。 只见先前那歌女,身姿曼妙,满脸娇柔,缓缓走来。 徐子墨心中不解:“她怎么来了。” 那歌女走到近前,不慌不忙地给长孙洛依施礼。 歌女:“小女子陈芷茵,见过大人。” 长孙洛依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陈芷茵,心中竟有几分自叹弗如之意。 对于绝大多数女子而言,一旦见到比自己美貌娇柔的女子,只有两种反应。 妒忌,或者更生爱怜。 长孙洛依便是后者,长孙洛依心中只觉一阵自叹,见那柔弱歌女便在心中一阵翻涌,倍生爱怜之意。 虽然心中如此,不过长孙洛依还是嘴上冷冷地说道:“行了,起来吧。” 长孙洛依:“姑娘来此,你又有何事?” 这时,徐子墨心中祈祷,愿这女子可以说几句公道求情的话。 毕竟,楼下的那些披坚执锐的官兵,已然来到了楼上,将徐子墨团团围住,就要有就地正法的架势。 徐子墨当然明白,这不是闹着玩的样子,心中也知道长孙洛依这次是要借此以解心头之恨。 自己本是清白之身,最初只是以为长孙洛依是前来闹事的,便想了个法子羞一羞她,让她自己退下。 竟不曾想酿出了如此后果。 眼下,也只能寄希望这个陈芷茵可以说句公道话,还自己清白。 只见那陈芷茵微启丹唇,娇声说道。 陈芷茵:“望大人手下留情,网开一面,不要带走徐大人。” 此时,徐子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自己的小命可就交在了陈芷茵的手里了。 陈芷茵:“徐大人头一次来小女子这里光顾。” 徐子墨:“嗯?” 徐子墨眼神大变,紧紧盯着陈芷茵,心中暗觉不妙,毕竟哪有人求情是这么说的。 长孙洛依嘴角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奥,原来如此。” 长孙洛依:“那,徐大人对你如何?” 陈芷茵:“徐大人很好,还给小女子留下了一句诗。” 徐子墨:“啊?” 徐子墨心说不妙,这哪里是求情,明明是顺坡下驴承认了自己嫖妓! 还他妈“很好”! 长孙洛依顿时眼神放光,知道这陈芷茵着了自己的道,而徐子墨想死的心都有了。 长孙洛依:“拿来我看看。” 陈芷茵缓缓从怀中取出先前那一纸书墨,递给长孙洛依。 长孙洛依一脸得意的神色,一把接过来,饶有趣味地放声念道。 长孙洛依:“锦瑟含情沉青黛,曼舞清歌落天仙。” 长孙洛依的嘴角笑得越发猖狂,缓缓向徐子墨走去,手中轻轻扬着那一纸徐子墨的“墨宝”。 长孙洛依:“哈哈哈哈。” 长孙洛依下意识地轻轻捂着嘴:“我是不是笑得太张狂了。” 长孙洛依:“徐大人好文采呀。” 长孙洛依:“以前只听说徐大人武艺超群,乱军从中取贼寇首级如同探囊取物。” 长孙洛依:“没想到写起淫诗也是一把好手。” 徐子墨:“我劝你不要乱讲话啊!” 长孙洛依:“哦,对了。” 长孙洛依:“我记得徐大人是修道之人吧。” 长孙洛依:“不知道这算不算破戒呀。” 长孙洛依一阵戏弄,仿佛一只戏耍老鼠的猫。 徐子墨一时间老脸惭愧,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崴泥。 长孙洛依:“徐大人,你这诗,写的是什么意思呀,可否解释解释。” 还没有等徐子墨开口,陈芷茵便急忙说道。 陈芷茵:“是夸小女子好看的意思。” 陈芷茵正说着,眉眼灵动,更添几分娇羞。 长孙洛依:“熬油!” 长孙洛依一脸坏笑:“的确很好看呀!” 徐子墨:“别解释了!你还嫌事儿不够乱是吧!” 陈芷茵见徐子墨有些生气,便急忙跪地施礼。 陈芷茵:“小女子一心只想为徐大人求情,不曾想竟惹得徐大人如此生气。” 徐子墨心中叫道:你那是求情吗?! 陈芷茵:“你们还是把徐大人带走吧。” 徐子墨:“啊?” 只见陈芷茵眉梢微皱,一脸的委屈,十分的可人。 长孙洛依一脸的嚣张满足,仰天大笑。 长孙洛依:“哈哈哈哈。” 长孙洛依一指徐子墨:“给我拿下,捆了带走。” 徐子墨:“不是,你们合起伙来框我是不是!” 徐子墨:“长孙洛依,以后你千万别落我手里!” 众官兵一起上手,任那徐子墨如何反抗都无济于事,五花大绑后扣了黑麻头套,扛起来就给带走。 徐子墨:“毒女子!恶女子!” 长孙洛依见徐子墨狗急跳墙,便不紧不慢地从腰袋里取出一条丝巾手帕,团吧团吧,给塞到了徐子墨嘴里,重新扣上头套。 狠狠一拍徐子墨屁股,得意的笑着。 长孙洛依:“带走!” …… 大内,赵安寝宫。 正午,赵安刚刚批了几个礼部的奏折,便回了寝宫将要休息睡下。 这几日刚刚缴了内阁的大权,内阁已经是名存实亡,诸多折子还是要赵安亲自处理,所以有些疲困繁重。等到了正午时分,赵安已经是上眼皮接下眼皮,满是困乏之意。 赵安心里清楚得很,南汉是小朝廷…… 赵安刚刚躺下,一个小太监便匆忙跑了进来。 小太监:“主子!主子!” 那小太监跑到赵安龙榻前,“噗通”一声跪下。 小太监:“主子,徐子墨给拿住了。” 赵安:“啊!” 赵安心中一阵窃喜,困意全无,瞬间从龙榻上坐起。 赵安:“现在在哪里。” 小太监:“刚刚芷茵娘娘送了书信进来,说是长孙公主刚刚把人押走。” 小太监:“五花大绑,送到了刑部。” 赵安放声大笑,一拍大腿。 赵安:“好,好。” 赵安一时间兴奋地从龙榻上起身下地,在屋里来回踱步。 赵安微微低着头,仔细思索。 赵安:“小德张,你说朕要不要亲自去狱里见一见徐子墨。” 小太监:“奴才不知道。” 赵安拜拜手:“朕是局中人,有些事情还得是你们看得清楚。” 赵安:“你但说无妨。” 小太监:“奴才以为,徐子墨是陛下之心腹,罪不至于下狱处罚。” 小太监:“倒是内阁那些人,蒙蔽了主子,该罚。” 赵安笑笑:“不经历牢狱之灾,又怎能做好这个大理寺少卿。” 小太监顿时恍然大悟:“还是主子圣明。” 赵安思索明白,猛地一拍手:“朕明白了。” 赵安:“小德张,你过来。” “按朕的吩咐去做。” ------------ 第九十二章 乱棍出冤狱,子墨泪潵窗 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一。 大内,刑部大牢。 那几个官兵将徐子墨扛进了一处监牢,随手扔在了墙角地上,便转身离去。 昏暗的通道里,回荡着长孙洛依轻柔的声音。 长孙洛依:“徐大人,你可知道,这刑部的大牢一年会死多少人。” 长孙洛依缓缓走到徐子墨面前,慢慢蹲下,一把扯了封在徐子墨嘴里的丝巾。 徐子墨摆脱了丝巾的堵塞,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 长孙洛依嘴角一笑:“少说也有五百多人了。” 长孙洛依:“还有没死,但是逼疯的。” 刑部的大牢,是在一处偌大的地窖当中,阴暗而潮湿,伴随着妖风阵阵。 空气中,总觉的有一种黏糊糊的感觉,夹杂着枯草腐烂的气味,还有血腥。 寂静的出奇,除了有水流的滴答声响,还能隐隐传来几声死囚的哀嚎。 长孙洛依看着徐子墨清秀俊朗的脸庞,漏出一副狡诈的笑容。 长孙洛依:“徐大人。” 徐子墨双手被捆在背后,整个身子还是动弹不得,所以只能用眼神抗议。 徐子墨:“恶女人,我现在见到你就来气。” 长孙洛依露出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哈哈哈哈。” 长孙洛依:“算了,小道士,不逗你了。” 长孙洛依:“我也是奉命行事。” 长孙洛依缓缓起身,干净利落地拍了拍手上的草屑泥土。 徐子墨:“是皇上叫你来到?” 徐子墨:“一定是,你们合起伙来框我!” 长孙洛依:“这你就别管了,我说了我只是奉命办事。” 长孙洛依:“不过这件事确实爽,真解气,嘿嘿嘿。” 长孙洛依一脸的小人得意,气得徐子墨心中蹿血。 长孙洛依见徐子墨那委屈与不服的神情,便随即轻轻地踢了一脚。 长孙洛依:“好玩。” 正说着,长孙洛依又缓缓蹲下身来,手中捏着一根枯草,挑逗着徐子墨。 徐子墨:“阿秋!” 徐子墨狠狠地瞪了长孙洛依一眼:“你以后千万别落我手里!” 徐子墨:“不然我非好好地收拾你一顿不可!” 长孙洛依依旧是饶有趣味地挑逗着:“哈哈哈,小道士,你也有今天!” 长孙洛依:“要不这样吧。” 长孙洛依狠狠地拍了拍徐子墨的屁股:“要不你也给我写句诗吧。” 长孙洛依:“你好好夸夸我。” 长孙洛依:“说不定我一高兴,就好好对待你。” 徐子墨:“滚!” 要不是看在长孙洛依是女子之身,徐子墨真想上去狠狠地咬她一口,以解自己心中的委屈。 长孙洛依缓缓起身:“算了算了,不逗你了。” 长孙洛依:“还剩最后一件事,我就算完成任务,回去交差了。” 徐子墨转过头,心里一横:“要杀要剐随你便。” 徐子墨:“不过料你也不会杀我。” 长孙洛依点了点头,小声说道:“那倒是。” 说完,长孙洛依转身,便要向狱门外走去。 长孙洛依一指那几个官兵:“你们几个,打他一顿。” 徐子墨心中一惊:“啊?!” 长孙洛依:“只要不打死就行。” 徐子墨:“不是,真打呀?” 长孙洛依不再回答,只是头也不回地向牢外走去。 这时,那几个官兵纷纷从背后掏出了一根拇指粗细的棍子,三尺来长。 “徐大人,对不住了,不是我们想打你啊,我们也没有这癖好。” “对啊对啊,冤有头债有主,您不能怪我们。” 徐子墨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是放弃抵抗了。 徐子墨心中骂道:“赵安,算你狠!” 只见那几个彪形大汉的身影越来越近,伴随着一阵乒乒乓乓地抽打声。 继而是徐子墨的惨叫声。 …… 大内,三贤王府。 书房里,香炉里静静地燃着香,静得出奇。 韩成雁端坐在桌前,手中翻看着一本兵法的书。 韩成雁身后,赵南星正帮韩成雁看着内阁送来的的圣旨抄录。 而那抄录的内容,正是赵安封赏徐子墨的圣旨内容。 韩成雁:“老赵,看得怎么样了?” 赵南星拿着那纸书信,端详了半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赵南星:“陛下刚刚封了徐子墨大理寺少卿衔,外加东宫直属武官。” 韩成雁没有说什么,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嗯。” 赵南星:“殿下,卑职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韩成雁:“说。” 赵南星:“按理说,徐子墨平定妖祸之乱,勤王救驾。” 赵南星:“又是陛下留作日后防备殿下的杀手锏。” 赵南星:“为什么只给了个少卿职。” 赵南星:“徐子墨本就是补公孙琦的缺,这样的一个职位相当于没有升官啊!” 韩成雁笑道:“因为年纪呀。” 韩成雁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 赵南星:“徐子墨年纪虽然小,不过这个人我见过。” 赵南星:“论机智,论胆略,确实不是一般的年轻人。” 赵南星:“也应该给个稍大点的官职。” 赵南星:“大理寺这些年已经算不上什么府衙了。” 韩成雁轻轻地合上了兵书,缓缓起身,走到了赵南星面前。 韩成雁:“赵安其实是想和我玩一招丢卒保帅。” 赵南星抬头看着韩成雁,脸色顿时紧张了起来。 赵南星:“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韩成雁轻轻笑着,摆了摆手。 韩成雁:“赵安一定是这么想的。” 韩成雁:“他先是将当年汶阳的惨案告诉了徐子墨,激发他内心的仇恨,使徐子墨放弃了回蜀山的想法。” 韩成雁:“然后,让徐子墨凭借功劳获得掌管大理寺的实权。” 韩成雁:“表面上,让公孙琦回京受赏,于我形成势均力敌之势。” 韩成雁:“再一步步暗地培养徐子墨。” 韩成雁:“待时机成熟,再让徐子墨接管军权,与我抗争。” 赵南星:“那殿下,要不要卑职想个法子做掉徐子墨。” 韩成雁顿时放声大笑,那笑声诡异异常。 韩成雁:“你还是老样子啊老赵,容不得任何人威胁我。” 韩成雁拍了拍赵南星肩膀。 韩成雁:“你觉得,徐子墨死了,会影响到赵安警惕我们的心吗?” 赵南星:“但是这样殿下就可以少了毕生威胁。” 韩成雁:“哈哈哈哈。” 韩成雁缓缓摇了摇头。 韩成雁:“我要是想杀他,初六那天就可以利用妖祸杀他。” 韩成雁:“只是现在,我有了一个想法。” 韩成雁:“既然赵安想借刀杀人。” 韩成雁:“那我们就浑水摸鱼。” “把这潭水搅浑。” ------------ 第九十三章 赵安诉衷肠,子墨入世场 “千秋多少事,尽在帝王家。” 赵安一身黑衣便服,外面套着一件遮帽斗篷,遮住额脸,以便于拦着身份,不被外人一眼发现。 赵安身旁,小德张一身鲤鱼武官服,腰佩宝剑,手执拂尘,小心翼翼地护在赵安身旁。 赵安:“想当皇帝,心就得狠。” 徐子墨被这声音一下子惊醒,强忍着棍棒击打过后的疼痛,扭头向狱门望去。 徐子墨眼神一震:“啊!” 徐子墨:“陛下!” 赵安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徐子墨。 徐子墨用手指,从手腕上取出一张符咒,口中念咒。 徐子墨:“破!” 瞬间,一道火焰,将捆绑在身上的绳子引燃,顿时化作灰烬。 徐子墨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跪在赵安面前。 徐子墨:“臣,大理寺少卿徐子墨,拜见陛下。” 赵安见徐子墨的本事,微微一笑,心中知道徐子墨定然是猜到了自己的意思,故而将计就计,在此等候。 赵安缓缓掀开遮帽,露出真容。 赵安:“让朕进去。” 徐子墨:“臣遵旨。” 徐子墨掐了剑指,轻吹一口气,向那狱门锁链一指。 徐子墨:“化!” 瞬间,那锁链,顿时化作一团泥沙,徐徐坠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小德张挥动拂尘,弹开尘土,恭敬地给赵安推开牢门。 赵安轻轻迈步,走进监牢。 赵安:“徐子墨,你就是太聪明了。” 赵安:“朕知道,你有的是这世间没有的本事。” 赵安:“但是人间讲究的是七情六欲,不能凡事都由着你那超脱尘俗的法子来。” 徐子墨恭敬地跪在地上,平静地说道。 徐子墨:“那就请陛下免了臣的职务,臣这就回蜀山。” 赵安:“你不想复仇吗?” 徐子墨:“臣当然想,不过臣也不想以此沦为他人把柄。” 徐子墨:“臣若要杀他,千里之外便可取了三贤王首级。” 赵安:“放肆!” 赵安厉声说道:“朕的臣子,轮得到你想杀就杀!” 徐子墨:“臣的家人,又岂是他韩成雁想杀就能杀的!” 小德张见徐子墨如此无论,与赵安直言不讳,便一把抽出宝剑,直指徐子墨。 那速带,迅如霹雳一般,令徐子墨心里也着实一惊。 赵安:“小德张,把剑放下。” 小德张领命,又瞬间把剑收回了鞘。 赵安:“朕知道你心里的傲气。” 赵安:“还有怒气。” 赵安:“但是朕想告诉你。” 赵安:“你们修道人常以三界慈悲为怀,有兼济天下城市之志。” 赵安:“朕的心没那么大。” 赵安:“朕的心只装了这大汉的黎民百姓,容不得他们受外敌掠杀。” 赵安:“所以,朕希望你能助朕,让大汉挺过这道难关。” 赵安:“等这道难关过了,朕帮你杀。” 赵安语气平缓,神情凝重,仿佛是一场交易,在和徐子墨一点点谈判。 徐子墨只是跪在地上,低着头,不去看赵安。 徐子墨:“臣能做的,只能做陛下凡间的事情。” 徐子墨:“至于其他的,恕臣无能为力。” 徐子墨直接挑明了态度,自己只能帮助赵安处理处理政务,不能用道法帮赵安逆天改命,也借此希望赵安不要动歪心思。 赵安淡淡地说道:“这些你不用操心。” 那语气,没有一丝情感,让人无法揣摩他的意思。 赵安:“叛逆天道的事情,真不会要你做的。” 赵安:“朕想要的,是你能成为一个统帅三军,挽大厦之将倾的国之栋梁,中流砥柱。” 赵安:“将我大汉百姓,不受外族欺侮。” 赵安:“上不欺君,下不罔民。” 赵安:“仅此而已。” 徐子墨:“臣领旨。” 赵安:“知道朕为什么还要布这个局吗?” 徐子墨:“陛下想用前车之鉴,告诉臣庙堂党争之险恶,警醒臣要低调为官。” 赵安点了点头,笑了笑。 赵安:“还有呢?” 徐子墨:“臣既然是大理寺官职,掌管大汉律例执法。” 徐子墨:“自当将大汉律例谨记在心,更应亲临现场,了解衙狱之情形。” 赵安:“确实聪明。” 赵安:“其实还有一件事。” 徐子墨抬头看向赵安,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赵安:“因为这话在外面不能说。” 赵安:“朕有四个儿子。” 徐子墨顿时瞳孔放大,心领神会,想起来那个宣旨太监和自己说的话。 赵安:“吕公公没告诉你吗?” 赵安:“朕让他提醒你了。” 徐子墨一拍脑袋:“哎呀,臣给忘了。” 赵安嗤笑着,看着徐子墨失算时羞愧的表情,心中大悦。 赵安有四个儿子,太子赵景玄是由皇后所生,理所当然的成为的太子,主掌东宫。 二儿子赵景臣,由宣仪娘娘所生,生得一身俊俏英武,身材高绰,又随宫中武将练得一身骑射棍棒的本领,有驾鹰打虎的本事,最受赵安疼爱,如今身在北唐,任职御宫左校尉。 三儿子赵景盛,由婉嫔妃所生,天资聪慧过人,六岁识字,七岁习文,十二岁便可著写千古文章,令天下为之名震,洛中十一年任南明辅相,实为空职,后自行参加科举,中进士及第,进为南明左司马。 小儿子赵景炎,由宣仪娘娘所生,虽然文不能撰文,武不能上马,但是却有着精算商贾的本事,洛中十四年为了躲避内阁党争,只身前往辽东养马,逐渐成了辽东巨富,今为高丽要臣。 四个儿子,唯独太子赵景玄不学无术,只是好沉溺诗词歌赋,常委身于烟花柳巷之间,又体弱多病。 外不可御敌,内不能理政,最不受赵安待见。 也最不受满朝文武待见。 洛中十四左右党争最为激烈时,百官站队,各派立储,竟没有一人站在赵景玄一边,其魄力能力可想而知。 其实赵安也并不像换了太子,因为重新立储就会给了百官斗争迫害的契机。 赵安想要的,其实是一个理由。 一个让太子能在百官心中立起形象的理由。 八月十五,赵安想要大宴群臣,几个皇子也会回京随各国使节朝贺,这是太子表现的最好理由。 赵安知道徐子墨一定能想出办法。 所以赵安简单地向徐子墨讲述明白情况,便想听听徐子墨的打算。 赵安:“这件事,朕决定让你去办。” 徐子墨:“臣领旨。” ------------ 第九十四章 太子求小臣,子墨运筹策 赵安见徐子墨有了想法,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扣上了遮帽。 赵安:“徐爱卿先委屈你在这里待一会,朕会叫人放你走。” 徐子墨:“微臣明白。” 赵安:“小德张。” 小德张:“奴才在。” 赵安:“我们走。” 说完,小德张便恭敬地跟在赵安身后,向牢外走去。 徐子墨:“微臣恭送陛下。” 送走了赵安,徐子墨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下来,便精疲力尽地倒在枯草堆上,沉沉的睡了一觉。 过了几个时辰,便到了黄昏。 夕阳西下,将京都笼罩其中,显得分外安宁。 徐子墨疲惫地走出了刑部大牢,揉着疼痛的身子,向牢外走去。 徐子墨:“恶女人。” 徐子墨恶狠狠地骂道,紧紧地握着拳头,心中顿时升起一股难以压抑的怒火。 徐子墨:“以后你千万别落我手里,不然非得好好收拾你。” 此时,徐子墨脑海中回想起关于长孙洛依的点点滴滴。 但是一想起这些,徐子墨就有一种肉包子喂进了狗肚子里的感觉。 一想起当年的羞涩,徐子墨心中甚至泛起一阵窃喜,但是一想起现在,徐子墨心中就会升起一种悔恨,与失落。 徐子墨甚至会在心里质问自己,当年为什么要给这恶女人留下那画轴! 自己那时甚至还会想带长孙洛依逃婚,甚至还有一种憧憬。 徐子墨:“我呸!” 徐子墨狠狠地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徐子墨:“气死我了。” 少年的懵懂,是充满了矛盾,徐子墨也是第一次领会了这种感觉。 复杂而煎熬。 说喜欢吧,那确实有一点。 说讨厌吧,又的确很讨厌。 徐子墨的脚步有些蹒跚,一步步向大牢外走去。 刚刚出了大牢,远远的就看见卢胖子和程心远在向自己招手。 卢胖子还高举着一个偌大的木牌,上面写着“恭贺徐大人出狱”。 徐子墨:“我靠!” 徐子墨顿时又惊又气,暗暗叫骂这两人的蠢。 徐子墨心中说道:老子已经够觉得丢人了,你们俩还来这个?! 徐子墨正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向这里冲来。 徐子墨越想越气,干脆一个箭步,向卢胖子冲了过来,上去就是一个大飞踹。 卢胖子心中一惊,大喊道:“老大是我啊!” “啊”的一声惨叫,卢胖子倒在地上。 徐子墨抄起那块掉落的木牌,奋力在地上敲。 程心远:“少卿大人!少卿大人您不要这样!” 程心远:“少卿大人!” 徐子墨奋力几下,将那木牌敲得粉碎。 徐子墨:“妈的,想气死老子是吧!” 程心远一把扶起卢胖子,讪笑着解释道。 程心远:“这不是怕您看不着我们吗?” 徐子墨转身,望着空荡荡的街头,欲哭无泪。 徐子墨:“街上就我们仨。” 徐子墨:“我瞎啊!看不着你们。” 卢胖子:“老大对不住了,是长孙公主刚才来给我们这个的。” 卢胖子:“说这样才能接你。” 徐子墨一听,顿时气得肝儿颤,一天大啸。 徐子墨:“啊!” 卢胖子程心远慢慢走到徐子墨身边,搀扶着徐子墨。 卢胖子:“老大,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程心远揉了揉徐子墨后背:“是啊少卿大人,没打你吧。” 这一揉,正好碰了伤痛处,疼得徐子墨龇牙咧嘴。 徐子墨:“哎呦,疼疼疼。” 程心远急忙给徐子墨疼痛处仔细揉了揉,“心疼”地说道。 程心远“哽咽”着说道:“大人委屈了。” 程心远:“卑职真想替您在牢里受苦。” 正说着,程心远还假惺惺地哭了起来。 但是演技太差,被徐子墨无情地给揭穿。 徐子墨:“你要是真有这些,当初你不会跑的那么快。” 程心远:“大人其实我就是想安慰安慰你。” 徐子墨:“滚!” 徐子墨一时间被这两个活宝闹得哭笑不得,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反驳。 卢胖子:“老大,咱们回大理寺吧,好好休息休息。” 徐子墨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 徐子墨:“不不不。” 徐子墨:“去太子府。” 说着,便拉着二人向东宫的方向赶去。 …… 东宫,太子府。 赵景玄:“徐爱卿,救本宫!” 徐子墨刚刚说了来意,赵景玄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拼了命地抱着徐子墨的大腿哭喊道。 众侍女奴婢一看这情形,纷纷退了下去,只留下徐子墨赵景玄二人。 徐子墨被太子这一举动顿时吓了一跳。 赵景玄紧紧抓着徐子墨的裤子:“徐爱卿!” 徐子墨:“我今天是冲撞了谁吗?” 徐子墨双手抓着腰带,生怕赵景玄扯了自己裤子,又一边腾出手去拨开赵景玄的胳膊。 徐子墨:“殿下,撒手!” 赵景玄:“都说徐爱卿你有本事,你一定有法子救本宫。” 徐子墨:“我就是没办法你也不能扯我裤子呀!” 徐子墨无奈地说道:“这成何体统。” 赵景玄一想也对,便缓缓松了手,但还是紧紧盯着徐子墨两腿,生怕他跑了似的。 徐子墨:“臣今天来这里告诉殿下这个消息,就是要帮助殿下的。” 赵景玄一听,顿时放心了下来,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赵景玄:“本宫自落生起,就体弱多病,所以也没有什么学问体魄。” 赵景玄:“朝中的这些臣子也从来没有把本宫放在心上。” 赵景玄:“所以本宫能指望的就只有爱卿了。” 徐子墨轻轻点了点头:“殿下放心,臣一定会给殿下想出万全之策。” 赵景玄微微仰头,坐回椅子上,若有所思。 突然,赵景玄一拍手:“本宫有法子了!” 赵景玄:“要不,徐爱卿教朕几个法术吧。” 赵景玄:“问斗不过老三,武打不过老二,富又比不过老四。” 赵景玄洋洋得意地说道:“不过法术嘛,只有徐爱卿会。” 徐子墨脸上虽然笑着,但是心里已经开始骂街了。 徐子墨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赵安不喜欢这个太子了。 徐子墨:“殿下。” 徐子墨:“小打小闹是镇不住人的,文武百官也不会因此改变对殿下的偏见。” 徐子墨:“微臣是要帮助殿下立威于朝廷。” “扬名于天下。” ------------ 第九十五章 小臣授军机,东宫谋君意 赵景玄有些呆滞地看向徐子墨。 赵景玄:“徐爱卿,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景玄:“还是说,徐爱卿已经有对策了。” 徐子墨缓缓摇了摇头。 徐子墨:“臣一直以为,朝中百官之所以疏远太子,无非有两点原因。” 徐子墨:“一,疏远太子以示对陛下的绝对忠心。” 徐子墨:“二,殿下体弱身衰恐难继承大统,不如提前谋划选择好另外皇子以防不测。” 赵景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赵景玄:“所以,徐爱卿如何应对?” 徐子墨微微低着头,不作回答。 赵景玄顿时有些慌了,便急忙起身。 赵景玄:“徐爱卿这是什么意思?” 赵景玄:“要本宫如何作?” 赵景玄见徐子墨不作回答,便以为徐子墨是要官职。 赵景玄:“徐爱卿,本宫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本宫愿竭尽心力在父皇面前进言,为爱卿谋取大好前程。” 徐子墨:“殿下,你没明白臣的意思。” 徐子墨只觉得眼前这个太子,实在是迂腐懦弱。但是又转念一想,一个生来体弱多病的弱者,从小便受皇帝百官的冷落疏远,自然也少了王者君主的那份威严霸气。 毕竟平日里连说说话的人都没有,又哪里有什么霸气。 所以赵景玄只能跻身于烟花柳巷之间,与戏子妓女推心置腹,把酒言欢。 徐子墨不禁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徐子墨:“其实臣知道陛下的意思。” 赵景玄顿时眼神放光:“父皇是什么意思。” 徐子墨:“陛下的意思是要臣医好殿下的病,用法术逆天改命。” 徐子墨:“臣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件事,只是故意在回避陛下的问题。” 徐子墨:“臣方才说过有两点原因,其中第一点是臣子本分自然如此。” 徐子墨:“但是第二点,就是破局的关键。” 赵景玄:“也就是说,医好了本宫的病,那些朝臣就会倾向本宫?” 徐子墨点了点头。 赵景玄:“所以,徐爱卿……” 赵景玄的眼神顿时暗淡了许多。 赵景玄:“本宫的病,是没有救了吗?” 徐子墨看着赵景玄的眼睛,缓缓说道。 徐子墨:“天生如此,臣也无能为力。” 赵景玄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神色颓唐。 赵景玄:“本宫……” 徐子墨:“但是臣有一个本事。” 徐子墨:“那就是相面推命,无有不准。” 赵景玄转头看向徐子墨:“所以徐爱卿想告诉本宫什么。” 徐子墨:“殿下的病虽然治不了。” 徐子墨:“但是殿下天生一副君王命,这是改不了的。” 徐子墨:“只是这里有一道坎,摆在了殿下面前,只要殿下迈过去了,便可承天命而继天时,日后必然君临天下,扬名四海。” 赵景玄顿时又恢复了神采,窃喜地看向了徐子墨。 赵景玄:“真的?” 徐子墨微笑着点了点头。 赵景玄颇有些激动地伸出手,看了看手心。 赵景玄:“也就是说,虽然朕现在体弱,但是日后继承大统还是有希望的?” 徐子墨点了点头:“不是有希望,而是必然的。” 赵景玄顿时满心欢喜,激动地拍了拍胸脯。 其实徐子墨也没有什么“相面推命”的法术,即便是有,自己也不可能违抗师命将法术用在凡人身上。 和那些江湖术士一样,只不过是安慰安慰赵景玄罢了。 因为徐子墨知道,陛下的意思仍然是要日后传位给赵景玄,只是不可能改变的。 但是赵景玄的病又是不治之症,根本无力回天。 但是,不能让赵景玄因为这个原因,而失了太子的威仪,沦落成了一个怯懦无能的普通人。 徐子墨更明白赵安的意思。 此时此刻,赵安的那句“徐子墨你就是太聪明了一些”一直萦绕在耳畔。 朝中文武如今饱受党争之害,都以糊涂为生存之道,所以自己的这种“聪明”就显得弥足珍贵。 所以这次事件,不仅仅是赵安给自己出的一道难题。这更牵扯到南汉百姓,朝中百官,乃至北唐南明高丽等各方势力的斡旋。 糊涂,确实简简单单,既能保住赵景玄的太子职位,也能暂时压下各位皇子与“二心之臣”的野心。 但是糊涂是不能长久的,说不定有朝一日太子或者陛下病危之时,就是天下大乱的开始。所以眼下必须想个办法快刀斩乱麻,将赵景玄给捧上去,消杀诸位皇子的野心,这样才是当务之急要做的事情。 也是赵安会想办法急着在大牢里见徐子墨的原因。 因为只有在大牢里,才不会被百官发现蹊跷,也不会被内阁探听到自己的想法。 徐子墨静静地看向赵景玄,心中已然逐渐了然。 徐子墨:“所以殿下大可放一万个心,臣一定助殿下一臂之力。” 赵景玄:“好!徐爱卿说什么就是什么,本宫听徐爱卿的。” 赵景玄:“徐爱卿,你是心中已经想好对策了吗?” 赵景玄:“可否简单透露给本宫。” 徐子墨缓缓起身,平静地说道。 徐子墨:“眼下,诸位皇子早已随各国使团来到了京郊附近,就等着八月十五进京。” 徐子墨:“等到了八月十五那天,就他们与殿下切磋比试的时候。” 赵景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惊异地指着自己。 赵景玄:“和本宫比?” 徐子墨点了点头:“想必他们已经等待这一天许久了。” 徐子墨:“这就是陛下着急的原因。” 徐子墨:“以前这些皇子殿下还知道韬光养晦,如今自觉地羽翼丰满,便要撕破脸皮。” 赵景玄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这这……” 徐子墨:“二皇子擅长弓马骑射,必然会想办法与殿下比较。” 徐子墨:“三皇子诗词歌赋名噪一时,想必已经做好了论诗会词。” 徐子墨:“四皇子富甲一方,倒是不会与殿下比试什么。” 赵景玄轻轻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徐子墨:“但是他会广散钱粮,收买人心。” 赵景玄:“那那那,徐爱卿,本宫该怎么办?” 徐子墨:“殿下大可放心。” “一切都交给臣来办。” ------------ 第九十六章 子墨出奇策,雨夜入国寺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二。 如今,街上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其实,对于南汉来说,一年中最为热闹的时候,往往就是八月十五。 因为八月十五的时候,北唐与南明也会打开关隘,名义上给宗主国南汉朝贺。 所以八月十五的南汉会比过年还要热闹。 也正是因为如此,南汉的百姓会格外的重视仲秋佳节,挨家挨户都会认认真真地布置打扮,早早地准备好过节的事宜。 今年也不例外,“妖祸之乱”刚刚结束时,京都的老百姓便开始了筹备节日,整个京都这些日子都洋溢着过节的气氛。 戏台,马场,观月楼……各处景致林立,将整个京都装饰得格外华丽。 街上的行人,也逐渐开始拥挤了起来。 因为前几日的妖祸之乱,各国使节都是在京郊驻扎,现如今也开始陆陆续续进城游玩了。 所以,显得格外的热闹。 “老大,我们现在这是去哪儿?” 街上,徐子墨一身便服,乔装成路人模样,带着卢胖子和程心远在街上逛着。 徐子墨低头看着手中的地图:“老程。” 程心远:“怎么了少爷?” 徐子墨:“这地图绘制的没错吧?” 程心远:“放心吧少爷,小的当年可专门学过堪舆绘制之术,哪里能有假?” 徐子墨:“那咱们就去马场。” 卢胖子:“对了老大,咱们去马场干什么?” 徐子墨四下转头望望,见路上行人不多,便小声说道。 徐子墨:“我打算设计帮太子赢了这场骑射。” 三人循着地图的方向走着,路上时不时地跑过几队巡城的校尉。 程心远:“这,这,不可能吧。” 程心远眉头微皱,表示几分怀疑。 的确,真要到了八月十五那天,二皇子若是执意要与赵景玄比试,那一定会成为全场焦点,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帮太子赢了这场切磋,难度可想而知。 徐子墨:“陛下暗示过我耍些小聪明。” 徐子墨:“所以我也只能照办。” 卢胖子:“在点心里下毒怎么样?泻药。” 徐子墨缓缓摇了摇头。 徐子墨:“那就胜之不武,满朝文武都会看得门儿清,反而会对太子不利。” 正说着,三人便来到了马场。 此时马场之上,已经有专门的官兵开始骑马校验,试试场地的土质松硬,各处标靶的位置进行丈量调试。 占地方圆数千步,宽阔而平坦。 徐子墨缓缓走上一处观哨台。 观哨台有两丈高,空间可容纳十几人,目光所及可将整个马场尽收眼底。 徐子墨:“这场比试是最难的。” 卢胖子看着马场,点了点头。 徐子墨:“三皇子若想斗诗作赋,我只需提前给殿下备好即可。” 徐子墨:“我已经让殿下在抄诗了,所以应付这场比试倒是容易。” 徐子墨:“四皇子想收买人心,也好对付。” 徐子墨:“我在刑部的大牢里调了几个高丽的细作,十五那天偷偷给放出去。” 徐子墨:“然后再命人抓住送给陛下那边。” 徐子墨:“陛下必然明白我的意思,到时候龙颜震怒,百官就会自然而然地离四皇子远一些。” 程心远听到这里,顿时恍然大悟,心底里不得不佩服徐子墨的这些“小聪明”。 徐子墨望着底下的马场,顿时叹了一口气。 徐子墨:“最难的就是这里了。” 徐子墨:“你们也帮我想个好办法。” 程心远微微低着头,仔细地思索着。 程心远:“如果说,能给我找个地方藏起来,没准我可以帮太子把这箭射在靶上。” 卢胖子微微皱眉着说道:“不能吧。” 卢胖子:“不管藏哪里都会被人看出来的。” 徐子墨点了点头:“没错。” 徐子墨:“其实在太子殿下拉弓的时候,百官的目光就会集中在箭上,他们会紧紧盯着箭的一举一动。” 徐子墨:“所以这样就很容易看出来。” 程心远:“要是我能顶替殿下就好了。” 卢胖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对啊老大。” 卢胖子:“不妨比试的时候让殿下和老程带上面具,这样……” 徐子墨:“你以为那些人是傻子吗?” 徐子墨:“他们原本就不信太子有骑射的马上本事。” 徐子墨:“即便太子射中了,他们也会质疑的。” 徐子墨:“更何况戴了面具,他们更不会相信。” 徐子墨:“到时候让太子当众重射,那就出丑了。” 徐子墨:“揭了陛下的颜面不说,还会治程心远的欺君之罪。” 卢胖子顿时眼神失落,不再说什么。 程心远看着远处的标靶,也无计可施。 程心远:“这可难了。” 远处,几队官兵骑着马,开始比试着射箭的本事,不时发出一阵叫好之声。 徐子墨看着那群人,若有所思。 程心远:“少爷。” 徐子墨:“嗯?” 程心远:“如果殿下赢了前两场,唯独输了这一场骑射,不会有事吧。” 徐子墨:“会。” 徐子墨:“你要知道,朝中官员本就看不起殿下。” 徐子墨:“即便是殿下全赢了,他们也会嗤之以鼻,认为是殿下的侥幸。” 徐子墨:“所以你想想,如果输了会怎样。” 徐子墨语气平淡,没有一丝的情感,但是在卢胖子和程心远心里,他们都深刻地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急。 程心远叹了一口气:“哎。” 程心远:“何苦呢?明明都是自家亲兄弟。” 卢胖子:“就是啊,为什么非要闹成这样。” 徐子墨:“这或许就是帝王家难念的经吧。” 这时,几十个衙役,抬着大捆小捆的绸缎精布,向马场旁的龙台走去。 龙台,是皇帝专门用来观赏的台子,其中的布置尤为考究,就连遮阳的棚子,都必须用上好的丝绸铺盖点缀。 徐子墨领着二人匆匆下了观哨台,向龙台走去。 几个忙着布置的宫里奴仆,怕这些还没有搭建好的设施出了意外,便急忙向徐子墨挥手。 “小少爷!小少爷!” 徐子墨循声,向那几人望去。 “小少爷,别再走近了,危险!” 徐子墨笑笑,自己刚刚升官,宫里的人还不认识自己。 徐子墨:“多谢提醒!” 徐子墨便不再靠近,只是在周围看看他们布置龙台的料子。 这时徐子墨一指一堆昏黄昏黄的东西,那些好像纸一样。 徐子墨:“那个是什么。” 二人顺着徐子墨手指的方向望去。 程心远:“哦,油纸,浸了牛油的精纸,烘晒干了之后可以遮雨。” 徐子墨:“遮雨……” 徐子墨小声念道。 突然,一个想法在徐子墨脑海中浮现。 徐子墨:“你们说,要是那个时候下雨,还比不比得了。” 两人顿时一阵沉默,又恍然大悟。 卢胖子:“哦!” 卢胖子:“老大我明白了!” 卢胖子:“太子体弱多病,就可以以此为由推辞。” 程心远:“若是有人执意,那就是图谋不轨。” 徐子墨:“聪明。” 卢胖子:“但是老大,你不是不能施法吗?” 徐子墨:“我虽然不能,但是有人可以。” 徐子墨摸了摸怀中口袋:“走。” “去玄道寺!” ------------ 第九十七章 雨夜述权谋,良将受天命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二。 雨夜。 簌簌细细的雨声,敲打着树叶,给整个大内带来了一抹凉意。 偶尔,还有几声雷鸣划过,更加增添了几分凉意。 赵安一身常服,静静地坐在勤政殿的书房之中,批着各部递过来的折子。 油灯的亮,在雨夜里如同萤火一般,显得十分渺小。 小德张:“主子,公孙琦回来了在殿外恭候,宣他进来吗?” 赵安放下了手中朱笔,点了点头。 赵安:“宣。” 小德张领了命,佝偻着腰,便一路小跑向殿外。 过了许久,小德张便又回来了,身后还紧跟着公孙琦。 只见公孙琦一身银甲,头扎蓝绸带,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英武。 公孙琦进了书房,便在赵安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公孙琦:“末将公孙琦拜见我皇。” 赵安端坐在龙椅上,平静地说道。 赵安:“爱卿起来吧。” 公孙琦立即起身,从袖甲中抽出一块红缎子,双手捧着,恭敬地递到赵安面前。 赵安随手接过那块红缎,缓缓打开。 只见红缎之上,画着一张偌大的地图。 那是瓜分了北唐之后的地图。 赵安静静地看着地图,一言不发,只是思索着。 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恐怖的寂静,只有雨声的细细莎莎。 赵安:“这么说,明藩同意了。” 公孙琦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是的,目前我已经在江阴秘密屯扎了三万兵马。” 公孙琦:“明军则暂时接管济州。” 赵安:“办得不错,不过那些文官还会闹几天,你自己多担待着。” 公孙琦:“臣明白。” 赵安将那地图折了折,随手放在桌上,因为对于赵安来说,他对瓜分北唐这件有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并不关心。 赵安:“他们在济州屯了多少人。” 公孙琦:“步兵七万。” 赵安:“七万?” 赵安:“济州一共才多大!” 赵安的神色突然有些凌厉,语气也有几分坚决。 公孙琦:“陛下息怒,现在的济州城外,是我军佯装成的明军。” 公孙琦:“济州城内实际有明军两万五千人。” 赵安听罢,稍稍放下心来。 赵安:“虽然名义上汉明此时应暗地结盟。” 赵安:“但是对于明藩来说,他们未必有什么一统山河的智慧。” 赵安:“所以我们不得不防,以免在心窝插了把刀。” 公孙琦:“请陛下放心,有卑职在,定为陛下扫清一切内贼祸害。” 赵安轻轻点了点头:“有你在,朕确实放心不少。” 说完,赵安便不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闭上了眼。 公孙琦是赵安的直属武官,在赵安身边侍候久了,自然知道这是赵安遇到什么难心事儿了,又不好意思开口讲。 公孙琦见自己也不好妄自揣测圣意,便闭上了嘴,静静地站在一旁。 这时,赵安缓缓起身,小德张见状急忙跑到赵安身前侍奉。 赵安缓缓走到一扇窗前,冷冷地说道:“打开。” 小德张急忙挥了挥拂尘,恭敬地打开了窗户。 霎时间,雨声,风声,清晰地传进屋内,并带进来了一阵寒意。 那是一种独属于秋季的刺骨的寒冷。 赵安:“怀之。” 怀之,是公孙琦的字,这是赵安当年给公孙琦起的字,那个时候赵安还只是太子。每当赵安用这个称呼的时候,就是赵安最纠结的时候。 公孙琦:“臣在。” 赵安:“朕记得上一次和你一起听雨,是什么时候。” 公孙琦:“臣愚钝,臣也忘了。” 赵安:“还好朕记得。” 赵安:“是前朝,靖安十六年。” 赵安:“也就是通州大战的那一年。” 赵安:“那一年,朕被明军给围了,是你在一个雨夜将朕给背出去的。” 公孙琦:“臣想起来了,承蒙陛下记得。” 赵安:“当年,朕还只是个太子。” 赵安:“那个时候,满朝文武都说朕是一个太平世子,成不了出息。” 小德张轻声劝说道:“陛下莫要信了那些文官的道。” 小德张:“文官的酸气,他们见了谁当太子都觉得不如自己。” 赵安轻声笑了笑:“是啊,朕也是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赵安:“所以朕看着现在的太子和徐子墨,就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 赵安又笑了笑,只是这次,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无奈。 公孙琦一听赵安的话,顿时以为徐子墨卷进了立储的事情当中,这可是作为臣子的大忌! 公孙琦也顾不得盔甲的笨重,急忙跪身下拜:“求陛下息怒。” 公孙琦:“我那师弟生性孤傲,好耍弄一些小聪明,不懂得为臣之道。” 公孙琦:“望陛下千万息怒,莫伤了龙体。” 赵安:“你就是太谨慎了。” 赵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赵安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公孙琦,转头向小德张使了个眼色。 小德张心领神会,快步走到公孙琦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小德张:“公孙大人,你误会陛下的意思了。” 小德张:“徐子墨很好,前几日陛下刚刚封他做了东宫的直属武官。” 听了小德张的话,公孙琦顿时放下心来。 赵安:“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朕吗?” 赵安:“内阁那些人压着朕这么多年,朕还不是由着他们的性子?” 赵安:“又怎么会为这个少年置气。” 赵安缓缓走到了公孙琦面前,拍了拍公孙琦的肩膀。 赵安:“以后,你就留在朕身边。” 赵安:“大理寺就交给徐子墨吧。” 赵安:“朕想明白了,朕想培养他。” 公孙琦有些懵,因为这么多天他也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 所以公孙琦惊得说不出话了,因为他深知这是何等的荣誉。 赵安:“就像当年的我们一样。” 赵安:“朕要把他培养成为社稷栋梁。” 赵安微微笑着,那笑容充满了真诚。 赵安:“至少要超过你。” 公孙琦:“那谢陛下栽培。” 此时,公孙琦的内心发自肺腑地替徐子墨高兴。 这不仅仅意味着徐子墨的前途一片光明,更意味着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得到了陛下的认可,可以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提心吊胆的了。 赵安:“徐子墨够聪明。” 赵安:“但就是太聪明了,什么都想猜到底。” 公孙琦也笑着说道:“山上待久了,不懂得人间的世故。” 赵安点了点头:“嗯,没错。” 赵安:“所以朝堂上的这些事情就够他悟道了。” 赵安:“朕给他安排了一个活。” “所以有些事情,得额外交给你了。” ------------ 第九十八章 子墨见邪师,隐言释道缘 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二。 雨越下越大,伴随着几声震耳欲聋的雷声,格外的让人恐怖。 徐子墨带着程心远和卢胖子,找了一下下午,才缓缓来到玄道寺的山门前。 玄道寺位置偏僻,藏在这大内之中,既没有钟声,也没有香客,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这里。 程心远给徐子墨举着伞,一旁的卢胖子则是打着灯笼探路。 大内之中,有一处方圆占地不大的松林,而玄道寺就藏在这片松林里。 三人沿着湿滑的青石板路,走了许久,在远远的看见一处小小的庙宇。 那庙宇与别处道观没什么区别,只是门前多了两尊神兽的石像,石像口中各衔着一根蜡烛,那萤火般的光芒在雨夜中显得几分阴森。 三人距离那玄道寺十几步,静静地观望着。 程心远:“少爷,是这里吧。” 徐子墨点了点头:“应该是。” 程心远:“不过不像道观吧。” 徐子墨明白程心远话里的意思,便解释道。 徐子墨:“天下并非只有佛道两家,我想这一处应该是别有供奉。” 徐子墨:“门前的两座石像,应该是他们这一教中的神兽。” 程心远:“它怎么没对联呢?” 徐子墨笑了笑:“应该是无言。” 徐子墨:“修为高深者往往不会用对联来显示自家奥妙。” 徐子墨:“蜀山就是,连大门都没有。” 程心远顿时明白,点了点头。 卢胖子:“老大,我有个问题。” 徐子墨:“说吧。” 卢胖子:“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人可以帮我们。” 徐子墨:“因为我猜测上次宫中妖祸之乱的幕后元凶,就是这里的人。” 程心远卢胖子顿时神情大变,惊愕地看向徐子墨。 徐子墨伸手将食指抵在嘴唇上:“嘘。” 徐子墨:“此事关系重大,你们千万不要说出去。” 两人思索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徐子墨一挥手:“走,靠近了看看。” 三人迈步,向寺门走去。 走到了近前,卢胖子缓缓举起灯笼,向门牌匾上望。 卢胖子:“老大,玄道寺,是这里。” 这时,“吱”的一声响,寺门缓缓打开。 只见一个小道士,手握拂尘,微微低着头,恭敬地施礼。 小道童:“我家师父恭候徐大人多时了,请进。” 说完,小道士缓缓转身,弯腰伸手示意徐子墨请进。 徐子墨嘴角缓缓一笑,迈步就要进去。 程心远、卢胖子见状也要跟进去。 却见那小道士抬手示意二人止步,解释说道。 小道士:“我家师父不迎俗世之人,二位且止步。” 程心远:“嘿!你说谁呢!” 程心远握拳就要向那小道士挥去,只见那小道士噗的一声化作一团烟雾散去。 等了一会,烟雾散去,除了地上的一张纸人,什么也没有留下。 程心远:“少爷,这……” 徐子墨:“障眼法。” 徐子墨直起腰,微微笑着。 徐子墨:“你们在这里等我便可,还是我进去吧。” 程心远:“少爷。” 卢胖子也是一脸关心,不过见徐子墨已然拿定了主意,便只好说道。 卢胖子:“那老大你小心啊。” 徐子墨点了点头,便转身向寺内走去。 不一会,徐子墨便来到了屋门前。 这屋门矮小,只有六尺高,三尺宽,汉白玉雕刻的门框,仔细摸上去,足以见其精致考究。 徐子墨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弯腰“钻了”进去。 进了屋,里面却十分开阔,也十分亮堂。 直接映入眼里的,是一尊高一丈的布艺将军像。 石像由千年青石雕刻而成,栩栩如生。 那将军闭目凝神,面庞俊俏,脸上戴着半边兽首面具。身穿武服布衣,腰间配着一只笛子,手握一杆方天画戟,整个人显得十分的英武威仪。 神像两边,各摆三十六盏菜籽油灯,一直从神像脚下延伸到门口,将整个屋内点亮。 此时此刻,令狐厌正恭敬地跪在神像脚下,点上三支香插入贡碗,虔诚地跪拜。 徐子墨就这样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因为徐子墨知道,这个时候不要打扰他。 过了许久,令狐厌才祷告完毕,缓缓的跪直了身子。 令狐厌:“徐大人,您来了。” 徐子墨没有接话,只是迈步向前走去。 令狐厌:“让大人见笑了。” 令狐厌:“在下求的是旁门之道,守的是人间孽恶,故不拜三清。” 徐子墨:“尊道守己,莫要害人性命即可,至于拜的是谁,不可强求。” 令狐厌:“徐大人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徐子墨笑笑:“你既知我来,怎么不猜猜我来此为何。” 令狐厌:“在下知缘而不求缘。” 令狐厌:“大人来此,是大人要来。” 令狐厌:“至于大人为何来此,那只有大人知道,在下不过问。” 徐子墨:“前几日妖祸之乱,是你做的吧。” 令狐厌:“大人聪明,很聪明。” 令狐厌不再说什么,屋内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徐子墨:“我知道你是奉陛下旨意,说来我还有感谢你。” 令狐厌:“都是大人的造化。” 徐子墨:“我听说,玄道寺藏了人间秘法。” 徐子墨:“但是我进来,怎么只发现这一尊神像。” 令狐厌:“因为此处供奉,为师尊陈梦玄。” 令狐厌:“其有法相八百,镇住了妖界与人间结界,故称此处藏了人间法相。” 徐子墨:“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先生也是人间少有的术士大家。” 令狐厌笑了笑,那笑声满是诡异。 令狐厌:“我令狐一氏,受师尊之命镇守结界,如今已是六百年。” 令狐厌:“八百法相虽未得全部真传,不过还是有些言出法随的本事。” 徐子墨:“既然如此,我想求先生帮忙一件事。” 令狐厌又笑了笑:“陛下来此,也要有舍有得。” 令狐厌:“徐大人准备如何回报在下。” 徐子墨一听,顿时后悔来的匆忙草率,不曾准备这些。 徐子墨:“徐某施礼,来时匆忙,未曾准备。” 徐子墨:“不过徐某答应先生,事成之后,愿意重金回报。” 令狐厌:“不必了。” 令狐厌:“在下帮徐大人这一回。” 令狐厌:“不过在下要徐大人一样东西。” 徐子墨问道:“先生想要什么?” 令狐厌:“大人的三分傲气。” 话音刚落,七十二盏菜籽油灯瞬间熄灭,徐子墨也只觉眼前一黑,昏倒过去。 ------------ 第九十九章 贤王见子墨,军出剑南关 雷声,还在天空中呼啸。 偶尔划过的闪电,还能在空气中留下一丝淡淡的焦糊味。 过了许久,徐子墨才缓缓从梦中苏醒,木讷地看了看手掌。 “砰!砰!砰!”,一阵剧烈而急促地敲门声传来,让徐子墨一下子回过神来。 程心远:“妖僧!你把我家少爷怎么了!开门!” 徐子墨顿时清醒,紧张地向屋门望去。 “轰!”的一声,卢胖子将那狭小的房门撞塌。 程心远弯着腰,向屋内探着脑袋。 程心远:“少爷,您没事吧。” 自己徐子墨坐在神像脚下的地上,与程心远四目相对地看着。 徐子墨有些木讷,脑海中的思绪还有几分凌乱。 卢胖子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徐子墨身边,慢慢将徐子墨搀了起来。 卢胖子:“老大,你没事吧?” 徐子墨缓缓摇了摇头,沉重地说道:“我没事。” 程心远一个箭步进了屋,四处张望着。 程心远:“少爷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怎么会,不是还有在下吗!” 一个阴沉,略带着沙哑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在神像所在的屋内,还有一个暗门,不仔细看还真的很难在油灯的光里发现那扇暗门。 那扇门,就是通向令狐厌狭小的书房与卧室。 令狐厌缓缓从那门中走来出来,向三人缓缓地施了个礼。 令狐厌:“在下令狐厌,拜见三位大人。” 程心远一见令狐厌,便骂骂咧咧地向他走了过去。 程心远:“什么大人!我家少爷来见你,怎么就躺那睡着了!” 程心远:“你对我家少爷做什么了!” 徐子墨急忙大声制止程心远:“老程!” 程心远顿时泄了气,转头看向徐子墨:“嗯?怎么了少爷?” 徐子墨在卢胖子地搀扶下,缓缓向令狐厌走去。 徐子墨恭敬地施了个礼:“一切,就有劳先生了。” 程心远见徐子墨如此恭敬,也颇有些尴尬地施了个礼。 令狐厌:“八月十五那天,我会亲临现场,在最合适的时机为殿下解围。” 令狐厌笑了笑:“这样,徐大人该放心了吧。” 徐子墨:“那就有劳了。” 说完,徐子墨便拉着程心远,转身向门外走去。 徐子墨:“老程,我们走。” 程心远:“好。” …… 天上的雨还在下着,卢胖子跌跌撞撞地提着灯笼,程心远举着伞,三人开始向大理寺的方向走去。 出了松林,程心远关心地问道:“少爷,你在屋里发生什么了。” 只见徐子墨神情激动,紧握双拳。 徐子墨:“此人道法了得,不在我之下。” 程心远:“啊?这么厉害!” 徐子墨点了点头:“他有言出法随的本事。” 徐子墨:“而且完全不在乎天道诛罚,可以肆意使用法术。” 徐子墨:“我一个不小心,让他得了手。” 徐子墨:“我想他应该是警告我,只是让我睡了一觉。” 徐子墨:“要不然真就危险了。” 卢胖子:“那老大我们该怎么办?” 徐子墨:“没事,我等井水不犯河水,这次求他他也欣然答应,不必担心。” 听了徐子墨的话,卢胖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过了许久,三人终于要出了大内,匆匆忙忙地向大理寺的方向赶去。 徐子墨:“什么时辰了?” 程心远:“我不知道啊,我也忘了打更的报什么时辰了。” 卢胖子:“我好像也不知道。” 徐子墨:“别好像,你就是不知道。” “轰!”的一声雷鸣,将徐子墨惊得愣在了原地。 程心远:“少爷!怎么了少爷!” 徐子墨抬手,示意程心远不要说话。 徐子墨缓缓转身,程心远卢胖子也跟着转了过去。 黑夜中,仅凭着灯笼的光亮还不足以看清。 这时,一道巨大的闪电,划过夜空。 闪电的光芒,瞬间在徐子墨面前不远处映出两个人影。 韩成雁:“现在是戌时。” “徐大人。” “轰”的一声,又一声雷鸣,震耳欲聋。 程心远一步上前,将徐子墨护在身后。 程心远:“来者何人?” 韩成雁取出火折子,点燃了灯笼,向三人走来。 韩成雁身后,赵南星恭敬地举着伞。 韩成雁:“在下三贤王韩成雁,见过三位大人。” 程心远紧紧盯着韩成雁,不敢有半分松懈,直到徐子墨拍了拍他的肩膀。 徐子墨:“下官徐子墨,拜见王爷。” 程心远、卢胖子也跟着躬身点头以示施礼。 徐子墨:“上次见面,王爷礼物帮了下官大忙。” 徐子墨:“择日下官定重金厚礼回报王爷。” 韩成雁拍了拍手,冷笑着。 韩成雁生来便是这一副孤傲冷漠的神情气质,所以这也算发自内心的一个笑容,并无恶意。 刹那间,徐子墨顿时从韩成雁的眼神中产生了一种感觉。 一种让他隐隐畏惧又熟悉的感觉。 韩成雁:“你我都是在朝为官,此番自是理所应当之举,徐大人就不必言谢了。” 徐子墨:“那不知王爷在此,有何贵干。” 韩成雁静静地注视着徐子墨,脸上还是一副阴冷的笑容。 韩成雁:“八月十五,诸位皇子进京。” 韩成雁:“有些话,本王不能在外人面前讲,只能在如此场合与徐大人诉说。” 徐子墨的目光微微向四周撇去,确实四下无人,也不可能有外人尾随窃视。 徐子墨:“王爷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韩成雁缓缓上前,小声说道:“你我为陛下重臣,很多事情自然是身不由己。” 徐子墨:“下官明白。” 韩成雁:“诸位皇子进京,可喜可贺。” 韩成雁:“但是你要记着,这是陛下家事,你我外臣都不应涉足干预。” 徐子墨:“王爷是什么意思。” 韩成雁:“你应该知道赵安是何许人也。” 韩成雁:“本王当年也是被他利用,杀了多少无辜之人,如今却要削职质疑,饱受打压。” 徐子墨:“王爷的事,下官不敢过问。” 韩成雁:“徐子墨!” 韩成雁神色凝重,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仍然能够感受得出他那坚定的语气,与强大的压迫感。 韩成雁:“昨日我收到边军军报。” 韩成雁:“陛下秘密地调了剑南关的几千驻军往京城这边赶。” 韩成雁:“应该是交给徐大人掌管的。” 徐子墨:“那多谢王爷将此事告知下官,下官不胜感激。” 韩成雁:“徐大人,等那驻军一到。” 韩成雁:“你我便势同水火,方可在陛下面前活命。” 韩成雁:“今日之言,望徐大人深思。” 说完,韩成雁便后退几步,躬身施礼。 徐子墨恭敬地回礼。 随后,韩成雁便转身离去,赵南星一言不发,静静地跟在韩成雁身后。 这时,韩成雁突然回过头来,平静地说道。 韩成雁:“徐大人。” 韩成雁:“赵景臣是带了兵来的。” “宫里要出大事了。” ------------ 第一百章 使团入京都,太子怯相逢 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三。 一大早,徐子墨就被卢胖子给叫醒了。 卢胖子站在徐子墨的卧榻旁,用力地晃着沉睡中的徐子墨。 卢胖子:“老大,快醒醒!” 徐子墨顿时从睡梦中惊醒:“啊?!什么事情。” 徐子墨急忙从床上坐起,呆滞地看着卢胖子,眼神里充满了惊惧。 卢胖子:“老大,今天是各国使团进京的日子,你是不是要去看看。” 徐子墨揉了揉眼睛,还有些困意,只能倚着墙坐好,微微闭着眼养神。 许久,徐子墨才缓过神来,低着头说道。 徐子墨:“其实我们可以不用去。” 徐子墨:“这是礼部的事情,内阁会派人去接。” 徐子墨:“另外皇上还没有完全重用大理寺,许多职权还没有恢复,所以我们最好不要掺和这件事。” 卢胖子:“但是老爹让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你,说是可能对你有帮助。” 徐子墨点了点头:“是有帮助,不过跟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 说完,徐子墨又觉得困意上头,便蒙着被躺了下去。 徐子墨:“关键看太子那边打算怎么办。” 徐子墨:“他们兄弟之间的事,还是看他们自己。” 徐子墨有气无力地说着,便继续睡了下去。 经过昨夜一晚上的忙活,徐子墨已经是身心俱疲,只想好好地睡足了觉。 卢胖子见徐子墨并不放在心上,便心中安稳下来,因为卢胖子知道,如果徐子墨如此从容,那么这件事就一定不是那么重要。 这时,卢胖子也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昨夜的奔波,让卢胖子也累个够呛,见徐子墨睡得安详,卢胖子也困意席卷全身,转身便向门外走去,想要回房睡觉。 卢胖子:“那老大你睡好。” 卢胖子:“我去和长孙公主说一声。” 徐子墨:“嗯?” 卢胖子这一句,如同一盆透心凉的冷水,将徐子墨从睡梦中彻底叫醒。 徐子墨:“站住!” 卢胖子被徐子墨这么一叫,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 卢胖子:“老大,什么事。” 只见徐子墨已然坐了起来,开始流利地穿上衣服。 徐子墨:“那老娘们让你来干什么?” 卢胖子:“额。” 卢胖子:“长孙姑娘说。” 卢胖子:“各国使节进京,也是诸位皇子回京团圆的日子。” 卢胖子:“作为陛下重臣,自然应当尽地主之谊。” 卢胖子:“徐大人初入仕途,所以要,要带徐大人亲临,临,现场。” 徐子墨见卢胖子最后一句说得吭哧瘪肚,心中知道这卢胖子明显是现编现说。 徐子墨:“她到底说了什么?” 徐子墨厉声说道,卢胖子也不敢骗徐子墨,便从实说了。 卢胖子:“长孙公主说要带你见见世面。” 徐子墨猛吸一口气,心中顿时燃起一股怒火。 徐子墨一想起这几日那婆娘的种种恶行,不由得怒向胆边烧。 徐子墨一跃而起,跳下了床,干净利索地穿戴整齐,厉声吩咐道。 徐子墨:“备马!开后门。” 徐子墨又吩咐道:“你去和那老娘们说一声,就说我睡觉没醒不想见她。” 卢胖子:“老大,那你这是去哪儿?” 徐子墨:“我直接抄后路去太子那里,晌午前不回来了。” 卢胖子急忙领了吩咐,快步跑了出去给徐子墨备马。 过了一会儿,徐子墨一身大理寺官服,扬鞭催马,便出了大理寺后门,直奔东宫而去。 …… 大内,东宫。 “徐爱卿!徐爱卿你要救本宫啊!” 徐子墨:“殿下你怎么又来这套。” 徐子墨一把将瘫坐在地上的赵景玄搀了起来,扶到了椅子上。 只见赵景玄眼角含着泪珠,全然没有一副太子的威严,反倒是更像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娘子。 徐子墨将赵景玄扶好,才直起了身,长叹一口气。 徐子墨:“殿下你也不必如此担惊受怕。” 徐子墨:“毕竟都是自家兄弟嘛。” 一听这话,赵景玄更加委屈难当,又捂着脸哽咽起来。 赵景玄:“可不是自家兄弟吗!” 赵景玄:“老二从小就欺负本宫,本宫生来便体弱,自然斗不过他,也没人帮本宫评理出气。” 赵景玄:“他们几个从来都是联合在一起欺负本宫,轻者言语占个便宜,重则背后掣肘使绊。” 赵景玄:“父皇不帮本宫,朝里的臣子也没人帮本宫说话。” 赵景玄越说越激动,便起身向院中一指。 赵景玄:“你看看本宫的府里,零零星星这么几个人,哪有一点太子的待遇。” 赵景玄说完,便转身看向徐子墨。 赵景玄:“好不容易,父皇把你调到了东宫,本宫才有了个可以信任的人。” 赵景玄:“徐爱卿,你可一定要帮本宫啊!” 赵景玄一边说着,心情越发激动,便又旧疾发作,开始咳嗽了起来。 徐子墨见状,心中也是十分的理解,甚至还有几分的同情,便急忙安慰道。 徐子墨:“殿下大可放心,臣早已想出了应对之策。” 徐子墨起身扶着赵景玄,将他安抚着坐回椅子上。 徐子墨轻轻拍着赵景玄的肩膀。 徐子墨:“臣这几日此处奔走,已经为殿下想好了万全之策,所以殿下大可放心。” 赵景玄抬头看了看徐子墨:“真的?” 徐子墨笑着点了点头。 赵景玄心中放心不下,便试探性地问道。 赵景玄:“可以告诉本宫吗?” 徐子墨心中知道赵景玄担惊受怕久了,还是告诉他以便安顿其心,便将计划开始向赵景玄讲述。 徐子墨:“臣这几日让殿下读诗写辞,殿下做到了吗?” 赵景玄连忙点头:“本宫这几日博览群书,从未有一丝松懈,也写了很多。” 徐子墨点了点头:“所以殿下便不必担心三皇子的计俩。比试那天,臣会向着殿下布局,殿下高枕无忧矣。” 徐子墨:“至于四皇子,更不必担心,他所惯用的不过是散以财帛拉拢人心罢了。” 徐子墨:“臣在八月十五那天会抓几个高丽细作,送到陛下那边,看看还有哪位臣子敢再与四皇子有半分瓜葛。” 赵景玄轻轻地松了一口气:“高,徐爱卿着实厉害。” 赵景玄:“那景臣怎么办?本宫无论如何也比试不过他呀!” 徐子墨微笑着,轻轻拍了拍赵景玄的肩膀。 徐子墨:“臣说过,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徐子墨:“真到了那个时候,老天自然会帮助殿下。” 赵景玄心中不解,便问道:“怎么帮?” 徐子墨伸手指了指天:“会下雨。” 顿时,赵景玄恍然大悟,不由得惊得合不拢嘴。 赵景玄:“徐爱卿。” 赵景玄急忙起身,就要给徐子墨施礼。 赵景玄:“请受本宫一拜!” 徐子墨急忙拦了下来:“殿下,这可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赵景玄激动地抓着徐子墨胳膊:“徐爱卿,这几日你就留在本宫身边,有你在本宫放心。” 徐子墨微微一笑:“殿下,几位皇子已经进城了,想必过一会就会前来拜见殿下了。” 赵景玄放声大笑:“来吧来吧。” “本宫现在也想会会他们。” ------------ 第一百零一章 骨肉久重逢,子墨露锋芒 这一上午,为了陪赵景玄迎接随时前来拜贺的诸位皇子,徐子墨便留在了太子府中,与赵景玄肆意畅谈闲聊着。 伴随着聊天,渐渐地,徐子墨也越发地了解了赵景玄的为人。 徐子墨发现赵景玄其实并不是怯懦,而是一种骨子里对外人的包容。 一种无限的包容,这种包容甚至超过了修道已久的徐子墨,这让徐子墨无不感到诧异。 或许是因为生来体弱多病,因而对外人有一种天然的隐忍,又没有父亲臣子的庇护撑腰,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这种包容屈就的性格。 当然,这种性格与他显赫的身份格格不入。由于没有了皇室的威严,赵景玄看上去反而显得有些懦弱。 但是在徐子墨心里,这恰恰就成了一个优点。 或许是对“圣贤书”中君子的追求,徐子墨倒是讨厌赵安的那种企图操控一切的权术,更加喜欢的是一个心中没有什么等级之分、与人亲和的赵景玄。 徐子墨端起一杯茶,轻轻地尝了一口。 赵景玄转头向屋外望去,看了看天色。 赵景玄:“算了不等了。” 赵景玄:“徐爱卿,陪本宫用膳吧。” 徐子墨也伸手摸了摸肚子,倒是的确觉得有几分饥饿,便欣然同意。 徐子墨:“臣遵旨。” 赵景玄拍了拍徐子墨的肩膀:“以后没外人的时候别臣臣的,本宫称你为先生,你叫我景玄就行。” 徐子墨心中顿时一声叫骂:您老人家这是害我呢?要是让赵安知道你我之间如此称呼,那不得把我剥皮抽筋? 徐子墨笑着说道:“臣不敢。” 赵景玄知道拗不过他,倒是也不再说什么,便拉起徐子墨向用膳的房间走去。 太子的东宫不大,因为南汉立国不过几十年,赵安当年是南汉第一个太子,由于不受先帝重视,所以当时东宫修建的格局便狭小许多,甚至有很多地方都不合乎礼仪,所以从外厅到用膳的房间不一会儿就到了。 赵景玄拉着徐子墨胳膊,便迈步进了房间。 屋里,几个侍女刚刚摆好碗筷菜碟,见赵景玄进来,便缓缓施了个礼后,匆匆退了下去。 赵景玄:“徐先生你看。” 徐子墨:“殿下别叫臣先生,臣年纪还没殿下年纪大呢。” 赵景玄回头一看徐子墨,心想确实如此,便拍了拍脑袋。 赵景玄:“对,是本宫想得不周到” 赵景玄:“徐爱卿你看。” 赵景玄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几道菜肴。 赵景玄:“我特地吩咐膳房做的,知道徐爱卿是修道之人。” 桌上的几道菜,都是些日常可见的食材,也没有什么名贵特别之处,倒是菜品亮丽好看,可见是精心斟酌烹饪的。 赵景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几道也是本宫平日喜欢吃的几道,徐爱卿快坐下尝尝。” 徐子墨恭敬地找了个座位坐下,伸出筷子夹起了一块豆腐尝在嘴里。 那豆腐是用陶盅煨炖而成,吸收了豆芽海菜的鲜味,入口即化,鲜美无比。 徐子墨顿时觉得一股鲜美的香气直冲脑髓,一口咽下,就连喉咙也感觉一片滋润。 徐子墨微微闭着眼,回味着说道:“好吃!” 说着,又伸出筷子夹起几块填入口中。 赵景玄看着徐子墨狼吞虎咽的样子,心中也觉得几分满足。 赵景玄:“徐爱卿,这次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本宫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徐子墨咽下一口美食,缓缓说道:“微臣本分之举,殿下切勿言谢。” 赵景玄:“那怎么行!本宫有恩必谢!” 赵景玄微微抬起头,仔细思索着。 突然,赵景玄仿佛想起了什么。 赵景玄:“啊对了,徐爱卿。” 赵景玄:“这几日京都都有传闻,说你嫖妓被抓了。” 这一句话,顿时吓得徐子墨差点将嘴里的饭菜给尽数吐了出来。 赵景玄:“还嫖两个。” 徐子墨急忙摆手摇头。 赵景玄:“还有的说是四个……” 徐子墨心说离谱,急忙摇头否认。 赵景玄:“要不本宫赏你几个宫女吧,赏,赏八个给你。” 徐子墨心说:爷们儿您真是实在人呐! 徐子墨:“不!不!不是!” 赵景玄:“本宫保证,这几个宫女个个貌美如花,倾国倾城。” 徐子墨:“不是,殿下!” 徐子墨老脸只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徐子墨:“那是个误会殿下。” 赵景玄眉头微皱:“误会?” 徐子墨急忙点头:“臣与平阳公主长孙洛依,曾有过节,以至于她多次找臣麻烦。” 徐子墨:“上一次纯粹是她胡搅蛮缠抓的臣,好在陛下明察秋毫,还了臣清白之身。” 赵景玄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赵景玄:“本宫听了谣言也纳闷,断然不敢相信徐爱卿是那好色之徒。” 徐子墨心中说道:那你怎么还要赏我。 徐子墨:“殿下明白就好,臣不胜感激。” 赵景玄:“不过,长孙公主做的确实过分。” 徐子墨点了点头,心中说道:岂止是过分! 赵景玄:“不行,本宫得替你出气!” 赵景玄说着,放下了酒杯,神色凝重。 徐子墨见状,心里一惊。 赵景玄:“徐爱卿,咱们这样。” 赵景玄:“陛下把八月十五晚上庆典的事情交给了本宫。” 赵景玄:“本宫现在命你全权辅佐此事。” 赵景玄:“除了内阁与兵部户部官员外,你可以凭本宫的腰牌调度朝中任何人。” 赵景玄:“包括长孙公主。” 说完,赵景玄便解下了腰牌,递给徐子墨。 徐子墨一时半会没有缓过神来,心中是又惊又喜。 徐子墨:“啊,这,这。” 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顿时浮现在徐子墨的脸上。 徐子墨:“哈哈哈哈。” 徐子墨急忙恭敬地接过了腰牌。 徐子墨:“这,这,臣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徐子墨此时已经是欣喜若狂,脑海中构思着如何“报复”长孙洛依,先前的屈辱终于可以雪耻。 徐子墨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向太子言谢,便急忙起身。 徐子墨:“殿下,臣给您跪了!” 说着,徐子墨抱着万分激动的心情,就要给赵景玄跪拜。 赵景玄见状急忙撂了筷子就去扶徐子墨。 赵景玄:“徐爱卿,这是那里话。” 徐子墨:“臣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感激殿下。” 赵景玄:“徐爱卿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两人就这样执拗着,许久也不见胜负,都是累得满头大汗。 正在这两人僵持不下之际,一个侍女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殿下,几位皇子殿下前来拜贺,已经到前厅候着了。” ------------ 第一百零二章 子墨言机要,智退赵景臣 赵景玄:“徐爱卿,本宫该怎么办?” 赵景玄虽然知道徐子墨为自己想好了万全之策,可是毕竟自己小时候饱受这几人的欺压,成了他挥之不去的阴影,所以当得知自己那几位兄弟已经到了府上,心中难免一阵担惊受怕。 赵景玄吓得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两腿发抖转头看向徐子墨。 现在他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徐子墨的身上。 徐子墨倒是毫不畏惧,只是悠然坐回椅子上,拿起了筷子,津津有味地享受着佳肴。 徐子墨:“殿下身份尊赫,又是诸位皇子的兄长,自然是应该让他们亲自候着。” 徐子墨:“他们要是不愿意候着,那就亲自过来拜见吧。” 说完,徐子墨不紧不慢地端起一杯清茶,慢慢地尝了一口。 赵景玄见徐子墨如此悠然,倒也是稍稍放下心来,安稳坐好。 赵景玄:“对对对!本宫是太子,自然是他们候着。” 赵景玄转头对那位侍女说道:“叫他们候着。” 侍女微微弯腰半蹲施礼:“诺。” 说完,便快步退了下去,一路小跑向大厅跑去。 赵景玄见侍女前去传话,心中又有几分担忧。 赵景玄:“徐爱卿,你有所不知啊。” 赵景玄:“我那二弟性情火爆,几个兄弟也都是仗着他撑腰,平日里也是骄纵惯了。” 赵景玄:“这样一来,他是一定会闹的。” 徐子墨微微直起身倚在椅子上,伸手拍了拍赵景玄的大腿。 徐子墨:“殿下大可放心,有臣在,有的是法子让他们闭嘴。” 赵景玄:“啊对对对,有徐爱卿在。” 说着,赵景玄端起一杯茶,与徐子墨碰了杯,两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房间外传来一声爆喝。 “这儿轮不到你们说话!” 紧接着,便是一阵瓷器花瓶打碎的乒乒乓乓声,还有一阵急促而深沉的脚步声。 赵景玄急忙放下酒杯,转头向门口望去。 赵景玄:“徐爱卿,他们来了来了!” 徐子墨微微一笑:“莫急。” 赵景玄又转过头来,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吃了起来。 “都给老子闪开,就是我大哥来了也知道让我三分!你们算什么东西!” 这时,先前那个传话的侍女跑了进来,由于来到太急,一个没站稳摔坐在地上,眼里还闪着泪花。 “殿下,几位大人不听奴婢劝解,说什么也要闯进来!” 赵景玄见状,急忙就要起身去扶那侍女,却被徐子墨一把拉住。 徐子墨微微侧着头,食指抵着嘴唇:“嘘。” 赵景玄也回过神来,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听着房间外的声音。 那侍女也是心领神会,不再出声,缓缓起身跪好。 “是这儿吗?我大哥是在这儿吃饭吗?” 屋外,赵景臣那粗狂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着实有几分让人胆寒。 屋外的几位皇子正吵着,便来到了徐子墨三人所在的屋子。 赵景臣一把拽开房门,一声喊道:“大哥!” 赵景臣身后,两位皇子也都簇拥在左右,急着冲进房门。 只见屋内,徐子墨正和赵景玄闲聊着,仿佛没有听到赵景臣的喊叫。 徐子墨端起一杯茶,转头看向赵景玄。 徐子墨:“殿下,你说这几位皇子都受封的哪些王爷呀,一会见了面,臣也好有个称呼。” 赵景玄顿时一懵,没想到徐子墨会问出这个问题,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便只能如实回答。 赵景玄摇了摇头:“我这几位自家兄弟,倒是没封什么王爷头衔,只是领了明唐两国的官衔,所以见了面称大人就行。” 徐子墨听罢,故作恍然大悟的神情:“哦!” 徐子墨:“那殿下,小臣倒是有一件事不解。” 赵景玄:“什么事情,徐爱卿直说便可。” 徐子墨:“我朝有洪德王,三贤王,平阳王,这些王爷都是什么来历,他们为什么可以受封如此皇恩。” 赵景玄心中只觉徐子墨一阵废话,所以便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赵景玄:“因为这几个为我朝功臣,为我朝出生入死,所以受封王……爷......” 赵景玄心中一惊,顿时明白了徐子墨话中寓意,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看向徐子墨。 赵景玄心中是又惊又喜,激动地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捂着嘴。 赵景玄:“哦!” 赵景玄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他现在就连给徐子墨下跪的心都有了。 赵景玄急忙低头拿起一杯茶:“徐爱卿,干!” 两人相视一笑,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赵景玄又恭敬地给徐子墨倒茶,小声对徐子墨说道。 赵景玄:“要不是今天人多,我多多少少给你跪一个。” 徐子墨只是笑着,又捡起话茬与赵景玄聊了起来,全然不顾门口的众人。 而门口这边,赵景臣几个人傻了,他们从来没见过当年那个怯懦胆颤的大哥如今竟敢这样! 当然,徐子墨的话他们也是听了,心中虽然有那么一丝明白其中指桑骂槐的含义,不过想到是徐子墨特意说给他们听的,便随即抛在了脑后。 正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即便是心知肚明的道理,只要自我安慰安慰,这些人便可重获新生。 赵景臣迈步就要往屋里走去,正巧这个时候徐子墨转过头来,与诸位相视而对。 门口众人也是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着徐子墨。 赵景臣心中疑惑: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是哪里来的,怎么与大哥如此亲近? 正在众人心中嘀咕之时,徐子墨便开口说道。 徐子墨:“哎殿下,这几个人是谁呀?” 赵景玄缓缓转过头去,故作惊讶。 赵景玄:“哎呀!你们怎么来了!” 赵景玄一拍手,急忙起身,故作欢迎的架势。 门口三人一时间竟被这一反常态的赵景玄惊得手足无措,不过想起当年戏弄他的劲儿,便也迎了上去。 “大哥!” 赵景玄快步上前,拉起诸位皇子的胳膊。 赵景玄:“你们可终于来了,我和徐大人等你们半晌了!” 赵景玄:“徐爱卿,本宫给你介绍介绍,这几位就是本宫的本家兄弟,情同手足。” 说完,赵景玄缓缓转头看向徐子墨,使了个眼色。 徐子墨一看,知道赵景玄这是没词了,自己得救场。 徐子墨急忙施礼:“小臣徐子墨,刚刚受了陛下器重,见过几位皇子殿下。” ------------ 第一百零三章 巧言退逆子,威压一众臣 几位皇子先是面面相觑,又转头开始打量起了徐子墨。 显然,诸位皇子有些摸不清状况,又看见昔日被他们玩耍戏弄的大哥又如此有底气,不由得心中直犯嘀咕,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赵景臣可不管这套,因为在赵景臣眼里,自己欺压当朝太子,就连亲爹赵安都默许了,自己自然就是以后大汉的接班人,满朝臣子的新主子,自然不会把徐子墨放在眼里。 赵景臣:“不扯了不扯了,既然本宫来了,就先尝尝大哥的饭菜。” 赵景臣说完,就向桌前走去。 走到徐子墨近前,赵景臣伸手一把将徐子墨推到一旁,端坐在桌上。 众人见赵景臣全然不惧徐子墨,心中也放下心来,急忙簇拥在赵景臣身边,开始寻思着如何使坏。 赵景臣低头看了看桌上的菜肴,便随手摔了筷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赵景臣转头看向赵景玄:“大哥,你吃的这是什么呀!” 赵景炎也急忙附和道:“就是嘛,几年没见,怎么吃起了这些!” 赵景臣见几个兄弟又站在了自己这边,哈哈大笑,更加嚣张跋扈。 赵景臣:“我在北唐,我府上的猪吃的也比这个好!” 众皇子顿时哈哈大笑,全然不把二人放在眼里。 赵景玄听了,心中不免气馁了许多,神色又渐显畏惧之情。 赵景玄有些无奈,便抬头,无助地看向徐子墨。 只见徐子墨笑了笑:“看来殿下的生活很富足嘛!” 赵景臣见徐子墨如此言语,以为他和朝中臣子一样,是要借机投靠自己,不由得眉飞色舞,更加张狂。 谁知徐子墨竟然话锋一转,缓缓说道。 徐子墨:“可惜我大汉百姓,这几年饱受内乱,蜀中又有饥荒。” 徐子墨伸手一指桌上的菜肴:“太子殿下所食之物,也仅是寻常百姓家的充饥之粮。” 徐子墨:“真没想到,二皇子竟说我大汉百姓的食粮不如其府上的猪。” 徐子墨微微仰头,神色忧愁:“不知史官笔下,会如何记载。” 徐子墨:“也不知道,这一句,会不会寒了陛下体恤爱民之心。” 徐子墨说完,顿时将众位皇子惊得是“外焦里嫩”,他们万万没想到徐子墨竟会如此回答,给他们扣上如此骂名! 一时间,赵景炎赵景盛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呆呆地看向赵景臣,希望他有什么应对之策。 赵景臣也是心中一惊,毕竟从小到大除了赵安,从未有人敢压他一头,而且是怼的自己哑口无言、百口莫辩。又是在各位兄弟面前,其中的面子自然是放不下来,顿时心中一阵恼火。 赵景臣抓起一盏茶杯摔在了地上,怒吼道:“放肆!” “咔嚓”的一声,那茶杯摔得是粉粉碎,惊得其余几位皇子魂儿都吓掉了。 赵景臣“噌”的一声撤了坐着的椅子,站起身来,转头看向徐子墨,眼神中满是杀气。 赵景臣:“你算哪里的丧家之犬,敢在本宫面前叫唤!” 徐子墨丝毫不惧,迈前几步,直视着赵景臣,阴沉地冷笑着。 徐子墨:“臣的主子是陛下,臣的家就是陛下的天下。” 徐子墨:“所以小臣倒是想问问,殿下刚才说的‘丧家之犬’,是什么意思。” 众皇子顿时感觉屋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他们心里是知道赵景臣的脾气,又见徐子墨如此厉害,每一句都直插要害,心中实在是畏惧害怕。 赵景臣:“你!” 赵景臣脸上铁青,浑身颤抖,他恨不得一把撕碎了面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赵景臣怒吼道:“不要因为搬出父皇我就会怕你!” 这一声,地动山摇,惊得整个东宫的侍卫奴婢纷纷跑到了屋外以备万急不测,但是又看见屋里的是赫赫有名的赵景臣,心中又是害怕,便停在了屋外,不敢迈步进屋。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徐子墨的身上,赵景玄的后背已经是冷汗直流,心中不停地为徐子墨祈愿。 谁知这时,徐子墨云淡风轻地说道。 徐子墨:“哎呀殿下,您这是什么话。” 徐子墨:“您怎么会怕小臣呢?” 徐子墨:“您其实连陛下都不怕。” 身后,赵景炎一听徐子墨说出这句话,心想徐子墨这是明摆着泼脏水,便急忙反驳道。 赵景炎:“你胡说什么!我二哥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赵景盛不禁点了点头,心中默默给赵景炎贺了喜,顺便夸赞了几句。 徐子墨竟仰头大笑,许久,才渐渐平息。 赵景臣:“你笑什么!” 徐子墨:“我笑你这兄弟不懂礼数呀。” 徐子墨:“殿下不怕陛下。” 徐子墨话锋一转,神色阴狠,语气凌厉。 徐子墨:“因为你是带着兵来的!” 话音刚落,几位皇子吓得是魂不附体,太子赵景玄已经几近昏厥。 他们心里知道,带着私兵,而且还是北唐的军马混入城中,这是什么罪。 他们也知道赵安的面孔与手段,会如何处理。 赵景臣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秘密竟被这面前的少年揭穿,也是心中害怕,但是碍于面子又不敢表现出来。 徐子墨:“赵景臣我告诉你。” 徐子墨:“我叫你一声殿下,那是出于太子殿下的面子。” 徐子墨:“我要是翻脸,你那些人会死的干干净净。” 徐子墨一声怒吼:“包括你!” 徐子墨这一声怒吼,犹如龙鸣一般,吓得那两个皇子哭的想法都有了。 赵景炎战战兢兢地问道:“二,二哥,你真带兵了吗?” 赵景臣知道,徐子墨既然说出来了,就必然不是诬陷而没有证据,因为常人绝对不敢开如此玩笑,所以也不再隐瞒,便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赵景盛赵景炎便心知祸事,便相互搀扶着,低着头,闭上了眼。 徐子墨:“为了收拾逆党叛军,陛下特地调了剑门关的驻军给我。” 徐子墨:“我想你是知道陛下的威严。” 赵景臣此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虽然一肚子脾气,但是却不敢发泄。 徐子墨:“我令你三个时辰之内将城内叛军尽数调令到城南缴械。” 徐子墨:“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可以公正严明就地正法。” 身后,赵景炎见徐子墨既然如此说道,便只能苦苦哀求赵景臣,毕竟这等事情还会连累了自己。 虽说未必能丢了性命,不过再想有其他想法,怕是不能了。 赵景炎:“二哥,咱们走吧,听徐大人的。” 赵景臣眼见自己无能为力,便也艰难的点了点头。 这时,徐子墨快步走到太子面前,单膝跪下。 徐子墨:“太子殿下,这些人该如何处置,请您明示。” 赵景玄心知这是徐子墨借机捧着自己,便也知趣地说道。 赵景玄:“徐爱卿为国之栋梁,既然父皇信任你,那这件事就由爱卿全权处理,本宫不再过问。” 说完,便弯腰将徐子墨搀扶起来。 赵景炎见形势稍稍平息,便拉起赵景臣的衣袖,就要向外走去。 谁知赵景臣路过徐子墨身边时,徐子墨开口说道。 徐子墨:“殿下记着,你只有三个时辰。” 赵景臣一听,双手握拳,却又不敢发力,只能极不情愿地说了一声。 赵景臣:“嗯。” 说完,就走出门去。 许久,屋外便传来赵景臣压抑许久的一声怒吼,犹如驴叫一般。 赵景玄:“徐爱卿。” 徐子墨转头看向赵景玄:“嗯?” 赵景玄:“本宫给你跪了。” 徐子墨急忙摆手:“别别别!还有要紧事。” 赵景玄:“什么事情,本宫一定尽力解决。” 徐子墨:“还能有什么事情,赶紧写折子给陛下!” “让他派禁军去城南缴了这些兵啊!” ------------ 第一百零四章 赵安设天元,百军待诏令 南汉大内,勤政殿。 此时此刻,内阁的权力几乎都被赵安收了回去,就连拟个圣旨的权力都没有了,只剩下几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桌案前翻看着赵安给他们钦点的圣贤书,昏昏欲睡。 而在勤政殿的一间小堂屋里,此时却非常安静。 屋内缥缈着香炉的一缕青烟,偶尔传来棋子敲落的清脆声响。 赵安一身青蓝玉龙袍,头戴银丝攀鲤冠,一根银簪穿插其中,显得十分慵懒悠闲。 赵安对面,顾怀楼正一身官服,恭敬地坐好,与赵安对弈。 顾怀楼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虽然处处占着上风,但是顾怀楼心里却清楚得狠如今这个局面赵安的用意。 赵安手中抓着一把棋子,轻轻地在掌心搓弄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赵安慵懒地椅着柱子,微微眯着眼,看着自己败局已定的棋盘,竟然有一种很享受的感觉。 赵安;“有些事情,朕想了一晚上,还是想不明白。” 顾怀楼正从棋盅里捏出一颗白子,但是听了赵安此话一出,便吓得又放了回去。 若是放在当年,别说赵安一句话,就哪怕是十句话,甚至是赵安怒吼几声,这些老家伙的眼皮也不带眨一眨的,有的时候能气得赵安跑到寝宫七天不上朝,然后这群老家伙该干什么干什么。 但是现在,这些老臣就仿佛霜打了的茄子,是彻底蔫了。 顾怀楼急忙坐直了身子,跪在赵安面前。 顾怀楼;陛下要是有什么心事,老臣愿为陛下竭尽心力。” 赵安冷笑几声,心中骂道:老东西你也有今天,当年你可神气坏了! 赵安平静地说道:“那倒没必要,朕是说给自己听的。” 赵安的这句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在顾怀楼心里可犹如万钧之力压在了心头。 顾怀楼听出了赵安话里的意思,那是在说:“闭嘴老家伙,你已经没什么用了。” 顾怀楼急忙说道:“臣明白。” 说完,又端坐好,思索着下一步落子何处。 在顾怀楼眼里,他几乎是看着赵安长大的,赵安的棋技也是自己教他的,所以当年一起对弈时顾怀楼也是每一局都能赢了赵安。 但是今天这一局,却让顾怀楼吓得是胆战心惊。 因为顾怀楼知道自己失势,又是一个谋逆之臣,赵安没杀了自己已经是仁慈了,自己又怎敢赢他。 所以顾怀楼是抱着必输的心来与赵安对弈。 可是赵安却故意处处露出马脚,让顾怀楼赢。 这也就意味着,赵安的棋技早已超出了顾怀楼的水平,只是过去的那么多年没有显露出来。 当然,这也是赵安想要给顾怀楼提的醒:朕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隐忍的怯懦天子,只是给你个面子,罩着你赢。 顾怀楼久经两朝官场,宦海沉浮,又怎能不明白赵安的意思,所以从对弈开始到现在,不到半个时辰,顾怀楼的额头上已经是密密麻麻地一层汗珠。 赵安静静地瘫坐着,好不快活。 赵安:“王爷,朕想问你一件事。” 顾怀楼又起身跪好,头伏在地。 顾怀楼:“陛下请讲,老臣但凭驱使。” 赵安:“当年,你们几个大臣都不看好朕这个大儿子,这也是满朝皆知的事情。” 赵安话还没有说完,顾怀楼早已吓得面如土色。 因为当年,顾怀楼气头正盛,在朝中的势力可谓如日中天。 但是,为了彻底排除异己,又想试试赵安是否是真的怯懦,便想出“废除太子”这个法子。 当时,顾怀楼的计划是这样的,自古臣子掺和皇帝家事是大忌,所以顾怀楼为了保守起见,就打着“太子体弱多病,恐有危急”的旗号来提出废除太子的折子,如果赵安怒了,那就说是为了太子的身体考虑,全身而退,如果赵安不敢吱声,那就说明赵安真的是一个怯懦昏聩的太平天子,自己便可大张旗鼓。 另外,还可以鉴别朝中臣子是否还有异己,因为毕竟自古以来“太子的废立”是所有臣子的底线,每个臣子心中都有这么一道红线不容别人侵犯。 但是现在自己失势了,而赵安重提此事,顾怀楼以为是赵安要大开杀戒,所以吓得冷汗直流,两股战战。 顾怀楼:“那时,臣以为太子身体实在孱弱,实在是怕万一不测,恐有内变。” 赵安:“哈哈哈,王爷又说笑了。” 赵安:“除了你,哪里还有什么内变啊!哈哈哈。” 顾怀楼顿时哑口无言,只得闭紧了嘴,不再辩解,静静地等着赵安处决。 这时,小德张从门外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本明黄奏疏。 小德张匆忙跑到赵安面前,恭敬地跪好。 赵安心中下意识地觉察到一丝不妙,便笑着掩饰道:“急什么,别摔了身子。” 小德张见顾怀楼也在屋里,又看看赵安的笑容,顿时心领神会。 小德张一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着说道:“不急不急,就是像早点将好消息传到主子耳朵里。” 说完,小德张便双手将那折子呈了上去。 赵安也一把接了过来,有些焦急地翻看着。 突然,赵安的眼神中闪出一丝杀意。 一种独属于君王的,不可侵犯的杀意,凌厉而恐怖。 赵安:“反了!” 赵安一声怒吼,震动众人心肝颤动,耳膜剧痛。 说着,赵安一挥袖,将那棋盘上的棋子撇得干干净净。 赵安一跃而起,跳到了地上。 赵安:“混账!” 赵安面色铁青,已是极度愤怒的边缘,就连平日里和赵安有说有笑的小德张此时此刻也吓得低着头闭着嘴。 赵安微微低着头,在屋内慢慢地踱步。 赵安:“敢带着兵进来,好啊。” 赵安:“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赵安一遍又一遍地反问着自己,他甚至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会生了这么个儿子。 赵安:“要是朕怒了,别说你,就是你娘也得跟你一起死。” 赵安缓缓转头,看着榻上跪着的顾怀楼。 赵安:“老顾,朕本来今天要杀你的。” 赵安:“你当年不是给朕说赵景臣吗?不是想举他做太子吗?” 赵安:“好啊!现在他带着兵进城了,你们一块死去吧!” 赵安说完,顾怀楼死的心都有了,自己正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死才能干净利落。 赵安:“但是你还不能死。” 赵安:“看来朕得个任务。” “有些事情还是做朕才能放心。” ------------ 第一百零五章 城南屠叛逆,子墨受军权 赵安望着吓得瑟瑟发抖的顾怀楼,冷冷地笑了笑。 赵安:“你在耍聪明,耍些小聪明倒行,朕会喜欢。” 赵安:“可你偏偏耍着小聪明却自以为是什么大智慧。” 顾怀楼极力想要向赵安求饶,可惜吓得嘴唇颤抖,什么也说不出来。 赵安:‘这下好了,朕现在给你个机会耍一耍小聪明。” 赵安:“朕不想调禁军,因为毕竟景臣还是朕的儿子,调了禁军就等于是撕破了脸。” 赵安:“朕得给他留个面子。” 赵安:“但是城里的兵都得杀,一个活的也不留。” 赵安:“所以你想个法子吧,现在就告诉朕,朕留你一条狗命。” 顾怀楼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多年磨炼出来的厚脸皮又发挥了用场。 顾怀楼:“微臣这就去请三贤王调兵,着力查办此事。” 赵安笑了笑:“行啊,行啊。” 赵安嘴上不再说什么,但是心里对顾怀楼的厌恶已经达到了极致。 因为目前整个京都,只有三处兵马,第一是十万禁军,驻扎在城里城外京郊各处,由赵安亲自掌管,现在不能用。第二是三贤王的八百棕马铁骑,驻扎在京郊十五里外,没有陛下诏令不得进京。第三是大理寺五百官兵,由大理寺卿纪峰掌管,当然纪峰年过花甲,大理寺的实际掌权者是刚刚提拔起来的徐子墨。 换句话说,这件事不应该交给徐子墨处理,因为这本就是大理寺分内之事。 可顾怀楼宁肯多加一道程序去调令韩成雁的兵马,也不愿意启用徐子墨。 一方面是因为徐子墨的得势是踩着顾怀楼自己的谋逆罪,心中怨恨,另一方面这样也可以借机与韩成雁联结,为日后打压徐子墨做好基础。 可谓是将老奸巨猾,厚黑无耻发挥到了极致。 也正是因为如此,赵安才会打心底里憎恨顾怀楼。 毕竟赵安不是傻子,他当然看得懂顾怀楼心里的小算盘。 但是赵安也不拒绝,因为顾怀楼如此也不会对自己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而且为自己日后布局培养徐子墨做好了一些准备。 君王,对臣子的,永远都是利用,而不是商量。 所以无论一个臣子如何卖弄聪明,都会成为君王的棋子。 如果不能,那这个臣子就没有了任何价值。 赵安笑着说道:“好啊,有解决对策就是好的。” 赵安:“小德张。” 小德张急忙起身,恭敬的躬身施礼:“奴才在。” 赵安:“去司礼监,让吕公公拟道旨,给韩成雁送过去。” 小德张:“奴才领命。” 说完,小德张便匆匆退了下去。 徐子墨转头对顾怀楼说道:“你也甭在这儿了,跟他一块下去吧。” 顾怀楼急忙谢恩,踉踉跄跄地退了下去。 赵安低头看了看满地的棋子,弯腰随手捡起了一颗黑子,走到了空荡荡的棋盘面前。 “啪”的一声清脆,赵安将棋子下在了“天元”的位置上。 “天元”,就意味着这颗棋子四周没了气,孤立无援,沦落到随时会被白子吃掉的危险境地。 …… 徐子墨怼完了几位皇子,安顿好赵景玄后,便从太子府辞别,回到了大理寺。 徐子墨刚刚回到房间不久,卢胖子就端着一壶清茶和几块糕点,送到了徐子墨房间里来。 卢胖子:“老大,你这一天走得好久啊。” 卢胖子:“吃过饭了吗?我让伙房给你备下了一些。” 徐子墨:“不用不用,多谢你呀,我在太子府吃过了。” 卢胖子:“哦。” 正说着,卢胖子给徐子墨屋里的桌上摆了茶和糕点。 卢胖子:“今天真奇怪。” 徐子墨好奇地问道:“怎么奇怪。” 卢胖子:“好好的快八月十五了,结果今天杀人。” 徐子墨:“杀人?杀什么人?” 其实按徐子墨的意思,赵景臣带的这些兵顶多是俘虏了下入大狱,折磨一顿再流放罢了,因为毕竟是自己儿子带的兵,若是当众杀了岂不是太无情了,又何况还根本没有造反。所以徐子墨自始至终不会觉得赵安会杀人。 卢胖子:“就在城南,说是京都里面混进来了逆党,已经全部斩首了。” 徐子墨心中顿时一惊,一股恐惧感开始从脚下向上,席卷全身,就连后背的汗毛也站了起来。 徐子墨:“杀了多少人?” 卢胖子:“我没有去看,是衙门里有同僚刚才从南街鼓巷回来,和我说的,死了一堆人,尸首要好几辆马车才拉走的。” 徐子墨吓得差点撕了手上的书,心中对赵安的威仪狠毒有了重新的认识。 徐子墨脑海中顿时回想起赵安当初为了让自己以为他也是妖祸之乱的受害者,竟能亲自服下妖毒,又将一条胳膊连同肩膀用烙铁烫伤。 徐子墨心中说道:也对,对自己都这么狠,更别说是儿子。 徐子墨:不过赵景臣也是活该,别说是儿子,就是亲爹也不能领着私兵不经报备就进京的。 徐子墨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徐子墨:“陛下派了不少禁军吧?毕竟杀这么多人。” 卢胖子:“不是啊老大,来的不是禁军。” 卢胖子:“所以才奇怪呢!” 卢胖子:“因为这种事情本来应该交由是我们大理寺处理的,但是陛下没有调用禁军。” 徐子墨:“那是谁来?” 卢胖子:“是三贤王的棕马铁骑!” 卢胖子说着,神色开始紧张了起来。 徐子墨的脑海里没有听说过棕马铁骑,便向卢胖子问道。 徐子墨:“什么是棕马铁骑?” 卢胖子:“就是三贤王的兵。” 紧接着,卢胖子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了起来。 卢胖子:“因为马鞍和马镫都黄铜的,而马上的兵又是穿着一身铁甲,所以叫做‘棕马铁骑’。” 卢胖子这句话,一瞬间,将徐子墨带回了七年前。 让徐子墨一下子回想起来当时屠戮汶阳的,就是这群“棕马铁骑”。 在这之前,徐子墨只是猜测过韩成雁可能是自己苦苦找寻的仇人。但是现如今,徐子墨心中已经肯定了这个事实。 愤怒、屈辱、悲痛,一并涌上了徐子墨心头。 徐子墨的眼神中满含杀气,紧紧地握着手里的书,几乎将其扯碎。 卢胖子也察觉到了异样,急忙关心地问道。 卢胖子:“老大,你怎么了?” 徐子墨一下子回过神来:“没事没事。” 徐子墨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韩成雁的身影,耳畔也回想起韩成雁的话。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程心远焦急地喊着:“少卿大人,宫里来人给你传旨啦!” ------------ 第一百零六章 小臣受虎符,初加百户身 徐子墨急忙起身,向门外走去。 卢胖子见程心远还在门外,便转身走去,开了房门。 程心远:“徐大人,快快快,公公在前厅等着您呢!” 徐子墨也不敢耽误,急忙快步跑去。 卢胖子:“老大,我用得着去吗?” 徐子墨拍了拍卢胖子的肩膀:“你去城南好好帮我打听一下今天行刑的是谁。” 卢胖子:“好的,老大。” 说完,程心远便带着路,领着徐子墨向前厅跑去。 两人到了前厅时,却见府衙早已围满了大理寺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黑压压一片都是大理寺的官兵。 因为对大理寺来说,现在每一次的朝中封赏都意味着大理寺可以摆脱曾经的屈辱,对于诸位官兵自己来说这无异于逐渐回到当初万人敬仰的地位。 所以现在,只要宫里来了人,稍稍有些空闲的大理寺官兵就会亲自过来看看。 众官兵见徐子墨来了,便急忙恭敬地让出了一条道路。 徐子墨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快步走到府厅前,恭敬地施礼。 徐子墨:“臣,大理寺少卿徐子墨拜见我皇。” 众官兵也纷纷跟着跪地行礼。 一时间,原本因为窃窃私语而有些喧嚣的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厅前的徐子墨。 只见府厅之前,一个身穿红袍的宣旨太监挺直了身子,神色严肃。 宣旨太监:“奴才传陛下口谕。” 宣旨太监:“皇上说,如今妖祸之乱虽除,但是我大汉境内的妖魔鬼怪还是不少。” 宣旨太监:“有些事情,朕别人放心不下,三贤王又驻防边疆。” 宣旨太监:“所以这担子还是给徐子墨吧。” 宣旨太监:“朕思前想后,调了剑门关两千军马,交由徐子墨统辖。” 说完,宣旨太监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 宣旨太监:“奴才念完了,徐大人起来吧。” 话音刚落,徐子墨与众官兵纷纷起身。 只见红衣宣旨太监身后,还站着一个紫衣小太监。 那小太监正弓着腰,手中恭敬地端着一个托盘。 宣旨太监缓缓转身,从托盘中取出半块虎符。 宣旨太监:“徐大人,这件事陛下想来也有四五天了,所以这虎符做得也急,没雕印字,所以皇上请你将就着用。” 徐子墨恭敬地接过了虎符:“小臣谢过陛下恩典,也谢过公公。” 说完,徐子墨就从袖袋中取了银钱,就要交给那宣旨太监。 谁料那宣旨太监眼神一撇,竟然伸手轻轻退却了。 宣旨太监:“老奴侍奉陛下也有二十年了,衣食住行也算富足,怎能受了你这钱。” 徐子墨见状急忙赔礼道:“小臣实在是不懂规矩,误会了公公的意思。” 徐子墨:“那小臣这孝心,就当是给这小公公的衣囊袋,您就收下吧。” 说着,徐子墨就将那一袋银钱放在了小太监的托盘上。 宣旨太监微微侧目瞥了一眼小太监,厉声说道。 宣旨太监:“还不快谢谢徐大人。” 那小太监急忙弯了弯腰:“奴才谢过徐大人。” 宣旨太监转头看向徐子墨,语气平缓了许多,慢慢说道。 宣旨太监:“徐大人这次,可是算是领了百户的权。” 宣旨太监:“只是陛下担心大人年轻,所以还不敢太过于放手。” 宣旨太监:“不过嘛,栋梁之材都是需要培养的。” 只见宣旨太监看着徐子墨,微笑着点了点头。 徐子墨也心领神会,陪笑着说道。 徐子墨:“那日后小臣若是有什么不懂,还望公公提点。” 宣旨太监顿时笑得喜笑颜开:“没想到徐大人年纪轻轻,懂得倒还是不少。” 宣旨太监:“不过话说回来。” 宣旨太监:“徐大人接下来的路的确是有些困难。” 徐子墨听出了宣旨太监的话内之意,便急忙问道。 徐子墨:“还望公公明示。” 宣旨太监转头瞧了一眼围观的众人,说道。 宣旨太监:“今天在的都不是外人,老奴就直说了。” 宣旨太监:“陛下虽是把这军队调给了大人。” 宣旨太监:“但是这日后的发展,可不是随随便便的。” 宣旨太监:“陛下想要的,是一支能盖过羽林卫棕马铁骑的军队,这其中意思,徐大人懂吧?” 那宣旨太监的话音变化,仿佛是在暗示。 徐子墨躬身施礼,答道:“小臣明白,多谢公公点拨。” 宣旨太监轻轻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老奴就不打扰了,徐大人早些休息。” 徐子墨也施礼说道:“那小臣就不送了。” 说完,那宣旨太监便带着小太监施礼道别,扬长而去。 那两人刚刚走出了大理寺,这边厅衙内便又沸腾了起来,沉浸在众人的欢呼声中。 “卑职恭贺少卿大人升官!” 话音刚落,周围人急忙附和,徐子墨也是满心欢喜,笑着回礼众人。 “少卿大人,要不今天出去撮一顿?” 徐子墨一听这话,便想起了前几日被长孙洛依捉弄的画面,心中“噌”地窜出一团怒火。 徐子墨:“谁说的?啊?谁说的!” 众人也纷纷明白徐子墨的意思,便哄堂大笑了起来。 这时,人群当中有人说道:“不过徐大人,接下来有什么需要咱们帮忙的吗?” “是啊徐大人,朝廷的驻军大多松散慵懒,也没有什么军纪,这个和陛下的期望可有些差距呀!” 徐子墨听罢,也点了点头,顺便掂了掂手中的虎符。 当年在蜀山时,徐子墨倒是读过不少兵书韬略,懂得一些治军的常识。 但是真论起治理这支两千人的军队,徐子墨心里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的那些只能说是纸上谈兵,没有多少实际的价值。 徐子墨:“我还不懂怎么治军打仗,诸位兄弟有没有懂得。” 徐子墨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一个声音高喊道。 “我们也不懂这个,我们这些年就是抓个小偷逮个流氓倒行,但是行军打仗这些我们也不懂。” “对啊,这些年内阁他们打压得紧,朝里能带兵打仗的基本都挤兑走了。” 徐子墨问道:“那现在朝里还有谁有这个本事,懂一点都行。” “以前公孙大哥行,但是公孙大哥好像不在京都。” “再剩下的就是三贤王韩成雁了,其余的基本都是陛下直属武官。” 众官兵也纷纷附和道。 徐子墨微微点点头,心中也是开始担忧了起来。 徐子墨明白,赵安这是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徐子墨灵机一动,向众人问道:“有没有什么老兵?打过仗的?” 众官兵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因为毕竟多少年都没打仗了,谁也不知道有什么老兵。 这时,一个慈祥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怎么又为了这么多人呀?” 众人转头望去,纪峰正站在厅外,向屋内看去。 众人望着纪峰,心中恍然大悟,都齐刷刷地盯着他,片刻也不分离。 纪峰被众人看得心里发毛,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纪峰:“嗯?怎么回事?” 纪峰:“我是踩了屎吗?” 纪峰急忙抬起鞋看了看,什么也没有,便又抬起头来。 这一下,顿时吓个半死。 只见众人早已让出了一条小路,小路那头,徐子墨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徐子墨一脸坏笑:“嘿嘿嘿。” “就是你了。” ------------ 第一百零七章 老臣述妙义,大内入风雨 从接了旨到现在,在徐子墨地一番软磨硬泡之下,纪峰终于答应了帮徐子墨这个忙。 纪峰带着徐子墨来到了案牍库,推着梯子开始翻找着文书。 纪峰:“找一找先帝爷时候的军报,那里有当年我们练兵的折子,应该能帮到你。” 徐子墨一听,欣然给纪峰扶着梯子,生怕他老人家从上面摔下来。 徐子墨:“我就知道您老人家一定有办法。” 纪峰:“老子已经是颐养天年了,你小子非得给我添幺蛾子。” 纪峰:“老子真想上去就给你一个大飞踹。” 纪峰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看了看和卢胖子一般年纪的徐子墨,又是带着几分欣喜与期望。 纪峰正努力地从柜上的一堆文书中奋力地翻找着,由于年迈,竟有些气喘吁吁。 纪峰:“你还别说,老子别的本事还真就拿不出手。” 纪峰:但就是打仗,韩成雁见了老子也得心服口服。 纪峰说着,气息逐渐急促了起来,这个人也渐渐越发的激动。 纪峰:“想当年,老子领着四十骑兵,在通州的山林里抱着先帝一个人,三千明军也不能近的了先帝爷!” “老子打到后来见差不多了,就漫山遍野地吹军号,吓得三千明军以为援兵来了,就全都撤了。” “小子,知道这是什么吗?” 徐子墨仰头看着纪峰:“什么?” “兵者,诡道也。” 这时,纪峰抓起一本文书扯了几页,团成球,往徐子墨头上扔了下去。 “你不是说你读过兵书吗!” 徐子墨嘿嘿一笑躲开了,也不回答。 说到这里,纪峰竟长长地一声叹息,语气凝噎,眼神也满是愁容。 纪峰:“万万没想到,老子到头竟然让内阁那些酸豆腐压了这么多年。” 梯子下,徐子墨仰头望去,竟也能深深地感受到纪峰那“廉颇老矣”的屈辱感觉,心中也不免一阵叹息。 纪峰悲从心中起,偷偷地抹了一把老泪,心中悲叹道。 纪峰:小子,你以后可得给老子出头啊! 翻了许久,知道日薄西山,屋子里已然昏暗时,也没有找到。 纪峰:“妈的,老子记得当年给放这儿了,哪去了?” 纪峰:“小子,你不是修道吗?我听卢胖子说你是半仙?” 纪峰:“你给算算呗!妈的找不着了。” 徐子墨顿时一阵苦笑:“胡说八道,我要是真有这个本事我还下山干什么?” 纪峰听了,点了点头:“也对哈!要是真有这么大神通那百姓就都去修道了。” 纪峰:“不过你当初平妖祸之乱的时候用的是啥?” 纪峰:“皇榜上说不是道法高深吗?” 徐子墨:“额。” 徐子墨:“这个世上,有些东西它确实存在,但是没有那么神。” 纪峰:“行吧,老子明白了。” 纪峰摸着瞎,又找了半晌,还是一无所获。 纪峰:“算了,不找了。” 纪峰:“明天去一趟吧。” 徐子墨点了点头:“好,我们明天就去校场。” …… 京郊,北唐护卫军驻地。 夜已渐深,一处大帐内灯火通明。 帐内,赵景臣站立在帐篷门口,背着双手,静静地仰望着天空。 赵景臣:“原来这个徐子墨,是这般来历,难怪大哥如此变化,想必全然是这徐子墨撑腰。” 赵景臣:“不过这样一来,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赵景臣转身,看向大帐内的那人。 那人一身羊皮软甲,头戴兜帽,遮了眼眸,只漏出一张嘴,和那略显邪气的两撇胡子在外。 赵景臣:“说话呀!” 那人伸出一只手,缓缓摘了兜帽,露出一副瘦小精邪的面孔。 那人的声音,仿佛游蛇般嘶哑,让人听了极其难受。 “这一点殿下倒是不必担心,小的既然知道此人身世,就自然不会惧他。” “只是殿下如今已经在人家那里留了把柄,怕是再有企图,难如登天,恐怕连身家性命也要搭进去。” 赵景臣目光凶狠地盯着那男人:“本宫叫你来,不是指指点点,而是帮本宫想出对策。” 那人嘴角上扬,肆意地露出了两颗门牙,如同老鼠一般。 “小的以为,杀皇帝不如杀太子。” 赵景臣用目光瞥视着那人,眼神中满是质疑。 赵景臣:“杀了我大哥,满朝文武都会知道是我所为,你是要置我于何地?” “的确,但是然后呢?” “还不是要立你为太子。说不定赵景玄刚死,朝中就有人写了立你为太子的折子。” 赵景臣:“我这大哥,本宫欺负惯了,多少年了,你说要杀他,还真有点对不住他。” 赵景臣:“对你来说,怎么做最高明。” “历来君王身上都有一股人间霸气,是凡间至阳至刚的存在。赵安的帝王之气更是强盛,一般的邪祟是近不了身的,哪怕修炼成精的鬼怪也不敢近前半步。” “但是赵景玄生来体弱多病,阴气又重,是个很好的柸子,对小的来说容易许多。” 赵景臣思索片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赵景臣:“行吧,就按你说的办,需要本宫帮你什么忙吗?” 那人点了点头:“殿下只需要帮小的做一件事,大事便可成。” 赵景臣:“只要能功成,别说一件,十件事本宫都依着你!” 只见那人从怀中缓缓取了一个小瓷盅,递给赵景臣。 “小的算到,明日徐子墨出城,不在大内,所以你就潜入太子府,把这个送给赵景玄,叫他放在枕头之下。” “等过了子时,赵景玄的魂便收在了着瓷盅里,大事可成。” 赵景臣听罢,欣然接过瓷盅,仔细端详:“这小东西,真有这么神?” 那人笑笑,发出一阵阴森的笑容。 “小的手段法宝可多着呢。” “普天之下,少有匹敌。” 赵景臣笑了笑,表示很满意。 赵景臣:“不过本宫倒是好奇,这么久了,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殿下不需要知道这些。” “殿下只需要知道……” “小的可能是这世间,唯一的神仙。” ------------ 第一百零八章 子墨出京都,校场秋点兵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三。 一大清早,夜色还没有完全散去,远处几家的灯火还是通明,一辆马车就从大理寺门前出发,一路匆忙地往城外跑去。 急促的马蹄声,沿着城内的石板官道,一直向西城门传去。 马车上,徐子墨一身官服,点齐了虎符和文书装好,装进了腰间别的印信袋,整装出发。 而在徐子墨身旁,纪峰一身便服,正手忙脚乱地理着衣服和鬓发。 纪峰:“好小子,起这么早,那些兵想必还没来。” 昨天一整个晚上,徐子墨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就是睡不着,心中也满是激动和不安。 因为毕竟自己也不会带兵,之前领着大理寺的官兵所干的都是些可以简单应付的事情。更何况那个时候平定“妖祸之乱”,靠的是赵安在背后地扶持,徐子墨才有的底气。 现如今,赵安真的调了一支军队给自己,而且寄予了厚望,自己是万分不敢怠慢的。所以一大清早,天还没亮,自己便收拾妥当,又把一大把年纪的纪峰从被窝里薅了出来,匆匆忙忙地往京郊校场赶去。 纪峰急着扯弄着满头白发,这使得他本就有些肥胖的体格显得更加的笨重。 纪峰:“小子,帮我把这头发理理,再把这簪子扎上去。” 徐子墨:“好嘞,头儿。” 说着,徐子墨接过纪峰递过来的簪子,便抓起纪峰的头发也跟着扯弄了起来。 与徐子墨不同,纪峰的年岁本就很大,头发也自然比较纤细脆乱。再加上纪峰是武夫出身,平日里大手大脚不拘小节惯了,也很少打理,只是随意地盘了盘再拿顶大帽遮盖一下就完了,所以头发久而久之就格外得凌乱,不易整理。 所以当徐子墨看到纪峰那鸟窝般的头发,顿时想放只小鸡上去,心中一阵犯难,再加上天色还有些昏暗,车里更是难以看清,所以折腾了半天,徐子墨也没扯明白,但是把纪峰疼得是哇哇大叫。 纪峰:“啊啊!你小子扯什么呢?” 徐子墨见倒腾不过来,顿时心生一计,笑着说道。 徐子墨:“头儿,要不给剪了得了,快刀斩乱麻,来个痛快的。” 纪峰:“滚!” 纪峰疼得是眼角含泪花,被人扯着头发的滋味实在是难以忍受,这滋味简直是比打仗还痛苦。 折腾了一会儿,纪峰也是放弃了,便 纪峰:“算了,老子不管了,你把手撒开。” 徐子墨正要撤手,可是这时马车却一阵颠簸。 马车出了京都,要想往京郊校场赶,就要下了官道,沿着一条小道前进。 不同于官道的平坦宽敞,小路平日里没有黄土垫道,蜿蜒且颠簸,指不定会有什么石头咯那么一下。 所以刚才这么一下,徐子墨的手还没有撒开,结果这么一颠,直接插了进去,就彻底给搅和乱了。 纪峰现在整个上半身都呛倒在了徐子墨的怀里,是站也不行,坐也不行,难受至极,只能双手捧着脑袋,痛苦地叫唤着。 徐子墨见状,也是急得满头大汗,又用力扯了扯插在头发里的手指,结果越拉越紧,把老头急得是满脸通红。 马车疾驰间,又是几次颠簸。 马车里,徐子墨和纪峰两个人闹得是翻江倒海,几乎几次从座位上摔了下来。 纪峰:“妈的,出门没看黄历是吧,跟你受这罪!” 徐子墨:“头儿您先别急,我这手指也让你头发给缠上了。” 纪峰:“快点!老子疼死了!” 纪峰现在是又着急又难受,被徐子墨这么揪着头发,还又弓着腰,换谁来都是难受。 纪峰:“老子明白了,你是想害老子上位是吧?” 徐子墨一听顿时急了:“头儿,你可不能这么冤枉我!” 说着,徐子墨又用力扯了扯,纪峰疼得是连连求饶。 纪峰:“好了好了,你别动。” 纪峰:“老子服了还不行吗?” 徐子墨也不动,两人紧紧地挨着坐好,最大限度地不扯到头发。 纪峰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剪了吧。” 徐子墨也点点头:“下车就剪,下车就剪。” 马车又是一阵颠簸,疼得纪峰又是龇牙咧嘴地叫唤几声。 徐子墨现在只感觉一只手的手心发热,仿佛是纪峰的怒火在徐子墨的掌心燃烧,吓得徐子墨的后背开始渗出一层冷汗。 此时此刻,天色也渐渐地亮堂了起来,校场上驻扎的两千剑门关驻军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生火做饭,远远就能看见数十缕缥缈的炊烟。 一阵急促的锣声,在校场上响起,叫醒了还在沉睡的军卒。 “起来了!都起来了!” 锣声响过了许久,众军卒才缓缓钻出了破旧的帐篷,悠闲地四散招呼游走。 “今天起这么早?” 一个军卒端着一个粗铁头盔,里面装着满满一勺稀粥,向围拢的众人走去,一起吃着早饭。 “今天徐大人来,所以早了一些。” 一个老兵回答道。 “哎你们说,皇上把咱们从剑门关调到京城干什么。” “就咱们这武器,这水平,保护得了陛下?” 众人哄堂大笑,因为他们心里都知道,在剑门关时做的是藏军,没有兵部专门的钱粮补给,也没有专门的将领训练,可以说是一群乌合之众,只不过都是些为了混一口果腹勉强求活之人。 “不管怎么说,进了京城,还不是打仗,肯定是好事!你们同不同意?” 一个身材略显矮小,皮肤黝黑的年轻人,端着饭,绘声绘色地和身边人争论着。 “满仓,你不是念过书吗?你分析分析皇上调咱们来京城是干什么?” 那个叫满仓的瘦小男人说道:“我分析哈,大伙先别管是什么事。” 满仓:“它肯定是好事!” 满仓:“因为也不可能还有更坏的事儿了,已经都够揭不开锅了!”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满仓。 满仓:“一会儿,这个徐大人来,咱们哥几个好好表现表现。” 满仓:“争取让这个徐大人一高兴,赏粮赏钱,好好快活快活!” 众人一听,顿时觉得有理,便齐声呼应起来。 这些驻军,平日里也没什么等级官衔之分。最初赵安是给每支藏军都按了一个指挥使,但是由于生活条件太过艰苦,这些指挥使大多熬不住,有的调离了有的跑路了,只留下这些军士自生自灭。 这些军士也多是背井离乡,多半已经是了无牵挂之人,聚拢在一起还能勉强过活,虽然跑了一些,但是剩下的这些残兵,还是能聚拢在一起的,也更加团结。 所以满仓说完,众军士也纷纷附和,开始在军营里忙活着准备的活儿。 等忙活的差不多了,便都齐刷刷地守在那小道旁,向远处望去。 这时,众军士远远地就看见了徐子墨他们的马车向这边快速驶来。 满仓:“快快快!徐大人来了!” “哎呀,这个京城就是不一样,马车都这么大。” 不一会儿,随着一阵飞扬的尘土,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那马夫缓缓起身,转头向车里说了一句。 马夫:“徐大人,我们到了。” 话音刚落,马车里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自己徐子墨拎着纪峰的脑袋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众人一瞧这两人,满头大汗衣衫凌乱,顿时心中一阵担心。 满仓见徐子墨一身官服,猜想这年轻人应该就是圣旨上说的徐大人。 满仓:“您,您就是徐大人。” 徐子墨颠簸了一路,气喘吁吁地点了点头。 “满仓,这是什么情况?” 满仓:“可能是行刺徐大人被抓个现行吧。” “那,要不要打他,给徐大人出气。” 满仓缓缓点了点头。 只听人群中一声大吼。 “打死那老头!还敢行刺徐大人!” 来不及徐子墨解释,众军士便蜂拥而上,一顿拳脚相加…… ------------ 第一百零九章 子墨执军杖,东宫入阴云 “你这老头真能打呀!” “管谁叫老头!老子当年连先帝爷都得叫我大将军。” 一阵纷乱终于结束,一切也都尘埃落定。 先前那些军士在满仓地带领下,仗着人多就要收拾纪峰。 吓得那马车车夫连钱都没收,扬鞭催马,绝尘逃去。 谁知,纪峰宝刀未老,虽然被徐子墨扯着头发,但是一身的拳脚功夫竟将上前的几十个军士统统打趴在地,毫无一个花甲老人孱弱的样子,反倒是力道稳厚,拳头挥过虎虎生风,吓得众军士不敢上前。 徐子墨见状,急忙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众军士得知后,也是顿时一阵愧疚抱歉,取了刀来,恭恭敬敬地给纪峰削了头发,纪峰这才解脱出来。 这时,满仓领着一众军士“噗通”一声跪在了徐子墨面前,神色慌张。 徐子墨心中“咯噔”一声,顿时吓了一跳。 徐子墨:“你们这是?” 满仓:“小的该死!小的自作聪明,打了徐大人的人。” 满仓:“所以若是有罚,就请罚在小的一人身上。” 说着,瘦小的满仓竟语气哽咽,眼神中满是伤感之情。 徐子墨倒是没有立即说话,因为徐子墨也懂得“慈不掌兵”的道理,所以没有立即露出心中想法。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发自内心的愧疚,还是为了糊弄上司而逢场作戏。 徐子墨冷冷地说道:“可以,本官今日赦尔等无罪。” 徐子墨缓缓坐在一块石头上,平静地看着面前跪着的众人。 徐子墨:“刚才的事情,本官就当什么也没有看到。” 徐子墨:“毕竟,没有见面就杀人的道理,你说对吧?” 徐子墨反问着满仓,那语气中虽有疑问,但也满含威胁之情。 满仓急忙点了点头,吓得满头大汗。 满仓:“徐大人说得是!徐大人说的是!” 徐子墨:“你们就都起来吧。” 说完,徐子墨变了神色,满脸微笑。 众军士见徐子墨神情变化,也放下心来,匆忙起身。 徐子墨看着满仓:“你是,这些人的头儿?” 满仓急忙摇了摇头:“小的不是。” 满仓:“我们头四年前跑了。” 满仓:“只是众兄弟照顾我,所以我说话他们都给个面子。” 徐子墨:“识字吗?” 满仓点了点头:“小的念过半年私塾,街头说过书。” 徐子墨:“那好,你就做个书簿吧。” 满仓毕竟是乡野待久了,朝中的一些官职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所以就抬头看向徐子墨。 满仓:“徐大人,啥是书簿啊?” 徐子墨:“写些军报,读一些文书,时常统计一下军中物资调度,明白了吗?” 满仓点了点头:“小的明白,大人就放心吧。” 徐子墨笑着点了点头,缓缓起身,向大帐中走去。 众军士也纷纷簇拥着徐子墨,随时领着命。 徐子墨见这情况,心中也明白了这支军队的情况,便缓缓说道。 徐子墨:“你叫什么名字。” 满仓:“徐大人,您叫小的满仓就行。” 徐子墨:“好,满仓,我问你,这军中的物资大概都有多少。” 满仓思索片刻,拍了拍脑袋,如数家珍地说道。 满仓:“回徐大人,小的没记错的话。” 满仓:“我们一共应该是正好两千人,有四十几个人是前些日子赶往京都是在路上收的逃难难民。” 满仓:“皮甲七十件,多是羊皮所造,又饱受虫咬,破旧不堪。” 满仓:“铁刀五百多把,铁枪七百余杆,剩下各带自家的刀剑,基本人手有那么一件打仗的兵器。” 满仓:“铁盔四十余顶,都是分发给平日里最骁勇劳重之人。” 满仓:“再剩下的,就是些破帐篷,还有竿旗,再实在没有什么了。” 徐子墨走到一处帐篷前,看了看那顶满是兽皮补丁的破帐篷,伸手抚摸了一下。 徐子墨:“这些年朝廷内阁打压得重,朝廷有愧于你们。” 徐子墨转头看向大帐前插得那面旗,风雨侵袭,早已破损不堪,徐子墨心中顿时感觉不是滋味。 徐子墨:“老纪,你过来。” 纪峰急忙走到了徐子墨跟前:“什么事,徐大人。” 徐子墨:“你帮忙看一下,如果从大理寺调钱,大概多少能够用。” 纪峰顿时心里一惊,也知道私自调度府衙的钱粮可是重罪! 纪峰注视着徐子墨的侧脸,又转头看了看众军卒注视着自己的神情。 纪峰心中震颤,同为大汉军人的他自然明白这些驻军的艰苦。 没有将领,没有粮饷,各项物资只能自给自足,还不被朝中兵部记录。 纪峰也饱受内阁多年打压,他自然对这种屈辱感同身受。 纪峰心中一横,骂道:有罪就有罪!大不了老子这个太卿的官不做了! 纪峰:“八百两!八百两白银绝对够!” 纪峰:“四人一处羊皮粗布大帐篷,五百四十顶够用。” 纪峰:“粗布军衣,再打几百把朴刀。” 纪峰:“六百两白银够用,我回去就从大理寺支钱。” 纪峰:“但是盔甲不行,盔甲只能等陛下批折子赏。” 徐子墨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便转头对满仓说道。 徐子墨:“这几日,让诸位兄弟再辛苦一些,过几日就好了。” 一众军士听罢,顿时热泪盈眶,跪拜在地,齐声高喊。 “小的谢过徐大人!” “小的谢过徐大人!” 徐子墨看着众人,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纪峰在徐子墨身边小声说道:“该立个规矩了。” 徐子墨听罢,心中顿时明白,随即解了腰间所佩的雁翎刀。 徐子墨高举佩刀,大声喊道。 徐子墨:“我知道诸位兄弟在乡野待久了,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军中的规矩。” 徐子墨:“所以我们先约法三章。” 徐子墨:“第一,不管你们过去如何,从今天开始,不得抢钱抢粮,祸害百姓!” 徐子墨:“第二,军中一切,都由我号令,此刀就是我等的信物,谁配此刀,就如同我本人一样,你们皆要听令!” 徐子墨:“第三,跟着我,我徐子墨保证尔等衣食无忧,受人尊重,不会再受过去那般苦。” 徐子墨:“尔等明白吗!” 众军士跪拜在地,异口同声地答道:“小的明白。” 说完徐子墨转头看向纪峰。 徐子墨:“大理寺的兵,也陆陆续续地调到这里吧。” 纪峰却摇了摇头:“不可,八月十五马上到了,宫内要出大事,你得领着那五百兵镇着城内。” 徐子墨点了点头,望向了京城的方向。 “朝廷是一天也不得闲呀。” ------------ 第一百一十章 大内入妖邪,子墨断玄机 徐子墨见校场事情暂时安顿下来,虽然不是面面俱到,不过总算是有了些着落,也是渐渐放下心来。 徐子墨知道自己目前还带不动这支残军,无论是阅历还是威望都不足以震慑这些兵油子。但是纪峰却完完全全可以,更何况论起带兵打仗,纪峰也算是朝中少有的骁勇良将,带这两千人不算难事,所以这件事交给纪峰最为靠谱。 另外,眼下这支军队最重要的就是军需问题,至于日常的操练与阵法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一群饭都吃不饱的人,又能有什么战斗力。 所以自己就负责幕后给军里调些粮草军需,大理寺也是难兄难弟,支不出多少钱粮。自己只能利用东宫和赵安那里的关系,四处克扣一点封赏,也算是能勉强保障这支军队可以维持正常的开支,剩下的就都交给纪峰便可以。 而在这个过程中,徐子墨也可以慢慢学习带兵治军的本事。 有纪峰压阵,徐子墨就可以少出很多错,少了很多弯路。 还不会耽误朝里的其他职责,可谓是一举两得。 想到这里,徐子墨心里也暗暗下定了决心。 徐子墨转头,对纪峰说道:“既然如此,那这些日子,这些兵就暂时交由老纪你来调度吧。” 徐子墨:“等太子那边的事情处理完,我再来。” 纪峰也点了点头,欣然同意:“徐大人你大可放心,老子带兵还是有一手的。” 说完,徐子墨便将手中佩刀递给了纪峰,纪峰也恭敬地接过。 徐子墨:“诸位兄弟听好了。” 徐子墨高喊道:“本官身负朝中要务,这几天倒是不能留在这里陪着诸位兄弟。” 徐子墨:“但是军需粮饷后续会给诸位兄弟保障。” 徐子墨:“至于你们接下来的日常操练,就交由纪大人掌管,不得违抗!” 众军士见最关心的钱粮问题得到了解决,如今又有了主心骨,不像当初那般艰苦狼狈,顿时齐声欢呼。 众军士纷纷下拜:“小的恭谢徐大人。” 徐子墨:“都起来吧,以后就不要跪了。” 徐子墨:“你们以后就是我的兵,只要没当逃兵,只要没有置闲卸甲,谁来了也不用跪!” 众军士抬头望向徐子墨,一时间的归属感让这群在底层被鄙视惯了的残军热泪盈眶。 徐子墨:“都起来吧!” 众军士缓缓从地上起身,静静地听着徐子墨接下来的号令。 徐子墨:“来人,备马。” 话音刚落,一个军士撒腿跑到军营,从军营里匆忙地牵出一匹瘦马,送到徐子墨面前。 徐子墨看了眼那瘦马,一根根的肋骨瘦得已经是清晰可见,心中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徐子墨翻身上马,向纪峰抱拳施礼。 徐子墨:“有劳了!” 纪峰也是恭敬地回礼。 徐子墨转头看向众军士:“辛苦了。” 众军士见状,学者徐子墨地样子,纷纷抱拳回礼。 徐子墨调转马头,一拍马鞭,扬长而去,直奔京都而去。 …… 赵景臣:“大哥!” 下午,赵景玄刚刚从卧榻上午睡醒了过来,脸还没来得及洗,就被赵景臣这一声“大哥”吓得半死。 平日里,别说东宫的这些奴婢丫鬟,就连宫里的臣子太监也都躲着赵景臣,生怕惹火上身,所以没有人阻拦,甚至吓得没有人去提前给赵景玄报信。 赵景玄一时间不明白情况,徐子墨又不在身边,不知道赵景臣这次只身前来是什么意图,所以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应付。 只见赵景臣径直走进了屋内,“噗通”一声跪在了赵景玄面前。 赵景玄心中也“咯噔”一声,愣在了原地。 赵景臣跪在地上,竟痛哭了起来。 赵景臣:“大哥!这些年是弟做得不对,弟给您陪不是来了。” 赵景臣爬了几步,一把拽住赵景玄的大腿,放声痛哭。 赵景玄吓得不知所措,若是放在几年前,都是自己跪在赵景臣面前,求着赵景臣不要欺压自己。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赵景臣竟然良心发现,会跑到自己这里赔不是。 赵景玄也不敢说什么话,毕竟自己还不知道这是不是赵景臣耍得新花样,只想把自己的腿抽出来。 可自己体弱多病,根本没什么力气,赵景臣又是武夫出身,又怎能挣脱得了。 赵景玄是欲哭无泪不知道如何是好。 赵景玄:“你你你别哭了,先把手松开。” 赵景臣见状,抱得更紧了,大声哭喊道。 赵景臣:“大哥不原谅我,弟绝不起来!” 赵景玄见状,也是无奈,但是大腿就这样被赵景臣抱得是逐渐剧痛难忍。 赵景玄:“大哥听你的,大哥听你的。” 赵景玄轻轻拍着赵景臣的肩膀,轻轻安抚道:“有什么事咱们哥俩也不至于如此。” 赵景玄:“快快起来。” 赵景玄:“没有一家人亲兄弟跪着说话的道理。” 赵景玄也是被逼无奈,敷衍着安抚赵景臣几句,心里还是几分芥蒂与害怕。 渐渐地,赵景臣的哭声也小了起来,折腾地动静也渐渐平息。 赵景臣:“既然大哥这么说了,弟就起来了。” 说着,赵景臣松开了手,缓缓起身。 赵景玄生怕赵景臣再闹腾,便扶着赵景臣的胳膊,安抚着来到桌边坐下。 赵景玄:“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亲弟弟。” 赵景玄:“你欺负欺负我这个哥哥,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赵景玄:“顶多算是家里事,犯不着如此愧疚。” 赵景臣急忙擦了一把眼里,把眼皮眼眶挂得是通红。 赵景臣:“大哥说得是。” 赵景臣:“其实上次徐大人教训得是,都是弟太狂妄了,弟实在是对不住大哥和父皇。” 赵景玄:“你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一家人不可如此。” 赵景臣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那是,大哥说得对。” 赵景臣:“今天,弟走遍了京都,想给大哥买一份赔罪的礼。” 赵景玄:“你看看你,哪里用得着给哥哥赔罪的礼?” 赵景玄:“哥哥又不缺什么,京都里也没什么新奇的东西。” 赵景臣:“你还别说,大哥我还真找着了好东西。” 说着,赵景臣从怀中口袋里取出那个小瓷瓶,恭敬地递给赵景玄。 赵景臣:“大哥你看。” 赵景玄探过头去,缓缓接过那小瓷瓶,细细端详。 赵景玄:“这个是……” 赵景臣:“这个是前朝的安枕壶,放在枕头底下的。” 赵景臣:“大哥您做噩梦多少年了,这个应该管用。” 赵景玄又低头看了看:“是吗?” 赵景臣拍了拍胸脯:“我说话哪有假?” 赵景玄笑了笑:“那我可就收下了。” 说完,赵景玄便将那小瓷瓶收入袖里,心满意足地笑着。 赵景臣:“大哥这就是原谅我了。” 赵景玄:“这又是说哪里话,大哥什么时候都没有责怪你呀。” 赵景玄:“这样吧,你好不容易回京,咱们也难得相见。” 赵景玄:“今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带你在京都好好逛一逛。” 赵景臣见自己的事情已经办完,便也放心了。 赵景臣:“好呀,我这就去给大哥备马。” 赵景玄:“好,我先洗把脸,你再等我一会儿。” 赵景臣:“别说等一会儿,等一天都行!” 两人相视一笑,赵景臣便快步出门,去给赵景玄备马。 赵景玄见赵景臣走了,便急忙走到屋门口,唤了一个家仆进来。 赵景玄从袖袋里掏出那个小瓷瓶,一把塞到那家仆手里。 赵景玄小声说道:“找个地方扔了。” “能扔多远扔多远!”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妖祸入大内,小臣领皇命 夜色,也渐渐地沉沦,伴随着几家灯火,最终陷入了深夜之中。 卢胖子帮徐子墨提着灯笼,嘴里啃着半块烤红薯,在街上陪徐子墨缓缓地走着。 现如今,街市上各处地布置也基本完成,所以出来闲逛的百姓还是比较多的,这就使得京都更加的热闹了起来。 临近八月十五,没有了宵禁,所以也没有人担心时辰太晚。 街上,官灯虽然还没有点上,但是各家店铺的花灯,也是绚丽漂亮,吸引着百姓的目光。 卢胖子见今天只有徐子墨自己骑着一匹“骨瘦如柴”的瘦马回到大理寺,心里也是有几分担心老爹的安危,便关心地问道。 卢胖子:“老大,我爹就是留在京郊校场了吗?” 徐子墨:“当然不是,这几天让头儿代替我在校场练兵。” 徐子墨:“我得到各处筹集一些粮饷军需,等太子这边忙活完了再回营。” 卢胖子点了点头:“老大,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徐子墨:“不用不用。” 徐子墨胸有成竹地说道:“我都想好了。” 徐子墨:“等宫里的事情忙完,我就去陛下那里讨赏,然后就足够应付了。” 卢胖子:“老大,你说皇上为什么不直接给你分发粮饷呀?” 卢胖子:“这不是兵部的事吗?” 徐子墨停下脚步,思索片刻:“这个吧,应该只有陛下知道,我不能猜测。” 徐子墨转头看着身前的卢胖子,不再说什么。 徐子墨心中猜想:对啊!赵安这是什么意思? 徐子墨:不受兵部调配,这是一支孤军。 徐子墨:和三贤王一样,掌控着一支脱离兵部调配监控的军队。 这时,韩成雁当初的话在徐子墨的耳畔回响:“到那时,你我只有水火不容才能在陛下面前保住性命。” 徐子墨小声念叨着,顿时紧握住了拳头。 徐子墨此时此刻明白了,现在手中的这支军队,不会从朝廷里有任何指望,赵安不会给自己拨一两银子。 徐子墨心思沉重,呆滞地望向四周。 现在,即便是大理寺能够倾尽全力,这支队伍的粮草也只能维持不到两个月,得尽快解决这个办法。 徐子墨:“胖子,你的消息灵。” 徐子墨:“你说三贤王的羽林卫的军饷开销是靠的什么。” 卢胖子想了一会,缓缓说道。 卢胖子:“靠屯田啊。” 卢胖子:“陛下吩咐羽林卫设防的地方,羽林卫可以肆意开垦荒地屯田休养。” 卢胖子:“其实他们也是被逼无奈,因为这几年内阁打压得厉害,羽林卫只能自食其力。” 徐子墨点了点头,心中嘀咕着:赵安应该不会给我屯田的地方,基本是留在京都,这就麻烦了。 徐子墨:不能屯田,又没有朝中粮饷,这明显是赵安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一种危机感,顿时在徐子墨心里油然而生,徐子墨第一次感觉到时间的紧迫。 徐子墨:“胖子,你说大理寺最多对外能支出多少钱。” 卢胖子轻轻抬起头,心里盘算着。 卢胖子:“大理寺也没有多少钱,大概也就六百两白银吧。” 徐子墨点了点头,失落地望向了四周。 突然,一声惨叫,在远处街市上传来,吓得一众百姓纷乱地逃跑。 “又有妖祸了!大家快跑!” 一阵尖叫声,紧接着是一阵纷乱地脚步轰鸣声,从远处传来。 徐子墨抬头望去,顿时心里一惊,厉声喊道。 徐子墨:“不好!是太子府的方向!” 卢胖子听徐子墨这么一说,心里也是害怕。 卢胖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徐子墨便从卢胖子身边跑过。 徐子墨:“快过去看看!” 卢胖子见状,也急忙丢下手里的灯笼,跟着徐子墨跑了过去。 过了街巷,徐子墨猛然发现,一整条街道都被慌乱的百姓挤满了,纷纷向各处逃去。 徐子墨见状,翻身一跃而起,跳上了一处院墙。 徐子墨转身对卢胖子喊道:“胖子,把刀给我!” 卢胖子急忙解下了腰上佩刀,扔给了徐子墨。 卢胖子:“老大接着!” 徐子墨接过朴刀:“你回去叫上程心远,带上一百官兵,来东宫太子府外。” 卢胖子急忙点了头,按着徐子墨地吩咐,往大理寺跑去。 此时,街上的巡查校尉个个披坚执锐,也纷纷往太子府的方向赶去。 “沿街肃静!莫要惊慌!” 几队身材魁梧的巡查校尉,手执长枪横立街头,维持着百姓的秩序。 百姓见巡查校尉纷纷赶赴现场,心也稍稍地放了下来,街上顿时安静了许多。 徐子墨也不敢耽误,踩着砖瓦院墙,向太子府的方向奔去。 等徐子墨赶到了太子府,却发现太子府外已经被围得是水泄不通,到处都是巡查校尉的身影。 徐子墨翻身跃下,向太子府门口走去。 只见数百个巡查校尉早已在太子府门口拦好了拒马,严阵以待。 徐子墨也没想到这些禁军如此迅速,想必妖祸也已经斩杀了。 “喂!什么人!” 一个校尉向徐子墨厉声喊道。 徐子墨急忙从腰间摘了腰牌,高举示意。 徐子墨:“我乃大理寺少卿徐子墨,特来调查妖祸一案。” 那领头的校尉见状,急忙抱拳施礼。 “徐大人,末将有礼了。” 徐子墨也急忙抱拳回礼,上前几步焦急地问道。 徐子墨:“太子现在怎样?妖物可曾斩杀?” 那巡查校尉缓缓说道:“太子殿下还好,不在东宫府内。” 校尉:“属下也不懂巫蛊妖祸,所以还是得徐大人您亲自过目一下尸体。”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授加挥军使,小臣寻妖邪 徐子墨快步向太子府门前走去,不敢有片刻耽搁。 眼下已经是八月十三了,后天便是仲秋大典,京城中除了百姓还有各地进京的官员,还有国外的使团与云游各地的商人,在如此时节出了这幺蛾子,赵安知道后必然气炸了不可。 现场已经被巡查校尉围得水泄不通,沿街的百姓也逐渐遣散驱离,街上也渐渐地安静了许多。 徐子墨心中衡量了事情的利弊结果,便低头跟着那巡查校尉向尸体的方向走去。 此时,地上已经凝结了一层薄薄的血,暗红的一滩看着让人十分瘆得慌。 徐子墨低着头,简单地瞧了一眼血迹。 徐子墨心中说道:一刀斩首毙命,血液当时能喷出一丈有余。 徐子墨转头看了一眼四周驻防的巡查校尉:出手真是干净利索,不愧是赵安的禁军。 只见太子府门口,一具无头的尸首躺在地上,四周还有被吓坏了的家仆奴婢。 巡查校尉将徐子墨带到那尸首面前,两人急忙蹲下仔细瞧看。 校尉头领:“徐大人您看。” 校尉头领指着地上的那具无头尸体,冷静地说道:“此人是太子府内的家仆。” 校尉头领:“也是太子殿下的贴身家仆。” 徐子墨伸手就要去翻动尸体,但是一把被那校尉头领拦住。 校尉头领:“徐大人!” 徐子墨抬起头,只见那校尉头领也看着自己,缓缓地摇了摇头。 校尉头领:“我等发现此人时,其早已神志不清,披头散发,手握钢叉。” 校尉头领:“逢人就捅,满眼猩红。” 徐子墨:“你怀疑是中毒?” 校尉头领点了点头:“对,所以卑职怀疑。” 校尉头领:“此人应是被外人下毒,想要借他的手来谋害太子殿下。” 校尉头领:“只是殿下吉祥,外出未归,所幸躲过了灾祸。” 校尉头领:“徐大人,尸体可能有遗毒,您可千万小心。” 徐子墨也点了点头,表示赞成,心中也默默佩服这些巡查校尉思路清晰,非同一般。 徐子墨:“拿根棍子来。” 一旁,一个禁军听了急忙从树上折了根棍子,快步跑到徐子墨面前,恭敬地递给他。 徐子墨:“他伤人用的钢叉是太子府的吗?” 校尉头领:“卑职方才已经命人查过,确实是太子府的劳具。” 徐子墨点点头,瞧见那尸体的一只手紧紧握着拳,便用棍子用力挑开。 尸体死的时间不算久,所以手掌不是很难就被掰开了。 徐子墨又转头看着周围地上凝固的血迹,心中顿时有些疑虑。 徐子墨用棍子挑开那尸体的手掌,一个精致的小瓷瓶从里面滚落了出来。 徐子墨:“打一盆水,再那两块抹布来。” 周围的两个禁军急忙按照吩咐,取来了抹布和水。 徐子墨:“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校尉头领:“卑职愚钝,还没有发现猫儿腻。” 徐子墨平静地说道:“刚死的尸体,拳头握得都不紧,但是血液却已经凝固了。” 那校尉头领恍然大悟,顺便嗅了嗅四周味道。 校尉头领:“对呀徐大人,一点血腥味都没有!” 徐子墨握着一块抹布,盖在那个小瓷瓶上,隔着抹布抓起那个小瓷瓶。 徐子墨:“牵条狗,拿碗饭。” 校尉头领向身后几个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人便急忙照着徐子墨地吩咐去执行。 徐子墨缓缓握着那抹布,把小瓷瓶丢到了水盆里,用棍子搅合着清洗。 过了一会儿,几个巡查校尉便牵着条狗,端着一碗饭过来了。 徐子墨将刚才那块抹布递给一个禁军,吩咐道。 徐子墨:“用这块抹布包着那碗饭,过一会儿给狗喂下吃了。” 徐子墨心中还是放心不下,便大声嘱咐道。 徐子墨:“你们要看好,这狗随时能发疯!” 几个禁军急忙抱拳施礼:“卑职明白!” 说完,便按照徐子墨地吩咐,开始给狗喂食。 这时,徐子墨见那小瓷瓶洗的也差不多了,便翻了盆倒了水,用另一块抹布抓起那个小瓷瓶,递到校尉头领面前。 校尉头领仔细端详了半天,说道。 校尉头领:“这不是瓶子吧?” 校尉头领抬头看着徐子墨:“怎么没有缝隙。” 那小瓷瓶光滑精致,上面竟没有一丝缝隙,也没有一点孔洞。 徐子墨:“有两种可能。” 徐子墨:“第一,毒是抹在了瓶子外面,通过汗渍侵入肌肤。” 徐子墨缓缓起身,向那条狗走去。 校尉头领也紧跟其后,不敢有丝毫怠慢。 徐子墨:“现在,就看这条狗了。” 一众巡查校尉也明白了事态的严重,纷纷手执铁枪利剑,和徐子墨一起将那狗围了起来。 徐子墨静静地盯着那狗,不敢有丝毫差错。 那狗见众人围拢,顿时感觉到一阵杀气,吓得伏在地上,不敢发出一丝嚎叫,只是静静地看着围拢的众人。 徐子墨:“现在是什么时辰?” 一旁的校尉头领答道:“应该是戌时。” 徐子墨小声念道:“不应该呀。” 校尉头领:“不管什么毒,约莫着有三刻钟就应该毒发,徐大人再等一等。” 徐子墨点了点头,手中紧握朴刀,静静地等候着。 众人就这样等了许久,也是累了,却也不见任何异样。 徐子墨:“不对,不是毒!” 徐子墨急忙转身,向那尸首走去。 校尉头领:“你们几个盯好,我与徐大人商议。” 几个校尉禁军齐声答道:“卑职遵命!” 校尉头领也急忙转身,紧跟在徐子墨身后。 校尉头领:“徐大人,眼下该如何处理?” 徐子墨:“刚才有件事情我忘了。” 校尉头领:“什么事情?” 徐子墨转头看向校尉头领,缓缓说道。 徐子墨:“那人的头颅哪去了?” 校尉头领顿时一惊,眼睛瞪得巨大,嘴唇颤抖。 徐子墨也意识到不妙,两人急忙向那尸体快步跑去。 只见地上,除了一滩凝固得已经暗红的血迹,一柄木杆钢叉,就只剩下那具无头尸体,全然不见头颅的踪迹。 两人急忙四下找了一番,也遍寻无果。 校尉头领:“谁一直在看着尸体!” 话音刚落,一个禁军走上前来,面色慌张。 “大人,是我在看,这人也是我砍的。” 徐子墨:“头颅呢?!” 那禁军一时语塞,支支吾吾。 “徐大人,我亲眼所见自己砍的头颅,我也就在这里看着尸首。” “但,但是,您方才回来时,这头颅确实不见了。” “卑,卑职也没看见。” 那校尉头领一声爆喝:“废物!饭桶!” 只见那禁军头领正要上前厮打,被徐子墨一把拉住。 徐子墨:“大人先不要动气。” 徐子墨:“我们现在等两个人。” 校尉头领:“徐大人有头绪了?” 徐子墨点了点头。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臣寻飞首,诛妖玄道寺 就在徐子墨几人还在太子府门前候着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马蹄的急促声。 赵景玄带着十几个护卫仆从,身着便服,急忙回到了府前。 赵景玄见门前这些禁军,又看见一地的血迹,顿时吓得面色惨白。 不过一转头,看见徐子墨也在,心中也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赵景玄急忙勒紧缰绳,周围的禁军中有几个急忙上前给赵景玄牵马,将他搀扶下来,向徐子墨走去。 “殿下,这缰绳交给卑职便可。” 赵景玄点了点头,便将马匹缰绳交给了上前的几个禁军。 赵景玄有些战战兢兢,面色紧张,在两个禁军地搀扶下快步向徐子墨走去。 对赵景玄来说,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场景,尤其是看见那满地的暗红的血迹,吓得魂都丢了,更不敢向那无头尸首看去,单单看到一条腿都觉得毛骨悚然,自己能做的,就是赶紧来到徐子墨的身边。 赵景玄:“徐爱卿,发生什么事了?” 徐子墨抱拳施礼:“要务在身,恕小臣与众将士不能下拜。” 赵景玄急忙挥了挥手:“别拜了别拜了。” 赵景玄:“徐爱卿你和本宫说说,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徐子墨:“殿下的家仆,方才中邪了,沿街伤人,所幸被校尉斩首。” 赵景玄:“那着实该死,在如此紧要时节,实在是不能出什么乱子。” 徐子墨:“但是现在头却不见了。” 赵景玄:“头?什么头?” 霎时,赵景玄吓得半死,面色惨白嘴唇颤抖,惊愕地看向徐子墨。 突然,赵景玄两眼一黑,竟直直地吓晕了过去。 徐子墨:“殿下!” 众禁军见状不妙,也急忙上前扶住赵景玄,联合着几个家仆,一起将赵景玄抬回了府内。 见屋外的尸首还没有处理,太子这边又吓晕了,那校尉头领顿时有些慌了神。 毕竟,左右都是皇帝,夹在中间的人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不能轻举妄动,一旦担了责任可就粉身碎骨。 所以那校尉头领急忙走到徐子墨面前,有些焦急地说道。 校尉头领:“徐大人,眼下案子还没有头绪,皇上那边卑职还没有法子交代,这可如何是好。” 徐子墨心中明白校尉头领的难处,便思索片刻,决定道。 徐子墨:“大理寺的人马上就到,你带兵与他们交接一下,然后你回皇上那里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校尉头领见徐子墨揽下了自己心中大患,心中感激万分,抱拳施礼。 校尉头领:“拿卑职就领人去府外恭候大理寺诸位,不再此给太子添麻烦了。” 徐子墨点了点头:“去吧,不必客气。” 说完,那校尉头领便径自出门,向府外走去。 徐子墨静静地看着卧榻上的赵景玄,等着太医的诊断。 在众人的一顿安抚照料下,过了许久,赵景玄才慢慢苏醒了过来。 赵景玄刚刚睁开了眼,便嚷嚷着要起身,又立即被一众家仆安抚着躺了下去。 赵景玄挥着一只胳膊,有气无力地喊道:“徐爱卿!徐爱卿!” 徐子墨见状,急忙向卧榻走去,周围的人也快速让出了一条路。 徐子墨走到赵景玄卧榻前,俯下身去。 赵景玄探头到徐子墨耳边,急促地说道。 赵景玄:“是赵景臣!景臣!” 徐子墨心里一惊,心中说道:赵景臣今天来过了? 赵景玄继续说道:“赵景臣给我一个瓷瓶,我叫那家仆出门帮我扔了。” 赵景玄:“那家仆叫夏生,你查查是不是他。” 徐子墨点了点头,急忙起身,转头看向身边簇拥的一众家仆。 徐子墨:“夏生在吗?” 周围家仆一时间面面相觑,不敢回答。 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丫环小声说道:“今天死的那个就是他。” 徐子墨顿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徐子墨转身对太子安抚着说道:“殿下大可放心,不必惊慌,小臣就守在殿下府内。” 赵景玄紧紧握着徐子墨的胳膊:“那就有劳徐爱卿了,有你在本宫自然放心。” 说着,赵景玄便又昏沉地睡了过去。 徐子墨从袖袋中掏出一张符,递给身边的一个家仆。 徐子墨:“子时前把这个挂在殿下床头,直到我回来前殿下房间里必须要有人守着!” 一名家仆急忙应声答道:“小的明白。” 说完,徐子墨便迈步出门,向府门外走去。 这时,卢胖子程心远也赶到了东宫门前,与一众禁军交接完毕后,就只剩下了大理寺的官兵留守在现场。 众人见徐子墨出来了,纷纷围拢上来。 程心远:“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徐子墨也不急着回答众人,只是缓步来到了那具无头尸前。 徐子墨缓缓取出一张符咒,平静地说道。 徐子墨:“我猜,宫中又出妖祸了。” 徐子墨一言既出,周围人顿时一阵后怕。 毕竟经历过上次的妖祸之乱,心中难免几分忌惮,这才刚刚过去几天,心中实在是有些害怕。 卢胖子:“老大,你确定吗?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出妖祸……” 卢胖子支支吾吾,不敢细说下去。 卢胖子怕的倒不是妖祸,因为和徐子墨相处这么多天,卢胖子对徐子墨的敬佩与信任是难以言说的。因为徐子墨在,卢胖子根本不担心那些妖祸精怪,只是对眼下的朝野时局开始担忧。 毕竟马上就要仲秋大典,再出妖祸显然会让南汉沦为笑柄。 大理寺才刚刚受陛下赏识,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那简直对大理寺而言是灭顶之灾! 徐子墨:“倒是不用担心,我自有妙计。” 徐子墨:“程心远。” 程心远:“卑职在。” 徐子墨:“回大理寺写个折子给内阁,要他们张贴告示。” 徐子墨:“说是京都近日有异国细作,意欲谋害我朝亲族。” 徐子墨:“剩下的话,内阁知道怎么写。” 程心远面露愁色:“大人,内阁多少年没给我们批过折子了。” 徐子墨:“你不用担心这个,内阁会批的。” 程心远抱拳领命:“卑职明白!” 徐子墨:“这样一来,就能稳住百姓的流言,也能镇住各国使节,皇上会明白的。” 程心远听罢,顿时恍然大悟,急忙转身找了个空闲地方,倚着墙边写折子。 卢胖子:“老大,那这尸首怎么办?” 徐子墨缓缓笑着:“你们在这守着,会有人来取。” 徐子墨:“但是谁也不能把这尸体看丢了。” 卢胖子:“放心吧老大。” 说完,徐子墨把那符一丢,口吐一口气。 徐子墨:“踪!” 瞬间,一道蓝色的火球在众人面前炸裂,向各自方向飞去,眨眼便消失了。 徐子墨:“我得去找一个人。” ------------ 第一百一十四章 邪师传功法,出芒玄道寺 徐子墨见符咒奏效,仰天厉声喝道。 徐子墨伸手一指天空:“尔等小贼,安敢欺我太上修为!” 徐子墨:“如此猖狂,我定要你原形毕露!” 说完,便在众人的惊异与疑惑中,施展道法,挥袖变化,化作一团烟雾散去。 只留下惊愕的众人,还有那条吓得匍匐在地的狗。 卢胖子:“这这这,老大!” 卢胖子神情炸裂,错愕地望向四周。 几个没见过徐子墨施法的大理寺官兵也是满脸错愕,不敢相信。 程心远方才听见徐子墨的喊叫,只是瞥了一眼,结果吓得连折子也扔在了地上,向徐子墨刚才站立的位置走来。 程心远:“这这这……” 卢胖子:“这这这……” 程心远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卢胖子张着大嘴,一手紧紧捂着下巴,颤抖地指着徐子墨方才站着的地方。 两人上前,跪伏在地,看着徐子墨站立的地方,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甚至用鼻子嗅了嗅。只能瞪大着眼睛相互对视,又抬头仰望着漆黑的天空,什么也不敢说。 程心远:“回去我就给大人供起来……” 徐子墨飞身而去,追着那符咒的踪迹,寻着那失踪的头颅。 徐子墨:“我本有宽恕之心,怎奈尔等无理,再三冒犯人间!” 徐子墨踩着云雾,身形在黑夜中时隐时现,缓缓落到一处屋檐之上,俯视着大内的街市灯火。 现在,很多的百姓早已因为之前的妖祸混乱而吓得躲在了家中,街市上的行人十分的稀少。 徐子墨身子微微前倾,一手拄着膝盖,踩在那湖屋脊之上。 徐子墨从袖中飞出一道符,捻在两指之中。 徐子墨口中念咒,环顾四周。 徐子墨将食指咬破,涂在那张符纸上,抛向天空。 徐子墨:“小妖,现行!” 徐子墨一挥手臂,那符咒顿时化作一道金光,那金光盘旋飞舞,分作四张各立四方,又在徐子墨面前停留片刻,分化作八道符咒向八方散去,消失在远处的天际。 徐子墨心中暗暗骂道:可恶,是我生疏了吗?还不现行! 徐子墨又施展几道“迷踪咒”,散向各处。 徐子墨:“开!” 霎时间,数道符咒化作数百只萤火虫,闪着微光,向各处街市飞去。 徐子墨捏出一纸符咒遮盖在眼前,开了天目,追寻着先前的道法。 可惜,巡视一番,竟一无所获。 徐子墨的手心已然冒出薄薄的一层汗,焦急地等待着。 徐子墨心中猜测,那头颅不可能凭空消失,既然无人知晓,想必是有了妖祸作祟。 当然,也有可能是恶人施展的小人计策。 但是徐子墨也回想过方才的情形,并没有发现什么人为的端倪,就算是人为装神弄鬼,刚才施展的两道符咒也应该现出方位,所以这些更加坚定了徐子墨心中的猜想。 见自己将蜀山所学的各种迷踪咒语施展了个遍,却不见任何效果,徐子墨顿时感觉黔驴技穷。 又怕误了时机,便也放弃了寻找。 徐子墨:“真是厉害,看来又得请令狐厌帮忙了。” 徐子墨:“事不宜迟,得先赶去玄道寺才行。” 说完,徐子墨便收了道法,缓缓跳到地上,向玄道寺的方向跑去。 …… 大内,玄道寺。 夜已深,玄道寺的灯火却依旧通明。 令狐厌早已换上一身风格迥异的道袍,静静地端坐在那将军神像之下。 令狐厌敬香妥当,面色泛白,神情如往常那般诡异。 静静地跪坐在神像之下,一言不发。 整个玄道寺,也静的诡异。 不一会,一张纸人,从半空中飘了下来,落在了令狐厌的面前。 令狐厌静静地看着那纸人,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不一会儿,那扇小门,便传来了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令狐厌:“徐大人,直接进来吧。” 门外,徐子墨听罢,便急忙打开寺门,迈步进来。 徐子墨站在门口,恭敬地施了个礼。 徐子墨:“小臣徐子墨,拜见大人。” 令狐厌也不起身,只是冷冷地说道。 令狐厌:“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吧。” 令狐厌那语气,满是高傲,甚至是轻蔑,又仿佛没有一丝感情。 徐子墨:“小臣遇了一道邪法,寻不见其踪迹,百思不得其解。” 徐子墨:“故来求令狐大人解惑。” 徐子墨说完,便缓缓迈步向大殿中央走去。 屋内,静得出奇,就连徐子墨走动带出的风,都能清晰地听见。 徐子墨走到了那神像之下,抬头仰望着。 这时,令狐厌缓缓开口,那嘶哑的声音让徐子墨心里一阵不舒服。 令狐厌:“小道的师尊,陈梦玄。” 令狐厌:“手执龙头镇魔戟,腰佩宫瑶鸾凤笛,杀人百万,降妖无数。” 令狐厌:“受命于三界,镇守人妖结界,堪为魔道至尊。” 令狐厌:“故本门之法,凶狠毒辣,皆为师尊所创,实为阴邪恶魔之法。” 徐子墨望着那神像,猜想这俊俏男子便应是令狐厌口中所述的师尊,不过徐子墨也有些吃惊,如此面相,竟会是魔道中人。 徐子墨缓缓说道:“其实无论仙道魔道。” 徐子墨:“正法邪法。” 徐子墨:“若是可为万民者造福,除恶而扬善,便皆是清流一等。” 徐子墨:“刀,本没有错。” 徐子墨:“重要的是使用这把刀的人心。” 令狐厌:“在下便是陛下与徐大人手中的这把刀。” 徐子墨心中“咯噔”一声,以为令狐厌的意思是这件案子另有隐情,便急忙回答道。 徐子墨:“眼下死者尚无全尸,无论如何找回头颅为首要大事。” 徐子墨:“至于其中隐情,我自当严正判断。” 令狐厌:“徐大人还真是聪明。” 令狐厌:“不过聪明过了头。” 徐子墨一时语塞,也不明白令狐厌的意思。 令狐厌:“天下之事,不能仅靠头脑之力。” 令狐厌:“更重要的,是一个‘势’。” 令狐厌:“我想,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徐子墨:“陛下?陛下也参与了此事?” 令狐厌摇了摇头,冷笑着说道。 令狐厌:“天下如棋,陛下便是这下棋之人。” 令狐厌:“太子,诸王,皆是陛下手中之棋子。” 令狐厌:“所以徐大人的聪明,也只是陛下利用的对象而已。” 令狐厌:“大人为什么不想想,大内的禁军为何会听徐大人调遣?” 徐子墨心中一惊,一阵毛骨悚然。 不过仔细一想,方才那些禁军确实对自己言听计从。 徐子墨没想到,自己向来谨小慎微,竟会忽略如此之多的细节。 看来,自己已然陷入了一个局中,如同漩涡一般。 令狐厌:“我知道徐大人今日来此是为何。” 令狐厌:“不过徐大人也不必疑虑。” 令狐厌:“一切,都在大人的掌握之中。” 徐子墨听罢,疑惑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此事不难?” 令狐厌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岂止不难,简直易如反掌。” 徐子墨思索片刻,冷静了下来,开始回想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令狐厌:“小道虽然有泄漏天机的本事,却也因此已入膏肓之躯。” 令狐厌:“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小道也就不再多言。” 徐子墨见令狐厌如此言语,也不再多问,只是静静地思索。 徐子墨:“令狐大人,现在是什么时辰?” 令狐厌:“亥时两刻有余。” 徐子墨心中一声惊叫。 “不好!” ------------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东宫捉邪祟,子墨布迷局 徐子墨心中顿觉不妙。 而一旁,令狐厌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跪拜在神像脚下。 令狐厌:“徐大人明白了吗?” 徐子墨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迈步离去。 这时,身后的令狐厌却叫住了徐子墨。 令狐厌:“慢着!” 徐子墨瞬间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令狐厌的背影。 令狐厌头也不回地说道:“徐大人不妨和小道讲一讲,说不定小道还能有其他妙计帮到徐大人。” 徐子墨:“太子有危险!” 令狐厌:“我知道,但是徐大人不必担心,自在徐大人掌握之中。” 令狐厌:“徐大人只需与小道谈一谈即可。” 徐子墨见令狐厌如此自信,也不知道令狐厌是有什么打算。不过徐子墨一想,既然令狐厌如此安排,想必是还有什么细节自己没有注意到,想要借机点拨自己。又一想,从玄道寺若是以这妖物为引,施法赶到东宫也不过半刻钟,倒也是来得及。所以徐子墨思量再三,便停下了脚步,没有离开。 徐子墨:“无论这妖孽现在逃到何处,终究是为太子而来,不达到目的它是不会罢休的。” 徐子墨:“所以,只需要守在太子那里便可将其抓获。” 令狐厌冷冷地说道:“孺子可教。” 徐子墨见令狐厌认同了自己的推测,心中已然知晓大体布局,对接下来的打算豁然开阔。 令狐厌:“徐大人还有什么要问小道的,但说无妨。 徐子墨转身看向令狐厌:“我还有一个问题。” 徐子墨:“为什么你可以对凡人施法?” 令狐厌笑了笑,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呢?” 徐子墨:“仗术而施展于人,不道也。” 徐子墨:“我们若是对凡人施法,会损耗修为,为什么你不会?” 令狐厌仰头大笑,嘶哑的声音在他那张狂的笑声中恐怖如斯。 许久,令狐厌才缓缓停下了他那恐怖的笑声,微微挺直了身子。 令狐厌:“徐大人,小道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把你我归为一类人。” 徐子墨:“因为你我虽道门不同,但终归是人间的尘埃,遵守人间的道,是最基础的心境。” 徐子墨:“也是修道之人最基本的修养。” 令狐厌微微笑着,那笑容,虽然没有声音,但是徐子墨却能看到令狐厌已经笑得浑身颤抖。 令狐厌:“久闻蜀山藏道,可胜凡间三百年。” 令狐厌:“徐大人是蜀山众多修道者当中的翘楚,自然道法傍身,皆是上流水准。” 令狐厌:“可能,瞧不起凡间世俗,自始至终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 令狐厌:“但是徐大人,人间的道理,你可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令狐厌:“另外,更重要的是。” 令狐厌:“我不是人。” 说着,令狐厌缓缓转头看向徐子墨。 徐子墨也转头,两人对视着。 这时,徐子墨却猛然发现,令狐厌背光的那半边脸,已然不是人的形象,包括那只眼,是湛蓝的颜色。 徐子墨顿时倒吸一口气,一只手紧握腰刀,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令狐厌缓缓开口,只见他一半的牙齿都是野兽一般,尖利而恐怖。 令狐厌:“徐大人不必惊慌。” 令狐厌:“小道今日已经回答了徐大人的问题。” 令狐厌缓缓转过头,虔诚地跪拜在将军神像下。 令狐厌:“徐大人可以回去了。” 令狐厌:“不送。” 徐子墨神色紧张,背后已然流出了冷汗,手指微微颤抖。 不过见令狐厌又没有什么恶意,便也渐渐放下心来。 许久,徐子墨才平复好心情,缓缓地向令狐厌施礼报谢。 徐子墨:“小臣谢过大人指点。” 谢完,徐子墨直起身来,转身离去。 出了玄道寺,徐子墨不敢耽搁,眼瞅着子时将至,便从口袋中抽出一道符咒。 徐子墨:“小小妖贼,现形!” 说完,挥袖甩出,那符咒便化作一道金光,向太子府飞去。 徐子墨急忙挥袖施法,一跺脚乘风而去,在薄雾中隐匿着身形,向太子府飞去。 约莫着过了一刻钟,徐子墨这才在太子府一处偏僻地方缓缓落下,快步向前门走去。 到了前门,十几处火把将太子府前照得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一般。 从徐子墨走后,大理寺的官兵便不敢怠慢,将太子府的前门守住,就连半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众官兵见徐子墨来了,也不敢离开自己站立的岗位,只能原地抱拳施礼。 “徐大人!” 徐子墨微微点点头,转身就要向府内走去。 进了太子府,与平时也别无两样,只是太子的书房,今天晚上多了些人,往来的人影清晰地通过蜡烛投影到窗户上。 徐子墨也不驻足停留,径直向书房走去。 徐子墨想起赵景玄被吓倒时的样子,不禁喃喃道。 徐子墨:“真是可怜,亲生的父亲竟然不能来探望。” 又想起这一切所为,极有可能是二皇子赵景臣所作,顿时心中一阵唏嘘。 徐子墨:这就是帝王家啊! 走进屋内,两个家仆急忙起身施礼。 “徐大人,您回来了。” 卧榻上,赵景玄一听徐子墨来了,也挣扎着从卧榻上坐起。 赵景玄:“徐爱卿,你可总算回来了。” 徐子墨急忙走到赵景玄床边,抓起赵景玄的胳膊。 赵景玄:“怎么样徐爱卿,案子有眉目了吗?” 徐子墨摇了摇头:“还在等。” 赵景玄不禁疑惑,也有些害怕。 赵景玄:“等?” 徐子墨点点头:“对,等。” 徐子墨继续解释道:“等它来杀殿下。” 赵景玄吓得一阵颤抖,神色慌张。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徐子墨急忙安抚道:“不过殿下放心,它不会得手。” 徐子墨:“臣这么做,是想揪出幕后黑手。” 赵景玄无助地看着徐子墨的眼睛,缓缓说着。 赵景玄:“不是景臣吗?” 徐子墨:“殿下可有证据?” 赵景玄转念一想,确实没有证据说明赵景臣就是这次妖祸之乱的凶手,再想到赵景臣嚣张跋扈的性格,知道这样是抓不住他把柄的,只能轻轻叹息一声。 赵景玄:“有什么事,本宫都依你。” 赵景玄:“本宫身边,如今只剩你一个臣子了。” 徐子墨听罢,不禁疑惑地问道:“何归安呢?” 赵景玄摇了摇头,微微闭上眼:“兴许是逃了,多少日也不见他了。” 徐子墨心中思索一番,又想到眼下妖祸未平,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徐子墨继续安慰着赵景玄:“有臣在,殿下放一万个心。” 徐子墨:“今晚。” “臣要为殿下杀人。”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小臣诛妖邪,东宫梦黄粱 徐子墨一边安抚着赵景玄的情绪,让他不那么害怕,毕竟赵景玄是太子之躯,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自己可就万劫不复了。 徐子墨微微笑着,轻声说道。 徐子墨:“殿下小睡一会儿,等天亮了,京城还是京城。” 赵景玄见徐子墨如此放松,心中也知道他定然是有十分把握,所以长舒一口气,紧握着徐子墨的手也缓缓松了开,仰头缓缓躺下。 赵景玄:“有你在,本宫放心多了。” 徐子墨:“殿下,小臣想和你借一样东西。” 赵景玄:“徐爱卿直说便可,只要是本宫有,本宫无论如何也要赐给徐爱卿。” 徐子墨:“小臣在蜀山修炼时,不善使刀。” 徐子墨:“所以小臣想向殿下借把剑。” 赵景玄一听,急忙挣扎着坐起身,唤来了家仆。 赵景玄:“陈芳。” 一旁的一个家仆急忙跪地施礼:“小的在。” 赵景玄:“取我剑来,赠与徐爱卿。” 臣芳:“小的这就去。” 说完,便急匆匆地退下,屋外传来陈芳那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陈芳便恭敬地捧着赵景玄的宝剑,走进屋里递给徐子墨。 陈芳:“徐大人,你的剑。” 徐子墨从太子的卧榻上起身,向陈芳走去。 徐子墨:“辛苦了。” 陈芳:“大人这是哪里话,这是小的本分。” 说完,徐子墨便礼貌地接过了宝剑,握在手中细细地端详。 这时,赵景玄在身后叫住徐子墨,唤他坐回自己身边。 徐子墨也丝毫不耽误,坐在了赵景玄身边。 赵景玄缓缓从徐子墨手中拿过那把剑,仔细地抚摸着。 赵景玄:“多少年了,这是父皇亲自赠我的唯一一件礼物。” 赵景玄:“本宫十四岁时,陛下命人给我们兄弟四个各打造了一把剑,以四时命名。” 赵景玄:“我这把叫‘春分’,其余三把是‘夏至’‘霜降’‘大雪’。” 赵景玄:“我这把,是父皇命人以精铁打造,坚韧锋利,削铁如泥,但是有一面没有开刃。” 赵景玄:“因为父皇说,驭天之人当刚柔并济,手握阴阳。” 说着,赵景玄缓缓将那春分剑拔出一段,展示在徐子墨面前。 名剑出鞘,迸射出的寒光足以让世人胆寒,徐子墨也不例外。 赵景玄翻转着宝剑,果然,有一边是没有开刃的,不过也薄如指甲,光滑无比。 赵景玄:“这把剑哪里都好,但是像我一样,少了几分贵气。” 那剑身,三尺有余,剑宽三指,尽是亮银之色,犹如皓月之白,光彩夺目。 剑鞘上,雕琢的是攀蛇绕木纹,寓意着春时万物,勃勃生机。 徐子墨看了看此剑规格,心中猜想:可能那个时候赵景玄还不是太子,所以这把剑没有以皇家规格制造,看上去虽然精致锋利,不过确实少了许多富贵之气,没有鎏金镶嵌,只是简单的雕琢。 赵景玄:“可惜我自幼体弱多病,使不了刀枪剑戟,所以这剑在卧厅便接了几年的灰尘,暗淡了许多。” 赵景玄:“留在我身边,这剑就沦落成了一把废铁。” 赵景玄:“不如配在徐爱卿身上,还能斩妖除魔。” 说完,赵景玄一把合上剑鞘,“咔嚓”一声脆响,余音绵绵不绝。 赵景玄把宝剑双手递给徐子墨,徐子墨恭敬地接了过来。 徐子墨后退几步,单膝跪地施礼。 徐子墨:“小臣谢殿下赐剑。” 赵景玄心满意足地笑着,放心地躺了下去。 赵景玄:“这下,本宫放心了。” 赵景玄:“徐爱卿你也要小心。” 徐子墨:“殿下大可放心,小臣在,任他如何妖邪,都休想近殿下之身。” 说完,徐子墨起身,拉了把太师椅,拄着宝剑,坐在太子龙榻前。 许久过去,赵景玄安静地睡着了,徐子墨可以清晰地听到赵景玄规律的呼吸声。 深夜,静得出奇,屋外没有一点声音。 徐子墨身后,两个家仆也是困了,上眼皮打下眼皮,昏沉着却不敢睡去。 徐子墨小声说道:“什么时辰了?” 身后两个家仆急忙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看向徐子墨。 一个家仆打了个哈欠,恭敬地说道。 “小的也不知,这就去问问。” 说完,那个家仆便起身向屋外跑去问时辰。 徐子墨从袖里取出一道符,扔给另一个家仆。 徐子墨:“一会若是我走了,这道符可以保住殿下一个时辰不受妖邪侵犯,你要看准时机使用。“ 那个家仆接过符,不敢怠慢,紧握手中:“徐大人放心,小的明白。” 徐子墨见状,便放心地转过身去。 屋外,冷月通明,皎洁的月光静静地洒在了地上,如同银霜一般。 虽然今天是八月十三,但是月亮也基本成形,又是几分圆润明亮。 徐子墨缓缓抬头,透过窗户,静静地看着月亮。 徐子墨心中也是一阵感慨,自己不知道多久没看过月亮了。 徐子墨小声喃喃道:“掌门,您老还好吗?” 微风拂过,在树林里飘过一阵沙沙作响。 “徐大人!” “啊!” 屋外,一阵惨叫。 徐子墨急忙起身,不敢怠慢,就要越窗而出。 徐子墨转身,向那家仆使了个眼色。那家仆也心领神会,顿时提起精神,站起身守在赵景玄卧榻之前。 徐子墨一个翻身,越窗而去,便来到了屋外。 深夜,只有书房这一盏灯是亮着的,外面还是十分的昏暗。 徐子墨担心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不敢松懈,一个飞身闪到屋檐上,低头俯视着院里。 “徐大人,救命!” 徐子墨心中顿时一激灵,这声音,是刚才那个出去问时辰的家仆! 徐子墨从声音判断,那家仆应该是在太子府门外,于是飞身跃下,快步向门外跑去。 徐子墨:“本可以不救你。” 徐子墨:“但是我既是蜀山之人又怎能见死不救!” 徐子墨心中想着,这家仆更何况是帮自己问时辰而遭遇不测,于情于理都要救他。 这时,街市上也传来巡夜校尉的声音。 “东宫那里!有情况!” 紧接着,一阵整整齐齐的脚步声也向太子府这边奔来,这让徐子墨顿时放心不少。 徐子墨转眼便跑到了太子府门前。 不远处,那个家仆瘫坐在地,一旁还有一个掉落在地的灯笼,发出一点微光。 只见一颗人头,披头散发,漂浮在那家仆面前五步远,正向那家仆飞去。 那个家仆,已然吓得两腿发软,屁滚尿流,实在是站不起来,更别提逃跑。 家仆:“你别过来啊,大哥我和你无冤无仇!” 家仆:“不是我杀的你!不是我杀的你!” 那家仆见没办法逃跑,只能吓得本能求饶。 徐子墨从袖中飞出一道符咒,大喝一声。 徐子墨:“破!” 话音刚落,一道金光闪过,符咒径直飞向那颗头颅。 “轰”的一声爆炸,那颗头颅被炸得粉碎。 徐子墨快步跑上前去,查看着状况。 猛然间,徐子墨突然想起一件事。 徐子墨:“程心远他们呢?他们不是守在太子府门前吗!” 徐子墨望向四周,只觉得一阵昏暗。 突然,一股妖风袭过,吹灭了那盏灯笼。 徐子墨:“这是……” “中术了!”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子墨陷妖阵,出鞘破魔局 “小道士。” 猛然的一声,如银铃一般,在徐子墨身后响起。 四下,一阵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一般,什么也看不见。 既无日月,也无星辰。 徐子墨只能凭借听觉,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徐子墨轻轻闭上眼睛,仔细去听,不敢漏掉一点声音。 “你来了。” 一阵脚步声,带动着一缕微光。 徐子墨仿佛感觉到,一缕光芒,在面前传来。 徐子墨缓缓睁开眼睛,向那方向望去。 只见长孙洛依,一身红衣,似那两人最初相见时一般的妆容模样。 那也是徐子墨心中,长孙洛依最美的样子。 长孙洛依手中提着一盏白灯笼,面似桃花映红,娇羞妩媚,数不尽的万种风情。 徐子墨心中一阵,缓缓说道。 徐子墨:“长孙洛依?你怎么会在这儿?” 霎时,徐子墨顿时感觉到情况不妙,心说这妖孽的道法确实高深,竟能侵入自己心境,如此来迷惑拘束自己。 徐子墨紧握手中宝剑,手中捻出一道符咒,厉声喝道。 徐子墨:“站住!” 徐子墨:“你确实不是一般的妖孽。” 徐子墨轻轻一抖手指,那符咒瞬间燃烧,形成一道墨绿的火焰,在徐子墨指尖缠绕。 长孙洛依神色微丧,眉头微皱,竟有十分的委屈可怜。 徐子墨心中一阵震颤,实在不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谁。 毕竟,这是徐子墨内心深处的心境,被妖法陷入其中,徐子墨自己也很难脱壳。 徐子墨:“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徐子墨口中默念《净心神咒》,稍稍平息了心境。 长孙洛依丹唇微启,声若银铃。 长孙洛依:“小道士,我问你.....” 徐子墨厉声喝道:“住嘴!” 说完,徐子墨挥手施展道法。 “轰”的一声,徐子墨手中的符咒化作一团巨大的墨绿色的烟雾,将徐子墨周身包围,一下子隐匿了身形,久久不能消散。 长孙洛依也是满脸吃惊,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瞬间,一声爆鸣,惊得长孙洛依花容失色。 只见那团烟雾中,迅速冲出十八道身影,皆是徐子墨的身形模样。 十八道身形,各在一方,仗剑就要向长孙洛依劈来。 半空中,徐子墨怒吼道。 徐子墨:“给我现行!” 话音刚落,十八道身影已然距离长孙洛依不足三步远。 瞬间,十八道身影聚拢一处,现出徐子墨真身,跃立在半空,一剑劈下。 谁料,长孙洛依竟莞尔一笑,快速摘下了头上发簪。 “叮当”一声,金属的剧烈碰撞声。 长孙洛依云鬓散落,似垂梢俊柳,曼妙妩媚。 徐子墨的剑,竟被这细小的发簪挡住。 长孙洛依一脸坏笑:“小道士。” 长孙洛依:“你这剑,恐怕没开刃吧。”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炸鸣,一团火球从徐子墨体内爆炸,巨大的火光直接将长孙洛依炸飞数丈之远。 而虚空中,也不见了徐子墨的身影,只有长孙洛依掉落的那盏灯笼,竟然依旧还在发光。 黑暗中,徐子墨缓缓说道。 徐子墨:“你道法不错,若是换了别人,恐怕逃不过你的毒手。” 徐子墨:“只可惜。” 徐子墨:“我生来命苦,自幼便丧了家园。” 徐子墨:“所以对男女之情没什么憧憬,你借此之利官兵乱不了我。” 黑暗中,一个猥琐的声音响起。 “咳咳,原来如此,咳咳咳。” 徐子墨听到他的声音,猜测方才的咒法已然伤到了他。 徐子墨:“你现行吧,方才我施展的障眼法,变作的身形已经点了你的魂魄,现在无论你躲到哪里我都会伤到你。” 徐子墨:“不如现出原形,说出幕后黑手,我可饶你不死。” “咳咳咳,饶我不死?” “哈哈哈哈!” 一个猖狂的笑声,在徐子墨周身环绕,仿佛四面八方都有人。 徐子墨心中一惊,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徐子墨又从袖间捻出一道符咒,轻吹一口气,那符咒瞬间亮出一道火焰,像蜡烛一般照明。 徐子墨:“你既然有入我心境的本事,就说明你道行不错,又何必作此恶行,伤天害理,日后定受天道诛罚。” 徐子墨心中一阵焦急,他仿佛猜到了自己所处的境地,只是还不敢确定。 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徐子墨挥动手中符咒,画出一团火球,向四周散去。 一道火幕,在徐子墨身前炸裂,散向四周。 一时间,火光冲天,竟然在这虚空中如同萤火一般,微不足道。 徐子墨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小汗珠,现在自己只觉得心中闷热,耳中仿佛有一股力量闷在其中,难受之极。 四周,一片安静,听不到一点声音。 徐子墨心中算了一下时间,顿感不妙。 徐子墨高声喊道:“妖孽!我说最后一遍!” 徐子墨:“现形!” 徐子墨:“否则,杀无赦!” 话音刚落,四周传来一阵讪笑声,仿佛一个猥琐的男人,眯着眼睛捂着嘴,在向你谄媚般的笑。 “哈哈哈哈,你是在求我吗?” “现在轮不到你说话啦!” 徐子墨:“好,这是你逼我的!” 说完,徐子墨豁然拔出宝剑,一时间寒光四射。 徐子墨快步向前跑去,手中紧握着春分剑。 徐子墨:“雕虫小技,这是你自找的!” 瞬间,一道白光,将徐子墨周身包围,冲天飞去。 “哈哈哈,你以为这是哪里?你飞的出去吗?” 瞬间,一阵轰鸣,整个虚空也开始翻江倒海,传来了那个男人的惨叫声。 “什么?你在这了还设了一道符咒!混账!” 紧接着,徐子墨隐约感觉听到一阵撞击跌倒的声音,还有这妖的惨叫声。 徐子墨:“看来真是如此。” 徐子墨:“这里应该是那妖的心境,方才他应该是中了我给殿下的那道符。” 说完,徐子墨微微笑笑,厉声喝道。 徐子墨:“妖孽!受死!” 一瞬间,徐子墨挥手甩出春分剑,袖中也就势飞出两道符咒。 徐子墨:“破!” 瞬间,春分剑化作一百零八只小剑,如同飞蝗般向前刺去! 一阵刀锋入肉的声响,紧接着传来那妖的惨叫声。 声嘶力竭,痛苦不堪。 徐子墨伸手向前,春分剑现出原形,盘旋着飞回手中。 “轻敌了。” “没想到,你竟有这些本事。” 徐子墨冷笑一声,知道已经破了那妖的道法,剩下的,便易如反掌。 徐子墨:“你现在中了我三道符咒。” 徐子墨:“外身中我镇妖符。” 徐子墨:“心魔中我狱火符。” 徐子墨:“心境又中了我蜀山秘术,已经是命不久矣,受死吧。” 说完,徐子墨掐动手决,敲在地上。 徐子墨:“破!” 瞬间,一道结界,在地上显现出来。 徐子墨只觉得自己的身形开始逐渐放大,逐渐撑满了虚空。 徐子墨紧握春分宝剑,振臂一挥。 一声地裂山崩般的惨叫,徐子墨面前光芒大现。 徐子墨顿时感觉光芒刺眼,便捂住了眼睛。 那一声惨叫,如雷贯耳,声嘶力竭,仿佛心肺被掏空了一般。 许久,这声音才在徐子墨耳边消散。 徐子墨缓缓松手,睁开了眼睛。 只见自己已然身在太子屋内,面前站满了人。 赵景玄战战兢兢地趴在卧榻上,胳膊里还拉着那两个家仆。 周围,还有一群披坚执锐的巡夜校尉。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自己,也许是被吓得,竟一言不发。 徐子墨低头,看着自己满身是血,又回头望望。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面容猥琐的男人,一身粗布衣衫,被开膛破肚,倒在墙角抽搐。 徐子墨又转过身来,看着众人。 徐子墨:“愣着干什么!” “拿人呐!” 徐子墨:“” ------------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东宫平妖祸,子墨述神机 徐子墨话音刚落,屋内顿时炸开了锅,众禁军纷纷快步围了上来。 徐子墨只觉脑中一阵头晕目眩,仿佛翻江倒海一般,便踉踉跄跄地走到桌前的椅子那里坐下。 一旁,十几个禁军将屋里挤得满满当当,个个手中攥着匕首围拢了那妖。 但是一看见那妖祸惨相,众禁军是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只见那妖浑身颤抖着挣扎,神色狰狞,眼珠充血,全然没有死透,裸露在外的皮肉在烛光下显得异常恐怖。 “徐大人。” 一个领头的校尉转过头来,看向徐子墨。 “这个该如何处置?” 徐子墨只觉体力不支,也无心回答,便低着头,一言不发。 众禁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干瞪眼干着急,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因为毕竟自己只是个值班的兵,遇上这种事情,又是在非常时期,不能轻易地处理,出了事情那就是万劫不复。必须得找个朝中人士来担责,否则谁也不敢做主。 赵景玄吓得瘫坐在卧榻上,身旁的两个小家仆也是战战兢兢,都注视着徐子墨,说不出话来。 徐子墨扶着脑袋,闭目养神,仔细思索着这件事的始末。 徐子墨发现屋内无人做主,心里也猜到了一二分,便暗自苦笑。 徐子墨:“先把这妖头砍下来,挂在南街城楼上。” 徐子墨:“尸体送到刑部验尸,查清楚这是哪里人的皮肉。” 徐子墨:“拟一道折子。” 徐子墨:“说此妖为敌国刺客,昨夜当街伤人为祸,装神弄鬼,所幸被巡街校尉当街斩首,后续身份必会详细查明,以安民心。” 徐子墨:“这折子拟两份,一份送内阁,一份送陛下。” 那领头校尉一听,顿时有了心气,抱拳施礼。 “多谢徐大人指示,卑职这就去办!” 说完,几个巡街校尉便干净利索地斩了妖头,各自忙碌。 眨眼间,那妖的尸首便被处理完毕,几个禁军向赵景玄施了礼后便匆忙退下,只留下还在惊愕中的赵景玄。 一时间,屋内也渐渐安静了下来,赵景玄这才缓缓起身,向卧榻下走去。 赵景玄见徐子墨伏在桌上,神情憔悴,心中也是担心。 赵景玄虽是胆小怯懦,但是对徐子墨的情谊信任还是有的,甚至是依赖与仰慕。 赵景玄在家仆地搀扶下,向徐子墨走去,缓缓坐到徐子墨身边。 赵景玄:“徐爱卿。” 赵景玄伸手叫了叫徐子墨,神色关心地问道。 徐子墨缓缓抬起头,睁开眼,看着赵景玄。 徐子墨:“小臣出门就中了那妖的奸计,现在实在是有些累,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赵景玄见状,急忙起身,搀扶着徐子墨。 赵景玄:“徐爱卿劳累至此,皆是因为本宫。” 赵景玄:“今晚你就暂且在我这里睡下,好生休息。” 说完,就搀着徐子墨往卧榻那里走去。 两个家仆见状,也纷纷忙碌了起来,一个帮着赵景玄搀着徐子墨,一个跑到卧榻前好好收拾一下。 徐子墨现在浑身是血,还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赵景玄丝毫不嫌弃,默默地搀着徐子墨,不敢有一丝怠慢。 将徐子墨扶到卧榻上,安抚着徐子墨躺下,赵景玄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安坐在卧榻旁。 春分剑,也被徐子墨把持不住,掉落在地上,赵景玄命家仆取了来,收入鞘中。 赵景玄手捧春分剑,安静地放到徐子墨身边。 这时,徐子墨小声说道。 徐子墨:“这次多亏了殿下赐的宝剑,小臣才免于一死。” 赵景玄:“徐爱卿好好休息,这次你又救了本宫一命,本宫真不知道如何答谢。” 徐子墨身心俱疲,面色憔悴,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徐子墨:“是殿下救了小臣,小臣这次失算一手,可真是九死一生,幸亏陛下赐的剑才破敌脱身。” 赵景玄:“徐爱卿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你可不能死。” 赵景玄:“你要是死了,本宫在朝廷里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赵景玄:“这么多年本宫受的委屈,在你身上可算是感觉熬出头了。” 赵景玄:“等你伤好了,本宫就向父皇求情,赐你大好前程。” 徐子墨现在实在是太累了,不想说出一句话来,若是放在以前,这个时候徐子墨肯定要推辞一番以表心志,可是今天他是一句话也不想出口,只能闭着眼,气若游丝地说了句。 徐子墨:“小臣谢过殿下。” 说完,便沉沉地睡了去。 赵景玄守在身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便起身向门外走去。 两个家仆见状也紧紧地跟在赵景玄身后,静听吩咐。 夜深,已经是寅时了,过不了多久天就亮了。 走出屋外,身后的家仆默默地点了灯笼,护送赵景玄往寝房走去。 赵景玄忽然转过身,说道。 赵景玄:“今天也多谢你们二人舍命相救,忠勇可嘉,本宫实在是无以为谢。” 两个家仆一听,慌忙跪了下来。 “这是小的本分所在,殿下实在是言重了。” “是啊,多亏了徐大人留下了一张符咒,给小的保护殿下,这才护住了主子的性命。” 说着,两个家仆一遍又一遍地磕头谢恩。 赵景玄见状,也心生可怜之意,想到这两个家仆以凡夫俗子之躯舍命护主,不免心中分外感动。 赵景玄:“明天一早,你们就去老陈那里领赏钱,每人一贯。” 两个家仆一听,顿时叩头如小鸡啄米一般,分外起劲。 “谢谢太子殿下,谢谢太子殿下!” 赵景玄一挥手:“起来吧。” 说完,两个家仆急忙起身,护送着赵景玄继续走着。 赵景玄:“明天一早,给徐大人备好换洗衣物,烧好沐浴的热水,不得怠慢,明白吗?” “殿下放心,小的一点伺候周到。” 听着家仆的答复,赵景玄也是心满意足,总算是放下心来。 赵景玄:“对了,方才我记得韩雁是去哪里,回来那么晚。” 赵景玄身后,一个家仆缓缓答道。 韩雁:“请殿下恕罪。” 韩雁:“小的是出门给徐大人问时辰去了。” 说完,韩雁在黑夜的遮掩下,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逆子谋大内,阴机断乾坤 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四。 京郊,北唐护军营。 大帐之内,赵景臣自以为已然除掉了赵景玄,心头大患已经解除,便放下心来,搂着舞女在帐内饮酒。 赵景臣微微笑着,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赵景臣:“等我成功之时,一定封你个妃子。” 赵景臣面前,那舞女娇羞着埋头依偎在赵景臣的怀里。 那舞女一身流绣锦云衫,小露香肩,妆容妩媚,眉眼娇羞之情格外的动人。 舞女裙下小腿裸露,白皙滑嫩。一双素袜,脚踝处绑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黄铜铃铛,仿佛是招魂的幡子,勾动着男人的心弦,叮叮作响。 舞女身姿曼妙,在赵景臣怀中扭捏之间,尽显一股风骚撩人,任凭多少风流人物都难以抵挡。 赵景臣顿时陷入一种极度的骄傲感,裹挟着多年的嚣张,更加的狂妄。 赵景臣用力地搂着那身材娇小的舞女,尽情地享受着这种满足感。 舞女丹唇微启,声似小溪潺潺,动人心弦。 舞女:“多少天也不见大人如此开心。” 舞女:“大人可以告诉奴婢吗?” 赵景臣低头看了看那舞女,卖着关子说道。 赵景臣:“你猜猜看。” 谁知那舞女嘟着樱桃小嘴,撒娇着说道。 舞女:“你就告诉奴婢嘛!” 说着,那舞女又在赵景臣怀中用力地扭了扭,尽显可爱动人之处。 赵景臣本就是狂妄傲慢之辈,从小到大的经历娇惯养成了这副嚣张的性格,内心深处对外人的求情与请求分外在乎。 再加上这舞女实在是人间尤物,世间已然没有多少男人经受得住如此撩拨,赵景臣更是如此。 赵景臣用力一拍舞女的后背,炫耀着说道。 赵景臣:“皇上可能要封本宫一个要职。” 舞女灵眸微动,好似一潭清水,泛动着层层涟漪。 舞女:“那,究竟是什么大官呢。” 说着,舞女轻轻伸出一只小手,在赵景臣宽阔的胸前轻轻滑动着,激起赵景臣心火撩动。 赵景臣邪眸一笑:“你猜猜看。” 舞女又撒娇道:“你怎么又叫奴婢猜!” 赵景臣仰头大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舞女也是乖巧听话,见赵景臣酒杯饮尽了,便急忙起身跪坐,又给赵景臣斟满一杯,然后倒在赵景臣的怀里。 舞女扭捏着身子,微微坐起,贴附在赵景臣耳边轻轻地吹气。 舞女:“大人你就告诉奴婢嘛!” 赵景臣顿时脸颊微微泛红,在美酒地作用下,赵景臣实在是经受不住如此撩拨,就不再卖弄关子。 赵景臣:“这个官,比北唐皇帝都大。” 说着,赵景臣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便肆意地在舞女的后背捏了一把。 那舞女一听,也神色激动,紧紧地依偎在赵景臣怀中,吹捧夸赞着。 舞女:“大人威武。” 赵景臣低头看着怀里的佳人,心中不胜爱怜之情。 赵景臣:“所以,你只要跟着本宫。” 赵景臣:“本宫保证你日后荣华富贵。” 那舞女缓缓闭上眼睛,满脸的幸福满足之情。 舞女:“奴婢才不要什么荣华富贵。” 赵景臣张狂地笑了笑:“不要荣华富贵要什么!要穷困潦倒吗!” 舞女撒娇着说道:“奴婢只要大人你嘛!” 说着舞女嘟起嘴,坐起身来,低着头不看赵景臣,气鼓鼓地嗔怒着,满是宠溺可爱的样子。 赵景臣见状,急忙安抚着将其揽入怀中,哄笑道。 赵景臣:“好了好了,本宫依着你。” 两人正你侬我侬之时,一个身着粗布便服乔装成百姓的兵迈步进了大帐。 那兵恭敬地跪地施礼。 “大人,小的回来了。” 赵景臣被这人打断了调情,心中顿时一阵抑郁不满,但是心中又知道此人的重要,所以也不便发作,只能故作镇静。 赵景臣轻轻地松开了那舞女,坐起身来,静静地看着跪地的那兵。 赵景臣:“我派你进城打探,可有进展。” 赵景臣还沉浸在昨日得手的喜悦之中,心中只觉得有万分的把握,也不知道昨夜的变化,所以只是简单地问了问,应付一下职责。 那兵跪伏在地,回答道。 “回大人,昨夜城内发现了敌国细作。” 赵景臣:“嗯?” “那人沿街作恶,被巡查的禁军一刀砍了头颅,今早就悬挂在城南街市的城楼上。” 赵景臣顿时心中疑惑,不知道如何回答。 赵景臣:“太子怎样?” “那细作正是意欲潜入东宫图谋不轨,所幸已经被拿下。” 赵景臣听罢,顿感大事不妙,焦急地问道。 赵景臣:“我问你太子怎么样!” 那兵一听到赵景臣如此语气,心中只觉大祸临头,在赵景臣手下为兵多年,他心中知道赵景臣这个时候的心情,于是背后迅速渗出一层冷汗,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回,回大人,太子,并无大碍。” 话音刚落赵景臣只觉得山崩地裂一般,心中的怒火瞬间翻涌而起,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赵景臣:“混账!” 那桌子,就如同风中的纸片,被赵景臣掀翻老远,摔得四分五裂。 众人皆是心中害怕,一句话也不敢说。 赵景臣继续骂道:“混账!” 赵景臣:“他还活着!” 赵景臣:“还打着敌国细作的称号!” 赵景臣:“本宫要杀了他!本宫要杀了他!” 赵景臣站起身来,愤然抽出手中宝剑。 只听豁然一声,寒光出鞘,令人胆寒。 赵景臣真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刀砍了那兵,因为就是他把这个消息传到自己这里。 但是一想到自己现在手中兵马已然没有多少,剩下的那些前几日还被赵安统统斩了首,所以现在一个也不能杀。 赵景臣转身,低头看着那舞女。 那舞女见赵景臣眼中满是杀气,心中只觉害怕,紧张地蜷缩在地上。 赵景臣一想到方才,在这舞女前说得那么多,如此这一声噩耗传来,只觉得在这舞女前丢了颜面,心中顿时起了杀心。 舞女见势不妙,双手环抱在胸前,蹬着两只小脚,向后退去。 舞女:“大人!大人!” 舞女眼神中满含泪花,全身颤颤巍巍,努力地摇着头。 此时,在赵景臣心中已然没有了一分爱怜,只有颜面扫地后的恼怒。 赵景臣:“混账!数你最该死!” 话音刚落,赵景臣手起刀落,那舞女在哀求与惨叫声中,被抹了脖子,浑身抽搐着流血而死。 赵景臣见那舞女在血泊中挣扎着抽搐几下,便死去了,心中顿时泛起一阵满足感,先前的恼怒也收了大半。 那跪地的兵见此情形,吓得魂飞魄散,一句话也不敢说,努力地把头按在地上,紧闭双眼不去看这惨状。 赵景臣收刀入鞘,眼神凶狠,微微低头向大帐后看去。 赵景臣:“老东西,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大帐后面,缓缓走出了那妖僧。 只是今日一看,那妖僧的神色颇有几分憔悴,身形仿佛格外的渺小。 “实在没想到,太子身边竟有道行如此高深的人,直接废了我一道分身。” “我原以为,南汉只有玄英和尚与令狐厌可以与我匹敌,没想到还藏着一个高手。” 赵景臣怒吼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现在只想要赵景玄死!” 原本以为,那妖僧会怕赵景臣如此淫威,没想到他竟然笑了笑。 “现在,恐怕不能了吧。” 赵景臣:“你!” “殿下既然想成功,那就按我说道做。” 赵景臣听罢,先前的怒气也瞬间泄了三分,缓缓低头服软。 赵景臣:“好,本宫听你的。” “我有一计。” “可先杀徐子墨,再杀赵景玄。” ------------ 第一百二十章 邪师入魔关,子墨配皇恩 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四,晌午。 赵安换上了一身黑袍,小德张也是乔装打扮一番,君臣两人便匆匆地往玄道寺走去。 出了皇宫,走了许久才进了松林,来到了玄道寺前。 晌午的阳光,明媚自然,照耀着小小的玄道寺,显得十分的静谧美好。 赵安微微低着头,转身向四周望去,见四下无人,这才放下心来,迈步就要进门。 玄道寺的山门虚掩,留出了一条缝。 赵安见状,知道令狐厌是知道自己今日要来,于是便暗暗点了点头。 赵安:“小德张,你在这里候着。” 小德张躬身施礼:“小的遵命,都听主子安排。” 说完,小德张给赵安推开了山门,等赵安迈步进去后,再缓缓关上,背靠着门,静静地护着。 赵安进了院子里,也不耽误,便径直向寺里走去。 “嘎吱”的一声,伴随着刺耳的声音,玄道寺的山门被赵安缓缓推开,屋外的阳光也照进了昏暗的大殿。 赵安迈步进去,也不说话,环视四周,不见令狐厌的身影,便自顾自地走到将军神像下,抬头仰望着。 赵安静静地望着陈梦玄的神像,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屋内还是死一般的寂静。 赵安见令狐厌还不出来,便静静地跪坐在蒲团上。 赵安从香烛柜里缓缓地抽出一路香,借着油灯的火点燃,插在将军神像下的青铜鼎里。 香的烟,仿佛一条丝带般缓缓升起,萦绕在赵安身旁,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赵安顿时被这景象吸引住了,不自觉地仰头望去。 只见香火的烟,如同一条蛇,从大鼎中升腾,缠绕在将军神像的身上,在油灯的光芒下显得十分的奇异。 赵安虔诚地跪伏在地,拜了拜。 突然,一阵拍手叫好,在赵安身后响起。 令狐厌拍着手掌,孤傲地说道。 令狐厌:“不错不错!” 赵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尤其是做久了皇帝,在朝廷的党争与外敌的刺杀中经历久了,对一丝的风吹草动都会紧张万分。 不过由于碍于皇帝的颜面,赵安还是强装镇定,回想着方才说话的声音,分析一下是否是身边的熟人。 赵安:“怎么朕进来这么久,你才出来见朕。” 令狐厌听罢,不紧不慢地跪在赵安身后,心平气和地说道。 令狐厌:“微臣令狐厌,拜见我皇。” 令狐厌:“微臣特来给陛下贺喜。” 赵安一听,心中虽有不解,不过听说是喜事,还是心中几分喜悦。 赵安缓缓起身,走到令狐厌身前。 赵安:“起来吧。” 令狐厌领命,慢慢起身,向神像下走去。 赵安见令狐厌如此行为,心中也是奇怪。 赵安:“我倒是奇怪。” 赵安双臂交叉在胸前,看向令狐厌。 赵安:“你天天,除了拜着神像,就是睡觉。” 赵安:“还干些什么呀?” 令狐厌满脸阴笑,也不出声。 令狐厌:“微臣并非凡人,没有什么欲望要求,所以天天也无所事事。” 赵安:“朕倒是想给你一个活。” 令狐厌摆了摆手:“那倒是不必了。” 令狐厌:“徐大人前几日刚给微臣吩咐完,等此事过了再和陛下商量吧。” 赵安一听到徐子墨,顿时仰头大笑,心情也愉悦了几分。 赵安缓缓迈步,在大殿里来回走着。 赵安:“朕请你办事,怎么没见你这么勤快。” 令狐厌:“只是微臣见他颇有几分道缘,故而顺水推舟,做了这么一个顺风人情。” 赵安点了点头:“嗯。” 赵安:“但是朕要告诉你。” 赵安:“你和徐子墨有什么私人交情。” 赵安:“只要不妨碍了大汉的百年基业,朕都依你。” 正说着,赵安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伸手一指令狐厌。 赵安:“但是别想让他接你的班。” 令狐厌听了赵安的提醒,先是一愣,紧接着,仰头闭眼,过了许久才说道。 赵安看着令狐厌的反应,心中也是咯噔一声,不免开始担忧。 赵安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解释道。 赵安:“如今大汉式微,祖宗留下的基业只在朝夕之间,唐蛮明藩日益猖狂,朕也是万不得已。” 赵安:“自古王业不偏安。” 赵安:“大汉这小朝廷,不能只有朕一个人撑着。” 赵安:“希望你能理解朕。” 令狐厌:“微臣明白。” 赵安:“行了,你和朕说说,想要贺喜何事?” 令狐厌沉思良久,笑着说道。 令狐厌:“香火断事,臣也是一向拿手。” 令狐厌:“微臣看陛下方才敬香异象,算定陛下心中忧愁,不日瓦解。” 赵安听罢,仰头大笑,也是觉得新奇可笑。 赵安:“行吧,有什么祥瑞以后再说,朕也不和你说这些祥瑞之事,朕也不感兴趣。” 赵安:“前朝就是被祥瑞给灭亡的。” 两人说着,令狐厌笑而不语。 赵安:“朕今天来,就是想给你看看这折子。” 说着,赵安从袖袋里取出程心远写的折子,随手扔给令狐厌。 赵安:“你给朕看看。” 令狐厌接过折子,翻开瞅看两眼。 令狐厌翻瞧着,一把合上了折子,抬头看向赵安。 令狐厌:“没什么不妥,确实都是情理之中,应该如此。” 赵安见令狐厌没看出其中秘密,便提醒道。 赵安:“宫中又有妖祸,尸体给刑部验尸去了,这个折子是徐子墨命人写的。” 令狐厌一听,眉头微皱。 令狐厌:“是啊,没什么不妥。” 赵安见令狐厌如此淡定,心中也是疑惑,不禁问道。 赵安:“朕想知道这次的妖祸是怎么回事!” 赵安心情激动,语气不禁凌厉了几分。 令狐厌:“天下之大,微臣只是一粒尘埃。” 令狐厌:“想必又是有人依仗法术,攀附权贵,为祸东宫。” 赵安一听,心中顿时有些明了。 赵安:“是徐子墨?” 令狐厌听罢,摇了摇头。 令狐厌:“陛下休要如此念想,莫要中了奸人恶计。” 赵安一听,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赵安低着头思索着,一拍脑袋。 赵安:“醍醐灌顶!” 赵安满脸敬佩,点了点头。 赵安:“对,对,对。” 赵安显然有些激动,来回地走动着。 赵安:“你的确有两下子,朕一下子明白了,险些酿成大祸!” 赵安:“不过是谁,是内阁吗!” 赵安越想越气,挥袖喊道。 赵安:“欺人太甚!” 令狐厌见状,急忙劝解道。 令狐厌:“不过陛下大可放心。” 令狐厌:“徐大人应付得过来。” “微臣以为,这场闹剧就要见分晓了。” ------------ 第一百二十一章 皇命赐要权,子墨护东宫 “徐大人您醒啦。” 一声娇滴滴的问候,彻底将徐子墨带出了梦乡。 徐子墨方才还在朦胧之中,这一下彻底来了精神,挣扎着起身。 徐子墨睁开眼睛一瞧,已然是晌午十分,屋外的阳光照在这间书房里,整个人都觉得暖洋洋的。 徐子墨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身上还是散发着一股妖祸的恶臭,令自己刚刚清醒的头脑一阵眩晕恶心。 “徐大人,我家主人都给您备好了热水,和换洗的衣服,请您沐浴。” 徐子墨刚刚醒,还有些不适应毕竟昨天实在是太累了。 以前在蜀山时,诸位师兄弟之间的切磋都是会让着三分,私下底手中都捏着几分的力量,生怕把对方伤了。但是昨夜一战,自己陷入那妖的陷阱,被困在了心境之中,实在是惊悚至极,危险至极。 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自己的轻敌,徐子墨心里也是这么反思的。 在蜀山时,无论藏匿多么深的道法,自己都能发现破解,哪怕是融入自然的咒术自己也能洞察分明。 最危险的时候,自己身陷镇谷子的封印里,山河掀动天地昏暗之时,自己也会毫不畏惧。 但是现在,一个小小的妖祸,一个小小的陷阱,自己却赫然失策,临阵失措,实在是不该。 其实,归咎原因,就是自己的轻敌。 徐子墨自京中妖祸之乱后,始终以为人间没有蜀山那么高深的道法,于是便放宽了心,失了小心。 其实仔细想想,人间的法术,确实深藏不露地,隐匿与市井之间,不像蜀山道法那样的明显张扬。 而这,也恰恰就是凡间与世外的区别。 徐子墨不禁长叹一口气,暗自摇了摇头。 想到这里,徐子墨仰起头,看向窗外,心中便思念起了蜀山的点点滴滴。 徐子墨:“掌门,您还好吗?” 徐子墨小声念叨着,牵动着思乡之情。 徐子墨起了身,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东宫奴婢服装的妙龄婢女,恭敬地跪在自己卧榻旁边。 那婢女肤白貌美,娇小可爱,乌黑的头发梳着髽髻,如同两个包子顶在脑袋上,分外的可爱。 那婢女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痴痴地看着徐子墨,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里面盛放着换洗的衣服,上面还压着徐子墨的春分剑。 徐子墨见那侍女实在太过可爱,也是会心一笑,弯腰接过那托盘。 徐子墨:“起来吧,怎么跪这么久。” 那婢女急忙起身,不忘给徐子墨施了个礼。 “谢过徐大人。” 徐子墨缓缓说道,语气温和。 徐子墨:“带我去洗澡的地方。” 说着,徐子墨伸出衣袖自己闻了一下,被熏得辣眼睛,神情顿时扭曲。 那侍女一见徐子墨如此样子,也是逗得痴痴地笑。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c 徐子墨急忙睁开眼睛,嗔怒道。 徐子墨:“笑什么?” 说着,徐子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衣袖,在那侍女的鼻子下挥了挥。 那侍女顿时也是被熏得一阵剧烈咳嗽,但还是满面桃花,讪讪笑着。 侍女:“徐大人!” 那侍女急忙推开了徐子墨的胳膊,嘟着嘴。 “哼。” ╭(╯^╰)╮ 徐子墨:“不逗你了,带路吧。” 那侍女急忙施礼:“徐大人请随我来。” 说着,两人一前一后,就向门外走去。 过了许久,来到了沐浴的房间。 “徐大人,奴婢就送到这里,如果有什么事情,您在里面招呼一声就行。” 徐子墨微微躬身作揖:“辛苦了。” 说完,徐子墨也不耽误,迈步就向屋里走去。 屋内雾气腾腾,一阵湿漉漉,也是非常温暖。 徐子墨转身关了门,本想上了门栓,但是一想到万一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外面的人还进不来,于是就算了。 徐子墨干净利落地脱了衣服,褪去了裤袜,长出一口气,纵身一跃跳进了偌大的沐浴桶中,溅起一个巨大的水花。 突然,房门被一把推开,紧接着是那个侍女的呐喊。 “徐大人!” 只见那侍女惊慌失措地跑进了屋里,来到浴桶旁边,踩着凳子,抓着桶的边缘向水面下望去。 徐子墨被这侍女吓得急忙钻出水面,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就这样,徐子墨大赤条条的站在那小侍女的眼前,惊得小侍女睁大了双眼和下巴。 徐子墨顿时一阵心慌,老脸羞的通红,急忙蹲了下去,只漏出一个脑袋。 徐子墨:“干什么!” 小侍女一时间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言语。 “嗯。” “奴婢听到扑通一声,因为大人您站不住掉水里淹死了。” 徐子墨顿时哭笑不得,心说自己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可能掉洗澡水里淹死,只得安抚着侍女说道。 徐子墨:“吓死我了,以后不准这样。” 徐子墨:“出去。” 小侍女见徐子墨没事,也撇撇嘴,转身走了出去。 这时,屋外开始传来一阵骚乱,一时间人声嘈杂,脚步纷乱。 “怎么了!怎么了!” “徐大人怎么了!” “殿下可是吩咐过的,徐大人可不能在东宫出意外!” 原来是在院里忙活的众人,听到那侍女的惊叫声,纷纷过来看看出了什么事。 有拿着铁锹,有拿着剪刀,有拿着棍棒,有拿着炒勺…… 乌泱泱一大群人,这就往徐子墨沐浴的这屋子跑,生怕徐子墨出了意外。 门外,那小侍女见状不妙,刚要阻拦,就被这一大群人挤进了屋里。 众人冲进了屋,还没来得及站稳,就瞥见徐子墨浑身赤裸地蹲在浴桶里,只漏出一个脑袋,眼神里满是惊惧。 众人各自手里拿着家伙,将那半人高的浴桶围得是水泄不通,都瞅着里面的徐子墨,一个个神色紧张,眼神中满是关心。 “徐大人,您没事吧。” “是啊是啊,没事吧。” 徐子墨心中吓得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说这是什么世道啊!连男人洗澡都要围观!世风日下啊! 徐子墨从来没经历过如此场景,一时间竟不知道老脸往哪搁。 徐子墨:“额。” 徐子墨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缓缓点了点头。 徐子墨:“我没事。”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向那个小侍女,一旁的厨子还拿炒勺敲了敲她的小脑袋。 小侍女:“我,我以为,徐大人掉桶里淹死了,所以才叫那么大声。” 正说着,小侍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哦,原来是这样啊!” “真不好意思啊徐大人。” “是啊是啊。” 徐子墨也礼貌地笑了笑:“都不是来害我的吧。” 众人一听,吓得直摇头。 “啊不是不是。” 那个厨子急忙解释道。 厨子:“那那那当然不能来害您,哪有拿炒勺来害您的。” 厨子:“我又不是来喝汤的。” 一旁的众人急忙附和道:“是啊是啊!” 这时,人群当中有个大个子的家仆傻乎乎地说道。 “俺拿的是剪刀。” 说着,举起了手中一尺来长的大剪子。 那剪子,黑铁打造,雪花刃锋利无比,剪树枝那是“咔嚓咔嚓”剪得刷齐。 徐子墨看着那大剪子,下意识的用双手在水中捂住了自己的小兄弟。 这时,总算是有个管事的把大伙给轰了出去。 “走吧,走吧!别别看了,徐大人没事。” 说着,众人也识趣地退了出去,各自忙活去了。 徐子墨也总算是出了一口气,开始放心地洗着。 不知过了多久,徐子墨也洗完了,正要迈步出来。 “徐大人!” 房门瞬间被小侍女给推开了,吓得徐子墨赶紧坐回了水里。 结果这一下,差点全身沉了下去,呛了好几口,两手拼命扑腾着。 总算,有惊无险,钻出了水,大口大口地趴在桶边喘着粗气。 徐子墨:‘’妈的,差点被洗澡水淹死。 说完,徐子墨转头看向那个小侍女。 徐子墨:“说吧,这回又是谁想看我洗澡。” 小侍女:“不不不,不是,来了个公公。” 徐子墨:“公公想看?”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尖锐地讪笑声。 “哈哈哈,徐大人见笑了。”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宣旨加荣恩,针锋对逆郎 徐子墨抬起头,看向门外,只见一个绿袍宣旨太监向屋里走了进来。 那太监身材高瘦,约莫着四十来岁,身高足有七尺,面容阴邪,虽是一副笑脸,但是不怒自威,让人看了不免一阵战栗,脊后生凉。 生得一副鼠目,却藏着充满杀机的眼神,凌厉而危险。 那太监也不带什么亲兵护卫,也不带什么义子侍从。 只是一个人,腰间配着一杆细长的大烟袋,黄铜质地,在太阳光下熠熠生辉,也显得他奇怪诡异。 “老奴曲东来,并州人士,侍奉陛下也是有二十年了。” 那宣旨太监一出口,虽然已经是不全之身,算不上阳刚,但是声音却振聋发聩,洪亮清澈,气息流动也是苍劲有力。 别说是习武之人,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能听出这曲东来绝对是武功高手。 徐子墨见此情形,知道这曲东来并非等闲之辈,绝不是酒囊饭袋之徒,甚至武功身法远超自己,顿时心中预感不妙。 因为按照常理,太监见面是不会报上名号的。 以前给徐子墨宣旨的太监,要么身着象征上等身份的红袍,身边带着一队亲信士兵,或者领着义子易孙来撑撑场面,但也是简单报上身份,也不过多介绍,毕竟没有人对一个太监的身份感兴趣。 但是今天来的这个,虽然穿着一身绿袍,但是看面容气质,却是多少世俗凡人也是比不了的。 徐子墨细细打量着这宣旨太监的步伐与气量,只见那太监步伐迈下,稳如泰山一般,很有气力,确实是一副练家子的水平。 再看呼吸,已然有吐纳山海之息,起伏有定,气若春风,实在是难得一见的高手。 徐子墨顿时心中一阵犯嘀咕,心想赵安怎么会叫此等高手来给自己宣旨。 换句话说,曲东来今日来此的目的,是宣旨吗? 曲东来走进屋内,距离徐子墨洗澡的浴桶有三步之远,缓缓站定。 躬身,抱拳施礼。 徐子墨:那是武官的施礼! 徐子墨瞳孔放大,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应对。 徐子墨:“额,我这,我这……” 徐子墨还在心中思索:这是,这是赵安在提醒自己吗?还是警告? 就在徐子墨举棋不定,踌躇之时,曲东来倒是先开口了。 曲东来:“徐大人也不必惊慌。” 只见曲东来眼睛一眯,看向徐子墨,把徐子墨看得只觉背后发凉。 那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凌厉,凶狠异常,仿佛能洞察人心,不会漏掉一点蛛丝马迹。 徐子墨现在蹲在浴桶里,也不知道该不该站起来,也不知道这个礼该怎么回。 曲东来仿佛看出来了徐子墨的纠结,于是说道。 曲东来:“徐大人也不必回老奴。” 曲东来:“老奴这次来,就是把皇上的口信传给徐大人,您只要听着就是。” 说完,曲东来便迈步走近了徐子墨,微微低着头,笑着说道。 曲东来:“陛下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情你处理得很好,但是朕不能赏你,希望你能理解。” 曲东来:“其实从八月十二开始,大内的十五万禁军便可以听你的差遣,希望这些能帮你替朕稳住朝局。” 曲东来:“另外,陛下决定调你三千担粮草,官银一千两,帮你渡过难关。” 曲东来:“但是,这件事不准和任何人说,这些钱粮就算是你先前平定妖祸之乱的赏。” 曲东来:“至于剩下的事情,你自己门儿清。” 曲东来说完,向徐子墨挤出了一个笑容。 曲东来:“徐大人,您记清楚了吗?” 徐子墨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曲东来虽是笑面人,却隐隐在徐子墨心中留下了阴影。 缓缓,徐子墨从浴桶中高举着湿漉漉的手,抱拳施礼。 徐子墨:“小臣徐子墨,全然记下了。” 曲东来:“那,老奴就不打搅大人的好事了。” 说完,还没来得及徐子墨反应,曲东来已然转身,一挥衣袖,却是屋门之外。 这速度之快,也是惊了徐子墨。 没想到人间,还有如此高手! 徐子墨心中说道。 徐子墨见曲东来走远,便高喊一声:“曲公公慢走!” 放眼望去,曲东来却已经走远,不见了身影,真是如同鬼魅一般。 沉思良久,徐子墨才从方才的心情中解脱出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平复心情。 这时身旁的小侍女也是刚刚回过神来,看向徐子墨。 徐子墨:“看我干什么?” 小侍女也是被曲东来的样貌气质给吓到了,毕竟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卑贱之神,又怎能不害怕。 看着徐子墨,出于同龄人的亲切,这小侍女却倒是放得自然。 小侍女看着浴缸里的徐子墨,扑闪扑闪着大眼睛。 徐子墨见状,顿时眯起了眼睛。 徐子墨:“你该不是贪图我的美色吧。” 小侍女被徐子墨这么一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先前的害怕顿时烟消云散。 徐子墨:“贪图我这出水芙蓉的样貌。” 小侍女:“才不是!” 徐子墨:“那就赶紧出去!” 说着,徐子墨随手扬了一把洗澡水,吓得那小侍女跑着躲闪。 小侍女跑出来屋门,一把把门给关了上去。 徐子墨也是长舒一口气,紧紧握着桶边,站起身来。 腿,已经蹲麻了,只觉着无数蚂蚁撕咬,实在是难受。 过了许久,这才换上了换洗的衣服,腰间挂上了春分剑。 徐子墨小声念道:“一千两白银,三千担粮草,够我大军三个月开支。” 徐子墨:“再加上大理寺的六百两白银,能撑五个月。” 徐子墨:“这下时间算是宽裕了些,不过我还是得赶紧想出对策。” 徐子墨思索了一会儿,也是稍稍放下心来,便推门向门外走去。 小侍女:“徐大人您洗完了。” 徐子墨心说这特么叫什么话?自己都出来了可不是洗完了吗? 徐子墨点了点头,轻轻在那小侍女的脑袋瓜上一拍,又捏了捏那两团像包子一样团在一起的头发。、 其实也是新奇,徐子墨也从未见过这种发型。 蜀山也没有道童,所以在蜀山时也没有见过。 徐子墨:“这这这,见所未见啊!” 徐子墨:“还这打扮。” 小侍女一把打落了徐子墨的手,嘟着嘴。 小侍女:“再动就不伺候你啦!” 徐子墨顿时心中觉得实在可爱,与长孙洛依真是全然不同。 嗯?长孙洛依? 徐子墨心中翻涌,又想起了赵景玄给自己的腰牌。 徐子墨心中暗生一计,不禁嘴角上扬,一副小人得志的坏笑。 徐子墨:“嘿嘿嘿。” 小侍女:“笑什么?” 徐子墨一把拉起那小侍女的手,向宫外走去。 徐子墨:“走,本大人带你去做游戏!”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小臣戏佳人,出策待时机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四。 平阳王府。 自上次妖祸之乱后,一向财大气粗的平阳王长孙顾仿佛也不再像以前那般蹦跶了,低调了许多,平日里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是绝不踏出平阳王府一步的,闲暇时也就是在府内钓钓鱼、溜溜鸟。 也许是顾怀楼的前车之鉴,让长孙顾的心底对赵安有了几分敬畏。 其实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南汉的“钱袋子”,既不能拉拢朝中大臣,也没有亲信的善战之兵,根本没有资格掺和朝廷内部的党争。 而且无论自己如何,都不过是内阁与皇帝的利用对象罢了。 一场“妖祸之乱”,差点丢了性命,等到赵安的解药送到王府时,长孙顾也明白了这些不过都是赵安的布局罢了,提醒着自己。 所以近几日来,长孙顾只是老老实实地守在王府之中,静静地等待着明日赵安派人宣旨,再出府赴宴。 若是换做往常,这个时候的长孙顾是必然要在京都四处逛游着的,毕竟自己掌管着大汉江山的一半“钱袋子”,一定得抓住这个机会在京都炫耀一番,留下个让别人羡慕嫉妒的名声。 但是现在,长孙顾已然全无了心思,只是端坐在府内偌大的荷花池旁边,吃着糕点,钓着金鱼。 然后再把钓上来的金鱼放回池子里。 此时的平阳王府,俨然没有了昔日的强盛,彻底沦落成了赵安的工具。 若是朝中有些事情,不算机密棘手的,就会来调长孙洛依去处理。 就像上次京都的“扫黄”运动,浩浩荡荡的,不过也算不上什么要紧的事。 即便如此,长孙顾现在也是天天盼着赵安赶紧下几道旨,给些零碎的活儿。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平阳王没有成为赵安的“弃子”。 这就是权臣的可悲之处,得势时风头无两,失势时好似鸡犬。 长孙洛依现在也是闲在府内,因为先前的事儿办完了,如今赵安也不安排个职务,所以近日无聊,陪着自己老爹钓鱼。 长孙洛依:“嘛呀这是。” 长孙洛依:“不行我让下人去集市上买点鱼虾吧。” 长孙洛依:“这就几条金鱼,钓一回又一回。” 长孙洛依:“我这只鱼嘴都朴了。” 长孙顾听着宝贝女儿的抱怨,也是心中几分酸楚。 长孙顾:“下人?咱家还有下人吗?” 长孙顾:“这么大个宅子,就七个下人,也忙活不过来呀。” 长孙洛依:“您说您老哈,去街上走走能怎么了?陛下怎么说也不至于抓您老啊。” 长孙顾见女儿不了解,也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长孙顾:“你听说过内阁有个老头,前几天被砍了两个。” 长孙洛依一听又死了人,顿时来了好奇的心。 长孙洛依:“嘛呀?干什么就杀了?” 长孙顾:“就因为你顾大爷那事,这几个老头没告诉陛下,就给斩了。” 长孙洛依:“哦。” 长孙洛依:“哎?您老不也是知道这事吗?怎么没把您老砍了?” 长孙顾一听长孙洛依这话,心中顿时窜起一口老血,差点背过气去。 长孙顾:“滚!” 长孙洛依痴痴地笑了笑,妩媚的脸上浮现出几分俏皮。 作为南汉有名的冰山美人,才貌双全倾国倾城的俏佳人长孙洛依,也是有着可爱调皮的一面。 当然,这一面她只给两个人显露过。 一个是老爹,平阳王长孙顾。 还有一个就是小道士,徐子墨。 长孙顾望着平静的湖面,不禁心中一股悲怆之情。 长孙顾:“要是你母后在就好了。” 长孙洛依一听,因为老爹想念起了早已病故的母后,也是安慰着说道。 长孙洛依:“要是母后在,您老就能少了许多忧愁。” 长孙顾一听,顿时摇摇头。 长孙顾:“不是。” 长孙顾:“要是你母后在,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再生孩子。” 长孙洛依:“嗯??” 长孙顾:“这么多年,爹为了你,也没再娶个妃妾。” 长孙顾:“你看你顾大爷,那么大岁数,还能坚持每五年纳个妾。” 长孙顾:“等明年,你完婚了,爹也纳几房妃子姬妾,给你多……” 长孙洛依:“你敢!” (?`?′)/ 长孙洛依不等老爹说完,实在是忍无可忍,一把从池子里抽出鱼竿,照着平阳王长孙顾的后背就是一杆。 虽然力量不大,毕竟是亲女儿。 但是其中的坚决与凶狠,是难以抑制的。 一杆抽完,长孙洛依便起了身,拍了拍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长孙顾还在身后喊着:“本王说到做到啊!” 长孙洛依实在不想搭理这样的老爹,头也不回,自顾自的走了。 许久,在贴身丫鬟的陪同下回了屋子。 这时,一个家仆匆忙跑进了屋里。 家仆:“殿下,徐大人来了,在前厅候着您半天了!” 长孙洛依刚刚坐下,屁股还没焐热,茶也没喝一口,就“噌”的站起身来。 长孙洛依:“怎么不早说!” 家仆:“小的也不知道您在哪呀。” 家仆:“这么大的宅子,小的实在找不过来,也是没办法,就在隔壁候着您回来。” 长孙洛依也不过多解释,急声说道。 长孙洛依:“走走走,带我去前厅。” 说完,就要往门外走去。 这时贴身丫鬟一声叫住了长孙洛依。 “小姐!” 长孙洛依顿时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身后的丫鬟。 长孙洛依:“怎么了?” 只见那小丫鬟眉头微皱,神色紧张。 “小姐,您忘了?就是您前几日把徐大人抓进大牢里的,全京都的老百姓都知道这事。” 长孙洛依顿时恍然大悟,想起那天情形,还有徐子墨的狼狈像,今日又破天荒的登门拜访,心想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长孙洛依点了点头:“对对对。” 长孙洛依:“此事蹊跷。” 长孙洛依:“但是总得见客呀!哪有不见的道理。” “要不,小姐,带刀吧。” 长孙洛依顿时一惊,她实在没想到这小丫头的计谋这么狠。 长孙洛依:“带刀!” “小姐,咱家里没有个侍卫,您带刀,就是防着他闹。” 长孙洛依:“哦!” 长孙洛依:“对对对,得带刀。” 长孙洛依又眉头一紧,担忧着说道。 长孙洛依:“我一女孩子家,带刀不好吧。” 只见那小丫鬟倒是神情轻巧,眉飞色舞。 小丫鬟:“没事!” “咱家有把刀是粉色的。”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子墨策仲秋,逆子入谋局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四。 长孙洛依总算是收拾妥当,整理好妆容仪表,配了平阳王府唯一的一把粉色的腰刀,就往门外走去,在家仆和丫鬟的陪同下直奔前厅。 而在前厅,徐子墨已然等了很久,实在忍不住,就睡了一觉。 徐子墨一身绸缎束腰武服,干净利落英姿飒爽,腰间配了春分剑,显得格外的英气逼人。 而那先前在东宫的小侍女,则静静地站在徐子墨身边,小鸟依人一般,守在徐子墨旁边。 小侍女:“大人,他们来了。” 小侍女扯了扯徐子墨的衣袖,徐子墨顿时从睡梦中惊醒,朦胧地望向了四周。 只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徐子墨急忙打起精神,坐起身来。 不一会,长孙洛依一身常服,在两人的陪同下从后堂进了前厅。 徐子墨一想起今天计划,也忍不住一脸奸笑。 徐子墨:“嘿嘿嘿。” 小侍女见状,咬着嘴唇,小声提醒道。 小侍女:“您都笑出声了。” 徐子墨:“是吗?” 两人正说着,长孙洛依就提着刀进来了。 长孙洛依一迈步进了前厅,转头就看见徐子墨。 长孙洛依躬身作揖施礼,徐子墨也连忙回礼。 徐子墨:“小臣大理寺少卿徐子墨,给殿下施礼。” 长孙洛依:“行,那跪着吧。”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徐子墨:“嗯?” 只见长孙洛依满脸傲娇神色,虽是妩媚,但也不乏骄纵可爱之情。 其实按照礼节,长孙洛依本就是异姓公主,徐子墨是本应跪地施礼的。 但是徐子墨如今是和长孙洛依有微妙的关系,却又使得这层无礼之举含着几分的合理之情。 徐子墨:“小臣,这个,今天膝盖疼,就先不跪着了。” 长孙洛依见状,知道徐子墨今天是揣着一肚子坏水过来,要不然他怎么敢如此失礼。 长孙洛依便不依不饶地说道:“不行!” 长孙洛依一屁股坐在庭前的椅子上,看着徐子墨,神色飞扬。 长孙洛依:“给本公主跪下。” 徐子墨:“我警告你不要无理取闹啊。” 长孙洛依:“哟,让你给本朝公主跪下,怎么就是无理取闹了。” 徐子墨:“你拿着小粉刀我就怕你。” 长孙洛依:“你!” 只见长孙洛依腰间挂着的那把小粉刀,有一尺来长,刀鞘刀把皆是染成粉色,镶嵌着一层打磨过的红水晶,显得十分的精致富贵。 不过仔细看上去,一把粉红色的刀,无论怎么看上去都显得十分的荒唐搞笑。 长孙洛依见徐子墨以此来嘲笑自己,顿时来了撒泼刁蛮的劲。 长孙洛依一闭眼,声嘶力竭地喊道。 长孙洛依:“你给我跪下!” 徐子墨:“我就不跪,嘿嘿。” 长孙洛依“噌”地站起身来,伸手就要撕扯徐子墨。 长孙洛依:“你跪不跪!” 徐子墨见时机成熟,猛然举起手臂,亮出赵景玄赐给自己的腰牌。 徐子墨:“我有东宫太子殿下的腰牌。” 长孙洛依见状,急忙跪下身去。 长孙洛依:“长孙洛依见过太子殿下。” 只见长孙洛依跪伏在地,恭敬异常。 徐子墨见状也是欣喜万分,一副小人得志的笑容。 徐子墨:“哈哈哈哈。” 徐子墨:“气不气。” 徐子墨:“今儿个我才算出了气。” 徐子墨:“先别平身,再跪会儿。” 长孙洛依听罢,顿时气得是咬牙切齿,但是又无可奈何。 长孙洛依咬牙切齿地狠狠说道。 长孙洛依:“姓徐的我劝你不要太过分。” 徐子墨:“算了,平身吧。” 长孙洛依听罢,急忙起了身,没好气的说道。 长孙洛依:“找我来干什么?” 徐子墨慢条斯理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 徐子墨:“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 徐子墨:“陛下的筵席,这几天也算是准备妥当。” 徐子墨:“但是还有几处漏洞,需要请你帮个忙。” 长孙洛依一听徐子墨是来找她帮忙,以为是有什么重要事情相求,便又嚣张了起来。 长孙洛依:“哼!我未必有时间呀!” 长孙洛依:“要不,你好好求求我?” 徐子墨见长孙洛依又是如此态度,不禁心中窃喜,转头看向身边的小侍女。 徐子墨:“水仙,还有什么活没安排呀。” 水仙一听,顿时装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水仙:“嗯。” 水仙:“好像大事基本都安排明白了。” 水仙扑闪着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神色还带有几分委屈。 水仙:“哦!我想起来了!” 水仙“激动”的说道:“还有南街花鼓巷的街没人扫。” 水仙:“还有,还有。” 水仙:“还有东宫的几棵树没砍。” 说完,水仙便点了点头。 长孙洛依听罢,知道徐子墨是过来找茬,二话不说,上去就伸手掐住徐子墨的脖子。 也顾不上什么礼仪面子,拼了命的晃动徐子墨的身子。 长孙洛依大喊道:“姓徐的你找死是不是。” 长孙洛依:“你就这么恶趣味!” 徐子墨吓得急忙求饶:“啊,算了算了,不和你闹了。” 徐子墨:“我有要紧事找你。” 长孙洛依听完,依旧是不依不饶,仿佛要同归于尽一般。 徐子墨挣扎许久,总算在双方的下人家仆地阻拦下方才收了手,气喘吁吁地坐回了椅子上。 过了一会儿,两人的气也消了,这才开始正经起来。 徐子墨:“其实这次找你来,是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长孙洛依见徐子墨聊起了正事,虽然心中事态可能已经趋于严重,要不然徐子墨不可能登门拜访,但是碍于平日的傲娇神气,还是没有说话。 徐子墨:“明日的宴会,我猜测三皇子赵景炎定会想方设法的让太子不堪。” 长孙洛依一听到此事涉及皇子之间的关系,心中一阵犯愁,甚至这是外臣的大忌。 即便是长孙洛依已经尊居公主,却也是不敢干涉,所以心中不免为徐子墨担忧。 长孙洛依:“皇上的家事,我们还是不要掺和了。” 徐子墨解释道:“这个你不必担心。” 徐子墨:“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我不过是帮忙替他耍些小聪明。” 长孙洛依听罢,也是放下心来。 徐子墨:“所以一切,都按照我说的做。”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各方设阴谋,一夜尽人心 “话说,你怎么会这么好心。” 一声阴柔的男人声音,从酒肆的一间包厢里传了出来。 “因为,我是个好人,哈哈哈。” 清风酒肆,是南汉最有名的一家酒肆,其招牌盛名已然遍布整个南汉,各州县也都有无数的分店牌坊,可谓是红极一时。 此外,以其独特的美酒佳肴,吸引着各地的文人名士,朝中贵族。 布置精巧,占地虽然不大,但是却极尽风雅。 若是说起盛大,清风酒肆未必比得了其他的酒楼饭庄。 但是,论起雅致上流,清风居士可以说是独领风骚。 所以,这里便成了贵族宴请宾客最雅致的地方。 此时,屋外已然是黑夜,各处街道家家户户尽皆亮起了花灯,提前准备好了明日的盛典。 而酒肆的一间包厢之中,此时此刻却静静地坐着两个瘦高清秀的男人。 一个是小皇子赵景炎,一个是三皇子赵景盛。 赵景炎:“明天,想请三哥帮个忙。” 赵景盛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赵景盛:“什么忙?兄弟我尽力。” 赵景炎缓缓说道:“请三哥拉上太子斗诗。” 赵景盛顿时吓得酒杯都掉在了卧席上,急忙弯腰狼狈地捡起来。 赵景盛:“你疯了?!” 赵景盛:“前几天赵景臣刚刚在大哥那里吃的亏?” 赵景盛:“你以为大哥身边的那个徐子墨是善茬?” 赵景盛:“你难道看不出来徐子墨身后有老爷子在撑腰?” 赵景盛:“你不知道老爷子现在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吗?” 赵景炎神色恭敬,表情复杂,正缓缓给赵景盛面前的酒杯里倒满了酒。 赵景炎:“哼哼,我当然明白,所以才要这么做。” 赵景盛神色淡定,眉目间却夹杂着几分忧愁。 赵景盛:“你真的这么想好了?” 赵景盛语气微颤,满是质疑,与害怕。 再看赵景炎,确实几分自豪的神情,也不急着回答赵景盛,仿佛胸有成竹。 赵景盛:“老爷子前几天刚刚杀人,我们现在还要往这节骨眼上撞?” 赵景炎笑着,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赵景盛见赵景炎丝毫不理会自己的问题,有些急了。 赵景盛:“说话呀!” 赵景炎见赵景盛实在是不依不饶,便轻轻摇着手中折扇,缓缓说道。 赵景炎:“三哥你的诗词歌赋在大汉是出了名,又逢佳节庆典,拉上当朝太子饮酒赋诗作对不过分吧。” 赵景炎:“更何况当朝太子赵景玄还是我们的亲哥哥,与自家兄长斗斗诗又能怎样?” 赵景盛听罢,以为赵景炎是在装傻,便极力压低着声音,厉声质问道。 赵景盛:“你以为满朝文武的眼睛是瞎的吗?” 赵景盛:“他们不知道我们这是想让太子难堪吗?” 谁料到,赵景炎竟然一下子笑出了声,吓得赵景盛急忙闭上了嘴。 “哈哈哈哈!” 那爽朗的声音,一下子充满了整个酒肆。 过了许久,直到赵景炎笑出了眼泪,这才缓缓停了下来。 赵景炎:“他们知道又能如何,那群吃皇粮的一天天只会和稀泥,真到了斩钉截铁的时候就都失了嗓子魄力。” 赵景炎:“况且我们打着如此旗号,谁也抓不住什么阴邪把柄。” 赵景炎摇着折扇,神情豪爽。 赵景炎:“至于父皇。” 赵景炎:“大可不必担心。” 赵景盛问道:“为什么?” 赵景炎:“因为你我不可能争夺太子之位!” 赵景炎话音刚落,惊得赵景盛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其实,在赵景盛心里,自己也是对这个太子之位有着几分觊觎,因为毕竟男人对于权力都有着过分的狂热与追求。当然,赵景盛以为自己的这几位兄弟都是这么想的。但是方才赵景炎这一句话,猛然让自己心中泛起一阵忌惮之情,隐约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于是出于疑惑,便继续问道。 赵景盛:“什么意思?” 赵景炎:“什么意思?哈哈。” 赵景炎:“当今太子,我我们的大哥赵景玄。” 赵景炎:“但是,我们的二哥,赵景臣,却有着人尽皆知的野心,并且他也是这么做的。” 赵景炎:“作为小辈,这种野心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们的。” 赵景炎:“除非前几个人都死了。” 赵景炎:“你觉得可能吗?” 这一句,让赵景盛心里“咯噔”一声,虽然自己嘴上想说“可能”,但是又一想想自己的胆量与本事,随即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赵景盛缓缓摇了摇头:“不可能。” 赵景炎:“对嘛,轮不到我们嘛!” 赵景炎:“所以父皇虽然会堤防着我们俩,但是还不至于起戒心。” 赵景盛:“那既然这样,我们又何必与太子过不去呢?” 赵景炎:“我们必须和大哥过不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着。” 赵景盛:“什么意思?” 赵景炎:“我问你,我们现在是什么身份?” 赵景盛刚刚想说彼此是异国的大官人臣,但是被赵景炎一口打断。 赵景炎:“人质。” 赵景炎:“压在敌国的人质。” 赵景盛思索片刻,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 赵景炎:“以后我们会是什么身份?” 赵景盛一时语塞,因为他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赵景盛:“这……” 赵景炎:“我来告诉你。” 赵景炎:“倘若是大哥继承皇位。” 赵景炎:“二哥就会借北唐之力起兵谋反,他有这个本事与野心,他连父皇都想杀,当然做得出来这种事。” 赵景炎:“一旦这种事情发生了,我们必然会被大哥紧盯,甚至是斩除祸患,对吧?” 赵景盛听罢,点了点头。 赵景炎:“如果是二哥当了皇上,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我们俩,因为我们的威胁太大。” 赵景炎:“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个死。” 赵景盛听罢,心中暗暗骂了句赵景臣不是东西。 突然,赵景盛心生一计。 赵景盛:“杀了赵景臣不行吗?他死了,大哥应该不会收拾我们两个吧?” 赵景炎点了点头,满脸满意的笑容。 赵景炎:“对。” 赵景炎:“但是不能我们动手。” 赵景炎:“我们得要父皇动手。” 赵景盛:“那为什么我们还要站在二哥这边。” 还没有来得及赵景盛说完,赵景炎便快速回答道。 赵景炎:“给他壮胆!” 话音刚落,赵景盛顿时恍然大悟,一拍脑袋。 赵景盛猛吸一口气:“哦!” 赵景盛:“原来如此!” 赵景炎缓缓摇着手中折扇,换出徐徐清风。 赵景炎:“我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给二哥壮胆,让他赶紧犯错。” 赵景炎:“他死了。” “对我们都有好处。” ------------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练军狼儿山,骠骑沉沙志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五。 自京郊东出不到五十里,便是一脉的崇山峻岭,好似卧龙一般,连绵千里。 而在其中的一个不起眼处,便是狼儿山。 狼儿山不高不矮,虽不是什么险要盛名之地,但是却是这一脉连峰中为数不多的由后人开山修路的地方。 一条半丈宽的官道,盘山而上,还错综复杂着数条民路,就好像树枝分散,渗透其中。 这里,本是前朝的猎场,可惜时过境迁,现如今山河巨变,已然没有了昔日的风采。 所以林中的飞禽走兽,这些年也是各自生长繁殖,有了空前的规模,成了这附近百姓猎户的好去处。 当然,在纪峰眼里,这里也是这些杂牌军最好的骑射场。 因为相较于皇家的骑射场,这里树草丛生,地形较为复杂。 但是比起深山老林,这里又显得平坦简单,更适合这些没有经过这些多少训练的新军。 所以从十三那天开始,纪峰便从这两千新军中抽调了一百人,组建成了临时的弓箭手队伍,便开赴这狼儿山狩猎。 丛林之中,纪峰的一声号令,惊起这山鸟纷飞。 纪峰:“后面的跟上!” 只见一百弓弩手,其中三十六人为马弓手,策马疾驰,紧跟在纪峰马后。 剩下这六十四人皆步行,背着张民造大弓,快步跟在后面。 纪峰上了官道,勒紧缰绳,转身面向着身后的众人。 纪峰:“停!” 话音刚落,还在赶路的众人便立即停下了脚步,看向纪峰。 经过了几天的简单训练,这些乌合之众也渐渐有了军纪素养,最起码能够严格地遵从军令,不出偏差。 纪峰见着身后这些一百人,缓缓向众人走去。 纪峰:“今天,就一个事儿。” 纪峰:“那就是打猎。” 纪峰:“但是有一点,诸位兄弟身上没带什么干粮,明白什么意思吗?” 纪峰:“今天打多少,你们就吃多少,自己打自己吃。” 纪峰:“打得少了,那就饿着。” 纪峰:“要是打得多了,那就在我这里称斤换钱。” 纪峰:“我出集市上三倍的价格!” 众人一听,也是穷苦久了,顿时兴奋了起来。 这些人,原本就是剑门关的藏军,没有朝廷的钱粮军饷,全然靠着屯田的那点微薄收入糊口,要不是这些人早已家破人亡,没什么去处,想必早跑光了,可以说是人间的穷苦已然尝遍了。 所以,当纪峰说完奖赏规矩,这些军士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纪峰:“你们可各自组队,相互帮扶。” 众人一听,顿时又热情高涨。 因为这些人当中有些还不是很会使用弓箭,毕竟都只是些训练没几日的新兵,自然打怵,但是一听可以相互组队,心中又有了几分信心,一个个精神抖擞,就如同箭在弦上。 纪峰:“落日之时,诸位兄弟还来此处,我们集结完毕回营,不得有误!” 众将士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卑职明白!” 纪峰这时转头看向最近的两人,缓缓说道。 纪峰:“满仓,平安,你们俩跟着我。” 只见坐在马上的平安、满仓抱拳施礼,厉声回答道。 “卑职遵命!” 说完,纪峰一挥手。 纪峰:“解散!” 话音刚落,连同纪峰在内,众将士纷纷各自组队拉拢,人声嘈杂。 过了许久,众人陆陆续续向林中钻去,惊起阵阵山鸟纷纷。 纪峰也不耽误,带着平安、满仓两人就策马入林。 自从自己调到大理寺之后,纪峰也是许久没打猎骑马了。 因为在大理寺时,是被内阁给贬到了那里,为了保命,纪峰便不问世事,整个大理寺都在自由发展,只要没乱了规矩就行。那段时间里,纪峰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还是在吃饭睡觉,可以说是整日憋屈,郁郁而不得志。 徐子墨来了后,这才总算有了今天,可以重回军营,就像当年的大将军,指挥着千军万马,这是纪峰一生中最为光荣自豪的时候。 所以,不仅仅是那些军士,纪峰也是摩拳擦掌,想看看这些年自己的本事倒退了多少。 骑在马上,纪峰不由得加快了速度,仿佛回到了自己年轻那时的威武。 纪峰:“驾!” 马匹飞身一跃,足有两丈之远,疾驰而过,而满仓和平安在身后也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突然,一阵林影撺掇,纪峰知道那是有什么野物,顿时心中大悦。 只见纪峰从腰间掏出一颗拳头大小的铁索流星锤,挥臂舞动,一锤向那里打去。 纪峰:“瞧好了!” 满仓、平安二人也纷纷向那铜锤望去。 只见那铜锤瞬间迸发,犹如流星一般,瞬间打在那片丛林里。 一只鹿,“噌”地一声便从林中跳起,逃命奔去。 纪峰:“追!” 平安、满仓二人顿时明白,这是纪峰在考验自己,便纷纷遵命追去。 三人策马疾驰,去追那鹿。 马匹虽快,尤其三人坐骑皆是京都购买的好马,更是飞快。 但是毕竟这是林里,终是不如那鹿小巧灵活,所以追了一会儿,也相距甚远。 平安见状,急忙张弓搭箭,向那鹿射去。 “咯噔”一声,那箭便钻进了一棵树干之中,急速地颤抖。 而那鹿,却轻巧地躲开了。 纪峰见状,一拍马屁,追了上去。 纪峰摘下弓来,挥动巨臂,张弓搭箭。 纪峰一口咬下了一片箭尾雕翎,飞箭而去。 那支箭,飞逝而去,一路摧花折叶,势不可当。 那鹿见有异物飞来,便跳步向一侧跑去。 却只见那支箭,好似长了眼睛一般,也向一旁飞去。 “噌”的一声,瞬间穿了那鹿的喉咙。 一团血雾,在箭杆上飞散,插在了地上。 而那鹿,还没有反应过来,继续向前跳了几步。 只是,渐渐地,速度越来越慢。 最后,那鹿终于是扛不住,随着失血过多,疲软地倒在了地上,再也跑不动了。 纪峰猛然勒紧了缰绳,引得马鸣阵阵。 平安满仓见状也纷纷停下了脚步,驻足站立。 满仓:“大人宝刀不老啊!” 众人看着倒在地上的鹿,心中无不佩服纪峰的本事。 纪峰倒是笑了笑:“不行啊,还是老了。” “所以得把这些本事教给你们,我也好给徐大人交差呀。” ------------ 第一百二十七章 老身难当立,西山沉浮言 许久,已然是八月十五的夕阳西下时。 西边的天,泛起了阵阵微红,好似血染一般。 天空上,不时飞过了数只大雁,偶尔传来几声啼鸣。 “瞄准!瞄准!” 地上,聚集的军士也渐渐多了起来,一个个都是满载而归。 一群军士正围着一个高大结实的弓箭手,瞄准着天上的大雁。 男人的快乐,往往都是这么简单。 那个弓箭手,也是一股英武之气,看上去就是那种本领超群之人。 只见那弓箭手静静地盯着天上的大雁,手中将一张大弓拉的满圆。 “有看头!有看头!” 周围的军士,也越聚越多,目光都看着那个弓箭手,一起欢呼着。 “准备!” 旁边,一个要好的伙伴忙着发号施令。 众人一听,顿时知道这时要射,便一个个屏息凝视,静静地期待着接下来的好戏。 “放!” 只听见“嗖”的一声,那只箭便划着刺耳的声音,迎天而去。 众军士心中顿时热血喷张,仰头望着那支离弦之箭。 只见那箭眨眼间便飞到了天上,只可惜没有多高时,便失了力,就好像一根枯木枝子,缓缓从空中落了下来。 地面上,一众军士顿时发出一阵惋惜的声音。 “可惜了。” “要是给老哥还张好弓,就行了。” 一众军士纷纷为那弓箭手感到惋惜,也是上前拍拍肩膀,表示安慰。 此时此刻,绝大多数军士都已经打猎回来,官道上满满当当的都是兵丁和猎物。 七八只野兔,两三头猪,随意地堆在了一起,谁也分不清哪个猎物是谁打猎的。 因为还在剑门关时,这些兵就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所以这些猎物自然归拢到了一处,一会无论是吃了还是卖钱,都一起平分。 众军士聚拢到了一起,有说有笑,静静地等着纪峰他们回来。 过了许久,太阳也快要沉到山头了,众人也不见纪峰他们的影子。 众军士也有些等得不耐烦了,心中不免为他们担忧了起来。 “哎?纪大人他们呢?怎么还不见回来?” “是啊?应该回来了呀?” 这时,几个军士开始担心了起来。 “不会是嫌弃咱们跑了吧?” 一下子,吓得一众军士站起身来。 其实,这种担心也不无道理,以前剑门关的将领就是因为穷苦才跑的。 一支军队的颜面,大半是由主将撑起来的,一个将领的本事决定了这支军队在朝廷眼中的地位,突然一支军队的主将跑了,那么剩下的兵就成了丧家之犬,成了其他势力眼中的“烂菜叶子”,谁都可以欺负一把,更会沦为世人的笑柄。 一众官兵急忙起身,惊慌失措地向四周望去。 “不能吧,咱们不是都调到京城了,京城的官应该不能这样吧。” “该不会是纪大人他们遇到什么麻烦了?” 一个官兵小声地猜测道。 紧接着,身边的人马上就有反驳的。 “就纪大人那伸手,咱们都没出事他能出事?” 一时间,人声渐渐嘈杂了起来,众军士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不能等了,找找!” “对对对,四处散开找找。” 众人喧哗间,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满仓:“我们回来啦!” 众人转头,向那声音出处望去。 只见满仓正向众人招着手。 众人心中一阵窃喜,纷纷向满仓那里跑了过去。 等众人走到了近前,却看见了身后不远处的纪峰和平安。 只见着三人都是下了马,那马匹身上卸了马鞍,套了牵绳,身后拖着满满当当一堆猎物。 鹿,猪,豺,兔……估摸着有六百多斤,得三匹高头大马才能拖动,最后面还得一个胖老头和一个大小伙子推。 众人顿时惊得是瞠目结舌,谁也没想到纪峰的本事竟然这么大,三个人打的猎物比他们十个人还要多得多。 几个眼尖力壮的军士急忙跑到山坡下面,帮着纪峰他们推着那一木头架子上的猎物。 等过了许久,众人忙活完了,已然是失落时候,天色也有些昏暗。 众军士累得是精疲力尽,瘫坐在官道上,喘着粗气。 纪峰也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毕竟年事已高,打猎久了自然身体也遭受不住,便随意找了头猪椅着。 “头儿,我们还回营吗?” 纪峰听罢,思索片刻,缓缓说道。 纪峰:“先吃点吧,这么多东西也拿不动啊。” 众军士听罢,也心中明了,便肆意倒在各处休息。 过了许久,纪峰这才起身,发号施令。 纪峰:“二十人去打水,剩下的剃些肉。” 纪峰:“今天八月十五,好好吃顿肉吧。” 话音刚落,众军士也纷纷欢呼了起来,各自开始了忙活。 架锅、烧水、生火、煮肉,一气呵成。 因为天色也暗了,所以众人便支上了几十处火把照明。 终于,众人总算是忙活完了,开始坐在了官道上开始吃肉。 纪峰从锅中拿了块鹿肉,抽出了腰间尖刀割肉吃。 纪峰:“今天真不错。” 纪峰:“皇上在京都大宴群臣,我们在山上大口吃肉。” 听了纪峰的话,一个小军问道。 “头儿,你说皇上的宴会都吃什么呀?” 纪峰急忙笑了笑,神色自豪的说道。 纪峰:“那肯定不能吃这个呀!” 纪峰:“皇上的筵席,吃的可是龙肝凤髓,珍馐玉液。” 纪峰:“还有几百个唱戏的跳舞的助兴。” 纪峰:“那真是,要多美有多美。” 众军士听着纪峰的讲述,顿时如痴如醉,沉浸其中,仿佛自己也置身在了宴会之中,浮想翩翩。 毕竟这些人穷苦久了,对朱门酒肉的痴迷超过了一切,只想早日脱离这苦海,到那去寻解脱。 “头儿,您去过吗?” 纪峰哈哈一笑:“那当然,先帝爷在世时我便常去。” 众官兵听罢,以为是纪峰吹牛,急忙齐声问道。 “那怎么今天没去?” 纪峰看了看众人,本想讲述当年的委屈事,讲述内阁顾怀楼的阴险,讲述他们借酒打压自己的经历,致使自己降职戴罪,承受如此屈辱。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还有另外的任务,便缓缓说道。 纪峰:“我得领着你们给徐大人背后撑腰。” 纪峰:“只要我们这两千人还在。” “徐大人在朝廷里就有底气!” ------------ 第一百二十八章 逆子入皇城,阴局待时机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五。 京郊,北唐护军营。 大帐之中,已经点好了灯,火光通明。 赵景臣端坐案牍之前,静静地盯着桌上的京都地图。 赵景臣一边看着,一边对其中的重要地点进行标注。各处的军械府库,驻军营阵都作了详细地点缀,不出一点纰漏。 这时,大帐之外快步走进了一个军士,跪地施礼。 “赵大人,您给卑职的任务,卑职已经打听明白了。” 赵景臣没有抬头,依旧在看着地图,生怕漏掉了什么可疑之处,以免被赵安的布局埋伏到。 所以赵景臣没有抬头看那军士,也没有礼貌地示意平时,只是冷冷地说道。 赵景臣:“哦?说。” 那语气,冰凉至极,仿佛这支军队的士兵都是自己奴隶一般,没有任何情感。 那军士也不敢耽误,急忙回答道。 “卑职这几日走访各处,问遍了京中的密探和朝中要好的官员。” “这个徐子墨,确实有来头,很少有人知道其身世。” 赵景臣一听,因为这次又是一无所获,便厉声问道。 赵景臣:“那你回来干什么!” 那军士听罢,急忙跪伏在地,快速回答道。 “不过小的已经查出了一些眉目。” 赵景臣听着这军士的诉说,顿时心中骂道:你他妈不能赶紧说完吗? 不过又想到这支军队是北唐皇帝借给自己的,可能是自己日后举起大旗的亲兵,便强压着心中怒火,忍住了杀意。 “这件事,是赵安身边亲信告诉小的的。” “那徐子墨,本是茯苓人士,出生在汶阳村。” “洛中十四年,也就是七年前,八月十五,羽林卫夜屠汶阳村,杀了那全村人。” “这个徐子墨,当时侥幸躲过了灾祸,后来被收养到蜀山。” 赵景臣:“蜀山?” 赵景臣:“这世上真有蜀山?” 那报信的军士点了点头:“是的大人,确实是收养在蜀山。” 其实,这世上虽然不少人知道蜀山,但是几乎没有人见过,因为蜀山的迷踪阵令无数寻仙之人无功而返,就连先帝爷在世之时,想借蜀山之力荡平天下,可惜寻了无数次都没有结果,便索性放弃了。 因为,蜀山追求的是“道渡有缘人”,所接引之人要么是人间“大善”“大悔”“大功”“大悟”之人,要么是下凡的神仙妙物。是人间与仙界的沟通之处,不可能随随便便与凡间接触,更别提被世俗来利用。 所以,不仅仅是赵景臣,无数人对蜀山,也都是将信将疑,不敢不信,也不敢全信。 这时,那军士见赵景臣不继续问,便接着说道。 “徐子墨在蜀山修炼了七年,今年刚刚下山,恰逢宫中‘妖祸之乱’。” “徐子墨凭借道法,一夜之间捉了妖,救了驾,这才受封大理寺少卿一职。” 赵景臣:“刚刚下山,宫中就有了妖祸,这么巧?” “回大人,是这样的。” 那军士解释道。 “大理寺武官公孙琦,是赵安的直属武官,最初赵安是委派他来处理妖祸。” “但是正巧这个时候济州打仗,公孙琦便被派出去打仗了。” “公孙琦曾经据说也是蜀山中人,他便去蜀山求徐子墨下山补自己的缺。” 厅外解释,赵景臣顿时心中明朗。 赵景臣:“这么说来,很有可能是公孙琦一手策划的宫中妖祸之乱,意图加害父皇,不承想外敌侵犯,自己被调出去御敌,所以紧接着假借伪名请出同党,一起装神弄鬼糊弄父皇。” 赵景臣一拳砸在桌子上,暗自佩服自己地推理。 那军士一时间也没想到赵景臣会如此理解,自己也不知道真假,但是想了想赵景臣的脾气,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闭上了嘴。 “赵大人若是如此理解,小的也只能佩服。” 谁知,赵景臣竟沾沾自喜起来,一把扔了手中地图,扶着下巴笑道。 赵景臣:“没想到,这个徐子墨也不过如此。” 赵景臣:“哈哈哈哈,实在是天助我也。” 赵景臣:“今晚本宫就要将这一众江湖骗子就地拿下,绝不轻饶。” 这时,那个男人从账后缓缓走了出来。 “这件事情。” “别的我倒是不好奇。” “我倒是想知道。” “羽林卫为什么要屠了汶阳百姓?” 那小妖身披斗篷,遮住了额头面容,只漏出一张嘴和下巴的山羊胡。 那军士见有人问起这件事,便急忙回答道。 “回军师,是这样的。” “先帝爷还在世时,那个时候还是老三贤王活着的时候。” “赶上韩成雁出生那天,三贤王府门前来了一个邋遢道士。” “那道士疯疯癫癫,在三贤王府疯傻诳语一顿后,唱着一首歌谣离去。” “那歌是‘雁去兮,雁去兮,不如归矣’。” “有人说,这是暗示了韩成雁日后定会被一个天选之人所杀。” “而这个人,就出生在汶阳。” 说到了这里,赵景臣竟然一头雾水。 赵景臣:“什么?什么歌谣,什么道士?” 那妖见赵景臣如此愚钝,顿时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悲叹。 军师:“所以,我倒是认为,徐子墨下山的原因,是报仇。” 赵景臣:“什么报仇?” 军师:“韩成雁派的羽林卫夜屠汶阳村,徐子墨躲了灾祸,在蜀山修炼,就是为了有一天来下山报仇。” 赵景臣:“为了句歌谣来杀一个村的人?” 赵景臣竟笑了笑:“可能吗?” 军师见赵景臣如此冥顽不灵,本想说一句“成大事必定心狠手辣”,但是一想到赵景臣那脾气,便摇了摇头,闭上了嘴。 因为赵景臣是对这几人狠,对外人则怂,如此劝他必然会适得其反。 军师:“我有一计,殿下要听吗?” 赵景臣笑了笑:“说。” 军师:“若是我与徐子墨斗法,想必有些困难,因为朝廷里还有令狐厌坐镇,我实在难以应付这两人。” 军师:“但是殿下可以借机拉拢徐子墨,令其与韩成雁争权夺命。” 军师:“此二人分裂,则赵景玄势孤,局势有利于殿下。” 赵景臣:“什么时候做。” 军师:“就在今夜。” 军师:“今夜殿下千万不要与太子针锋相对,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军师:“今晚的对手是徐子墨。” 赵景臣笑了笑:“好。”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小臣入东宫,兄弟布疑局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五。 现在,已然是申时,天色已经全然黑暗,但是街上挨家挨户的花灯却将整个京都点亮,犹如白昼一般。 东宫之内,已经忙活得跟一锅粥似的,全府上上下下的家仆奴婢都在忙碌着,整个东宫都笼罩在一片热闹的景象中。 赵景玄此时正被十几个宫女簇拥着,更换着礼服。 几个侍女齐心协力,将一件沉重的礼服披在赵景玄身上,在仔细地打理。 那一身是金丝云龙袍,上好的金色绸子,纹着云龙纹,袖口烫着南汉赵家的家徽,富贵逼人,尽显着皇家的气派。 赵景玄头上戴的是一顶镶金盘龙冠,金玉镶嵌,龙口中还叼着一颗夜明珠,整个头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十分的华丽,再插着一只金簪,格外的好看。 一个侍女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个银盒,只见里面是打磨得精细的珍珠粉,拿起一个兔毛刷,沾了沾珍珠粉,在赵景玄脸上刷了刷。 这一套物件,就看的徐子墨眼花缭乱,心中也不免羡慕。 今日的赵景玄,显得格外的精神与英气,几乎看不出来这是个体弱多病之人。 一旁,徐子墨也是一身大理寺少卿官服,只是用了两个黑缎袖套束缚了有些宽大的衣袖,显得格外得英武有为。 赵景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微微转身打量了一下。 赵景玄:“徐爱卿,看本宫今日这装束如何?” 赵景玄的意思,是想让徐子墨夸夸自己的长相,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便假借衣物来暗示。 谁知,徐子墨心中虽然明白,不过还是装着糊涂。 徐子墨:“这衣服确实不错。” “哈哈哈。” 两人放声大笑,喜悦异常。 这时,身旁的侍女说道。 “殿下,您先别动,奴婢给您挂上玉佩装饰。” 赵景玄点了点头:“好,好。” 这时,赵景玄说道:“对了,去书房取了本宫那帛。” 身旁的侍女急忙回答:“是。” 说完,便起身跑去取了。 一旁,徐子墨倒是一头雾水。 徐子墨:“抄什么?” 赵景玄见状,连忙解释道。 赵景玄:“哦,没什么,就是你当初嘱咐我背些诗词,本宫后面的背不下去,就索性找了块黄布抄了上去。” 徐子墨:“嗯?!” 一时间,徐子墨也是目瞪口呆。因为这动作手段,只有在蜀山道院时看见过,那些顽劣的弟子会把经文抄在袖子上,以便偷看。万万没想到,堂堂的一国太子也会做这种事,不禁心里一笑。 这时,先前跑出去的侍女回来了,手中捧着一块一尺见方的黄布。 换句话说,已经是黑布了,因为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小字。 徐子墨也是苦笑三分,暗自摇了摇头。 赵景玄将那抄帛小心翼翼地藏到袖子里,又按了按,确保它不会掉出来,谨慎得很。 过了许久,十几个侍女才算是给赵景玄整理妥当,便齐声说道。 “殿下,已经收拾妥当,奴婢先退了。” 赵景玄也点了点头,柔声说道:“那就退下吧,去账房那里领个赏钱,过个好节。” 几个侍女连忙谢恩,便退了下去。 此时,屋内只剩下了赵景玄和徐子墨两人。 赵景玄:“说吧,今晚打算怎么安排。” 徐子墨也不耽误,拉着赵景玄走进了内屋。 只见内屋桌上,放着一张京城的羊皮地图,地图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标记清楚,各处的景物搭设一件不差。 赵景玄看着那张地图,也不禁凑上前去,仔细端详,不禁佩服。 赵景玄:“得徐爱卿,本宫有如神助!” 说完,徐子墨便指着地图上对应的地方讲解道。 徐子墨:“今晚的顺序是这样的。” 徐子墨:“首先,开南城门,迎接公孙琦凯旋回京。” 徐子墨:“公孙琦会顺着朱雀道,自南城门开始,向大内赶赴,在朱雀门楼停顿一下,等着宣旨太监昭告天下。” 徐子墨:“文武百官这个时候都会在朱雀门楼,各国使团也在。这个时候殿下完全没必要有什么担心之处,只需要和众官员皇子招呼好便可。” 徐子墨:“接下来,百官游乐,大内各处四处游动,出了禁内。” 徐子墨:“小臣猜测,这个时候,二皇子一定会在将军场等殿下比试骑射。” 赵景玄:“我们可以不过去吗?” 徐子墨笑了笑:“可以,但是那样满朝文武都会因为殿下怯场,二皇子也会借此机会大肆宣扬,对殿下不利。” 徐子墨:“三皇子应该在百花台等殿下对诗。” 徐子墨:“四皇子应该会借着游乐的机会拉拢百官,施以钱帛。” 赵景玄听罢,点了点头。 徐子墨:“等游乐完,差不多是亥时末了,文武百官会聚集在德政殿前的龙场上,听旨领赏。” 徐子墨:“子时一道,圣旨降临,陛下出来,殿下就再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了。” 赵景玄这时问道:“我那几个兄弟怎么对付,最棘手的就是他们。” 徐子墨:“四皇子不必担心,一会大理寺就会抓捕高丽细作,张贴告示,文武百官就会为了避嫌而疏远四皇子。” 徐子墨:“三皇子喜欢诗词歌赋,而且也颇有造诣。” 徐子墨:“但是臣已经安排好了评论和出题的人选,自会偏袒殿下,殿下大可放心就是。” 徐子墨:“至于二皇子,殿下就更不必担心了。” 徐子墨:“殿下非但不用担心,还要与其成剑拔弩张之势。” 话音刚落,赵景玄吓得背后冷汗直流。 赵景玄:“啊?和他剑拔弩张?” 徐子墨:“殿下千万不要有丝毫担心的地方,臣已经为殿下安排妥当。” 赵景玄:“怎么妥当?本宫连开弓射箭都不会!” 徐子墨:“殿下放心,到那个时候,天会下雨。” 赵景玄:“哦!对!” 赵景玄:“本宫才想起来这一出。” 顿时,赵景玄也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 赵景玄:“这么多年,本宫总算是熬出头了。” 赵景玄转头看向徐子墨:“徐爱卿,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赏赐,本宫都依你。” 徐子墨笑了笑,摇了摇头。 徐子墨:“其实,小臣最近确实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殿下能不能成全。” ------------ 第一百三十章 良将入京都,大内夜黄粱 大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五。 过了酉时,天色便彻底融入了夜幕之中,开始了漫漫长夜。 但是今天的京都却是不能和往常一样,早早的休息。 此时,各家的花灯,各个街市的官灯,都吩咐人给点亮了,整个京都都是一片万紫千红之中,分外的热闹与漂亮。 街市之上,各家老幼,每户男女,早已穿戴整齐,在街上,肆意的闲逛着。 各处的店铺,今日也是爆满,甚至还要让无数的食客酒鬼在店外排起长队等候着招呼。 大内之中,文武百官也是精心打扮,换上了上朝时的官服,品级分明,在街上相互招呼寒暄着,结伴向朱雀门楼走去。 朱雀门楼,原先是先帝爷时期的城防哨卡,有三丈之高,可以俯视整个大内场景。只是内阁当政时期,打压武臣老将,外加上内阁派遣的将领不愿意频繁地登高,朱雀门楼便因此荒废了,直到赵安最近废除内阁之后,朱雀门楼才重新启用。 其实,今天之所以要在朱雀门楼降职昭告公孙琦凯旋一事,就是赵安安排的,赵安的意思,是想告诉朝中文武百官,内阁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的朝廷依旧是赵家的朝廷,这天下也是赵家的天下。从今夜开始,赵安的意思,便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权威,就连内阁也不可撼动。 而文武百官在朝中做事久矣,自然嗅得到这股隐藏的深意,便都乖乖地早早赶到朱雀门楼,等候着圣旨。 人群之中,徐子墨和赵景玄结伴而行,一路上也是有说有笑。 赵景玄:“徐爱卿,你猜猜本宫今天为什么一个侍卫仆从也不带。” 徐子墨仰头,侧脸对着赵景玄,傲娇地说道。 徐子墨:“哈哈哈,有本官在,别说是人,就连妖魔鬼怪也休想近了殿下的身。” 徐子墨:“还用得着带什么禁军侍卫!” 两人相视一笑,好不惬意欢乐。 赵景玄:“要不是朝里人看得紧,本官一定找机会和你结拜为兄弟。” 赵景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 还没来得及赵景玄说完,徐子墨急忙打断他。 徐子墨:“哎!哎!” 徐子墨:“别说了!” 徐子墨:“殿下这身体状况,小臣还真担心后面这事儿。” 徐子墨也不避讳,街上也都是满朝文武,也不怕什么御史弹劾,就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 赵景玄也是丝毫不放在心上,任凭徐子墨如何调侃,只是在身旁赔笑着。 权力,有的时候也是一个牢笼,它会让手握权力的人禁锢在这牢笼之中,不得凡人那般随性自由。 所以许多身居高位的人,往往喜欢身边偶尔出现那么一个帮他打破牢笼的人,让他也可以体验到那一抹自由洒脱。 自然,在赵景玄眼中,徐子墨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街上,灯火通明,路边的舞狮与杂耍吸引着这些重臣大官的拍手叫好。 蹬车、舞狮、吐火……一片的热闹景象。 赵景玄站在街边,在人群后垫着脚尖,向那些杂耍的人望去。 徐子墨也是看得如痴如醉,这些情形在蜀山时是没有见过的。 而平阳,也只有满街的花灯,和几个戏台是咿咿呀呀的唱词,全然没有京都这般热闹。 赵景玄:“本宫当初小时候,就喜欢这些杂耍的。” 赵景玄:“我那个时候最喜欢有个戏法。”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赵景玄绘声绘色地说着,神情激动。 徐子墨转头看向赵景玄,仔细听着赵景玄地讲述。 赵景玄:“就是有个戏法,一个人,打扮成陈梦玄的装束,拿着方天画戟。” 赵景玄:“还有一个高大男人扮演卞庆。” 赵景玄:“他们两个在西京城大战的场景。” 赵景玄:“然后吐火、飞车、兵器变化,我当初就喜欢看那个戏法。” 赵景玄说完,又转头看向街边的表演,而徐子墨却陷入了沉思。 徐子墨:陈梦玄?那不是玄道寺供奉的神像吗?怎么太子也认识?难道他是前朝的人? 徐子墨:陈梦玄,卞庆,西京城,这些我在蜀山时的藏经阁里也没讲过呀! 徐子墨仔细思索着:令狐厌!令狐厌一定知道这些,有时间一定要请教请教他。 终于,过了许久,街边的杂耍在一片喝彩叫好声中结束,几个表演者纷纷跪地施礼,随后又赶往别处表演去了。 众人也纷纷散了开来,向朱雀门楼走去。 一路上,赵景玄与徐子墨有说有笑,甚至许多的话题已然超出了他们的身份范畴,惊得周围官员惊异地看向二人。 即便如此,两人依旧我行我素,慢条斯理地赶向了朱雀门楼。 等众人到了门楼之下,却只见大门紧闭,楼上还站着几十个披肩执锐的禁军。 只见城楼上,挂了花灯,虽是威武气派但此时也有了节日的气息。 文武百官站在城楼之下,相互说笑着。 这时,文武百官一阵骚动,纷纷向一个方向涌动,贺喜。 “殿下贺喜!殿下贺喜!” 只见赵景臣拉着赵景盛赵景炎,也来到了朱雀门楼之下,引得周围百官一阵恭贺。 那些贺喜的官员,正好像一只摇头摆尾的狗,张嘴吐舌,以求权贵怜悯。 因为狗知道,这个时候卖乖最欢实的,就会得到一些剩饭剩菜,还有一根骨头。 反观赵景玄这边,从出门到现在,也只有一个徐子墨陪在身边,从没有谁过来招呼一声。 赵景臣三人,倒是也不客气,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以示回礼,却惊得贺喜的几个官员异常欢喜,受宠若惊。 只见那三人,此时正刻意地往赵景玄这边走来,纷纷是在故意地显摆。 这让赵景玄心中微微打怵,不过一想到徐子墨还在身边,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便放下心来,转过头去,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这时,只听见门楼上一声清脆。 “肃静!” 一个身穿红袍的宣旨太监站在门楼之上,手中捧着一卷明黄圣旨。 门楼之下,文武百官也纷纷安静了下来,一看到着架势,知道是要宣旨,便纷纷跪下身去。 人群之中,只有赵景玄一人站立。其中赵景臣本不愿意跪,但是被赵景炎赵景盛给拉了下来。 门楼上,那宣旨太监清了清喉咙,高声喊道。 “御览方承,良将凯旋一事。” “今东南战事已平,公孙琦临危受命,不辱皇恩。” “今,良将居功,勇夺明藩重镇,东南大捷,朕心甚悦。” “故,今日佳节,良将回京!” 话音刚落,一阵轰鸣声响起,门楼缓缓打开。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太子平逆言,子墨藏暗棋 在一阵轰鸣声中,朱雀门楼的城门缓缓打开,文武百官也纷纷起身迎接。 只见公孙琦一身银盔银甲,傲气英武,神色严肃地骑着马缓缓进城。 街道两旁的文武百官,连同徐子墨赵景玄,也都深深地被震撼到了。 公孙琦身上的那种杀气,连同着得胜归来的傲气,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锐不可当。 与当年在平阳中举的举人不同,相较于那些文人的酸腐谄媚,公孙琦身上流露出来的,是一种英雄的霸气,一种名垂青史的狂傲霸气,实在是极具压迫力。 人群之中徐子墨仰望着公孙琦,满眼的羡慕。 这时,马背上的公孙琦也看见了徐子墨,但是转瞬便转向了别处。 两人的对视,只有那么一瞬间。 而公孙琦的眼神中,却丝毫没有一丁点的情感,仿佛是在看一个路人,甚至是仇人一般! 这让徐子墨的背后不禁打了个寒颤,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隐隐的害怕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徐子墨回过神来,公孙琦带着十几个亲兵早已远去,只留下这些迎接的文武百官,站在原地,津津乐道着。 这时,门楼上的宣旨太监又喊道。 “有旨意!” 话音刚落,百官还在纳闷怎么又有旨意,不过还是紧忙跪下,怕失了礼节。 “陛下口谕。” “今天辰时,大理寺在南街鼓巷,大内王爷府等多处。” “抓捕高丽细作十三人,各个带着利器。” “朕不知道有些人是什么意图,不过朕想告诉一些人。” “有些事情你不要想,你若是想了,朕就不能留着你!” 这一句,着实将地上跪拜的官员吓得一身冷汗。 虽说今天是八月十五,赵安应该不能杀人,但是这也不意味着可以作死啊! 抓捕了高丽细作,这些文武百官动动脚指头想也知道说得是谁,所以一想起方才还向人家请安贺喜,现在就有些后怕,生怕被扣上了通敌同党的罪过。 而跪着的众人中,最害怕的还是赵景炎。 此时的赵景炎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什么情况就来了这么一道圣旨。 赵景炎心中也想:自己也没安排人呀!哪里来的细作! 赵景炎起初以为是大理寺抓了高丽私下而来的刺客,不过又想想这道圣旨的意思,明白赵安这话分明说得是自己。 自己虽然冤屈,不过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还是要谨慎一些。 赵景炎的身旁,赵景臣赵景盛也是一头雾水,前几日赵景臣手下被砍了的几十个私兵已经把兄弟几个吓得半死,怎么今天又来了这么一出细作?这可怎么办! 不过想归想,还是不露声色,仿佛与自己无关,绝对不能承认。 众人听完了口谕,缓缓从地上起身。 本来,这个时候百官是要继续巴结赵景臣几个人的。 不过听了方才的赵安口谕,这些官员这个时候竟然一个个哑口无言,面面相觑而不知所措。 众人,就尴尬地站在那里。 走,显得突兀无礼,恐怕得罪了赵景臣几人。 不走,眼下这情况又实在不能上前巴结。就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同僚如何处理。 京城几人这时也看明白了局势,也不等众人开口,便快步拉着两个兄弟,向赵景玄走去。 赵景臣走到赵景玄近前,假惺惺地笑着贺喜道。 赵景臣:“大哥!贺喜贺喜!” 赵景玄也毫不示弱,也上前一步,一把拉住赵景臣的衣袖,笑着回答道。 赵景玄:“哈哈哈,二弟,等你可多时了!” 赵景玄这一举动,可吓坏的众官员,谁也想不到今天的太子竟然变了样子,全然没有昔日那怯懦害怕的窝囊相。 赵景臣试探地说道:“大哥,我送你那礼物用着可好?” 谁知赵景玄竟饶有趣味的点了点头。 赵景玄:“嗯!好好!就是药效差了些。” 赵景臣一下子听出来,这是赵景玄对自己的嘲讽,心中顿时起了杀意。 这世上的有些人就是如此,他若欺负你,理所当然。但是你若回击,他就会觉得这是你的无耻,哈哈哈! 赵景臣:“走,大哥,咱们去马场跑两圈耍耍!” 赵景臣:“好久没玩了,生疏了。” 这时,文武百官都看向赵景玄,一言不发,心中却是怕的要死。 他们第一怕的是赵景玄拒绝,扫了赵景臣的兴,让赵景臣发飙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但是他们又怕赵景玄答应,那就意味着太子全然变了,日后倘若追究起来,那自己恐怕也没有好果子吃! 所有人的注意力,此时此刻都集中在赵景玄的身上。 其实,赵景玄心中也是怕的要死,虽然徐子墨对自己打过包票,但是真要自己克服这从小到大的阴影,属实是难如登天一般。 赵景玄思索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赵景玄:“好!本宫也很久没骑马射箭了!” 赵景玄正说着,随性的仰头大笑。 那笑声,在赵景臣赵景炎赵景盛,还有文武百官的心里,就如同一个魔王,嘲笑着众人中计一般。 赵景臣也着实没有想到,如今的大哥竟会是这个样子,心里也是开始打怵,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赵景臣故作镇定:“大哥,请!” 说着,伸手示意。 赵景盛这时也从赵景臣的迟疑中看出了他的怀疑与胆怯,一想起赵景炎先前地嘱咐,顿时觉得是天赐良机,便急忙在旁边说道。 赵景盛:“大哥,既然如此,可愿意先随三弟找一处清雅之地,吟诗作对如何?” 赵景臣一听,顿时佩服赵景盛向着自己,所以也附和道。 赵景臣:“对啊大哥,过节嘛!” 赵景玄:“对!过节嘛!” 说完,赵景玄转头看向徐子墨,说道。 赵景玄:“徐爱卿,你意下如何?” 徐子墨也点了点头。 徐子墨:“文武,文武,先文后武。” 赵景玄听罢,顿时哈哈大笑。 赵景玄:“走!百花台!陪三弟斗诗!” 赵景玄话音刚落,百官是吓得魂飞魄散,他们也不知道今天的太子究竟是怎么了,心中一想起先前自己的作为,不禁冷汗直流。 此时此刻,文武百官也不想以前那样拉偏架,只是一言不发地跟在几位皇子的身边。 众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向百花台走去。 ------------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诗压一世威,天事意难为 许久,文武百官紧跟着太子皇子众人,来到了百花台。 只见方圆数百步,仅是扎花,万紫千红。 每一朵扎花,都是经过十数道工艺,最后编上金丝银丝,才算定型,可以说每一朵的价值都显然不菲。 而就在这方圆数百步的空地上,布满了上万朵扎花,在灯光的点缀下,已然是能沉醉了无数文人墨客的心。 百官注视着赵景玄和赵景盛,自己也不知道哪位该是自己支持的主子,所以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 毕竟,神仙打架,凡人插嘴就只有挨劈的份。 这时,倒是赵景盛先开口了,缓缓说道。 赵景盛:“皇兄,既然要对,那总要选出个平定之人才是。” 还没来得及赵景玄说道,赵景臣急忙说道。 赵景臣一指徐子墨:“无论如何,这个评定人选不能给徐子墨来作!” 徐子墨见状,也只好笑了笑。 徐子墨:“那是自然,不必由赵大人提醒。” 赵景臣:“你!” 赵景盛这时打着圆场:“其实徐大人作也并非不可,只是这样恐怕难以服的了众臣子的心。” 身后,一众的文武官员连忙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一个老臣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施礼说道。 “老臣倒是想毛遂自荐。” 徐子墨缓缓说道:“方才还看见您老人家向赵大人施礼施得频繁,你又怎服的了众。” 那老臣一听,顿时满脸羞愧,就急忙退了下去。一时间,众人就谁来做评定人这个话题拿不动主意,一个个面面相觑,也寻不出个办法。 就在这时,一阵琵琶声,从众人身后响起。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长孙洛依一身红装,妆容妩媚,正低头谈着琵琶,身后还陪侍着一个可爱的小侍女。 长孙洛依低头抚琴,又微声唱和,那声音之美妙,如同小溪潺潺,空谷传响。 长孙洛依:“箜篌待昭明,琵琶声一曲。” 长孙洛依:“不知君且去,相思何处引。” 长孙洛依一曲唱完,听得众人是如痴如醉,甚至已经有了不少精虫上脑之徒,看着长孙洛依那倾国倾城的相貌浮想联翩。 赵景臣听罢,想起长孙洛依和徐子墨当初的“扫黄”恩怨,猜测长孙洛依顿不能偏袒赵景玄,顿时提议道。 赵景臣:“让长孙公主来作评议吧。” 身边,一众官员也纷纷点头,表示附议。 这时,赵景炎便快步跑到长孙洛依身边,简短解释后,长孙洛依也缓缓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琵琶,领着小侍女走向了百花园深处。 像长孙洛依这样的冰山美人,自然是懒得理会这些官员,所以也不多说什么话,自顾自地坐好,等着赵景玄赵景盛入场。 当然,除了对老爹和徐子墨。 赵景玄见状,便礼貌地伸手示意。 赵景臣:“三弟,请。” 赵景盛:“皇兄请。” 过了一会儿,两人也走入了百花园中,相距十步,各自坐在一张书案后,静静地等待着。 这时,只见长孙洛依在水仙耳边说了些什么,水仙听完后,便急忙提笔蘸墨在宣纸上抄了三份,其中两份送给赵景玄赵景盛,还有一份送到了百花园外,送给列位臣子。 只见一众臣子的脑袋,此时齐刷刷地挤在一起,那纸上赫然写着一个“花”。 众人看罢,心中说着不难,便抬头看向二位皇子,心中思索着自己的答案。 不一会,赵景盛便写好了,字条由水仙送给了长孙洛依。 长孙洛依接过字条,只是看了一眼,便缓缓拿起手边的琵琶弹了出来。 长孙洛依:“月夜沉秋露,灯火尽飞花。” 一句唱罢,虽是悲怆思乡之情,浓情流露溢于言表。 可是长孙洛依却缓缓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长孙洛依:“只是直白地说了夜晚的景象,借灯火而隐约传递一种乡愁。” 长孙洛依:“文辞直白,失了风雅。” 园外,一众的臣子官员也是纷纷点头附议,有的不禁小声说道。 “确实有些瑕疵。” 此时,徐子墨的叮嘱在长孙洛依耳畔回想起来。 徐子墨:“你别管赵景盛写了什么,他要是用词风雅你就说他空有辞藻情感欠缺,他要是词用得简单你就说他文辞直白失了风雅,这么说没人能挑出毛病。” 徐子墨:“记住,三局两胜,太子殿下胜。” 长孙洛依也是心中念叨,生怕忘了徐子墨的叮嘱。 这时,水仙递过来了赵景玄的字条。 长孙洛依顿时笑了笑,心中骂道:这他妈是我写还是你写。 只见赵景玄的字条上,先是抄了一句,但是怕被发现于是给划了,只留下了一笔浓墨。 长孙洛依在脑海中飞速地思索着,脸上还是一副冰凉妩媚。 长孙洛依:“采君千万朵,春去惹相思。” 长孙洛依一曲唱罢,还没有评论,却也惊得一众臣子啧啧称奇,纷纷心底赞叹。 就连不懂诗词音律的赵景臣也是吓了一跳,转头对赵景炎说道。 赵景炎:“确实好一点是不是?” 赵景炎也不敢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而点头。 长孙洛依:“虽然整句诗没有说花字,但是却能在其中明显知道其中意思。” 长孙洛依:“春来时摘花,春去时借花留念。” 长孙洛依:“也可以是,睹物,思人。” 长孙洛依缓缓点了点头:“妙。” 园外,众人也是心中一惊,没想到赵景玄已经有如此文臣,纷纷不敢相信。 此时,徐子墨心中也是如此想法。 徐子墨:“这他妈是你写的诗?你写得诗跟屎似的!能写出这个?” 这时,水仙又送去了第二题,是“月”。 不一会儿,赵景盛的字条便送了过来。 长孙洛依:“稻露映夜晖,守窗空皓皓。” 长孙洛依:“未提月字而处处说月,讲述了一个人在秋夜里望着天上的月亮,一个‘空’字甚是巧妙,既有皓月当空的意思,也有心中空寂的意思。” 长孙洛依:“妙。” 水仙也把赵景玄的字条送了过来,和上次一样,抄了一句又划了下去。 长孙洛依也是心中无语,便又思索起来。 长孙洛依:“独窗西立影,思君不见身。” 长孙洛依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殿下想借‘影’来讲述月,但是却适得其反,没有问题,所以这一句殿下输。” 园外,赵景臣几人也是长出一口气,心中窃喜。 只有徐子墨,淡定地望着赵景玄。 徐子墨:“这他妈是你写得诗?昭妃娘娘超度十回你也写不出来啊!” 园外的众人,心中也开始紧张了起来,园外到了决胜的时候。 这个时候,这些臣子心里是最复杂的。 换作以往,那毫无疑问,必然是希望赵景盛赢,但是今天,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该希望谁可以赢。 第三题,是“伊”。 就在园外众人还在思索之际,赵景玄赵景盛的字条都被水仙收走了。 和上一局一样,水仙先递过去赵景盛的诗。 长孙洛依:“空江鱼传响,不见两岸人。” 话音刚落,园外众人纷纷喝彩点头。 “三皇子这句实属厉害,老臣佩服。” 长孙洛依:“不必多言,其中美妙已然不言自喻。” 长孙洛依接过了赵景玄的字条,只看了一眼,便在心中叫骂。 长孙洛依:妈的,一个字不写是吧! 长孙洛依顿时紧张了起来,因为方才赵景盛的那句实在是厉害,自己也很难超过他。 更何况,院外众臣拍手叫好,自己接下来如果压不住,那就没办法服众! 长孙洛依思索片刻,心中焦急,实在寻不出什么超过赵景盛的办法。 突然,灵光一现,想出一句来,缓缓唱道。 长孙洛依:“未见倾城子,独守鲛人泪。” 长孙洛依唱罢,园外众人顿时鸦雀无声,还沉浸在咬文嚼字当中。 长孙洛依面色有些羞红,缓缓解释道:“用‘倾城子’来形容佳人,‘鲛人泪’来形容相思。” 长孙洛依:“这一局,殿下胜。” 长孙洛依说完,园外众人纷纷点头,就连赵景盛也连忙起身,向赵景玄施了个礼。 赵景盛:“皇兄的文采着实厉害,今日的比试,弟甘拜下风。” 所有人,有了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感,他们深深地感受到了太子的变化,开始对大汉的朝局走势有了一个新的猜想。 可是在这人群之中,却有一人瞥了瞥嘴,心中暗骂。 徐子墨:“这他妈是你写的诗?” “这他妈是我写的!” ------------ 第一百三十三章 白马出校场,逆子入阴云 斗完了了诗,赵景玄赵景盛便从百花园里走了出来。 其实赵景盛也隐约觉得其中一定有些猫儿腻,因为毕竟文采这个东西,更重要的是看一个天赋,天赋不足,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邯郸学步一般,其中的破绽也足以让人贻笑大方。 赵景盛心中衡量着,不由得看向了园外的徐子,用眼神的余光打量着,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 赵景盛心中说道:难道是这小子搞的鬼? 心中正疑惑着,转头看向了还在园子里的长孙洛依。 只见长孙洛依手中捧着琵琶,也不与众人招呼,便起身走了。 赵景盛:“看样子倒不像是一伙的。” 赵景盛又想起前几日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的“扫黄”事件,使得徐子墨一时间身上多了不少让百姓津津乐道的风流韵事,猜测二人应该是结了梁子才对,应该不会合起伙来做局。 但是,赵景玄这三句诗,确实不像他的水平。 不过转念一想,这次的目的是给赵景臣“壮胆”,眼下任务已然达成了,所以也不必刨根问底,那样反倒是得罪了太子、 赵景盛这样想着,便缓缓来到众人面前,给赵景臣赵景玄分别施了礼。 赵景盛:“皇兄确实厉害,弟甘拜下风。” 赵景玄只是点了点头:“哪里话!过节嘛!” 赵景臣倒是满脸的不愿意,他不想在百官面前失了半点颜面。 赵景臣:“走走走!我们去马场!” 说着,赵景臣一把抓起赵景玄的衣袖,就要往马场拉去。 文武百官见状,也纷纷陪同着走去。 谁料到,赵景玄奋力一挥衣袖,竟甩开了赵景臣的手。 赵景玄:“放肆!” 瞬间,赵景玄这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就连赵景臣也是瞪大着眼睛,看向赵景玄,他实在不敢相信,曾经怯懦无能的哥哥竟然今天会这样甩开自己,实在是不可思议。 于是,赵景臣瞪大着眼睛,满含杀气,甚至嘴角微微颤抖,满是怒火。 周围的百官见状,背后吓得是冷汗直流,一时间不知所措,只是在心底祈求赵景臣千万不要发飙。 谁知,赵景玄竟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犹如轻蔑一般,看着赵景臣。 赵景玄:“怎么?这样看本宫?” 赵景臣依旧是死死地盯着赵景玄,心中的怒火已然到了极致。 一旁,徐子墨也是摇了摇头,心中苦笑。 徐子墨实在是想不明白,赵景臣哪里来的胆子,敢和一国的太子叫板,还是当着百官的面。 更何况,自己屁股上的屎还没有擦干净,就如此嚣张跋扈。 赵景臣:“你!” 赵景臣咬牙切齿,眼睛也泛起血丝,手上青筋暴起,好像时刻准备将赵景玄置于死地。 赵景玄还是笑着,甚至笑出了声。 赵景玄:“怎么,你带兵入京,你以为这件事就那么容易结束了吗?” 话音刚落,吓得这些文官是纷纷后退,不敢向任何一人靠前。 此时,文武百官围拢的圈中,只有赵景玄的几位兄弟,还有一个徐子墨。 赵景臣心中也是一惊,他也想不到自己这个把柄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心里的戾气顿时泄了一半。 这时,徐子墨缓缓说道。 徐子墨:“你们之间的家事,小臣不掺和。” 徐子墨:“但是赵大人带兵进京,这件事是小臣的职责。” 还没有等徐子墨说完,赵景臣立马怒吼道。 赵景臣:“你算什么东西!” 赵景臣:“你在我眼里不过是一条狗而已!” 徐子墨:“那行吧。” 徐子墨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微微低头,看着赵景臣。 徐子墨:“今晚过了子时,按照陛下的意思,小臣就将赵大人下狱。” 一言既出,惊得众人魂不附体。 众人心中已经是阿弥陀佛了,生怕再出了争锋,闹得血溅五步,而徐子墨这话,这是直接打赵景臣的脸,按照赵景臣的性格,他又怎能善罢甘休!所以众官员现在死的心都有了。 赵景臣顿时暴跳如雷,上前几步,就要撕扯徐子墨。 徐子墨倒退几步,一把抓住赵景臣的一只手,用力翻身一拧,给推了回去。 赵景臣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将自己的胳膊锁在身后,又被推了回来。 若是换了平常,周围的文官非炸了街不可,甚至能有人直接上来对徐子墨拳脚相加,以示对赵景臣的忠心耿耿。 但是今天,这些官员竟连个屁也发不出来。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朝局已然变了天了,赵安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次赵景臣这件事已经惹得赵安大怒,不惜仲秋佳节前就把人杀了,而且一次就杀了几十个人,所以徐子墨说完这话,百官心中也知道了这不是吓唬人,而是赵安真有这个想法。 赵景臣被徐子墨这一推,心中知道自己这回是遇上了硬茬,自己显然不是对手。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必然是赵安的亲儿子,再怎么样赵安也不可能杀了自己。 更何况自己这次失了面子,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显然不能善罢甘休,于是转身又要来打。 这世上,总有些愚蠢到无比狂妄的人,但是他们自己却并不觉得荒唐。 赵景臣就是如此,因为早年间欺负惯了赵景玄,就连朝中的官员也是让其三分,所以就变得目中无人。 其实今日这情况,以前就经常发生,常常为了点小事就向赵景玄大打出手,所以赵安才要将这几人送到异国为质,以免留在京都再惹出祸患。 而那些每天将“孝悌忠义”挂在嘴边的百官,真到了那个时候却只是另眼相看,甚至心中窃喜。 这世上的有些人,就是靠着喊口号而谋求升官发财,其实他们关心的只有自己的利益。只是为了利益而喊得冠冕堂皇。 赵景玄:“想死就说一声。” 赵景玄收起了笑容,小声说道。 虽然是小小的一声,但是吓得赵景臣也停下了动作,愣在了原地。 赵景玄:“你以为父皇为什么把你送到北唐,而不是找个义子过去?” 赵景玄:“还有,你上次在我东宫下的蛊,我也一并传承到父皇那里了。” 赵景玄:“你自己想好一会儿怎么面对父皇。” 顿时,赵景臣愣在了原地,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景盛、赵景炎也是一惊,因为他们也不知道下蛊这事,只得转头看向赵景臣。 赵景臣已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低着头,看向地面。 百官一个个面面相觑,真希望能撒腿就跑。 这时,几声雷鸣响过。 天,开始下起了雨,而且愈演愈烈。 “陛下,回宫吧,下雨了,您别寒了龙体。” 赵安:“不必,再看会儿。” 只见朱雀门楼上,赵安椅坐在一把太师椅上,静静地望向远处的人群。 赵安:“多有意思啊。” ------------ 第一百三十四章 良将言军策,朝局待名臣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五。 恍然间,已经到了亥时,用不了多久就是子时了。 大内,德政殿,赵安换上了青蓝丝绸龙袍,头戴乌纱官帽,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 赵安的脑海中,还在回忆这方才百花园前的景象。自己虽然离得比较远,也没有听清多少话,不过根据亲信回到自己身边的复述,心中已经尽数了然。 现在,赵安的心里却是一种复杂的感觉。 赵安知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 自己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就彻底将赵景臣治罪。 第一,那是自己的亲儿子,正所谓虎毒不食子,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痛下狠手。 第二,赵安知道自己不是神,也不能完全判断这个儿子是否真的有造反之心,不能因为自己的主观臆断而给这孩子定下了罪。 许多时候,人总是喜欢自以为是,给身边的人扣上了偏见。 但是其实,最后害的还是自己。 赵安也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当初没有直接杀了顾怀楼。 当然,这也是徐子墨现在的难处,这也是为什么臣子不要掺和皇帝家事的原因。 因为赵安现在已经心软,他的态度随时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如果这个时候,再有奸佞之人在赵安耳朵边吹起了妖风,那么徐子墨今日所作之事,就会成为日后赵安给徐子墨治罪的把柄。 而现在,徐子墨还全然不知,因为赵安还是先前那般全力支持自己的态度。 不过好在,赵安也知道徐子墨的难处,心中不禁轻轻一声叹息。 这时,公孙琦走了进来。 只见公孙琦卸了甲,换了一身常服,走到赵安身后,恭敬地跪拜。 公孙琦:“末将公孙琦,叩见我皇。” 说完,公孙琦便行了跪拜之礼,等着赵安的吩咐。 赵安轻声说道:“起来吧。” 公孙琦急忙领命轻声,静静地站着。 赵安长叹一口气,扶着窗棂,望向京城映天的灯光。 赵安:“大汉毕竟是小朝廷呀。” 赵安:“我听说,北唐皇帝可不轻易见人。” 赵安:“据说,北唐皇帝临政这十四年,也就亲自见了不到四个将领。” 公孙琦见状,也不知道赵安的意思,便敷衍着说道。 公孙琦:“那是因为我皇勤政,事必躬亲。” 赵安听罢,摇头笑了笑。 赵安:“你倒是会说话。” 赵安:“朕这几日也想了想。” 赵安:“万方有难,罪在朕躬。” 赵安:“这几天,朕大权独揽,也有些累了,该给你们一些权力了。” 公孙琦愣在原地,不知道赵安接下来会有什么打算。 赵安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和朕说说,边关事情,你有什么建议。” 赵安:“防北唐你不行,你的本事朕还是知道的。” 赵安:“北唐那边你不用管,你就和朕说说,朕接下来该怎么对付南明。” 公孙琦听罢,急忙抱拳施礼:“谢陛下知遇之恩。” 公孙琦:“臣以为,明藩鼠辈,目光短浅。” 公孙琦:“其国内从上至下,皆是昏聩,实在不是联盟之友,早晚有一天这伙贼人会背刺我朝。” 公孙琦:“所以臣这次率军济州,简单地了解了我朝边防的情况。” 公孙琦:“一,设立重镇,驻军屯田,整顿军纪,重新划分要地,由兵部尽快商议。” 公孙琦:“二,通商交好,明人重小利,必须得想办法用商贾之道让他们尝到一点甜头,这样才能稳住汉明之盟,共拒北唐。” 公孙琦:“三,封锁长江上游,盘查船舶,严防明藩细作刺探。” 公孙琦:“这三条,即为臣之对策,请陛下定夺。” 赵安听罢,点了点头。 赵安:“不错,最起码说明你想过这件事了。” 公孙琦一听赵安这话,知道这是对自己的建议不满意,便不再说话。 赵安:“这件事,朕还是要以你为主,再找些可靠之人再行商议。” 说完,赵安苦笑着,摇了摇头。 赵安:“满朝文武,竟找不出多少可靠之人。” 这便是南汉朝廷如今的悲剧,由于内阁多年的把持,操控科举,如今朝廷里的官员,多半各在一个阵营,这些阵营对应着不同地区仕宦乡绅的利益,彼此制衡却又联合起来共同对抗蒙蔽赵安。 赵安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才称南汉的朝廷为小朝廷,始终不能像北唐那样,君主可以高高在上,形成至高无上的威严。 而南汉的这些官员,自己要是放纵他们,他们便合起伙来蒙蔽。若是打压他们,他们便合起伙来罢工。 简直就是脸皮极厚,软硬不吃。 赵安:“针的想法是。” 赵安:“让韩成雁去守北唐,你去放南明。徐子墨坐镇京城,由朕来亲自培养,让其日后成为我大汉的栋梁之材。” 公孙琦听罢,知道赵安如此看着徐子墨,是又惊又喜。 公孙琦:“多谢陛下垂帘之恩,让我这师弟有了施展抱负的机会。” 赵安笑了笑:“你们倒是感情身后呀。” 赵安:“朕有时候也羡慕你们,能有个交心的朋友。” 赵安:“哪里像朕这样,天天面对着些油腔滑调,简直恶心至极。” 感叹一番,赵安又聊回了正事,神色忧愁地说道。 赵安:“军事上有三个,朕也算放心。” 赵安:“世人都说韩成雁有野心,他也有这个实力。” 赵安:“但是他也比朝廷里那些官员强上许多。” 说着,赵安紧握双拳,重重地按在了窗台上。 赵安:“现在,朕的心头大患就是朝廷里面的局势。” 赵安:“朕想借立储一事,杀几个逆臣,再作清洗,你意下如何?” 公孙琦顿时意识到此事涉及赵安家事,便不敢进言,急忙推辞道。 公孙琦:“臣不知,臣只会练兵打仗,不懂政事。” 赵安听罢,也摇了摇头。 赵安:“既然你不能给朕分忧。” 赵安:“朕便自己设局。” 赵安:“只是朕还拿不定主意,有个得罪人的活,该交给谁。” 两人正说着,门外,小德张快步走了进来。 小德张:“主子,子时快到了,您得去龙场了。”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小臣受封赏,列陈入朝局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五。 文武百官,后宫秀女,诸位王爷,各国使节……早已穿好了符合各自身份的礼服,如同汹涌的人潮,向龙场涌去。 龙场,原本是德政殿前的一大块广场,皆是由汉白玉砖砌制而成,平坦宽阔。 所有人都分别找到了各自阵营的位置,彼此招呼着,一时间龙场之上,热闹非凡。 徐子墨这次的身份是东宫直属武官,所以没有混在大理寺的官员当中,大理寺只派了程心远作为代表。 如今的大理寺,虽然正在一点点恢复着往日的地位。 不过现在,六部三司还是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所以程心远在百官之中只能孤零零地站着,也没有人主动地过来招呼,显得过分的孤单。 徐子墨这边,正陪着太子,在大殿之下,龙场之前的位置聚集着,一会儿要和诸位皇亲国戚共同向赵安行礼受封。 由于南汉的几位皇子还没有封王,所以这里除了赵景玄,剩下的三位皇子皆是在旁边的使团之中。 见其他王爷还没有来,赵景玄便小声和徐子墨聊着今天的事情。 赵景玄:“这次多亏了你。” 赵景玄:“我好歹在诸臣面前直起了腰,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提心吊胆。” 这一次,赵景玄没有用“爱卿”“本宫”来称呼,徐子墨心中知道,这是赵景玄彻底将自己视为亲信可靠之人了,心里也稍稍放松了些。 徐子墨:“这是哪里话,不过都是小臣的职责罢了。” 赵景玄:“我如今还是有名无权,实在是没有什么能给你的。” 赵景玄:“不过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和我说,我会想尽办法为你解决。” 徐子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小臣无欲无求,实在是不愿意再劳烦殿下了。” 赵景玄听罢,也就不再多问。 赵景玄缓缓转头,看向远处龙场上的文武百官,神色忧愁。 赵景玄:“你说,他们为什么就是瞧不起我呢?” 赵景玄:“这是什么怨什么仇,让他们屡次三番地戏弄我。” 徐子墨见状,轻声安慰着。 徐子墨:“其实,无论谁做这个太子,他们都会想办法的声讨。” 徐子墨:“有些人就是这样,当他们看到别人的荣耀时,想到的是获得荣耀之人的缺点。” 徐子墨:“然后拿着这个缺点与自己相比,不断地安慰自己,最后再对别人进行孤立打压。” 赵景玄:“若是景臣作了这太子,他们也会这样?” 徐子墨点了点头:“会!他们会说二皇子有勇无谋,实在是难堪重任。” 赵景玄:“原来如此。” 赵景玄:“但是我有一点好奇。” 赵景玄:“为什么史书上的臣子都怕太子?不敢像我朝官员这般无论放肆?” 徐子墨:“因为内阁,这些年内阁大权独揽,朝中官员尽是内阁提拔,唯内阁马首是瞻。” 徐子墨:“自然,他们不会将皇权视作权威,反倒是想办法蒙蔽圣上,欺压皇族。” 赵景玄:“内阁现在不是废除了吗?” 徐子墨:“是啊。” 徐子墨:“废除一个机构,很简单。” 徐子墨:“但是想废除一种思想,那很难。” 赵景玄:“你说,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总不能让这群人一直这样吧?” 赵景玄语气颇有些激动,可以看出这些年赵景玄的委屈有多么的沉重。 徐子墨:“杀。” 徐子墨冷静地说道,那话语中没有一丝情感,冷冰冰的。 但是却一下子激起赵景玄一身的鸡皮疙瘩,甚至差点咬破了嘴唇。 因为毕竟,赵景玄连见个血都会晕,更别提这种残酷的手段。 赵景玄:“杀?” 徐子墨:“对!” 徐子墨:“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 徐子墨:“自古文臣最为愚蠢,他们始终以圣贤之道作为护盾,掩盖自己私底下的贪污龌龊。” 徐子墨:“他们也喜欢联结一起,以人多声势和史官的笔墨作为威胁。” 徐子墨:“但是他们始终忘了两点。” 赵景玄:“哪两点?” 徐子墨:“第一,这世间还是拼的拳头,没有军权,就没有话语权。” 徐子墨:“第二,他们本就是龌龊之人,他们喊得口号并不能掩盖自己的阴险,所以又怎么可能像史书中的名臣那般。” 徐子墨:“所以,杀戒一开,死不了多少人。” 徐子墨:“剩下的那些人,贪生怕死的本性便暴露了出来。” 徐子墨:“朝局就会渐渐稳定下来。” 徐子墨:“接下来,这些人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 赵景玄点了点头,虽然心里被吓得够呛,心惊肉跳的,但是还是觉得有些道理。 赵景玄:“这些,你写份折子,我替你承给父皇。” 徐子墨:“不必了,陛下知道这些道理。” 赵景玄:“那为什么还不动手?莫非他也会心慈手软?” 徐子墨摇了摇头:“不是。” 徐子墨:“陛下现在想必已经酝酿好了一些准备。” 徐子墨:“但是还缺一个人。” 赵景玄:“缺个人?” 徐子墨:“对!一个杀伐果断,不惧笔墨的狠人。” 赵景玄看着徐子墨,上下打量着,压低着声音说道。 赵景玄:“难道是你?” 徐子墨摇了摇头:“不是。” 徐子墨:“第一,我资历太小,还真就杀不动这么多人。” 徐子墨:“第二,陛下安排我做殿下的武官,是为了日后作打算,不可能现在就锋芒毕露。” 徐子墨:“第三,这个狠人,其实是有两个任务。” 徐子墨:“先杀人,再出京。” 赵景玄有些糊涂了,不明白徐子墨的意思。 赵景玄:“还要出京?” 徐子墨:“对,出京。” 徐子墨:“因为这个人就是陛下的棋子,他的作用是完成这个得罪人的使命。” 徐子墨:“他杀完人,陛下会出面指责,然后为了彰显仁德,会将此人贬黜京城。” 赵景玄点了点头:“对父皇来说,这样既完成了朝局的清洗,还会留下一个仁德的美名。” 赵景玄:“不过,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不用想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徐子墨赵景玄急忙转身看去。 只见三贤王韩成雁,缓步向二人走来,身后还跟着赵南星。 韩成雁走到近前,躬身施礼。 韩成雁:“韩成雁参见太子殿下,见过徐大人。” 赵景玄:“”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子墨入仕途,百官齐鸣贺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五。 子时,一道锣鼓轰鸣,伴随着几声鞭响,吸引着百官的注意。 只见德政殿里,缓缓走出一个红袍太监,手中捧着拂尘,神色严肃。 那红衣太监走到大殿门前,面对着百官群臣、使团宫女,一声清脆响亮地高喊。 “跪!” 那一声,响彻云霄一般,清亮的声音在夜空下回荡,整个龙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纷纷跪地下拜,恭敬地伏在地上。 “臣等拜见我皇!” 上千人齐声高喊,好似山崩一般洪亮。 这时,赵安在小德张的陪同下,缓缓从大殿里面走了出来。 赵安身后,几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地抬着一把鎏金龙椅,安放在门前。 赵安缓缓向那里走去,一屁股坐在龙椅之上。 赵安微微后仰,好不惬意。 赵安神色轻松,俯视着众人。 之一挥手,那红衣太监顿时心领神会,便继续喊道。 “平身!” 众人:“臣等谢恩!” 紧接着,龙场上的所有人纷纷起身,静静地等着赵安的封赏。 气氛,也瞬间平静了下来,四周也是一阵寂静,没有一点多余的声音,就连外城的喧闹声也听不到。 赵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仿佛是在观察龙场上的众人神情与反应。 许久,赵安才小声说道。 赵安:“念吧。” “是,主子。” 只见那红衣太监毕恭毕敬地从身旁小太监手中接过了圣旨,缓缓打开。 “御览方承,佳节钦定。” “今,八月十五,仲秋佳节,劳列位臣公来此,与朕一同庆祝。” “难得团圆盛景,君臣齐首,四海昌平。” “特,列赏诸公,共庆昌隆。” “故,天官赐福,满恩心悦。” “钦此。” 一语言毕,众人又纷纷下拜,齐声谢恩。 “臣,叩谢皇恩!” 赵安见状,笑了笑,便又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平身。 “陛下赐尔等平身!” 话音刚落,龙场上的众人也纷纷起身。 这时,京城各处传来几声铜锣敲响,紧接着就是打更人的报时。 “皇恩隆重,四海咸平,天下赞颂,五谷丰登。” “子时!” 顷刻间,京都各处,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几十道绚烂的烟花,也飞入空中,在夜空下绽放,映衬着地上的众人,比过年还要热闹。 平常时,仲秋并没有这么隆重,尤其是在京都,因为赵安倡导以俭治国,所以往常的仲秋只是平平淡淡地度过,从来没有今年这盛况。 今年,一是因为赵安宴请诸王,犒赏功勋。二是因为今年恰逢北唐南明每十年的一次朝贡出使,为了显出宗主国的气派,所以今年的庆典显得十分的热闹。 其实,赵安原打算宴请诸王的目的,是想给几位回京的皇子封王,让他们安插在三位异姓王府内,间接地削减三位异姓王爷的权力。但是如今,洪德王提前漏了马脚,被自己收拾了,平阳王刚刚经历了妖祸之乱,如今“大彻大悟”,已然有了退隐之心,犯不上自己再动手。 而三贤王韩成雁,在如今这个天下局面,应对北唐的大军虎视眈眈,不能轻易地威胁,所以赵安只能放弃了原先的打算。 再加上赵景臣带兵入京,俨然有了反意,倘若封了王爷,日后难免再生事端。 所以赵安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了封王的计划。 此时此刻,赵安看着龙场上聚集的这么多人,心中也是觉得一阵荒唐。 南汉立国以来,将近四十年的政局弊端,要在自己这一代给斩断,赵安想想便觉得无比的头疼。 内阁刚刚被自己废了权,几个皇子自己也想办法让他们摘了羽翼。 那么接下来,就是整顿军纪,和清洗朝局了。 想到这里,赵安不禁看向了站在自己不远处的赵景玄和徐子墨。 赵安挥了挥手,示意那红衣太监宣旨。 那红衣太监躬身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又从身边小太监手中接过一道圣旨。 “三贤王,韩成雁听宣!” 话音刚落,韩成雁快步走到殿前,单膝跪地,抱拳施礼。 韩成雁:“韩成雁听宣。” “御览方承,恩加功勋。” “三贤王韩成雁,劳苦功高,久历羽林卫军政。” “成效卓著,谋略英武。” “今,西北边陲,又出匪患,甚是猖獗。” “致使,朕不能安枕,民不能聊生。” “故,着令爱卿,整顿军马,为国除害。” “特,封征虏将军,暂入内阁执事,赏白银八万两。” 韩成雁:“臣,谢恩,我皇圣明。” 说完,韩成雁便迈步上前,从那红衣太监手中接过了圣旨退回到龙场前站好。 那红衣太监转头看了看,又接过一道圣旨。 “大理寺少卿,东宫直属武官,徐子墨听宣。” 徐子墨见状,急忙快步跑到大殿前,恭敬地跪好。 徐子墨:“臣,徐子墨听宣。” “御览方承,封赏重臣。” “大理寺少卿徐子墨,初入仕途,英武有为。” “平定妖祸之乱,忠勇可嘉,有勇有谋,救驾分忧。” “严明执法,擒贼剿佞,安护太子,造福京都。” “特,加封刑部知事,提领大理寺。” “赏,白银两万四千两,粮草一万五千担。” 一时间,龙场之上不乏窃窃私语之声。 “怎么,赏粮草?” “是啊,正常也是应该直接赏谷米吧。” “没听说徐子墨有兵啊,莫非是大理寺的?” 赵安坐在德政殿门前,俯视着众人,一览无余尽收眼底,不禁心中窃喜。 这便是赵安的一个秘密,让徐子墨逐渐的树立威信。 最初,赵安是打算将这军粮私下赏给徐子墨,这样只会在国库那边留个账,朝中的官员几乎是不知道的。 但是这样的话就不能给朝中文武以警示作用。 现在,听了这道圣旨,满朝文武就会思索好几天,逐渐地对徐子墨有了忌惮。 赵安知道一个道理。 只有现任他们怕,才能让他们服! 徐子墨跪拜在地:“臣徐子墨叩谢我皇。” 说着,便起身向殿上走去,接过了圣旨。 赵安:“过来。” 一声呼唤,徐子墨心中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便小心翼翼地来到赵安面前。 徐子墨:“陛下,您叫小臣何事?” 只见赵安笑着,伸出了一只手。 赵安:“朕想从你这里拿一样东西。” 徐子墨:“什么?” 赵安:“令牌。”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御职大理寺,飞书念旧乡 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六。 现在,已经是巳时,徐子墨依旧在寝房里酣睡。 毕竟,一晚上的大殿,直到天亮拂晓时分,徐子墨才辞别了太子,回到了大理寺。 刚刚进了寝房,便倒头睡了下去,不问世事。 昨夜,赵安收了徐子墨的令牌,就是出入玄道寺的令牌。 其中,有两重意思。 第一,徐子墨今后不能再轻易见到令狐厌,因为令狐厌是陛下的重臣,代表着赵安自己的势力,徐子墨作为外臣,是不能轻易地调度皇上的资源。 第二,这块令牌是三贤王韩成雁赐给徐子墨的,赵安收了回去,就是暗示徐子墨与韩成雁今后的关系不能再像之前那般微妙。 赵安正是因为徐子墨与韩成雁的仇恨,才重用徐子墨,培养其才能,来与日益壮大的羽林卫相抗衡。 当然,韩成雁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处处在向徐子墨示好,企图将当年的仇恨间接转嫁到内阁与赵安的身上。 而韩成雁的这些举动,也在徐子墨的脑海中产生了质疑,徐子墨的心里也开始对当年的仇恨有了些许动摇。 毕竟,如今还没有出现一个神,将当年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向徐子墨阐述,让徐子墨直接认准真凶。 每个人,都是历史的尘埃,在这滚滚红尘中连自己都难以看清,更别说凭借一己之力理清历史的纠缠。 现如今,徐子墨也开始感觉到了一种无力感。 当初,自己因祸上山,七年学艺,一心想着下山报仇。 现如今,仇人就在眼前,自己却渐渐没有了动手的想法。 徐子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南汉小朝廷消磨时光的意义,最初是想借赵安赐权,来对抗韩成雁,从而报仇雪恨。现如今再看看,这日子怕是遥遥无期。 徐子墨也曾想过,用法术杀人,虽然自己知道这样的话自己难逃天道诛罚,损折寿命,但是能为了汶阳老少千人报仇,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愿意。 徐子墨不明白,清徽掌门为什么在下山时嘱咐自己不要对凡人使用法术。 难道,是这里另有隐情? “老大!” 卢胖子一声叫唤,惊醒了徐子墨。 徐子墨心中一阵烦躁,真想上去就给卢胖子一脚,但是实在是太困,就象征性地挣扎几下,眯着眼睛说道。 徐子墨:“什么事?” 只见卢胖子怀中捧着一沓折子,神色慌张地说道。 卢胖子:“老大,刑部方才送的折子,说是加急。” 徐子墨:“你替我看了吧,就是十万火急老子也不想看了。” 卢胖子:“哦,行吧。” 说着,卢胖子便打开了最上面刑部的折子,翻看了起来。 卢胖子:“刑部的折子说前些日子的妖祸尸首验完了。” 卢胖子:“由于查不出来渊源出处,刑部觉得不是凡间的把戏方术,所以上了折子给陛下。” 徐子墨:“陛下这么说。” 卢胖子:“陛下命人将尸首送到了玄道寺。” 徐子墨:“玄道寺有折子送来吗?” 卢胖子低头看了看身边的其他折子,翻找了一下。 卢胖子:“户部的,东宫的,这是礼部的……” 看完后,又拿起了掖在最下面的折子。 卢胖子:“找着了,老大我先看看哈。” 徐子墨有气无力地说道:“嗯。” 卢胖子缓缓打开了那份标着令狐厌印章的折子,仔细阅读。 过了一会儿,随着对实况的了解,卢胖子也渐渐感觉到一丝不妙。 只见卢胖子的脸色顿时变化了起来,面色铁青,嘴唇微颤,手指哆嗦,额头上也渐渐渗出冷汗。 突然,卢胖子放下了折子,脸色关心地看向了徐子墨。 徐子墨:“老大。” 徐子墨:“折子上怎么说的。” 卢胖子:“折子上说,那尸首是那妖的分身。” 徐子墨:“什么?” 徐子墨心里也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仿佛预感到大难临头一般,“噌”地坐起身来,一把夺过了卢胖子手中的折子。 徐子墨努力睁开双眼,保持着清醒,看着折子上令狐厌龙飞凤舞的字,背后冷汗直流。 卢胖子从来没有见过一向沉着冷静的老大竟会有如此害怕,心中知道了事情非同一般,也不禁害怕起来。 卢胖子:“老大。” 卢胖子:“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徐子墨没有急着回答卢胖子,只是撇了折子,颓唐地倚着墙,闭眼仰头,静静地思索着。 卢胖子见徐子墨如此神情,也不敢继续问,便在一旁静静地候着。 许久,徐子墨才理清了头绪,长叹一口气。 折子里,令狐厌对尸首的形态作了详细地叙述,向徐子墨简单地诉说了这妖的法力高深与背景深厚,上次出现在太子府里的只是一道分身,目的是刺探朝中人士的道行深浅。 下一次,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令狐厌还将折子拟了一份,早在昨天上午便送到了陛下手中,嘱咐徐子墨要小心有变。 徐子墨心中不禁一阵叹息,赵安明知妖祸未除,也知道此妖的厉害,但是昨夜还有收走自己的令牌阻止自己与令狐厌相见,足以见得赵安现在的狠毒。 甚至,徐子墨心中猜测这妖也是赵安给自己下的一个局,用来考验自己。 不禁心中失落,与愤怒。 卢胖子坐在一旁,看着徐子墨这样子,心中也是有些担心,便关心地说道。 卢胖子:“老大,要不去把大伙都叫来帮你应对?” 徐子墨心中猜想,既然赵安布这个局要考验自己,那想必是要见识一下自己的道法修为,正好上次赵安布局自己没有使用那些本事,这次也好让他看看。 于是徐子墨摆了摆手,摇摇头说道。 徐子墨:“不必了。” 徐子墨:“这次我亲自来收拾。” 卢胖子见状,神色关心,生怕自己的老大出了差错。 卢胖子:“老大,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徐子墨转头,看了一眼卢胖子,顿时冲他笑了笑。 徐子墨原本是不想拉上卢胖子的,生怕他出了意外,毕竟卢胖子是纪峰现在唯一的子嗣。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下山时也没有带什么,那个时候以为人间也不会有什么高手,便带了几张符咒。 现在那些符咒也快用完了,而自己又没有多少贴身的法器,这次也只好让卢胖子帮自己去买。 徐子墨:“你帮我去买些东西吧。” 卢胖子点点头:“好。”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剑仙述神机,暗棋破天元 “现在看来,赵安真是把这个脏活扔给了我。” 紧接着,一阵阴冷的笑声,在林间回荡,惊起阵阵山鸟。 赵南星:“殿下,此话怎讲?” 韩成雁:“从昨夜开始。” 韩成雁:“赵安已然是彻底与我翻脸了。” …… 京郊,狼儿山,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六。 韩成雁一身黑衣,绣着银丝墨竹纹,腰间配了一条软甲镶银束腰,袖上套着镶银牛皮拳套。 头上再带一顶玄铁绽莲冠,插着一根银簪,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显得这个人也十分的凶狠霸气。 身后,赵南星正恭敬地守在一旁,一言不发。 两人站在狼儿山巅,背靠崇山峻岭,俯视着山下的一草一木。 只见整个狼儿山的盘山官道上,密密麻麻的占满了数千黑甲铁枪的羽林卫,每隔三十步便是一面丈八大旗,黑布白字写着“韩”。 韩成雁缓缓迈步,向山顶的悬崖峭壁边走去。 在这京郊群山之中,狼儿山虽然并不是最为绝峭的一处,但是也有参天的高度。 绝壁之上,耳畔传来的嗖嗖风声,也能让人吓得背后冷汗,十分的凶险。 赵南星紧紧地跟在韩成雁身后,生怕自己的主子一个不小心便出了意外。 按照朝廷的等级划分,赵南星虽然只是六品的武官,连一个职位都没有,但是在三贤王府内,赵南星就是仅次于韩成雁的存在,所以许多事,赵南星也会打破朝廷规矩,与韩成雁直接交谈,为韩成雁出谋划策。 而韩成雁也从来不会怪罪赵南星的冒死劝谏,仿佛二人生来就有着某种联系,打破了传统的主仆关系,情同手足一般。 韩成雁:“还记得上次宫里的妖祸之乱吗?” 赵南星回答道:“卑职记得,卑职还记得殿下当时的叮嘱。” 赵南星:“始终不敢有一丝懈怠。” 韩成雁听罢,满意地点了点头。 韩成雁:“上次的事情,都不过是赵安布的局罢了。” 韩成雁:“当时,赵安想借妖祸铲除我,也顺路抄了平阳王府。这样一举收了天下军马钱粮归为赵安手中,还不会背上离德的骂名。” 韩成雁:“但是没想到,顾怀楼那老东西竟然能真的有谋反的心。” 韩成雁:“这让赵安被迫变了策略,先拿了顾怀楼下狱。” 韩成雁:“而徐子墨一心以妖祸为重点,没想到赵安的真正目标是我们,间接地保护了我们。” 赵南星:“多亏了殿下嘱咐,卑职这才按兵不动,躲过了他们的疑心。” 赵南星:“不过徐子墨也是徒有其名……” 还没等赵南星说完,韩成雁便摆了摆手。 韩成雁:“不对,他其实猜出来了,但是由于进京的晚,那个时候已然是赵安变化局势之后,所以有了新的打算很正常。” 赵南星:“卑职明白了,多谢殿下明示。” 主仆二人走到了峭壁之上,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风声呼啸,时不时地挂落几颗石子。 韩成雁:“但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赵南星疑惑地问道:“不知卑职可否为殿下分忧。” 韩成雁:“徐子墨在蜀山修炼七年,他此番应是下山来找我等寻仇。” 赵南星心中一惊,顿时明白了韩成雁的意思。 赵南星:“是啊,他却迟迟不肯动手。” 赵南星思索片刻:“他是不是不知道啊?” 韩成雁摇了摇头:“他一定知道,就算不知道的话,赵安也会暗示他。” 韩成雁:“正是以为徐子墨知道我等就算他一直要找的仇人,赵安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徐子墨才会得到重用。” 韩成雁:“赵安甚至打算将其培养成为我等的绝对对手。” 赵南星:“那他为什么不寻仇呢?” 赵南星:“始终对殿下以礼相待,莫非是想借赵安之手铲除我们?” 韩成雁点了点头:“我猜测也是这样。” 韩成雁:“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韩成雁:“他为什么不使用巫蛊道术呢?” 赵南星一时语塞,因为他从来不信什么鬼神巫术,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赵南星:“卑职实在对巫蛊之说不甚了解。” 韩成雁:“在蜀山学艺七年,平定妖祸时我还亲眼所见。” 韩成雁:“言出法随,已然是这世间一流的水准,足以独步天下。” 韩成雁:“但是他始终不用法术报仇。” 赵南星试探性地问道:“莫非是怕天谴?” 韩成雁摇了摇头:“不是,徐子墨确实是个忠义之人,为了骨肉亲人,他又怎么会怕天谴呢?” 其实韩成雁担心的,是怕徐子墨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份。 因为,韩成雁便是当年在青华长乐界偷走宝册入世投胎的云洛,由于天尊慈悲,没有抹除记忆便让其下凡享受凡间富贵,了却当年的执念,并且躲过了天谴诛罚。下界之后,洛中十四年为了逆天改命而派兵屠了汶阳老少,没想到意外放走了徐子墨。因为宝册上只是记录凡间大善大德苦难之人的福禄,是韩成雁躲避天谴的护身符。韩成雁当时不知道云晟在凡间的姓名,没办法通过宝册查看命中之敌的功德,所以也不知道他死了没有。 所以韩成雁担心的,是徐子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不是剑仙的对手,所以迟迟不敢找韩成雁复仇。 如果真是这样,那徐子墨很有可能会想办法通神,用天规收了自己,这让韩成雁心中不免担心了起来。 因为毕竟,自己是一代瑶宫剑仙,虽然凭借天尊的宝册躲过了天规排查,但是倘若徐子墨想办法上了瑶宫,那无论如何自己也算是躲不过了。 想到这里,韩成雁不禁打了个寒颤。 自己来世间,凭借天尊的敕令和自己的修为,在这人间成为了声名显赫威震天下的狠角色,现在的自己就像一只玩弄着猎物的捕食者,享受着其中的乐趣。 赵南星从韩成雁的眼神中看出来韩成雁的恐惧,不免心中担忧了起来。 赵南星:“殿下,那卑职能为您做什么。” 韩成雁抬头望向崇山峻岭间的风景,长叹一声,其中满是留恋。 韩成雁:“我本尘中仙,奈何藏云涧。” 韩成雁凝视着云雾之间,不时看到几只飞鸟。 韩成雁:“东宫又出妖祸了。” 赵南星:“什么!” 韩成雁:“这次与之前不同,是一只修为高深莫测的妖。” 韩成雁:“徐子墨扛不住的。” “所以我要你再代替我几天。”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小臣寻南街,少年遇故人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六。 清晨,外城的街市刚刚打开,徐子墨便换上了一身便服,带着卢胖子向南街走去。 毕竟只是仲秋,比不上过年,花费了半个月的准备,也不过是一夜的欢愉,等到今天早上,各家百姓便是简单的打扫了一番,便向往常一般忙活,除了弥留在空气里的火药味,全然没有了节日的气氛。 南汉百姓不准佩剑,所以徐子墨今天的打扮也是十分的平常,如同百姓一般。 一旁,卢胖子则是小心翼翼地拿出昨天规划了一整天的采购物件,写了整整一个条子。 卢胖子看着手中的一张记得密密麻麻的条子,小声念叨着。 卢胖子:“朱砂,灯笼,桃木,黄纸,红纸,罗盘……” 上面所记载的物品,除了平日里比较常见的方术用品,还不乏一些稀奇古怪之物。 卢胖子:“老大,衙门里的灯笼不行吗?要出来买。” 徐子墨摆了摆手,说道。 徐子墨:“衙门里都有官灯,哪有白灯笼。” 卢胖子转头看向徐子墨:“啊。老大,你要买白灯笼啊?” 卢胖子:“给谁送?” 徐子墨差点没让卢胖子这一句噎死:“我给谁……” 不过转念想想,卢胖子也是不懂这些方术,也不能怪他,便解释道。 徐子墨:“白灯笼能聚阴气,收得住鬼魅。里面用掺了朱砂的红蜡烛,点燃之后和平常白事见到的灯笼一样。” 徐子墨:“但是鬼魅不知道,因为是普通的白灯笼,就会钻到里面找烛火取暖。” 徐子墨:“但是等它们进去之后,至阳至刚的朱砂能把它们烧死。” 卢胖子:“它们不会跑出来吗?” 徐子墨摇了摇头:“不会,因为在灯笼上刻上咒语,对这些鬼魅来说就如同笼子一般,进来了就别想出去。” 听了徐子墨的解释,卢胖子也不是很懂,因为毕竟凡人是并不会常见鬼魅之物,不过想想徐子墨这么做也是一定有他的用意,便点点头表示同意。 天道有常,世间万事万物都要遵守一个规矩,神仙鬼魅各自有各自的地界,彼此之间虽然会有影响,但是基本不会打扰。 不过,总是会有一些“漏网之鱼”,逃脱了各自世界,企图有着更大的野心。 徐子墨的心里,也是对未来要面对的局势感到了一丝担忧,因为毕竟还只是少年之身,许多的事情也没有足够的胆量与经验,面对着这只妖,徐子墨心中也是微微地打怵。 秋后的街上,尤其是刚刚开始人还比较少的时候,是有些冷清的,秋风袭过,冷气森森,懂得徐子墨牙龈也跟着颤颤。 走在街上,徐子墨不禁裹紧了衣裳,加快了脚步。 刚刚开市,开张的店铺还没有几家,而且多是一些吃食的小馆。 卢胖子看着一处卖面的小馆子,那秋风中飞扬的札幌龙飞凤舞地写着大大的“面”字,窗子支起冒出蒸蒸热气,心中也是一阵饥馋。 卢胖子:“老大,吃一顿再买吧,街上的店好像还开几处。” 徐子墨:“吃什么吃,赶紧早点买完我好回去准备。” 徐子墨:“谁知道到时候那妖怎么寻仇,不能耽误了才行。” 卢胖子点了点头,眼神有些失落。 卢胖子:“哦。” 这时,面馆的香气,随着炊烟缓缓地飘到了街上。 徐子墨探出鼻子使劲闻了闻,顿时也觉得一阵美味,便停下脚步。 徐子墨:“还是吃一顿吧。” 徐子墨:“吃完了才有劲干活。” 卢胖子:“行吧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正说着,就往那家面馆走去。 见了外面来了生意,面馆伙计也是赶紧跑出来迎接。 伙计:“二位客官里面坐。” 说着,便招呼着徐子墨卢胖子进了屋,找了一处靠窗的座位,用手中抹布卖力地擦了擦桌椅板凳,这才请两人坐了下去。 见徐子墨卢胖子两人缓缓坐好,那面馆伙计将手中抹布条挂在脖子上。 “二位客官来点儿啥?” “百香面要不要来两碗。” 徐子墨:“那你就看着上菜吧,十五个大钱付给你。” 十五个大钱,足够大理寺一个官兵半天的俸禄了,换做平时,这些钱够吃一天,所以对一个面馆来说这钱算不上多也算不上少。 徐子墨心中也计算过,想到来大理寺这么久,竟然从来没带着卢胖子出门好好吃一顿,心里也是有些过意不过去,所以便想今天好好地吃一顿丰盛的。 徐子墨从袖袋中取出钱袋,痛快地拿出了十五个大钱,递给了那面馆伙计。 那面馆伙计一听,顿时也来了兴致,客客气气地收了钱,便去后厨准备着菜肴。 徐子墨也是闲的没事,便转头看向窗外,街上冷清的风景。 卢胖子这个时候倒是拿起了那张条子,思索着去那里买。 卢胖子:“老大,你说你们道士不是有专门的店吗?” 徐子墨:“是么?你听谁说的?” 卢胖子:“街上说书的都说你们买东西都神神秘秘的,有自己的秘诀,怕泄密都会去自己专门的店。” 徐子墨:“可能的民间的仙家秘术吧。” 徐子墨:“反正我们不是。” 卢胖子翻开条子,仔细地看着。 卢胖子:“朱砂,应该去药铺抓,街东头就有。” 说着,卢胖子从袖管里掏出一支狼毫小楷笔,沾了沾茶碗里的水便在条子上标记。 卢胖子:“灯笼去棺材铺。” 卢胖子:“黄纸红纸也可以去御李记。” 卢胖子一丝不苟地整理了起来,在条子上工工整整地标记好。 卢胖子:“好了老大,一会我们就直接去买。” 徐子墨笑了笑,还是很佩服卢胖子做事的这劲头。 其实仔细想想,卢胖子看上去憨厚老实,但是每一次给分配的任务都能做好,不得让人不佩服。 徐子墨心里,也暗自佩服师兄的慧眼识真,给自己留了这样的一个值得深交的好友,心情也顿时好了许多。 这时,一个身影从门前一闪而过,一下子吸引住了徐子墨的目光。 徐子墨顿时心中疑惑,急忙对卢胖子嘱咐道。 徐子墨:“你先吃,不用等我,我去追个人。” 还没有来得及卢胖子反应,徐子墨已然起身,向门外快步走去。 ------------ 第一百四十章 父子仇相视,险棋见杀机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六,黄昏。 日薄西山,洒下一层金黄,随着那飘散的落叶,点缀着京都。 大内,寝宫。 从今天开始,各国的使团也开始陆陆续续地进宫与赵安面谈,简单地陈述国事与未来和南汉的关系期望。 所以,几位皇子也有了多年以来难得的面见赵安的机会,所以都早早地过来请安。 从拂晓开始,赵安便在德政殿前接见各国的使节。 等到了下午,便又在勤政殿看一看自己的几个儿子。 直到这会还没有回到寝宫休息。 但是在寝宫门前,却恭恭敬敬地跪着一个人。 那便是赵景臣。 由于赵景臣带兵入京,又设计加害太子,所以赵安特地给赵景臣下了旨意,不想见他这个儿子。 所以赵景臣便来到了寝宫之前,跪伏在地,静静地等着赵安回来。 赵景臣一身常服,摘了腰间的唐刀放在身旁,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这一下,可吓坏了守在寝宫的几个侍卫与当值太监,众人一时间心中不免一阵烦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赵景臣可是宫里出了名的“活阎王”,尤其是宫里有些年头的老人,就没有不怕他的。 就连内阁的那些老家伙,他们可以不怕赵安,但是见了赵景臣还是会打怵。 其实,无论是谁,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面前站了个不怕死又有些鲁莽虎操的人,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害怕。 比如带兵进京这事儿,韩成雁都不敢,韩成雁进京带着亲兵都要经过层层报备,赵景臣竟然说干就干,所以宫里这些侍卫太监哪敢不怕。 赵景臣静静地跪在门外,寝宫门里的这些人可是慌了神,一时间不知所措。 几个布艺佩刀的侍卫长官纷纷围着值班太监,神色焦急地商讨着对策。 “吕公公,这可怎么办。” 一个侍卫长官极力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可听说了啊,‘活阎王’这是被陛下给‘打冷饭’了,这是来求情的。” 另一个侍卫长官点点头表示同意,吓得额头上都是汗。 “咱们要是装作没看见的话,人家毕竟是父子,不能怎么着。” “等他们爷俩关系缓和起来的时候,可就怪罪咱们了,到时候‘活阎王’说不定咔嚓一下就把咱们给办了。” 吕公公一时间成了众人的救命稻草,毕竟作为当值太监在对应时辰有着很大的权力,所以在面对重大事情的时候就成了众人的主心骨,随时要做好背锅的准备。 吕公公左右看了看身边着四五个侍卫长官,也是不敢拿主意,一双鲤鱼般的眼睛盯着一个个同僚,仿佛祈求一般。 吕公公:“现在是什么时辰?” “公公别问这个了,先把眼前这事办了,要不然‘活阎王’也饶不了咱们。” 现在,吕公公心里只盼望着时辰快点过去,这样这个皮球就可以推给下一个倒霉鬼。 但是这些侍卫不行啊,他们一个个都不能躲,可不能让眼前这个“背锅侠”跑了。 更何况,赵景臣可记仇,真有可能“追根溯源”,再把这几个人揪出来,给“咔嚓”办了。 所以吕公公也是神色无奈,和几个人一时间大眼瞪小眼。 过了许久,众人也拿不出个主意,只见吕公公“哎呀”叹息一声,委屈着说道。 吕公公:“让他进来坐,可能得罪了陛下,毕竟这次事儿闹得太大了,陛下追究起来没咱们几个好果子吃。” 吕公公:“要是不让他进来,咱们几个装作看不见。” 吕公公:“那等他们爷俩好了,再找咱们几个谢罪,那还是死。” 吕公公:“老奴现在可以跑去勤政殿请陛下。” 几个伙计一听,顿时觉得有了希望。 “是啊,那就有劳公公跑一趟。” “是啊是啊,小的们感激不尽。” 谁料,吕公公摇了摇头。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c 吕公公:“老奴到陛下那里怎么说?” 吕公公:“陛下正和几个儿子聊得好好的,老奴进去说‘主子,景臣殿下在寝宫门外跪着候着您呐,跪老长时间了’。” 吕公公:“陛下听完会怎么做?” 几个侍卫长官一听,顿时明白了这个道理。 “这破事儿怎么能让咱们几个碰上了。” “哥几个可都长眼哈,咱们可忠心耿耿,从来没干过坏事啊,这事要是崴泥,那可死不瞑目。” 几个老伙计顿时一阵唉声叹气,毕竟这事放谁身上都是个愁。 “你们倒是没必要愁。”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几个老伙计身后响起。 “是朕愁。” 几个老伙计顿时吓得一身鸡皮疙瘩,如同被雷击一般愣在了原地,吓得竟忘了跪下。 “皇……” 众人急忙转头,看向那声音来的方向。 只见赵安满脸微笑,示意他们几个不必出声。 赵安小声说道:“你们放心吧,有朕给你们撑腰,不会有事的。” 几个老家伙感动得是老泪纵横,急忙就要跪下,但是被赵安摆手示意给阻止了。 赵安一路轻悄迈步,跑到寝宫大殿正前方的龙椅上坐好,示意众人开门。 几个老伙计不敢怠慢,也顾不上了什么身份不身份,齐心协力打开了门。 那值班太监拍了拍衣衫,迈步走到赵景臣面前。 吕公公:“殿下,进来吧。” 只见那赵景臣先是瞪了吕公公一眼,吓得吕公公背后发凉,紧接着快速起身,把刀丢给吕公公就迈步进去。 几个侍卫长官急忙跑出来拦住了赵景臣。 “殿下留步,殿下留步!” “卑职奉命搜身。” 赵景臣顿时怒吼道:“放肆!” 赵景臣:“你们几条狗也有资格搜本宫的身?!” 赵景臣:“难道你们几个怀疑本宫能害自己亲爹不成!” 这几声,吓得几个侍卫长官顿时愣在原地。 倒不是被赵景臣的气势吓到,而是被赵景臣背后的亲爹吓得,要不是看在赵景臣有一个皇帝父亲,哥几个真能上去就胖揍这小子一顿。 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类人,喜欢凭借着天生的权势,欺压着他们眼中的“下等人”。 这时,寝宫大殿里传来几声怒吼。 赵安:“你说谁是狗?!” “你还不是王爷呢?!” “谁给你的资格天天自称‘本宫’的!” ------------ 第一百四十一章 逆子视恩仇,藏妖行祸中 殿内,赵安的咆哮吓得众人是战战兢兢。 吕公公急忙带着那几个侍卫长官就向殿内跑去,而搜身的那几个也不含糊,一把夺了赵景臣的刀便躲回了殿内。 吕公公:“主子,您可快消消火,别伤了龙体。” 周围地众人也不敢说话,只得跪在赵安面前,一言不发。 赵安一挥手:“下去吧。” 众人这才叩首谢恩,连忙退了下去,好似逃命一般。 赵景臣顿时愣在了原地,毕竟从小到大赵安从来没有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 赵景臣站起身,向大殿里的龙椅上望去。 只见赵安两眼如炬,满含着怒火,脸色铁青,身子也微微颤动。 赵景臣一时间吓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但是在赵景臣的心里,却始终安慰着自己。 赵景臣:虎毒不食子,虎毒不食子。 赵景臣:多大点事嘛。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这样,他们将自己的过错进行解释,再配合上堪称洗脑的自我安慰,最后丢出一句“多大点事嘛”,然后,就成了别人的过错…… 过了许久,赵景臣终于安慰好了自己,顿时就像那没事的人一样,不过心底还是有一点点的害怕。 赵景臣慢条斯理地行了一个作揖礼:“儿臣拜见父皇。” 这一下,赵安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一看赵景臣那张“无所畏惧”的脸,赵安心中恨不得上前一顿拳打脚踢,再撬开脑浆“咕咚咕咚”地灌进肚子里。 实在是可恶至极! 赵安心中火冒三丈,从龙椅上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赵安:“你给朕滚进来!” 赵安的怒吼声,在大殿里回荡,震耳欲聋。 赵景臣缓缓迈步,走进了寝宫。 赵安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赵景臣听罢,本想回答说是因为前些日子的过错前来赔罪,但是一想到方才赵安在众人面前羞辱自己,不顾及自己的颜面,又考虑到自己既然是赵安的儿子,所以赵安应该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于是索性回答道:“儿臣今为北唐使节,所以来此觐见父皇。” 赵安气得猛吸一口气,肺叶子都要炸了,心想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儿子,这天底下竟会有你这一号货色! 没错,这天地下还真有不少这样的货色,让人无可奈何。 赵安也是心中无奈,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若是平常,大不了把赵景臣流放,让他体验一下世间的疾苦,久而久之自然磨砺掉了戾气。 但是现在,内有朝局不稳,外有强敌暗涌,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造成不可估量的严重后果。 更何况,赵安今天与各国使节谈话时得知,前不久的济州之战,北唐已然有所察觉,现在更不能轻举妄动。 所以面对这个逆子,自己除了在这里吓一下他,再没有什么合适的办法,只得等时辰到了让他回北唐继续为质。 赵安一声冷笑:“哼哼。” 赵安:“好哇,找大人。” 赵安:“前些日子,你作为贵国使节,不经报备带兵入京。” 赵安:“还有东宫下蛊企图谋逆太子。” 赵安:“你觉得,朕应该怎么处置你。” 赵景臣:“带兵入京不假,但是臣的一兵一卒从未伤害任何人。” 赵景臣:“东宫下蛊也不假,但是太子至今也是安然无恙。” 赵景臣:“何罪之有。” 赵安听罢,顿时原地炸裂,胸口一阵闷痛。 赵安:“混账!” 赵安:“难道要你把刀架在朕的脖子上才算大事!” 赵安:“难道要你杀害太子得手了才算大事!” 赵安怒吼道:“来人!” 话音刚落,从门外齐刷刷地冲进来一队侍卫和太监。 赵安挥袖一指赵景臣:“把这个人给朕拿下!” 众人一听,顿时愣在原地,以为这是赵安气话,又怕得罪赵景臣,不知如何是好。 一群小太监见状不妙,围拢着赵安跪下求情,大殿上传来一阵鬼哭狼嚎。 赵安见众人不敢执行自己的命令,也是怒上加怒,一脚踢开了身边的众人。 赵安:“拿下!” 这时,赵景臣一声怒吼道。 赵景臣:“不用劳您动手!” 众人被这一声吓得够呛,就连赵安也愣在了原地。 内阁再怎么嚣张,也不敢怎么和赵安说话,所以众人吓得是冷汗直流,不敢动弹。 赵安转头,死死地盯着赵景臣,赵景臣也是盯着赵安。 赵景臣:“你不是觉得我是为了太子那个位置吗?” 赵安:“朕现在觉得你是为了朕这个位置。” 赵景臣心里咯噔一声颤抖一下。 的确,赵景臣确实是为了赵安这个位置才会有如此疯狂的举动,只是杀赵安太麻烦了所以才换成杀赵景玄。 赵景臣还是要强装镇定,一字一句地说道。 赵景臣:“那好,我告诉你。” 赵景臣:“我还真就不想要。” 赵安冷笑一声:“哼哼。” 赵安:“好啊,太好了。” 这一笑,是彻底将赵景臣晾在了那里。 其实赵景臣的目的,并不是觉得夺权无望,想要放弃计划。只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面子,毕竟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受过今日这般屈辱。 对于赵安来说,赵景臣这几日的举动已然是彻底让他寒心,只想早些时日将这逆子丢回北唐,等到时机成熟木已成舟之时再把他接回来。 毕竟,对于帝王来说,亲情永远都不是放在第一位的选择,更何况自己的这些儿子各自已经有了明显的能力,让谁当太子已经在心里下好了决定。 赵景臣:“但是我不能就这么走!” 赵景臣一声怒吼,满堂鸦雀无声。 赵安:“哦?说说看。” 赵景臣思索片刻,愤怒地说道。 赵景臣:“你不是信任徐子墨吗?你不是把他调到赵景玄身边吗?” 赵安:“怎么?你觉得本朝太子强过你是因为这个?” 赵安笑了笑,戏谑地看向赵景臣。 赵景臣气得嘴唇颤抖,眼神凌厉。 赵景臣:“我就要杀他!” 赵安点点头:“嗯。” 赵安:“好啊!” 赵安:“朕不掺和这件事,让朕看看你怎么得手。” 其实,赵安不抱希望赵景臣杀得了徐子墨,毕竟那是自己为日后培养的辅国栋梁。 但是现在,赵安倒是想要看看赵景臣想用什么手段。或者说,赵景臣还藏了多少秘密。 周围的小太监见状,急忙跪在地上哭哭啼啼,仿佛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般。 这些小太监不是哭徐子墨,而是哭这种私事让自己听到了,恐怕引来杀身之祸,所以哭哭啼啼乞求赵安怜悯,说不定能放一条生路。 赵景臣见赵安把话已然挑明了,便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赵安倒是用着一种近乎挖苦的语气,在赵景臣身后笑着喊道。 “赵大人,不送!”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江湖故人酒,子墨逢天时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六。 徐子墨叮嘱完卢胖子,转身便快步出了那家小面馆,向街上走去。 徐子墨:“嗯?人呢?” 隐约之间,徐子墨总感觉有一个人影,离自己不远不近,只在迷离之间。 这种感觉,就像你明明看到面前遮着一道纱幕,却怎么也掀不开。 街上,人影也渐渐多了起来,街边小吃的贩子也开始吆喝了起来。 整个街市,正一点点喧闹了起来。 徐子墨:“看错了?” 徐子墨站在街上,四下张望着。 这时,卢胖子在面馆的窗户边招呼着徐子墨。 卢胖子:“老大!要我帮忙吗?” 徐子墨没有回答,只是摆了摆手,卢胖子见状,心中也知道徐子墨另有打算,所以便不再打扰,正好这个时候饭菜也一点点端上了桌,便听从徐子墨的嘱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一个人影,忽的一下从徐子墨身边闪过,如同一股疾风一般。 徐子墨顿时感觉自己身边一阵寒意,怎奈那人影速度太快,没有看清,只能隐约察觉出是一个灰色的身影。 徐子墨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向人群深处走去。 此时,太阳也彻底地升起,将金黄的辉光洒在青石板路上,街上也显得不是那么的寒冷。 徐子墨穿梭在人群之中,四处打量着可疑之处。 在蜀山修炼久了,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徐子墨的注意。 若是平常的人事物,徐子墨也不会如此大惊小怪,只是这道身影让徐子墨感觉到一丝古怪,心中猜测不是凡间的茬儿,所以才追了出来,一定要看个清楚。 街上的行人,也渐渐拥挤了起来,这个时候正是早市的时间。 吃早茶的、买货的、抓药的、算命的、赶路的……这个时候几乎都会来到早市,所以人声也渐渐嘈杂了起来。 徐子墨心中也有些烦躁,只能凭着感觉去找。 徐子墨:“何归安。” 徐子墨:“老子知道是你。” 徐子墨:“赶紧给老子现行。” 徐子墨小声嘀咕着,在人群中穿梭。 凭感觉,徐子墨猜测应该是何归安,因为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也是这种感觉。 一种熟悉,又朦胧的感觉。 尤其是,何归安精通逃遁隐匿之法,所以徐子墨猜测这个人影也是何归安的法术。 徐子墨心中一阵窃喜,甚至是有些庆幸。 对徐子墨来说,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何归安,那么对自己的局势将非常有利。 虽然,何归安可以说是东宫的直属武官,因为某些徐子墨自己还不知道的原因逃了。 但是,在徐子墨心里,只要何归安这次愿意助自己一臂之力,那么战胜这只妖的胜算将增大许多。 徐子墨一时间有些兴奋,心脏砰砰直跳。 突然,徐子墨只觉后脑疼痛。 徐子墨:“啊!” 徐子墨疼得捂上了脑袋。 徐子墨:“你个龟孙!” 徐子墨转身一看,只见何归安兴高采烈地站在自己面前,手中拿着一根天蓬尺。 很明显,何归安就是用这根天蓬尺来敲得徐子墨的脑袋。 天蓬尺,为道教的法器,配合天蓬神咒,专门用来斩妖诛邪,驱鬼除祟。 可见,何归安这是把徐子墨当“小鬼”了。 何归安:“我这水平不错吧,哈哈哈。” 徐子墨:“我真想给你一锤。” 徐子墨一把夺了何归安手中的天蓬尺,端详了一番。 那天蓬尺由一根一尺来长的桃木做成,烤了一层黑漆,上面的咒语与星象也都是用烫金打字勾芡在雕刻之中,做工十分的精细,徐子墨拿在手中,一时间十分的爱护,竟有些爱不释手。 徐子墨:“这个不错呀!” 何归安仰头大笑:“那是。” 何归安:“我何归安的道法虽然不咋地。” 何归安:“但是法器必须得是最好的!” 两人相视一笑,十分的愉快。 徐子墨:“这些天你去哪儿了?” 徐子墨:“东宫出多大的事你不知道吗?” 何归安笑了笑:“出了多大的事情与我有关吗?” 何归安:“来也来,去也去,于我如浮云。” 徐子墨点了点头,明白了何归安的意思。 何归安是凡间的云游之人,算不上一个正规的道士,但是这世上也有许多德术兼备之人,习惯了来去自由,虽然任职在东宫,作为直属武官。 但是对于一个喜好云游之人来说,自家生死已然度外,看破了世俗,只要不违背道义,又怎会拘泥于一处,空落落地度过一生。 所以那天大内的妖祸之乱平定后,何归安便不辞而别,云游去了。 徐子墨双手叉在胸前,笑着问道。 徐子墨:“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何归安不好意思地扭了扭头,缓缓地说道。 何归安:“这不是没钱了嘛!” 说着,何归安便在徐子墨胳膊上乱摸,找着袖袋。 何归安:“你赏我点儿,以后还你。” 徐子墨只觉哭笑不得:“滚!把手拿开!” 何归安丝毫不理会徐子墨的告诫,便又在徐子墨胸脯上胡乱地抹了起来。 何归安:“我出了京城,还没出五十里钱就花完了,这就回来了。” 徐子墨·见何归安这一顿乱摸也不是办法,便无奈地挥了挥手。 徐子墨:“行行行,给你钱。” 说着,徐子墨便从袖袋里摸出钱袋,两个手指夹了十几个大钱。 徐子墨翘着兰花指,捏着那十几个大钱,递给何归安。 何归安:“你吃一顿饭都得十五个大钱,你给我这几个钱打发我?” 徐子墨笑了笑,干脆直接把钱袋子扔给了何归安。 徐子墨:“我不要了,全给你。” 何归安一把接住,笑嘻嘻地说道。 何归安:“哎,这就对了嘛!” 何归安:“多谢了。” 徐子墨将那天蓬尺掖在背后。 徐子墨:“这个送我了呗。” 何归安:“哎你这,光天化日之下你抢。” 说着,何归安便一把夺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收在袖袋里。 徐子墨:“咱俩谁抢谁呀这是。” 何归安微微仰着头,拍了拍胸脯。 何归安:“以后有什么事情和我说,何某一定帮你办好!” 说完,何归安转身就要离去,被徐子墨一口叫住。 徐子墨:“回来!” 何归安:“啊?!” “还真有事?!”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故人施妙计,子墨镇玄机 “哈!” 何归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长叹一声,满脸的享受。 何归安:“仔细想来,好几天没喝到这么甘醇的美酒了。” 徐子墨夹了一口菜,像看一个饿死鬼一样看着何归安。 说实话,从上次宫里的事情结束之后,这么多天没见,徐子墨心里也是有些想念。 毕竟,徐子墨小时候便失去了亲人,对自己身边的朋友格外的有心,只要是没有恶意的都能很好的相处。尤其是何归安,两人一起共事过,虽然何归安算不上一个很好的帮手,但是对徐子墨来说何归安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 但是,男人之间的一大乐趣就是相互调侃,所以徐子墨也不会放弃这个数落何归安的大好时机。 徐子墨:“我倒是好奇,你倒是算是哪一路神仙?” 徐子墨:“东宫的职你说跑就跑说回来就回来?” 何归安倒是不以为然,敞开心扉地笑了笑。 何归安:“哈哈哈。” 何归安:“臣子明德志在堂,小道傍身游四方。” 何归安:“我就是一个喜欢闲云野鹤的云游之人。” 何归安:“只不过对权力朝局有一点志向。” 何归安:“所以我还是要在朝廷里挂个职,万一名垂青史了呢?” 徐子墨笑了笑,看着何归安那如痴如醉的神态,实在不忍打搅。 徐子墨:“下次你要是再这么跑,可能就有人派兵去逮你。” 谁料,何归安笑得更大声,晃动着手中酒杯,眉飞色舞地说道。 何归安:“逮我?哈哈哈!” 何归安:“我自秋风来,藏身百花开。” 何归安:“你们如何逮的住我?” 何归安看了一眼徐子墨,又解释道。 何归安:“要是你来抓我那就另当别论。” 徐子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实话,徐子墨也不清楚这个何归安究竟是有多大本事。 要是看他上次的表现吧,实在是不咋地,但是要看今天的法术吧,好像又有些本事,徐子墨现在着实是对眼前这人无可奈何。 不过,今天何归安施展的道法确实厉害,神不知鬼不觉地闪到徐子墨的身后,徐子墨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这要是换了兵器斗法徐子墨怕是没命了。 出于多年养成的谦逊性格,徐子墨心中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便向何归安问道。 徐子墨:“你是学的哪一派路数,师从哪位仙师?” 何归安夹了一块豆腐填入嘴里,一脸的满足。 何归安摇摇头,摆摆手,解释道。 何归安:“没有没有!” 何归安:“我不过是四处云游,逢一个道观寺庙便捐些钱,然后讨教一些方术经文。” 何归安:“时间久了,便会了。” 徐子墨:“这么说来,全天下都有你的老师。” 何归安:“哈哈哈,那当然。” 何归安:“世人皆以为真理妙义藏在经文书院之中。” 何归安:“殊不知天下各处皆为学堂,天下之人皆为老师。” 徐子墨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何归安:“所以,徐大人如今从蜀山出世,便是要向着天下学习。” 何归安端着酒杯,笑着说道。 何归安:“对吧!” 徐子墨也端起酒杯,与何归安相视一笑,两人仰头一饮而尽。 何归安咂咂嘴,很是享受。 何归安:“这次,何某请客也算是还徐大人的一个人情。” 徐子墨顿时一愣:“嗯?!” 徐子墨:“你拿我的钱请我吃饭,说这是还我一个人情!” 何归安摆摆手:“啊哈哈,徐大人不必客气,何某是自愿的。” 徐子墨真想端起酒壶泼到何归安脸上。 徐子墨:“算了,不和你扯皮了。” 何归安见状,也收起了那股放浪不羁的劲儿。 何归安转头四下打量了一下,见两人身处在酒楼的一间包厢之中,四周也都没有人,这才放心了下来。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 _0._c_o_m 何归安压低着声音,勉强用气说话。 何归安:“我出了京城不久,就看见京郊有妖气,这才匆匆忙忙往回赶。” 何归安:“徐老弟你应该是愁这件事对吧?” 徐子墨心里一惊,没想到何归安竟会这望气的本事,心中猜测何归安的道法长进,不免稍稍放宽了心。 徐子墨点了点头。 徐子墨:“确实。” 徐子墨:“八月十三的时候,我一个疏忽中了那妖的奸计,被他一口吞入腹中,好在我有些逃命的本事,便将那妖开膛破肚,这才逃了出来。” 徐子墨:“后来有人告诉我,那是妖的分身。” 徐子墨:“过几日想必又会作乱,我猜测我一个人恐怕实在难以是他对手,正好遇到了你,这才请你帮忙。” 何归安听罢,沉思良久。 何归安:“八月十三那天,是试探,对吧。” 徐子墨:“对,我也是这么猜的。” 何归安:“这妖为什么会进京?” 徐子墨:“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是想谋害太子。” 何归安:“另外,一般的妖是入不了京城的。” 的确,京城,为人间阳气最盛的一处,别说是京城,一般的妖哪怕是靠近普通的民间村镇,也会被聚集的阳气炙烤不得,更别说有着特殊布局和风水的京城了。 再加上人间的帝王,多半有着神明暗中庇护着,这些神明会虽不会干预人间的事务,但是会暗中保护着这些人不受妖魔侵害,所以徐子墨现在面对的这只妖,不仅仅有着高深的修为,还有着非常不一般的来头。 何归安眉头微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知这次非同一般。 徐子墨见状,也看出了何归安的担忧,所以也不再勉强。 徐子墨:“这次实在是危险重重,我也不想害你。” 徐子墨:“所以你知道什么就可以告诉我,至于剩下的,我一个人来扛。” 何归安缓缓说道:“你听说过玄道寺吗?” 徐子墨心中一动,赶紧打起精神。 徐子墨:“听说过,怎么了?” 何归安:“玄道寺,前朝的时候就存在。” 何归安:“因为传说寺里藏着陈梦玄上神的秘法,可以镇杀世间一切妖邪,所以我朝也留着这座寺没有捣毁。” 何归安:“玄道寺外面的松林,是一道结界,因为松木至阳至刚,所以用松木布局可以镇住一切阴邪之气。” 何归安:“京中的布局风水,也都是以玄道寺为中心,暗藏玄机。” 徐子墨:“所以你有什么打算?” 何归安笑了笑。 “我打算在玄道寺周围布一个局。” ------------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佳友设结界,星夜藏东宫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六。 忙碌了一天,等到徐子墨回到大理寺时,已然是黄昏时分。 由于何归安现在要帮着徐子墨捉妖,所以还不能回到东宫。于是徐子墨便写了一道折子送到了赵景玄的手里,简单地诉说了今日的大体经过,然后向赵景玄述说了当下的局势。 赵景玄见徐子墨的折子,便想也没有多想便批准了,所以这些日子何归安会留在徐子墨身边做事。 此时,两人正在案牍库里忙活,埋头照着一些关于玄道寺的文件。 两人分别踩着高脚架子梯,各自在两堆折子里面找着。 此时,日薄西山,偌大的案牍库里已经是十分的昏暗,只能借着油灯的光亮翻找着折子。 徐子墨:“我找前朝的折子,你找当朝的。” 何归安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有些不解。 何归安:“怎么会有前朝的折子呢?” 徐子墨头也不回地解释道:“我听衙门里人说过。” 徐子墨:“先帝爷起兵时,打得是‘清君侧’的旗号,所以前朝的文书并没有销毁,反而锁在铁皮箱子里保存了起来。” 说着,徐子墨便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翻找一通后,干净利索地打开了面前的两个铁皮箱子。 一旁,何归安满脸不屑地瞥了瞥嘴,叹息一声。 何归安:“世人也真是虚伪呀,明明不要脸,却偏偏抹了胭脂。” 何归安:“掩耳盗铃一般。” 徐子墨:“你可别乱说哈,大理寺好不容易熬出头,不能毁在你小子手里。” 何归安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库里的气氛,也显得十分的寂静,只有翻找书卷的沙沙声响。 何归安扯着一张将近四尺的折子,有些怒骂道。 何归安:“哪个王八蛋写的!老子看半天不知道他写了什么,妈的写个折子能写出十二……” 何归安:“二十四页!老子非得看看这是哪个王八蛋写的,要是活着的话非去打他一顿!” 何归安说到做到,便翻到末尾一页仔细查着。 何归安:“房……房,谦,明。” 何归安:“刑部侍郎?” 一旁,徐子墨漫不经心地问道。 徐子墨:“他写了什么呀?你就要揍人家?” 何归安拎起那折子,在油灯的光芒下仔细看了看。 何归安:“前门那几页,是拍马屁,通篇‘圣躬安,圣躬安’,后面这几页是说,玄道寺是前朝的镇妖塔,万不可拆,内阁的提议不可取信。” 何归安:“背面这一页,是说……” 何归安:“公孙琦在汶阳招募私兵,疑似是开采银矿,望陛下明察。” 徐子墨顿时一个激灵,这件事他还差点忘了。 当初自己和刘子晏在汶阳第一次见到公孙琦时,他就是在开采银矿。 “莫非这件事不是朝廷委派的?” 徐子墨心中想到,但是面子上不敢表现出来。 徐子墨:“哎,给我看看!” 何归安听罢,合上了折子撇给徐子墨,又自顾自地翻找起来。 徐子墨一把接过折子,逐字逐句地看着折子上的内容。 其中的内容,与何归安所说相差无几,不过徐子墨关注的,是赵安对这件事的态度。 徐子墨看着折子,心中泛起一阵疑惑。 何归安:“有什么问题吗?” 徐子墨:“很奇怪,这个折子没有批复,但是却送到大理寺来了。” 何归安:“不会是内阁给压下去了?毕竟里面有提内阁的建议不可信。” 徐子墨点了点头,心中猜测也应该是这样,于是就将那折子放在了一旁。 徐子墨心中小声嘀咕着:开采银矿?师兄应该不缺钱啊! 不过着丝顾虑,转眼便被眼前的忙碌给打散,徐子墨抓紧地翻找起来。 徐子墨:“别漏了地图。” 徐子墨小声嘱咐道,何归安也答应着。 何归安:“不出意外的话,玄道寺本身就是一道结界。” 徐子墨点了点头:“对,那里应该是有一道线,将陛下的禁内与外部划清界限,阻挡着妖魔邪祟。” 徐子墨:“所以我们得赶紧把玄道寺的基本情况理顺清楚,好明白这道结界到底是什么形势的。” 何归安:“历朝历代都喜欢用寺庙布置结界。” 何归安:“寺庙,树木,神兽,水井,共同连成一道结界。” 徐子墨:“对。” 这时,徐子墨找到了一个折子,急声喊道。 徐子墨:“哎!我这里有一个。” 何归安:“念,念。” 徐子墨双手捧着那折子,翻到最初那页。 徐子墨:“时间是宣泰七年,三月十六,当时大齐的天机府上的折子。” 徐子墨:“臣等观星测辉,料定三十八年国运有变。此一番上不承天道,下不得地利。” 徐子墨:“祸星降世,屠戮西南。” 徐子墨:“故臣等思前想后,欲行阴阳之道,奉请上神,以诛妖邪。” 徐子墨:“就这些。” 何归安:“前朝的批复呢?” 徐子墨翻找着,摇了摇头。 徐子墨:“没有批复。” 何归安:“那怎么知道是玄道寺?” 徐子墨:“因为前朝折子会写题目。” 徐子墨:“天机府议成都设立玄道寺一事呈。” 何归安也是有些疑惑,仅凭这寥寥数语所能知道的实在是有限,不过也无可奈何。 何归安:“这么说,玄道寺是为了应对蜀中一带妖祸的。” 徐子墨:“我的理解是。” 徐子墨:“天机府认为蜀中可能有妖祸作乱,而且这妖来头不小,为了能收住这妖所以建的玄道寺。” 何归安:“那你觉得这样的结界我们能用吗?” 徐子墨点了点头:“完全可以,但是我要在这上面再布一道遮掩符。” 徐子墨:“但是问题是,玄道寺这道结界究竟涉及哪些景物。” 说着,两人又埋头翻找一番,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何归安又从箱子底捏出一张草纸图。 何归安:“来来来,这个!” 说着,何归安兴奋地跳下了梯子,端着油灯向桌子走去。 徐子墨也紧随其后,来到桌子前。 只见那张草纸上,密密麻麻地标记了大内的情况。 各处的景物,距离,绘制地十分详细。 其中,一根用朱砂笔绘制的线格外显目。 何归安伸出一只手,顺着那根朱砂线说道。 何归安:“德政殿前的松树,玄道寺,锁龙井,通觉寺,东门刑场,原先的大理寺衙门。” 何归安:“一共六处,连成一线,将陛下的禁内保护住。” 何归安:“成南斗六星之势。” 何归安一拍手。 何归安:“太好了!” “这一仗有的打!” ------------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京郊藏祸乱,逆子设杀意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六。 星夜,寒风掠地,冷月无声。 京郊的北唐护军营里,却还是灯火通明。 经历了一整天的忙碌,北唐使团也与赵安交谈完了国事,也算是圆满地完成了任务,所以这几天整个军营里都在忙活着收拾着行李,随时准备起寨拔营,班师归国。 在军营大帐里,赵景臣正端坐在案牍之前,看着手中京城的地图。 而在赵景臣帐内,还有赵景炎。 秋后的天气,已是渐渐转凉,尤其是在晚上,空气的温度足以称为寒冷,就连守营的军士也都在皮甲里面穿上了厚厚的秋装。 可是赵景炎竟然热的急促扇着手中折扇,额头上也渗出一点点的汗珠。 赵景臣:“大半夜来我这里,有什么意图?” 赵景臣的语气满含愤怒,可见下午在赵安寝宫的怒火还没有消除。 赵景炎倒是不急着回答赵景臣,只是环顾四周,看着大帐里的情形。 赵景臣:“别看了,军师在后帐,不便出来。” 赵景臣:“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他不算外人。” 赵景炎微笑着,点了点头。 赵景炎:“好,那我就直说了。” 赵景炎“啪”的一声合上了手中折扇,敲在手心,迈步向赵景臣走来。 赵景炎:“这次回京,我倒是心有不甘。” 赵景臣抬起头,看向赵景炎。 赵景臣:“因为大哥?” 赵景炎点了点头。 赵景炎:“没错,所以我想来与二哥商量件事。” 赵景臣缓缓挪动了个位置,让赵景炎站在自己身旁。 赵景炎走到赵景臣身边,折扇轻轻柱在桌上的地图上。 赵景炎:“但是,不知道二哥敢不敢。” 赵景臣注视着赵景炎,心中仿佛猜到了赵景炎想要说什么。 赵景臣:“只要不是谋害父皇和大哥的事情,我都可以帮你。” 赵景炎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不过转瞬即逝。 赵景臣也想过自己的这个弟弟,因为赵景臣也并非一个极度蠢笨之人,就算再怎么狂妄的一个人,也知道有一个防范之心,免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所以赵景臣并不敢在赵景炎面前吐露心志。 赵景炎也是猜到了这一点,所以便小心起来。 赵景炎:“二哥真会说笑。” 赵景炎:“弑君害友之事,可是逃不过史官的那杆笔的。” 赵景臣也笑了笑,低头看向了地图。 赵景臣:“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吧,要是不说我先睡下了。。” 赵景炎见状,脑海中飞速地思索,想出一计。 赵景炎:“前些日子,大理寺在京城抓住了十几个高丽细作,大哥可曾记得。” 赵景臣点了点头:“嗯,有什么关系?” 赵景炎:“当然有关系。” 赵景炎:“正是因为这件事,朝中臣子至今都不敢与我拜访。” 赵景臣:“然后呢?” 赵景炎:“大哥带兵的事情,也是大理寺查出来的。” 赵景炎:“这次宫内的庆典,是父皇令大哥与礼部一同操办的。” 赵景炎:“但是大哥却把腰牌给了徐子墨,让徐子墨全权代行太子的监管职责。” 赵景炎:“而徐子墨就是现在大理寺的实际掌权人。” 赵景臣:“那个十七八岁的孩子?” 赵景炎点了点头:“不能算是孩子。” 赵景炎:“蜀山修炼七年,他的本事不是我们能够猜测的。” 赵景臣轻蔑地笑了笑,不屑一顾。 赵景臣:“我倒是没把这等下贱的草民放在眼里。” 赵景炎:“但是大哥把他放在了眼里。” 赵景炎:“大哥不仅把他放在了眼里,还把他供了起来,不可怕吗?” 赵景臣惊异地喊道:“可怕?!” 赵景臣:“有什么好怕的!” 赵景炎见赵景臣上钩,微微一笑,继续解释道。 赵景炎:“这次,就是因为这个徐子墨给我们下的套,我们这次才会如此丢人现眼。” 赵景炎:“以后等大哥有了实权,这徐子墨岂不是更加猖狂。” 赵景臣:“住嘴!” 赵景臣一拍桌子,示意赵景炎不要再说话。 赵景臣:“那是我们大哥!” 这么多年,又是亲兄弟,彼此的脾气品性自然是了如指掌,赵景炎心中自然知道赵景臣的本来面目,所以丝毫不惧。 赵景炎:“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应该提防这等人物。” 赵景臣的脸憋得通红,倒不是因为赵景炎的话,而是回想起这么多天发生的点点滴滴,自己的面子确实是挂不住。 赵景炎轻轻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赵景炎:“现在,朝里的那些文武百官,已经开始疏远我们。” 赵景炎:“再过几年,是不是我们就彻底被孤立了。” 赵景臣一言不发,放在桌上的手紧握双拳。 赵景炎:“我当初在高丽,过了两年猪狗不如的日子。” 赵景炎:“过着蛮夷的生活。” 赵景炎:“二哥。” 赵景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满眼乞求地看向赵景臣。 赵景炎:“杀了徐子墨吧!” 说着,赵景炎便沉重地给赵景臣扣了一个头,跪伏不起。 许久,赵景臣才回过神来,缓缓地点了点头。 赵景臣:“起来吧。” 赵景臣:“我答应你。” 赵景炎听罢,急忙从地上起身。 赵景炎:“谢过二哥。” 赵景炎:“不过,二哥准备用什么办法。” 赵景炎:“此事关系重大,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留下痕迹,被人抓住把柄。” 赵景臣苦笑几声,心说:我他妈都亲口告诉赵安我要杀徐子墨了,还怕留下什么痕迹! 赵景臣:“还能用什么办法。” 赵景臣微微侧着头,看向身后的帐内。 赵景臣:“军师,出来吧。” 只听见一阵讥笑声,从帐后传来。 一个矮小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那妖今天没有用斗篷遮面,就是这么直接地走了出来。赵景炎之前没有任何准备,见到这一幕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赵景炎:“啊!” 赵景炎猛地倒退几步,摔倒在地,惊愕地指向那妖。 那妖却只是笑了笑,丝毫不在意。 军师:“上次,我的分身被那徐子墨斩首。” 军师:“这几日元气大伤,还在修养。” 军师:“两天之后,我再去取那徐子墨的首级,保证万无一失。” 赵景臣也丝毫不理会跌倒在地的赵景炎,冷冷地说道。 赵景臣:“这可是你说的。” “两天。” ------------ 第一百四十六章 折枝破风水,子墨布禁迷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六。 月夜,星河漫天。 此时的京城,已然是漆黑一片,虽然有着几处官灯照明点缀,但是外面却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很难看清道路。 之前的万家灯火,在打更的铜锣声中逐渐沉迷,暗淡了下来。 街上,也是漆黑一片,只有偶尔经过的巡夜校尉的灯笼,如同萤火一般,在黑夜中无力地亮着。 徐子墨:“别走岔了,跟紧了。” 只见月光照耀下的街道上,四个黑影一闪而过,向玄道寺的方向跑去。 徐子墨、卢胖子、程心远、何归安,四个老伙计,一身黑衣,手中捏着火折子,背上背着一个包袱,一路小跑着。 徐子墨在前面带着队,一边低头看着手中地图,一边抬头看向四周的情况,生怕被巡夜校尉逮着。 卢胖子跑得是呼哧带喘,有些遭不住,便小声说道。 卢胖子:“老大,一定得偷偷摸摸地干吗?” 徐子墨:“嘘!” 徐子墨见远处走过来一队巡夜校尉,便急忙拉着四人闪身到一处阴暗地方躲了起来。 过了许久,伴随着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那队巡夜校尉才算走远了,四人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徐子墨小声解释道。 徐子墨:“那当然了。” 徐子墨:“要是写折子等皇上批复,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程心远心中疑惑,不解地问道。 程心远:“大人,咱们这样不经奏报,就把事情给干了。” 程心远:“不能杀头吧?” 程心远在大理寺待久了,这么多年也是一直活在内阁打压的阴影里,生怕因为这些事情而引来祸患,故而有些谨慎小心。 徐子墨:“不能不能。” 徐子墨:“陛下赏我们还来不及呢?还杀头?!” 程心远听了徐子墨的解释,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服从了徐子墨的命令。 毕竟,这么多年,程心远头一次发自心底佩服的一个人,就是徐子墨。 在程心远眼里,徐子墨没有那种迂腐做作的官气,是一个真正专心做事的上司,没有高喊忠君报国口号,也没有巧取豪夺搜刮民脂民膏的伎俩。 就凭这几点,就是这世间多少官员所不能比拟的。 借着火折子和月亮的微光,四人一路摸索出了外城,绕过了朱雀门楼,从一户人家的高墙翻过进了大内。 徐子墨:“小心点。” 卢胖子“呼通”一声,跳在地上,犹如山崩一般。 几声狗叫,响彻云霄,四个人吓得血都凉了。 街上,传来一声巡夜校尉的喊声。 “有风!踪!” 紧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这户人家赶来。 徐子墨见状不妙,急忙吹了火折子,拉起三人就跑。 借着月色,四人一路躲躲闪闪,总算是躲过了校尉盘查,进了玄道寺的林子里。 四人静静地趴在林子的地上,静静地盯着林子外的一举一动。 徐子墨:“到了子时,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程心远:“大人,这一个时辰干什么?” 徐子墨:“砍树。” 话音刚落,惊得卢胖子程心远质壁分离。 程心远:“皇上的树,就这么砍了?” 徐子墨笑了笑:“逗你的,我哪敢干这事儿。” 徐子墨:“我们得把符贴上去就行。” 听罢,两人这才平复了心情。 程心远轻轻叹了一口气:“虚惊一场。” 徐子墨见外面也算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声音,十分的寂静。 徐子墨:“走,干活。” 徐子墨一招手,几个人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月光轻轻地洒在松林里,显得格外的静谧。 四人为了尽量减小声响,便蹲伏在地上,望向眼前。 看着密密麻麻地松树,卢胖子眉头微皱,神色忧愁。 卢胖子:“老大,这里一共有三百多棵松树,都要贴符吗?” 徐子墨摇了摇头:“不用,找出对应风水结界的那一棵。” 何归安:“你打算怎么找。” 何归安:前朝布局的时候,一定考虑过设置迷惑之处,所以有作用的应该不只一棵树。” 徐子墨笑了笑:“我在蜀山修炼七年,天下道法几乎无出我右者。” 徐子墨:“区区小阵又怎能难住我。” 说着,徐子墨右手便捻着剑指手决,凝视着松林深处。 徐子墨口中念念有词,左手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 徐子墨挥动右手,只见一道金光在指尖点亮,在半空中画出一道符咒。 渐渐地,那符咒终于成形,闪着金光,静静地浮在半空。 徐子墨念动咒语,右手剑指一指左手的泥土,一道蓝光从右手指尖飞入左手掌心的黄土之中。 那把泥土,顿时变得十分松散,如同黄沙一般,从徐子墨指缝间洒落在地上。 徐子墨端起左手,一口仙气吹过。 那黄土,顿时如同一团面粉般飞落,其中有些穿过了那道符咒。 瞬间,那些穿过符咒的黄土,幻化成无数萤火虫,在树林里成群的飞着。 徐子墨一挥手:“跟上!” 四人急忙起身,紧紧跟在那些萤火虫后面,寸步不离。 一路兜兜转转,四人跟着萤火虫在林子中一阵乱窜,过了许久在一颗大松树下站停。 只见那些萤火虫,静静地附着在那颗大松树的树干上,一动不动。 徐子墨笑着,轻吹一口气。 顿时,那些萤火虫便失去了光芒,现出原形,沙沙落下。 身旁的众人,包括何归安在内都惊呆了。 程心远卢胖子惊讶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道法,而何归安的惊讶则是因为徐子墨竟如此厉害,这样简单的就能破解前朝上百位仙师的迷惑阵法,不由得心中敬佩。 徐子墨:“干活干活!” 徐子墨一声吩咐,其余三人急忙从背后解下了身上的包袱,放在地上打开。 程心远从包袱中取出一个小铲子,在那颗大树下挖出一个小洞。 徐子墨则是从程心远那包袱中取出一个石头做的小神像。 那小神像巴掌大小,栩栩如生。 徐子墨咬破食指,将血擦在那神像额头上,口中念念有词。 施展完咒语,徐子墨便将那神像递给程心远,嘱咐他埋在那个洞里,只漏出一个头。 徐子墨:“靠你了。” “赵元帅。” ------------ 第一百四十七章 设计玄道寺,子墨规奇计 程心远按照徐子墨的指示,埋好了赵元帅的神像,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来,轻轻地吹出火焰,点燃了一路香,插在赵元帅神像前。 而在一旁,卢胖子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捆红丝线,递给何归安。 红丝线,是民间仙家的一种很常见的法器,用普通的红丝,粘上朱砂细粉,便有了阳气,对鬼魅来说这根丝线变成了不可逃脱的束缚。 何归安点了点头,接过红丝线,便将其在那棵树上捆了一圈,随后,扯着这根丝线去缠绕其他的树木。 一共缠了七棵,承北斗七星之势,连在一起。 何归安在第七颗树下打了结,榜上一张黄纸符咒。 何归安处理完毕后,一挥手,小声说道。 何归安:“埋!” 说完,程心远卢胖子这两个“工具人”便弯腰用土将地上的红丝带埋了起来。 这时,徐子墨何归安走到那颗结界树下,抬头仰望着。 徐子墨:“取朱砂。” 何归安听罢,转身去地上那四个包袱里翻找朱砂。 不一会儿,何归安便取了一个银罐子,递给徐子墨。 徐子墨打开银罐子,只见里面是研磨的精细的朱砂粉末,里面还掺了菜籽油将其粘合在一起,如同米糊一般。 徐子墨从腰间取下一支毛笔,沾了沾罐子里的朱砂糊糊,开始在树干上画符。 何归安:“你这是……” 徐子墨见何归安不懂,便解释道。 徐子墨:“障眼法,我们走的时候再扔个纸人在这里,等时候到了自会有妙用。” 何归安见徐子墨不告诉自己其中的细节,以为是蜀山不便外传的秘术,所以便不再多问。 无论是道佛法术,还是民间仙家,都有着不少秘术,秉持着“法门不外传”的原则,都严格保守着自己的秘密,彼此之间也相互尊重,不去窥探。 何归安:“等这里布置好后,咱们要怎么做?” 徐子墨还在树干上画着符咒,一遍又一遍地沾着朱砂。 徐子墨思索许久,才缓缓说道。 徐子墨:“我猜测,上次东宫的事情赵景臣逃不了干系。” 徐子墨:“北唐的驻军营里面一定有问题。” 何归安:“好。” 徐子墨:“明日你与我主动出击,趁夜色走一趟北唐驻军营。” 何归安点了点头:“可以,只要你有计划就行,我遵照你的命令去办。” 这时,两个“工具人”也将丝线埋好了,也踩实了,便来到徐子墨身边。 卢胖子小声说道:“老大,我们埋好了,接下来怎么办?” 徐子墨低头看了看,见埋得不错,便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七张符纸,递给卢胖子。 徐子墨:“把这个,掖在那七棵树之下,露出一角。” 卢胖子憨憨地点了点头,转身与程心远又去忙活去了。 一时间,林子里十分的寂静,气氛也有些尴尬。 何归安:“我倒是有一个问题。” 徐子墨:“说。” 何归安:“咱们俩共事时间虽然不久,但是也算是同生共死了对吧。” 徐子墨点了点头,以为何归安又没憋好屁,想要调侃自己。 徐子墨:“有屁赶紧放。” 何归安:“这叫什么话。” 何归安:“上次宫里闹鬼,我跟你一块处理的。” 何归安:“我就是好奇一点,你们蜀山的法术只有符咒一种吗?” 何归安:“为什么你每次使用的都是符咒。” 徐子墨笑了笑,解释道。 徐子墨:“因为符咒最为简单。” 徐子墨:“咒语念完,将提前准备好的符咒飞出去。” 徐子墨:“道法便可以施展,多简单。” 徐子墨:“而其他法术,要么伤身害神,要么复杂晦涩,比符咒难的太多。” 何归安恍然大悟,连忙点点头。 何归安:“”原来如此,明白了。“” 这时,徐子墨终于画完了符,借着月光,收了笔和罐子,递给何归安。 卢胖子和程心远也贴完了符纸,跑到徐子墨身边。 卢胖子:“老大,都搞定了。” 徐子墨点了点头,四人这才转身收拾好自己的包袱,背在背上。 徐子墨:“慢慢后退。” 徐子墨一挥手,领着众人,看着那颗结界树,蹑手蹑脚地倒退几步。 等到第九步后,徐子墨挥手示意。 徐子墨:“停!” 四人急忙停下脚步,不敢迈出半步。 只见徐子墨口中念念有词,伸出左手对着半空画着符咒。 一道蓝光闪过,顺着徐子墨的指尖滞留在半空。 徐子墨:“急急如律令!” 徐子墨:“疾!” 徐子墨伸出右手,手中捏着一把围棋棋子,奋力抛向空中,肆意地洒在了地上。 徐子墨左手一推,那符咒便瞬间附着在大地上。 只见四人脚下的土地,开始微微泛着蓝光,不时飘散几团金色的尘雾。 程心远被眼前这一景象惊住了,他着实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奇妙的景象,不由自主地看向徐子墨。 卢胖子也是神色震惊,嘴巴张的老大,不可置信。 徐子墨倒是神色泰然,微微一笑。 徐子墨:“好了,这道结界布置完了。” 何归安:“能撑住几天?” 徐子墨:“三天,三天之内必须擒住那妖。” 何归安也点了点头,心中升起几分担忧。 布置完毕,四人这才放心离去,向林子外面走去。 借着月色,四人抹黑向外面走。 走在这时,徐子墨隐约瞧见林子外面有火光闪动。 随着四人逐渐向林子边缘走去,火光也越发明亮。 徐子墨顿时心中感觉不妙,眉头一紧。 身后的三人也已经觉察出来了不对劲。 卢胖子:“老大,外面有人是吧。” 徐子墨点了点头,四下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手执火把的巡夜校尉,已然将玄道寺外面的松林围得水泄不通。 四人顿时愣在原地,何归安在后面小声地说道。 何归安:“徐兄。” 何归安:“要不,咱们跑吧?” 徐子墨转头看了看何归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徐子墨:“望哪里跑,没看见他们已经将整个林子围了吗?” 徐子墨:“我们俩跑了,我这两个兄弟怎么办!” 徐子墨说完,转头向林外望去。 这时,只听见林子外面一声呼喊。 “徐大人!” “出来吧,卑职看你很久了。” ------------ 第一百四十八章 百军皆啼笑,汉皇待时机 这一声喊叫,顿时惊住了四人。 徐子墨心中一阵颤动,心说外面的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更何况四人除了布置时摘过面罩,其他的时候都是用黑布遮面的,那些校尉又怎么能一眼看出来。 而在徐子墨身后,众人更是心中害怕。 尤其是程心远,自入职大理寺以来,担惊受怕惯了。 大理寺本是掌管执行南汉律法之所在,程心远深知此举已然是违反了宫中禁令,现在又被这些校尉捉住,深知难逃一死,故而十分的害怕。 程心远两腿发抖,眼神迷离。 程心远:“”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徐子墨笑着安抚道:“别怕,有我在,大家都没事。” 说完,便抬头挺胸,领着几人向林子外面走去。 只见林子之外,已然站满了几千巡夜校尉,各自手执火把,腰挎金刀,虎视眈眈地看向林子里刚刚出来的几个人。 只见这些巡夜校尉身前,有一人坐立马上,仿佛是这群人的头儿,正气定神闲地瞅着烟袋。 那人身长九尺,魁梧高大,生得虎背熊腰面容威猛,着实是一副难得的将军之相。 身披兽首玄铁甲,头戴瑞鹤飞云盔,头顶一根红练子如同一杆小旗子般在秋风中飞舞,给众军士传递着方位。 马上那人,见徐子墨几人从林子里缓缓走了出来,便一口气吹了烟袋里的烟灰,将这烟袋收了起来,端坐马上,看向了徐子墨。 “身长七尺,体态偏瘦,目光如炬炯炯有神。” “皮肤白皙娇嫩,生得一副俊俏皮囊。” 马上那人脸上露出一副神气的笑容,倒也是不失礼貌。 “是徐大人没错了。” 徐子墨听罢,心说这人实在是厉害,仅凭借几句话的描述便能在京城几十万人中认出自己。 仿佛内阁倒台后,京都的武将一个比一个厉害,都开始显露出不俗的本事。 徐子墨无奈地笑了笑,随手便扯了脸上的遮面。 一时间,众军士也是一阵哗然,纷纷惊异于那人猜测的准确。 徐子墨躬身施礼:“下官徐子墨,见过将军。” 马上那人手握马鞭,笑着点了点头。 “徐大人,至于你今夜为何来此,卑职不想过问,也没资格过问。” “按我朝律法,此罪当斩立决。” 话音刚落,卢胖子程心远吓得差点跪在那里,只能用乞求的目光看向徐子墨,希望徐子墨能想出办法。 徐子墨倒是不慌,因为真要是斩立决,此时不会如此直白的说话。 真要是到了那斩立决的时候,要么是二话不说直截了当地便是一刀砍下头颅,就地正法。 要么是和颜悦色委婉诉苦,表明自己的纠结,再含泪斩杀。 但是现在来看,面前的这人根本没有上述这两种情况,说明有话要说。 的确,只见马上那人继续说道。 “但是当年内阁的人半夜鬼鬼祟祟,陛下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让那群狗杂种躲过了责罚。” “徐大人的事迹,卑职久仰。” 所以卑职方才已经命人将今夜情形告知陛下,等候陛下发落。“” 这一句话,程心远是真的有些遭不住,几乎是要哭了出来。 在程心远的印象里,赵安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魔王”,就是赵安的昏聩才会纵容内阁那些官员如此猖狂,所以这一次恐怕是真的躲不过去了。 徐子墨:“那下官谢过将军开恩。” 那人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在陛下的杀令下达之前,您还是卑职眼中忠贞英武的徐大人,也希望徐大人切莫担心。” 徐子墨点了点头:“将军之恩,下官永生难忘,不知道将军大名,日后若是有机会,下官定当登门拜访,以礼相报。” 谁料,那将军竟是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 “我乃一介武夫,为陛下镇守禁内。” “严明公正,从未有一丝纰漏。” “所以大人的礼,在下心领了。” “至于剩下的,也请徐大人不必多问。” 徐子墨笑了笑,点了点头,暗暗佩服眼前这人的机敏。 徐子墨当然听得明白,眼前这人城府极深,知道此时陛下的旨意没有下达,是杀是放都不得而知,所以也不与自己过多交谈。一是怕与自己谈得投机,武夫最是惺惺相惜,不像文人相贱,武夫一旦谈得来便容易生出友情,此时若是陛下一纸杀令,到时候心中也是满含失落与不舍。二是怕此时这番言语在内阁文官那里留下把柄,一些平日没什么存在感低的文官最喜欢找个出处来弹劾一些“倒霉蛋”,以此来刷存在感,求得升官发财。今天在场的这些军士保不齐哪个就是内阁的探子,所以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能出一点纰漏。 而徐子墨身后,程心远这个时候算是彻底交代了,自以为必死无疑,开始掏出折子写遗书。 卢胖子紧紧站在徐子墨身后,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何归安最是放松,一副无所谓的神情,随便倚着一棵大树站好,仿佛随时能够脱身一般。 “其实今天。” “从徐大人入林子的时候,我等便注意到了。” “因为宫里有人曾告诫过我们这几日防着点玄道寺周围的情况,所以徐大人刚刚进了林子,我等便围了这里。” 徐子墨心里一惊:宫里有人告诉你们?是谁?令狐厌吗? 徐子墨心中疑虑,不停地猜测着。 “徐大人也不要着急,我派出去的人马上就能回来。” “他不回来,我不动手。” 徐子墨:“”那下官谢过将军。 就在这时,远处出现了一个光点,缓缓向众人这边闪来。 徐子墨心中知道,是宫里来人了。 只见那火光由远及近,速度也越来越快。 等到近前,发现是一个巡夜校尉,身后跟着小德张,向众人跑来。 由于来到仓促,那校尉手中的火把都熄灭了,也没来得及重新点燃。 小德张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来到将军面前。 只见马上那人弯下腰,小德张凑到他耳朵边小声说了几句。 那将军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说完,那将军直起身来,高声喊道。 “小的们听好了!” “今晚各位都瞎了眼,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 “明白吗!” 话音刚落,众人鸦雀无声。 因为所有人什么也“没听到”。 紧接着,众人便开始在那将军的带领下悠然散去,各自巡逻去了。 只留下小德张,和徐子墨四人。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暗语释衷肠,天意鉴忠贞 星夜,只有月光的挥洒,整个京城也是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 此时此刻,玄道寺外,却是火光映天。 数千巡夜校尉,高举着火把,排着队伍散去。 火光中,小德张一身蓝袍,腰佩宝剑,手捧拂尘,正微微低着头,一言不发。 徐子墨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小德张。 而徐子墨身后,众人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何归安:“就,就这么撤了?” 程心远正惊讶地瞪大着双眼,实在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程心远瞪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伸出手悄悄地将自己手中还没写完的遗书扯了下来。 放到嘴里,嚼了嚼吞了。 卢胖子静静地站在徐子墨身后,不敢动弹。 显然,除了徐子墨外,所有人都有些不相信,这些巡夜校尉竟然会放了自己。毕竟,宵禁时出街可是死罪。 更何况众人还是来到玄道寺这样的地方,过了松林那就是禁内,可是谋反的罪! 徐子墨此时也是有些呆滞,但是徐子墨知道,这是赵安的意思。 赵安先是收了自己的令牌,然后猜到自己可能会来玄道寺见令狐厌,所以下令宫里的禁军近几日严防玄道寺周边,这才会有这么多人围了自己。 而这些巡夜校尉,应该还有另一道命令,那就是围而不杀,等候处置。 所以,才会有了今天这个局面,小德张带来了赵安放行的密旨,所以这些校尉才会放了自己。 不过,既然要放,那又何必要围呢? 难道是说赵安想要表达自己知晓一切的意思吗?还是说另有隐情。 所有的疑问,在徐子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盘问自己。 徐子墨静静地注视着小德张,见此时小德张还没有走,那就想必是赵安让他给自己带了话来,所以众军都散了,小德张还是没有走。 小德张面容阴秀,颇有几分娘子的美。 肤白俊秀,二十岁左右的模样,身材清瘦。 小德张正微微低着头,静静地等着众军士全部散去。 火光摇曳,众禁军也是在一片鸦雀无声中缓缓散去。 几千人,个个手执火把,排着队散去。 那景象,在夜空里,就仿佛是一条火龙一般,蔚为壮观。 铁甲,在火焰的光芒中反射着微光,亮晶晶一片。 众人也是一言不发,目送着这群人离去。 程心远转头看了看徐子墨,见徐子墨的神情,知道是在等这些人散去,应该另有打算,所以程心远也不说话,只是安心地等着徐子墨调遣就是了。 现在,程心远心中对徐子墨的钦佩之情,那是有人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犹如黄河之水,一发不可收拾。 毕竟,换了谁,趟上这么一个多次起死回生的上司,都会佩服的五体投地。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8 0. l a 挽大厦之将倾,堪称中流砥柱。 卢胖子也是,站在徐子墨身后,心里在等着徐子墨的调遣。 自从上次与公孙琦分别,公孙琦将自己托付给徐子墨,卢胖子也是亲眼见证了大理寺“起死回生”的“奇迹”,心中早已是全然认同这位新老大。 至于何归安,正满脸坏笑,不知道酝酿着什么“坏水”。 何归安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何归安:“啊~” 何归安:“兄弟,咱们走哇,困了。” 徐子墨笑了笑:“滚,事儿还没办完呢。” 何归安:“哦。” 就这样,众人站在原地,等了好久,这才看见最后一点火光,在夜幕里全然消散。 天色,也随之尽数暗淡。 小德张见状,缓缓直起身,转头看向众人,迈步走来。 徐子墨急忙施礼:“小臣徐子墨,拜见公公。” 众人见状,也纷纷施礼。 “卑职见过公公。” 小德张轻轻一挥手:“免了。” 小德张走到近前,挥了挥手中拂尘,慢条斯理地说道。 小德张:“徐子墨。” 徐子墨:“小臣在。” 小德张:“皇上和你说的话,你是真不听呀,你该死啊!” 小德张摇了摇头,就像是看着一个叛逆的孩子,眼神里满是无奈与无情。 徐子墨:“公公赎罪。” 徐子墨:“小臣明白陛下意思,所以只是来松林看看夜景,并无他意。” 何归安、程心远心中一阵叫骂:妈的,看夜景,看星星,真特么能鬼扯呀,你醒醒的。 小德张摇了摇头:“你是真能鬼扯呀。” 徐子墨:“公公过奖了。” 程心远:我尼玛,夸你呢是吧。 小德张:“陛下说了。” 小德张:“令狐厌近几日要闭关修炼,所以收了你的令牌,就是希望你别去打扰他。” 小德张:“你今夜来此,朕知道你是遇到了难事,所以不怪罪你。” 小德张:“所以,朕也希望你能体谅朕。” 小德张:“朕说过,大汉只是小朝廷,许多的荒唐事儿还得你我君臣齐心协力方可完成。” 小德张:“所以,朕希望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徐子墨听罢,急忙跪在地上,叩首谢恩。 徐子墨:“小臣徐子墨,叩谢天恩。” 小德张:“皇上的最后一句话是说……” 小德张:“朕常听说,擒妖捉鬼耗费的是人间阳气。” 小德张:“朕不知道有没有,但是如果徐爱卿你需要,朕可以借你帝王之气。” 何归安一听,顿时满脸惊讶,不敢相信。 自古以来,人间分阴阳之说。 多数人维持性命所依靠的阳气,是靠着天时地利风水,与人群一同支撑的。 而帝王,上的神明护佑,下的风水加持,又有国运傍身,自然是人间阳气最为兴盛处,就算落了阴曹地府,也是要无数鬼王顶礼膜拜! 没想到如此精贵的东西,赵安竟然说接就接。 何归安呆滞地看着徐子墨,他实在不敢相信徐子墨在赵安心中究竟是怎样的分量! 此时,徐子墨已是感激涕零。 自古君臣之谊,最是感天地泣鬼神,也是最为不易难得。 徐子墨:“臣,徐子墨拜谢。” 小德张看着跪在地上的徐子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小德张:“徐大人起来吧。” 徐子墨急忙起身,小德张挥动拂尘,给徐子墨衣服上弹了弹尘土。 小德张:“这次的事情,小奴也知道徐大人的不容易。” “毕竟,这是北唐的一次试探。” ------------ 第一百五十章 弟兄齐上阵,万业待时机 “北唐?” 众人一阵惊呼。 因为在众人心里,南汉作为宗主国,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而北唐不过是一群草寇起义,所辖之地也仅是荒蛮贫困,北唐之君也不过是一个满身匪气的粗鄙乡夫。 作为一个子弟之国,怎么敢向自己的宗主国试探! 而且是用妖邪之术来试探,这无异于玩火自焚一般。 徐子墨心中不解,本以为是一个简单的妖祸。 没想到,这一下子就变成了国与国之间的明争暗斗。 小德张拍了拍徐子墨的肩膀,轻轻抚摸着徐子墨肩膀的衣服缝线。 小德张:“现在,你明白了这次事情的严重性了吧。” 徐子墨点了点头:“多谢公公指教。” 小德张“噗嗤”一声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德张:“小奴谈不上指教,我只是一个太监而已。” 小德张:“小奴倒是有些心里话,想要和徐大人聊聊。” 徐子墨一听,顿时觉得其中有戏,说不定小德张是有些小道消息要告诉自己,顿时打起了精神。 徐子墨:“小臣感激不尽。” 小德张笑了笑,又马上收起了笑容,神情严肃。 小德张:“徐大人,小奴知道你是少年下山。” 小德张:“所以对宫中的规矩不是很了解。” 小德张:“小奴倒是想告诫大人几句。” 徐子墨心中“咯噔”一声,倒是感觉一丝不妙。 小德张:“大人第一次进宫面圣时,是提着一把沾血的宝剑去的。” 小德张:“小奴到今天也清晰记着那天的情形。” 小德张:“首先,小奴佩服大人的胆量,与魄力,当然还有大人的本事。” 小德张:“但是,作为陛下的奴才,小奴不希望大人继续对陛下保持着那份傲慢。” 一瞬间,徐子墨顿时感觉到了话里的杀意。 徐子墨能够明显感觉到,小德张身上有着一股与其他奴才全然不同的气质,又想想赵安身边时常带着这个太监,徐子墨心中自然高看他三分。 但是,那股凶狠与忠诚,却是其他太监身上所没有的。 甚至是说,徐子墨能够感受到小德张身上那种舍命护主的心。 徐子墨抬头,看着小德张。 只见小德张那满含杀意的眼睛,正注视着徐子墨。 若是换成了别人,想必已经被吓得不寒而栗。 小德张:“另外,小奴常听陛下讲,大人的聪明。” 小德张:“但是大人也要记着一件事。” 徐子墨问道:“什么事?” 小德张:“人间,不比蜀山的仙境。” 小德张:“蜀山之人人心纯洁清正,不像人间这般各怀鬼胎。” 小德张:“所以大人的聪明,很有可能在人间招来杀身之祸。” 小德张:“与其说是小聪明,陛下其实更希望大人有着大智慧。” 徐子墨心中顿时明了,小德张这番话,表明是提醒自己为官之道。 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在暗示自己,这次的事件是赵景臣不满自己对赵景玄的支持,所以用邪祟来暗算自己。 当然,这也是赵安提醒自己的意思。 徐子墨点了点头:“多谢公公指教,小臣记住了。” 小德张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小德张:“徐大人记住了就好。” 说着,小德张拍了拍徐子墨的肩膀。 小德张:“还有一件事情。” 徐子墨:“公公请讲。” 小德张:“‘春分剑’,大人你还记得吗?” 徐子墨点了点头,没想到赵安这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突然,徐子墨心中一紧,反问自己“赵安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难道说,太子身边有着不少赵安派遣的人? 虽然说,赵安作为皇上,在自己亲儿子身边安插探子再正常不过。 不过,在徐子墨心里,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在徐子墨眼中看来,一个父亲竟然会如此的不信任自己儿子,这又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 徐子墨:“小臣记得。” 小德张笑了笑,脸上露出一丝阴柔的笑容。 小德张:“‘春分剑’本是前朝天机府的陨铁所铸造。” 小德张:“先帝起兵时,这块陨铁便入了大汉手中。” 小德张:“陛下私自取了一半陨铁,命工匠异士打造的神剑。” 小德张:“有诛仙斩妖的本事,可以说是天下独一无二。” 徐子墨:“那,这剑本是陛下留给太子殿下的,臣又怎么敢收下如此贵重的物品。” 徐子墨:“臣明日就奉还给太子。” 小德张轻轻叹了一口气:“徐大人误会陛下的意思了。” 徐子墨:“什么意思。” 小德张:“陛下的意思是。” 小德张:“只要徐爱卿想做,又有利于大汉的事情。” 小德张:“多么贵重的东西陛下都能给徐大人。” 小德张:“也希望徐大人能够体恤陛下的这份心,然后把事情办好。” 徐子墨一时间有些感到,没想到自己会受到赵安如此重视。 且不说赵安这样说是为了收买人心,还是说是因为赵景臣这个逆子而对徐子墨感到愧疚。 但是这一席肉麻的话,古今便少有帝王说起。 徐子墨:“臣,臣实在是感激涕零。” 小德张摆了摆手:“徐大人理解就好。” 小德张:“剩下的话,小奴也不说了。” 小德张:“只是提醒一句。” 小德张:“这次事情非同小可,也非同寻常,至于徐大人怎么处理,可就看徐大人的智慧了。” 小德张说完,徐子墨急忙施礼。 徐子墨:“小臣定当不辱使命,绝不辜负浩荡皇恩。” 小德张点了点头,扶起徐子墨。 小德张:“那,小奴就先行告退。” 众人听罢也急忙施礼。 “卑职恭送公公。” 说着,小德张便捏着灯笼,在众人的目送下一步一步远去。 望着小德张远去的背影,还有那泛起微光的一点灯笼,何归安也是叹了一口气。 何归安:“老徐。” 徐子墨转过头:“嗯?” 何归安:“明天打算怎么办?” 徐子墨思索片刻,决然地回答道。 徐子墨:“既然他们想试探咱们。” “那咱们也试探他们!”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天地会诸缘,兄弟齐入阵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七。 清晨,秋风四起,掀动着京郊漫天尘土。 秋深草枯,只留下焦黄的土地,随着秋风遮天而起。 出了南城门,徐子墨何归安坐立马上,鞍上挂了银枪,背上负着宝剑,向北唐护军营飞驰而去。 一路上,马蹄飞扬,铿锵有力。 何归安转头看向徐子墨,大声喊道。 何归安:“他应该是知道我们今天来!” 徐子墨笑了笑,心想这妖还真是厉害。 不过这样也好,自从下山以来,也要见识见识自己的本事,会一会天下的高手。 徐子墨:“那最好!” 何归安见徐子墨如此自信,不免心里担心,默默回头看向远方。 风声,在两人耳边呼啸,伴随着砂石击打着耳畔传来一阵疼痛。 徐子墨一身蜀山修炼时的锦缎武服,动作干净利索,十分的方便。 徐子墨头顶,是一个莲花捧珠帽,一根金簪穿插其间,十分的漂亮。 这一身行套,可是徐子墨在蜀山时都舍不得穿戴的,若不是这次危机重重,甚至可能血洒当场,徐子墨更舍不得这身衣冠。 旁边,何归安倒是穿戴简单,只是一身精布常服,袖口宽敞,显得十分的大气。 徐子墨:“驾!” 一声凌厉高喝,向远方疾驰。 突然间,天色大变,一声闷雷,在空中炸鸣,惊得马鸣阵阵。 两人急忙勒紧缰绳,在一处土坡上站立。 两人抬头,望向空中。 只见黄沙蔽日,天色也逐渐黯淡了起来。 一股妖风,在上空盘旋,渐渐形成了一股漩涡。 只见一队大雁,被那妖风瞬间席卷进去,扑凌着翅膀,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声。 何归安望着眼前的景象,一个恐惧的神情,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徐子墨:“你会望气,帮我看看。” 何归安点了点头:“好!” 说着,何归安手中掐着剑指,迎天一指,口中念咒,微合双目。 突然,何归安双手扶住太阳穴,大喝一声。 何归安:“开!” 何归安猛地睁开双眼,一道金光从何归安瞳孔中迸发出来,望向空中。 何归安:“日出东方,赫赫大光。” 风云骤起,砂石飞扬。 两匹马,在这恶劣的环境下发出阵阵嘶鸣,显得十分的痛苦。 这时,何归安松开了手,缓缓闭上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 何归安喘息几声,收了道法。 何归安:“他前些日子被你伤了分身,道法受损。” 徐子墨:“所以他现在是什么状态。” 何归安:“他在布阵,想要将我们困在这里。” 何归安:“他想用这种方法快速调养身子,恢复修为。” 徐子墨:“原来如此。” 徐子墨:“你可使得此阵?” 何归安笑了笑:“这算不上阵。” 徐子墨眼前一亮,继续问道。 徐子墨:“可有破解之法。” 何归安:“真正的阵,又怎么会如此明显张狂。” 何归安:“大道无形,大善无音。” 何归安:“此等阵法,不过色厉内荏,外强中干尔。” 徐子墨:“如何破解。” 何归安笑了笑:“强攻。” 瞬间,两人相视一笑,坐在马上,仰头大笑,痛快至极。 渐渐,风声越发强烈,天空越发黑暗。 徐子墨:“下马,解缰,莫因为你我二人害了这两生灵。” 何归安:“明白! 说完,两人便翻身下马,解了缰绳,一拍马屁股,任由那两匹马四下逃窜。 徐子墨手捏了银枪,挺然站立,凝视着远方。 徐子墨:“我自蜀山而下,至今未逢敌手。” 徐子墨:“今天倒是可以痛快地斗一场。” 何归安点了点头:“那今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徐子墨点了点头,端详着阵法。 何归安:“现在,你我二人已经被他锁在了阵法之中。” 何归安:“虽然是强攻,倒是也要讲个方法。” 徐子墨:“好。” 徐子墨:“你我以两仪之象与其对抗。” 徐子墨:“你为阳,点个光。” 徐子墨:“我为阴,与其抗。” 此时,已是漫天尘沙,遮天蔽日,天昏地暗。 若是以阳与之对抗,就正中下怀,因为这个阵法本就是一个拖延消耗的阵法,用阳刚之法对抗必然消耗太多。 所以,徐子墨才要何归安为阳,只要点个光亮,探出阵法各处虚实。 剩下的,徐子墨施展道法,以阴气承袭各处,借力打力,便可省去不少体力与修为。 何归安也明白了徐子墨的打算,便点头同意。 何归安:“我为静,你为动。” 何归安:“我为阳,你为阴。” 何归安:“我为内,你为外。” 何归安:“上下一心,莫差毫厘。” 徐子墨:“可以!” 说着,徐子墨银枪杵地,扎在泥土之中。 徐子墨咬破左手食指,在枪杆上画了一道符。 鲜血流过,在黑暗中泛出一道红光,显得十分触目。 何归安在那银枪的位置盘膝坐好,合上双目,一挥衣袖。 何归安嘴唇微动,念起了《金光神咒》。 何归安: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体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澈,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一道金光闪过,在何归安丹田始发,从掌心散发出来。 犹如两道徐徐缥缈的烟雾,不受风沙影响,向天空飘去。 随着何归安的念动,意念增强。 那两道金光也越发明亮,在沙尘中对抗。 此时,何归安的掌心,犹如两颗星星一般,在黑暗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但是,那两道金光,也纷纷两缕香火的烟雾,徐徐上升。 随着逐渐的上升,在这阵法中也渐渐显得疲软无力。 其中,到了半空,光芒渐渐开始摇曳,犹如微风中的烛火一般。 再往上,金光散去,一点点融入了黑暗之中,全然被吞噬了进去。 徐子墨仰头看去,心中明白,,那妖的阵法虚实之处。 徐子墨挺直站立,脑海中念动咒语。 准备迎天而去。 ------------ 第一百五十二章 道法入神机,万界见昭明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七。 小德张:“主子,外面沙尘大,您还是进书房歇息着吧。” 德政殿的门边,赵安正背着手,满目忧愁地看着外面的景象。 身边,小德张正将洗好的温热的绢布递给赵安,遮着口鼻,怕进了沙尘。 殿外,已然是一片昏暗。 虽然,阵法是在京郊施展,但是大内这边仍然能明显感受到那种压抑。 天空,是一片昏黄,犹如一道厚厚的黄纱布,遮在了京城上空。 赵安叹了一口气,小声说道。 赵安:“朕要是进后屋躲了。” 赵安:“可天下百姓要往哪里躲了。” 话音刚落,小德张也是感激涕零,将那弯着的腰又下降几分。 其实,赵安这句话,是有着两层意思。 第一,赵安确实有着安民体恤之心,作为南汉的君父,他也是关心着自己的黎民百姓。 第二,赵安是在警告,警告小德张操心得太多了,自己是主子,你一个仆人大大小小的事情提什么建议关心? 朕是考虑到天下百姓,这一点你想不到,所以你就少说话。 这,便是赵安的意思。 当然,小德张侍奉赵安这么多年,这些道理也是明白了,所以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感激。 赵安继续望向远处的天空,望着那旋涡,心中也为徐子墨他们担心了起来。 赵安:“令狐厌!” 话音刚落,令狐厌急忙上前几步,跪拜在地。 令狐厌:“臣在。” 赵安缓缓转头,看向身后的令狐厌。 赵安伸出一只手,指着天空。 赵安:“臣儿没这般本事。” 赵安:“这件事你知道吧?” 这一问,既是疑问,也是反问。 疑问,是赵安现在感觉自己被蒙在鼓里,另一方面是疑问赵安不懂玄学武术,所以看不明白眼前的景象,所以疑问。 反问,是疑问赵安疑问令狐厌知道其中原委,不然徐子墨也不会找令狐厌。 既然令狐厌知道,那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所以,赵安的语气中,既有疑惑,也有威胁。 令狐厌跪伏在地,冷冷地回答道。 令狐厌:“臣知道。” 赵安见令狐厌那不卑不亢的样子,心中既是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赵安此时真想怒吼一声:“那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朕!” 但是,这股涌到嘴边的怒火却又被赵安狠狠地压了下去。 赵安无力地挥了挥手,摇了摇头。 赵安:“那你和朕讲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令狐厌缓缓答道。 令狐厌:“北唐有只妖,得道后受封于北唐朝廷,这次随使者来我朝刺探。” 令狐厌:“今天徐子墨前去勘察,被这妖设了计埋伏,所以有了现在这一景象。” 赵安见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徐子墨的人命如同草芥一般,丝毫不在意担心,便气不打一处来。 赵安:“就这些?” 令狐厌:“至于其中细节,实在麻烦,不知道陛下愿不愿意听。” 赵安怒吼道:“那就赶快说!” 赵安:“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赵安的怒吼声,响彻云霄,在大殿里面回荡,震耳欲聋。 谁知,令狐厌竟然丝毫不惧,依旧是一副心平气和的语气。 令狐厌:“是,臣这就细细道来。” 令狐厌:“一百三十年前,胶东的崇山峻岭之中。” 令狐厌:“生了这么一个小兽,其身不过是一只夜游蝙蝠。” 令狐厌:“靠吸食血水,猎捕虫蝇为生。” 令狐厌:“但是天数所致,胶东出了一条龙脉,正好压在这蝙蝠所在的崇山峻岭之中。” 令狐厌:“自古,龙脉可兴三道。而这一条龙脉,兴的人道便是北唐陈氏宗族,兴的妖道便是这只蝙蝠,至于兴的仙道,臣修为短浅,无法窥窃这天威。” 令狐厌:“这只蝙蝠,便在这龙脉上修炼了九九八十一年,成了正果。” 令狐厌:“我朝先帝爷起兵时,一路势如破竹,我令狐一氏也随着先帝爷立下了汗马功劳。” 令狐厌:“当初,天道临难,天下混乱,先帝爷位居至尊,可以说是天下无双。” 令狐厌:“但是陛下知道,为什么最后大汉要与明藩唐蛮议和,而不是一道剿灭吗?” 赵安听着令狐厌这席话,听的是云里雾里,似懂非懂,原本以为是令狐厌搪塞自己而在编故事。 但是令狐厌这么一问,赵安竟然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的确,这个问题也是一直困扰着赵安的心。 这么多年,想着北唐逐渐不受控制地崛起,有一统天下之势,赵安也时常纳闷。 当年南汉的军马天下无敌,以一当百,攻破洛阳之后就已经有了统一天下之势,明藩唐蛮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但是为什么,先帝却在如此时机选择了三国议和,留下来这么大的祸患。 赵安摇了摇头:“朕不知道。” 令狐厌解释道:“因为天道。” 令狐厌:“自古鬼神与凡人相依相存,遵循着天道。” 令狐厌:“天道未定之时,天下百姓可以蔑视鬼神,而不求信奉。” 令狐厌:“但是天道崩乱之时,神明便是这力挽狂澜的关键。” 令狐厌:“而当年,就是天道崩乱生灵涂炭的时候。” 令狐厌:“我朝有令狐一氏,明藩有江东术士。” 令狐厌:“而唐蛮,便是靠着这些修炼得道的仙家。” 令狐厌:“这三股势力谁也不能消灭谁,这是多少精兵强将所不能解决的问题,所以只能议和。” 赵安点了点头,姑且信了令狐厌的话。 因为先帝临死前,也给赵安留下了血书遗训。 “令狐世家,为大汉辅章。罪不可诛,犯礼亦赏。” 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令狐厌无论多么无论犯上,赵安再怎么生气,也不会迁怒于身,反而是听之任之。 今日令狐厌的诉说,可以说是暂时解了赵安多年的疑惑。 赵安:“所以,依照你的意思。” 赵安:“徐子墨现在面对的,是当年与你齐名的术士,与你在同一水准,对吗?” 令狐厌点了点头:“正是。” 赵安转头,看向天空,忧心忡忡。 令狐厌知道赵安在担心什么,于是安慰着说道。 令狐厌:“不过陛下不必担心。” 赵安:“不担心什么!” 令狐厌:“徐子墨本就不是一般人。” 令狐厌:“另有何归安助阵,定可无恙。” 赵安仰望着天空,小声念道。 赵安:“徐子墨。” 赵安:“何归安。”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小臣破迷阵,弟兄进北营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一道蓝光,从徐子墨掌心迸发,犹如一团火焰,在徐子墨身边燃成一道环圈。 徐子墨飞出一道符咒,漂浮在半空。 现在,徐子墨所站的位置,便是何归安的法术与妖物的阵法所交界处。 何归安掌心所散发的金光,现在就像一条丝带,缠绕在徐子墨的腰间。 徐子墨厉声大喝:“孽障!你可知我是谁吗!” 那声音,犹如洪钟一般,通天嘹亮,响彻云霄。 徐子墨:“现形见我!” 一声爆喝,犹如龙鸣一般。 徐子墨缓缓挥动双手,作太极两仪之势。 而先前飞出的符咒,迅速飞到徐子墨身后。 徐子墨缓缓挥动,平合于胸前,微合双目。 瞬间,那道符咒迅速分成四张大符,位列东南西北方位,漂浮在徐子墨身边。 徐子墨:“孟章听令!” 瞬间,徐子墨东边的符咒燃起幽绿的火焰,符咒之上隐约显现出一条青龙纹样。 徐子墨:“坚兵听令!” 徐子墨西边的大符迅速燃起一道白色的火焰,显示出白虎纹样。 徐子墨:“执明听令!” 北边符咒冒出蓝火,显示玄武纹样。 徐子墨:“陵光听令!” 南边的符咒燃起一团红色烈焰,显示出朱雀纹样。 到现在,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各路法术已经做好了最后的蓄力,何归安与徐子墨全然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比起蜀山的剑如林阵法,这个妖物所施展的阵法就显得有些拘禁粗糙,所以徐子墨并不把这放在眼里。 更何况,还有何归安助阵,所以应对起来就格外地得心应手。 徐子墨:“我最后问你一遍。” 徐子墨:“孽障!” 徐子墨:“你降还是不降!” 声若惊雷,回荡在山谷草木之间。 只是,回音散尽,也没有得道任何回声,只有呼啸的沙尘与冲天的飓风。 徐子墨:“出!” 只见徐子墨猛地睁开双眼,四道大符迅速化作八个小符,位列八方,闪着耀眼的金光。 一道太极图,在何归安坐下绽放开来,形成一道阻隔阵法。 阵法所在之处,将妖物的阵法分散隔绝。阵法之中,则是十分的平静。 眨眼间,那太极图便有了数丈之大,所盖之处一片祥和。 徐子墨:“天地自然,晦气消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徐子墨念动咒语,从怀中又取出一道符咒,捏在手中。 现在,百丈天上,却还是砂石滚滚,黄风蔽天。 徐子墨手作剑指,捏着黄符,凝视上空。 徐子墨口中还叼着一口气,如果再不出阵,就要落回地上。 毕竟,自己不是神仙,还没有腾云驾雾的本事。 徐子墨:“御!” 徐子墨挥袖甩出符咒,那符瞬间化作一只雄鹰,浑身散发着黑烟,迎天振翅飞去。 徐子墨掐出手决,在自己额头上一抹。 那鹰瞬间调转方向,向徐子墨俯冲而来。 一瞬间,便钻进了徐子墨胸膛。 顿时,一道黑烟,犹如黑夜一般,在何归安上空散去。 这夜幕,犹如一只巨大有力的手,在这片沙尘中肆意张扬抓取。 顷刻间,又仿佛一道水墨瀑布,在半空中倾斜。 黄沙、飞石,一片昏黄之中。 一道黑烟瀑布,在其中直冲而下。 而在最下边,又是一道金光,在地面上反射到空中,交相辉映。 黑幕向下,金光向上。 就在两者相遇之时,一道电光闪过,继而是一声雷鸣,响彻云霄。 半空中,传来徐子墨的一声怒吼。 徐子墨:“破!” 瞬间,天空炸裂,地裂山崩一般。 一道白光,在半空中炸裂开来,产生了一个犹如太阳般的火球,硕大无比。 “轰!“的一声,掀动天地般的炸裂声音,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地震动,绵延数十里。 屋舍摇摇,瓦砾飞溅。 仿佛天地间的一切,就像蝼蚁一般渺小,毫无反抗之力。 那颗火球,散发着不可直视的白光,与日月争明。 只一瞬间,随着炸裂,便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白光,犹如波浪一般,在空中向四周散去,悠然远去。 何归安坐在地上,由于闭着眼睛,还浑然不知身边发生了什么。 只是这最后,法术散去,何归安就像一辆刹不住闸的车,踉跄栽倒。 何归安猛地从空中吐出一口鲜血,这才睁开了眼睛,倒伏在地。 何归安睁开眼睛,呆滞地看向四周,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何归安仰起头,站起身,木讷地说道,实在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何归安:“多久没有看过这番景象了。” 只见,妖物的阵法全然散尽,空中也没有了砂石尘土。 阳光明媚,荒草萋萋。 微风拂动,神清气爽。 甚至,还能远远地看见自己和徐子墨的那两匹马,正悠闲地吃着干草。 何归安长舒一口气,渐渐收好了法术与气息,缓缓地向远处走着。 何归安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在病榻上躺久了,第一次下地走路时的样子,还有些不习惯。 何归安望向四周,神情担忧。 何归安:“徐子墨呢?” 何归安四下望去,到处也不见徐子墨的身影。 何归安:“老徐!” 何归安:“徐兄。” 何归安:“城南美貌公!” 一声声,在山谷荒野中回荡,但就是不见徐子墨的踪影。 一阵微风袭来,撩动草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何归安衣衫撩动,随风飞舞。 何归安顿时感觉身后有人,便急忙转过身去。 “咚!”的一声。 何归安抱头大叫:“啊!” 只见徐子墨已然站在何归安面前,手中握着一根枯树枝。 与其说是树枝,倒不如说是树干,因为那玩意足有手腕粗细。 看着何归安那痛苦的神情,徐子墨顿时感觉心里一阵满足。 徐子墨:“哈哈哈哈!还你了。” 何归安:“我草,你下手没轻没重的。” 徐子墨全然不顾何归安的背后指责,随手撇了那根树干,走到山坡之上。 徐子墨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山坡下的两匹马闻声飞奔而来。 徐子墨:“走吧。” “北唐驻军营!”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小臣闯军营,老身解急危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七。 黄昏时分,日薄西山。 黄昏,金黄的光芒照耀着山林原野,一片金黄。 从京城出发,沿着官道,要走十几里才能到达北唐护军营。 这护军营所处之地,三方都是一块高高的山坡。 可以说,全然无险可守,倘若有敌进犯,多半是大伙都交代在了那里。 毕竟,这是南汉的地界,让北唐使团带着护军已然是宽限,又怎能让其在险要之处驻扎。 本来,就不必带着护军,因为进了南汉就会有专门的禁军护送,哪里用得着再添兵马,画蛇添足。 北唐进贡,南汉又怎么会背信弃义,对一国使团下手,背负天下骂名。 只不过是北唐想借机展示军纪装备,展耀国威罢了。 而这,也恰恰捏住了赵安的软肋。 赵安经历过天下大乱兵马纷争的场面,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目睹过大齐的天下分裂,国破人亡,所以对战争有着格外的恐惧感。 也有着格外的危机感。 所以赵安节俭北唐使臣时,虽然表面上谈笑风生,展现出宗主国君主的高风亮节。 但是,赵安心里,却依然埋下了未雨绸缪的种子。 这也是为什么赵安堂堂一国之主,内政会容忍顾怀楼包藏祸心,外军会容忍韩成雁功高震主。 这也是为什么赵安会如此信任公孙琦,重用徐子墨。 只不过,都是天下大事红尘滚滚的尘埃罢了…… “吁!” 一阵马鸣,在山坡上回响。 徐子墨何归安勒紧缰绳,站立山坡之上,俯视着山脚下的风景。 何归安伸手一指:“那里!就应该是北唐的驻军营。” 徐子墨顺着何归安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远处山脚下坐落着十几个羊皮大帐,有如一个个土堆一般。 何归安静静地看着,调侃道。 何归安:“都说北唐为唐蛮,留着一半胡人的血,今日一见,还真是如此。” 放眼望去,那护军营中的军士,皆是身披铁甲,头戴羊皮盔帽,虽然服饰上有着南汉军士的风格,不过还多着几分胡人的粗狂野蛮。 徐子墨:“我倒是不觉得这是什么丢人事儿。” 徐子墨:“说不定北唐截取汉人胡人各自优点加以融合。” 徐子墨:“有着新的提升。” 何归安笑了笑:“哈哈哈,或许吧。” 何归安转头,看向徐子墨:“老徐。” 徐子墨:“嗯?” 何归安:“你懂排兵布阵吗?” 徐子墨摇了摇头:“不是很懂,我一般都是请教高人。” 何归安指着北唐的军营,严肃地说道。 何归安:“布阵之人只是一个草包。” 徐子墨听罢,倒是饶有兴趣地说道。 徐子墨:“何以见得?” 何归安:“地处劣势,三面环山,而军中布营却又随性简单。” 何归安:“既没有前后调配,也没有内外分围。” 何归安:“此等军队,倘若有变,不过一同陪葬,连跑的路都没有。” 徐子墨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徐子墨:“如果他们根本就没想用军士作为防御呢?” 何归安刚想反驳,但是转瞬便明白了徐子墨话中道理。 徐子墨倒是微微歪着头,缓缓说道。 徐子墨:“不过这里的妖气仿佛也没有那么重,你能感觉到吗?” 何归安:“那就要好好的看一看了。” 何归安:“应该是本就是受伤的体,方才又被我们破了阵法,现在隐匿了踪迹躲我们。” 徐子墨点了点头:“走,下去看看!” 说着,二人一拍马鞭,疾驰而下。 这时,随着徐子墨二人地逐渐接近,马蹄声越发急促响亮,护军营的侦查探子也感觉到了二人地到来,急忙飞奔回营里禀报。 徐子墨坐立马上,远远地就听到护军营里一声高喊。 “备急!备急!” 紧接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与纷乱声。 等到徐子墨跑到护军营前,百十个北唐军士已经整顿妥当,披坚执锐,列阵待敌。 “什么人!” 一声爆喝,只见一个小校手指铁枪,向徐子墨跑来。 “说你呢!给老子听了!” 那小校身后,百十个军士挺立长戈,严阵以待。 眼见就要撞上那小校,徐子墨急忙勒紧缰绳,停下脚步。 一阵马鸣,不绝于耳。 徐子墨何归安稳稳站立,环视着众人。 徐子墨摘了腰牌,振臂高呼。 徐子墨:“我乃大理寺少卿,太子府直属武官徐子墨。” 徐子墨:“特奉陛下召命,查妖祸一事,奉旨查营!” 话音刚落,众军士顿时鸦雀无声。 一是因为这是北唐军营,没有南汉查营的道理,但是大伙对妖祸都心知肚明,所以觉得理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二是因为见徐子墨实在年轻,不敢相信南汉皇帝会给这么年轻的一个人如此要职,心中提防有诈,不敢轻易吐露情况。 三是因为“活阎王”赵景臣就在大帐里,众人不敢轻易拿定主意,放与不放说不定都能被他“咔嚓”喽,不如就这样让徐子墨喊一会,等赵景臣听烦了自然就会出来应对。 可以说,也是有些被逼无奈。 徐子墨:“尔等快快放行!” 徐子墨:“不然误了本宫查案,皆是重罪!” “重不重罪,轮不到你这个贱民言语。” 一声暴怒,在众军士身后传来。 只见赵景臣披头散发,衣衫也有些凌乱,脸上还挂着几处胭脂粉。 赵景臣满脸愤怒,眼神满含杀气,手中捏着钢刀。 那把明晃晃的大钢刀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 很明显,又有一个“倒霉鬼”被这“活阎王”收了性命。 徐子墨看着赵景臣,不仅不怕,反倒是笑了起来。 因为,对付这种人,如果当面就怕了,那就是正中下怀,只会助长他的嚣张气焰。 徐子墨:“哟!赵大人!” 赵景臣一听这称呼,顿时火冒三丈,大刀一指徐子墨。 赵景臣:“你没资格叫本宫!” 徐子墨仰头大笑:“哈哈哈哈。” 徐子墨:“赵大人,你还没资格自称‘本宫’。” 赵景臣顿时觉得颜面扫地,气得浑身发抖,眼神里满是杀气。 赵景臣:“给我杀!” 众军士顿时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因为,杀南汉重臣,还是有些不敢。 赵景臣见众军士不敢动,顿时大喊道。 赵景臣:“都愣着干什么!” 赵景臣:“我乃赵安之子!我杀一个小官有何不妥!” 众军士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畏惧于赵景臣的淫威,还是齐声列阵,长枪挺立,指向徐子墨。 “杀!” 话音刚落,只听见从远处传来一声暴吼。 “黄口小儿!” “休伤我主!” ------------ 第一百五十五章 纪峰闯敌营,子墨斗妖祸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众人身后传来,引得众人纷纷望去。 只见纪峰一身布衣,挥袖扬鞭,疾驰而来,威武异常。 纪峰:“休伤我主!” 纪峰勒紧缰绳,一跃而起。 只见一人一马,瞬间飞出一丈多远,掀起一团巨大的尘土,落在徐子墨身前。 纪峰见到达目的地,便急忙勒紧缰绳,停身止住。 那匹马顿时两脚蹬空,发出一阵嘶鸣。 这一幕,顿时惊住了在场众人,纷纷看向纪峰。 而赵景臣却满是不以为然,上下打量了一番纪峰,见其衣着实在是简朴,又是一个年迈身躯,以为是徐子墨的门客家臣,满是不屑与鄙夷。 不一会,纪峰这才稳稳站立,便急忙翻身下马,转身看向徐子墨。 徐子墨点了点头,纪峰也心领会神,转身向众军士走去。 纪峰一声怒吼:“都给老子闪开!莫要挡了我家大人!” 这一声,似虎啸震林一般,吓得众军士心中肝儿颤。 毕竟,纪峰久经沙场,见得太多杀戮残忍,这种磨炼出来的杀气与怒气是这些新兵所不能匹及的。别说这些出身富家贵族的护卫军,就算是一般的沙场小将也是怕纪峰这气质的。 一时间,众军士见纪峰那凶神恶煞的神情,两眼血红的样子,吓得愣在原地,不敢动弹,更不敢言语。 纪峰缓缓迈步上前,众军士也缓缓地后退,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这时,赵景臣声嘶力竭地喊道。 赵景臣:“老东西,你找死!” 一瞬间,众人纷纷意识到身后还站着“活阎王”,心中一阵掂量嘀咕。 转念一想,“活阎王”手中可有众人的生杀予夺大权,而纪峰充其量只是一个家臣,应该不敢对自己动手。 所以,综上所述,“活阎王”更可怕一些,所以众军士也不再退了,就静静地杵在原地。 但是,所有人万万没想到,纪峰竟然抬头看向赵景臣,伸手一指。 纪峰:“你个王八蛋说什么!” 纪峰:“先帝爷都不敢叫老子老东西,你个小王八蛋算什么东西!” 顿时,满堂震惊。 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小胖老头会有这么深的背景。 赵景臣也愣在原地,先前的戾气顿时卸了三分,不过为了面子,还是要强作镇定。 赵景臣冷冷笑道:“哈哈哈。” 赵景臣:“我以为是谁呢?” 赵景臣:“原来是爷爷养的一条狗罢了。” 赵景臣:“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这一席话,惹得纪峰火冒三丈,“噌”的从背后抽出两柄铜锤。 纪峰:“拿你怎么样!” 纪峰:“老子今天告诉你!” 纪峰:“这铜锤连你爹都打过!” 话音刚落,纪峰挥动铜锤就是向前打去。 离纪峰最近的几个士兵顿时乱作一团,架枪就想遮挡。 但是,纪峰这力道好似万斤,力大无比,这些人又哪里挡得住。 只听见“咔嚓”一声。 最近的那个士兵已然兵器折断,被那铜锤直击面门。 一时间,血溅当场,脑浆肆溢。 旁边的众人都吓傻了,谁也没见过如此血腥暴力的场面,顿时慌了神。 赵景臣见状,心中顿时怕了起来,只能大喊。 赵景臣:“拿下!拿下!” 纪峰挥动铜锤,一声爆喝。 纪峰:“谁敢!” 众军士见眼下情形,两边都不好惹,也只能执行赵景臣的命令,便要迈步上前。 纪峰见吓不住众人,便高声喊道。 纪峰:“出军!” 一声军令,响遏行云。 山谷荒原之上,都回荡着纪峰这苍劲有力的声音。 几只飞鸟掠过,也吓得大声啼鸣。 这时,三面山坡之上,掀起漫天尘土。 众军士眼见景象不妙,纷纷聚拢一起,抬头望向山坡。 只见大地颤动,马蹄阵阵。 紧接着,三道大旗,出现在三面山坡之上,挥舞摇曳。 平安、满仓各带一队军马,纪峰自带一只军马,共计一千五百人,悉数在山坡之上列阵待发。 霎时,号角齐鸣,杀声震天。 之前剑门关的那些散兵游勇,结果纪峰的校练,如今已经大不相同,焕然一新。 一千五百军士,个个精神抖擞,杀气重重。 虽然装备简陋,没有盔甲兜鍪,只有长枪短弓和朴刀,但是一个个目光炯炯有神,威武不屈。 唐军众军士一时间吓得屁滚尿流。 因为唐军本就是占据地理劣势,人又少,再加上多是新兵,入军前也多是一些朝廷贵族纨绔子弟,哪里见过如此场景。 “扑棱棱”一声响过。 只见一个唐军士兵丢了手中兵器。 一声响过,则引得百声响过。 其余的众军士见状,也纷纷丢了手中兵器,蹲在地上,全然没有一点战意。 赵景臣见状,挥舞手中钢刀。 赵景臣:“你们这是干什么!” 赵景臣挥刀砍向几人:“起来!起来!” 众军士知道自己劣势占尽,没有任何胜算,所以即便赵景臣再怎么胡杀乱砍,蹲在地上的众人也没有一个起身。 赵景臣眼见大势已去,只能抬起头,凶狠地看向纪峰。 赵景臣:“老东西,我再怎么说,也是赵安的儿子。” 赵景臣:“带兵来此,是想谋害当朝皇子吗!” 谁料,纪峰竟然仰头大笑。 纪峰:“哈哈哈哈!” 纪峰:“小王八蛋,你就是从小就欠收拾。” 纪峰:“若是当年换了老子看你,你指定没有今天这么猖狂。” 纪峰:“你以为,是谁派我们来的!” 话音刚落,徐子墨心中顿时放下心来。 其实从纪峰刚刚来这里时,徐子墨心中便纳闷。 徐子墨:头儿不是在校场练兵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又看见纪峰方才的动作,徐子墨心中也给纪峰捏了把汗,毕竟赵景臣是皇子,纪峰这样做确实有些过了。 不过纪峰这么一说原委,先前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放下心来。 赵景臣愣在原地,一言不发。 纪峰见状,知道赵景臣这是丢了面子,只能靠无言来化解尴尬,所以也不再磨蹭。 纪峰:“徐大人,你进去吧。” ------------ 第一百五十六章 逐妖三十里,弟兄齐协力 纪峰一人威震当场,现场众人尽皆折服,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徐子墨:“何归安。” 何归安急忙回过神来:“嗯?” 徐子墨:“我们走。” 何归安点了点头,紧跟着徐子墨,迈步就往大帐里面走去。 只见两人面前大大小小数十个羊皮帐篷,也不知道从何找起。 何归安:“我去大帐看看。” 说着,何归安一个箭步,跑向大帐去了,徐子墨则静静地站在门外等待着。 现场的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向大帐。 北唐的军士是知道他们军师的身份,所以做贼心虚,不知道会面临着如何处置,便焦急地望着那里。 纪峰则是满怀期待,希望徐子墨赶紧再立一功,所以也看向那大帐门口,等着何归安的回复。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o*m 这时,伴随着众人的目光,何归安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挥挥手,满脸的焦急。 何归安:“没有!” 顿时,场上众人心中炸裂,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有赵景臣,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纪峰顿时火冒三丈,转身迈步,一把抓起赵景臣的衣领,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死死地瞪着赵景臣。 纪峰用力晃了晃赵景臣的身子,赵景臣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枕头般被纪峰晃着。 纪峰怒吼道:“你他妈又在耍什么花样!” 赵景臣:“你们搜所不见,本宫又有什么办法?” 赵景臣:“想必是你们见本宫好欺负,便作诬陷之词陷害本宫罢了。” 纪峰:“你!” 这时,徐子墨急忙摆了摆手。 徐子墨:“老纪!” 纪峰听罢,一把推开赵景臣,喘了几口粗气。 徐子墨转身,看向赵景臣,缓缓走了过来。 徐子墨小声说道:“这么看来,小臣确实是冤枉了赵大人。” 纪峰:“徐大人……” 赵景臣目光一瞥,翻了个白眼。 徐子墨:“不过小臣在蜀山修炼了七年。” 徐子墨:“有些道法巫术,还是能看得明白。” 赵景臣撇了撇嘴,满脸不屑:“你想说什么?” 徐子墨:“那妖的法术不错,的确有些本事,再加上赵大人的配合,貌似天衣无缝。” 徐子墨:“好一个金蝉脱壳的本事。” 赵景臣:“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徐子墨笑了笑,摇了摇头:“你当然听不懂。” 徐子墨:“蠢货又能听懂什么呢?” 顿时,周围人一阵哄笑,整个山坡上都有着笑声。 赵景臣面色铁青:“你!” 徐子墨摆了摆手:“赵大人不必狡辩。” 徐子墨瞅了一眼赵景臣,便又转身看向何归安。 徐子墨看向何归安,缓缓说道。 徐子墨:“那妖本就被我杀了分身,元神大损。” 徐子墨:“方才又被我们破了阵法,修为耗散。” 徐子墨:“所以他不会直接跑,因为那样泄露的妖气会暴露他的位置。” 徐子墨:“所以他只能藏,用障眼法和遮掩法隐匿妖气,藏住真身。” 何归安听罢,点了点头。 何归安:“的确,所以他还在这军营里。” 其实,徐子墨眼里的赵景臣,真的是一个又作又蠢的纨绔子弟,全然是一个笑柄,供人调侃的玩具罢了。和赵景臣对话的目的,只不过是想确认一下现在眼前的赵景臣,还是不是他本人。。 徐子墨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黄布包,扔给何归安。 徐子墨:“接着!” 何归安一把接住,急忙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巧的八卦镜。 徐子墨:“赵景臣。” 徐子墨:“小臣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若是你继续冥顽不灵,负隅顽抗。” 徐子墨:“那只能将你以谋逆罪押解回京!” 赵景臣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看徐子墨,也不回答,就是一言不发。 徐子墨伸手做出剑指,口中念念有词。 徐子墨缓缓转身,看向何归安手中的八卦镜,迈步走去。 何归安见状,顿时明白了徐子墨的意图,于是配合着擎起八卦镜。 徐子墨伸手遮住镜面,微合双目。 徐子墨:“开!” 话音刚落,徐子墨猛地睁开双眼,收回遮住镜子的手。 一道金光闪过,从镜子里迸发出来。 徐子墨用力抓住何归安擎着镜子的手,扭向蹲在地上的众军士。 徐子墨:“藏匿活人未免太过容易暴露。” 徐子墨:“你这孽障确实聪明!” 徐子墨猛地一转方向,金光照在先前那具尸体上。 顿时,“噌”的一声,掀起漫天黑烟。 那黑烟,犹如水墨入画,迅疾而浓重,笼罩着众人。 烟雾之中,传来一声尖锐地笑声。 “徐子墨你确实有些本事!” “哈哈哈哈!” 一瞬间,这团烟雾迅速凝结,仿佛一只巨大的蝌蚪,向远处迅速逃窜。 这些人哪里见过如此场景,惊得众人连声惊叫,马鸣纷纷。 徐子墨心中顿觉不妙,生怕放走了那妖,后患无穷,便一声高喊。 徐子墨:“老纪!将这些人遮面押解入京,何归安随我去追那妖!” 纪峰:“卑职遵命!” 何归安:“明白!”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按照徐子墨地吩咐,执行各自的任务。 何归安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骑上了纪峰的马。 何归安:“老将军!小的借你宝马一用!” 说完,一拍马鞭,一骑绝尘而去。 徐子墨也不敢耽误,飞身跃起,含住一口气,就向那妖追去。 何归安坐在马上,仰头一看天上的徐子墨。 何归安:“我草!陆地神仙那这是!” 说完,马鞭拍下,加快了速度。 风声,在徐子墨耳边疾驰。 而那妖,一路躲躲闪闪,想要极力地甩开二人的追捕。 眨眼之间,三人已然出了三十里地。 那妖见逃脱不得,便又向京城方向飞去。 地上,何归安大喊道。 何归安:“老徐,用朱砂线!” 徐子墨顿时心领会神,从怀中掏出朱砂线,心中念咒。 霎时间,一道红光沿着朱砂线闪耀,随着徐子墨的指尖飞出,直直地追了过去。 此时,徐子墨口中还吊着半口气,眼见就要支撑不住时,那朱砂线瞬间钻进了那团云雾之内。 徐子墨心中大喜,顿时吐了口气,手中捏着朱砂线,便向地面坠落下去。 “轰”的一声,那团云雾也被徐子墨拽到了地上,发出一阵爆鸣之声。 徐子墨:“哪里逃!” ------------ 第一百五十七章 斗法 徐子墨见自己快要落在地面,便急忙提气轻身,调整身姿,稳稳的落下。 而那烟雾,被这朱砂线一拽,也从空中摔落。 “轰”的一声,犹如水墨弹开,散在各处。 何归安也急忙勒紧马头,堵住了那妖背后,与徐子墨成两面夹击之势。 黑雾弥漫,过了许久才渐渐散去。 徐子墨定睛一看,只见一黑袍小妖站在自己身前。 那小妖,身长已是三尺有余,矮小黑瘦,一身黑袍蔽体,只漏出两只眼睛,显得十分简陋与诡异。 “没想到,南汉小朝廷除了令狐厌。” “还有你们两个小鬼。” 小妖如此说道,尽是嘶哑的声音。 何归安坐立马上,眼神震惊。 何归安实在不敢相信,道行高深莫测的妖物竟是如此样貌。 何归安:“小东西,你已是残缺之身,修为耗损,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一声凄厉地冷笑,划破天空。 “哈哈哈哈。” “貌似乎你们两个小鬼还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那小妖一撑力气,身体膨胀,竟一下子挣碎了那根朱砂线。 徐子墨顿时瞳孔放大,没想到这妖这么厉害。 只见那妖不断膨胀着身子,渐渐长成九尺身姿。 此时,那妖的四肢与头颅已经全然从那件黑袍里面钻了出来,裸露在外面。 妖物四肢粗壮,通体黑毛,筋肉粗壮。 两条大腿水桶粗细,好似一使劲便有千斤力气。 再看四爪,锋利尖锐,即使在白天也足以让人见了不寒而栗。 耳似猪,面似犬,眼睛猩红,牙齿尖锐,这长相不禁让徐子墨何归安倒吸一口气。 何归安:“这,这是啥?!” 徐子墨也是心中一阵胆颤,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见这糟烂物,也没有什么心里准备,着实有些害怕。 “你们这群小道士。” “仗着三脚猫的本事。” “当年真应该将你们杀光!” 那声音,已然不似先前那般沧桑嘶哑,全然是一副低沉压抑的声音,显得十分的恐怖与霸道。 “动手吧!” 这时,何归安急忙挥挥手,高声喊道。 何归安:“等会!等会!” 那妖转头看向何归安,有些疑惑的问道。 “怕了?” 只见何归安从怀里掏出一本残缺不全的古书,翻看起来。 何归安:“我先从《百妖谱》里面查查你的身世!” “混账!” 一瞬间,那妖便向何归安冲了过去。 徐子墨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徐子墨:“哪里走!” 徐子墨瞬间飞身而起,一挥衣袖,飞出一张黄符。 何归安见那妖物向自己冲了过来,急忙调转马头,丢了手中书籍,撒腿就跑。 那妖转头看见徐子墨已经杀了过来,便也不顾何归安,转身应对徐子墨的道法。 徐子墨手作剑指,一指那妖。 徐子墨:“出!” 瞬间,一声爆炸,在一人一妖之间迸发,激起尘土飞扬。 那妖全然不惧,爆炸过后竟然毫发无损,继续挥动着爪子,奔向徐子墨。 何归安这时看那妖没有追自己,急忙转身杀了回来。 何归安:“老徐!” 何归安:“他应该是修为受损,还用不了多少法术!” 徐子墨:“明白!” 徐子墨落地后,见那妖已经冲到自己面前。 那妖高抬双臂,向徐子墨挥去。 就在那爪子就将杀在徐子墨面门之时,徐子墨一个跃后翻身,悠然向身后飞去一丈多远。 徐子墨:“天道昭昭,又怎能容你这等孽障侵扰!” “难道令狐厌就可以随意颠倒天道吗!” 说完,那妖挥舞双臂,好似极端愤怒,向徐子墨扑来。 徐子墨见蛮力应该是拼不过这妖,便急忙灵巧地躲闪而去。 原野荒荒,尽是一片枯草泥沙,随着几人的脚步而践踏飞扬。 风声,微微掠过,掀动一片尘沙。 何归安策马奔去,从怀中掏出天蓬尺。 何归安一手作剑指,在天蓬尺上画下符咒,口中默念《天蓬咒》。 何归安:“天蓬天蓬,九元煞童。五丁督司,高刁北翁……” 马蹄飞扬,直奔那妖而去。 瞬间,何归安手中那天蓬尺迅速放出金光,沿着尺上符咒篆文迸发出来,在阳光下依旧十分耀眼。 何归安奔向那妖身后,抬手高举那天蓬尺。 何归安:“孽障受死!” “啪”的一声,天蓬尺径直拍在了那妖的后脑之上。 一瞬间,金光大现,伴随着那妖的惨叫,发出一声轰鸣。 顿时,徐子墨抬头望着那里,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光芒耀眼。 那马顿时吓得一跃而起,载着何归安向旁边跳去。 只见金光之中,那妖捂着脑袋,浑身挣扎着抖动,发出十分痛苦的怒吼声。 何归安高举天蓬尺:“疾!” 话音刚落,一声轰鸣,在那妖物脑袋上开了花。 巨大的爆鸣声,伴随着飞扬的沙土,遮天蔽日,将二人围在当中。 过了许久,也不见一点声音,只有二人的呼吸声。 何归安轻轻地在天蓬尺上吹了一口气,长叹一声。 何归安:“收工!” 何归安刚刚想要将那天蓬尺收入怀中,却被徐子墨一声叫住。 徐子墨:“慢!” 何归安疑惑,转头看向徐子墨。 何归安:“怎么?” 徐子墨微微低头,仿佛在倾听四周的声音。 徐子墨:“没有那么容易。” 何归安:“这还容易!” 何归安:“这套道术搁什么妖怪身上能受得了?” 徐子墨摇了摇头:“你看。” 徐子墨微微抬起手,示意何归安看向四周。 只见四下沙尘弥漫,久久不曾落散,只是蒙蒙一片昏黄。 何归安顿时心绪紧张,翻身下马,看向四周。 徐子墨:“按说,这世间没什么妖怪能抗得过《天蓬咒》。” 何归安:“对啊!他不可能还活着。” 徐子墨:“如果刚才的是他的分身呢?” 何归安一拍大腿:“不对!” 何归安:“他想跑!” 何归安急忙迈步跑去,徐子墨急忙牵着马跟在身后。 霎时,二人顿时感觉到不对劲。 二人迈步,只觉脚下有千斤力气一般压着,迈出两步后,身子仿佛被锁链全然困住一般,动弹不得。 何归安:“怎么可能?又中术了!” 何归安:“可恶!” 徐子墨:“”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出鞘 徐子墨现在见自己两腿实在是动弹不得,一时间心急如焚,不知道如何是好。 徐子墨:“若是放走了那妖,八成是要进京喝人血来恢复修为。” 何归安听罢,也是满脸焦急,急忙从怀中翻找法器。 只见何归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的是朱砂粉。 何归安急忙念到咒语,手作剑指,向那小瓷瓶施咒。 施展过后,何归安缓缓将那朱砂粉倒在腿上。 何归安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抬起腿。 只见那腿仿佛在地上生了根一般,已经是动弹不得,好似有重物压着一般。 徐子墨:“那孽障故意没趁机杀我们。” 徐子墨:“他八成是要进城了。” 何归安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去迈步,却只是徒劳无功,迈不了一步。 何归安长叹一口气,瘫坐地上,精疲力尽。 徐子墨见何归安的道法丝毫不起作用,心知这咒术应该是十分的厉害,所以也不再枉费力气。 这时,那马却悠闲地走了过来,在二人身边慢慢地打转。 时而低头啃两口草,时而抬起头看向二人。 也许是这马也奇怪,为何这二人站在原地,毫不动弹。 何归安见状,心中纳闷。 何归安:“这马也在这阵法之中,为什么却不被束缚影响?” 徐子墨:“因为这妖也是牲畜而来,所以不会对这些牲畜施咒。” 何归安:“早知道我方才别下马就好了。” 何归安颇有些懊恼地坐在地上,小腿却还是直直地插在地上。 徐子墨转头,看向四周的飞沙尘土,仔细思索。 徐子墨:“应该是这些沙土。” 徐子墨:“他把咒法施展在这些沙土之中,随着那爆炸漂浮空中时加了咒语。” 徐子墨:“所以这些尘土久久不能落地,只能在半空漂浮。” 徐子墨:“若是人身处其中,想必就会中了阵法的束缚。” 这时,那马缓缓走到了徐子墨身边,亲昵地蹭了蹭徐子墨的身子,好像是要徐子墨上马。 徐子墨无奈地笑了笑,摸了摸那马的脖子鬃毛,摇了摇头。 徐子墨现在身中妖术,两腿已经被紧紧束缚,丝毫脉动不得,更别提翻身上马了。 突然,徐子墨目光撇过,看向了马鞍。 只见那马鞍之上,挂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 那大葫芦,足有两个小孩脑袋一般大。徐子墨伸手接下葫芦,在手中掂了掂,约莫着里面有三斤酒。 这葫芦,本就是纪峰日常装酒的。 纪峰戎马半生,唯独就爱这一口美酒。 其实,习武之人,也多半爱酒。 而爱酒之人,也多半爱酒葫芦。 与其他器具不同,铁壶银壶有些笨重,装上酒之后就格外地有些分量,根本不适合随身携带。 兽皮酒袋有着异味,污染了酒香。 唯独爱酒董酒之人,才知道葫芦的重要性,能淘到一个上好的酒葫芦,就是重金也不吝啬。 纪峰便是如此,几十年来,这大酒葫芦可从未离手。 徐子墨看着手中的葫芦,轻轻晃悠着,计上心头。 何归安见状,也明白了徐子墨的意图,便兴奋地从地上站起身来。 何归安:“要不怎么说,还得是你啊,老徐!” 何归安:“都知道遇事不要慌,喝两口美酒压压惊。” 徐子墨:“滚!” 徐子墨:“都这个时候还贫嘴。” 徐子墨不敢耽误,急忙打开葫芦的盖子,就要把酒倒在地上。 不料,何归安一把抢了过来,“顿顿顿”就是往肚肠里面灌了下去。 徐子墨就这么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 万万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何归安竟然一点也不着急。 世人皆知“醉酒误事”,要知道这葫芦里可是约莫着有三斤白烧酒,这要是下了肚用不了多久就是1酩酊大醉。 没想到何归安竟是毫不在意,丝毫不担心会误了大事。 不过也没办法,看着何归安那如狼似虎的样子,徐子墨也实在不忍心劝阻。 一想想何归安那可有可无的道行,还是算了。 本身,这次事情涉及的人员也比较敏感,确切的来说这件事是皇帝的家事,不应该越少的人参与越好。 赵安自然是信任徐子墨的,所以徐子墨才这么放心大胆的干。 但是除此之外,徐子墨并不像在卷入任何人。就连平时信任的卢胖子、程心远也只是帮忙搭把手埋线挖坑,再也没掺和。 至于何归安,那是迫不得已,毕竟徐子墨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厉害的妖,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找了个打下手的。 所以何归安要不要全身心投入这件事情中来,就看何归安自己的意愿了。 不一会儿,何归安便将那酒葫芦中的美酒一饮而尽,打了一个满足的酒嗝。 何归安:“好酒!” 说完,便一把将葫芦递给徐子墨。 徐子墨也不言语,接过酒葫芦便开始施展道法。 徐子墨一手捏着葫芦,一手在半空画着符咒。 徐子墨嘴唇微动,空中念着《净天地咒》。 徐子墨:“天地自然,秽气消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咒语念完,徐子墨一挥手,指向那葫芦。 只见半空中的符咒,瞬间附着在葫芦上,发出幽蓝的光芒。 徐子墨手指葫芦,厉声喊道。 徐子墨:“收!” 话音刚落,一阵笛声响起,从葫芦嘴悠然地发出。 紧接着,一股旋风,伴随着这笛声,开始在葫芦嘴显现出来。 只见那一股旋风,转眼便形成一股小漩涡,将四周的沙尘源源不断地吸收进葫芦里面。 一阵沙沙作响,沙尘在空气中相互碰撞摩擦,开始被吸入那个酒葫芦。 何归安弯着腰,目不转睛地盯着徐子墨手中的葫芦。 不知道是因为喝酒有些醉了的缘故,还是说何归安从来没见过如此玄妙的道法。只见其两眼放光,直直地盯着那葫芦。 何归安:“漫天都是这尘土,这葫芦收的下吗?” 徐子墨:“收的下。” 徐子墨:“葫芦能装多少,取决于施咒者的道法有多少。” 徐子墨:“就像一把刀,它能杀多少人,与刀没有太大的关系。” 徐子墨:“主要看握刀的人。” 何归安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了然。” 渐渐地,随着四周的尘沙被收入葫芦,两人也感觉脚下也渐渐轻松了不少。 过了许久,随着最后一缕细沙进了葫芦,两人这才解脱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何归安:“哎呦我去,终于轻松了。” 徐子墨紧忙将葫芦盖上盖子,挂在马鞍上,翻身上马。 徐子墨:“快!” “赶回京城!” ------------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追妖 徐子墨何归安见妖物阵法已破,也不敢有丝毫耽搁,快步寻那妖物追去。 徐子墨紧握缰绳,见何归安踉踉跄跄地向自己走了过来,便伸手一把将其拉起,拽上马来。 徐子墨:“驾!” 一声清脆,向着京城的方向便追了过去。 徐子墨:“那妖现在必然不会遁形,你有什么办法能找出来?” 何归安思索片刻,高声喊道。 何归安:“我用罗盘可以!” 何归安:“你有罗盘吗!” 徐子墨点了点头,微微转头,瞥向身后。 徐子墨:“罗盘在我胸袋里,你取用就是。” 何归安听罢,急忙伸手向徐子墨胸前抹去。 马上颠簸,再加上何归安喝完酒后有些神志模糊,所以在徐子墨胸前乱摸一气。 何归安:“在哪儿呢?” 正疑惑时,何归安伸手便要钻进徐子墨衣襟。 徐子墨顿时老脸一红,不知道是感觉上来了还是说心中恼怒。 徐子墨厉声吼道:“你大爷的!” 徐子墨:“摸什么呢!” 何归安:“没办法啊,这么颠簸。” 何归安:“你以为我想摸你啊!” 两人正吵闹时,何归安总算找到了罗盘。 何归安:“找到了!找到了!” 说着,何归安一把掏出那个精致的小罗盘。 而另一只手,拿出来时还不忘戏谑地挑逗一下,惹得徐子墨真想将那货摔下马去。 再光光给两个大嘴巴子。 但是眼下,那妖物全然不见踪影,显然是二人在那阵法中耽误了太长时间。所以现在徐子墨全心驾马,只希望早些追上那妖物。 玄道寺是最后一道防线,在到那结界之前一定要尽最大努力拦住那妖,以免进了京城再造杀戮。 所以,徐子墨也顾不得何归安的打闹,任由他“凌辱”了。 毕竟,都是男人嘛! 何归安现在找到了罗盘,也不敢耽误,急忙念咒施法。 不一会儿,何归安就念完了咒语,伸出食指到嘴边就要咬破。 徐子墨:“驾!” 徐子墨一拍马鞭,跃然而起,径直跳去。 这一下,只见肩膀撞在了何归安的嘴上。 直接,何归安这一口差点把整个手指给咬断。 何归安又怕这一声喊叫乱了咒语,所以强忍着痛,将流出的血液滴在罗盘上。 何归安:“赫赫昭昭,侍卫我方。” 何归安一指前方,厉声喊道:“疾!” 一瞬间,手中的罗盘指针迅速颤动了起来。 突然,罗盘一转,指向了一个方向,微微调整着方向。 何归安见状,一只手伸到徐子墨腋下,指着方向。 何归安:“去这里!” 徐子墨点了点头:“好!” 话音刚落,徐子墨一把调转马头,飞驰追去。 一路上,罗盘的指针几经变更,何归安都给徐子墨一一指明方向。 只是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两人便从京郊追到了京都城外不到三里地的地方。 突然,徐子墨仰头一看,只见一朵黑云,摇着尾巴向京城飞去。 徐子墨心中大叫一声不好,急忙运炁存神,准备着道法。 何归安也看见了那团妖雾,不免也紧张了起来。 何归安:“老徐,有什么办法拦住他?” 徐子墨摇了摇头,紧紧盯着那妖。 徐子墨:“你会入云术吗?” 何归安:“不会啊。” 徐子墨:“三口气法会吗?” 何归安:“也不会。” 徐子墨:“那就我来拦他。” 何归安:“那我呢?” 徐子墨:“我要是能把他打到落地,你就在地上拖住他。” 徐子墨:“只要能在城外拦住他就行。” 徐子墨:“等太阳一落山,他再进京城就用结界收他。” 何归安点了点头:“明白。” 说完,徐子墨一把抓起何归安的一只手,将缰绳交给了何归安。 徐子墨:“你握住。” 说完,一个翻身从马背上跃下,稳稳地落在地上。 何归安急忙挪了挪屁股,坐在徐子墨方才坐的位置上,继续向那妖物追去。 徐子墨落地后,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叠符咒,缓缓在手中摊开。 随即,挑出一张符,简单用右手叠了几道,衔在口中。 紧接着,收了其余符咒,只留了一张,捏在左手指尖。 徐子墨微微闭上眼睛,心神涌动,炁运全身。 徐子墨:“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 念动之时,双腿发力,缓缓向前跑去。 顿时,一道蓝光,在徐子墨左手掌心凝聚,只一瞬间便点燃了那张符咒。 徐子墨一挥手,符咒飞出,迎天而去。 这时,咒语也恰好念完,徐子墨猛然睁开双眼,双腿一登地面,就势飞去。 先前飞出的符咒,顿时化作一团幽蓝的火焰,将徐子墨全身包裹。 那身姿,恰似一道流星般,迎着那妖物便飞了过去。 地上,看得何归安是目瞪口呆,全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何归安:“你说你会飞你还骑马干什么!” 何归安抱怨道,其实他哪里知道,徐子墨的这道法术只能维持三口真气之内,三口气之内若是不能全身落下,那必然摔得是粉身碎骨。 因为世人多是只见冰山一角,不懂其中深层缘由。 空中,那妖物也察觉到身后有人追来,便回头一看。 顿时,那妖吓得是魂飞魄散,大发雷霆。 “真是阴魂不散,方才就应该杀了尔等!” 徐子墨口中含着符咒,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径直向那妖物杀去。 “噌”的一声,徐子墨宝剑出鞘,就向那妖劈了过去。 只见半空之中,一道寒光划过,掠影惊鸿。 那妖物也是一愣,没想到徐子墨竟然可以在空中与之打斗。 更是没提防这一剑,瞬间便挨了一刀。 轰然一声,那妖迅速散作数百只细小蝙蝠,从一团黑雾中尽数散去,飞作漫天。 数百只蝙蝠,在徐子墨面前密密麻麻,犹如飞蝗流箭一般。 徐子墨也丝毫不慌,手指轻抚春分剑壁,再挥出时便是一道红光。 红光飞去,随着徐子墨手决变化,化作一道火幕,向那些小蝙蝠烧了过去。 顿时,空中炸裂,漫天烈火,遮天蔽日。 在夕阳之下,更胜那一抹似血的残阳。 ------------ 第一百六十章 解簪 徐子墨站立空中,四下望去,漫天皆是熊熊烈火,炙热非常。 何归安勒紧缰绳,仰头望去,只见漫天坠落的蝙蝠犹如雨滴一般,密密麻麻。 何归安急忙翻身下马,仔细望去,思索着对策。 何归安:“要不是我认识你,换往常见到这场景我多多少少给你磕一个。” 说着,何归安急忙从怀中又取出一个瓷瓶的朱砂,倒在掌心。 何归安双手合璧,安放在胸窝前,微合双目,念道咒语。 何归安:“日出东方,赫赫大光……” 咒语念完,何归安猛然睁开双眼。 挥动双臂,只见两道赤红的烈火从掌心喷射出来。 何归安双臂挥舞,那两道火焰犹如两条火龙一般,在半空中肆意舞动,灼烧着坠落的蝙蝠。 随着身姿翻闪跳动,这两道火光被何归安用得是得心应手,仿佛两条软鞭,在何归安手中指哪打哪,威力无穷。 从天而降的这些细小蝙蝠,有些已是烧得只剩一团灰烬,有的没有烧透的,也尽数被何归安这一套道术收走。 顷刻间,火光翻涌,天地间一片焦热。 何归安双手握作剑指,翻身落地。 一手扶地拍掌,一手剑指迎天。 何归安:“起!” “轰”的一声炸鸣,何归安方才走动过的地方顿时飞起半丈高的火幕,犹如腕龙一般在地面上炸响,烧尽剩下的蝙蝠,连一团灰烬也寻找不见。 何归安见烧得差不多了,便收了道法,缓缓起身,四下走动寻找着“漏网之鱼”。 空气中一阵噼里啪啦的灼烧声,伴随着皮肉烧烤的声音,呲呲作响。 何归安努力地嗅了嗅鼻子,长叹一声。 何归安:“这味道,我闻得都饿了。” 何归安:“但是看这畜生是有些恶心了,要不然我高低整两口。” 说着,何归安跑向各处,继续收拾着残局。 半空中,徐子墨手握春分剑,凝视于前,耳听八方,提防着那妖再度遁逃。 此时,空中的火幕已然渐渐消退,空中只有不断坠落的蝙蝠,全然没有额外的声响与异样。 徐子墨心中疑惑,不禁思索道。 徐子墨:这就完了?没这么简单吧。 “当然没这么简单!” 一道冷笑声,从徐子墨身后响起,让人不寒而栗。 徐子墨急忙转身望去,只见空中仅存的一只小蝙蝠,正扑棱着翅膀,在徐子墨面前犹如挑衅一般地飞舞。 徐子墨:你,能听见我心里想什么? 那妖的笑声越发猖狂,甚至有几分可恶。 “我不仅能听见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还知道你的前世今生。” “我依龙脉而生,靠吸食龙血修成。” “法相之大,修为之深,又岂是你这小儿区区几年的修炼能比的。” 徐子墨冷笑一声,心中自然不信,眼神里满是鄙夷。 徐子墨:笑话!如今你已然三番脱逃,又岂敢口出狂言! 谁料,那妖竟又大笑起来。 “逃!笑话!” “徐子墨,你以为我是在躲你吗?” “我是在躲你身后那个人!” 徐子墨心中疑惑,以为这妖说的是何归安,不由得望向地上的何归安。 却见那何归安正火急火燎地忙着“烧烤”,一副焦急狼狈模样,累的跟“孙子”似的,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妖又是一阵笑声。 “当然不是何归安。”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c 徐子墨心中疑惑,不知道那妖所说的“身后之人”是谁。 “杀了你徐子墨固然简单,但是我也难逃天尊诛罚,不得已我才隐姓埋名,处处躲你锋芒,这才是缘由!” “就凭你和何归安的本事,还远不足以震慑我!” 听罢那妖的话,徐子墨也是一头雾水,便要继续问他缘由。 谁料,正要问时,却只觉一阵微微的头晕,徐子墨心中明白三口气就快撑不住了,便也不再啰嗦,手握宝剑,飞身就向那小蝙蝠砍来! 那妖见状,也不恋战,急忙躲闪几下后,振翅而去。 一人一妖,就这么向京城追了去。 霎时间,一黑一蓝两团烟雾,如流星过月,飞向京城。 何归安在地上刚刚收拾完,仰头一看,顿觉不妙,便又翻身上马,向京城追去。 日薄西山,西天的一抹红晕也渐渐暗淡,天地也缓缓沉入一片昏暗。 “哈哈哈,等太阳全然落下,我的修为就会恢复大半,半个外城也要被我屠杀殆尽!” 妖物言语挑衅,激起徐子墨心中怒火冲天。 但是,徐子墨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最后半口气就要吐了出来,整个身子已经是剧烈颤动,就要坠落下去。 徐子墨心中一声怒吼,用尽全身力气,飞身而去。 徐子墨双手紧握春分剑,运炁其中,全力向那妖劈去。 顿时,半空中一道猛烈的白光,在剑锋处迸发出来,犹如白昼一般。 那妖见状,却也只是悠然躲闪,竟从容躲过了这一剑。 徐子墨瞬间眼前一黑,急忙调整身姿,缓缓坠了下去。 何归安策马紧随其后,见徐子墨失了重心,已经坠落下来,便急忙翻身下马,伸手就要去接。 何归安:“落我这儿!落我这儿!” 徐子墨见状,也调整身姿,向何归安那里落去。 离地面还有一丈多高的时候,徐子墨实在是支撑不住,便吐了口中气和符咒,径直摔了下去。 何归安快跑几步,就去接徐子墨。 就在徐子墨即将落到何归安胳膊上时,何归安一个害怕,本能地收回了胳膊,一缩身子,躲了过去。 徐子墨“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徐子墨:“我去!你大爷!” 何归安见状,急忙上前扶起徐子墨,拍打徐子墨身上的泥土。 何归安:“不好意思哈,本能反应本能反应。” 徐子墨疼得是神情扭曲,用力地揉着屁股。 好在徐子墨落地前将剑收回了鞘中,这才少了许多意外。 何归安:“怎么样了?收了那妖没有?” 徐子墨痛苦地摇了摇头。 两人无奈地仰头望去,只见那只小蝙蝠,在夜幕的微光中,扑棱着翅膀,掠过城墙,向大内飞去。 徐子墨强忍疼痛,抓起何归安的胳膊。 徐子墨:“走,快进城。” “这次我算是遇到对手了。”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启神 徐子墨简单揉了揉摔痛的屁股,拉起何归安就向城南跑去。 天色已晚,尽数沉浸在星河烂漫中。 伴随着一声铜锣的清脆,打更太监地一声高喊,整个京城便开始了宵禁的准备。 城内,各家店铺开始关门休息,巡城的校尉也开始紧锣密鼓地走街串巷。 自从上次太子府出事之后,满街的巡城校尉也越发紧张起来。不仅仅是加派了人手,巡查的街道也更加清晰,生怕再出半点祸端。 这时,南城门已然到了宵禁时候,守城的禁军正缓缓拉动机关,推动着大门发出一阵刺耳的轰鸣声。 何归安见状,急忙挥动双臂向大城门跑去,高声喊道。 何归安:“等等!等等!” 城楼之上,一队禁军低头望去,看见了徐子墨与何归安。 一个手执令旗的小校喊道:“是徐大人!” 令旗一挥,众军士急忙停下了手中工作,厚重的大城门也给徐子墨他们留了一个缝隙。 何归安徐子墨急忙挤进了城内,一时间甚是疲惫,气喘吁吁。 城楼上,那禁军小校令旗一挥,众军士这才齐心协力,“轰”的一声关上了城门。 徐子墨踉踉跄跄地找了一处石阶,扶着那石阶痛苦地喘息着。 城楼上的小校见状,自然感觉不妙,便急忙带了几个侍卫慌慌张张地从城楼上走了下来,想要询问缘由。 作为京城最外城楼的守卫,一人所职便是看管门户,可以说是手握数十万百姓生死,这点头脑与警觉还是有的。 那小校快步走到徐子墨面前,恭敬施礼之后,便上前嘘寒问暖道。 “徐大人请到营里歇息,有什么急事需要差遣卑职但说无妨,卑职定当竭尽全力。” 徐子墨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一时间竟没有办法回答,过了许久才渐渐缓和过来。 徐子墨眼神凝滞,神色紧张,一把抓住那小校的手腕。 徐子墨:“能调出兵马吗,城内危急。” 徐子墨此时心里只想除了那妖,竟忘了这小校的话语只是客套一番。 因为对这守城小校来说,他怎么会有多余兵马,更何况守城之军不像巡城校尉,是万万调度不得的。 所以那小校并不是想要帮助徐子墨,而是想从徐子墨口中套出对自己有用的话来。 “徐大人,城外有贼,还是有敌?” 徐子墨摇了摇头:“已经进城了!” 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无不惊愕。 因为这些禁军死守在此,虽不能说是无微不至,但也是一丝不苟,不敢有任何差池。 “徐大人,这可说笑不得。” “我等守备在此,可以说是一只苍蝇也放不进去。” 徐子墨:“飞进去的是一只蝙蝠。” “嗯?蝙……蝠?” 那禁军小校以为徐子墨是故意言语刁难自己,显然有些纳闷与生气。 徐子墨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便急忙解释道。 徐子墨:“我等奉陛下之命捉妖,但是却被那厮逃了,现在已经飞入城里了。” “这……” 那小校听徐子墨这一解释,显然有些不信。 虽然先前的宫内妖祸之乱,众人都听说了徐子墨的名声,但是毕竟谁也没亲眼见过。 更何况,这些守城禁军又是身负要职,不能懈怠,所以即便是相信了徐子墨的话,也多半是无能为力的。 那禁军小校见状,思索片刻,神色顿时凌厉了起来。 “来人!” 身后,一个身穿软甲的禁军一步上前,厉声说道。 “小的在!” 小校:“写一封书信给曹大人,调三百甲士速来南城门,听候徐大人差遣。” “是!” 说完,那禁军端着金戈,快步溜了前去报信。 徐子墨见状,一时间心中感激涕零。 万万没想到,这个小校竟会真的帮自己,徐子墨也是一阵感慨。 徐子墨急忙施礼,却被那小校一把拦住。 “徐大人忠君体国之名,下官早已知晓,仰慕万分。” “今日之事,也只是下官举手之劳,大人切勿言谢。” 徐子墨抬起头,看着那小校遮着的面容,缓缓问道。 徐子墨:“将军尊姓大名。” 那小校也不隐瞒,抱拳施礼道。 “韩安国。” 徐子墨:“实在是多谢,等来人小臣定当重谢。”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 “剩下的事情,下官就不再打扰了,徐大人在这里等着就行。” 徐子墨:“有地图吗,我想规划一会的布局。” 那小校点了点头,说道。 “来人,给徐大人备好地图。” 话音刚落,两个禁军便慌慌张张地去取来了地图,恭敬地递给徐子墨。 徐子墨接过地图,恭敬地施礼。 徐子墨:“小臣谢过韩将军。” 韩安国:“也请徐大人保重。” 说完,两人相互施礼,韩安国便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地回到了城楼之上。 这时,何归安缓缓走了过来,疑惑地问道。 何归安:“都这个时候了,带兵有用吗?” 何归安:“那些凡人之躯能做什么?” 何归安:“还不如我们俩现在趁着天黑摸进去把他除了,掩人耳目。” 何归安:“你在这里等,误了战机怎么办?” 徐子墨听着何归安地唠叨,不由得笑出声来。 徐子墨:“你以为追进去有用吗?” 一句话,何归安顿时平静了下来。 确实没有用,这一点何归安心里知道,两人从上午出城到现在,可以说是一路吃亏,被那妖耍得是团团转,还差点被困在京郊荒原上。 何归安一言不发,说不出话来,凝视着徐子墨。 何归安:“你什么意思。” 徐子墨笑了笑,转头看向何归安。 徐子墨:“那妖根本不想杀我们。” 徐子墨:“他要是想动手,我们之前早就死了。” 徐子墨:“他根本不用躲着我们。” 何归安思索片刻,默默地点了点头。 何归安:“那你的意思是。” 徐子墨嘴角微微上扬。 徐子墨:“这件事我想了一路。” 徐子墨:“直到他进城了才想明白。” 望着何归安那渴求“知识”的眼神,徐子墨悠然地打开了手中的地图,仔细地看了起来。 徐子墨:“他进城另有企图。” ------------ 第一百六十二章 捉鬼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七。 天色刚刚今日漫漫长夜,便立刻映照在万家灯火之中。 街上,已然是宵禁时刻,没有什么行人,只有一队又一队的巡查校尉,和手执铜锣的打更太监。 整个京城,也是一片寂静,一片祥和。 而在南城门处,此时此刻却集结了三百甲士。 黑压压一片,一眼望去,在十几只火把的点缀下,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三百只长戈,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烁着触目的光。 这些武士都是禁军之中的翘楚,一个个身材魁梧高大,手执长矛,身披铁甲,十分的威武。 挺直站立,一言不发,仿佛一尊雕像一般,威严而肃穆,满含着杀气。 即便是离得好远,也能感受到一股让人背后生寒的戾气。 这些禁军都是从大内直接调出来的,是专门前来辅佐徐子墨的。 韩安国的折子,送到大内曹大人手中时,曹大人也是不敢怠慢,随即将折子呈给了赵安,请赵安定夺批准。 让曹大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本需要几个时辰才能敲定主意的赵安,竟只是大眼瞅了眼便准了,这让曹大人心中隐约感觉到事情的不一般,所以不敢怠慢,立刻就把兵马调了出来,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南城门处。 徐子墨此时端详着面前的京都地图,心中勾画出了一份作战计划。 一旁,何归安正提着灯笼,给徐子墨照明。 看徐子墨看那地图正起劲,何归安也低头看着那张地图,虽然不知道徐子墨在看什么,但是何归安心中却隐约感觉到事态的严重紧张,不由得掌心出汗,两股颤颤。 起初,何归安只是以为这次的事情是一个时间问题,只要能想办法拦住那妖,便有机会利用结界杀了他。 但是眼下,那妖已然逃走,无影无踪,这让何归安心中不免开始害怕,害怕拖得越久对那妖越有利。 但是后来,随着徐子墨改变了计划,何归安也隐约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仿佛,现在的一切,都有些扑朔迷离,让人摸不着头脑。 至于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何归安实在是不得而知。 徐子墨一指东宫的位置:“一会儿,你守住这里。” 何归安:“守这儿?” 何归安有些不解,因为何归安一直以为这妖的进攻对象是徐子墨,不知道太子和这件案子有什么关联。 徐子墨:“对,你守住这儿。” 何归安:“我一个人够吗?” 何归安:“你不和我一起?” 徐子墨摇了摇头:“我猜,这次不止一只妖。” 何归安:“不只一只?!” 何归安:“这这……” 徐子墨:“不过都是小妖,应该和上次的那些尸首差不多。” 何归安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先前妖祸之乱时的场景,想起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的尸首,不由得头皮发麻。 何归安心里实在担心不下,便小声问道。 何归安:“老徐,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子墨笑了笑:“嘘。” 说着,徐子墨晃了晃食指,意味深长地说道。 徐子墨:“天机不可泄露。” 徐子墨:“你只需按我说得做。” 何归安见状,知道徐子墨是不会透露自己任何消息的,便不再问了。 徐子墨:“切忌一点,这次与上次不一样。” 徐子墨神色一边,严肃而凝重地说道。 徐子墨:“这次会死人。” 何归安:“啊?!你别吓我!” 何归安:“那东西不是很好对付吗?” 徐子墨摇了摇头:“不会,这次情况有变。” 徐子墨:“会很难对付。” 何归安看着徐子墨的脸色,心中不免担心了起来。 但是何归安心里知道,徐子墨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所以也就承认了这个任务。 何归安:“我带多少兵?” 徐子墨听罢,一挥手。 徐子墨:“这三百人你都带着,严防死守。” 何归安:“啊?那你呢?” 徐子墨:“擒贼先擒王,我去捉那妖。” 何归安:“那你可多保重。” 徐子墨点了点头。 说完,徐子墨何归安二人便缓缓转身,向那些军士走去。 徐子墨:“来人。” 话音刚落,军中便走出了一个禁军,抱拳施礼。 “小的在!” 徐子墨:“劳烦你跑一趟大理寺,让卢俊才程心远按照先前布置的计划接应我。” 那禁军点了点头。 “小的明白!” 说完,便转身快步向大理寺跑去。 徐子墨看着剩下的这些人,眼神中满是担忧。 还有坚定。 徐子墨:“诸位兄弟,我知道你们是受了陛下批准,才得以来此助我一臂之力。” 徐子墨:“此番造作艰险异常,小臣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向各位兄弟致谢。” 徐子墨:“但行此危难,着实为丈夫之豪迈畅快。” 徐子墨:“小臣实在是无以描述,无以报答。” 徐子墨:“今,只愿与诸位弟兄一同进退,为陛下杀敌。” 徐子墨神色凌厉,眼神凶恶。 何归安站在一旁,也感受到了徐子墨身上渐渐聚拢的杀气。 那种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何归安顿时感觉不妙,知道这次事情并非偶然,一定与徐子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心中一阵担心 甚至是害怕。 何归安缓缓转头,看向徐子墨。 只见徐子墨神情严肃,凝视着眼前的众位禁军将士。 这时,徐子墨猛然拔出背后宝剑,夜幕之中霎时飞出一道寒芒,惊心动魄。 徐子墨:“兵马列阵,三军听令!” 众军士纷纷手握金戈,齐声高喊。 “喝!” 那声音,震耳欲聋,响遏行云一般。 徐子墨:“出阵!” “遵命!” 话音刚落,何归安心领神会,急忙快步跑去,带着一众禁军向太子府的方向跑去。 百军列甲,迈出步伐,铿锵有力。 在一阵整齐的迈步声中,三百禁军跟随着十几只火把,向太子府的方向赶去。 过了许久,那声音才渐渐消失在远处的街头。 徐子墨见状,一言不发,默默地站在原地,凝视着远方。 这时,徐子墨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 挥手飞出,燃了起来。 ------------ 第一百六十三章 诛心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七。 月夜,星河漫天。 秋风掠地,冷月无声。 此时的京城,灯火通明,民间百姓还全然不知即将到来的危险,沉浸在各自生活的喜悦之中。 但是,各处的街道上,确实一个个枕戈待旦的巡夜校尉。 一队队骑兵穿梭,暗示着即将来临的一场恶战。 平常,巡城与巡夜的校尉都是步行,因为仅仅是维护治安的话犯不上“杀鸡用牛刀”,但是现在,街上却随处可见穿梭而过的骑兵,一身重甲,威武异常。 就在方才,赵安批准了曹大人调兵给徐子墨的折子。 同时,赵安也知道了情况的危急,于是又调派了大内的禁军骑兵,辅佐参战。 历史上的历代小朝廷,都是荒唐而无奈的。 南汉政权也是如此,赵安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只有无条件地支持徐子墨。 面对如此猖狂的妖祸,赵安却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尽量将声势压到最低。 而且这还是在京城,赵安的家门口。 而现在的街上,也越发严峻起来。 先前还在巡夜的校尉,也觉察到了街上越来越多的兵马,也都意识到了其中的蹊跷,纷纷警觉了起来。 “哎,哥们,出什么事了?” 一旁,一个巡逻的禁军疑惑地问着同僚。 “鬼晓得,回回出大事我们都不知道。” “是啊,不知道这回又是什么。” 一旁的禁军也是被问得不耐烦了,便搪塞道。 “咱们巡咱们的,他们跑他们的,别操太多心。” 这一下,几个禁军也算是清净了,便也不再多问,继续安静地巡逻。 夜,原本是静得出奇,但是现在却充斥着各种脚步声与马蹄声。 这时,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响,传来了打更太监那尖锐的声音。 打更太监:“酉时到!酉时到!” 那打更太监一路小跑,还一边瞧着那面小铜锣,仿佛被狗撵着一般,急促地穿过街道。 这一幕,又被那一伙禁军看在了眼里,众人不由得纷纷惊讶万分。 “哎,哥几个,不对吧!” “是啊,词儿都不喊,直接喊时辰。” “坏了坏了,八成是大事。” 几个人一嘀咕,心中顿时担惊受怕,有些不安。 众人也是停下了巡逻的脚步,聚在一起合计。 其中一个人坚定地说道。 “伙计们,应该是要打仗,可能是韩成雁造反了,打过来了。” 其余几个人也不反驳,纷纷点头附和。 “差不多,要不然不能这样。” “我提议啊,今晚咱们几个早点巡完,回营收拾收拾,要是情况顶不住,该跑还是跑。” 几个人一阵附和同意。 过了许久,几个人这才商量完事,慢慢迈步继续巡逻,向夜幕里面走去。 此时的大内,也是惊弓之鸟,惴惴不安。 各处的府衙官邸,也纷纷感觉到了情况的微妙,纷纷紧闭门户,筹划着各家。 但是,与外城的不同,大内的各处却是熄了灯火,一片漆黑。 或许,这就是这些人与那些平民的不同。 毕竟,能从基层一步一步爬到这个地位,嗅觉也是相当敏锐的,自然是那些平民所不能比拟的。 徐子墨走在街上,不敢有半分耽搁,四处张望着,打探着可能出现的不测。 徐子墨:“奇怪,进城这么久,也没有杀人,没有现身。” 徐子墨:“这厮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徐子墨转身向四周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全然不见那妖的踪迹,这样徐子墨心中不禁更加的疑惑。 照常理来说,妖类若是丧失了修为,一定会想办法赶紧弥补,不然修为越失越多,最终定会万劫不复。 而对于妖类来说,恢复修为最好的办法,就是吸食人血,还有就是自身修炼弥补。 相较于修炼的缓慢复杂,吸食人血显然是最快捷地手段。 但是现在这只妖,进了京城后却一下子消失不见。 既没有人员伤亡,也没有造成骚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徐子墨走在街上,心中一阵奇怪。 走了许久,内城各处也算是寻了大半,徐子墨也是有些累了,便随便找了一处衙门口的台阶坐下休息。 徐子墨手中提着一盏黄纸灯笼,发出一抹昏黄的光芒。 徐子墨打开那张地图,摊平在腿上,仔细地摸索着发出走过的地方,看看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徐子墨:“平阳王府,礼部衙门,大理寺衙门……” 徐子墨:“这厮能躲哪里去?” 徐子墨小声念叨着,心知这妖的道行高深,要想恢复修为必然不会去普通地方。 徐子墨:“松林他自然不会去,那里阳气太重。” 徐子墨:“他会去的地方,一定是对妖道修为最有联系的地方。” 徐子墨:“妖魔能去哪里……” 看着手中的地图,徐子墨竟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徐子墨:“妖道,魔道。” 突然,一个灵光闪过,激起满是鸡皮疙瘩。 徐子墨:“陈梦玄,相传是魔道至尊。” 徐子墨:“应该就是玄道寺了。” 徐子墨:“不过越过结界,跳过松林,他是怎么进玄道寺的?” 徐子墨正思索着,过了许久也是没有什么头绪。不过转念一想,与其在这里纠结,倒不如直接去玄道寺看看,说不定令狐厌也会出手相助。 徐子墨心中一愣,想起了赵安的话。 徐子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算了,不能听他的。” 徐子墨:“都快死人了。” 徐子墨心一横,急忙收了手中地图,起身快步往玄道寺赶去。 ...... 南汉大内,玄道寺。 徐子墨缓缓推开玄道寺虚掩的门,心知令狐厌又猜到了自己前来,迈步便往殿内走去。 玄道寺的大殿,与从前别无两样,依旧是灯火通明。 而令狐厌,正一身黑袍,恭敬地跪在陈梦玄的神像脚下,口中念念有词。 徐子墨见状,迈步走了进来。 令狐厌这时也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冷冷地说道。 令狐厌:“施主,贫道还在修炼,请回吧。” 徐子墨顿时停下了脚步,抬起手中的灯笼。 徐子墨:“说起障眼法,小臣可以独步天下。” 徐子墨:“但是论起易容变化。” 徐子墨嘴角微微上扬,缓缓说道。 “您才是行家。” ------------ 第一百六十四章 论道 “你这黄口小儿,真是难缠。” 只见那“令狐厌”匆匆起身,一挥衣袖,现出本来面目,站立在徐子墨面前。 两人相距五步远,相互凝视着。 徐子墨神色清扬,眉梢含笑,满是一副得意神情。 那妖倒是神色鄙视,颇有几分心烦意乱之情。 徐子墨缓缓迈步,丝毫不惧那妖,径直向前走去。 徐子墨:“陈大将军可能到死也没有想到……” 还没等徐子墨说完,那妖却是一声怒吼,打断了徐子墨的话。 “放肆!不得无礼。” 徐子墨笑着,走到香柜前,取出一路香,在灯笼里缓缓点燃。 徐子墨:“他会有一日为一只妖庇护。” 徐子墨:“哈哈哈。” 谁知,那妖却是冷哼一声。 “黄口小儿,你又知道什么!” 徐子墨手中捏着那路香,走到香坛前,随手将灯笼丢在了里面。 顷刻间,香坛里燃起熊熊火焰,将先前的香火尽数烧尽。 不一会儿,整个香坛上的香就都燃尽了,徐子墨这才缓缓跪下,恭敬地敬了香。 徐子墨:“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徐子墨轻轻念动《净心神咒》,一时间大殿之内迅速安静了下来。 火光平稳,袅袅烟香。 那妖见徐子墨并无恶意,便也从那香柜里取出一路香,在徐子墨身边跪下,恭敬地在香坛里上了路香。 “天火耀耀,地火昌昌。神兵司命,鬼役擒狂。我自灵野,久侍仙王。得道有时,卫瀚澜狂。” 那妖念完,之间那路香中烟雾顿时升起,一只飘忽,飞入陈梦玄神像头顶,化作一道悠然的圆环,环绕在陈梦玄肩膀四周。 这时,大殿之内静悄悄的,两人也不言语,都在静静地供奉着那尊神像。 就像森林里的生灵,在小溪旁一同汲水而不会相互伤害一般。 过了许久,两人这才供奉完,缓缓抬头,仰望着神像的脸庞。 “我听说,蜀山有三宝,是吗?” 徐子墨:“是啊。” 徐子墨:“天机,神机,玄机三宝。” “蜀山,可是人间唯一一处得了天道的地方。” 说到这里,那妖长叹一口气,语气中满是伤感,仿佛很是惋惜。 徐子墨心平气和地说道。 徐子墨:“大道三千,解不了这世间的贪、嗔、痴、怨。” 徐子墨:“万人赴死,也不过沧海沉舟。” 徐子墨:“即便是得了天道又如何呢?” 那妖听罢,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沉默了半晌,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上一次,陪我上香的那个人,今天却躲了起来。” “追捕我一路的人,竟会随我留在了这里。” 徐子墨:“世事如此,一切皆是匆匆,你又何必执念在心,徒增烦恼。” 徐子墨:“世间唯一的解脱,便是遗忘。” 徐子墨:“其余的皆会留下执念,只是或多或少。” 那妖听到这里,竟是笑了笑。 “你为什么下山。” “怕不是为了遗忘吧。” 徐子墨听罢,心中猜到那妖的意图,便冷冷说道。 徐子墨:“不是。” “我听说,七年前韩成雁派兵杀了汶阳尽数男女老少,唯独放走了你。” “七年寒暑,七年冬夏,在蜀山修炼。” “如今下山,当然不是为了遗忘。” “是为了报仇吧。” 正说着,那妖竟笑了笑,语气中满是质疑与羞辱。 谁料,徐子墨竟丝毫没有怒意,反倒是心平气和地谈论起来。 徐子墨:“其实两年前,我下山是为了报仇。” 徐子墨:“那时,我见平阳繁华,富甲天下。” 徐子墨:“也曾动过脱离玄门,入世享受的念头。” 徐子墨:“只不过,为了仇恨,又回到了蜀山。” 徐子墨:“两年之后,我依旧是想报仇,便再度下山,来到京都,寻我那仇敌。” 徐子墨:“但是见到他时,我却迟疑了。” 那妖本是想借语言激怒徐子墨,但是见徐子墨并不生气,心中竟也是震惊不已,不由得转头看向徐子墨。 只见徐子墨神情沉着,丝毫没有怒意。 “为什么?” 那妖追问道。 “不敢下手?” “还是慈悲?” 徐子墨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徐子墨:“都不是。” 徐子墨:“是权衡。” 那妖满脸震惊,竟有些不可思议。 “权衡?!” 徐子墨点点头,继续解释道。 徐子墨:“对,就是权衡。” 徐子墨:“如今的人间三分天下,大汉虽为宗主之国,却也只是偏安一隅,难成一统之势。” 徐子墨:“而北唐却虎视眈眈,有席卷八荒的野心。” 徐子墨:“当此之时,大汉若是要活,就必须要内除奸贼,外平敌患。” 徐子墨:“三贤王自然就成了挽救大汉的中流砥柱,架海之梁。” 徐子墨:“杀他,其实很简单,不过是一纸符咒的事情。” 徐子墨:“但是那样,就会杀了大汉。” “是吗?一定要有他吗?” “难道重要的不是羽林卫棕马铁骑吗?!” 那妖神情激动,竟一下子站起身来,凝视着徐子墨。 徐子墨微微低着头,冷冷说道。 徐子墨:“错。” 徐子墨:“重要的不是羽林卫。” 徐子墨:“重要的是这个千载难遇的用兵奇才。” 徐子墨:“陛下赐我一匹军马,我虽饱读兵书,但是却一点治军的方法也没有。” 徐子墨:“从那时起,我就知道,韩成雁是万万不能死的。” 徐子墨:“他活着,大汉就还活着。他死了,大汉就真的死了。” “你疯了?!” 那妖怒吼着,声嘶力竭。 “汶阳男女老少上千人!就那么死了!” “还有你那私塾先生!” 徐子墨:“我当然知道。” 徐子墨:“只是,现在的韩成雁关乎着大汉百万民丁性命。” 徐子墨:“我又怎能以私仇而断送着大好山河。” 那妖听罢,又看了看徐子墨那平静如水的神情,心知再怎么多说也是无济于事,便一屁股坐回了蒲团之上。 “所以,你这是忘却吗?” 徐子墨摇了摇头。 徐子墨:“不是。” 徐子墨:“是权衡。” 徐子墨:“心中虽然还有挥之不去的执念与怒火。” 徐子墨:“但是眼下,我只能如此解脱。” 那妖听罢,长叹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再也不说话。 徐子墨:“所以,也希望你也可以权衡。” 徐子墨:“令狐厌身上,也关乎着人妖两界的安危。”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攻心 “那怎么可能!” 那妖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妖身旁,徐子墨顿时感觉到一股杀气,在那妖的身上骤然生起。 但是,徐子墨心里清楚,这股杀气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仿佛,是来源于一股久远的仇恨,不肯宁息的仇恨。 只见那妖目光凌厉而凶狠,眼球里已经遍布血丝,仿佛凶神一般。 “你以为,我为什么至此?” 那妖缓缓说道,语气之中,满是大仇未报的愤恨。 徐子墨见状,也是疑惑地问道。 徐子墨:“你但说无妨。” 听着徐子墨的话,那妖仿佛也是感觉徐子墨也有耐心,便稍稍放松了警惕,喘息几声便又平静了下来,缓缓说道。 “我本是北唐境内,杨山龙脉上的一只蝙蝠。”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胶东辽阔,我本可以在那里安然度过一生,更何况又得道入仙,有了百年难遇的修为。” “胶东山神封我入妖界,不得残害众生,擅闯人间。” “如此一来,我也算安稳自在。” 说到这里,那妖轻轻地叹息一声。 而在一旁,徐子墨却是伏身在地,静静地听着。 那妖见状,便继续说着。 “妖界与人间之间,只隔着一道结界。” “你知道这结界是什么吗?” 那妖转过头来,看向徐子墨。 徐子墨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徐子墨:“是心。” 徐子墨:“心中存神,无论仙妖人魔,心中都存着神魔。” 徐子墨:“妖界与人间之间所隔阂的,就是这心里的神魔。” 徐子墨:“神若塌,则魔兴恶念,伤天害理之事便会发生。” 那妖听罢,同意地点了点头。 “对,这道结界就是心。” 说着,那妖便抬起头,看向陈梦玄的神像。 “这世间所有的妖魔,无论修为大小高深,心中所住的神,便是这陈梦玄大将军。” “而这根基,便是这里。” “玄道寺。” 说到这里,徐子墨心中咯噔一声,不由得抬起头来望着神像。 徐子墨将这神像从上到下,仔细打量。 “相传陈梦玄殒命之后,魂魄跳出了三界,幻化成万事万物。” “但是却留了一道法相藏在世间所有妖魔心间,与玄道寺这神像相连。” “可以说,谁控制住了玄道寺,谁就控制住了世间妖魔。” 徐子墨:“所以,你们对蜀中令狐一事怀恨在心。” 那妖听罢,点了点头。 “的确,他们确实该死。” “令狐一氏,原本是陈梦玄钦点的护法一族,所以令狐一氏执掌这里,我们并无怨言。” “几百年来,令狐一氏坐镇人妖两界也算是勤勤恳恳,两族之间也是相安无事。” “但是后来,到了令狐厌父亲那一世时,却是变故的开始。” 徐子墨听到这里,心中也算是,渐渐明白了。 也就是说,徐子墨眼前的这尊神像,原本是凡间得道的大神,从那妖的种种表现来看,这陈梦玄应该是十分的厉害,以至于世间妖魔都心甘情愿为之马首是瞻,如同见了主子的仆人一般。 后来,陈梦玄死后,为了防止世间妖魔打破宁静,出界害人,便设立了这道法相,玄道寺若存,则世间妖魔便会规规矩矩坚守天道,若是玄道寺被毁,则世间妖魔必会猖獗肆虐,残害无辜生灵。 等到了前朝,前朝天机府观测天象,害怕妖星降世,于是重新修缮了玄道寺,并且正式命名。 但是,等到南汉先帝爷造反的时候,为了得到更多帮助,令狐一氏应该不惜手段使用了玄道寺的禁术,这才酿成今日祸事。 想到这里,徐子墨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时,那妖也开始继续诉说。 “令狐一氏上千人,不顾人妖殊途,强行使用了禁术。” “致使天道崩塌,妖界猖狂,生灵涂炭,流血千里。” “可是任何禁术都是有反噬的,在这个过程中,令狐一氏的人也相继被禁术反噬。” “几千人的大宗族,在短短三个月内竞相死去,只剩下了令狐厌一人苟活。” “这不要紧,等到后来,事态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妖族也到了不可控制地地步,令狐厌孤立难支,便又用了禁术欲将我等收服。” “天道,本是平衡的。” “当令狐氏第一次使用禁术将我等放行世间的时候,冥冥之中便会造就人间的术士方士。” “使用令狐厌第二次使用禁术将我等收服时,便也会残伤人间的法师。” 话音刚落,徐子墨脑海中顿时想起蜀山的往事。 当年,天道崩塌时,清徽掌门便带着一众蜀山弟子下山除妖,匡扶天道。 结果,“山河社稷用安镇”,一共七代弟子,最后只剩下镇谷镇宁和公孙琦三个人。 想到这里,徐子墨心中也是无限伤感。 徐子墨:“所以你很令狐厌。” 那妖点了点头。 “对,我确实恨他。” 徐子墨:“我倒是奇怪一点。” “奇怪什么?” 徐子墨:“既然他用禁术将你们收服,你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说到这里,那妖竟笑了笑,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悲哀。 甚至还有愤怒。 “当一个规矩建立时,便如同铁一般,不可撼动。”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必然会有人打破他。” “如果一个规矩,被多次打破。” “那么接下来,这规矩便如同废纸一般,空洞且无力。” 徐子墨:“你的意思是说,令狐厌后来多次使用过玄道寺的禁术?” 那妖点了点头:“没错,许多次。” “而且都是为了他一己私利。” “使用现如今,这世间的妖魔,多数已然不会再遵循玄道寺的法则。” 徐子墨心中一动,不禁害怕了起来,手心中顿时渗出汗水。 徐子墨心想:那不就意味着,天道摇摇欲坠,此时的人间,已是累卵之危? 这时,那妖竟又叹息一声,站起身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场浩劫还需要多久。” 徐子墨也直起身,静静地仰望着神像,心中满是担忧。 “或许,就是朝夕之间吧。” 徐子墨:“所以,你想在这之前杀了令狐厌报仇?” “你猜。” ------------ 第一百六十六章 斗法 徐子墨看着那妖的眼神,心中顿时泛起一股恐惧。 徐子墨背后只觉得一阵发凉,便缓缓从蒲团上站起身来,与那妖对视。 徐子墨:“但是现在,大汉需要令狐厌撑着。” 徐子墨:“为了大汉百万黎民,也希望你能放过他。” “你觉得,你能说服我吗?” 徐子墨:“杀一个人很简单,不过是一纸符咒的事情。” 徐子墨:“但是杀一个人,却害了无数人。” 徐子墨:“值得吗?” 谁知,那妖竟笑了笑。 “其余人,与我何干?” “你们人皆是虚伪面孔。” “你们常以千万人的生死为口号,来满足一己私欲。” “可以这么说。” “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说着,那妖竟仰头大笑,阴沉恐怖的声音顿时回荡在整个大殿。 徐子墨:“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徐子墨:“令狐一氏已然受到了天道诛罚。” 徐子墨:“就连令狐厌本人,也是绝体之身。” 徐子墨:“你又何必不依不饶。” 谁知,那妖竟突然愤怒起来,激动地喊道。 “仇恨又岂是你这三言两语就能掩盖的!” “我本是得道之身,为了报仇,忍受世俗之人的指指点点。” “今日得势,决不回头!” 说着,那妖紧握两爪,顿时现出一股黑烟。 徐子墨见那妖如此猖狂,却也是丝毫不惧。 徐子墨:“所以你今天来此,就是为了与令狐厌决一死战。” 说着,徐子墨从背后缓缓拔出春分剑,紧握手中。 苍白的剑光,耀眼夺目,在四周的油灯照耀下分外让人胆寒。 那妖见徐子墨有了杀意,也急忙打起精神,收了笑容,死死地盯着徐子墨。 “是,但不全是。” 说着,那妖便转头看向一旁的神像。 徐子墨见状也转头看去。 突然,徐子墨猛然意识到了一个事情,心中一震。 “你很聪明,也猜到了。” “陈梦玄神像之下,镇着当年令狐厌封印的妖魔。” 那妖说着,越发激动起来,颇有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 徐子墨:“放肆!” 徐子墨:“令狐厌所犯之罪,自然当有天道诛罚!” 徐子墨:“轮不到你今日胡作非为!” 那妖见状,也怒吼道。 “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徐子墨:“天道赏罚,会还妖族一个公道。但是你今日若是轻举妄动,那这些同族必将万劫不复!” 徐子墨一席话,振聋发聩,一下子镇住了那妖。 那妖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不知如何回答。 徐子墨见状,知道说中了那妖心弦,便又继续说道。 徐子墨:“天道不同人道。” 徐子墨:“天道昭昭,有功必赏,有罪必罚。” 徐子墨:“人道渺渺,所判诸事,一念之差。” 徐子墨:“孽障,你仔细想想。” 徐子墨:“令狐一氏动用禁术时,便已然遭到报应。令狐厌亦是如此,无一例外。” 徐子墨:“而你那些同族,也都是伤天害理之徒,束缚在此也算惩罚,待有朝一日功德圆满,自会复身自由。” 徐子墨:“所以,大可放心便好。” 那妖听罢,神色木讷,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静静地喘息着。 那矮小枯瘦的身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过了许久,只听“噗嗤”一声,那妖竟又笑了出来。 语气凝噎,满是无奈。 徐子墨心中一个激灵,横刀立势,生怕那妖杀来。 “没想到,我这百年的妖,会不如你这小儿。” 说着,那妖便摆了摆手,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 “你也是天尊挑选的人,不算我逊色。” 说着,那妖轻轻吐了两口气,缓缓说道。 “对了,你不是奇怪。” “为什么当年令狐厌使用禁术收了世间妖魔,而唯独放走了我吗?” 徐子墨点了点头:“的确,这确实不合乎常理。” 那妖笑了笑,平静地说道。 “因为,令狐厌使用禁术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 “只不过心有不甘,靠着这股怨念苟活了几十年。” “今日得你点拨,也算解脱。” 徐子墨听罢,心中也安放了下来。 猛然间,徐子墨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徐子墨心想:这妖已经不是第一次害人,身上早已背负人命。 徐子墨:先前东宫的祸乱就与他逃不了干系。 徐子墨:更何况,怨鬼行事,本就是藐视天规。 徐子墨:想必,天道的诛罚,也是逃不掉的...... 想到这里,徐子墨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一方面,为这妖的解脱而开心,另一方面,却又为这妖的前途而忧愁。 若是他早日放下这执念,又怎会回不了头。 可悲!可叹! 这时,那妖看着徐子墨,神情复杂。 突然间,玄道寺大殿的前门被一股秋风吹开,发出“轰”的一声。 徐子墨急忙转头望去,再回头时,却不见了那妖踪影。 只见那妖已然化作一缕黑烟,悄然随风散去。 徐子墨急忙手握宝剑,紧跟着那缕黑烟,迈步向大殿之外走去。 徐子墨刚刚走出大殿,来到屋外,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只见屋外玄天之上。 瑞彩千条,直上九霄。百鸟齐鸣,霞光夺目。 虽是黑夜,却亮如白昼一般。京城各处,全然向天跪拜。 徐子墨一时间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秋风阵阵,吹拂各处,簌簌熙熙。 只见那缕黑烟,在这炫彩光芒下分外显眼,迎天飞去,徐子墨一眼便寻得见。 转头一看,却看见禁内各处,宫殿俨然,映射金光,与天争明。 徐子墨目瞪口呆,好好说道。 徐子墨:“这是,这是......” 徐子墨:“帝王之气。” 徐子墨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静静地转过头来,迎天望去,去寻那妖的踪迹,看看会有什么变化。 那缕黑烟,在这漫天彩霞之中如同一条进了水潭的小蛇一般,无力地游着。 正巧这时,一朵偌大的祥云将那黑烟挡住了去路。 渐渐地,电光划眼,雷声大作。 那朵祥云,也缓缓打开,犹如一道帘幕一般。 一尊金甲兜鍪,手执神鞭的大神,怒目圆睁地站在百丈高空。 “孽障!” “哪里走!” ------------ 第一百六十七章 结怨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七。 徐子墨站在玄道寺的院子里,仰头望着天空,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见漫天霞光,尊神现世。 云端处,百鸟旋飞,映衬千道光芒,夺目耀眼。 赵公明一身金甲兜鍪,手执神鞭,怒目圆睁,神色威严,十分的威武。 赵公明:“孽障!” 这一声,好似雷鸣一般炸响苍穹,响彻云霄,震彻天地。 而那道黑烟,四处躲藏,仿佛一条小蛇一般,四处游窜。 但是,四下皆是神光,飞翔的群鸟如同侍卫神明一般,纷纷向那黑烟叼啄围堵,任何细微都无处遁形藏匿,他又能躲到哪里去。 那妖的魂魄见事已至此,实在是躲逃不掉,便也是坦然,从容现出原形。 凌霄之上,瞬间散开一团黑烟,犹如墨滴入水一般,不一会儿便散尽了。 只见一只五尺来长的大蝙蝠,眼若红珠,獠牙似骨,扑凌着如同车轮的翅膀,浑身散着黑烟。 祥云里,赵公明圆睁怒目,通体金光,分外耀眼,直视那妖。 那蝙蝠只觉浑身刺痛,好似火烧一般,挣扎地飞着,眨着眼睛看那尊神。 赵公明伸手一指,厉声喝道。 赵公明:“善恶到头终有报,天理昭彰放过谁!” 赵公明端坐云台,足有百丈身姿,那妖就仿佛是一只苍蝇般渺小。 那妖见状,也不辩解,只是坦然面对,一言不发,静静地扑凌着翅膀。 赵公明:“今日你之罪,报应至此,休要再有执念!” 赵公明说完,便举起神鞭,向那妖打来。 赵公明:“消!” 一鞭挥下,好似有万钧之力,百里云层为之震颤。 只见那漫天的云霞,如同水花一般,被这神鞭一挥消散。 神鞭挥下,径直打在那妖身上,只听见一声惨叫嘶鸣。 紧接着,便是那妖的身躯一闪,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瞬间被燃烧打散。 徐子墨心中一阵震颤,嘴唇颤抖。 面对大罗尊神强大的压迫感,徐子墨心中也是为之震惧。 法相威严,饶不得一丝侥幸。 那妖就这样,被彻彻底底地消灭。 赵公明凝视许久,却见那妖确实死了,便缓缓收了神鞭,捧在手中。 这时,赵公明缓缓转头,看向地面的徐子墨。 一瞬间,一神一人彼此对视,吓得徐子墨急忙跪地施礼。 徐子墨:“徐子墨叩见上神!” 说着,徐子墨急忙“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赵公明见状,也不言语,只是伸手一指。 徐子墨仰头一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赵公明厉声说道。 赵公明:“世间因果,侥幸不得,你也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徐子墨心中顿时释然,藏不住半分欺瞒。 赵公明说完,缓缓转身。 身后,数道祥云悉数合拢,如同帘幕一般。 直到,百鸟散尽,夜幕降临。 许久,京都终于恢复了往日黑夜时的平静。 各家的百姓,却是再也睡不着了,彼此奔走传颂着各自见到的故事,直到子时才被巡夜校尉按查整齐。 而徐子墨此时却跪在玄道寺的地上,已是泣不成声…… 南汉,禁内,赵安寝宫。 大殿之外刚刚消停,赵安便回到了寝宫,一时间有些焦躁不安,便索性在殿内来回踱步。 赵安身后,小德张也是满脸紧张,静静地侍奉着赵安。 此时,赵安心里也是一阵复杂。 一方面,是因为方才这般事情,放在谁心里都是寝食难安。 另一方面,赵安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自己那逆子,赵景臣。 赵安:“你们说说!你们给朕说说!” 赵安:“朕现在该怎么做!” 赵安脚步急促,呼吸也越发紧张起来。 赵安:“这档子事情,外面会怎么说朕,他们会怎么评价朕。” 这时,小德张急忙上前回答道。 小德张:“神明现世,那是开国以来还从未有过的事情。” 小德张:“这定是陛下圣德所致,天下百姓爱戴主子还来不及呢!” 小德张的一席话,直接说到了赵安的心坎里。 说实话,赵安始终想要找个机会将当下朝廷局势推翻重来。 正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但是,内阁乃是先帝留的,朝中文武这么多年也是内阁扶植培养的。 赵安虽然有实力废了内阁,削了顾怀楼的权。 至于剩下的,却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朝中这盘残棋干瞪眼。 因为这些文武百官见到内阁的下场后,纷纷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为了能重新夺回朝中的主动权,这些官员纷纷拿出了“祖训”来与赵安抗衡。 于是,那一套“忠孝礼义”就仿佛是赵安的“紧箍咒”一般,搞得赵安头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所以在收拾了内阁之后,赵安在朝廷中的举措却迟迟得不到任何进展。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赵安意识到,自己可以用“天意”来打败“祖训”。 正所谓“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所以,赵安此时此刻心中也是激动万分,竟将多日以来的烦恼全然抛在脑后,兴奋的手舞足蹈。 但是,这个方法虽然好,但是却有着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主动权。” 因为毕竟每个人都有一张嘴,尤其还是一群不一般的人。 都有本事把好事说成坏事,把坏事说成好事。 至于谁的话能说服对方,这可就难了。 所以赵安也在为此事隐隐担忧。 赵安知道那些官员的尿性,想必此事已经在各自府衙写折子了。 他们会把这“天意”与“皇上的德行举措”相联系,强加解释,最后把这个变成推行自己政策的理由。 赵安:“令狐厌!给朕出来!” 话音刚落,令狐厌便从内屋缓缓走了出来,恭敬地站好。 赵安:“今晚的事情,你给朕解释解释。” 令狐厌听罢,便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令狐厌:“这是徐子墨设的一道法术。” 令狐厌:“臣如果没猜错,他是用了玄道寺的结界。” 赵安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许多。 赵安:“你会吗?” 令狐厌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 令狐厌:“臣没这般德行本事,请不来大罗真神。” 赵安听罢,点了点头。 令狐厌:“看来,陛下的心事。” “还得给徐子墨。”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明志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八,子时。 夜深,人静,先前的喧嚣,荡然无存。 徐子墨擦了擦眼角的泪,便迈步向松林里走去。 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了前些日子布置的结界。 徐子墨借着月光摸索着,来到了那颗大树前。 只见先前绑的朱砂线,早已消失不见,还有那些符咒,都不见了踪迹,只留下一地的灰烬,随风吹散。 徐子墨走到树下,用手扒开了泥土,拿出了那个小石像。 徐子墨:“真没想到,你竟如此厉害。” 徐子墨小声念叨着,将神像捧在手心,仔细地瞧着。 这时,徐子墨猛然发现,石像身上的符咒,与自己先前买时有些不同。 徐子墨不禁心中疑惑,便一把揭下了神像上的黄符。 目光划过,黄符上的箴言也随之现出一道金光。 “云兮云兮,离兮离兮。不舍徽光,终不悔兮。” 徐子墨小声念道,一时间竟也是不解其意。 眨眼之间,金光一闪,那黄符瞬间从徐子墨手中飞出,随即燃尽。 徐子墨:“哎!” 徐子墨刚想去抓,却见那符咒眨眼便燃尽了,只留下一叶灰尘。 徐子墨疑惑地挠了挠头,转身便继续收拾着。 “说实话,小朝廷确实荒唐。” 徐子墨一听,知道是何归安的声音,便头也不抬地说道。 徐子墨:“管他慌不慌张,你我本是救人之心。” 徐子墨:“至于其他的,还是不要多问了。” 何归安长叹一声,满是无奈地语气。 “是啊,我们确实没什么办法。” “哎,不过你说,以后你要是当了大官,会不会想办法把这世道变一变。” 徐子墨:“你要是闲,就随我收拾收拾这里。” 徐子墨:“别在那里臭屁了。” 何归安一听,委屈地说道。 何归安:“我这不是怀揣济世之心嘛!” 何归安:“总不能永远想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何归安:“正所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徐子墨不耐烦地喊道:“少废话!赶紧过来收拾!” 何归安:“哦哦,来了来了!” 说着,何归安便屁颠屁颠乖乖过来陪徐子墨收拾起来,不再废话。 过了许久,两人才算把一些没有燃烧尽的朱砂线和黄纸从泥里抠了出来。 毕竟,玄道寺可是皇家重地,风水大事马虎不得,容不得一丝差错。 等两人收拾完,已经是丑时末了。 何归安累得是又渴又饿,又困又乏,便一屁股找了处空地坐下,倚着棵大树喘着粗气。 何归安:“我不干了我不干了,歇会歇会。” 徐子墨也是觉得累了,便也坐了下来。 何归安:“我说,你这道符怎么这么厉害。” 何归安:“真能请动大罗金仙?” 何归安:“你简直是陆地神仙呐!我云游这么多年,见过多少奇闻异事,但是和你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只见何归安挪动着身子,来到徐子墨身边。 何归安:“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徐子墨转头看着何归安那“求知若渴”的眼神,无奈地笑了笑。 徐子墨:“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徐子墨:“仅此而已。” 何归安顿时撇撇嘴:“说详细点,别扯这些。” 徐子墨:“倒是没什么。” 徐子墨:“因为那妖本就是吊着最后一口执念的怨鬼。” 徐子墨:“怨鬼行于世,上避天庭,下躲地府,三界寻不着他。” 徐子墨:“但是在玄道寺里,我超度了他,他便散了这股执念,就在天地之间现出了原形。” 徐子墨:“所以,这个时候结界能找到这只妖的踪迹,再加上他所犯下的罪责,也应受如此诛罚,赵元帅自然循声赴感,前来消灭了他。” 何归安听罢,恍然大悟,不禁点了点头。 何归安:“原来如此。” 何归安:“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徐子墨:“说。” 何归安:“那妖现在是投胎了吗?” 徐子墨轻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徐子墨:“是。” 徐子墨:“不过他本已是妖身,有百年修为,离羽化登仙只差临门一脚。” 徐子墨:“如今这下场,对他来说无异于万劫不复。” 何归安也是长叹一声,抬头仰望着星空。 何归安:“我本是云游自由身,奈何舍命不得志。” 何归安:“今宵难道琉璃枕,谁料竟是思也不得,睡也不得。” 徐子墨:“唱什么呢?!” 徐子墨问道。 何归安笑了笑,惬意地回答道。 何归安:“没什么,这几日难得这么自在了。” 何归安:“老徐。” 何归安:“你说,你每次都能请得动大罗金仙吗?” 徐子墨摇了摇头:“不会。” 何归安;“为什么啊?” 徐子墨:“因为德。” 徐子墨:“还有气。” 何归安:“什么意思?” 徐子墨:“若想请上神相助,不仅要有高深的法术。” 徐子墨:“还得是大德之人。” 徐子墨:“我的修为不够,所以借了结界一道帝王之气。” 徐子墨:“我心有私欲,德行不足。” 徐子墨:“只不过超度了这妖,造了一份功德。” 何归安:“所以平时施展法术几乎不可能达到方才那个效果,是吗?” 徐子墨点了点头:“是。” 何归安听罢,顿时舒了一口气,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情。 风声见息,但是露重天凉。 四周,安静地异常。 徐子墨盘膝而坐,仰望着天空。 徐子墨:“这件事忙活完了,你还会留在东宫吗?” 何归安摇了摇头:“不会!京城我都不留。” 何归安:“我要,北出长江,顺流而下。” 徐子墨:“去南明?” 何归安摇了摇头:“我要随波三日。” 何归安:“到了哪里,就游玩哪里。” 徐子墨:“然后没钱了再回来?” 何归安一时语塞,两人随即相视一笑。 何归安:“要不,这次我走,你多给我一些钱?” 徐子墨:“去你的!” 两人哈哈大笑,享受着许久没有过的轻松自在。 何归安:“不过,你倒是好。” 何归安:“此事过后,陛下封赏,加官进爵。” 何归安:“所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徐子墨笑了笑,缓缓说道。 “回山。” ------------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入宫 “上山?!” 何归安一脸惊讶地问道,有些不敢相信。 何归安:“你怎么想的?” 何归安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便微微凑近了徐子墨,小声说道。 何归安:“你现在是陛下眼中的红人。” 何归安:“换句话说,朝廷里面陛下还等着你给他壮声势呢!” 何归安:“以后加官进爵,位极人臣都不过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全天下的人做梦都想站的位置,你怎么说走就走?” 徐子墨听完,摇头笑了笑,心中难免几分苦涩。 徐子墨:“换作是你,你会留下来吗?” 何归安听罢,下意识地向后移去。 何归安:“当然留下来!” 徐子墨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何归安。 徐子墨:“什么?!” 徐子墨:“你不是自诩‘自由身’吗?” 看着徐子墨那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何归安倒是觉得不奇怪。 毕竟,自己平日里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如此,换做是谁想必都会为自己的回答而感觉惊讶。 何归安:“那不是因为太子不争气吗?” 何归安:“他一天天也没个正形,萎靡不振的,换这是你你愿意留在他身边吗?” 徐子墨听罢,心中也只能长叹一声,惋惜异常。 这时,何归安一拍徐子墨胳膊。 何归安:“不过你跟我不一样。” 何归安:“你现在执掌大理寺,又有皇帝器重,哪里犯得上回山修炼?” 何归安:“这世上好看好玩的事情多着呐,难道不值得留恋吗?” 徐子墨转过头去,没有直接回答何归安,只是拄着脑袋,仰望着夜空。 透过树梢,天空也只有井口大小。 微风拂过,几只飞鸟借着月色一闪而过,眨眼便不见了踪迹。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Τ ` 捌`零` . C`c 徐子墨:“问你个问题。” 何归安:“说。” 徐子墨:“你说,当今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话音刚落,何归安却沉默了,不敢回答。 毕竟,隔墙有耳,在这小树林里谁也保不齐哪里藏着人,一不小心可能就有告密之徒,再把自己给“咔嚓”喽,所以一向多言的何归安也顿时沉默了。 徐子墨转头,看向何归安,眼神中满是一种戏谑地笑容。 徐子墨:“你看。” 徐子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却疑虑重重,说都不敢说。” 徐子墨:“换做是我这般身份,你又敢做事吗?” 这一席话,怼得何归安哑口无言。 何归安自知理亏,便轻轻地闭上眼,不再说什么。 徐子墨笑着,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泥土。 徐子墨:“走吧,回府里睡一觉。” 何归安把头转向一边,仿佛十分的困倦。 何归安:“不回,等天亮了,我就出城门云游去。” 徐子墨:“行吧,那就不管你了。” 说完,徐子墨转头就要迈步走,却被何归安一声给叫住。 何归安:“且慢!” 徐子墨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徐子墨:“怎么?回心转意了?” 何归安:“没有,我就是想问问。” 何归安:“你带钱了没有?可否施舍我点儿?” 徐子墨哈哈大笑,实在是对何归安这无赖相逗得啼笑皆非,不知道如何是好。 徐子墨:“没有!” 徐子墨:“没钱死去!” 说着,徐子墨掐着腰,就往林外走去。 何归安倒是懒洋洋地倚着树,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十分的惬意。 何归安:“不用说,你一定是回去给我拿钱,过一会就会给我送来。” 徐子墨头也不回,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徐子墨:“我要是回来给你送钱我就是你孙子!” 何归安哈哈大笑:“哈哈哈,好好好!”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徐子墨眼见就要再次离别,下一次相见又不知是何年,心中也不免有几分悲伤。 徐子墨缓缓转身,冲何归安三连作揖。 绕树三匝,无枝可依。 何归安椅坐树下,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摆摆手。 徐子墨也是轻轻一笑:“告辞!” 何归安也喊道:“告辞!” 说着,徐子墨便迈步离去,再也不回头。 何归安也不再言语,就这么倒头睡去。 …… 风声渐稀,远处隐约还能传来几声犬鸣。 徐子墨过了许久,才缓缓从林中走了出来。 徐子墨不由得伸了个懒腰,长舒一口气,享受着深夜的寂静。 “出来了?” 一个声音,在徐子墨背后响起,把徐子墨吓了一跳。 徐子墨急忙转身,却看见小德张一身蓝袍,手提一盏灯笼,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徐子墨急忙躬身施礼。 徐子墨:“小臣拜见公公。” 小德张:“免了吧。” 小德张:“以后见我就别施礼了。” 小德张:“你以后也是我主子。” 话音刚落,吓得徐子墨背后冷汗直流。 徐子墨:“这,这,不知道公公什么意思。” 小德张笑了笑:“你也别紧张,不是骂你造反。” 小德张:“是说你又要高升了。” 徐子墨听完,顿时放下心来。 小德张缓缓迈步,向徐子墨走来,拍了拍徐子墨肩膀。 小德张:“皇上让我宣你进宫。” 小德张:“你倒好,让我满京城找。” 小德张:“要不是我记得这树林子里有猫儿腻,还真找不着你。” 徐子墨:“都是小臣的罪过。” 小德张拍了拍徐子墨身上的泥土,脸色也不再那么难看。 虽然,小德张的语气也不重,倒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主,可是徐子墨心里却是十分的忌惮。因为就在方才,徐子墨还问何归安“当今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当时还在嘲笑何归安怯懦,但是万万没想到真的隔墙有耳,小德张就在这林子外面。 此时,徐子墨心里只是希望小德张还没有听过自己那些“虎狼之词”。 这时,小德张开口说道。 小德张:“一会儿陛下宣你,会问你几个问题,在这儿我先提醒你几句。” 徐子墨:“请公公指教。” 小德张:“第一,你让人把赵景臣抓回来了,后续怎么处置,陛下需要一个台阶。” 小德张:“第二,陛下这次必然赏你,切莫推辞,因为陛下现在心情很不好,别让他难堪。” 小德张:“至于这第三……” 徐子墨:“刚刚请讲。” “别说你想回山。” ------------ 第一百七十章 猜测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八。 禁内,赵安寝宫。 此时此刻,寝宫的大门敞开,殿内灯火通明,十分的气派。 徐子墨跟随着小德张,静静地候在了寝宫大殿,等着赵安。 徐子墨的心中,已经是七上八下,有些难耐的焦躁。 说实话,这种感觉,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换句话说,自从下山之后,徐子墨发现自己也变了许多。 变得更谨慎,甚至是更害怕。 其实,徐子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一天天在怕什么。 可以说,徐子墨也感觉自己正渐渐地和那些世俗之人一样。 也有了谎嗔痴怨。 泯然众人矣。 “要说从前,还没有哪朝哪代的寝宫像朕这般热闹。” 一个低沉稳重的声音,在徐子墨身后响起。 徐子墨急忙跪伏在地,恭敬异常。 “朕的寝宫,没有女人,只有男人。” “哈哈哈。” 赵安笑着,双手掐着腰,迈步向二人走来。 徐子墨见赵安已然走到面前,高声喊道。 徐子墨:“小臣徐子墨,叩见我皇!” 说着,徐子墨伏在地上,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赵安挺直了身子,低头看着徐子墨,笑着说道。 赵安:“起来吧,徐大人。” 徐子墨:“小臣谢恩。” 说着,徐子墨便站起身来,静静地听着赵安接下来的话。 赵安:“想当初,你第一次见朕时。” 赵安:“是提着一把宝剑,杀气腾腾地进来。” 说着,赵安一指殿前,当初徐子墨站立的地方。 赵安:“就是在那儿,你和朕第一次针锋相对地对视。” 徐子墨:“那个时候,小臣还是不了解陛下。” 徐子墨:“所以才有这般失礼之举。” 赵安听罢,顿时哈哈大笑。 赵安:“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说着,赵安轻轻抓起徐子墨的一只胳膊,缓缓向那龙椅走去。 徐子墨心中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赵安是什么意图,便只好跟着赵安走去。 两人来到龙椅下的台阶,赵安找了处不高不矮的台阶,缓缓坐了下去,徐子墨也紧跟着,坐在了赵安的身边。 赵安转头,向殿外望去。 赵安:“那个时候,朕一点也不生气。” 赵安:“反倒是很欣赏你。” 赵安:“你知道为什么吗?” 徐子墨心中一惊,没想到赵安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徐子墨思索片刻,支支吾吾地说了出来。 徐子墨:“这,这,陛下仁德吧。” 徐子墨话音刚落,赵安竟笑出了声。 那笑声,有豪放,也有嘲讽。 赵安:“我可没那么仁德。” 赵安:“我也不是圣人,也知道自己做不了圣人。” 赵安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赵安:“那个时候,朕看中的是你的纯真。” “纯真”,短短的两个字,在徐子墨心中却犹如晴天一个霹雳一般,轰鸣且炸裂! 徐子墨的眼睛瞪得溜圆,吃惊地看向赵安。 赵安继续说道。 赵安:“因为你没有被这朝堂的乌烟瘴气污染过。” 赵安:“也没有被党争内斗裹挟过。” 赵安:“就像一块没有被雕琢的美玉一般。” 赵安:“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说着,赵安仰头长叹一声,眼神里又满是无奈。 赵安:“天下学子读书,为的不过是个名利。从他们读书的那一刻起,便不是为了百姓黎民,而是为了名利。” 赵安:“你不同。” 赵安:“你从进了京城开始,想的便是朕。” 赵安:“想的便是满朝文武的安危。” 赵安:“这才是朕器重你的原因,朕才将太子的事情放手交给你。” 徐子墨听罢,稍稍放松了心情。 徐子墨:“都是臣分内之事罢了。” 还没有等徐子墨说完,赵安便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赵安:“现如今,能把分内之事做好,也是难能可贵了。” 徐子墨点了点头,心想确实是这样。 赵安:“但是朕现在,遇到了一件事。” 说着,赵安轻轻地挠了挠头,仿佛很是纠结。 徐子墨见状,便说道。 徐子墨:“陛下但说无妨,小臣一定竭尽全力。” 赵安见徐子墨语气坚决,眼神坚定,便说道。 赵安:“就是朕那逆子的事情。” 赵安:“朕有四子。” 赵安:“老大体弱,多少御医也没见的治好。” 赵安:“这老二却顽劣,丝毫不能给朕放心。” 赵安:“现在,又闯下这么大的乱子,朕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 赵安:“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朕既能在百官面前过得去,又能在北唐那里过得去。” 徐子墨见赵安丝毫不藏着掖着,已经全然放下了皇帝的架子,心中也是几分感动,便诚心说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由于小德张先前告诉过徐子墨今夜赵安的事情,所以徐子墨心中便在一路上想好了对策。 徐子墨:“小臣倒是有一计。” 徐子墨:“今夜抓一死囚,其罪名是通敌谋反。” 徐子墨:“对关押的北唐军士说此人谋反,陷害赵大人,这才有了误会,如今此人招供罪行,特赦免众人。” 徐子墨:“再将那死囚头领装于木盒之内,连同重金厚礼,随那北唐军士一同送回。” 徐子墨:“如此一来,陛下既能达成目的,赵大人在北唐也不会遭到猜疑迫害,可谓两全其美。” 赵安听罢,连连点头称赞。 赵安:“妙!妙!妙!” 赵安实在想不到,自己冥思苦想不得其解的难题,竟被徐子墨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心中既是欣喜也是赞叹,越发欣赏徐子墨的灵光。 赵安:“这一回,你又给朕解了个大难题。” 赵安:“朕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封赏你。” 徐子墨本想推辞,但是一想起小德张先前地嘱咐,便紧忙收回了涌到嘴边的话。 赵安思索了许久,小声说道。 赵安:“你这次办的这些事情,实在不是凡人可以办到的,所以朝中官员定然不会服气。” 赵安:“所以朕必须赏你于无形之中,掩人耳目。” 突然,赵安恍然大悟。 赵安激动地一拍手:“那这样吧。” 赵安:“朕暗中拨你粮草银饷,可供你那亲军半年之资。” 徐子墨听罢,急忙跪地叩首谢恩。 赵安:“不过,这是朕赏你的。” 赵安:“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和朕讲。” 徐子墨:“小臣……” ------------ 第一百七十一章 闲息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十九。 眨眼间,自那一日起已经过去了两天,徐子墨也是闲着无事,索性就在东宫休息了一天,与赵景玄诉说完情况,交代了日后事宜与太子病情,便匆匆地赶回了大理寺。 徐子墨:“终于算是尘埃落定了。” 徐子墨长叹一声,心中从来没有过的一阵畅快。 卢胖子知道今天徐子墨回来,便早早将徐子墨的睡房收拾妥当,去给徐子墨准备点心了。 徐子墨坐在房间里,颇有些不舍地望向四周,随即闭上眼睛休息了片刻。 这时,门外传来了卢胖子的声音。 卢胖子:“老大,你回来了。” 说着,卢胖子迈步就向屋内走去。 如今,已经是深秋时节,天气也很是寒凉,所以卢胖子进了房门就赶紧将手中的木盘点心放在桌上,转身就去关门。 徐子墨微微睁开眼睛,看卢胖子那憨态可掬的忙活样子,心里也是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藏在隐约之间的,不舍。 人与人往往就是这样,相聚是的欢乐转瞬即逝,当他再一次被唤醒的时候,却已经是分别之时。 就像生活在今天,你并不会觉得美好,但是等到了明天,你往往会回忆今天,甚至是昨天,甚至是几十年以前。如果你没有这种感觉,那么这一切都会被积攒,在你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这股情感就会难以抑制,犹如火山喷发一般强烈。 卢胖子:“老大,前天晚上我和老程出去接应你了。” 卢胖子:“但是,好像啥事情也没有发生。” 卢胖子:“对了,除了天上那位大将军。” 卢胖子一边说着,一边给徐子墨收拾着桌子,用袖子擦净上面附着的每一滴水渍。 徐子墨:“这样才好,京城倒是没有什么伤亡,你们也很安全。” 徐子墨:“要不然还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说着,徐子墨仰头倒去,静静地躺在卧榻上,瞪着眼睛注视着屋顶。 卢胖子收拾完了桌子,便随性地找了把椅子坐下,转头看向徐子墨。 卢胖子:“老大,皇上应该赏你了吧。” 卢胖子:“这次又是啥奖赏啊?” 卢胖子的眼神里满是期待与佩服,仿佛他自己受了皇帝封赏一般喜悦。 徐子墨:“赏了些粮草,还有些赏银,陛下过几日就会差人送来,你一会儿找时间写封书信,把这消息给京郊校场的纪大人送过去。” 卢胖子连忙点点头,领了吩咐。 卢胖子:“老大我这就去。” 卢胖子说完,起身就要往屋外走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程心远那没心没肺地笑声。 程心远:“哎!我的少卿大人,您可回来了。” 说着,“砰”的一声,房门就被程心远一把推开。 只见程心远手中拎着一壶酒,脸上满是一副大大咧咧地笑容。 程心远进了屋,转头四处张望着,见徐子墨倒在卧榻之上,便急忙从桌子上抓起两个茶碗,倒了里面的茶水,向徐子墨快步走去。 卢胖子见程心远门也不关,便急忙跑过去关上了房门。 程心远:“徐大人呐,您可算回来啦。” 说着,便一屁股坐在徐子墨身边,摆好了碗碟,一把揪出壶塞,凑上鼻子去闻了闻。 程心远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 程心远:“嗯,好酒。” 说着,便将两个酒碗给倒满。 徐子墨转头看了看程心远,便也缓缓站起身来。 徐子墨:“你咋知道我回来了。” 程心远:“那当然,以我对徐大人的关心,那必然是有任何风吹草动,就都得有所察觉。” 徐子墨:“说人话,别臭屁。” 程心远急忙如实招供:“因为胖子刚才告诉我了。” 徐子墨听完,笑了笑,便端起了酒碗。 程心远见状,也急忙拿了起来,与徐子墨碰了碰,便仰头一饮而尽。 程心远:“徐大人,我听说,皇上又召见你了。” 徐子墨点了点头。 程心远:“那徐大人必然高升呀!” 程心远:“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程心远:“要不,咱们三个出去一起喝一杯?” 徐子墨见状,急忙推辞道。 徐子墨:“别,我怕那死老娘们再出来抓我。” 其实,徐子墨这么想不无道理,因为自己已经和赵安说过要回山的事情,赵安若是想要阻拦自己,就很有可能再故伎重施,上演上次那荒唐事。 徐子墨:“当然了,我还害怕,某些人撇下我跑路。” 程心远一听,知道这是徐子墨善意地调侃自己,便有些委屈地说道。 程心远:“那不是当时情况特殊嘛。” 程心远:“小的哪敢和人家抗衡,所以只能将计就计依了她便是。” 徐子墨:“你就没想过我的感受?” 程心远:“怎么会没想过!” 程心远的语气有些激动起来,仿佛是在打抱不平一般。 程心远:“小的这么兢兢业业,一想起徐大人的英明神武,天资盖世,贤德仁义,赏罚分明,是一定能理解小的的不容易,也一定会原谅小的的难言之隐。” 程心远:“所以,小的才忍痛与大人割舍。” 说着,程心远“痛苦”地捂着眼睛,仿佛伤痛悲哀一般。 徐子墨见此情形,也是有些忍俊不禁。 徐子墨:“行行行!别臭屁了。” 说完,程心远便放下了手,露出揉红的眼睛。 卢胖子坐在一旁,瞥了瞥嘴,露出一个不屑的神情。 徐子墨:“不过有件事情我说一下。” 程心远:“徐大人您说,小的一定马首是瞻。” 徐子墨:“我要回山了。” 话音刚落,惊得程心远、卢胖子是“外焦里嫩”。 程心远神情一愣,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 程心远:“大人,您刚才说什么?” 徐子墨:“我要回山了。” 卢胖子:“老大,你这是要走啊!” 说着,卢胖子便缓缓站起身来,看着徐子墨。 程心远也突然有些不舍,眼光中闪出了一点泪花。 虽然,程心远时常对徐子墨还是有那么三分不正经,但是在程心远心里,还是十分地佩服与认可这位“头儿”,所以听说徐子墨要走,心中还是万般的不舍。 程心远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便轻轻用手扶着眼眶,不去看徐子墨。 卢胖子:“那,老大,我们再什么时候相见。” 徐子墨:“半个月吧。” 徐子墨:“皇上说准我回蜀山待半个月。” “?!”两人又是一惊,半天才回过神来。 只见程心远急忙松了手,收起了神情。 程心远:“这这这,妈的吓死我了。” “净扯!” ------------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交接 程心远:“我还以为你要辞官。” 程心远:“净浪费我感情!” 说着,程心远便随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老脸有些放不下来。 徐子墨看着程心远这样,也着实有些想笑,便不出声地笑了出来。 因为徐子墨也从来没见过程心远如此动过真感情,平日里见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习惯了,头一回这么动情也着实吓了徐子墨一跳。 徐子墨再转头看向卢胖子,只见卢胖子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徐子墨心中竟稍稍有些酸楚。 因为与程心远不同,在徐子墨心里,卢胖子却是一个老实巴交憨厚朴实的家伙,所以徐子墨实在是有些不忍心嘲笑这个忠心耿耿的“狗腿子”,便急忙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板出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 徐子墨轻轻咳嗽了几声,两人也迅速缓过神来,静静地看着徐子墨。 在大理寺,咳嗽几声就意味着那一声高喊的“肃静”,多年以来的相处让大理寺的每一个人都深谙这个“潜规则”,所以当听到有人轻轻咳嗽几声后,便会条件反射般进入待命的状态。 只见徐子墨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引得两人纷纷瞪大了眼睛瞧看。 因为徐子墨取出的不是一般的书信,而是宫内赵安的亲笔明黄笺,意味着心中的内容可是十分的机密。 放到平常,两人别说是赵安亲笔明黄笺,就连刻在竹简上的边关军报都没有见过,所以卢胖子和程心远自然是聚精会神,不敢有一点懈怠。 还没有等徐子墨说话,程心远便激动地开口说道。 程心远:“徐大人,这,这。” 程心远:“这要不要我们跪着听。” 徐子墨微微抬起头,环顾四周,小声地说道。 徐子墨:“这是密信!只准你二人听的,不用跪了!” 虽然,徐子墨是极力压低着声音说的,但是在程心远和卢胖子心里却是掷地有声。 毕竟是第一次见到皇上的亲笔信,而且还是写给自己的,所以二人欣喜的差点原地蹦起来。 只见二人急忙找了处位置,端端正正地做好,纷纷两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在等着大人的表扬一般。 徐子墨瞅了一眼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二人,心中也是有些想笑,但是毕竟自己一会要说的是皇上的书信,应当注意一些仪容,所以便将涌到嘴边的笑声强压了下去。 徐子墨缓缓打开那封信,静静地展开,平静地说道。 徐子墨:“徐爱卿奉旨离任两月,所过各郡尽皆放行,不可懈怠。至于大理寺内部各职所处机要,三日内与刑部交接,其中巨细,依照实际情况交由程心远暂代,不得有误。” 徐子墨念完,抬头看了看两人。 卢胖子和程心远也睁大眼睛看着徐子墨。 有时间众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仿佛,这纸书信的寥寥数语,显得有些仓促,让众人一时间感到有些失望。 毕竟,没人对没有封赏处罚的命令感到兴趣。 过了许久,程心远才在嘴里挤出几个字。 程心远:“这就完了?” 徐子墨点点头,缓缓将那书信收了起来,递给程心远。 程心远微微低着头,不知道是接下好,还是不接下好。 徐子墨见程心远如此态度,心中也猜到了其中的原委,便语气平静地解释道。 徐子墨:“我当初下山进京时,陛下也没有说过什么封赏,只是让我想尽一切办法平定妖货之乱,找出幕后黑手。” 徐子墨:“因为在陛下眼里,我们这些被重用的人都是忠臣,所以才会如此直白地下达昭命而不提奖罚。” 徐子墨:“所以你可能还不适应。” 徐子墨:“只有把你当狗的人,才会在驱使你的时候拿一块骨头作引子。” 徐子墨说完,程心远顿时恍然大悟,继而心中升起一种愧疚之情。 当然,程心远也越发地佩服自己眼前的这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程心远缓缓跪了下去,厉声说道。 程心远:“臣,程心远,接旨。” 说着,徐子墨便将那书信放到程心远那恭敬举起的手上。 程心远接过书信,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叩头谢恩完后便站起身来,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徐子墨转头看向卢胖子,迈步走去。 徐子墨缓缓走到卢胖子身边,心平气和地说道。 徐子墨:“按照陛下的意思,程心远是正职的朝廷命官,所以程心远的调令由陛下亲自安排。” 徐子墨:“而你不是大理寺正式编职,所以陛下不会直接调令你。” 卢胖子听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时,程心远在一旁说到。 程心远:“管他什么正不正职的,有我的一口吃的就会留给胖子半口。” 卢胖子:“谢谢哈。” 徐子墨笑着说道:“陛下的意思是说,你卢俊才暂时算做我的家臣,由我亲自安排。” 卢胖子听完,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卢胖子:“真的吗?” 卢胖子一下子站了起来,乐得有些合不拢嘴。 只见卢胖子手舞足蹈地指着程心远,激动得喊着。 卢胖子:“那那那,我得管着他!” 程心远顿时一愣,颇有些委屈地说道。 程心远:“我好心好意和你作兄弟,你却想当我头儿?!” 徐子墨心中一阵大笑,猜到卢胖子应该是不满于程心远的阿谀奉承,所以才会有如此要求。 换做是谁,相比都会对身边那些谄媚之人没有什么好感,都想骑在他们头上好好收拾一顿。 徐子墨说道:“我哪里能安排一个管理陛下调令的官,那岂不是想压着陛下一头吗?” 卢胖子一听,眼神有些失望。 程心远倒是“小人得志”了起来,一脸的窃喜。 徐子墨:“你就帮我把程心远这几日的言行记在折子上,等我回来时参看,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以直接影响到程心远的赏罚。” 说完,卢胖子又挺直了腰杆,得意地看向程心远,拍了拍胸脯。 徐子墨:“好了,衙门里的事情我算是安排明白了。” 徐子墨:“只要这几日别出什么乱子就行。” ------------ 第一百七十三章 诉心 “我常常在想。” “天下之大,可包容山川日月。” “天下之小,竟寻不得一处清净安宁。” “那这天下,究竟是大,还是小。” ……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二十。 黄昏,沉浸了整个京都,没有一处遗漏。 金黄的光,洒满了各处,随着那颇有些寒凉的风,吹入京都挨家挨户的人心。 平阳王府里,长孙洛依正静静地坐在秋千上,看向高台下的翠湖与秋鸟。 而在长孙洛依身旁,便是徐子墨,正坐在一张石桌前,悠闲地嗑着瓜子。 一边磕着,一边随手将瓜子壳随手丢进了湖里。 长孙洛依听完徐子墨的讲述,缓缓转过头去,静静地看着徐子墨那白俊的脸庞。 长孙洛依:“所以,这就是你来我府上嗑瓜子的理由?” 徐子墨一听,顿时觉得火大,急忙站起身来。 徐子墨:“你这傻老娘们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长孙洛依:“不是,你闲着没事来我这儿说这些干什么?” 徐子墨:“我这不是要回山,过来挨家挨户告别吗?” 长孙洛依一听,语气顿时平缓了起来。 长孙洛依:“回山?” 长孙洛依的眼神里闪出一丝不可思议,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长孙洛依:“回蜀山修炼?” 徐子墨点了点头:“对,回山。” 长孙洛依顿时笑出了声:“哈哈哈哈。” 长孙洛依:“太好了,不用受气了。” 徐子墨也笑了笑,陪着长孙洛依笑着。 徐子墨:“是啊,你不用受气了。” 话音刚落,长孙洛依愣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徐子墨。 长孙洛依眉头微皱,仿佛在看徐子墨的表情,猜测徐子墨是不是在骗自己。 突然间,犹如雪崩一般。 长孙洛依一下子变了神情。 心中的傲娇,也顿时成了崩塌的洪水,一泻千里。 失落、担忧,甚至是藏在心底的不舍,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长孙洛依:“真的要走?” 徐子墨点了点头。 长孙洛依缓缓从秋千上站了起来,眼神也有些呆滞。 长孙洛依:“这是为什么?” 徐子墨笑着,但是那笑容中犹如利刃一般,割痛着两人的内心。 年少的懵懂,最是不留一抹柔情。 因为跌跌撞撞的感情,充满了意外、惊喜与悲伤。 就仿佛一道薄雾,遮住了眼眸,不得清晰。 但是到了离舍之时,却是兜不住那一抔失落。 温酒入喉,咽肚时方觉刀绞,待回首时,醉意上头。 长孙洛依便是如此,徐子墨也是如此。 做惯了欢喜冤家,却在此时,有了分别的不舍。 长孙洛依本想说什么,但是大脑却一片空白,无数话语涌向嘴边,却又被生生咽了下去。 就那么呆呆地站着,木讷地看着徐子墨。 徐子墨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心中带着一点点失望,微微低下了头。 徐子墨缓缓转身,将手中那一把瓜子倒回了托盘里面。 徐子墨作揖施礼,连拜三次。 转身,匆匆离去。 …… 大内,东宫。 赵景玄:“什么?” 赵景玄刚刚尝了一口清茶,被徐子墨这一句道别吓得差点喷了出来。 赵景玄:“回山。” 赵景玄:“是回山休息几日还是再也不回来了。” 徐子墨;“那就要看陛下给我准我如何选择了。” 赵景玄一听,顿时放下心来。 赵景玄:“哦,原来如此。” 赵景玄:“那没事,就是几天。” 赵景玄急忙又喝了几口茶来压压惊。 几口下去,又觉得不过瘾,便索性将那一杯全然倒进了肚子,然后仰头倒在椅子上,长叹一声。 赵景玄:“痛快。” 赵景玄转头一看,见徐子墨还在一旁站着,便急忙起身,扶着徐子墨坐在自己面前。 赵景玄:“坐坐坐,说了多少次,在东宫里面你我没有官级之分。” 说着,徐子墨便被赵景玄一把按在了椅子上。 这时赵景玄又开始忙活着给徐子墨倒茶。 赵景玄:“南明进贡的山茶。” 赵景玄:“说实话,这味道太是香甜,我一时间也有些不适应。” 赵景玄:“不过,喝着喝着就美了。” 只见热水一冲,一股甜腻的香味顿时沁入心脾,就连肺都感觉香透了。 徐子墨端起茶杯,在手中轻轻地转了转,仔细感受着其中的美妙,也实在是沉浸其中,竟一下子忘却了烦恼。 徐子墨:“这茶,得多少银子做市价?” 赵景玄一听,不假思索地答道。 赵景玄:“一吊铜钱一斤。” 徐子墨仰头看看赵景玄,有些惊讶。 徐子墨:“那不错!” 赵景玄见徐子墨这么说,知道徐子墨话里的意思,便露出了一副满意的笑容。 赵景玄:“确实。” 赵景玄:“我是这么想的。” 赵景玄:“拿蜀中的木材换茶叶,再把这茶叶精焙后卖给北唐。” 徐子墨听完,会心一笑。 徐子墨:“看来,殿下已经是一位合格的太子了,小臣也全然放心了。” 赵景玄也笑了笑:“你不也是一个合格的臣子。” 赵景玄:“本宫还求着你今后的点拨。” 徐子墨心中明白,赵景玄所做这一切,都是想挽留自己。 不过,看着当初怯懦无能的太子殿下,现如今早已成长为颇有头脑作为的储君,徐子墨也隐隐感受到了一丝动力。 是一种能够推进大汉一统天下进程的动力。 的确,这一刻,徐子墨的内心也开始动摇了。 毕竟,赵景玄就像一个绝境逢生的病人,能够给身边见证这一切的人带来莫大的鼓舞。 徐子墨轻轻吹了吹茶杯里的香茶,又尝了一小口。 一丝清香,裹挟着微甜,在徐子墨的舌尖席卷。 紧接着,徐子墨只觉头脑分外的清醒,整个人也都精神了许多。 赵景玄满脸期待地看着徐子墨,仿佛一个等着老师表扬的学生。 赵景玄:“怎么样?” 赵景玄:“我再给你倒一点。” 赵景玄急忙起身,又想给徐子墨的茶杯里倒上茶。 此时,徐子墨急忙伸出一只手示意赵景玄,赵景玄也就赶紧坐了下去。 徐子墨微微闭上眼睛,仔细的回味着茶香带来的余味。 许久,徐子墨终于吐出了一口气。 徐子墨:“妙,只是应再加些白菊清味。” 赵景玄见徐子墨品尝了这么久原来是在给自己出谋划策,便欣喜着笑出了声。 赵景玄:“哈哈哈,好!” “本宫知道你不在的这些天自己该忙些什么了。” ------------ 第一百七十四章 谕旨 “听说,你跑到我儿子那里去了?”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二十。 深夜,万家灯火,禁内自然也是通明。 人静,除了空中飞过的几只鸟的啼鸣,再也没有了什么声响。 这种静,是一种安宁的静,感受不到一点危急。 先前,就是八月十八那天,徐子墨向赵安请求回山修炼的事,当时赵安先是万般不准,答应徐子墨只可准他十五天的期限,但是在徐子墨的一再坚持下,赵安也有些心软了,便告诉徐子墨容他考虑再三,等到八月二十一这天答复徐子墨。 所以现在,徐子墨便早早换上了一身常服,就是那身下山时的衣服,恭敬地跪在赵安寝宫的大殿之外,等待着子时的到来。 大殿之内,赵安正襟危坐,一身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静静地看着殿外跪着的徐子墨。 君臣二人,就这么隔着一道宫门。 却仿佛隔着两个世界一般。 赵安也不宣徐子墨进殿,徐子墨也不高声向赵安请安。 仿佛这二人谁都没有看见谁一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既像是斗气,又像是尊敬。 斗气与彼此的所作所为,尊敬于各自的身份选择。 在徐子墨眼里,赵安就像是一个沉着阴狠的棋手,每一步都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有着深层次的利害权益。而在棋手的手中,就只有棋子,在棋手的眼中,也只有两个字。 摆布。 摆布身边亲信,摆布朝中臣子,摆布天下局势。 每一天,都让徐子墨提心吊胆。 每一步,都让徐子墨胆战心惊。 自从下山之后,徐子墨感觉自己仿佛就像存活在阴影之中,不得光明,却又四处碰壁。 再看看周围的人,顾怀楼被下狱削权,三贤王被猜疑算计,平阳王被冷落监视。长孙洛依受伤,赵景玄旁落,纪峰郁郁不得其志。剑门关的驻军如同行尸走肉,大汉的臣子却又在忍受饥寒匪官…… 天下之大,装得下山川秀丽,装得下日月辉光。 天下之小,容不得温饱富足,容不得忠信礼义。 所以徐子墨甘愿放弃这一百二十两白银的年俸,放弃这佣兵两千的重权,放弃着位极人臣的显赫,放弃着誉满京都的名声。也要去寻那一处偏安宁静,顿悟一生。 这,便是徐子墨回山的意图。 而在赵安的眼里,徐子墨就像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一块外裹顽石的美玉。最外面的孤傲与放纵,便是这顽石,它一文不值。而内裹的才华与潜力,却是价值连城。 现如今,天下纷争,北唐崛起而南汉式微,朝中内外皆是结党营私混吃等死之徒,在这些所谓的“朝廷命官”眼里,只有每日高歌圣明以换取官位功名的把戏,而没有逐鹿中原一统天下的眼光。 面对北唐的虎视眈眈,还有南明的口蜜腹剑,南汉需要一大批文臣武将,来安抚域内,震慑边关。 公孙琦算一个,韩成雁算一个。 但是,除了这两个武夫,还有他们麾下所属的大小家臣,赵安再想不到任何可以辅佐自己大业的人选。 直到徐子墨的出现,这才让赵安心中稍稍有了一丝慰藉。 与公孙琦韩成雁不同,徐子墨在蜀山时便博览群书,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兵法武功,都有着很好的基础。 缺少的,是一种磨炼。 只有足够的磨练,才能将徐子墨这块美玉雕琢出来,震惊天下之人。 所以,当时还在策划“妖祸之乱”铲除异己的赵安便顺水推舟将计就计,成就了徐子墨。 紧接着,藏计大内城,兵出剑门关。都是为了继续磨练徐子墨。 无论是徐子墨的意志,还是徐子墨的才能。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有时候,用千万个蝼蚁,成就这么一只雄鸡,也是值得的。 这,便是赵安所作一切的最终目的。 只是现在,君臣二人却都沉默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安坐在龙椅之上,竟也觉得自己有些太高高在上了,忍不住使劲低着头,望向徐子墨。 而在一旁,小德张恭敬地侍候着,也是一言不发。 小德张现在,真想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撕碎了徐子墨。 因为自己曾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徐子墨千万别说回山的事。 就算想说,也要等些时日再说,何必在赵安对未来最有憧憬与信心的时候给他这么当头一棒。 就如同你一盆冷水,浇在了一个满怀希望之人的脸上。 但是,小德张也不敢说话。 因为小德张知道,自己终归也是个奴才,只能替赵安着想。 不能去干涉。 所以,此时此刻的君臣奴三人,都在等待着子时的到来。 渐渐地,天色也越发沉暗,百姓各家也纷纷吹灭了灯火,开始休息。 直到最后,整个京城,只有禁内的几处灯光,与星辰辉映。 分外的静,没有一点声音。 就连烛焰地摇曳,也仿佛被这份宁静衬托出了声音。 过了许久,这才响起打更太监高声喊着子时。 远处,也清晰地传来那几声铜锣的清响。 赵安:“听说,你跑到我儿子那里去了?” 赵安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徐子墨和小德张的耳朵里却很清晰。 徐子墨回答道:“臣,确实到过太子殿下那里。” 赵安笑了笑:“哟,终于能好好地说一声‘臣’了。” 徐子墨也赔笑道:“陛下也终于能好好地说这一声‘儿子’。” 赵安听罢,仰头哈哈一笑。 笑完,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赵安:“是啊,朕想了很久。” 赵安:“却是要好好做这个父亲。” 徐子墨:“臣也相信,陛下也能做好天下人的父君。” 赵安默默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赵安:“朕像你这般大时,先帝那时过得苦,一家子人挤在三间茅草屋里过活。” 赵安:“吃不饱,穿不暖,就像寻常人家一样的清苦。” 赵安:“但是如今想起,朕却觉得那个时候是最难忘的时候。” 赵安:“你猜猜为什么。” 徐子墨:“因为有情。” 徐子墨:“有情,人虽穷,却彼此着想照应,这便是天下最难得的。” 赵安点了点头:“对,有情。” 赵安:“所以朕想过了。” 赵安:“准你回蜀山。” 赵安:“但是朕还要你帮朕对付那些无情之人,所以这次回山,两个月内必须回京,不可延误。” 听完,徐子墨坚定地说道。 徐子墨:“臣遵旨。” 赵安:“对了,你不能一个人独自回去。” 赵安:“路上带个人照应你。” ------------ 第一百七十五章 算盘 听了赵安的一席话,徐子墨心中一阵猜测。 隐约之间,徐子墨从赵安的话语间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想到这里,徐子墨心里不由得一惊。 徐子墨缓缓抬起头,看向龙椅上的赵安。 徐子墨:“臣还是有些不明白陛下的意思,还望陛下明示。” 只见赵安的神色也是轻松,丝毫察觉不出一点异样。 反倒是有一种喜悦般的笑容,洋溢在脸上。 徐子墨心中却紧张了起来,不知道赵安究竟在暗地计划着什么。 赵安:“倒是也没有什么。” 赵安:“只是你回山这一路,也需要些人照顾你。” 徐子墨一听,心中说道:那不就是要派人监视我? 徐子墨:“臣一生坎坷,乡野出身,陛下厚爱已是感激涕零,实在受不了陛下的万分抬爱。” 赵安见徐子墨如此推辞,心中知道徐子墨这是以为自己要派人监视他。 这也并不奇怪,古今多少帝王都曾用这般手段对付臣子。 说监视那是好听的,还有多少暗杀埋伏的。 赵安也是心中一阵苦笑,不过也只能怪罪自己平日里的手段耍多了,也确实吓到徐子墨了。 换做是谁,都会对自己万分提防。 一股无奈的感觉,在赵安心底油然而生。 赵安:“你也不必这般防着朕。” 赵安:“朕要是连你也放心不下,那这朝中也就没谁能让朕放心了。” 徐子墨心中说道:本来这朝堂里你也没信任谁啊?! 不过,一想起事到如今,可以说是木已成舟,徐子墨也知道自己已经推辞不得。 更何况,自己的心思,已然被赵安察觉,也没必要再继续卖弄聪明了。 于是,徐子墨也只好认命,跪伏在地上,平静地说道。 徐子墨;“那臣,就谢过陛下了。” 说完,便将头顶在地上,不再说话。 赵安见徐子墨也不再推辞,便也放松了下来。 赵安:“起来吧,别一直跪着。” 徐子墨听罢,急忙站起身来,向大殿里面走去。 赵安见徐子墨迈步进来,也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 因为,端坐久了,换谁也是腰酸背痛。 一个跪久了,腿疼。 一个做久了,腰疼。 都是为了各自的身份面子,在那里撑着,现在找了个台阶,两人巴不得好好地活动活动筋骨,喘一口粗气。 徐子墨在赵安面前站定,作揖行礼。 赵安:“免了吧。” 赵安好好地端详了一番徐子墨的打扮,饶有趣味地思索了一会儿。 赵安:“这次你走,朕也不能好好地送你。” 赵安:“你自己挑一个好日子,悄没声地出京回山便可。” 徐子墨听完,心中只觉得瘆得慌。 先是说要派个人照顾,一面也悄没声地出京,徐子墨越听越有一种卸磨杀驴的感觉,不由得背后冷汗直流。 徐子墨心中仔细斟酌了一番,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有些顾及。 虽然说清徽掌门在下山时有过敕令,但是倘若赵安真的要如此对付自己,那么必要时自己还是会使用法术脱身。 大不了蜀山与南汉撕破脸皮了。 不过也不要紧,量他南汉的那些术士也找不到蜀山。 徐子墨心一横,便在心底暗自敲定了这个计划。 徐子墨:“臣知道了,谨遵陛下召命。” 赵安:“对了,朕差点忘了。” 说着,赵安转头看向一旁。 小德张顿时心领神会,转身冲着一处喊道。 小德张:“进来吧!” “是。”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一下子就勾住了徐子墨的心弦。 徐子墨先是一阵惊恐,不过转念一想,却又放下心来,一阵窃喜。 只见一个妙龄少女,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百褶锦缎裙,梳着东宫丫鬟才有的发饰,迈步向大殿走来。 徐子墨向那少女看去,果不其然,正是水仙。 水仙也不抬头看徐子墨,只是微微低着头,走到徐子墨身边,向着赵安跪下。 赵安眉眼含笑,一指跪在地上的水仙。 赵安:“本来朕早就忘了这茬。” 赵安:“但是你前几天一说要回山,朕这才想了起来。” 徐子墨听完,只觉一头雾水,满是疑惑。 赵安见徐子墨表情,心中知道徐子墨的疑惑,便继续说道。 赵安:“你当初跟太子要过这个侍女。” 话音刚落,徐子墨顿时老脸一红,猛然惊醒一般。 徐子墨心想:坏了!我把这个茬给忘了。 当初,赵景玄曾经问过徐子墨想要什么封赏。当时徐子墨也是见这小丫头可爱俏皮,想想自己身边也全身都大老爷们儿,便向赵景玄要过这个小侍女。 当时也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赵景玄竟然告诉了赵安。 不同于其他事情,这种“小辫子”可是最能拿捏别人。 尤其是对于那些懵懂的少年,随便一句可能就会逗得他们满脸羞红。 徐子墨想到这里,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安坐在龙椅上,看着徐子墨那犹如“猴屁股”的脸,心中也是觉得有趣,便随性地笑了出来。 可是在徐子墨眼里,此时此刻赵安那笑容,就仿佛是在戏谑,在嘲讽,深深地挑衅着徐子墨的内心。 徐子墨在心底暗叫一声倒霉,倒也是随即就认了命。 毕竟事情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脸了吧。 毕竟太要脸的话,这“红脸蛋”也只会烫的发紫,惹赵安笑话。 徐子墨狠狠地闭上了眼,努力平复着心情。 赵安也不着急,就这么瞧着徐子墨的表情,仿佛一只老猫,在玩弄到手的猎物。 过了一会,赵安这才缓缓说道。 赵安:“你也没必要这么害羞。” 赵安:“男人嘛!” 两句话,就仿佛两个大嘴巴,狠狠地甩在徐子墨的脸上,又是激起两抹晕红。 徐子墨知道,这是赵安在调侃自己,便一个转身,快步向一根大柱子走去。 徐子墨:“臣这就找个柱子撞死得了。” 赵安见此情形,仰头大笑,连忙阻止。 赵安:“回来吧,回来吧。” 赵安:“朕不再调侃你了就是。” 说着,徐子墨停下了脚步,回到了方才站立的位置。 赵安:“因为东宫的奴婢家仆,都是我说了算,太子是做不了主的。” 赵安:“所以这丫头朕今天就赏了你吧。” 徐子墨听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臣,叩谢陛下。”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准备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二十一。 清晨的秋风,是侵入骨髓的凉,虽然算不上冷,但是也能冻得让人打喷嚏。 尽管如此,徐子墨睡房外面却围了一圈的大理寺各职官兵。 打眼望去,约莫着能有四五十个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向屋内望去。 “哪儿呢?哪儿呢?” 几个官兵焦急地向屋内看着。 身边,又来了几个还不清楚状况的同僚官兵,凑上了看着热闹。 “怎么了怎么了,瞧什么呢?” “徐大人带了个小娘子回来。” “哎呦,那个好看啊!” 话音刚落,新来的几个老伙计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就要迈步向里面闯去,要一探究竟。 众人见状,急忙拦了下来。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徐大人还在里面呢!” 几人听罢,便停下了脚步与挣扎的动作,站在原地,与身边几人搂着踮脚望去。 在大理寺,各部的官员兵丁,都是从各郡县举孝廉进来的青壮小伙子,剩下的也都是各处驻军的佼佼者,可以说是一水儿的大老爷们儿。 这男人在一起久了,就难免对异性有着“憋屈”般的向往。 因为总不能男人“喜欢”男人嘛! 泡惯了青楼妓院,却又瞧不上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久而久之便腻了这种风格。 而街上游戏闲逛的良家女子,出于内心的正义与职业操守,自然又不会去冒昧打扰。 所以,听说徐子墨带回了个好看的小娘子,这些“光棍儿”自然是有些饥渴难耐。 虽然算不上横刀夺爱这种非分之想,不过还是有些一探究竟的好奇心的。 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就在徐子墨睡房外面为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官兵。黑压压一片,水泄不通。 而徐子墨自然是知道这些情况。 毕竟,任谁房间外围了一圈人,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所察觉。 至于徐子墨为什么没有在意屋外的情况,原因有二。 一是时间刻不容缓,赵安前前后后只允许自己耽误两个月,所以必须抓紧时间,尽可能在路上少浪费一些时间,所以现在徐子墨带着水仙在房间里寻摸着所带的行李,准备着出发的事宜。 二是为了炫耀,当然这是男人的天性。尤其是一群单身久了的大男人,谁要是能身边带一个娇美可爱的小娘子,那巴不得在众人面前显摆一番,让别人嫉妒。 所以,徐子墨只在屋内忙活着,但是也时不时拉着水仙刻意地走过那扇敞开的门。 不知不觉之间,便已然到了晌午十分。 好在大理寺如今也没什么要紧事情,刑部的任务还没有过来交接,大理寺这些日子处理的也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说帮谁家抓头逃跑的猪,或者在街上偶尔也能逮几个流氓,仅此而已。所以,这些官兵也能有机会闲出屁来,聚拢在徐子墨睡房外看着热闹。 但是,现在是晌午打饭的时候。 程心远到饭堂之后,发现屋子都快空了,一下子少了一片的人。 换做是谁,也都会吓一跳。 所以程心远心中只觉一阵不妙,便火急火燎地带着卢胖子满衙门找人。 于是,这两人寻着寻着,便来到了徐子墨的睡房外。 程心远:“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程心远一声呐喊,惊得众人猛然回过神来。 在大理寺,程心远的地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徐子墨与纪峰,众人听从的便是程心远。 所以程心远这一声高喊,就如同巴掌般拍在众人脸上,从美梦中惊醒。 众人纷纷转身,给程心远让开了一条小路。 程心远环视着众人,心中也纳闷这群老伙计都在干什么。 程心远伸手一指其中的一个官兵。 程心远:“怎么你脸上还有口水!” 那个官兵一听,顿时脸色大变,赶紧伸手擦了擦,身边的众人也是一阵憨笑。 程心远:“你们那个表情,就好像亲眼看见了徐大人嫖妓似的。” 话音刚落,众官兵实在是忍不住,哄堂大笑。 程心远此时此刻却是一头雾水,厉声喝道。 程心远:“不许笑!” 众人急忙收起了笑声,不敢有丝毫怠慢。 程心远:“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众官兵也不答话,只是齐刷刷地望向了徐子墨的睡房。 程心远也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小声嘀咕着。 程心远:“真嫖妓了?” 说着,迈步就向那睡房走去。 程心远身后,还跟着卢胖子。 卢胖子一只手捏着一根小楷毛笔,另一只手捏着一个小折子,紧紧跟在程心远身后,随时准备记录可能发生的事情。 程心远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心说徐子墨千万可别在衙门里面嫖妓。 因为如果真是那样,程心远可就慌了。 做官最忌讳的,其实不是得罪领导,而是撞见了领导的小辫子。 因为即便是得罪了领导,那顶多是负荆请罪,最后大不了不得重用罢了。 但是如果撞见了领导的小辫子,那就只能拼死,要么领导死,要么自己死。 这个道理,程心远还是懂得,所以现在他每迈出一步,都是莫大的勇气。 而程心远身后,还有那一圈几十人睁大眼睛看着。 所以,程心远的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认识徐子墨那么久,徐子墨不像是那种道貌岸然的人,所以心绪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程心远一个迈步,就进了睡房。 程心远:“徐大人,嫖妓呐?” 紧接着,就传来了徐子墨的一声吼叫。 徐子墨:“滚!” 屋外,围拢的众人,纷纷捂着嘴,笑着跑开了。 屋内,程心远看着徐子墨和水仙,目瞪口呆。 不过卢胖子可不管那个,卢胖子只关心程心远,现在正在那折子上记着程心远的所作所为。 徐子墨:“你进来干什么?” 程心远一时语塞,转头向门外望去,却看见先前的众人早已撇下了自己,散的一干二净。 程心远显然感觉有些尴尬,便缓缓说道。 程心远:“我这不是来给您送行嘛!” ------------ 第一百七十七章 将行 石阶上青苔,小陌映秋开。 微风簌簌,沉醉了多少文人墨客的风流。 黄昏的京都,已经是这般风采。 昏黄的霞光,随着烈烈枫叶,飘扬散摆。 街道上,往来的行人已经越发的稀少,全然没有正午时分的热闹。 一方面是因为冷,另一方面是因为到了黄昏时的集市也没什么稀奇的事物了,所以百姓也自然稀少了起来。 大理寺门前,静静地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的车夫也正打着盹,等待着今日的客人一会儿过来。 忙活了一整天,徐子墨也算收拾完了行李。 倒也是不多,除了一些金银细软与常备的水壶干粮,倒也没什么。 此时,大理寺的这些官兵同僚也都知道了徐子墨的事情,也都纷纷拿出了自己匆忙之间准备的礼物,不过都被徐子墨一一答谢拒绝了。 等到了黄昏,徐子墨见各处的工作也都做好了交接,心中便也是放心了。 徐子墨:“其实大理寺也没什么忙活的事情。” 众人一听,会心一笑。 “就是嘛!” 众人说笑之间,簇拥着徐子墨和水仙向衙门门口走去。 不一会,在众人的相送下,徐子墨便走到了门前,就要与众人道别。 程心远从身旁的仆人手中端起杯清茶,递给徐子墨。 程心远:“徐大人可能不知道。” 程心远:“这是大理寺多年的习惯了。” 徐子墨见状,便也伸手接过了那杯茶。 徐子墨:“这是,有什么寓意吗?” 程心远悠然地解释道:“这茶叫‘当归引’。” 程心远:“里面加了当归,寓意大人一路顺利,平安归安。” 徐子墨笑了笑:“你总算办了件不坑我的事。”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徐子墨举起杯,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徐子墨将茶杯放回那块托盘上,向众人缓缓作揖。 “徐大人,慢走。” 众人也都纷纷向徐子墨道别,有些也是依依不舍地挥了挥手。 徐子墨笑了笑,转身,踩着石凳,迈步上了马车。 徐子墨转身,一把拉起水仙的小手,弯腰钻进了马车的车厢中。 程心远一边命人将石凳拿走,一边将银钱递给车夫。 程心远:“老叔,走官道出京,送到凉州即可。” 那马夫听完,仰头看看天色,点了点头。 车夫:“好嘞!” 说着,一挥手中马鞭。 “驾!” 瞬间,那车前的两匹骏马飞扬着四蹄,飞也似的跑走了。 众人站在门前,还在依依不舍地挥着手,目送徐子墨地离去。 …… 京城的街道宽敞平坦,马车这一路四平八稳,坐在里面也很是舒服。 路平坦,车跑得也自然快,眨眼便出了京城,沿着官道,直奔凉州而去。 凉州并不远,与京城之间的距离,也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天黑之前完全可以赶到。 所以对车夫而言,这么短的距离,能赚这么多银钱,也是一件美差,所以一想到今晚可以好好地找机会享受一番,不由得马鞭一挥,又加快了速度,绝尘而去。 车里,水仙乖巧地端坐在徐子墨一旁,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呀眨,看着徐子墨。 徐子墨也是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打趣着捏了捏水仙的小脸蛋。 水仙娇滴滴地说道:“嗯~疼!” 徐子墨一听,腿都酥了。 身边都是男人,还有一个男人婆,在这种环境下久了,哪里尝过如此滋味,所以徐子墨也是有些受不了。 徐子墨:“哎呀呀!别别别这么说话。” 说着,徐子墨便伸手捏住了水仙娇嫩的小嘴。 水仙撒娇般的呜呜几声后,便不再说话了,就那么静静地盯着徐子墨。 徐子墨也这么看着水仙,老脸不由得又是一红。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兴奋,在徐子墨脑中升起,惹得他又是一阵害羞。 徐子墨心中说道:想我这么没脸没皮的人,竟也会有今天。 徐子墨轻轻松开手,缩回身子坐好。 水仙:“大人咱们去哪里呀,这么急着往凉州赶。” 徐子墨:“去蜀山。” 徐子墨:“今晚先在凉州过。” 水仙眨着大眼睛,一闪一闪,显然是有些新奇。 水仙:“蜀山?” 徐子墨:“怎么,没听说过吗?” 水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水仙:“听说倒是听说过,不过好像没有人去过。” 徐子墨:“这回就要去啦。” 徐子墨:“这回带你好好看一看。” 水仙见徐子墨如此说道,心中也是十分的好奇与惊喜,不由得问道。 水仙:“我连京城都没有看遍。” 水仙:“蜀山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呀?” 徐子墨见水仙这样问,心里也是有些骄傲,便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 徐子墨:“蜀山呢,一共是五座山。” 徐子墨:“除了主峰之外,还有桂月、松阳、竹薇、梅太四座陪峰,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着主峰,每座陪峰都有各自的特色。” 徐子墨:“桂月峰陡峭,悬崖峭壁之上可以俯视崇山峻岭。” 徐子墨:“松阳峰宽广连绵,走在林子里面,也是非常的秀丽。” 徐子墨:“竹薇峰奇花异草,四时不谢,八节长春。” 徐子墨:“梅太峰亭台林立,每一处都够那些写诗的吹捧一辈子。” 徐子墨说着,双手竟也忍不住的挥动起来。 对徐子墨来说,蜀山便如同故乡一般。无论是谁,谈起故乡,都会难免有些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而水仙,就乖乖地坐在一旁,仔细地倾听着,仿佛也置身其中,看到了那些绝美的仙境。 徐子墨一番说完,也是有些口干舌燥。 不过转头一看,水仙倒是正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眼神里满是期待。 徐子墨:“你在想什么呢?” 水仙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显得格外俏皮可爱。 水仙:“头一次见大人一下子说这么多话。” 徐子墨听罢,以为水仙这是嫌弃自己话太多,心中倒是有几分失望。 徐子墨抿着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徐子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说这么多。” “可能是太怀念故乡了吧。” 水仙说道。 ------------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入梦 “大人,到凉州了。” 出京西去,第一重镇便是凉州。 凉州之地,本是一处军镇,起着拱卫京师的作用,倘若天下有变,凉州既是一座堡垒,也是一处营阵。 凉州城内,驻扎着一万多南汉守军。这些守军与羽林卫不同,和其他边关驻军也有区别,因为凉州的守军便是大内的禁军。 一样的等级规划,一样的武器训练,一样都是由赵安直接领导,不受兵部看管统辖。 可以这么说,徐子墨从出了京城,到进入凉州,朝中文武的眼线是完全看不到的。 等出了凉州,到平阳之后,那里又是长孙一氏的地界,内阁也不知道。 等出了平阳之后,早已跳出了那些文武百官的眼界。 可以这么说,神不知鬼不觉地,徐子墨便回到了蜀山。 而在京城,徐子墨按理来说是在大理寺内,地处大内之外,所以百官也不知道徐子墨究竟还在不在京城。 赵安就这样在无形之间,保护住了徐子墨。 徐子墨听那车夫说已经到了凉州,便轻轻叫醒睡着的水仙。 徐子墨:“醒醒,我们到凉州了。” 水仙一声呢喃,仿佛没有睡醒一般。 水仙:“嗯?” 说着,水仙缓缓从胳膊上抬起头,睡眼惺忪。 水仙仰头,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徐子墨。 水仙:“到了吗?” 徐子墨见水仙这幅模样,顿时心生怜爱,便伸手捏了捏水仙的小脸蛋。 徐子墨:“是的呀。” 水仙:“好吧。” 水仙嘟囔着,缓缓站起身,猫着腰,跟在徐子墨身后,向马车的包厢外走去。 只见此时的天色,虽然有些昏暗,不过还是黄昏时分,离太阳落山还有好一段时辰。 徐子墨转头,望着京城的方向,轻轻地叹息一声。 徐子墨:“老叔,送到这里吧,你也早些回去。” 只见那马车车夫眯着眼睛笑了笑:“好嘞!” 车夫向徐子墨点了点头,示意道别之后,便掉转马头,沿着官道向京城奔去。 凉州不大,但是城墙高耸,有着易守难攻的架势。 由于是军镇,所以凉州除了这些禁军及其随行的一些亲人,城里也没什么百姓。 徐子墨迈步走到城门处,仰头向上望去。 这时,城楼上几个禁军探出脑袋向下望去。 其中一个仿佛头领模样的小将,向徐子墨喊道。 “是徐大人吗!” 徐子墨点了点头,从腰间摘下赵安御赐的腰牌,高举着示意。 徐子墨:“在下便是大理寺少卿徐子墨,这次是奉了陛下的诏令过路此地,望各位军爷体谅接济,容我等借宿一宿。” 那小将听罢,急忙转身下令打开城门。 顷刻间,那厚重的城门,便在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里,缓缓打开,掀起半人高的尘土。 不一会,一队禁军,披坚执锐,快步向城门列队奔来。 城楼上的小将,也快步下来,向城门外走来。 小将:“披甲在身,恕末将不能跪拜。” 徐子墨:“将军快免礼。” 说着那小将抱拳,徐子墨作揖,彼此施礼。 小将:“昨夜便收了曲都尉的密令,叫我等在此恭候徐大人。” 小将:“今天可算等来了。” 那小将神色英武,上下打量着徐子墨。 小将:“久闻徐大人的美名,今日一见,果真是一副俊俏模样,英武非凡。” 这一番话,也是逗得徐子墨仰头大笑。 徐子墨:“你我都是武夫,就不要这么恭维了。” 两人相视一笑,甚是融洽。 小将:“凉州不比京城,饮食住宿还是会简陋一些,另外我等军士要务在身不能怠慢,所以不能随时问候大人。” 小将:“也希望徐大人能够赎罪见谅。” 徐子墨听罢,心中总算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自从下山以来,徐子墨便受够了官场的勾结奉承。 无论是走到哪里,总会有些官员将领,打着问候拜伏的旗号,来攀附勾结,让徐子墨头疼不已。 不过现在,听那小将一说这种情况,徐子墨的烦恼顿时消散。 饮食差些,全然可以接受,毕竟再差能差得过大理寺那伙食? 不能按时拜伏,那可就太舒心了,也能安静一些。 徐子墨听完,连忙点头。 徐子墨:“不碍事不碍事。” 徐子墨:“也多谢诸位百忙之中能辛苦迎接,在下也是感激不尽。” 小将:“大人切莫此言,都是我等分内之事。” 说着,便拉起徐子墨向城内走去,两人身后的水仙也背着小包袱紧紧地跟着。 几人来到城内,在那小将地带领下往住处走去。 一路上,路过的也都是整齐列队地禁军,偶尔也有几个妇人从小城门外洗衣服回来。 没有什么店铺茶楼,只能零零星星地看到几处地摊集市,买卖之物也都是一些米面蔬果,实在不能和京城相比。 徐子墨见此情形,也不说什么,只能在心底暗暗佩服赵安的本事。 虽是军镇,没有兵部的监察,这些士卒却能巡查训练毫不怠慢,军纪严明赏罚有度,这不是一般的将领所具备的本事。 徐子墨也想不通,赵安手底下很少有直属武官,能力出众者更是不多而且多是深居大内,又是如何能在凉州这一城带出如此队伍。 走了许久,几人终于在一处不大的阁房前停下。 没有院落,没有围墙,只是一间不大的睡房。 虽然也有些雕琢结构,也算得上是精巧,但是与京城的住处相比,实在是显得有些寒酸。 那小将停下了脚步,缓缓说道。 小将:“大人今夜暂且委屈一宿。” 小将:“明日卯时我等就会打开南城门,大人出城门沿着官道一路向西,便可达到平阳。” 徐子墨心中一惊,不由得思索片刻。 徐子墨心想:他是怎么知道我要去平阳?这件事自己连赵安都没有告诉啊? 徐子墨:赵安的诏令?还是那个曲都尉? 徐子墨:看来赵安确实有本事,猜到了我的去处。 想到这里,徐子墨不禁冷汗直流。 但是出于礼节,还是谢过了那小将。 徐子墨:“那就辛苦了诸位了。”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平阳 洛中二十一年,八月二十五。 在八月二十二的早晨,徐子墨便带着水仙从凉州城出发,路上搭了一辆马车,便匆匆地往平阳赶去。 一路上,风尘仆仆,就连徐子墨也感觉到前所未有地仓促,仿佛逃命一般。 只是,这也是迫不得已,因为急着赶回蜀山,不能在路上耽误太多的时间。 尤其是身边还带这个弱女子。 倘若徐子墨只身一人,那一定是马不停蹄地奔回蜀山,一路上不会有任何耽搁。 但是现在不同了,身边带着水仙,名义上是照顾自己,但是实际上也有点拖油瓶的感觉。 所以,徐子墨从骑马改成了有着包厢的马车。从风餐露宿改成了酒楼旅馆。 花费了不少,也浪费了不少。 不过,这一路上有水仙的陪伴,徐子墨也感觉到愉悦了不少。 经过了几天的磨合,两人从一开始的尬聊,到现在的侃侃而谈,徐子墨也感觉到自己变化了不少。 等到了八月二十五的晌午时分,两人也算是有说有笑地来到了平阳。 “总算是到了。” 徐子墨刚下马车,便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好像十分疲惫的样子。 身旁的水仙,则是满脸的好奇,环顾四周,满脸都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水仙:“平阳这么大!” 水仙一声惊叹,显得有些可爱。 徐子墨:“是啊,我也是第二次来了。” 水仙:“第二次?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徐子墨思索片刻,缓缓说道。 徐子墨:“第一次来,差不多两年前了。” 水仙:“哦,我知道,两年前是长孙公主的选亲。” 徐子墨沉默片刻,尴尬地笑了笑,呆滞地点了点头。 水仙四下望去,只见平阳的街上一片热闹非凡的场景,就连空气中也尽是蒸包点心的香味,不由得勾出了这小姑娘肚子里的馋虫。 水仙上前一步,靠近徐子墨,伸出胳膊一把勾住徐子墨的手臂,撒娇般地说道。 水仙:“走吧,买点好吃的。” 徐子墨被水仙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由得老脸又一红。 显然,对徐子墨来说,与异性之间一点点的肢体接触都能在心底翻出层层涟漪。 一种既想抗拒又想迎合的心理在心底作祟。 既有一种羞耻感,又有一种自豪感,还有一种满足感。 但是,徐子墨还有一点不适应。 毕竟,以前都是和男人之间的打闹,现在换了一个漂亮可爱的小丫头,还是难免不能适应。 因为男人之间无论怎样打闹,也都不是过分。可是换了女生,那就不一样了。 徐子墨只觉得脸颊发烫,生怕·身旁的水仙有所察觉,便刻意地转头看向别处,避开水仙的眼睛。 徐子墨心中说道: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这时,水仙俏皮地说道。 水仙:“大人,你脸怎么红了?” 一瞬间,徐子墨连死的心思都有了,只觉得无地自容。 徐子墨心说:靠!杀了我吧! 但是,碍于“朝廷重臣”的面子,还是要解释解释的。 徐子墨:“额,这个,这个,天太热。” 水仙:“是吗?” 水仙说着,露出一副天真无知的面孔。 水仙:“可是现在是秋天呀!” 徐子墨见自己就要败露,为了防止被这小坏丫头揭穿,顿时“气急败坏”了起来。 徐子墨:“再问我打死你。” 说着,徐子墨伸手“狠狠”地揪了揪水仙的小脸蛋。 水仙顿时疼得叫喊,一阵求饶。 水仙:“啊,痛痛!” 徐子墨见水仙那楚楚可怜地样子,也是心中一阵怜惜,急忙松开了手。 徐子墨:“知道错了?” 水仙急忙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徐子墨微笑着,摸了摸水仙的脑袋。 徐子墨:“行吧,带你好好逛一逛这平阳城。” 说着,这对“狗男女”便相互挽着胳膊,向城内最繁华热闹的集市走去。 …… 京城,平阳王驻京府。 八月二十一的时候,长孙洛依正端坐书房里面,看着近几日家仆汇总的京都的一些紧要事情。 就这么一看,便是小半个下午。 “小姐,这几天京城里面也算是安静下来了。” “您没必要在这些事情上太过费心。” 长孙洛依听罢,也是随手扔了手中的那些折子,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长孙洛依:“确实也没什么。” 长孙洛依:“妖祸也平了,各国的使节也都陆陆续续归国出京了。” 长孙洛依:“剩下的事情,就是陛下什么时候开刀了。” 一旁的贴身丫鬟急忙说道。 “陛下就算对老臣有什么意见,他也不会拿王爷和您开刀,小姐您大可不必担心。” 长孙洛依缓缓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长孙洛依:“的确,这一点确实是我多心了。” 长孙洛依:“不过话说回来,陛下现在是大权在握,内阁的那些老叔也算是穷途末路了。” 长孙洛依:“保不齐他们狗急跳墙,又闹出什么祸患。留在京城,也是一天比一天危险。” 其实,长孙洛依心中也是一阵无奈。 赵安想要重振朝纲,大刀阔斧改革,这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来的。 但是奈何赵安的势力还是不够强硬,明面上他是一国之君,大汉天子,但是实际上,却是一个朝中内阁百官架空多年的傀儡罢了,现如今虽然翻了身,但是倘若朝中百官联合起来,赵安还是会有危险。 所以,赵安现在也不急着收拾朝廷里的那些百官,反倒是休息了下来,换京城里面一时的安宁。 但是对平阳王府来说,这可就是如坐针毡一般的难受。 顾怀楼被夺权下狱,由于当年顾怀楼的许多事情长孙顾也多有参与,所以赵安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静静地观察长孙顾近来地一举一动。 这使得长孙顾一直称病在府内,足不出户,生怕被抓了把柄。 每天也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在王府水池里钓鱼。 而且是钓上来一条,再放回水池子里接着钓,以至于不少鱼的牙都豁豁了。 这些情况,长孙洛依自然也是放在眼里,愁在心里。 想到这里,长孙洛依也无可奈何。 突然,长孙洛依悄声问道。 长孙洛依:“徐子墨的情况打探清楚了吗?” 那小丫鬟一听,眼里也放出了光。 “放心吧小姐,我刚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大理寺程大人告诉我了。” “徐大人刚才出京,带着那个小侍女去凉州了。” 长孙洛依小声念道:“凉州。” 思索片刻,长孙洛依一下子恍然大悟,猛地一拍手。 长孙洛依:“那这对狗男女得去平阳啊!” ------------ 第一百八十章 相戏 “小姐,您这是……” 小丫鬟眉头紧锁,不知道长孙洛依写着什么。 只见长孙洛依捏着毛笔,抽出一份白板折子,飞快地在那上面写着什么。 不一会儿,长孙洛依便写完了,还不忘看了看,便满意地递给小丫鬟。 长孙洛依:“诺,找几个靠谱的人把这个折子送到平阳,给言明,他知道怎么办。” 小丫鬟接过折子,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忧愁。 小丫鬟:“小姐,这不好吧。” 小丫鬟:“当然,我知道你对人家有意思……” 话还没说完,长孙洛依一个眼神,这小丫鬟急忙把话收了回去。 长孙洛依:“谁对他有意思?!” 长孙洛依怒目而视,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 小丫鬟:“小姐,您嘴上虽然这么说。” 小丫鬟:“但是身子还是很诚实的。” 小丫鬟伸手,轻轻地扶着自己的脸颊,示意长孙洛依照照镜子。 长孙洛依急忙拿起镜子一看,只见自己那张妩媚的脸庞红的跟猴屁股似的,摸上去很是烫手。 长孙洛依一把扣上了镜子,深深地呼吸着平复心情。 长孙洛依知道自己已然暴露,但还是没好气地说道。 长孙洛依:“热的。” 小丫鬟:“可是公主,这是秋天呐。” 长孙洛依:“你再胡说我掐死你信不信。” 小丫鬟一听,急忙捂住了嘴巴,眨着大眼睛看着长孙洛依,脸上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笑。 小丫鬟:“嘿嘿嘿。” 长孙洛依:“不许嘿嘿。” 长孙洛依:“真是的,我只是出于好心。” 长孙洛依:“毕竟人家路过平阳,咱们怎么着也得尽一下地主之谊。” 长孙洛依:“要不然岂不是失了礼节。” 小丫鬟点了点头:“我都懂。” 小丫鬟:“对了小姐,您怎么知道他会路过平阳。” 长孙洛依不假思索地答道。 长孙洛依:“因为从京城去蜀山,最快捷的路是直接走官道西行,一路往西便可。” 长孙洛依:“虽然我不知道蜀山在哪里,但是我知道怎么去蜀西。” 长孙洛依:“而徐子墨并没有走官道,而是先往南,趁着这么个时候先去凉州,那他肯定是想掩人耳目。” 长孙洛依:“凉州是大内禁军的一处驻地,朝中官员的眼线看不到那里。” 长孙洛依:“但是出了凉州,他如果想要继续掩人耳目,那就只能去平阳。” 小丫鬟听完,也是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小丫鬟:“小姐聪明。” 长孙洛依:“那是。” 小丫鬟:“既然我们都知道,那朝廷里的那些人不也知道了吗?” 长孙洛依摇了摇头:“不会的,小道士既然选择这个时候走,就必然说明躲开了百官的眼线。” 长孙洛依:“程大人暗中告知我们,也是认为我们与百官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也有暗示我们帮助的意思。” 小丫鬟:“原来如此,我说程大人怎么会那么轻松地就告诉了我,原来还有这个意思。” 长孙洛依:“你记着,官场没有情谊,只有利益,所有的一切举措都是有着目的的。” 小丫鬟:“明白了。” 小丫鬟继续问道:“小姐,我还有一个问题。” 长孙洛依:“问吧。” 小丫鬟迈步上前,亲昵地搂着长孙洛依的脖子,小声说道。 小丫鬟:“小姐,您可算定了亲的人了,可不能再有二心呀。” 长孙洛依听完一愣,目光呆滞,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长孙洛依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长孙洛依:“你说我们在京城熬了这么多天。” 长孙洛依:“那个人关心过我们吗?” 说完,那个小丫鬟也沉默了。 …… 平阳的街,确实富庶,一路上各种珍馐美食,小曲杂耍,看得这对“狗男女”眼花缭乱。 水仙在京城里面待久了,实在没有见过这般热闹的场景,满心欢喜。 相比于京城的规矩呆板,平阳显得格外的开放自然,让人流连忘返。 因为京城,处处都要讲究皇家礼仪,所以许多时候小老百姓做事都小心谨慎,生怕触怒了那些“大人”。 而平阳,则恰恰相反,因为是南汉天下的“钱袋子”,平阳王也是个喜好玩乐的主子,所以平阳的百姓生活便不似京城那边拘谨小心。 总之,就一个字,豪。 所以平阳的街上,即便是到了下午,也依旧是喧闹异常。 异国各地的商人,也是随处可见。许多新奇古怪的事物,也是处处勾动着两人的心弦。 这一路上,水仙便搀着徐子墨到处的买好吃的。 按理来说,水仙的身份也只是个侍女,本不应该有如此举动。 但是,由于徐子墨的爱惜与纵容,这几日水仙也渐渐地对徐子墨亲昵了起来,不像当初那般拘谨害怕。 两人走到了一处包子摊前,缓缓停下了脚步。 换句话说,徐子墨是被迫停下了脚步。 水仙用力地挽着徐子墨的胳膊,小脑袋也死死地贴在徐子墨身边,将徐子墨牢牢地停在包子摊前。 徐子墨:“还不够吃呀。” 徐子墨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只见五六个荷叶包裹的各种美食,用细麻绳捆好,如同风铃一般攥在徐子墨的手上。 烧鸡、烤饼、点心、糖糕…… 现在,又来到了包子摊前…… 徐子墨低头看着水仙那“可怜”的样子,也是无奈地笑了笑。 水仙则是拼命搂着徐子墨,撒娇道。 水仙:“买嘛!买嘛!求求你了。” 那娇滴滴地声音,一下子酥得徐子墨两腿发软,差点栽倒在路上。 走过的行人,也不时向这对狗男女投来嫉妒又鄙视的目光。 徐子墨连忙点头:“行行行,买买买!” 说着,又向那包子摊的老板卖了五六个大肉包,用荷叶包好。 徐子墨:“走吧,小祖宗。” 水仙见徐子墨买了包子,这才肯迈步跟着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几个人影,悄声地跟在了徐子墨的身后不远处…… ------------ 第一百八十一章 祸端 水仙紧紧靠在徐子墨身边,仿佛一只傍依着大树的小鸟,十分的可人。 怕是任谁见到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也会倍生疼爱。 徐子墨也感觉到了身旁的一阵温热,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兴奋,只觉得身心舒畅。 徐子墨也算是明白了书中所写的那些“温香软玉”“小鸟依人”,虽然有些不敢相信,只觉得犹如梦境一般。 水仙倒也不是想要借机攀附,只是做久了身份低微的奴婢,忍受惯了那些唾弃冷眼,现在突然遇到了一个关心宠爱自己的人,就也是渐渐有了一种依赖感。 因为女人最需要的,便是一种可以依赖的安全感。 所以水仙也舍不得放松手臂,犹如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片刻也不舍得离去,就这么紧紧靠在徐子墨身边。 两人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少街道,看过了多少新奇,这才算放缓了脚步,在一处街巷里面停了下来。 这条小巷很深,是一处居宅的夹巷,两边都是大户人家高耸的院墙。 院墙之高,以至于有些遮蔽了天日,使得巷子里面有些阴冷,不时吹过嗖嗖的冷风。 不过,倒是安静。 相较于外面的喧闹,这巷子里仿佛有一道屏障,一下子隔开了两个世界。 徐子墨轻轻地咳嗽了几声,缓缓说道。 徐子墨:“好啦好啦!松手吧。” 徐子墨:“疼死我了。” 水仙一听,也顿时大梦初醒一般,以为徐子墨是在提醒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做得已然有些出格。 于是,水仙急忙松开了手,稍稍向旁边迈了一小步,大眼睛眨了眨,脸上露出了一个“坏坏”的笑容,显得十分的调皮可爱。 不过,水仙心里倒是有些害怕,以为徐子墨是生气。 徐子墨急忙挥了挥被水仙勒得有些麻木了的胳膊,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 徐子墨也是第一次领略了和女人逛街的滋味,不由得发自肺腑的痛苦。 左手已经被水仙抱得有些麻木,而右手的手指又被七八条细麻绳勒得发紫,隐隐传来刺痛。 徐子墨咬着牙,心说这他妈比练武还难受。 水仙微微低着头,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那些公主小姐有人疼爱的感觉,心底里面油然而生出一种幸福感。 不过,这种感觉却是随即就烟消云散的,紧随其后的是一种重新认识自己身份的卑微。 水仙转头看向徐子墨,急忙跑到另一边,从徐子墨手中接过那些荷叶包,拎在自己手里。 水仙:“奴婢来拿吧。” 来不及徐子墨说什么,水仙便急忙接走了,脸上也重新恢复最初的那种平静而顺从的表情。 徐子墨顿时感觉手上轻松了许多,犹如解放了一般,如释重负。 徐子墨转头,扯了水仙的小发髻。 徐子墨:“跟小包子似的,哈哈哈。” 水仙也是默不作声,任凭徐子墨戏弄。 徐子墨:“走吧,带你去平阳最好的旅馆住下。” 徐子墨:“两年前我便去过的老地方。” 水仙见徐子墨没有像以前那些人一样,责罚自己,心中也顿时放下心来。 水仙点了点头,笑着答应道。 水仙:“好!” 说着,便迈着欢快的步伐,紧紧跟在徐子墨身后,向巷子外面走去。 就在两人即将走出巷子时,几道身影,从巷子口突然出现,堵在了二人面前。 先是两个身材瘦小,一身粗布大衣的年轻人,头发也不打理,就简单地盘在头上,其中一个脸上还留着一条一指来长的刀疤。 两个年轻人手中各自拎着一根碗口粗细的木棍,轻轻地在手上拍着,向徐子墨二人走来。 总之,一句话形容,一个猥琐,一个凶狠。 在这两个年轻人身后,则是三个五大三粗,有些高壮的年轻人。 这三个年轻人面色倒是比那两个“瘦猴”好了许多,明眼一瞧就知道是练过一些身手,想必也是当地比较难缠的“地头蛇”。 只见那三个年轻人双手插在胸前,脸色阴森,直勾勾地盯着徐子墨和身后的水仙。 这一幕,结结实实地吓了水仙一跳,慌忙丢了手中大大小小的荷叶包,快步跑到徐子墨身后,紧紧地拉着徐子墨的胳膊。 徐子墨眼见这几人,心中也是一阵轻蔑。 凡是读过多少书的人,多半最是瞧不起这一类不学无术的街头混混。 你说他们无能吧,他们却一个个有手有脚,甚至身强力壮。 你说他们懒惰吧,他们虽然不愿意外出务工,却也不是荒废在家,混吃等死之徒。 你说他们无情吧,他们却最好一个面子情义。一个个虽然不守国法,但是却对江湖规矩奉若圭臬。 你说他们能打吧,他们欺负的也都是一些老实本分之人,真遇到亡命之徒或是国家之敌时,他们却胆小如鼠,畏首畏尾。 总之,最是读书人不齿的,便是这类人。最是老百姓痛恨的,也是这类人。 只见这些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徐子墨也不退步,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巷子当中,微微侧着身子护着小水仙。 这时,那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小混混吼道。 “小娃子,你们俩挡着我们几个哥们的道了!” 徐子墨也不回答,就这么冷冷地看向那个小混混。 “不过,你现在让道也晚了。” “这儿有我们哥几个的规矩。” “男的挡路,就是挨我们哥几个三百拳脚,再奉上腰中钱财。” 说完,那小混混顺手抹了一下流到嘴边的口水,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徐子墨身后的水仙。 水仙已被吓得是脸色苍白,转头不去看那几个混混,紧紧地闭上双眼。 “至于女的嘛……” 说着,那几个人顿时发出一阵猥琐地笑容。 “就先让我们哥几个享受一番。” “再卖到教坊司换钱,嘿嘿嘿。” 徐子墨见那几个人的笑容,心中只觉得一阵恶心反胃。 不过,徐子墨不仅不怒,反倒是笑出声来,直勾勾地盯着那几人。 几个小混混被徐子墨这一反常举动心中好奇,便停下了脚步,也是有些害怕。 徐子墨笑完,冷冷地说道。 徐子墨:“那好吧。” “谁先死?” ------------ 第一百八十二章 除害 那几个小混混一听徐子墨这话,顿时是怒不可遏,上前就要打来。 虽说这些人不是平阳什么有头有脸的角色,但是这些小混混最厌恶的就是别人瞧不起自己。如果是瞧不起自己的品德,他们尚且会说那些人怯懦,但是瞧不起他们的拳脚实力,那可就真是揭了他们的“遮羞布”。 这些人平日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恃强凌弱的本领。 管“恃强”叫“有靠山”,管“凌弱”叫“有本事”。 眼下,这些小混混被徐子墨的这句话算是彻底激怒了。 在他们眼里,跟着这一路上,只是觉得徐子墨是个外地赶到平阳消遣的富家公子,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娃子。 因为平阳外地人很多,多是一些各地商人与风流墨客。 这些人中,多是一些没有靠山,想要借平阳地利来发展的中小商人,因为大财主多是会扎根本地,犯不着来平阳抢一勺羹。 所以,这几个小混混这才锁定了徐子墨,一路上跟随,生怕放走了眼中的这只“肥鸭子”。 若是换作什么大官人,亦或者富商老板,他们这些小混混才不敢上前招惹呢! 其中一个青壮青年,在背后一推那个刀疤脸,示意他试探试探徐子墨。 那刀疤脸见徐子墨也年轻,肤白俊俏,料想徐子墨也没什么力气本事,便也不怕,就要上前打。 徐子墨伸手,轻轻拨开水仙的手,护在水仙面前。 只见那刀疤脸挥动着手中大棒,一个快步跑来,朝着徐子墨的脑门便打。 大棒挥动,裹挟着风声,呼呼作响,好似有千斤之力。 徐子墨倒也是丝毫不惧,一伸手便抓住了那刀疤脸的手腕。 一瞬间,那大棒在距离徐子墨面门三处处停住了。 仔细一看,徐子墨死死地握住了那刀疤脸的手腕,令其无论如何使劲都挣脱不得。 那刀疤脸也是一惊,没想到徐子墨竟有如此力气,顿时觉得自己在兄弟们面前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便要上牙去咬。 这些小混混,哪里懂什么拳脚,不过是仗着老实本分之人不敢还手罢了。真到了拳脚较量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如何争斗,所以手腕动不了了,也不知道踢脚化力,只知道上牙去咬。 徐子墨见那货张嘴就要咬了过来,顿时闻到了那货口中一股恶臭,只觉得一阵反胃。 徐子墨急忙一脚,照着那刀疤脸的裆下便踢去,再撒手一推。 只听见“嗷”的一声惨叫,好似被打断了腿的狗的叫声。 众人也是被吓了一跳,再眨眼时,那刀疤脸已然连人带棍,被徐子墨踢飞了半丈之远。 只见那刀疤脸落地之后,丢了手中大棒,一阵痛不欲生地惨叫着,双手去捂着裆下那“小棒”。 徐子墨拍了拍手,吹了吹灰尘。 徐子墨:“你这种人,活着只会欺压百姓,倘若叫你有个后人,那岂不是老天没眼!” 徐子墨说完,伸手一指后面的那几个人,若无其事地说道。 徐子墨:“没事,死不了。” 徐子墨:“你们一起上吧。” 那几人一听,转头看了看还在地上疼得打滚的刀疤脸,又转头看看徐子墨。 几人的眼神中闪出一丝惊异,显然不敢相信方才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地上的刀疤脸有气无力地说道。 “哥,帮我报仇。” 说完,便疼得翻了白眼,晕厥过去。 这几人顿时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说实话,喝酒吃肉,侮辱妇女时他们彼此之间确实是称兄道弟,亲密无间。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那可就有些犹豫了。,毕竟那可是肉眼可见的疼。 徐子墨冷冷笑着:“怎么,怕死?” 徐子墨:“怕死还干这行?” 几人一听徐子墨这挑衅般的话语,顿时怒气上头,便又要打过来。 四个地痞神色狰狞,一齐向徐子墨冲了过来。 徐子墨也是不惧,在原地活动活动筋骨,便要迎战。 那四人冲到徐子墨面前,也不管什么地形狭隘,也不管什么彼此配合,纯粹是为了泄愤,各自挥拳向徐子墨打去。 徐子墨一个跃起,踩着那小个子的肩膀便飞身起来。 那几人的拳头要么挥空,要么打在自己人身上,要么打在了两旁院墙上,一个个疼得呜哇叫唤。 还没有回过神来,徐子墨飞身落下,一个飞踢正中一个大个子腮边。 “砰”的一声,那大个子先是被徐子墨踢中,头又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几个混混见这惨状,急忙看向他。 只见那大个子惨叫一声,踉踉跄跄地倒退几步,站又站不稳,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那大个子痛苦地吐了一口鲜血,血液中还粘连着掉出几颗牙。 那大个子呜呼几声,便觉一阵头晕目眩,昏倒在地。 几个小混混顿时知道惹错了人,但是没有办法,事到如今也只能将错就错,便齐心协力又向徐子墨打来。 众人转头望向徐子墨,却看见徐子墨早已闪身过来,手中握着刀疤脸那根大棒,照着一个大个子的头盖骨便是一棍。 徐子墨一声怒吼:“这他妈才是打架!” 话音刚落,“噗呲”一声,那大个子便直接被敲晕在地,失去了知觉,头还在滋滋地流血。 剩下那两人顿觉不妙,撒腿就向巷子口跑去。 徐子墨见两人要跑,心中顿觉不妙。 因为这些人今日吃亏,过几日一定还会加倍祸害百姓,今日必须斩草除根。 徐子墨飞身上前,一把抓住还没有跑出几步的大个子,冷冷笑道。 徐子墨:“怎么,这就要跑?” 那大个子一脸惊恐,转头望向徐子墨。 徐子墨也不废话,直接锁住那大个子的脖子,全身用力,直接过肩摔倒,然后再往脑门狠狠地踢一脚,那大个子直接晕了过去。 那小个子混混一看这情形,知道跑不了,便转身向水仙冲了过去。 那小混混本想抓住水仙,来要挟徐子墨。 徐子墨见状不妙,急忙向水仙这边冲了过来。 但是,方才和那大个子争斗时耗费了一些时间,现在那小混混已然冲到了水仙面前。 水仙也是吓得花容失色,紧闭双眼,畏缩一团,放声尖叫。 徐子墨:“水仙!”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见“嗖”的一声,一股凉意从徐子墨耳边划过。 徐子墨定睛一看,背后顿时汗毛耸立。 只见一只冷箭,将那小混混扎了个透心凉。 那小混混机械地迈出几步后,“轰”的一声摔倒在地。 彻底死了。 ------------ 第一百八十三章 重逢 徐子墨看着眼前的场景,愣在原地。 水仙也是被吓傻了,一屁股瘫坐在地,双手捂着眼睛,不敢去看那眼前的场景。 徐子墨心中虽然痛恨这些鱼肉百姓恃强凌弱的街头混混,但是也并不想痛下杀手,因为这些人固然可恶,却最不该死,教训一顿之后说不定可以劝其向善,也使这些人会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即便是死不悔改,那也有继续责罚的道理,实在没有理由因此当街击杀。 可是现在,这一只箭已然将那混混射杀,地上的尸体还在痛苦地抽搐几下,可见其死前的挣扎与痛苦。 徐子墨看着那支穿透胸膛的箭,知道这是官府精制的雕翎箭,想必是官府的人来了。 于是,徐子墨缓缓转身。 只见巷子口已然围满了百姓,皆是因为方才的场景而被吸引来的。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特点。 那就是不会帮忙,只会看戏。 而在这群围观百姓前面,则是十几个平阳王府的亲兵,个个身披甲胄,手握钢刀,堵在巷子两头。 只是这些亲兵并不是冲着徐子墨,而是面向这些百姓,生怕他们为了看热闹而破坏现场。 因为看热闹的人最喜欢在这个时候走进去对着尸体指指点点,以显示自己的胆大高超。 就像胆小的人,手握一条死蛇,四处吹嘘自己的胆大。 所以,这些亲兵在会紧紧把守巷子口,生怕情况有变。 而在徐子墨面前,言明一身官服官帽,手握雕弓,正笑着看着自己。 言明的那个笑容,满是久别重逢的欣喜,让徐子墨如沐春风一般。 言明:“没吓到你吧。” 言明笑着说道,仿佛在他的眼里,徐子墨还是当年那个惹人疼爱的小孩,满是关心。 徐子墨心中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便沉默着,摇了摇头。 言明慢慢收了弓箭,递给身边的一个贴身亲兵,招呼着向徐子墨走来。 走到近前,言明一把拉着徐子墨的胳膊,放声笑了笑。 言明:“你今日进城时,我便在街头看到了你。” 言明:“当时就发现这几个厮混在你们身后,便一路跟过来探个虚实。” 言明:“所幸你没受伤。” 言明拍了拍徐子墨结实的身子,笑着说道。 言明:“你没受伤吧。” 徐子墨看着言明和煦亲切的表情,心里也稍稍好了一些,也渐渐地平复了心情。 徐子墨:“没什么,都是小场面。” 说着,徐子墨转头看向四周,见这满地狼藉,也忧心忡忡起来。 徐子墨:“本想着教训这些混账一顿,没想到还死了一个。” 徐子墨:“真是给言大哥添麻烦了。” 听了徐子墨这么一说,言明急忙挥手说道。 言明:“哎,不碍事!不碍事!” 言明:“这几个厮本就是这几条街巷的地痞无赖,欺压百姓许久了。” 言明:“上次强抢民女被我逮个正着,下了这几个厮大狱。” 言明:“昨日刚放了出来,今日便又出来作恶。” 言明:“还好遇到了你,倘若是换了别人,不知道又会出怎样的惨案。” 徐子墨:“可惜罪不至死,就这么……” 徐子墨还没有说完,就被言明一把打断。 言明:“就是这些人觉得自己罪不至死,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祸害百姓。” 言明:“今日杀一人,则有使人惊醒。” 言明:“久而久之,便不会再有人敢作恶了。” 徐子墨听完,也是觉得有些道理。 毕竟,这些混账也是下狱久了,只觉得家常便饭,不用些雷霆手段还真是不起作用。 不过,出于慈悲,徐子墨还是为那个小混混惋惜一声。 这时,言明微微转头,看向徐子墨身后,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水仙的身影。 言明笑着,伸手指了指,使了个眼色。 徐子墨也就势转头。 徐子墨:“哎呀,光顾着和言大哥说话,忘了我这小祖宗。” 说着,徐子墨便跑到水仙面前,蹲下身子安抚水仙。 徐子墨:“别哭了,我来了。” 水仙已然吓傻了,白净细嫩的小手也止不住眼泪鼻涕的往外流。 一时间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人。 长长的睫毛,粘上了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遮着眼眸,如同挂了露水一般。 水仙瘫坐在地,一把抱住徐子墨,把脸埋在徐子墨的怀里。 徐子墨也轻轻抱着水仙,轻轻地拍着水仙的后背,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 徐子墨:“哦哦,小水仙不哭喽。” 徐子墨:“不许哭,官老爷都来了。” 水仙一听,便急忙停止了哭声,但是还是时不时地抽搐几声。 徐子墨缓缓扶着水仙起来,水仙也是听话,对徐子墨分外听话,但是还是忍不住地害怕着依偎在徐子墨手边。 水仙本就只到徐子墨的肩膀高度,又紧紧依偎着,从旁边一看显得十分可爱。 两人缓缓走到言明面前,小水仙也乖巧地施礼。 水仙:“奴婢见过官老爷。” 只是,那哭劲还没有过,说话还是会抽搐着。 言明见这小侍女也是可爱,便忍不住地笑了笑。 徐子墨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便向言明说道。 徐子墨:“言大哥,还需不需要我们做什么。” 言明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言明:“不用不用,不过还是要请你们俩到我府上歇息吧。” 言明:“在外面再出什么事端我也于心不忍,正好两年不见,也是想念。” 徐子墨本不想打扰言明,尤其是出了这么个乱子,格外的于心不忍。 但是轻轻地一摸衣袋,掂量了一下腰中盘缠,想了想平阳的食宿费用,便打消了方才的念头。 徐子墨:“好哇,正好我也想和言大哥叙叙旧。” 言明听完,也是点了点头,又转身向身边的亲兵挥了挥手。 言明:“来人!先把这几个厮活着的押下大狱,本宫明日提审。” 言明:“至于这死的,就找一处乱葬岗埋了。” 说完,众亲兵纷纷领命,开始忙活了起来。 言明又转头对徐子墨说道。 言明:“走,到我府上!” 说着,言明便带着徐子墨和水仙,在一队亲兵的护送下,向平阳府衙走去。 ------------ 第一百八十四章 相知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二十五。 星夜,秋风和煦,轻拂吹扬。 平阳的秋夜,竟不是十分的冷,想必是街上的人气,冲散了秋意的凉。 平阳没有了宵禁,因为平阳王没有回封地,所以百姓到了晚上依旧可以在街上闲逛嬉闹。 没有了花灯,却也是万家灯火璀璨,辉映着天空的深蓝。 徐子墨刚刚结束了和言明的攀谈,只觉得神清气爽,又找回了当年的一丝温情。 对徐子墨来说,蜀山与言明,是最能让他感受到故乡的存在。 只是,令徐子墨没想到的是,言明从当年那个吊儿郎当的书呆子,彻底变成了文武双全造福一方的父母官。 这也是让徐子墨感到欣慰的。 平阳的官,与京城的官不同。 虽然都是参加朝廷统一的科举考试,但是平阳的官自始至终只能在平阳为任,不得进入朝廷分派。 所以说,言明在平阳做得再怎么好,也不可能进入朝廷。 要不然,朝中的那些文武百官,倘若知道了徐子墨与言明的关系,怕不是又要弹劾闹腾了。 想到这里,徐子墨也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当年,平阳一共是十几个举人老爷。 现如今言明竟能在这群地方精英中杀出一条“血路”,在平阳府衙门里面做上首屈一指的大官,也是十分的厉害,这让徐子墨不得不佩服。 言明也还是像当年那般疼爱着徐子墨,仿佛对待亲人一般,无微不至地关心。 言明早已安排好了徐子墨下榻的旅店,为了怕徐子墨身处异乡还不习惯,就选择了当年徐子墨下榻的小旅馆。 等两人谈到了戌时末了,也是天色太晚,徐子墨便辞别了言明,回到了旅馆,想要早些睡下休息。 秋天,尤其是月夜,是最能牵引在外游子的思乡之情。 徐子墨也是不例外,看着桌子上一闪一闪的油灯,也顿时觉得有些苦闷。 便索性穿上了衣物,又抓起一件披风,拎了一壶酒,来到了窗前的一处观望台。 徐子墨慵懒地椅着木栏杆,望着街上的灯火,伴随着隐隐约约的喧闹声,静静地喝着闷酒。 不知过了多久,徐子墨也是有些醉意。 “大人,还没睡?” 徐子墨被身后这突如其来地一声问候吓了一跳,差点原地跳了起来,急忙转头向身后看去。 只见水仙正向窗外探出一个小脑袋,在灯火下那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着,真是招人怜爱。 徐子墨:“吓我一跳。” 水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胆子真小。” 说着,水仙也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快步跑到徐子墨身边,乖巧地坐了下去。 徐子墨:“不知道今天是谁吓得哇哇大哭。” 水仙一听,顿时委屈了起来,嘟着小嘴说道。 水仙:“我那不是担心你嘛!才不是害怕!” 徐子墨一看水仙那委屈巴巴的小表情,便又想逗她。 说着,徐子墨便学起了水仙当时害怕哭泣的表情,也时不时地抽搐几下。 徐子墨:“呜呜呜,大人我好怕,呜呜呜。” 徐子墨:“也不知道是谁,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往脸上抹,弄的眉毛上也是。” 水仙见状,知道自己抵赖不掉,也是又气又羞,伸手便要去打徐子墨。 水仙知道,自己与徐子墨是主仆关系,所以下手也不重,就是象征性地挥动小拳头打在徐子墨的肩膀上。 徐子墨哈哈大笑,一把将水仙搂在了怀里。 顿时,徐子墨只觉得怀中一阵温热,一股暖流,向脑后袭来。 借着灯光,徐子墨这才发现,水仙穿着的是一件单衣,一双小脚冷得蜷缩在裙摆里面。 一件简单的绸缎百褶裙,这是宫内侍女的睡裙。 显然,水仙是已经睡下了,但是又睡不着,便出来找徐子墨。 徐子墨见状,也是解下了肩上厚大的披风,贴心地给水仙有些瑟瑟发抖的身子盖上。 水仙紧紧依偎在徐子墨的怀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徐子墨也是第一次搂着女人,只觉得新奇兴奋。 毕竟,以前搂得都是男人,还都是不正经的男人。 徐子墨也是老脸一红,热得发烫。 此时此刻,徐子墨的小心脏“砰砰”地乱撞,仿佛要跳出胸膛来。 水仙则是畏缩在那件大披风里,只露出半个脑袋,一双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徐子墨。 水仙小声地说道:“害怕。” 那声音,既有腼腆,也有娇羞。 仿佛一个犟嘴的孩子,好不容易地承认错误一般。 徐子墨:“别怕,有我在呐,没有人能欺负你。” 水仙点了点头,又向徐子墨身边靠了靠。 徐子墨:“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说完,徐子墨坏笑几声。 水仙则是身子无力地挣扎了几下,委屈地喊道。 水仙:“大人!你坏!” 徐子墨:“好了,不逗你了。” 说着,徐子墨轻轻拍了拍水仙的肩膀,安抚着。 水仙挪动着身子,在徐子墨怀里一阵乱动,惹着徐子墨脸上一阵滚烫。 徐子墨搂着水仙,心中隐隐有些自责,也是不敢有丝毫动作。 徐子墨的脑海之中,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圣人的话。 “男女授受不亲。” “男女授受不亲。” “男女授受不亲。” 如同警钟一般,在徐子墨耳畔“铛”“铛”的响,震得徐子墨是胆战心惊,仿佛一个犯了大罪的死囚,在接受公堂的审判。 徐子墨不由得微微抬起了搂着水仙的那只胳膊,以获求心灵上的慰藉。 徐子墨嘴中念叨咒语,祈求能够安静下来。 可是,念了半天,除了满头大汗,和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却什么也没有改变。 水仙:“大人,你念什么呢?” 徐子墨顿时一愣:“额,没什么。” 徐子墨心想:老天爷你可看见了啊!我不是故意的哈!我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下流之人! 可水仙见徐子墨松开了手,便有些冷,就又往徐子墨身上靠了靠,以获取更多的温暖。 一下子,便冲垮了徐子墨心中的防线。 换作是任何人,谁能拒绝将这么一个小可爱搂在怀里呢? 本来,徐子墨还在纠结,这这么一来,徐子墨也是破罐子破摔,干脆直接地将水仙用力地搂在了怀里。 徐子墨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心灰意冷。 徐子墨长叹一声,心中说道。 “好吧,我下流。” ------------ 第一百八十五章 相印 徐子墨抱着水仙,努力地平复着心里的混乱。 水仙则是一脸满足的依偎在徐子墨怀里,感受着这一份从来没有过的温暖。 今天的那件事,也是深深吓到了水仙,直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水仙小声呢喃道:“那些人都抓起来了吗?” 那声音,就像一个小孩子般稚嫩乖巧,惹得徐子墨又是老脸一红。 徐子墨轻轻拍着水仙柔弱的身子,轻声安抚道。 徐子墨:“放心吧放心吧,都下狱了。” 徐子墨:“明日还要提审呢。” 徐子墨说完,水仙也是放下心来,小声呢喃之间,又往徐子墨身上蹭了蹭。 水仙:“好害怕,嗯,以前在宫里从来没发生过。” 徐子墨:“是啊,宫里禁军巡逻,随处喊一声就能赶到现场。” 徐子墨:“外面可不同,到处都是危险。” 水仙听着,那小脑袋又微微向斗篷里面缩了缩,只漏出鼻子和大眼睛。 水仙斗篷里面,水仙环抱在胸前的小手也暖和了起来,慢慢伸向徐子墨胸前,轻轻地戳了戳。 水仙:“大人,今天是奴婢拖累了你。” 徐子墨笑了笑:“这叫什么话。” 徐子墨:“你哪天不拖累,哈哈哈。” 水仙嗔怒着,用小拳头在徐子墨胸前拍了拍。 水仙:“你坏!” 水仙拍了几下,便觉得累了,就叹息一声,趴在了徐子墨的怀里。 水仙:“嘿嘿,现在不害怕了。” 水仙:“有大人在身边,就什么都不怕了。” 徐子墨也是渐渐平静了心境,虽然还是有些激动,不过还是能够克制的。 徐子墨伸手,轻轻地抚摸着水仙的小脸蛋。 徐子墨:“以后,你只要听话,大人就一直保护在你身边。” 水仙痴痴地说道:“奴婢当然听话,嘿嘿嘿。” O(∩_∩)O 说着,水仙便静静地趴在了徐子墨的胸膛上,静静地望着天上的星星。 对于水仙来说,这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静谧温暖的夜晚。 因为作为宫里的奴婢,孤苦伶仃一人,身边也没有什么朋友。 穷生奸计,奴婢与奴婢之间,只有利益斗争,没有抱团取暖。彼此之间只会为了讨好主子而相互拆台,暗地攻击。 就连膳房的厨子都能偷偷地换了别人的作料,更别提最为卑微的奴婢将要忍受怎样的折磨。 所以,弱小势单的水仙便成了东宫人人都可以欺负的对象。 对奴婢来说,自己翻身的机会就仰仗在乖巧貌美之上。 可是在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俊俏听话的奴婢。 所以,水仙在东宫侍奉了多年,也没有出头之日。 就如同黑夜里的那盏小油灯,虽然抱有一丝希望,却终生渺渺茫茫。 但是现在不同了,水仙可以找个温暖的依偎,就像小鸟找到了可以歇息的大树一般,满脸幸福。 水仙:“第一次这样看星星。” 徐子墨现在心里满是“礼仪道德”“男女授受”“之乎者也”“圣贤教诲”,在一遍又一遍地谴责着自己,根本没听见水仙在讲什么。 水仙:“以前都是在浣房洗衣服的时候,累了才会抬头瞧一眼天空。” 说着,水仙的小脑袋便在徐子墨的胸膛上亲昵地蹭了蹭。 仿佛,在水仙眼里,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温暖柔弱的地毯。 徐子墨低头看着怀里的水仙,心里也渐渐升起了一丝自责。 直到现在,徐子墨虽然平复了心情,但是还是有一些顾忌。 满脑子都是圣人的话,在一遍又一遍地反问自责。 毕竟,第一次嘛!都这样! 徐子墨一遍遍地骂着自己“混蛋”,却还是不肯松开搂着水仙的胳膊。 嘴上虽然抗拒,但是身体却很诚实。 徐子墨见水仙在那里自言自语,自己不搭话仿佛是有些不对,便支支吾吾着随口问了一句。 徐子墨:“为什么选择入宫为奴呀,自己快快乐乐地度过一生不好吗?” 徐子墨:“虽然会穷一点,但是也不至于受人每日欺凌。” 水仙听完,先是一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极力掩盖着声音。 水仙:“因为我娘是教坊司的官妓,所以我从出生的一刻起就被定了一生为奴。” 徐子墨一听,顿时知道了自己问错了话,急忙道歉着说道。 徐子墨:“啊,对不住对不住,我实在不该问这么多。” 说着徐子墨轻轻拍着水仙后背,轻轻安抚着。 水仙笑着,苦涩地在徐子墨怀里摇了摇头。 水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说着,便轻轻地啜泣几声。 水仙:“像我们作奴婢的,有什么尊严选择。” 说完,水仙便不再说什么,身子又缩回了那块披风里面。 仿佛,那就是一个小窝,躲在里面,就可以遮蔽饥寒。 徐子墨见状,心中也是一阵可怜。 在山上待久了,下山又是一帆风顺,自然不知道人世间的疾苦,倒是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样子。 以前,也只是听人说过,不曾见过。 徐子墨:“别怕,以后跟着本大人,你就不要像以前那样担惊受怕了。” 徐子墨说着,便伸出了另一只手,将水仙裹在披风里,抱在了怀里。 水仙只觉得一阵温暖,伴随着一股力量,带来了一种从来没经历过的安全感,席卷全身。 水仙的脑袋只觉一阵昏热,继而沉浸在这种无法自拔的幸福之中。 水仙呢喃着说道:“那您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大人。” 说着,便挣扎着伸出胳膊,搂在了徐子墨的脖子上。 徐子墨也是脑袋一热,紧紧地抱住了水仙。 徐子墨心中骂道:去他妈的,老子就是混蛋,怎么着?! 就这样,安抚了许久,两人这才渐渐冷静了下来。 徐子墨:“明天,我要去平阳衙门陪言大哥审理今天的案子,你去不去。” 水仙:“大人去哪里,奴婢就跟去哪里。” 徐子墨笑着,伸手逗了逗水仙的小鼻子。 水仙也打趣着躲开,又张嘴去咬徐子墨那手指头。 徐子墨:“那些混账平日里做的就是欺压百姓、贩卖人口的勾当。” 徐子墨:“明日,我一定不放过他们。” ------------ 第一百八十六章 审问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二十六。 徐子墨也是刚刚睡醒,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而在徐子墨身旁,水仙还是昨夜那身衣服,裹在那块披风里,躺在徐子墨身旁。 水仙睡得正香,就像一头熟睡的小猪,呼呼作响。 徐子墨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 许久,都没有这般熟睡过了,醒来也是满心惬意。 换句话说,好像从下山以来,徐子墨就没有那天像昨夜这般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了。 徐子墨转头看向小水仙。 只见水仙蜷缩着趴在床上,身上还盖着那件披风,多年养成的卑微习惯即便是睡觉时还是这般楚楚可怜。 水仙睡熟时,眉头微皱,抿着小嘴,好像生气了一般。 身子随着呼吸浮动,十分的香甜。 徐子墨也是看得入神,以至于不忍打搅。 昨夜,两人“探讨人生”到后半夜,直到街上的灯火也渐渐熄灭。 水仙早已在徐子墨怀中睡熟,徐子墨便抱着水仙到了自己床上,放到了身边,一直等到今天天命。 其实旅馆的楼下,早已经喧闹了起来,嘈杂的人声可以清晰地传到两人的房间里面,只不过睡得太香,没有听到罢了。 徐子墨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找了个水盆洗了洗脸,开始穿戴起来。 按照和言明的约定,今日是审理那几个街头混混的日子,所以徐子墨不敢耽搁,赶紧收拾了起来。 街上,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人声嘈杂,也吵醒了熟睡的水仙。 水仙朦胧着,渐渐苏醒。 水仙:“嗯?” 小水仙缓缓睁开双眼,向四周瞥去。 只见自己所在的地方,还是昨日的旅馆,身上盖着的,也还是徐子墨的披风。 只是,不见了徐子墨的身影。水仙一下子吓得惊醒了过来,大声喊道。 水仙:“大人!” 徐子墨:“叫唤什么!” 徐子墨也是被水仙的叫声吓了一跳,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水仙寻着声音转头望去,见徐子墨端坐在镜子前打理衣物,便一下子放下心来。 水仙见徐子墨自己打理,便要起身上前帮忙。 水仙:“水仙帮大人整理吧。” 说着,一把掀了身上盖着的斗篷,光着小脚,就快步跑到徐子墨身后,给徐子墨梳着头。 徐子墨从衣袋中取了蜀山的瑞鹤簪,递给水仙。 水仙也是乖巧,仔细地给徐子墨梳理完头发后,小心翼翼地给徐子墨插上了发簪。 水仙看着铜镜中徐子墨打扮后的相貌,忍不住地一把搂住徐子墨的脖子,痴痴地说道。 水仙:“大人真俊。” 徐子墨:“那可不,我也常常因为自己的俊俏而烦恼。” 水仙听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徐子墨:“你笑什么?” 徐子墨:“你笑什么!” 说着,徐子墨急忙起身,一把抱起水仙,水仙也是吓得叫出来声。 水仙:“大人!” 水仙急忙捂住了嘴巴,压低着声音说道。 水仙:“让别人看到就不好了。” 徐子墨:“怎么不好?” 徐子墨:“你嘲笑我,我就不应该惩罚你吗?” 水仙听完,知道徐子墨这是在找茬,也是又惊又喜,小脸蛋也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水仙:“大人还要忙呢,奴婢可不敢耽误。” 徐子墨一听,便慢慢放下了水仙。 徐子墨:“你赶紧收拾收拾,我先去楼下买些吃的。” 水仙听完,连忙遵照吩咐,穿戴衣物去了。 这对狗男女忙活了许久,才算是穿戴整齐,也吃完的早点,便快步往平阳衙门赶去。 此时的平阳衙门外,已经聚拢了几十个看热闹的百姓。 因为这些百姓也是忍受这些地痞无赖很久了,所以昨天听说这些混账今日提审,今日便早早地来到了衙门外面,期待地看着热闹。 平阳的衙门,和南汉其他地方的县衙一样,十分的狭小。 因为平阳是长孙顾的封地,封地上的事情有平阳王府管辖。 而平阳衙门则是平阳王府设立的一个小小机构,专门负责平阳城内的百姓事宜,所以也是小小的一处地方。 此时此刻,徐子墨带着水仙已然在衙门的大堂下站好,静静地等待着一会的审问。 徐子墨两旁,则是整整齐齐手握钢刀的两旁王府亲兵,正虎视眈眈地站立大堂之下,给人一种肃穆威严的感觉。 虽然比不上京城禁军的威武,也还是能让许多人胆寒。 现在,还没有到时辰,言明还没有到大堂上来。所以整个大堂里面,就只有这二十几个平阳亲兵,和几个文书。 徐子墨站在堂下,水仙则是乖巧地站在徐子墨身后,一言不发。 而在衙门外面,围观的百姓却是议论了起来。 “快看呐,就是那个小伙子昨天杀了人。” “岂止杀了人,还把整个‘锣鼓帮’的那些人打了一顿。” 一些百姓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自己编撰和听说的故事,惹得一众百姓惊异不已。 “不过,看这小伙子,也不过十七八岁。” “是啊,能有这么大能耐?” 一时间,夸赞声,质疑声,不屑声,在徐子墨耳边萦绕起来,挥之不去。 当然,也有几个百姓的目光,始终注视在水仙的身上。 “我说,那个小妮子的姿色很是不错呀。” 说着,便是一阵周围人的附和。 “我要是身边有这么一个奴婢,那晚上可就舒服了。” 渐渐地,不少人的话语开始变了味道,使本就没有心有余悸的水仙又害怕了起来。 一些人就是这样,如同癞蛤蟆一般,即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已经不会收敛心中的龌龊。 水仙不由得往徐子墨身边靠了靠,在她眼里,徐子墨就是唯一能给自己安全感的人。 衙门外面,议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多,逐渐嘈杂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言明一身平阳官服官帽,身后跟着一个书生打扮的师爷,还有几个亲兵,走到了堂前。 言明端正地在大堂之前坐好,身后站在两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亲兵。 而那个师爷,则是站在堂前,凝视着衙门外面的百姓。 师爷:“肃静!” 一声响亮过后,衙门外面的百姓顿时安静了下来,一时间鸦雀无声。 只见言明一拍惊堂木。 言明:“开堂!”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公堂 言明一声令下,满堂鸦雀无声,出了那些亲兵,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端坐大堂上的言明。 一旁的师爷急忙打开手中的折子,再仔细确认一边要审理的案子的经过。 在平阳,师爷都是由本地书院的书生担任。 每个月,平阳都会从书院里选出一位德行高尚,熟明事理的书生在平阳衙门里面担任师爷,辅佐衙门老爷审理案子,处理公务。 当年,言明是在汶阳读的书,但是汶阳惨案时言明侥幸逃了出去,幸免于难,便在平阳书院落脚,最终中了举人,才坐上了平阳的政事主簿,俗称“衙门老爷”。 所以,这个规矩便是言明定的。 因为这样一来,避免的师爷受贿扭曲案件的事情,也能间接扶植自己在平阳未来的势力班子,可谓是一举两得。 那书生查阅过后,确认仔细,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书生转头望向了一旁的书簿,使了个眼色,那书簿顿时心领神会,急忙提起笔来。 师爷:“大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二十六日事。” 师爷:“京城人士徐子墨,携奴婢一人,欲往蜀西而去,过路平阳。” 师爷:“于二十六日晌午十分,遭歹徒五人,围堵曾陈巷口。” 师爷:“索要钱财,图谋不轨,欲行伤天害理之事。” 师爷:“徐子墨当街反驳争斗,后训练亲兵到场,终一死四伤。” 师爷:“案件诸由,疑点未破,故二十七日辰时审理,后交由平阳王府批阅处置。” 师爷念完,衙门外面的百姓也算是简单了解了经过,这才算是公开庭审。 言明端坐大堂,神色威严,注视着台下的徐子墨。 手中惊堂木拍过,衙门里面一声清脆。 言明:“你可就是徐子墨?” 徐子墨急忙躬身施礼:“在下便是徐子墨。” 言明:“方才所述,可有纰漏失误。” 徐子墨急忙回答:“方才大人所述,俱是真实,未有一丝纰漏。” 言明转头看向一旁负责记录的书簿,厉声说道。 言明:“你可记下清楚。” 那书簿点了点头。 那师爷也急忙跑到了书簿面前,接过了那一纸文书,快步走到徐子墨面前,让徐子墨画押。 徐子墨仔细检阅了一番,也没发现什么纰漏,便伸手沾了印泥,按了手印。 师爷又接过文书,跑到言明面前,递给言明,而那书簿又拿出了一张新纸,准备记录接下来的内容。 言明拿起文书,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后放到一旁,用镇尺压上。 言明抬头,望向衙门外,又一拍惊堂木。 言明:“带那人犯!” 话音刚落,言明身后的亲兵便急忙领命,跑去宣那几个人犯上堂。 徐子墨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觉得一阵新奇,不由得想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被剥权多年,早已没有了公务,衙门里外都在赋闲,现如今赵安虽然有恢复权职的意愿,却又碍于朝中文武阻拦而不得实施,所以迟迟没有进展。 徐子墨心中说道:现在的大理寺,也就是处理一些外城的杂物。 徐子墨:虽然头儿总说这些小民的鸡毛蒜皮,都是走个过场,草草了事。 徐子墨:既然大理寺衙门不得重用,得了个闲职,为什么不能把这些小事做好呢? 徐子墨想着,不由得抬头望向了大堂之上的言明。 言明没有看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衙门外面的百姓,眼神里满是坚定。 而衙门外面的百姓,也是满怀期待地望着他们眼中的“青天大老爷”。 徐子墨不由得感同身受,心中悄然有了个想法。 过了一会儿,那四个地痞无赖,便一个个带着枷锁,拴在一条铁链上,被带到了公堂之上。 迈动脚步,皆是叮叮咚咚作响。 那几个人一身破旧,还是昨天那一套行头,只是脸上鼻青脸肿,还有大片大片的血污。 虽然挨了一顿揍,精神有些萎靡,脸色也有些憔悴,倒还是满脸刁蛮,眼神不屑。 徐子墨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是一阵惊愕。 本以为这些混账能够吸取教训,改过自新,今日到了公堂之上认错伏法,便算是了事了。 但是现在,几人对视过后,徐子墨心里隐隐感觉不妙,不免有些担心了起来。 那几人在堂下跪好,静静地看着堂上的言明。 言明:“尔等何许人也?” 言明问完,那几人先是一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言明:“本宫问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几人听完,这次恍然大悟。 其中那刀疤脸颤颤巍巍地回答道。 “青天大老爷,小的就是这本地人,名叫张贵,街坊外号叫‘刀狗脸’。” 说着,那张贵便开始介绍身后那几个人。 张贵:“小的都是小老百姓,也没有个媳妇,父母也都死了。” 张贵:“所以便住在一起,彼此照应。” 张贵:“这是我大哥王陆,这是我二哥……” 张贵磨磨唧唧介绍了半天,徐子墨也才算记下了他们的姓名身世。 言明见张贵讲完,一拍惊堂木。 言明:“张贵,你听好了。” 言明:“若是无罪冤枉,本宫会还你们清白。” 言明:“若是有罪抵赖,天官地官都要惩罚!” 那几人听完,急忙叩头哭喊。 “会说真话!会说真话!” “青天大老爷可放心吧。” 哭哭唧唧一顿,才算安静了下来。 言明严肃地说道:“昨天的事情,你们都还记得吗?” 张贵一听,急忙愣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转头看向一旁的徐子墨。 张贵死死盯着徐子墨,禁锢在枷锁里面的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徐子墨。 突然,张贵瘫坐在地,哭喊了起来。 张贵:“哎呦我的青天大老爷呀,您可要给小的们主持公道哇!” 说着,张贵身旁的那几人也纷纷哭闹了起来,仿佛受尽了委屈一般。 言明:“有什么缘由,尽管说出来,本宫自然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那赵贵倒是聪明,急忙摆手摇头,尽是一副委屈可怜之态。 赵贵:“小的不敢说,小的不敢说!” 赵贵:“小的曾经犯过错,怕名声不好,大人不信。” 言明厉声喝道:“本宫想来严明公正,你大可放心讲出,本宫一定主持公道!” 说完,那张贵才渐渐平静了下来,颤颤巍巍地指着徐子墨。 张贵:“就是他!就是他!” “他当街无辜打伤小的们!还抢了钱!” ------------ 第一百八十八章 诬陷 那赵贵也不多说,就是跪倒在地嚎啕痛哭,一口咬定是徐子墨当街殴打洗劫的他们,可谓是“倒打一耙”。 对于这些情况,徐子墨倒也是并不稀奇,因为就在这几人进来时,徐子墨通过这几人的神情就猜到了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心中也早已有了准备,倒也是并不意外。 只是衙门外面的百姓,却开始了议论纷纷。 因为在百姓看来,这些混混无赖纵然欺压乡里确实可恶。 但是从表面看,这几个混混确实是鼻青眼肿,满身血污,的确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揍,那赵贵所说的也确实不像是假话。 反观徐子墨,却是一身干净整洁,神色英武,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倒像是有些手段魄力之人。 更重要的是,这些混混是本地人,徐子墨是外乡人。 在这些百姓眼里,自然是更愿意偏袒本地乡亲,纵使他一身罪恶。 一时间,衙门外面一阵哗然,百姓彼此之间议论纷纷。 “怎么,我听这意思,却是像那小伙子打了赵贵他们?” “明明就是!你看那个小伙子,一身华贵丝绸,一看就知道是京城的大户人家,平时吃住的也好,练得一身武艺身手。。” “是啊是啊,这种人多是为富不仁,所做的也都是仗势欺人的事,仇视我们这样的老百姓。” 那人说着,也越发激动了起来,仿佛煞有其事一般。 “在他们眼里,咱们这些老百姓都是贱民,自然是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所以他才敢到了平阳的地界打人。” 那人激昂慷慨,身旁的众人也是半信半疑,渐渐地也是融入其境,渐渐地激愤了起来。 “这种人别让我在街头碰见,要不然老子上去就是一铁锹。” 身旁众人也是纷纷附和,纷纷对这些流言蜚语信以为真。 “一定是他打了赵贵他们,一定是!” 众人看着衙门里面赵贵那哀嚎痛苦的神情,也不禁感同身受,纷纷为其打抱不平,纷纷忘却了这些人平时是怎样的欺压自己。 当然,人群之中也不乏质疑否定之声。 “不过,我倒是觉得奇怪。” 周围人一听这话,纷纷转头看向那人。 “那小伙子一身华贵,说不定练过武艺,一身功夫,你们说她打了赵贵我信。” “但是说他抢了赵贵的钱?” 那人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我是真不信!” 身边的人上下打量着他,生怕他是徐子墨身边的亲信,或者与徐子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这里给徐子墨说话,是为了混淆视听。 说来也是奇怪,越是混淆视听之人,越是觉得别人混淆视听。 不过平阳城里面也不大,乡里乡亲也都是认识,众人也知道那人是平阳的人士,这才放下心来。 “害!这还不简单。” “那些达官贵人有几人不是喝着百姓的血升官发财的!” 一言既出,周围的人纷纷附和。 换做是平阳以外的地方,要是说了这种话,怕是早已有人前去报官捉拿以换取赏钱了。好在平阳不同,平阳人多是讨厌外地官员,在平阳人眼中,哪怕是京城的官员都不及平阳官员清正廉洁。 因为平阳终归只是一块封地,也是很好管理,而平阳人士许多都是外地逃难过来,得益于平阳汇聚半壁南汉的财富而逐渐发家。 所以这些平阳人,也多是自认高人一等,瞧不起别处官民。 所以,在平阳说这种话,是大可无碍的。 只见反驳那人继续说道。 “那些外地富商,见钱眼开,才不管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身旁,一个看热闹的百姓也急忙附和。 “是啊,他们是见钱就要,才不管这钱对小老百姓有多重要!”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有不少外地落户的百姓也是感同身受。 “是啊,我当年在济州时候,那些富户搜刮我们这些穷苦小户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一斗米也要啊!” 说着,百姓之中有不少人也是触动心弦,仿佛附和。 “岚州也是!” “东丽也是!” 渐渐地,附和的百姓也越来越多,都开始讲述自己落户平阳前被搜刮剥削的惨痛经历。 情深意切处,不禁声泪俱下,惹得周围百姓也是心中同情,不禁上前安抚。 仿佛,这些人忘却了事情的真相,似乎也不在乎真相了。 现在,在他们眼里,都一口认定了是徐子墨打了赵贵他们,还抢了钱财。 伴随着内心深处对过往经历的仇恨,他们不禁把这股怒火撒到了徐子墨身上。 “严惩徐子墨!” 人群之中,有人一声高喊。 一瞬间,衙门外面鸦雀无声。 因为这些老百姓都在看言明的反应,若是言明将那人找个罪名下狱押解,那自己就不喊了。 若是言明认可或者默许了那人,那么自己也要跟着喊几句,以助声势。 在百姓眼里,这种时候可不能雪中送炭,只能锦上添花。 不一会儿,众人见言明没有反应,也纷纷在衙门外面齐声高喊。 “严惩徐子墨!” “青天大老爷哇!” “抓了徐子墨!” 愤怒、激动、仇恨,在这些百姓身上激起无限的怒火,仿佛就要从那仇视的眼睛中喷射出来,将徐子墨烧成灰烬。 水仙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阵仗,在宫里长大的她哪里见过民愤的恐怖。 水仙见百姓都被那赵贵蒙蔽,将罪名扣到了自家大人的头上,不禁心中委屈,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此时的水仙,真想扑到徐子墨的怀里,倾诉着害怕和委屈。 但是,仰头看了看徐子墨那坚实的背影,水仙便强忍着心底的冲动。 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给徐子墨添乱。 而自己能做的,就是默默地站在身后,让他不要为自己担心。 言明端坐大堂,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切。 仿佛,言明也相信了那赵贵的话,他也相信了徐子墨才是罪人。 但是好像他又没有相信。 此时的言明,也仿佛从来都不认识徐子墨,也好像都没有看见昨日的场景。 徐子墨看着大堂上的言明,在心底默默地点了点头。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反驳 言明望着衙门外面群情激愤的围观百姓,一言不发。 那些百姓都在高喊着“严惩徐子墨”的口号,言明也不为所动。 并不是偏袒徐子墨,也不是因为言明亲眼目睹了真相而去无视百姓的呼喊。 因为言明知道,自己现在坐着的是衙门老爷的位置,不能将私情掺杂在这份工作之中。 所以,即便是自己亲眼看见赵贵为首的那些混混对徐子墨的所作所为,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当面驳斥赵贵,更不能以此来搪塞百姓的呼声。 言明只是在看,看着百姓的呼喊与激动,心中思索着接下来自己该做的事情。 言明挥起惊堂木,在案桌上奋力一拍。 言明:“肃静!” 顷刻间,百姓尽皆闭上了嘴,连大气都不敢出。 衙门里外,鸦雀无声,一片安静。 徐子墨不禁在心里佩服言明的威严,仔细观察这言明的一举一动。 言明厉声正色,一指堂下跪着的赵贵,质问道。 言明:“赵贵!” 那赵贵急忙向前挪动了几下,带着枷锁的上身也拼命地撞着地面,来示意磕头。 赵贵:“小的在!” 言明厉声问道:“你记着,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你的遭遇尽数向本宫告述,本宫一定为你做主!” 那赵贵本是乡野无赖,哪里知道什么“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意思,只不过听得言明那句“为你做主”,心中一阵窃喜,暗笑自己计谋得逞。 于是,赵贵连忙叩头谢恩。 赵贵:“小的谢过青天大老爷,小的这就向大老爷讲述。” 说着,伴随着身边同伙的暗自佩服,那赵贵便有恃无恐地娓娓道来。 赵贵:“禀告青天大老爷。” 赵贵:“小的就是咱们平阳城曾陈巷北头第一家的住户,以前是给南边曾老爷做护院的。” 赵贵:“我这几个兄弟也是如此,我等也都是在作护院时相互认识。” 赵贵:“后来曾家将我等辞退,我等便从此没有了生计,只能做些要饭的活来混口饭吃。” 赵贵:“就是可怜啊,爹娘也死的早,还没有个媳妇,只能兄弟几人彼此照应,这才勉强过活。” 那赵贵说着,身边那几人也不禁配合着留下了泪水。 而衙门外面的百姓,也是感动得跟“王八蛋”似的,一个个忍不住地点着头。 言明见状,也不打断,也不反驳,就这么让赵贵继续说着。 赵贵:“就在昨天上午,我们哥几个上街要饭。” 赵贵:“要了一个上午,得了不少铜钱,都是咱们这平阳的百姓人好,还给了不少碎银。” 赵贵:“本以为能要饭完去找个地方好好吃顿饱饭。” 赵贵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说了,只见他浑身颤抖跪伏在地抽搐了起来。 一时间,赵贵那哭声大起,配合身边几人一同嚎啕,仿佛真受了无限委屈一般。 水仙见状,只觉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摔那几人几个巴掌。 水仙一声大喊:“你们胡说!” 顷刻间,衙门外面一片震惊。 那些百姓见那水仙满脸愤怒,也是觉得蹊跷。 “我说,这小妮子可不像坏人。” 几个百姓窃窃私语,身边一阵附和讨论。 “确实呀,这么好看的小妮子,怎么会是打人抢劫的人?” “会不会是这两人联合,一同作案。” “不会!” 几人连忙否定,并且解释道。 “要犯案也是那徐子墨犯案,这小妮子是绝对不可能犯案的!” 一众百姓的目光都聚集在水仙身上不肯挪开,不禁都为这小姑娘开脱。 “就算是最后判她有罪,老子我砸锅卖铁也要赎她出来!” 一时间,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啪”的一声,大堂之上一声脆响,众人纷纷惊惧地闭上了嘴。 只见言明一脸威严,一指水仙。 言明:“咆哮公堂,该当何罪!” 一瞬间,水仙就被吓的哭了出来,又怕连累了徐子墨,便急忙跪下。 水仙委屈地说道:“是奴婢的错!” 水仙:“是奴婢的错!” 言明面无表情,厉声说道。 言明:“休要再犯!” 说完,水仙点了点头,强忍着哭声,跪在原地。 衙门之外,围观百姓不由得将目光纷纷看向水仙。 “说实话,这小妮子哭的样子也确实好看!” “看那小腰,这要是玩弄起来该有多舒服。” 说着,几个围观百姓不由得猥琐地笑了出来,全然忘记了先前的愤怒。 他们此时好像忘记了今日到这里来是陪审案子,而是觉得自己来买卖家仆,脑子意淫着不可描述的画面。 言明一指旁边的赵贵:“你继续说!” 那赵贵又是抹眼泪又是磕头谢恩,急忙继续说道。 赵贵:“可就在这时。” 赵贵一指徐子墨:“就是他!” 赵贵:“他一直盯着我们哥几个手里的钱,一路尾随我们兄弟五人进了增城巷子口。” 赵贵:“然后那木棒在背后敲晕了我几个哥哥。” 赵贵:“小人起身与他争夺,却被他一棒打翻在地。” 说着,赵贵哭得越发厉害。 赵贵:“他,他,他还踢了小人裤裆底下,让小的断子绝孙!” 那几人连忙一齐哭喊,声泪俱下,不住地给言明磕头。 “青天大老爷哇!” “您可得给小的们做主哇!” “青天大老爷哇!” 一时间,衙门里面尽是哭喊之声,震耳欲聋。 那几人演的也是又卖力又真实,就连徐子墨也觉得为这几个畜生“惋惜”。 反倒是水仙,跪在地上,不住地啜泣,为徐子墨担心。 在水仙眼里,言明已然是信了那几个无赖的话,而且还不听自己的辩解,所以心中委屈悲痛。 反倒是徐子墨,冷静地出奇。 言明端坐大堂之上,平静地望着赵贵这几人。 一时间,衙门外面的百姓又开始了议论。 只是这回,开始有人对赵贵产生了怀疑。 当然,他们怀疑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赵贵故事里面的漏洞。 而是因为水仙楚楚可怜的样子,还有心底的愚昧和意淫。 言明见时机成熟,便又一拍惊堂木,转头看向徐子墨。 言明:“赵贵所述,你可有异议!” ------------ 第一百九十章 漏洞 衙门内外,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徐子墨,期待着徐子墨的回答。 言明厉声正色,毫无偏袒之情,就这么冷冷地看向徐子墨,面无表情。 水仙缓缓抬起头,梨花带雨地望着徐子墨,心中默默祈祷着。 那赵贵只是跪在原地抹着眼泪,不去看那徐子墨,仿佛深仇大恨真是这徐子墨一手造成。 徐子墨转头望向那几个地痞无赖,眼神凝视,面无表情。 徐子墨缓缓说道。 徐子墨:“没有异议。” 徐子墨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吓得所有人为之一震。 言明:“你……” 言明也是不可思议,因为案件经过他是亲眼所见,心中自然知道前因后果,也明白这赵贵纯属是在捏造谣言,心中已经想好了怎么对付这些地痞无赖,但是万万没想到徐子墨就这么招了。 言明自然不知道徐子墨这葫芦里面是卖的什么药,以为是徐子墨一时紧张说错了,或者是被自己吓到了,便又压低了声音,再问了一遍。 言明:“徐子墨,你可想清楚。” 言明:“你,是否昨日如这赵贵所说那样,见财起意,将他们打伤,又夺了钱财。” 言明又提醒了一遍:“你可听好了,这里不是京城,若是出了事端。” 言明:“本宫可行先斩后奏之权!” 言明提醒过后,静静地望着徐子墨。 却见那徐子墨竟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说道。 徐子墨:“那赵贵说道没错,是我做的。” 衙门外面,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真是他,我是真想不到,不过看上去不像哇!” 不少百姓惊讶,怎么也不敢相信,也有不少百姓窃喜。 “哈哈哈,我就说是他嘛!” 当然,也有百姓忧愁。 “哎,我那小妮子就要进狱里受苦了。” 一旁的人听了这话,急忙劝解道。 “这叫什么话。” “那小妮子就得进了狱里面受了苦,这个时候你再去赎她出来。” “嘿嘿嘿,这样一来,以后这小妮子可就对你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啦!” 那人说完,周围的人纷纷附和。 当然,也有的人已经焦急地摸了摸身上口袋,看看自己身上有多少钱,全然不顾及脸面形象。 许多世人就是这样,将一些猥琐奸计,当作英雄救美的春梦,可谓是下流至极。 那赵贵听了徐子墨的回答,竟然也是不敢相信。 因为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胡编乱造的故事,竟然可以让当事人现场招供! 赵贵方才还以为徐子墨要争辩反驳,心中早已做好了继续做戏哭闹的准备了。 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徐子墨竟然从了,这让赵贵这几人大惊失色。 自然,心中是窃喜万分。 那几人纷纷也不哭闹委屈了,齐刷刷地抬起头,转头望向徐子墨,心中既是窃喜也是疑惑。 只见徐子墨嘴角微笑,竟饶有趣味地看向赵贵。 赵贵见状,也顾不上什么逻辑因果了,也不想徐子墨在琢磨什么计谋,转头就向言明喊道。 赵贵:“青天大老爷哇!” 那身旁几个地痞无赖也纷纷附和着喊道。 “青天大老爷哇!” “可得给小人做主哇!” 赵贵颤颤巍巍地说道:“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 赵贵:“他既然承认了,赶紧抓起来砍头吧!” 那几个混混也是急忙跟着喊道:“是啊是啊!” 一时间,满堂喧哗,这几人七嘴八舌,急不可待。 言明也是忍无可忍,便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 言明:“放肆!” 瞬间,那几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萎靡了下去,不敢做声。 言明:“”公堂之上,自有律法撑腰,尔等休要虚张声势!” 言明义正词严,那几个地痞无赖也纷纷不敢抗逆,只得安静跪好,不敢做声。 言明转头看向徐子墨,冷冷说道。 言明:“既然你承认,还有什么想说的就从实招来!” 言明也不知道徐子墨是如何想的,本想设局救他。 但是现如今徐子墨当着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承认了罪行,那么自己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救了。 国法如山,民法如铁。 更何况众多百姓明眼瞧着,自己若是徇私舞弊枉费私情,那么平阳的民生也饶不了自己。 更别提救徐子墨了。 所以现在,言明只想将徐子墨定成重罪,定成流放,或者斩首。 因为只有这样,徐子墨才会被押解京城行刑。 若是徐子墨在京城人缘极好,皇帝也必然会刀下留情,给徐子墨一线生机。 所以,言明也是不再多想,只是继续例行公事罢了。 谁料,徐子墨竟冲着言明笑了笑。 那笑容,在言明的眼中如同戏谑一般。 似嘲讽,似不屑。 言明也是吓了一跳,不过脸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静静地等着徐子墨地回答。 只见徐子墨微微举手,轻声说道。 徐子墨:“大人,小的有件事情还不明白,想要问问。” 言明一听,顿时明白徐子墨这是有了对策,又想想徐子墨头脑灵光,便以为有了转机,赶紧准许。 言明:“说。” 徐子墨见言明准许,便又转头看向了赵贵。 徐子墨迈步向赵贵几人缓缓走去,吓得赵贵以为徐子墨是要鱼死网破,吓得面如土色。 赵贵:“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徐子墨脸上戏谑地笑着,仿佛一只老猫在看着自己到手的猎物。 赵贵神色惊恐,转头看向大堂上的言明,眼神中流露出乞求的目光。 言明见状,也是怕徐子墨狗急跳墙,要杀人灭口,便连忙劝阻。 对于徐子墨的身份经历,言明还是了解的。 因为作为自己如今唯一的同乡,言明也是十分关心徐子墨,所以徐子墨在京城的经历故事,言明也是了解颇多,所以生怕徐子墨在公堂之上起了杀心。 在平阳待久了,仿佛都会觉得京城的武官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人,所以言明也是有些担心。 言明:“徐子墨!” 言明:“这是公堂,你站在那里直说便可。” 徐子墨听完,笑着点了点头。 “小的明白。” ------------ 第一百九十一章 诱补 徐子墨站在原地,神色却是十分轻松。 可能徐子墨也不知道,水仙和言明的心里已经是吓傻了。 当然,也许徐子墨也知道,只不过是还想秀一下。 徐子墨转头看向那神色紧张的赵贵,缓缓说道。 徐子墨:“赵兄。” 赵贵转过头来,满不情愿地回答道。 赵贵:“干什么?” 徐子墨笑着问道:“我倒是想要问一下,你要饭所用的碗是什么碗。” 那赵贵听完,先是一愣,不知道徐子墨的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下子,赵贵竟然有些泄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怕留下漏洞,竟有些支支吾吾。 赵贵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就,就是我平时用的吃食碗。” 突然,徐子墨厉声喊道。 徐子墨:“不对!” 赵贵:“啊!” 这一声喊完,吓得众人一激灵。 言明都差点丢了手中的惊堂木,那赵贵更是一声惊叫。 因为谁也想不到,徐子墨能突然喊这么一嗓子。 徐子墨见众人被吓了一跳,也是笑了笑,仿佛很是开心一般。 徐子墨继续说道;“不是普通吃饭的碗!” 徐子墨:“是金碗!” 徐子墨:“涂着金彩漆的碗!” 赵贵支支吾吾,不知道徐子墨是什么意思。 徐子墨:“我抢的就是金碗,我没抢吃食的碗!” 说着,徐子墨一指赵贵,一字一顿地说道。 徐子墨:“你!诬!陷!” 说着,徐子墨转头看向言明,厉声说道。 徐子墨:“大人!这人诬陷我!我只抢了拿金碗的人!” 言明一听,也是一愣,心底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谁也不知道徐子墨这葫芦里面是卖的什么药,整的言明也有些糊涂了。 而衙门外面的百姓,也开始了窃窃私语。 “是啊,人家说抢的是金碗!” “抢错人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谁也不知道个所以然来。 “会不会是,这徐子墨想要抵赖?” 话音刚落,身旁有人也渐渐明晰了起来,不再盲目猜测。 “不对,你们想想,这赵贵平日里面是什么人。” 一语激起千层浪,众人也开始仔细回忆思索了起来。 “对啊!指不定是谁抵赖呢!” 当然,有人还是秉持着怀疑的态度,毕竟那赵贵哭得确实情真意切,让这些不明就里的百姓很容易被迷惑,自然还有些分辨不清。 “可是,赵贵这哭得也不像抵赖呀?” “应该还有隐情。” 一时间,众人附和,纷纷继续观瞧。 “对对对,应该另有隐情。” 没想到,这次竟然不需要言明拍惊堂木,这些围观百姓便渐渐安静了下来,静静地期待着案子的进展。 民意,也有冷静的时候。 那个时候,便是最适合一探究竟的时候。 因为那时的民意,没有了蒙蔽双眼的私情,只有一心想要探清真相的决心。 徐子墨见衙门外面也是安静了,心里知道这些百姓也不再盲目了,心中暗暗窃喜,知道事情也差不多了,便继续开始向那几人展开攻势。 言明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徐子墨继续说道:“回言大人。” 徐子墨:“小的昨日只是打伤了一个手拿金漆碗的人,将其打伤,夺了钱财。” 徐子墨:“一定是这几个厮暗地撞见了,想要诬陷一把。” 徐子墨:“故而在今日大堂之上,公然造谣做戏,欺骗诸位,想要将罪名扣在我的头上。” 徐子墨:“进而谋求昨日的钱财!” 说完,徐子墨猛地一转头,恶狠狠地看向赵贵。 赵贵被打得着实惨烈,所以心中也是有了阴影,被徐子墨这一看确实是吓得够呛。 言明转头看向赵贵,缓缓说道。 言明:“赵贵!” 赵贵急忙跪地叩头,一个劲儿地喊着青天大老爷。 言明:“赵贵,你切莫害怕,自有本官为你做主。” 言明:“他说的是真的吗?” 赵贵:“是!” 突然,又连忙摇头否认。 赵贵:“不不不!不是!” 赵贵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言明问得是什么,也不知道是回答“是”还是“不是”。 言明厉声质问:“你究竟用的是什么碗!” 赵贵一听,恍然大悟,脑海之中急忙思索着徐子墨先前的描述。 突然,赵贵猛然清醒,渐渐平静了下来,不再害怕。 只见那赵贵轻轻跪在地上,呼吸几声,缓缓说道。 赵贵:“青天大老爷有所不知哇。” 赵贵:“小的有一个传家宝,便是那金漆碗。” 赵贵:“这金漆碗是我爹临死之前留给我的,所以这么多年从来不敢变卖。” 说着,赵贵开始抹着眼泪,啜泣了起来。 赵贵:“我爹当年死的早,我这作儿子的着实不孝,呜呜呜。” 赵贵就跪在那里,哭了一阵,这才缓缓收了神情,继续说道。 赵贵:“那碗本是一个小铜碗,是我吃食所用。” 言明:“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方才你与徐子墨的对答不相入流。” 赵贵一愣,忙问道言明所问的是什么意思。 言明一听,又连忙解释道。 言明:“本官问你,为什么方才徐子墨说时,你回答不上来。” 赵贵一听,急忙指向徐子墨,恶狠狠地说道。 赵贵:“青天大老爷,是他误导小人!” 言明:“哦?如何误导?” 赵贵:“他只说抢了金碗,不知道小的所说吃食的碗就是那金碗!” 赵贵:“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那碗本是铜碗,只是看上去像金的。” 赵贵:“可是他,却借此一口咬定是小的诬陷!” 赵贵:“青天大老爷,就是他诬陷!” 话音刚落,满堂鸦雀无声。 衙门外面的百姓,也不窃窃私语,反倒是屏气凝神,静静地注视着大堂里面的人物一举一动。 或许所有人都想象不到,这件事竟会是如此曲折。 众人也分不清,究竟是赵贵对。 还是那徐子墨对。 谁也不妄加猜测,谁也不肆意评论。 言明眉头微皱,也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收场,便转头看向堂下的徐子墨。 言明:“徐子墨!” 言明:“你作何解释!” ------------ 第一百九十二章 反击 徐子墨看着满堂内外的人,都将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自己,心中不免窃喜。 但是,也默默地感觉地到惋惜。 惋惜这些百姓的愚昧无知,竟然能被这些泼皮无赖肆意戏弄压迫。 更可悲的是,就凭赵贵那拙劣的演技作弄,竟然能引得这么多围观百姓纷纷同情心服,真是可悲。 徐子墨想到这里,不由得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小水仙。 只见小水仙哭得已经是泣不成声,长长的睫毛上已经挂上了一层泪水,跟水幕似的,看上去真是让人心疼。 徐子墨微微摇了摇头,收起了心底对这些百姓的蔑视,重新回到案子中来。 只见徐子墨转头注视着那赵贵,满脸都是志在必得的笑容。 赵贵还在奇怪,他不明白为什么徐子墨竟然会在这种关头会笑! 但是,一时半会自己还又察觉不出来这其中有什么猫儿腻。 赵贵不禁心想:不对啊,我说的没毛病啊? 赵贵看着徐子墨的眼神,不由得心底又是一阵发虚,不由得转头看向自己的这些哥们。 只见那些泼皮无赖纷纷坚定地看着自己,赵贵不由得又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心。 赵贵便不耐烦地说道:“还有什么事情就赶紧问!” 赵贵:“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谁知,徐子墨竟仰头大笑。 徐子墨:“哈哈哈!” 徐子墨:“我是真没有想到。” 徐子墨:“你这无赖,竟是个榆木脑袋!” 话音刚落,赵贵心底顿时一愣,不知道徐子墨话中有什么意思,不禁也是一阵懵逼。 而赵贵身后那几个泼皮无赖,此时此刻也是不知所措。 他们那脑袋,又怎能想到其中原委,只能被徐子墨耍得团团转罢了。 徐子墨平静地说道:“你可敢肯定,那金碗是你平日饮食所用?” 一语既出,满堂的目光都聚拢在赵贵的身上。 衙门之外,众百姓心中也是不解,不知道徐子墨为什么问出这样的问题。 但是,却又都觉得其中还有隐情,也不敢有什么王依。 赵贵环顾四周,见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发憷。 但是,事已至此,却也无从退路。 于是,赵贵便点了点头。 赵贵:“对!确实是我平日饮食所用。” 突然,赵贵心底一阵窜动,大叫不妙。 赵贵脸色一变,一脸铁青,顿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想到这里,赵贵一时间心理崩塌,两腿开始颤抖了起来,脑海中飞速地想着接下来的对策。 赵贵已经猜到了徐子墨接下来的问题,怎奈何自己已经掉进了徐子墨挖好的这个大坑,可能无论如何狡辩,也是无济于事了。 徐子墨却是神色轻松,满脸喜悦,与轻蔑。 徐子墨继续问道:“那好。” 徐子墨缓缓伸手示意,平静地说道。 徐子墨:“拿出来。” 话音刚落,众人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了过来。 一时间,衙门外面又是炸裂地讨论了起来。 “这这!” 有些人显然不敢相信眼前见到的情形,不由得瞠目结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显然,还是有些人不明白是什么情况,还在赵贵的蒙蔽影响中。 见身边有人没明白,看明白的一些人急忙解释道。 “赵贵不是说这个徐子墨是抢了他们钱财吗?还说徐子墨偷袭打了他们哥几个。” “对啊对啊!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继续解释道。 “赵贵说人家抢钱,然后徐子墨说我抢了有金碗的人。” “赵贵遍说那金碗是他的。” “现在徐子墨要那赵贵拿出金碗,来证明他就是那个被抢之人。” “否则,就是赵贵撒谎。” 解释完,依旧还有些不明白。 “什么金碗?什么抢劫?” 显然,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件事还是有些复杂,一时间竟有些理顺不清。 见此情形,又有人解释道。 “我直说了吧。” “那赵贵应该是在演戏,诬陷徐子墨,反咬一口,说徐子墨抢钱。” “然后徐子墨设了个计,就说自己抢的那个人是带着金碗。” “赵贵见状竟说自己就是那带着金碗之人,现在徐子墨要赵贵交出金碗。” 说完,不少人这才明白了过来,不禁佩服。 不过,还是有些人带着疑惑。 “不对啊!” “那金碗不是被徐子墨抢了吗?” 一瞬间,围观百姓又沉默了起来,不知道如何解释。 于是,众围观百姓便又齐刷刷地看向了赵贵和徐子墨,看他们接下来如何解释。 那赵贵也是耳朵灵通,清晰地听到了衙门外面百姓的话,不由得心中窃喜。 赵贵渐渐兴奋了起来,那双被枷锁禁锢的手急不可耐地指向了徐子墨,大声喊道。 赵贵:“青天大老爷!” 赵贵:“他他他!” 赵贵:“就是他,他不仅抢了小的的钱。” 赵贵:“还连同小的那金碗一同抢走了!” 话音刚落,围观百姓也纷纷转头看向徐子墨。 此时的徐子墨,已然如同玩弄猎物的老猫,满是戏谑。 徐子墨笑了笑,缓缓说道。 徐子墨:“赵贵!” 徐子墨:“我问你!” 徐子墨:“你今日为何带着枷锁?!” 一时间,衙门外面的百姓也开始疑惑了起来。 换句话说,众人这才注意到赵贵这些人身上是带着枷锁的。 “对啊!赵贵他们为什么带着枷锁?” 这是,知道昨天事情的人急忙解释道。 “因为这几个昨天在曾陈巷抢劫,被言明老爷当场抓见,这才押解入狱,今日审理。” “什么?” 众人纷纷惊讶了起来,如梦初醒一般。 众人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上了赵贵的当。 “原来那几个混账是被言老爷亲自抓捕的?!” “不对啊!那今天言老爷怎么不制止赵贵那厮胡说八道?” 这时,身旁有人便解释道。 “还能因为什么,言老爷公正呗。” “言老爷怕咱们以为他偏袒徇私,就将这案子当做自己没看见。” 那人解释完,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佩服言明的为官清正。 “还真让赵贵那厮给骗了。” 那人说完,身边几个人便急忙反驳道。 “被骗的是你,我们早就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你方才不讲,这个时候讲。” “你......” 言明:“肃静!” 又是一声惊堂木,拍在了案桌上,清脆作响。 ------------ 第一百九十三章 结案 只听见那一声惊堂木的清脆,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连大气都不敢出声。 连同徐子墨赵贵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聚拢到言明身上。 只见言明一身正气,满脸威严,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大堂之上。 言明拍下惊堂木,伸手一指跪地的赵贵,厉声喝道。 言明:“赵贵!” 赵贵吓得连忙磕头答应。 赵贵:“小的在!” 言明:“你可知你今日为何在此!” 赵贵昨日被徐子墨早早地打晕了,后来的情况自己也没有看清楚,所以哪里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大堂之上的。 而且言明也十分老道,昨日便料想这些泼皮应该会死不承认万般抵赖,所以昨天就暗自下令将这些泼皮分开监禁,不得他们见面沟通。 所以,这几人除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剩下的一概不知道,如同无头苍蝇一般。 赵贵畏畏缩缩地抬起头,看着言明的脸,心中万念俱灰。 赵贵是明白了,自己这次是真的栽进了跟头。 言明厉声说道:“赵贵!” 言明:“本官实不想蛮你,但是你也太猖狂了!” 言明又是一拍惊堂木,吓得那赵贵一阵颤栗。 言明:“昨日,是本官当街撞见尔等拦路抢劫。” 言明:“却被徐子墨一顿打退。” 言明:“但是尔等竟然还要当街强抢民女,真是猖狂至极!” 说着,言明缓缓抬起头,看向衙门外面的围观百姓。 言明:“你们本是兄弟五人,就是因为那个混账要当街图谋不轨。” 言明:“万分紧急之下,百官才将其当街射杀!” 话音刚落,满堂内外,一片哗然。 赵贵也是满脸错愕,他实在没想到后来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急忙转头看向身边的几个哥们。 只见有个哥们已经是吓得面如土色,不敢去看赵贵的眼睛,只是害怕地点了点头。 赵贵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心中大骂这些无能的哥们。 但是也知道,事到如今,做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了,便狠狠地转向别处,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而衙门之外,众围观百姓也是纷纷明白了前因后果,内心一阵叹服。 “合着是这赵贵被言老爷抓了,但是他自己还不知道!” 身边人一阵大笑,笑这几个泼皮无赖实在是愚蠢,而忘了自己方才被赵贵耍得团团转。 一些世人就是这样,只会脑海意淫,而不去遵从实际。 掩耳盗铃之辈耳。 言明厉声正色,缓缓说道。 言明:“赵贵!” 那赵贵此时已经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蔫在了原地,听了言明的话,倒也是不再挣扎狡辩,便认了命。 赵贵:“小的在。” 言明:“听着,本官的大堂。” 言明:“留得下喊冤的壮士,本官竭尽全力为你伸冤。” 言明:“容不下作恶的小鬼,本官殚精竭虑也要将你严惩!” 话音刚落,衙门之外,满堂喝彩。 徐子墨缓缓转头,看向衙门之外那些百姓的神情,也是心中佩服言明。 徐子墨心中说道:我今日才算见了什么叫“满堂喝彩”。 言明倒也是不作耽误,一声厉喝。 言明:“你们几人,所犯何事,从实招来!” 一瞬间,赵贵只觉得两脚无力,瘫坐在地。 那几个混混也是吓得面如土色,不敢争辩。 赵贵见身边兄弟一个个那熊样,也是心如死灰,全然放弃。 赵贵缓缓说道。 赵贵:“事情本事这样。” 赵贵:“昨日我等本想在街上闲逛,可是我那死去的兄弟说要干一票大买卖。” 赵贵:“我们几个一听,便也觉得有的莱,所以便像往常一样跑到南城门找富商。” 赵贵:“正巧这个时候徐子墨带着那小妮子进了平阳的街巷四处游玩,便起了歹心。” 赵贵:“正好,他们后来便进了曾陈巷,我们哥几个便进去拦路抢劫。” 赵贵:“但是这徐子墨太能打了,我们几个便挨了一顿揍。” 赵贵:“再后来,小的便被打晕了,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言明听完,街巷说道:“你不知道,我知道!” 言明:“本官帮你说。” 言明:“你晕倒之后,本官带兵进了那曾陈巷。” 言明:“你那兄弟不知道好歹要去杀那女子,本官见情况紧急,便一箭射杀了你那兄弟!” 言明:“然后,将你们押解各处,等到今日庭审!” 言明说完,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师爷。 那师爷也点了点头,翻了翻手中折子,斟酌着判决。 言明:“你们几个,认不认罪!” 一声说完,那几人也不再说话。 因为结果已定,他们几个也知道自己落不了好下场,便也失去了对言明的敬畏,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其实,这几个人以前也曾因为抢劫奸淫,而被下过大狱。 只不过惯了几年便放了出来,或者劳逸几年也放了出来。 平阳的私法,是能不杀就不杀,所以这些人也并没有1落得什么大罪,所以下狱那么多次,也不曾害怕悔改。 而平阳富庶,城防也久事安宁,所以即便是劳逸,也不过是去帮官家割了割麦子,再也没什么劳活,反倒是比外面轻松。 所以这些人也不觉得害怕。 但是,这次不一样。 因为平阳的律法,对于那些混淆视听,诬陷抵赖之徒分外严重,简直如同恶梦一般。 正所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道理相比多数世人还是懂得。 所以赵贵知道,这次怕是要载了。 只见那赵贵瘫坐在地,也不再殷勤地磕头,只是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赵贵:“小的们认罪。” 说完,那师爷缓缓将手中折子递给了言明。 言明接过折子,瞅了一眼,随即宣判。 言明:“尔等祸患,尽是欺压百姓凌妇女之徒。” 言明:“鉴于久不悔改,反倒是欺骗抵赖,罪加一等。” 言明:“判,流放蜀南乱境,任尔等自生自灭!” 说完,“啪”地拍下那块惊堂木。 言明站起身来,随手将那折子扔在了地上。 言明:“明日行刑!” 话音刚落,满堂喝彩。 衙门外面的百姓,也是意犹未尽,纷纷喊着“青天大老爷”。 “等等!” ------------ 第一百九十四章 惊世 众人正要离身之时,却听见大堂里面的那一声“慢着”,不由得心中一惊,纷纷向那声音望了去。 却见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刀脸狗”赵贵。 此时的赵贵,心知自己被判流放,随即恢复了一脸的蛮横,凶神恶煞地望着徐子墨。 连同衙门外面的百姓,还有大堂之上的言明,心知都是一阵微微害怕。 毕竟,赵贵这几人也都是穷凶极恶的恶徒,他们哥几个在平阳也是出了名的凶恶,所以这些人心底还是有些害怕的。 衙门外面的百姓,仿佛也差点忘了先前的嘲。 此时的他们,心中也开始害怕了起来,因为他们当中的不少人都是被张贵欺压殴打过的。 现在张贵恢复了平时的杀气,这些人马上就怂了,心底只有害怕。 但是,却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那两条腿仿佛灌了铅一般,根本卖不动。 赵贵那几个兄弟也是狗急跳墙,纷纷站起身来,一个个凶神恶煞地看向了徐子墨。 见这架势,他们大有厮闹公堂的架势。 言明厉声喝道:“你们几个想干什么!” 谁知,那赵贵根本不怕,反倒是劈头骂道。 赵贵:“你算是什么东西,叫唤什么!” 那几个兄弟也是无所畏惧,虎视眈眈地转头望向言明。 言明也是丝毫不惧,虽是文官出身,但是也是有些武艺,根本不怕这些街头混混。 这些街头混混也是狗急跳墙,想要放手拼一把,这才有了现在的举动。 当然,也是盛气凌人,全然吓住了衙门口的那些百姓。 大堂之上,一众的亲兵侍卫纷纷拔出钢刀,大有就地正法的架势。 赵贵奋力挥动着枷锁,声嘶力竭地喊道。 赵贵:“有本事解了老子再打!” 这一声暴吼,响彻云霄,吓得许多人魂飞魄散。 人,只要被欺负过,就会对欺负自己的人留下阴影,即便是赵贵身带枷锁,这一声怒吼也是吓晕了几个百姓。 因为这赵贵虽然看上去身材渺小,也较为瘦弱,但是这几个哥们可不是吃素的。 这一伙人,仗着拳脚功夫,欺压了多少年百姓。 而且下手残忍,虽然没有杀人性命,但是却也使得多少人残疾重伤,也使得多少妇女才遭凌辱。 所以,这些百姓见赵贵又凶狠了起来,心中也是一阵害怕。 言明见状,也是怒火中烧,以前正愁没出斩杀这些祸患,没想到这几人今日也算送上门来,挥手就要下令。 谁知,却被徐子墨一把打断。 徐子墨:“言老爷,这件事交由小的处理吧。” 言明一听,顿时一愣。 因为这是在公堂之上,岂能打闹,那岂不是乱了礼法。 所以言明也是有些惊慌,生怕徐子墨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谁知,徐子墨竟缓缓说道。 徐子墨:“这样就地正法,也太痛快了。” 徐子墨:“传出去想必会说言老爷趁人之危,不敢正面交锋,岂不是灭了威风?” 徐子墨:“来啊,解了这几人枷锁!” 话音刚落,一众亲兵顿时围了那几人,连同徐子墨在内,围得水泄不通。 徐子墨笑着,转身扶起还跪在地上的小水仙,伸手逗了逗那沾满鼻涕眼里的眉目。 徐子墨柔声说道:“别怕,有我呢。” 水仙也不再哭了,静静地躲在徐子墨身后。 其实,言明宣判时起,小水仙便不再哭了,只是静静地跪在地上,等着退堂。 而公堂之上,言明脸色铁青,死死地看着赵贵这几人。 此时,言明也在纠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言明身上,期待着他接下来的做法。 至于衙门外面的百姓,他们自然希望言明现在赶紧杀了赵贵那几人,永绝后患,让自己不再害怕。 当然,以后的茶楼酒肆里,他们这些亲眼经历者依旧会吹着牛逼,说言明不地道,乘人之危。 而在言明看来,现在也是斩杀这几人的最好时机。 但是徐子墨的那句话,也确实点醒了言明。 因为言明太了解这些百姓的尿性了,他们吹牛逼的时候可只顾着自己爽! 他们可从来不想事态紧急和礼仪场合! 所以,言明还是犹豫了。 这时,言明身旁的师爷提醒到。 师爷:“说不定,徐大人自有用意。” 瞬间,言明纠结的内心被瞬间点醒。 只见言明仰头笑了笑,轻蔑地看向了赵贵。 言明缓缓坐了下去,伸手示意。 言明:“来呀,给这几人松绑。” 说着,便在百姓的一片哗然之中,几个亲兵解了赵贵等人的枷锁。 此时的那几人,仿佛脱笼之虎,分外的猖狂。 赵贵转头看向徐子墨,恶狠狠地说道。 赵贵:“昨天,我们几个疏忽了才被你打了一顿。” 赵贵:“今天可一定要弄死你。” 徐子墨转头看向那赵贵,轻蔑地笑了笑。 徐子墨:“我倒是奇怪,不知道你想不想当人?” 赵贵一声怒吼:“老子就是这平阳的神!” 徐子墨顿时笑出了声,丝毫不惧怕赵贵这几人的凶神恶煞。 赵贵:“少废话,我们哥几个今天是死定了。” 赵贵:“所以在这之前得弄死你。” 说着赵贵行了个江湖礼,示意徐子墨不要动手。 赵贵:“小的是平阳刀脸狗,赵贵!” 赵贵:“你也报上名来,老子拳头底下不死无名之鬼。” 只见徐子墨躬身施礼,缓缓说道。 徐子墨:“小臣,大理寺少卿,徐子墨。” 话音刚落,满堂震惊。 就连赵贵也是一震,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徐子墨的名声,当初早已随着赵安的谕旨告遍天下,这些平阳百姓也是知晓的。 只不过,传得太神了,以至于平阳的这些老百姓一直以为眼前的这个徐子墨与谕旨上的徐子墨只是同名而已。 赵贵:“想吓唬我?” 徐子墨:“我再问你一遍。” 徐子墨:“你这贱狗,也配作人吗?” 赵贵:“老子也只说一遍。” 赵贵:“老子是神!” 说着,赵贵一挥手,怒吼着喊道。 赵贵:“哥几个,弄死他!” 话音刚落,这几个地痞无赖就向徐子墨冲了过来。 谁料,徐子墨全然不惧,只是冲着那赵贵一挥手。 徐子墨:“破!” 一瞬间,赵贵全身燃起了熊熊烈火。 那是一股幽蓝的火焰,在赵贵身上熊熊燃烧,疼得赵贵放声惨叫。 但是,只一眨眼之间,那赵贵便燃烧殆尽。 只留下一地焦黑的脊骨。 ------------ 第一百九十五章 除恶 剩下的那几个哥们,见赵贵的惨相,顿时吓得屁滚尿流。 那几人顿时瘫坐在地,只觉得胃里面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一时间大堂之上恶臭难闻,尽是这几个混混的作呕之声。 衙门外面的百姓,心中也是一阵惊恐,顿时意识到,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徐子墨,就是那个平定妖祸之乱的的历史上钱徐子墨。 一时间,众百姓纷纷吓得跪倒在地,向徐子墨磕着头。 那三个恶棍,也是纷纷痛哭流涕,吓得胆战心惊,纷纷跪在地上,拼了命地磕头。 “大人呐!我们哥几个可都是被这狗害的哇!” “是啊,您大人可是亲眼看见了!我们可没有真的想害您哇!” “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们哥几个给当个屁放了吧!” 一时间,哭喊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徐子墨也是只觉得这些人是又可恶又可笑,实在是哭笑不得。 想起方才时候,赵贵那猖狂模样,这几人还在一旁撑腰壮胆,徐子墨就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现在看这些人这幅德行,徐子墨也是心中有些无奈。 徐子墨:“你们不该求我。” 徐子墨:“你们该求这言明老爷。” 话音刚落,这几人纷纷连滚带爬,跪倒在言明面前。 那是哭爹喊娘,眼泪鼻涕满脸地流。 “言明老爷,您可是我们几个的再生父母哇!” “是啊是啊!再生父母!” “小的向来仰重您严正清明的做派,那是打心眼里就佩服哇!” “是啊是啊!打心眼里就佩服!” 只见公堂之上,言明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言明心想:方才你们哥几个可不是现在这个态度哇! 言明也是只觉得无奈,但是又见他们现在这模样又着实可怜。 所以言明见状,便趁机给了徐子墨这顺水人情。 言明:“徐大人,这几人如何处置,您给个高见。” 一时间,衙门里里外外的人都纷纷望向徐子墨,期待着他的决定。 “杀!” 只听见一个声音,在衙门外面的百姓人群中响起。 那是一个百姓,高举着双手,声嘶力竭地喊道,希望徐子墨能杀了那几个混混。 其余百姓一看这情形,也纷纷跟着附和着喊道。 “徐大人,杀了那几个人吧!” “徐大人!杀了他们吧!” 一时间,百姓地喊杀声不绝于耳,吓得那三个地痞无赖也是面如土灰。 言明见状,觉得时机已然成熟,便也动了杀心。 谁料,就在这个时候,徐子墨却缓缓迈步,向那几人走了过去。 徐子墨:“按照百姓的意思,是杀。” 徐子墨冷冷地说着,语气之中没有一丝感情。 徐子墨声音很小,但是却吓得那几个人颤颤巍巍,止不住地抽搐。 那几个咬紧牙关,死命地摇着头,乞求徐子墨不要杀他们。 徐子墨见状,也是好奇,因为按理来说说,这些人本不会如此贪生怕死。 就从方才赵贵的反应来看,这几人还是有些魄力胆量的。 但是现在,这几个人的表现来看,却又是十足的怕死怯懦。 甚至,徐子墨能够明显地闻到一个非常恶心的骚臭味道,很明显是有人吓得已然失禁。 于是,徐子墨小声地问道。 徐子墨:“怎么怕成这样。” 那几人,却是吓得失了声,说不出话来,就连身体也动不了了,只能机械地重复摇着头。 渐渐地,其中一个人缓缓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向了赵贵那一堆焦黑的骨头。 徐子墨心中顿时明了。 徐子墨:“不想像他那样死?” 只见那几个人,依旧是摇着头,但是能明显感觉出来他们想要极力阻止着自己的动作,于是,就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 三个体格健壮的大汉,跪在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面前,脑袋不自主地打着转。 任凭是谁来了,见到这一幕,想必也是会被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是现在,却没有人笑出声,甚至没人敢笑。 因为赵贵死前的惨叫太过凄厉,还有那临死前挣扎地身子,也实在是太过于恐怖,众人到现在回想起来也是胆战心惊。 更别说笑了,没哭出来就是谢天谢地。 徐子墨低头瞅着面前的这几个大汉,心中思索着如何处置的方法。 说着,徐子墨转头看向小水仙,想要为水仙出气。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徐子墨猛然想起一件事情。 只见徐子墨转头又看向地上跪着的那几个人,缓缓说道。 徐子墨:“虽然,虽然。” 那几人一听到“虽然”,顿时觉得有戏,身子便止不住地开始磕头。 徐子墨嘴角微微一笑:“虽然,你们今日所犯之罪,已经是死一万次也不足以抵罪。” 徐子墨:“但是我倒是想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那几人一听,心情也微微放松了下来,嘴巴也能说话了。 “小的一定给大人您办好,请您尽管吩咐!” “是啊是啊,您尽管吩咐!” 徐子墨笑了笑,继续说道。 徐子墨:“你们以前干过买卖良家妇女的事,对吗,从实招来。” 那几人先是犹豫一阵,但是随即又连忙叩头哭喊。 “干过干过,不敢欺瞒徐大人!” “是啊!但是我们也是受人指使的,要不然这种必死之罪我们是断然不敢干的!” 突然,徐子墨心头一阵。 其实,徐子墨原打算是说:“既然你们干过买卖妇女的事,那本官就救不了你们了。” 但是听完这一句,徐子墨心中顿时惊讶了起来。 徐子墨缓缓抬头,看向了言明。 谁料,言明早已是站直了身子,满脸的不可置信。 徐子墨刚要张口,却被言明一把打断。 只见言明急忙从大堂之上走了下来,快步来到那几人面前,厉声问道。 言明:“是谁指使,快说!” 那几人也是心中害怕被火烧死,便连忙跪在地上,又是叩头又是大喊。 “小的不敢说!小的不敢说!” 只见那几人将头颅扣得山响,在地面上引出一个又一个血印子。 徐子墨见状,也是觉得其中另有隐情。 于是,徐子墨小声说道。 徐子墨:“先压下大狱,咱们独自审问。” 说完,言明也点了点头。 ------------ 第一百九十六章 相戏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二十六。 到了上午午时末了,这件案子才算庭审完毕。 那几个犯人,也都是按照徐子墨的吩咐,秘密地关押在一处大狱,不得任何人相见。 至于衙门外面的百姓,虽然是越聚越多,最后已经有了两三百人之多。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热闹了,便就全然散去,各自奔走吹牛逼去了。 徐子墨也是长叹一声,料想到这几日自己又要轰动一时了。 徐子墨坐在大堂的台阶下面,静静地歇息着,抬头仰望着天空。 徐子墨感觉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累过,这简直比杀那只蝙蝠还要累。 想到这里,徐子墨不禁惬意地躺在了地上,静静地仰望着天空。 此时此刻,大堂之内,各职的人员也都散了去。 原先列阵两旁的亲兵,此时也都想必聚到一起喝酒去了。 徐子墨不禁感慨:“还是他们惬意呀!” 水仙则是蹲在徐子墨一旁,拄着下巴,那一双大眼睛灵动地一眨一眨,分外的可爱,真想惹人上前“狠狠”地弹她一个脑瓜嘣,让她知道知道这世道的险恶。 水仙默默地看着徐子墨,眼神里面也尽是崇拜的目光。 水仙:“谁惬意呀?” 水仙疑惑地问道,那颗小脑袋瓜仿佛充满了疑惑。 徐子墨:“当然是那些亲兵呀。” 徐子墨平静地说道,语气之中满是对小水仙的宠溺。 水仙听完,只是瞥了瞥嘴,还是有些不明白,便继续问道。 水仙:“他们有什么惬意地,随时随地还要打架,成天舞刀弄棒的。” 徐子墨听完,闭着眼睛,伸手捏了捏水仙那柔嫩的小脸蛋。 徐子墨:“他们当然惬意了。” 徐子墨解释道:“你这样想。” 徐子墨:“他们虽然每天刀不离手,仿佛随时都要卖命一般。” 徐子墨:“但是实际上,没有几个人敢在公堂上闹,所以他们根本就没必要担心这些。” 水仙:“那他们都干什么?” 水仙眨了眨乌黑锃亮的大眼睛,小脑袋也随着转动,显得很是可爱。 徐子墨:“他们不忙呀!” 水仙听完,有些吃惊地说道。 水仙:“不忙?” 徐子墨:“当然不忙,他们每天就是站在那里,看着庭审。” 徐子墨:“名义上是防止衙门外面的百姓闹事,也防止公堂上的囚徒造反。” 徐子墨:“但是实际上,没有几个人敢有这个胆子,所以他们平时也根本不用操心。” 水仙还是有些问题,不由得伸手推了推徐子墨的肚子,轻轻地揉了揉,满脸都是一副满足而幸福的微笑。 水仙:“既然没有,那为什么不撤掉他们。” 徐子墨伸手,一把按住水仙的小手。 顿时,徐子墨只觉的手中一股顺滑清凉,不由得心跳渐渐加速。 徐子墨:“如果没有了他们,那些百姓可就真有可能闯进来闹事。” 徐子墨:“性格刚烈的囚徒也有可能造反。” 水仙笑着说道:“哦,原来如此。” 徐子墨:“所以,这个时候嘛,我猜那些亲兵应该去酒楼喝酒了。” 徐子墨:“他们除了每个月有俸禄,每次庭审完还有赏钱。” 徐子墨:“可以说是个肥差,多少人挤破头都想作呢?!” 水仙一脸“坏笑”想要趁徐子墨不备时连忙将手抽走。 可以徐子墨又怎能给这小丫头如此机会,根本就是死死地握在自己手指,半点由她不得。 水仙几次计划,都被徐子墨破坏了,便只能坏笑着将手手任凭徐子墨处置了。 此时的大堂里面,只有那个师爷和那个书簿在仔细翻阅着手中的文书,仔细斟酌过后再进行精炼删改,重新抄在几个小折子上。 水仙探着小脑袋瓜,大眼睛眨呀眨,看着那师爷和书簿。 水仙微微嘟着粉红的小嘴,脑袋里面不知道又在思索着什么。 水仙:“那个抄书的老伯伯年纪很大了。” 水仙:“但是字写得好漂亮呀。” 水仙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老书簿。 只见那老书簿确实老态龙钟,约莫着六七十岁的年纪,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再用一根精致的银簪扎好,在阳光下,那银簪熠熠生辉,很是夺目。 那老书簿穿戴倒是十分简朴,一身粗布大衣,手执一柄狼毫小楷。 看上去苍老无力,老眼昏花,但是下笔之处却笔力苍劲,入木三分。 而且,每一笔字,工工整整,无论是哪种字派的大家,都能看得明明白白,不会让人捉摸不透。 徐子墨这时缓缓地解释道:“那老伯伯可是平阳有名的教书先生。” 水仙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饶有趣味地看了看徐子墨。 徐子墨依旧是闭着眼,仿佛很是疲惫一般。 水仙:“大人你怎么知道?” 徐子墨:“平阳的规矩是这样的。” 徐子墨:“言明当上衙门老爷之后呢,为了能够培养平阳本地的人才,就开放了师爷这个职位。” 徐子墨:“每个月都会挑选出一名书生来衙门里面作师爷。” 徐子墨:“”而那个书生的老师,便随着他在衙门里面作书簿。” 水仙听完,顿时恍然大悟,小嘴也微微地张了开来。 水仙;“啊,原来如此。” 徐子墨继续说道:“等到了审案时,老师可以看着自己的学生协助衙门老爷处理政事,或许会很欣慰吧。” 徐子墨:“世人都将传承。” 徐子墨:“我想这就是言明的深层用意吧。” 说完,水仙也是一阵叹服,静静地看向那师徒二人,忙活在案牍之前。 水仙:“大人,你有老师吗?” 这一句话,顿时刺痛了徐子墨的内心,吓得徐子墨急忙睁开眼睛。 水仙还在看那老书簿和师爷,全然不知道徐子墨的表情变化。 徐子墨见到水仙并没有注意自己,反倒是有些欣慰。 徐子墨心想:傻丫头,幸亏没有吓到你。 说着徐子墨宽慰地笑了笑,脑海当中也渐渐浮现出于斌的身影。 于滨那高瘦的身影,慈祥可亲的性格,还有那学富五车的本事,在徐子墨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放映。 徐子墨也不一定会心一笑,眼角流下来一滴苦涩的泪水。 徐子墨努力不去回想八月十五的那个夜晚,生怕在水仙面前失态而吓到她。 水仙见徐子墨没有回答自己,以为是徐子墨没有听见自己的问题,便用手指抓了抓徐子墨的肚子,接着问道。 水仙撒娇般说道:“大人~问你话呢!” 徐子墨也是一阵宠爱,真想上去就一把将小水仙搂在怀里,“蹂躏”一番。 徐子墨:“当然有老师呀?” 徐子墨接着解释道:“我和言明都是同门师兄弟。” 话音刚落,水仙也是惊得瞠目结舌,那双大眼睛吃惊地看向徐子墨,脸上是又惊又喜。 水仙:“什么?你们俩是师兄弟!哇!” 徐子墨看水仙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 徐子墨:“是啊,同门师兄弟。” 徐子墨:“后来,我去了蜀山,他去了平阳,便分别了。” 徐子墨:“言明进了平阳书院学习,后来中了举人。” 徐子墨:“我就在蜀山修炼,一直等到陛下要我下山。” 水仙听完,不由得笑了笑,眼神又转向徐子墨这边,满是崇拜。 这时,那老书簿和师爷也写完了折子。 只见那书生师爷,搀着老书簿,缓缓迈步向衙门外面走。 路过徐子墨时,两人笑着向徐子墨打了声招呼。 “徐大人,老朽先走了。” 徐子墨急忙坐起身来,笑着说道。 徐子墨:“您老慢走。” 说着,便看着那一老一小,搀扶着消失在了门口。 徐子墨见此情形,心中也是欣慰,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时,小水仙一个机灵,将小手抽走。 水仙:“哈哈!手手逃走啦!” 说着,水仙举着小手,仿佛不让徐子墨碰一般,脸上尽是窃喜。 谁料,徐子墨微微眯起眼睛,用余光瞥向水仙。 突然,水仙顿觉不妙,还来不及反应,小手就又被徐子墨一把抓住。 徐子墨将水仙的两只小手,握在一只手里,尽情“把玩。” 徐子墨:“哈哈,手手抢走了。” 水仙心中既有着激动,也有着娇羞。 水仙嘟着小嘴,面颊泛起微红,轻轻地用肩膀撞在徐子墨宽厚的后背上。 水仙:“大人,你坏~~” 一时间,徐子墨被这一声“你坏”酥得心都要化了,一把将小水仙搂在了怀里。 徐子墨:“嘿嘿,还有更坏的。” 说完,就把小水仙彻彻底底地抱在了怀里。 都是十七八的年纪,偏偏是最爱“打闹”的时候。 躺在徐子墨的腿上,水仙望着徐子墨的脸颊,“极不情愿”地扭着身子,委屈巴巴地说道。 水仙:“嗯~大坏蛋!” 徐子墨急忙按着水仙的小脑袋瓜,弹起了脑瓜嘣。 徐子墨:“我让你说我大坏蛋!” 徐子墨:“我让你说我大坏蛋!” 水仙也是又喜又气,连忙“反抗挣扎”着。 水仙:“大坏蛋!大坏蛋!” 说着,就开始作妖了起来,在徐子墨的怀里一阵扑腾,就像一只挣扎地小鹿。 但是,小鹿哪里斗得过大坏蛋,不一会儿便败下阵来,乖乖地被大坏蛋“蹂躏”。 水仙委屈地瞥了瞥嘴,“哭着”说道。 水仙:“呜呜呜,疼。” 徐子墨也是从来没有过的兴奋,见水仙求饶了起来,这才停下了“征伐”。 徐子墨一脸宠溺地将水仙搂在了怀里,抱在了心头。 徐子墨:“以后你再调皮,本大人可就要这么收拾你了。” 水仙:“呜呜呜,奴婢错了。” 水仙:“但是下次还敢。” 徐子墨:“什么?” 说着,又要谈脑瓜嘣了。 水仙这才真正求饶,连连认错。 徐子墨见也闹腾够了,也是有些累了,便不再折腾小水仙。 徐子墨:“开心嘛?” 徐子墨柔声问道,那语气里满是宠溺。 水仙痴痴地说道:“开心~嘿嘿。” 说着,水仙便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水仙:“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我也常找其他小侍女玩。” 水仙:“但是他们每次都会跑到尚仪那里告状,说我胡闹。” 水仙:“那些尚仪也是不分青红皂白,上了就是扇我嘴巴。” 说着,水仙的语气里面满是委屈,逐渐哽咽了起来。 徐子墨见状,急忙轻拍水仙的后背安抚着。 徐子墨:“没事,以后有大人在,大人陪你玩。” 水仙听完,心中满是开心,不由得兴奋地举起了手。 水仙:“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大人!” 说着,一个起身,上去就亲在了徐子墨的脸上。 一瞬间,徐子墨只觉得脸上一阵湿润温柔,心中如同一只小鹿般一阵乱撞。 等到再低头时,水仙却已是满脸娇羞微红,埋在徐子墨的怀里,不敢去看他。 徐子墨也是微微一笑,笑着小丫头真是可爱。 便疼爱地在那后背上掐了一把。 徐子墨:“带你去街上玩呀?”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吃醋 水仙一听徐子墨要带自己上街去玩,心中也是一阵开心,急忙从徐子墨怀中跳起身来。 小水仙眨着大眼睛,胳膊挽着徐子墨,这对狗男女就要上街去。 徐子墨领着乖巧可爱的水仙上了街,满脸都是宠溺。 平阳很是繁华,可以说是闻名整个南汉,两人走在街上,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迷得眼花缭乱。 "大人,那边就是平阳最大的酒楼了,听说里面全是酒,而且还很美味呢!" 水仙一脸的幸福,不由得兴奋地说道。 徐子墨也是笑了笑,因为水仙看着阁楼高大就以为那是平阳最大的酒楼,不由得觉得这小水仙实在是太过可爱。 "哦,那快点过去吧,我还从来没有去过那个酒楼呢,真的好想尝尝看啊!" 徐子墨的眼中闪过一丝宠溺,配合着水仙说道。 此时的徐子墨,仿佛是在哄着小孩子一般,细心而温柔。 因为女人就是要哄着宠嘛! 虽然,徐子墨与水仙之间,是一种主仆关系…… 两人刚刚走进酒楼,立刻就吸引住了不少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放在了徐子墨的身上。 徐子墨不仅长相俊俏,气质也很是英武。此时徐子墨和水仙的到来立刻就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一时间,不少文人酒客,与风流女子纷纷投来目光。 "!这个公子好俊秀啊!" "是啊,真是好俊俏啊!比那些画上的公子哥还漂亮啊" "这个公子哥是谁啊?怎么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啊" "我也不知道啊,看上去年纪好像不太大" …… 徐子墨听着周围人传来的议论声,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自然能够听懂那些话语中的意思,只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水仙看着周围人的反应,立刻就变了脸色,她没有想到徐子墨会在这里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一张娇嫩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焦急之色,她不想被这样的情况所困扰,立刻拉了拉徐子墨的衣服。 "大人~咱们换一个地方去吃东西吧!" 水仙又开始撒着娇。 因为在水仙眼里,徐子墨就是那颗遮风挡雨的大树,带给自己从来没有过的安全感。 当然,她不希望这种感觉被分享,被占有。 不要看水仙表面上一副可爱调皮,胆子还小的样子,她也有着自己的自私。 女人,多多少少都会对自己的喜欢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即便是有些情人,也要大胆地向正室夫人示威。 徐子墨微微一愣,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去这个酒楼,咱们难道要去别处等吗?" 水仙听到这句话顿时愣住了,不敢置信的问道:"这个酒楼难道就这么好吗?" 徐子墨微微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是啊,这个酒楼是平阳最有名的酒楼了,你不想试试吗?" 徐子墨挑逗着说道:“而且,这还都是你说的哦。” "可是这里……这里这么吵杂,会不会影响我吃东西呀?" 水仙有些担忧地说道,语气之中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因为水仙担心的根本不是什么声音嘈杂,而是渐渐走近徐子墨的那些漂亮女子。 其实,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编谎话的本事还是挺高明的。 "没关系的,我带你去一个隐蔽的地方,不会有人听到的,你放心的去吧。" 徐子墨笑眯眯的说道,说着便带着水仙向里面走去。 "嗯。" 水仙点了点头,跟着徐子墨朝着楼梯口走去。 徐子墨带着水仙来到一间包厢内,这个包厢是他以前和刘子晏一起看街景吃午饭的地方,可以说是很熟悉了,里面非常的宽敞,而且窗户外面就可以看见外面的风景,这样的环境非常适合吃东西。 徐子墨坐下之后,便对水仙说道。 徐子墨:"你坐着吧,我去给你拿些点心,一会儿就回来,不会耽搁你吃东西的" "嗯!" 水仙甜甜地点了点头。 "少爷,您来啦,请喝茶" 门外突然传来一名小二的声音。小二手中端着茶杯恭敬地招呼着说道。 徐子墨微微点头,接过了茶杯。小二看见徐子墨接过茶杯后,转身离开了。 "少爷,这些菜式是我们酒楼的招牌菜,您请慢用,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叫小的。" 小二的话刚刚落下,又是一道声音响起,随即一道身穿白袍的身影走了进来。 只见一个矮瘦的男子,脸微圆,腿也粗。口音声音,不像是本地人,手中捏着一把折扇,轻轻地遮着嘴。 "公子,这些菜肴都是这里的招牌菜,您看您想吃什么。" 身穿白袍的男人一脸谦逊地说道,眼睛不停的扫视着包厢内的其他客人。 "这里的菜肴不错,我都要尝尝。" 徐子墨笑眯眯的说道,一边宠溺地看了看自己带来的“小馋猫”,随即拿起筷子尝起桌子上的菜肴。 "嗯,确实是不错" "公子您尝尝我做的红烧狮子头,这可是一道很好吃的菜肴。" 白袍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夹起一块红烧狮子头放入了徐子墨的碗中。 "好的,多谢!" 徐子墨笑眯眯地道谢,随即开始吃起了狮子头。 "这位姑娘,我们酒楼的菜品可是非常美味的,您要不要也尝尝看。" 一旁的小二殷勤地对水仙说道。 水仙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我还是不尝了,多谢你的招呼了" "姑娘真是太客气了,我们是不收钱的,您随意就可以了。" 小二继续说道。 "不行,我不能随便尝试别人的食物,这样很不礼貌的。" 水仙依旧坚持地说道。 小二听后一脸尴尬,只好作罢,水仙见状不由得暗笑。 因为小水仙只想和自己的“徐大人”一起,不想被别人打扰。 水仙看向徐子墨,说道:"大人,你觉得这家酒楼的菜好不好吃啊?" "好吃,这家酒楼的招牌菜都是这个,我很喜欢吃,你也尝尝看吧。" 徐子墨微笑地说道,心里非常的高兴。 徐子墨也是一改往常的沉着冷漠,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一个平时冷静沉默的男人,突然话多了起来。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遇到了挚友,要么是遇到了挚爱。 "好的,我也尝尝吧。" 水仙夹起一块红烧狮子头放入口中,抬头看着徐子墨,眼神里面满是倾慕。 "嗯。" 徐子墨吃完饭之后便与水仙离开了,狗男女不知道又要去哪里霍霍了。 水仙的心中却充满了疑惑,因为刚才她已经打量过了这个酒楼的装饰,虽然很简单,但是却十分的雅致,这样的装扮和南汉的建筑完全不同,水仙不知道南汉竟然会有这样的风格。 "大人,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水仙好奇地问道。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徐子墨指着远处的街道问道。 "很热闹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一起出来逛街。" 水仙仔细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说道。 "那我们去看看其他的地方吧。" 徐子墨笑着说道。 "嗯,那我们走吧!"水仙点点头答应道。 徐子墨和水仙沿街走着,路上遇到很多的百姓人来人往,不少人都向他们投来羡慕的目光。 徐子墨看着眼前繁华的街市,笑着说道。 徐子墨:“传说大汉皇帝将半壁江山的财富放到了平阳,这么多的美味珍馐,奇珍异宝,当然要带水仙好好看看啦!” 说着便拉着小水仙往一处精致的小凉亭跑去。 "子墨哥哥,你慢点跑啊,我们这么跑肯定跑不过别人的,到时候我就会摔跤的啦!" 水仙笑着说道。 徐子墨听完水仙的话之后笑了笑,只觉得这小丫头今天格外的讨人喜欢,便继续加速往凉亭跑去。 两人来到凉亭之后,立刻有一群穿着青色衣衫的女子走上前去,对着徐子墨和水仙行了一个礼说道。 "参见公子,这位公子请坐,我们马上为两位准备点心,请稍等片刻!" "嗯,你先下去吧!" 徐子墨摆了摆手让她下去了,随即便和水仙在凉亭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两人聊着天等待糕点的到来。 "大人,我们这样坐在这里等着糕点送来真的合适吗?" 水仙有些担忧地说道。 "呵呵,没什么,这里是平阳最受那些文人欣赏的地方,所以便有些富商老板在这里安排了些酒食,以供外地人消遣,我们等等吧!" 徐子墨接着解释道。 徐子墨:“那些女子,是把我们当成读书赋诗的墨客了,哈哈哈。” 水仙听到徐子墨的话后,不禁微微一笑,点点头说道。 水仙:"好的,既然大人这么说,那奴婢就陪着您一起等吧!" 过了许久,一群女子陆陆续续的端着一盘盘的糕点走了上来,徐子墨和水仙的眼睛一直盯着盘子里面的糕点。 其实,水仙在意的并不是这些糕点,而是那些女子注视徐子墨的眼神,让水仙心底微微泛起一阵醋意 水仙心里想到:"这些女子长的倒是挺漂亮,但是为什么眼里总是透露着不怀好意的眼神呢?难道她们想勾引大人吗?" 徐子墨闻言也不推辞,伸出筷子尝了一块,随即点头说道。 徐子墨:"嗯,好吃,这味道真的比京城里的还要好吃!水仙,你也尝尝,这可是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哦!" 谁料,水仙竟一把撇了筷子气鼓鼓地坐在一旁。 ------------ 第一百九十八章 挑逗 徐子墨见状,也是不知道水仙怎么了。 因为徐子墨长这么大,也不知道女人会吃醋。 更别说女人会为什么吃醋,女人吃醋是什么样子,女人吃醋应该怎么办…… 换句话说,这是困扰一大部分男人的千古难题。 剩下的那一部分往往是因为没老婆,所以不会为此烦恼。 徐子墨看到水仙不吃自己夹给他的东西,顿时感觉一阵无奈。 "你怎么了,不吃吗?" 徐子墨轻轻地碰了一下水仙的胳膊问道。 "嗯,不想吃。” 水仙眯着大眼睛,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当然,水仙心底是渐渐开始喜欢徐子墨的,但是碍于女孩的矜持与倔强,和这层不可逾越的主仆关系,水仙是绝对不可能直接将这种情感发泄出来,所以只能心里吃着醋,嘴上却不敢说。 爱而不得,这便是最痛苦的。 看着水仙委屈的表情,徐子墨更加地疑惑不解了,他想了半晌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得水仙生气了。 "水仙,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好不好?" "哼!不用你管!" 水仙气鼓鼓地说道。 "唉……好吧,那你自己慢慢想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徐子墨说着转身欲要离去,水仙突然站了起来。 徐子墨转身疑惑地看着水仙问道。 徐子墨:"水仙,你干嘛呢?怎么了?" 水仙见徐子墨转过身来,连忙走到徐子墨的跟前,挽住了徐子墨的胳膊。 "大人,奴婢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奴婢还是希望能够呆在大人的身边!" 水仙一边说着,泪水不断的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这一席话,徐子墨听完也是吓了一跳,一时间徐子墨也觉得手足无措,不知道从何说起。 "哎呀,水仙,你别哭嘛!" 徐子墨急忙擦拭着水仙脸颊上面的泪痕,徐子墨也是被小水仙突如其来的这一句吓了一跳。 少年的懵懂,又哪里懂得那么多,彼此之间仿佛隔着一层窗户纸,谁也不敢捅破。 徐子墨心中也是有着那一层朦胧,只是碍于身上的要务,便不敢这么急着与水仙挑明。 少年少女的火,是最为热烈的,往往会因为一件小事而火花四溅,不可收拾。 徐子墨看着水仙伤心的样子,心中不免感觉心疼极了。他连忙安慰着水仙,可是却不知该如何劝解,毕竟感情是最难捉摸的东西。 "大人,奴婢真的不愿意再看见大人离开。奴婢不能没有大人,奴婢也不能失去大人。大人能够理解奴婢心中的痛苦吗?" 水仙说着便紧紧地抱住了徐子墨的腰身,不想松开。 徐子墨心中也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满是心疼。 徐子墨轻轻地拍了拍水仙的肩膀,柔声说道。 徐子墨:"水仙,你放心,大人永远不会抛弃水仙的。" "真的吗?大人不会抛弃奴婢吗?" 水仙有些惊讶地抬头问道。 "傻丫头,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徐子墨坚定地说道。 虽然,看上去很是肉麻,但是往往最为有效。 "那太好了,以后奴婢永远都要这样幸福快乐地跟在大人在身边!" 水仙兴奋地说道。 徐子墨郑重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这对狗男女在一起开开心心地聊着天,直到糕点全部被消灭掉。 "哈哈,太爽了,这个糕点实在是太好吃了!奴婢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糕点呢!" 水仙吃饱喝足,满脸高兴的笑容。 "你喜欢就好!" 徐子墨笑着对水仙说道。 此时的水仙,仿佛忘记了身边的这些女子,先前的醋意顿时烟消云散。 徐子墨见水仙不说话,也知道水仙还在生自己的气。徐子墨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 徐子墨心想:看来自己以后还是要多哄哄水仙才行,要不然又不知道这小丫头会抖什么机灵。 徐子墨:"水仙,我们去河边走走吧!" 徐子墨说完便拉着水仙向着河边走去。 水仙点了点头,便任由着徐子墨拉着自己。 徐子墨牵着水仙的小手,一步一步的走到河边,二人找了一条小河旁边坐了下来。 "大人,你说这里是平阳城最好玩的一个地方吗?" 徐子墨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徐子墨:“这里受人欣赏,是因为文人墨客的那些诗。有了这些流芳百世的诗句,这里便会随着传颂千年,没有了这些诗句,这里便什么也不是。” "哦,原来是这样啊!" "呵呵......"徐子墨淡淡的笑了一下。 "大人,你刚才不是还说这里很好玩吗?怎么一转眼又这样说呢?" 水仙嘟囔道,一脸坏坏的笑容。 徐子墨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徐子墨:"水仙,文人墨客是什么?" 水仙嘟着小嘴,痴痴地说道。 水仙:“不是那些写诗作对的人吗?” 说着,水仙一指远处几个风流才子,只见他们饮酒对诗,好不快活! 徐子墨又继续说道:"他们就是大汉的风骨,有他们在,后世的人才会看到我们今日的风采,这便是文人。" "原来是这样啊!"水仙恍然大悟。 水仙笑着,整个人在阳光下如同一朵娇嫩美丽的水仙花。 水仙脸上露出一副可爱的笑容,静静地注视着徐子墨。 过了一会,水仙娇羞着说道。 水仙:“大人会作诗吗?” 徐子墨一愣,不禁笑着说道:"水仙,你是在嘲讽我没有学识吗?" "我怎么敢,我可是一个小奴婢,哪里敢嘲笑大人!" 水仙笑着调侃道。 徐子墨也笑了笑,挑逗般的用手指逗了逗水仙的小鼻子,惹得水仙张嘴就要去咬。 徐子墨见状赶紧收回了手,一脸的严肃地说道。 徐子墨:"水仙,你怎么可以随意动用私刑呢!" "嘻嘻......奴婢才不怕大人呢,谁叫大人欺负奴婢!" 水仙吐着舌头说道。 徐子墨见水仙一副顽皮的样子,不由得笑着说道。 徐子墨:"水仙,我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说着,徐子墨便再水仙的小脑袋上弹了个脑瓜嘣。 水仙捂着小脑袋笑了起来,徐子墨见她笑得很是开心,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徐子墨见水仙笑得很是开心,便也不再打趣水仙了,便和水仙聊起了天。 "水仙,你今年多大了啊?" 徐子墨平静地问道。 水仙:"我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呢!" 徐子墨见水仙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是竟然已经十七岁了,心中不免有些诧异。 相仿的年纪,最能打闹在一起。 这时,水仙又开始撒起娇来。 水仙:“嗯~大人到底会不会作诗呀!” 水仙的话一说完,就让徐子墨陷入了沉默。 水仙一脸疑惑的看着徐子墨,心想:难道大人没有读过书吗? 水仙:"大人,你怎么不作诗呢?" 徐子墨听到水仙的询问,心中不禁有些尴尬。 其实,徐子墨的诗也写过不少,其中也不乏足以名垂青史的名句。 但是现在,徐子墨也确实没有了兴趣。 因为徐子墨的脑海里,一直在思索着大堂上庭审的那几个犯人。 于是徐子墨搂着水仙,缓缓说道。 徐子墨:“今天给水仙换身漂亮衣服呀?”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宠溺 平阳城,是南汉最为繁华的地方。 自然,也多的是绫罗绸缎。 徐子墨满心欢喜地带着水仙离开了那处小河边,便满街地去找卖好看衣服的地方,一时间两人都是看得眼花缭乱。 “大人,您看这件怎么样?” 水仙拿起手中的一件淡蓝色的衣衫笑着向徐子墨问道。 徐子墨抬头一看,发现这件淡蓝色的衣衫竟然还绣上了几朵桃花。 徐子墨仔细一看,发现那些桃花并不像普通的桃花那样,而是由数种颜料染成的桃花,而且桃花瓣是由一种一种药水浸泡过的真的桃花瓣制作而成的,一般人根本就买不到这种桃花瓣做出来的衣服,而且这桃花的颜色也是十分纯净。 想必,这种珍贵的衣服,也只有在平阳能买到了。 “水仙,这件衣服很适合你呀!” 徐子墨点了点头赞赏地说道。 水仙闻声,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羞涩的表情。 其实水仙穿的衣服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虽然珍贵,但也是寻常百姓可以买到的衣裳,她也知道自己穿的这件衣服肯定比不过宫里的那位公主嫔妃身上的衣裙,可她却依旧喜滋滋的,只因为这件衣服是徐子墨亲自为她挑选的,虽然只是一件衣服,但她的心中却已经将徐子墨当成了她今后依靠的主子,所以徐子墨的话便如同圣旨一般让她高兴不已。 “水仙,这里的东西都好漂亮呀,你再来挑一套吧!” 徐子墨又看了一圈后对水仙说道。 “啊?” 水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徐子墨是不喜欢这件衣服,想要水仙再换一套。 水仙原本以为徐子墨会选择自己挑选的这件衣衫,毕竟她的衣衫虽然比不上公主的那些衣物,却胜在自己喜欢,颜色也非常好看,而且价格也是不贵。 “嗯~” 水仙又眯起了大眼睛,招牌的“委屈巴巴”表情。 “大人,你帮奴婢再看一看这件漂亮衣服嘛!” 水仙摇晃着徐子墨的胳膊撒娇着说道。 “这样啊!” 徐子墨皱了皱眉头,他也不知道应该帮水仙选什么衣服,因为徐子墨根本就不懂衣裳,而且徐子墨也没有时间陪水仙逛衣裳店,所以他也没办法。 “大人,你就帮奴婢挑一下嘛~” 水仙继续撒娇道。 徐子墨被水仙这一撒娇弄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实在是受不住水仙的撒娇,连忙摆摆手。 徐子墨:“好了好了,水仙,你快放开你的小爪子,不然等我走了,你就惨啦!” 水仙一听,立刻松开了抓着徐子墨的小爪子,乖巧地站在一旁,眼眸中流光溢彩,仿佛是一汪清泉一般,惹人怜爱。 徐子墨见状,心中也满是无奈,他实在是抵挡不住小水仙的“撒娇攻势”,只能败下阵来,乖乖地给水仙继续穿着衣裳。 看来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让水仙乖乖地听话,徐子墨暗道。 这样的想法在徐子墨的脑海中只停留了一瞬间,因为在此之前,他的身边从来都缺少美女,根本不知道如何给水仙挑选漂亮衣服。 “水仙,这个颜色真不错!” 徐子墨指着一件淡粉色的衣裙对水仙说道。 徐子墨的话刚说完,就见店内走来了一群女子,看样子也都是一群结队的富家大小姐,这让侍女出身的水仙急忙害怕地躲到徐子墨的身后。 水仙虽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些女孩是谁,但看那气度便知道绝对都是身份显赫的人。 “哎呦!原来是徐大人呀,不知你来我的店里买衣服干嘛呢?是给哪家姑娘买吗?” 徐子墨抬头看了一眼,见来人正是这家店的店主。 徐子墨也没有想到自己现在的名声已经传得这么快,就连衣服店铺的老板都能在人群中认出自己。 那店主施礼道:“小的名叫赵云飞,是这家‘仙霓坊’的店主,恭候徐大人大驾光临。” 徐子墨虽然不认识,但也是抱拳施礼,恭敬地回答道。 徐子墨:“原来是赵店主呀!小弟是来买衣服的,小弟给这位姑娘买的衣服,想必她也很喜欢这件衣服吧!” 徐子墨说罢指了指躲在自己身后的水仙。 赵店主闻言一愣,顺着徐子墨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哦!” 赵店主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呵呵,原来是给你家姑娘买的呀!” 赵店主说着看了水仙一眼,心中暗暗想到:这个丫鬟长得倒是不错,水灵可爱的,不过却穿的如此寒酸,真不明白徐大人是怎么看上这么一个丫鬟的。 “不过也难怪,徐大人虽然身份尊贵,可身边却从未有过女子,这也算是人之常情,也许徐大人喜欢清秀的女孩子也说不准。” 徐子墨笑了笑,心中暗自说道:你打听得倒是挺仔细,真不愧是行商的大老板。 赵店主心里想着,不禁多看了水仙几眼,心中暗自决定,自己现在可要好生地招待徐子墨。 赵店主见徐子墨已经选好了衣裳,就笑着对水仙说道。 赵店主:“这位姑娘,这件衣裳我们店里正好还有一件新的,你跟我去试一试吧!” “这……” 水仙一副为难的模样。 “水仙,你快去试试吧!” “嗯~!” 水仙低着头应道。 “呵呵!好了,你先进去换衣服吧。” 赵店主说完转身走了。 水仙见到店里还有另外一个空间,不由得心中暗自惊叹起来:这家店里果然是有达官贵人多啊!竟然有换衣服的隔间! 水仙换上衣服后走出店门,来到徐子墨的面前。 徐子墨看到水仙这幅打扮后,眼睛不由得一亮,他不仅被水仙的焕然一新的样貌惊呆了,而且更让他感到震惊的是,水仙那双大眼睛,眼神中充满了灵动,给人一种天真可爱的感觉。 没了奴婢服地束缚,水仙俨然一副调皮的千金小姐! “怎么样,大人,奴婢穿这件衣裳好看吧!” 水仙见徐子墨一直盯着自己,便问道。 “当然好看啦!” 徐子墨夸奖道。 “嘻嘻……” 水仙闻言,顿时笑逐颜开,脸上洋溢着满足与幸福。 “掌柜,这件衣裳多少银两?” 水仙走到柜台前询问道。 “这件衣裳是我家老板送给这位姑娘的礼物,不需要多少银两。” 赵店主事先告知过掌柜,所以掌柜的便如实说道。 水仙满脸的不可置信,连忙地向掌柜的道谢。 徐子墨看到水仙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感到好笑,看来这个女孩还挺好骗的,居然连他随口编造的理由都相信了。 水仙听徐子墨说是送给她的礼物,心中感到非常高兴,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大人,既然你送奴婢这么贵重的礼物,奴婢今后一定要好好服侍大人啦!” 水仙一脸崇拜的表情望着徐子墨。 水仙一脸的幸福,着实没有想到徐子墨会对自己这样的一个小侍女会这么好。 徐子墨温柔地说道:“顺便把鞋子首饰也一道选了吧。” “好呀!” 水仙说完就跑到柜台前将店内所有的东西都包装好,递给徐子墨。 徐子墨付了账,带着水仙离开了这里。 掌柜的看到徐子墨离去的背影,眼中不禁露出羡慕的目光,心中暗道。 掌柜:这个小伙子可真是好运气啊!居然能找到这么美丽的丫环,可是这个小伙子也太花了吧,每次都是买一件衣服一双鞋子就完事,而且还一点都不节约钱财,这样的人也配做官?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徐子墨和水仙回到旅店,水仙立刻吩咐厨房做菜。 馋猫水仙现在可是饿坏了,刚刚吃了一个下午,到这会竟然又饿了。 “水仙,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再吃饭吧,我也有点累了。” 徐子墨见水仙忙活起来,不禁提醒水仙说。 水仙闻言,便停下了脚步,看着徐子墨,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她觉得徐子墨好像在照顾她,心中一暖,脸上也浮起一抹羞红之色。 “哦!” 水仙应了一声,就坐在椅子上看着徐子墨。 “呵呵!” 徐子墨见状不禁笑了起来。 两人坐在房间里,徐子墨缓缓说道。 徐子墨:“一会儿,我要去言明大哥那里处理一点公务,可能很晚才会回来。” “哦,大人你放心好了,奴婢会照顾自己的,奴婢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照顾不了自己呢?” 水仙俏皮地说道。 “那好吧,水仙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啊!” 徐子墨嘱托道。 水仙:“嗯,知道了,大人你去吧!奴婢会照顾好自己的!” 水仙催促着徐子墨赶紧去忙他自己的公务,怕自己耽误了徐子墨的公事。 徐子墨见水仙已经将事情交代妥当了,也就不再啰嗦,起身走到门口,便急三火四地往衙门大狱赶去。 ------------ 第二百章 审问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二十六。 黄昏落下,天色也浸入一片黑暗。 可是平阳的地牢大狱,却比黑夜还要黑暗。 平阳的大狱早在前朝便已经建成,是专门用来暗地审问和处死一些朝廷重犯与敌国密探的。 几乎每年都会秘密处决上千人,其中有一间特殊的牢房尤为出名。 这里面有许多犯人,但却没有几个是好的。 换句话说,没有几个人是完整的。 这些犯人的身上穿着囚服,头发乱糟糟的,衣服破烂不堪,手脚上也满是伤痕。 他们被关在这里,只有一种解决方法,那就是杀了对方。 杀了对方之后,自己还能活命,而且还有机会出去,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而且这里还有着许多其他犯人。 在他们之中有着许多的女犯人,这些女犯人长相都不差,但是身上都带着伤痕,她们的眼睛中满是惊恐。 他们被关押于此,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钱吗? 这是肯定的。 当然,这些女囚犯多是为了钱财。 只是她们拿的是不一样的钱财,拿的是属于死人的钱财。 所以,她们的罪名,便是偷盗皇陵。 在当年的大齐,偷盗皇陵可是受到比死罪还要恐怖的极刑。 等到了这里,所有人都会绝望。 为了活命他们可以做任何的事情。 有的女人甚至还主动脱下衣服,露出白花花的肌肤。 男犯人看到这样的情景,都有点把持不住了。 这些犯人都是些罪大恶极之人,没有多少钱可以花,而且他们又有着求生的欲望,一种极强的求生欲望,所以他们自然会为了活命而拼死奋杀。 他们的心中满是愤怒,他们想要杀掉眼前的犯人,将他们的尸体拖到大街上扔掉。 这是他们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所以,这里便有了一个恐怖的名字。 “万人屠” 顾名思义,这么多年,这里死了差不多上万人,直到今天提到这个名字,也能让不少熟悉这段往事的人胆战心惊。 徐子墨缓缓迈步,走在这幽暗漆黑的廊道里面,转头看向四周。 只见乌漆麻黑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徐子墨身旁,言明正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给徐子墨照明。 可是那灯笼的火光,在这大狱之中竟显得如此渺小,仿佛一只被大雨吞噬的虾米,渺小且无助。 徐子墨走在其中,只能借着那灯笼极其微弱的光明勉强看到三尺左右的距离,所以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因为这大狱之中,弯道又极多,指不定哪一步不小心就会碰壁,惹得满脸剧痛。 更要命的是,这里面的地竟不是平坦的,反倒是坑坑洼洼,甚至有时候还不知道会被什么绊住一脚,在心里能吓一跳。 徐子墨身旁的言明,此时此刻一句话也不说,仿佛忧心忡忡。 两个人就这样,缓缓向狱中摸索着探去,去找关押着那三个囚犯的牢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恶臭,时不时惹得徐子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难受之极。 这时,身旁的言明缓缓说道。 言明:“我在这监狱之中待了两年之久。” 言明冷冷地说道,那声音没有一丝情感,十分的冰冷。 徐子墨听完,心中倒是一惊,不由得转头问向言明。 徐子墨:“为什么啊?” 言明缓缓说道:“为了躲避韩成雁的羽林卫追杀。” 话音刚落,徐子墨心中顿时明白,不由得心底也是一阵酸楚。 当年,韩成雁派赵南星带着羽林卫扫荡汶阳,在八月十五的晚上将汶阳老少杀得干干净净。 自己和言明是侥幸逃了出去,徐子墨有幸被蜀山收容。 而言明当年却没有这么幸运。 一路颠沛流离,躲避追杀,逃到了平阳。 但是羽林卫的杀手可谓是无孔不入,于是言明在平阳书院的帮助下躲到了“万人屠”大牢里面,委屈了两年,这才换回来一线生机。 等后来,韩成雁的火气消了,羽林卫的杀手也不再追查当年汶阳的逃脱人口。 言明这才从大狱出来,以平阳书院的身份去考取功名,这才渐渐稳定了下来。 想到这里,两人内心的酸楚,不言而喻。 徐子墨茫然地望着大狱里面的一切,心中不由得一阵惶恐。 因为这个破地方,徐子墨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到处都是臭气弥漫,还有老鼠的吱吱作响。 一脚踩下去,指不定会踩到腐烂的尸体还是风化的白骨,让人心中一阵瘆得慌。 所以,徐子墨每迈出一步,都感觉到万分的恶心,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化,流露出一阵作呕。 言明见状,也是心知肚明。 他知道,徐子墨是十分反感这个地方。 于是,言明小声说道。 言明:“忍一忍,过一会儿就好了。” 徐子墨听罢,也缓缓点了点头。 徐子墨:“好的,言大哥。” 说着,徐子墨便好奇地望向了四周,眼神中尽是茫然而无助。 徐子墨:“为什么不在墙壁上点上油灯呢?这样岂不是能亮堂一些。” 言明听罢,细心地解释道。 言明:“前朝在设计建造时,有意的不设置一处灯光。” 徐子墨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言明:“一方面,这样可以防止犯人逃跑。” 言明:“另一方面,无尽的黑暗能够将人给活生生的逼疯。” 言明:“因为在人的内心之中,黑暗最是恐惧的根源。” 言明:“待久了之后,没有光明,人会渐渐疯狂。” 言明:“然后开始求饶,自残,再残忍的死去。” 言明说完,徐子墨心领神会,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显然,徐子墨也是被这残酷的刑罚感到深深的恐惧。 换做是砍头斩首,这种刑罚虽然恐怖,但是与这大牢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 因为大牢是先将人的内心搞垮摧毁,再残忍地将人吞噬。 徐子墨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言明见状,担心徐子墨的心灵受到影响,便急忙安抚道。 言明:“忍一忍,等到了我安排那地方就好了。” 徐子墨听罢,连忙点了点头,紧紧跟在言明身后,向黑暗的尽头走去。 一路上,为了缓解徐子墨心中的压抑,言明开始逐渐与徐子墨说话。 黑暗之中,唯一能缓解恐惧的就是光芒和对话。 一种是带来视觉上的安慰,一种是带来心灵上的安慰。 徐子墨:“言大哥,在这大狱里面的两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言明笑了笑,缓缓说道:“我那个时候住的地方稍微好一些。” 言明:“有吃的有灯光,时不时的也能透过月光阳光。” 徐子墨:“嗯?月光阳光?” 言明见徐子墨不明白,便连忙解释道。 言明:“前朝建着大狱实在太过残忍,所以先帝登基之后便下令填埋了。” 言明:“但是只填埋了一部分,因为这监狱实在太大了,全部填埋又耗费太多。” 言明:“而我住的那处就是当年没有填完的一处,上面挖通了一个碗口大小的风口,当时是给劳工喘气用的。 徐子墨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不过,随着两人的渐渐深入,徐子墨也开始问起了有关案子的事情。 徐子墨:“言大哥,我有一个问题。” 言明:“请讲。” 徐子墨缓缓问道:“那几个地痞无赖固然可恨,但是也不至于安排到这种地方吧。” 言明听完,微微地笑了笑,缓缓解释道。 言明:“其实我把他们安排在这处监牢,倒不是因为我觉得他们罪大恶极。” 徐子墨:“那是因为什么?” 言明:“因为我怕有人担心自己的计划泄露,而去杀人灭口。” 话音刚落,惊得徐子墨一身鸡皮疙瘩。 一时间,徐子墨顿时感觉这里面另有隐情,而且言明应该是知道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徐子墨:“买卖人口,能牵引多大秘密?” 徐子墨:“平阳王长孙顾,平阳公主长孙洛依。” 徐子墨:“首先他们现在都在京城,应该还不知道这边的情况。” 徐子墨:“更何况他们也犯不着让几个混混帮自己做贩卖人口的勾当吧!” 言明听罢,摇了摇头,轻轻地拍了拍徐子墨的肩膀。 言明:“首先,王爷公主还不至于消息那么闭塞。” 言明:“虽然他们没有必要这么做,但是不代表平阳王府内部有人需要这么做。” 徐子墨听完。连忙问道。 徐子墨:“言大哥,你是有怀疑的人了吗?” 言明点了点头:“的确,我确实有怀疑的人选。” 言明:“况且今日在公堂之上,那三个无赖支支吾吾不敢说出幕后真凶,我便觉得其中另有隐情。” 言明:“你想啊,连我这个平阳衙门老爷在他们眼里都觉得不能给自己撑腰,那这个人得有多大的权力!” 言明:“而且这个人一定是平阳王府内部的人。” 徐子墨听完,也是惊得一身冷汗。 其实,徐子墨也隐约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只是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所以急想着与言明确认。 徐子墨:“言大哥,你觉得是谁?” 言明见徐子墨问到了这个份子上,便也不准备再要隐瞒,便缓缓说道。 言明:“平阳公主的驸马。” 言明:“赵炎吉。” ” ------------ 第二百零一章 阴雨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二十五。 阴雨绵绵,又是一场秋雨来临。 长孙洛依一身红衣,仿佛与徐子墨初见时的模样,静静地走在了街上。 长孙洛依身旁,那个贴身侍女正静静地给长孙洛依擎着油纸伞。 只见那小侍女抬起头,仰望着花伞外面的天空,满脸愁容。 侍女:“真是的,小姐今日好不容易想要出来一趟,结果老天不作美,却非要下这么一场雨!” 说着,那小侍女便冻得打了个喷嚏。 京城的秋,又沉浸在一场秋雨之中。 长孙洛依一身红衣,满脸冷漠地望着皇宫中那巍峨高耸的建筑物,眼神中满是冰寒的神色,就像那万年冰山一般,让人不敢靠近。 此刻的她,就好像一只浑身散发着刺骨冰寒气息的毒蝎子,浑身充斥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小姐,我想邀请您做客,还请您务必赏光。” 一名身穿白袍,手执玉扇的少年走了过来,冲长孙洛依微微躬身说道,声音清脆悦耳,却又带着几分尊敬与恭顺,但那双眼睛却是时不时的瞟向那美丽的容颜,眼神中带着丝丝贪婪。 京城的风流男子,多的数不胜数。 这些人多是容貌姣好,又家世显赫,换作是别处的姑娘,那只要是随口说一句便在家里洗的干干净净,自己就能给那些富家公子送上自己香喷喷的肉体。 长孙洛依转头,目光淡然的扫了那名男子一眼,眼神中的杀意一闪而逝。 只一瞬间,那男子便吓得两腿发软,心中自知不妙,便带着身边仆从狼狈地逃走了。 这,才是长孙洛依真实的样貌。 妩媚,却狠毒。 正如一朵玫瑰,虽然妖艳,却长得一身棘手的刺。 而且,长孙洛依这身刺,还是剧毒的。 身旁的小侍女也急忙说道。 侍女:“真是的,这年头什么牛鬼蛇神也敢觊觎小姐的美貌。” 侍女:“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 那小侍女说到咬牙切齿,很是生气。 长孙洛依听得出来,小侍女这是话里有话。 于是,长孙洛依冷冷地说道。 长孙洛依:“你骂人就骂人,不要带上徐子墨!” 那声音,仿佛一道冰锥,刺进听闻者的耳朵之中,很是刺骨疼痛,也是彻骨冰凉。 小侍女一脸的委屈。 小侍女:“小姐,我哪有说徐大人?!” 小侍女微微地嘟着嘴,一脸的不服。 若是换做其他人,想必长孙洛依能动了杀心。 但是,对三种人,长孙洛依却仍网开一面。 一是家人,包括老爹,死去的母后,各位皇亲国戚。 二是下人,不管是谁家的下人,长孙洛依都能网开一面,这种感情仅限于冷漠,不生气。至于喜悦,却只留给自己身边的这些下人。 三,就是小道士,徐子墨。 因为谁都有懵懂青涩的时候,任凭哪家的少女少年,只要是能见到心中的所爱,先前再怎么凶狠毒辣,也能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因为这世上几乎每一种毒,都有解药。 长孙洛依若是那带着毒刺的玫瑰,那徐子墨就像是翩翩而过的蝴蝶。 蝶恋花,一闪而过,不得其伤。 这也是为什么,长孙洛依见到徐子墨时,会有一种从来没有在其他人身上用过的刁蛮妩媚。 这些感情,都是长孙洛依专门为徐子墨准备的。 换句话说,少年时的爱情,就是一瞬间的火花。 出现时便不可收拾。 虽然转瞬即逝,但是逝去的从来不是爱情,而是青春! 长孙洛依心中也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碍于公主的尊贵和多年以来内心深处的高冷,让她始终不敢向徐子墨倾诉,只能用刁蛮造作来掩盖这些深情。 换句话说,长孙洛依每次拂动琵琶,唱的也都是徐子墨的诗。 少年留下的诗,在少女口中唱出的曲。 小侍女:“小姐,您已经好几天都闷闷不乐了,到底是怎么了呀?” 小侍女也是关心地问着,眼神里面也都是担心。 长孙洛依没有心情回答,只是冷冷地说了句。 长孙洛依:“我很好。” 小侍女见状,急忙说道:“您哪里好了。” 小侍女:“这几天您是茶饭不思,晚上睡觉也是辗转反侧的。” 小侍女越说越委屈,声音都渐渐有些哽咽了起来。 小侍女:“您真不知道奴婢有多担心。” 小侍女说着,幽幽地哭出了声来。 长孙洛依听完,内心深处也是五味杂陈。 眉头微皱,引出心绪无限忧愁。 眉目含情,微动之下便是万种风情。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正如长孙洛依的心情。 在这雨中,孤身一人。 长孙洛依实在是忍受不住,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长孙洛依:“小道士走了。” 小侍女一听,顿时眼前一亮,来了心情,急忙安抚着长孙洛依。 小侍女:“小姐,您可千万别为了一个男人而伤心成这样。” 小侍女:“你看看方才那个男子,您都厉声吓跑了。” 小侍女:“又为什么死抓着徐大人不放呢?” 小侍女:“他究竟是哪里能吸引得了您呀!” 长孙洛依听罢,苦涩地摇了摇头。 长孙洛依:“算了,你不懂。” 小侍女确实不懂,因为在她的眼里,男人的魅力便只是钱权名利,所以这样看来,徐子墨只是一个大理寺少卿,一个清水衙门的二把手,显然权力不大,而且乡野出身,没什么家事,那么就没势。 虽然,有了些名,但是名声这东西最适合锦上添花! 所以,在小侍女看来,徐子墨并没有什么魅力。 但是在长孙洛依眼里,徐子墨身上却有着其他男人所没有的优点。 才华,能力,与潜力。 当然,长孙洛依知道,自己再怎么说这些,小侍女也不会懂,索性便不说了。 长孙洛依:“有时候,我真希望我那无用的夫君早点暴露本性!” 长孙洛依恶狠狠地说着。 …… 禁内,赵安寝宫。 “事人无知,知人无事。” 寝宫里面,传来赵安这一声畅快地感慨。 赵安审理完了内阁的政务,便早早地回到了寝宫休息。 说是休息,其实就是找一些自己的亲信闲聊一阵。 至于这亲信,那就是“文有令狐厌,武有公孙琦”。 赵安:“今天这雨下得妙。” 赵安:“朕许久没有这般清凉畅快了。” 赵安说着,便向寝宫的大殿门口走了过去。 小德张见状,急忙拿着披风给赵安披上,生怕赵安受了凉。 小德张:“主子您小心,这天凉。” 赵安没有回答小德张。 因为在赵安眼里,小德张再怎么亲近,也只不过是个奴才,而自己是九五之尊,一国君主。 许多时候,没有必要和奴才说道太多。 只需要默许他们就好了。 小德张也不等着赵安的命令,便小心翼翼地给赵安披上了披风。 这么多年,小德张也明白了赵安的心理。 所以,方才那句小德张并不是提醒赵安注意天气,因为赵安一个大活人自然知道秋雨秋风有多凉。 所以小德张那话的意思是:“主子您别动奴才给你披上遮寒。” 小德张忙活完,便默默地退到赵安身后,静静地站好,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时,赵安望着眼前如烟的秋雨,不禁一声叹息。 赵安:“这场秋雨,不知道又要打掉多少落叶。” 赵安身后,令狐厌还是那一身不道不僧的衣裳,一副无父无君的不屑表情,缓缓走到赵安身边,静静地看着秋雨。 令狐厌:“落叶终归还是要入土,要不然让它们留在叶子上面吗?” 说完,令狐厌脸上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赵安站在一旁,默默地点着头。 赵安:“对了,朕给你的书读完了吗?” 令狐厌急忙施礼回答:“回陛下,臣收获颇多。” 赵安笑了笑:“收获好哇!” 赵安:“不怕书读得少,就怕读书没有收获。” 赵安:“那读多少书都没有用了。” 令狐厌连忙点头:“陛下所言极是。” 赵安望着秋雨,意味深长地说道。 赵安:“这场雨呀。” “有的看!” ------------ 第二百零二章 设局 “平阳的官员体系,与京城截然不同。” 言明说着,随手打开一张羊皮图纸,上面工工整整地绘制了平阳王府内部的官员等级图,并且附上了各处官职最近几年地调任情况,十分的详细。 借着油灯的光芒,那张羊皮图纸也是一片密密麻麻。 此时此刻,徐子墨和言明早已来到了当年言明避难的那间屋子。 与大狱之中的其他地方相比,这里倒是显得十分的干净整洁。 一室之内,不过是两丈见方的大小,规矩且干净。 借着手中的油灯,徐子墨在这间石屋里面仔细地摸索观赏的,仿佛忘了他今天来是带着重要事情的。 只见石屋之内,除了那一扇实木小门,四周的墙壁都是坚硬的峭石,看上去虽然觉得平整,但是摸起来却很是粗糙。 徐子墨抚摸着墙壁,他实在不敢想象当年的言明是怎样在这种环境下度过两年的。若是换了自己,想必两个月就疯了。 石屋之内,只有一张三尺来长一尺宽的小书案,和一个矮小的书架。 墙角处,还有一张草席,上面简单地叠好了一床简陋的被褥,可见,当年言明就是在这种环境下睡觉休息的。 徐子墨提着油灯,抬起头,向上方望去。 这石室,就连屋顶也是石头搭砌的。 突然,借着火光,徐子墨发现了一个小洞。 就在草席上方的石顶,开了一处一尺见方的洞口。 通过洞口,迷迷糊糊地能感受到外面的风声。 只是,不知道那里盖的究竟是什么。 徐子墨一指那个洞口,问言明道。 徐子墨:“言大哥。” 言明从书案上抬起头,转头看向徐子墨。 言明:“什么事?” 徐子墨问道:“那个小洞是什么?” 言明顺着徐子墨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缓缓说道。 言明:“没什么,那上面是一座山神庙。” 言明:“山神庙的香炉遮着那个小洞,当年平阳书院的人就是从那里偷偷给我递送水食。” 徐子墨听完,顿时恍然大悟,微微点了点头。 徐子墨:“原来如此。” 渐渐地,在这石室里面待久了,徐子墨也开始感觉一阵头晕。 言明的身体也感觉有些不适,便叫徐子墨去吧石室的门打开。 徐子墨不敢耽误,急忙走到门口,一把推开房门。 一瞬间,房门外面顿时送进一股清凉,徐子墨一下子觉得好了许多。 不过,说来也奇怪,进来的时候,这大牢里面满是腐臭腥臊的气味,但是现在却什么也感受不到,反倒是有些清爽。 徐子墨以为自己嗅觉失常了,闻不出来气味,便仔细地在空气中嗅了几下。 言明见状,自然知道徐子墨在奇怪什么,便笑着说道。 言明:“别闻啦!” 言明:“这大牢里面有无数隐藏的通风换气的孔道,与‘万人屠’形成了两条分隔的气道,所以你闻不到那些味道。” 徐子墨听完,尴尬地点了点头。 此时的徐子墨,对着石室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无论是什么都要探究一下。 换句话说,徐子墨好奇的不是石室,也不是地牢。 而是言明。 徐子墨的心中,还藏着无数的问题,都在等待着言明地解答…… 这时,言明在书柜里面仿佛翻找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急忙招手叫住了徐子墨。 言明:“子墨!过来!” 徐子墨听完,急忙跑到言明身旁。 只见言明一把将一张笺子摊放在书案上,伸手指着上面写着的文字。 言明:“找到了。” 徐子墨凑过头去,端详。 徐子墨:“这是……” 言明不作回答,只是让徐子墨自己去看。 突然,徐子墨眉头一皱,急忙伸手将那笺子拿了起来,仔细地瞧看。 只见那笺上,龙飞凤舞地叙述着一份奏报,描述地是平阳的商贸记录。 徐子墨:“这是,洛中十三年的?” 言明点了点头。 言明:“没错。” 言明:“当年我在这里逃难的时候,特地整理了一下从洛中五年到洛中十四年之间,朝廷内部发生的大事。” 言明:“为了搜集史料,我特地请平阳书院的好友暗地里去平阳王府偷一些官家记载来看。” 言明:“这一张,便是我从其中一份官家记载上撕下来的。” 徐子墨一边听着言明的讲述,一边将笺子上的内容反复读了几遍,以确保没有落下什么关键信息。 言明:“洛中十二年,长孙顾为了配合顾怀楼打压韩成雁。” 言明:“一狠心直接断了韩成雁的粮饷。” 徐子墨:“这件事情我知道,大理寺往年的折子里面有记载。” 言明:“对,这件事情并不稀奇。” 言明:“但是长孙顾没有想到一点。” 言明:“他断了羽林卫的粮饷,使羽林卫一时间不得不减少兵马人员,这样就使得平阳一带驻扎的羽林卫撤了人马。” 言明:“于是为了加强平阳当地的军力,长孙顾曾经上书向赵安写过加派兵丁的折子。” 徐子墨:“然后呢?” 言明:“然后长孙顾却发现,新调派来的人都是内阁派遣的。长孙顾这才意识到,大汉的军权被内阁顾怀楼抢了一份,自己最后什么也没有捞到,反而成了一只没有爪牙的老虎,倘若有变,自己只能任人宰割。” 言明:“所以从洛中十二年开始,平阳便开始了选练亲兵。” 言明:“长孙顾便想出重金求平阳各地的百姓参军。” 言明:“他是好心,但是却被人利用。” 徐子墨有些疑惑,不明白言明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徐子墨:“所以?” 言明:“所以当时暗地里面出现了贩卖人口的勾当。” 言明:“有些人将一些十四五岁的孩子贩卖给平阳,用以培养成永久的亲兵。” 言明:“这些亲兵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用休假,不用返乡,俸银也比其他普通军士少了许多。” 言明:“你现在所看见的,就是当年的一份贩卖折子。” 徐子墨听完,急忙又拿了起来,这些读了读。 确实如同言明所说,虽然笺子上面描述的很隐晦,但是却也能看得明白。 言明:“‘儒’是男孩,‘汝’是女孩。” 徐子墨:“贩卖女孩做什么?” 言明:“平阳富庶,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平阳能吸引无数富商文人来此地。” 言明:“酒楼的侍女,青楼官妓,茶楼的戏子,歌楼的舞女。” 言明:“这些地方都是这些女孩的去处。” 徐子墨听完,心中也是怒意渐起。 他实在想象不到,外表看上去繁华热闹的平阳,原来竟暗藏这么多龌龊的勾当。 徐子墨:“长孙顾不知道吗?” 言明:“他一定知道,只是默许了。” 徐子墨一听,顿时怒不可遏,差点燃了手中的笺子。 言明继续说道:“平阳有个官职,叫参军政事,这个官职当年就是负责接受各地贩卖到这里的人口。” 言明:“洛中十三年的时候,第一人参军政事叫赵廷芳。” 言明:“等到了洛中十七年,赵廷芳死了,这个位置就给了他儿子。” 言明:“赵炎吉。” ------------ 第二百零三章 暗审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二十六。 属于星辰的夜,终将消散,眨眼便已经是后半夜。 “大人,您可就放了我们哥几个吧!” 徐子墨和言明刚刚迈步进了一间大牢,那三个哥们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哀号。 徐子墨也是感觉奇怪,他真是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见面就能哭得这么真实。 最难的就是传说中行走江湖的看家本领? 不过,眼下的情况由不得他奇怪这些事情。 因为徐子墨隐隐感觉自己就将面对的,是平阳十年以来最为黑暗的一面。 或许,这也是南汉十年以来最为轰动的一件大案。 徐子墨想到这里,竟然没有一丝兴奋。 反而,是为那成千上万骨肉分离的家庭感到悲伤。 看着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的那三个地痞无赖,徐子墨的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徐子墨冷着脸,在火光映衬下显得格外严肃。 徐子墨:“先别哭了。” 徐子墨小声的说道。 而那三个地痞无赖却好像被施展了咒语一般,瞬间不哭不喊了,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连大气也不敢喘。 其中一个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急切地问道。 “大人有什么吩咐。” “是啊,是啊,有什么吩咐。” 徐子墨依旧是冷着脸,静静地盯着这几人。 这时,言明扯了扯徐子墨的衣袖,示意他赶紧问话,徐子墨这才开口问道。 徐子墨:“你们有孩子吗?” 那几人听完,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没有没有。” “是啊,没有。” 徐子墨听着那三人叽叽喳喳地说着,眼神顿时凌厉了起来,隐隐浮现出层层杀意。 这一下,吓得那三人顿时闭上了嘴,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徐子墨又继续说着。 徐子墨:“所以,你们卖别人女儿的时候,就这么心安理得?” 听了这话,那三人微微低下了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此情形,徐子墨心中一时间怒火中烧,真想一个飞踹了结了这些人,以解心头之恨。 不过,眼下大事要紧,徐子墨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徐子墨:“我知道,你们三个想活命。” 徐子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徐子墨刚刚说完,那三个人顿时眼冒金光,猛地抬起头看向徐子墨。 但是,这三个人还是不敢说话。 徐子墨:“但是有一件事情,要你们三个去办。” 徐子墨话音刚落,这三人也顾不得什么,急忙又是争先恐后地说道。 “大人,别说是三件,三十件都行!” “是啊,是啊,三十件都行!” 徐子墨听罢,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地奇怪笑容。 徐子墨:“今晚办完,我每人给你们一两白银,护送你们出了平阳。” 徐子墨:“拿着这些钱,你们以后是去做些什么买卖也好,买田种地也好,改邪归正即可。” 那三个地痞无赖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便急忙答应了下来,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点着脑袋。 徐子墨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摆了摆手。 言明见状,急忙从袖袋里面拿出一个折子,又掏出一支狼毫小楷笔。 徐子墨:“我要你们供出指使你们买卖人口的幕后凶手。” 话音刚落,那三个人如同遭受晴天霹雳一般,顿时蔫在了原地。 徐子墨心中也是一阵惊讶,因为今天上午庭审之时自己便和他们说过了,还以为这几人记得此事。 但是万万没想到,竟会有如此结果。 徐子墨见状,继续说道。 徐子墨:“怎么!不敢?” 牢房里面,一时间鸦雀无声。 那三个人瘫坐在地,仿佛抽了筋骨一般。 这时,其中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徐大人,小的知道您的厉害。” “但是平阳这事,已经多少年了,王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中牵扯的达官贵人更是数不胜数,倘若真要是牵扯起来。” “整个平阳上上下下,恐怕大半人都要受牵连。” 徐子墨听完,也是心头一震。 紧接着,油然而生的便是一股怒火。 徐子墨着实没有想到,事态竟然会严重到如此地步。 那三个地痞无赖一个个面面相觑,见有人说了点实情,又有一个帮着解释道。 “徐大人,您知道吗?” “我们卖的这些女人绝大多数都是送到了那里吗?” 一旁的言明也是怒不可遏,急忙说道。 言明:“茶楼,妓院,青楼,教坊司……” 谁料,言明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个小混混一口打断。 “言老爷,您有所不知啊。” “那些地方才几个人啊。” “青楼教坊司的妓女侍从,多少年了也就是那么几个,我们就是想要卖给他们,他们也没地方收啊!” 言明:“那去了那里?” 听着言明的问题,那三个地痞无赖也是有些不耐烦。 “还能去哪里?” “都是一些大员富商的家里呀!” “他们的府宅里面,那个不是妻妾如云,侍女遍地?” “这些被买进深宅大院的女人,官府也不好查寻,而且对那些人来说,又不用给这些女人发月钱,剩下了一大笔的开销。” “打死的,虐死的,累死的,还有被正室夫人嫉妒给毒死的,每天都有!” “我们卖,就是卖给他们。” 那几个混混还想继续说,谁料被徐子墨伸手给压了下去。 徐子墨:“行了,别说了!” 徐子墨压低着声音怒吼着,极力地压抑着心底的愤怒。 徐子墨知道,如果真要是查这件案子,几乎是不可能了。 可以这么说,平阳的上上下下都是沆瀣一气,溃烂一片。 而且这些女孩都被藏在了那些私宅当中,根本不能轻易按查。 徐子墨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些地思索着对策。 一旁,言明也是收起了纸笔,不知道如何是好。 ------------ 第二百零三章 决绝 徐子墨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平复着心绪。 徐子墨知道,平阳的这件案子,恐怕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在南汉,贩卖人口可是重罪。因为南汉的开国君主,先帝爷当年起兵伐齐的理由之一便是齐末猖獗的人口贩卖,先帝起兵时,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而获得无数蜀中百姓的倾囊鼎力相助。 所以先帝立国之后,南汉便果断废除了人口贩卖的行为,并且设立了极其严重的刑罚制度,专门用来打击人口贩卖的行为。 “断人妻舍,离人骨肉者,剥皮抽筋碎骨枭首处置皆可,只是万般留不得全尸!” 先帝爷的这句话,便成了《大汉律例》中最为严酷的所在。 对于这些,徐子墨心中自然是十分清楚的。因为大理寺所执掌的便是南汉的律法刑罚,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职权,但是徐子墨还是读了不少相关的奏折记录,对这些刑罚规矩还是十分的清楚。 所以,如果这件事真的如那三个地痞无赖所说的那样,一切就都变的棘手了起来。 按照徐子墨最初的预想,猜测那几个厮所干的不过是一些强抢民女,凌辱过后再卖到教坊司或者妓院青楼。 因为这样一来,所作的也不过是将这几人斩首示众,再查处涉事场所关门,相关人员下狱几年即可。 最后再耗费一些钱财,安顿被买卖的女子,寻其亲属,若是情况特殊者再作安排。毕竟平阳是不差这些钱的。 其实,言明最初也是这般想的。 虽然在公堂上时,这几个厮死死哀求,不敢供出幕后主使。 但是毕竟这几人只是小民,他们所怕的不过是杀身报复,更何况这几个人本就死有余辜,所以当时言明心中也并没有在意。 言明所构想的最严重的结果,也不过是涉及了赵炎吉。 坏了赵炎吉名声,导致长孙洛依不能完婚,最后赵炎吉会与自己埋下仇恨。 言明心里的正义,自然是不会害怕这个“仇恨”。 但是现在,情况变了。 摆在二人面前的,可能并不是这几个混混买卖了几个女子那么简单。 很有可能是平阳十几年从上到下心照不宣的腐败,和黑暗。 那么,这件事情可就麻烦了。 如果要查,凭借言明这个衙门老爷,和徐子墨这个大理寺少卿显然级别不够,自然要请赵安特许。 这不是最要紧的,关键是能不能查出来! 既然这件事情涉及平阳上上下下几百号达官贵人,想必他们定然会种种勾结反抗,为后续办案带来不可逾越的麻烦。 很有可能,最后因为证据问题,什么也查不出来。 于是,这边算是打了赵安的脸面,自己定然会受到赵安责罚。 如果查出来了,就要按照律法来办事,依照平阳这么多年的发展,这些土豪劣绅很有可能狗急跳墙,就地作乱,即便是朝廷有能力镇压下去,也要有不小的损失。 更何况,真要是按照律法办事,还得杀多少人啊! 如果不按律法办事,降低了刑罚标准,内阁文武一定会抓住“祖宗律法”这个话题不放,对赵安口诛笔伐,那赵安的处境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徐子墨实在是心烦意乱,不想再继续想下去。 言明站在一旁,仿佛有些期待地看向徐子墨。 言明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管理民政的平阳衙门老爷,是没有任何能量来做这件事的。 所以言明全然将希望寄托在了徐子墨的身上,渴望徐子墨能够调用京城的势力,来处理这件事。 开始言明又哪里知道,京城的势力也是四分五裂,所谓的皇帝也不过是个“权力裁缝”,只能缝缝补补。 可以说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徐子墨摆了摆手,对言明说道。 徐子墨:“先记上,等我回京与诸位同僚再商量,再作定夺。” 言明听完,以为徐子墨是有了主意,便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忙从袖袋里面又取出了折子和笔,开始准备记录。 徐子墨低头看向那跪着的三个人,冷冷地说道。 徐子墨:“我是陛下的命官,我背后就是陛下。” 徐子墨:“有什么事情,你们直说便是,我自然能给你们做主。” 那三人仰头望着徐子墨,心中也是一阵嘀咕。 不过,转念一想,徐子墨的名声,心中仿佛又有些放心了下来。 那三人一想徐子墨说话,觉得确实是这么个理。 平阳的官再大,也大不过朝廷呀。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谁的权力大就能处理的。 里子的问题最好处理,只要血不漏出来就行。 但是面子的问题可就不一样了,稍微有个青春痘,那就很是影响形象。 其实,徐子墨对他们三个人说这话,也只是象征性地安慰罢了,让他们暂时放下心,全盘说出自己知道的就行。 但是他们的话,不会对这个局面起到任何作用。 赵安是绝对不会因为几个民间混混的一面之词,就会对这个平阳有大动作。 人物的能量,很是重要。 哪怕是这三个人,云游各处,处处将这实情告与世人,赵安也仿佛当作了三只蚊子嘤嘤作响罢了。 说不定,一拍巴掌,将其打得粉身碎骨。 小人物的发声,往往就是这么微不足道。 徐子墨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也明白赵安的为人。 之所以没有用,还要搜集证词,也不过是为了方便自己深入了解案子罢了。 徐子墨最初是打算只在平阳留宿一宿,天明了便起身赶往蜀山。 可是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也是有些恼怒,便想匆匆了结。 徐子墨接着补充道。 徐子墨:“你们说完了,我就每人给你们一两银子,在给你们到其他地方安排一处住处。” 徐子墨:“若是如何皇帝封赏,再传唤你们。” 那三人听完,也是将信将疑,他们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是判了流放的人,竟然还会有皇帝封赏? “徐,徐,徐大人,您说得可是实话?” 徐子墨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徐子墨:“我说话还会有假?” 其实,徐子墨这么做,也不过是想给这几个以后可能是重要的证人找一处安全的地方罢了。 毕竟,这件事情这么大,上午的时候还在众目睽睽之下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徐子墨也是担心这三人会被某些人惦记,所以便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 不过,那三个人哪里想过这么多,一听徐子墨的担保,便又有了精神,全然不怕什么威胁报复,跪在地上便磕起头来。 “徐大人,那小人可就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您了。” ------------ 第三百零四章 阴谋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二十九。 京城。 过了这场小雨,天气也是又增添了一抹寒意,路上的行人,也都开始纷纷穿上了厚一点的秋衣。 还没有穿着的,也是忙活着奔走在各处大小衣坊,挑选着中意的衣裳。 当然,赵安不必为这件事情而发愁。 因为现在的皇宫里面,都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入冬的事宜。 南明的铜炉,北唐的炭火,南汉的水米,高丽的鱼肉,纷纷被各处司坊衙门调度得有模有样,纷纷往宫里面置办了起来。 药坊的御医,也在筹划准备着秋末入冬进补的药方。 以至于禁内各处,都消散着淡淡的香气。 药香、肉香、炭火香,混杂在了一起,别有一番风味。 此时的赵安,披了一件鹿皮斗篷,里面的衣着还是往常那样。 在小德张地陪伴下,悠闲地在宫里面走着。 看上去,无论是人是物,仿佛都沉浸在一片祥和。 只是,在赵安的心里,现如今已经是心急如焚。 平阳的事情,赵安也是通过探子的密报大体了解了,一时间也是大为震惊。 最初,赵安派遣密探暗中尾随徐子墨的意图,是为了私底下保护徐子墨,当然也有刺探蜀山位置的想法。 但是主要的还是保护徐子墨。 于是,徐子墨进城之后,和水仙逛街,衙门庭审杀人,等等世间赵安都是一清二楚。 虽然,赵安目前还不知道徐子墨在平阳大狱里面了解的那些事情。 但是凭借帝王久经政场所磨炼出来的敏锐嗅觉,赵安心中也是隐隐感觉不妙。 赵安小声念道着:“我朝贩卖人口也是重罪。” 赵安身后,令狐厌也是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令狐厌:“这是当年先帝爷留的规矩。” 赵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赵安:“但是平阳还有人在做着这种勾当。” 说着,赵安长长地一声叹息,眼神中也是流露出满是无奈。 令狐厌见状,知道赵安心中的想法,但是碍于大庭广众可能会被有心人听到,便不敢说什么。 赵安:“今天大清早就叫你过来,就是帮朕商议商议怎么对付。” 令狐厌小声说道:“平阳的事情不好管。” 令狐厌:“陛下当年可是当着先帝爷的面,承诺过这件事情。” 令狐厌:“无论长孙顾有多大罪孽,即便是撤了平阳的敛财之权,陛下也不能干涉平阳的内政。” 赵安点了点头,心中也是有些悔恨。 当年先帝爷为了防止赵安登基之后可能会清算这些老臣,于是当着长孙顾怀楼的面跪地承诺。 不伤顾怀楼性命,不入平阳内政,不解羽林卫兵权。 名义上,是安慰那几个老臣,让他们放心。 但是实际上,却为日后赵安的谋政埋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顾怀楼独掌内阁,在宫里面只手遮天,全然不把赵安放在眼里,即便是谋反之事败露,赵安最终也不能杀了他解恨。 至于长孙顾,现在“软禁”在京城,并且赵安也有能力让他们父女二人在随便一个晚上便人间蒸发。 但是却不能派兵进入平阳。 早在第一次“妖祸之乱”时,赵安便有了杀了长孙顾长孙洛依的打算。 一方面是徐子墨的出现,给当时制造了困难。 另一方面,就是赵安意识到,自己即便是杀了长孙顾,自己也不能彻底收了平阳。 长孙顾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现在每天表面上胆战心惊,处处小心,但是心里却全然没有为平阳担心。 所以现在,赵安看着手中探子写来的密报,也是一阵感慨。 赵安:“要是朕在朝堂上的近臣多一些就好了。” 不由得一声叹息,尽显这位一国之君荒唐的处境和无奈的心情。 赵安:“长孙顾现在人就在德政殿,朕一大早便叫人把他选在那里侯着朕。” 赵安说着,转身停下脚步,平静地看向令狐厌。 眼神中,闪现出一丝焦虑与期待。 赵安:“从这里,到德政殿,不过是五百步的距离。” 赵安:“在到达那里之前,你得给朕想出一个法子。” 令狐厌心底笑了笑,暗暗说道。 令狐厌:你要是真没有法子,还会宣长孙顾吗? 令狐厌知道,赵安叫自己跟着来,不是为了出谋划策。 只是为了坚定一下他内心的想法罢了。 赵安神色渐渐凝重,万分期待着令狐厌的回答。 赵安:“如今的大内,朕能信的臣子,只剩下你和公孙琦了。” 令狐厌见赵安又打了感情牌,心中暗叫不妙,急忙思索起了对策。 令狐厌明白赵安的套路,先是感情牌,再是君臣牌。 想必赵安现在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万分焦急,希望自己能说出过好听的。 若是自己现在不赶紧说出来,一会赵安可就要变个脸色了。 令狐厌脑中灵光一现,一时间计上心来。 令狐厌:“臣以为。” 令狐厌:“陛下是一国之君,平阳再怎么有不可逾越的规矩,那也是陛下的土地。” 令狐厌:“平阳的臣民,也都是陛下的臣民。” 赵安听完,觉得还是没有说到自己的心里,一时以为令狐厌是在打模糊语,模棱两可地搪塞自己。 赵安的眼神中顿时浮现一丝怒意,身上也渐渐现出一丝肃杀的压抑。 赵安:“你到底有什么对策?” 赵安冷冷地说道,仿佛是在最后通牒。 令狐厌:“陛下当年说过,不会派兵进入平阳。” 令狐厌:“但是派兵困了平阳的能力还是有的。” 令狐厌:“派一良将,领精兵八百,驻扎两营之地,封锁官道,使那些富商墨客不得通行。” 令狐厌:“到时候水米不得进入,鱼肉难以交通。” 令狐厌:“不出三个月,平阳必乱。” 赵安:“师出要有名。” 令狐厌:“贩卖人口,包庇恶犯,残害百姓,天理不容。” 令狐厌话音刚落,赵安仰头大笑。 那笑声,分外的爽朗,竟将几个往来的宫女太监吓了一跳。 赵安点了点头。 赵安:“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毒。” ------------ 第三百零五章 对质 赵安现在不想再耽误时间,令狐厌的话也确实是说到了赵安的心窝里。 所以,赵安现在一心就想问出平阳人口贩卖案子的缘由,以及牵涉进这件案子的还有多少臣子。 对于赵安来说,他现在是万分的窃喜。 一方面是长孙顾也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自己也有了理由可以狠狠收拾这个老狐狸一下。 之前的妖祸之乱时,诈出了顾怀楼的野心,因此差点被赵安收了性命。 那时候长孙顾眼看情况不妙,便急忙与顾怀楼撇清了关系,还一度卧病在家不见那些官员,想借此向赵安表忠心。 可是赵安又不是庸主,又哪里看不出来他这只老狐狸的尾巴。 所以多日以来,赵安找了各种理由,阻挠长孙顾回到平阳,以免老狐狸放虎归山,以后就窝在平阳不再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现如今,也是阴差阳错,徐子墨过路平阳,就翻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让赵安也是心中狂喜。 另一方面,是赵安心中知道,这次牵涉进来的绝对不止平阳的官员,一定还有内阁的老臣和朝廷里面的那些官员,正好可以借机将他们一网打尽,彻底了结南汉一朝多年来皇权旁落的荒唐局面。 所以,这一次绝对不是查处一个案子那么简单。 对于整个南汉来说,可能这一次是个翻天覆地的契机。 当然,其中还有很多的危险。 因为牵涉的官员太多,很有可能这件案子会被这些人合起伙来给压下去。 倘若逼急了,他们狗急跳墙起来,赵安和徐子墨可能都会至于险境当中。 所以,这个度,赵安还是知道如何把握的。 赵安这样想着,便带着令狐厌与小德张,迈步往德政殿走去。 …… “老臣拜见皇上!” 赵安刚刚迈步进了大殿,在殿门口恭候的长孙顾便急忙跪地拜伏。 换做是以前,这样的场面可是从来也看不到的。 要知道,长孙顾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王爷,还是个功勋老王爷,按照南汉的礼节,怎么说也用不着向赵安跪地行礼。 赵安见状,急忙去扶长孙顾起来。 赵安:“哎呦,您瞧瞧。” 赵安:“您怎么跪下了,快快起来。” 赵安一边笑着,一边去扶那年迈的长孙顾。 小德张见赵安扶不动,顿时明白了赵安的意图,便急忙迈步去搀着长孙顾起来。 小德张:“王爷,您这是哪里的礼。” 小德张:“快快快,奴才扶您起来。” 说着,便用力一提,将那长孙顾硬生生扶了起来。 本来,长孙顾是想借机表明忠心势软,可惜赵安现在握住了长孙顾的把柄,他就算磕头磕破了天也是没有用的。 长孙顾便跪在地上,若是赵安能扶自己起来,就说明赵安心软了,并不准备对自己下手。 谁知,赵安竟是象征性地意思意思,根本没有去搀扶,于是长孙顾便跪在了地上。 直到小德张的出现,这个身怀武艺的小太监使了真力,根本不管长孙顾如何作秀。 说着,小德张搀扶着走向一处,安抚在一把椅子上坐好。 小德张:“您这个岁数,可要当心着身子。” 长孙顾一屁股坐在了那把椅子上,气喘吁吁。 呼吸急促,微微闭着眼睛,老迈的胳膊手指如同一根枯瘦的柴木,拼命地拍着胸口,尽是一副病弱的样子。 小德张见此情形,心中暗暗叫骂道。 小德张:老家伙确实挺会藏,我还没觉得累,您倒是先咳喘了起来。 小德张:这要是一会说是什么难受暗伤,我又如何洗得嫌疑?! 想到这里,小德张急忙转身跑去。 小德张:“奴才这就给您敬杯茶。” 小德张转身就要往殿内案桌上面跑,却被赵安一把叫住。 赵安:“不必了。” 赵安:“王爷没事。” 小德张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赵安。 只见赵安那脸上,满是平静,犹如大海一般,能够容下万事万物。 那双眼睛,射出一道睿智的光,仿佛看透了一切伪装。 小德张见状,急忙应声遵旨,不再忙活。 小德张:“奴才遵旨。” 说着,便乖乖站到赵安身后,一句话也不说。 赵安微微笑着,缓缓走到长孙顾身边,缓缓坐了下去。 赵安:“老王爷也是劳苦功高,身子骨也不如当年了。” 赵安当然知道,长孙顾实在装病,这样显得自己很是昏弱,以骗取赵安地宽恕。 长孙顾喘着粗气,神情痛苦,有气无力地说道。 长孙顾:“些陛下关心,老臣也是老了。” 长孙顾无奈地说道:“也办不成什么事,没有用了。” 赵安听罢,急忙安抚着说道。 赵安:“这叫哪里话。” 赵安:“朕的平阳,还指望着您老镇着呢。” 赵安的语气很是平淡,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一般。 就像当年那个年轻的太子,对这位握着大汉钱袋子的平阳王异常的信任。 长孙顾听罢,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也不喘了,渐渐平静了下来。 长孙顾椅着坐好,微微仰着头,看向大殿的穹顶。 赵安也不搭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长孙顾,仿佛一个看着表演的观众。 长孙顾见赵安不问话,心底也是惴惴不安,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过了许久,长孙顾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长孙顾:“陛下,您叫老臣来,是出了什么事情?” 赵安笑了笑,那表情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戏谑。 赵安:“倒是没什么,只不过前些日子京城来了几个平阳的人。” 长孙顾听完,也是一头雾水,便继续问道。 长孙顾:“什么人?” 赵安:“平阳来的。” 说着,赵安便摆了摆手,云淡风轻地说道。 赵安:“几个侍女丫鬟。” 说完,长孙顾以为是赵安想要给自己的驻京府安置人员,便起身就要谢恩。 但是转念一想,这样一来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要长久地待在京都,不能回平阳了。 一时间,长孙顾心里也是有些纠结,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疑虑。 赵安:“但是这些丫鬟和以前有些不同。” 长孙顾:“有什么不同,还望陛下明示。” 赵安:“她们是被卖进来的良家女子。” ------------ 第三百零六章 藏龙 “啊!” 一声惊叫,仿佛伤了性命一般。 贴切地说,应该是惨叫。 只见长孙顾听了赵安的叙述,已然吓得惊声而起,又一个站不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众人见状,也不去搀扶,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仿佛,是在看一场戏一般。 赵安的脸上,依旧是皮笑肉不笑,那表情之中藏着一股肉眼可见的阴狠,让人见了不寒而栗。 赵安:“小德张,拿杯茶来。” 小德张听罢,急忙答应,赶紧跑去拿茶,不敢有丝毫怠慢。 再看长孙顾,瘫坐在地,气喘吁吁,惊魂未定一般。 令狐厌看着眼前的场景,又仔细打量着长孙顾的一举一动,心里却是泛起了一丝怀疑。 令狐厌心想:看样子,倒是不像假的。 想到这里,令狐厌不禁瞥了一眼赵安。 这时,小德张也是拿了茶,匆匆往赵安身边走来。 德政殿,并不是南汉上朝的大殿,这里本是内阁平日批阅折子的地方。 内阁被赵安打压削权之后,内阁便失了这么一处地方,德政殿便俨然成了赵安来看看公务的地方。 所以,茶水还是常备着的。 比不上书房寝宫里面的热茶,德政殿是宫里面御医专门配制的凉茶。 小德张手中端着木盘,盘上放着一大碗的凉茶,快步走到赵安面前。 赵安不露声色地从木盘上端起了一碗凉茶,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就像看电影的观众,剧情到了高潮时也会填一口米花一般。 长孙顾见自己被晾在了那里,顿时也是觉得有几分尴尬,便缓缓挪动着身子,跪拜在赵安面前。 长孙顾:“惊到陛下了,还望陛下赎罪。” 赵安笑着摆了摆手,又是尝了一大口凉茶。 赵安:“不碍事!不碍事!” 赵安:“王爷还是回答一下朕的顾虑比较好。” 言语话过,已然添了几分威胁的意思,这让长孙顾心中不禁万分震惧,年迈枯瘦的眼眸中骤然闪过一丝恐惧。 长孙顾急忙叩头:“老臣昏聩老臣昏聩!” 赵安:“起来说话。” 赵安冷冷说着,语气已经是巨大变化,满是一种不耐烦的样子。 长孙顾听罢也是乖乖起身,一点也不拖沓。 长孙顾挣扎着,站起身来,在赵安面前缓缓站定,深深地作揖施礼。 长孙顾:“陛下有所不知。” 长孙顾缓缓说道:“大概是洛中十一二年的时候,洪德王爷曾经找老臣进京商议过事情。” 长孙顾:“那时洪德王爷说,‘韩成雁如今是羽翼丰满,手握重兵,大有觊觎不轨之心’。” 长孙顾:“我等是陛下重臣,自然应该为陛下着想,于是在洪德王爷的建议下,老臣便断掉了韩成雁羽林卫的粮饷。” 长孙顾:“这样一来,韩成雁必然会收缩军势,裁减军卒,对陛下的威胁自然就小了。” 长孙顾:“只是,这样一来,韩成雁就把平阳一带的驻军给撤了,使得一时间匪患猖獗,民不聊生。” 长孙顾:“内阁派过来的兵又不会打仗,时间久了就和那些土匪流寇勾结一气,残害我平阳百姓。” 赵安听着,默默地点了点头,仿佛表示同意。 只是,令狐厌听着,心中却不是滋味。 令狐厌:呵呵,老东西你脑子确实没坏,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想到十一二年前的事情。 令狐厌:合着你是知道,买卖人口的勾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呗? 令狐厌只是心中如此思索,但是却没有当面点明。 长孙顾见赵安的脸上也是有些好转,心中也渐渐放下心来,便继续说道。 长孙顾:“所以老臣没办法,便决定自己招募亲兵,来负责剿匪之事。” 说着,长孙顾的语气逐渐激动了起来。 长孙顾:“可是陛下,老臣可从来没想到会有人贩卖人口啊!” 长孙顾:“老臣只是发布过告示,说是重金招募士卒。” 长孙顾:“可从来没有指使过下面的人贩卖人口啊!” 赵安也不多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赵安:“你和朕说这件事情干什么?” 长孙顾一听,先是一愣,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长孙顾:“皇上,当年老臣招募士卒时。” 长孙顾:“就有底下人暗中做起了贩卖人口骗取俸银的勾当。” 长孙顾:“老臣当时也是愤怒,一怒之下撤了一个参军政事的职,也将几个贼人斩了首级示众。” 令狐厌一听,心中顿时一惊。 令狐厌:老东西你可从来就没有向朝廷报过这件事!私底下就把人给斩了! 但是转念一想,令狐厌顿时觉得不对劲。 令狐厌心中暗叫不妙,开始为赵安担心了起来。 令狐厌:老东西你在丢卒保帅避重就轻! 赵安也不阻挠长孙顾继续说,仿佛一无所知一般。 长孙顾:“从那之后,老臣就再也没听说过平阳有买卖人口的事情。” 说着,长孙顾不禁眼含泪花。 长孙顾:“望陛下明鉴!” 说着,便将那腰又弯了下去。 赵安听罢,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喝着茶。 小德张站在一旁,不停地给赵安续上。 赵安:“老王爷说的不错。” 赵安:“朕信了。” 突然,赵安话锋一转,眼神中闪现出一抹怒意。 赵安:“但是,朕也要告诉你一件事。” 长孙顾急忙说道:“陛下请讲。” 赵安:“你觉得,欺骗朕,和瞒着朕,哪个死的更惨?” 长孙顾听着赵安这话,吓得急忙跪在了地上,求饶般地哀嚎着。 长孙顾:“老臣不敢啊!” 长孙顾:“老臣哪一个都不敢啊!陛下!” 说着,便急忙在地上叩头。 谁料,赵安“啪”的一声,直接摔了手中的茶碗,茶叶瓷片迸溅了一地。 赵安:“那你还敢瞒着朕!” 说着,赵安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盯着长孙顾。 长孙顾更是不敢抬头,只是一个劲的磕着头。 过了许久,赵安这才缓缓说道。 赵安:“想活命,朕给你两个要求。” 听了这话,长孙顾顿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静静地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 赵安:“第一,你今后只可以住在京城。” 赵安:“第二……” ------------ 第三百零七章 叮嘱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二十九。 眨眼之间,徐子墨便在平阳待了四天,时间也是过得飞逝一般,白驹过隙。 只是,徐子墨却是忙的焦头烂额,许久也抽不开身,就连陪伴小水仙的时间也没有。 平阳的这次案子,让徐子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所以处理起来四处小心翼翼。 既要掩人耳目,怕稍有透露便打草惊蛇。 还要四处打探,搜集到可靠的情报。 只是,让徐子墨没有想到的是,平阳各处却是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不肯有丝毫透露,这是徐子墨没有想到的。 因为在徐子墨原先的想法中,贩卖人口已经是平阳暗地里面众所周知的勾当了,早已形成了不小的产业规模,那么百姓官员应该是没有什么警惕,调查起来也是很容易的。 但是,现实却与徐子墨的预想大相径庭。平阳上至官员下到百姓,却是闭口不谈,闻之色变,徐子墨一连暗访了三天,却是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有搜集到。 所以,忙活了这么多天,徐子墨不得不转变思路,暂时将这件事情放了下来,静静地休养一会。 毕竟,回蜀山才是眼下头等大事,其他的事情都应该暂时先放一放。 徐子墨躺在旅馆的房间里,呆呆地望着屋顶,脑海中思索着接下来的打算。 一旁,传来了水仙那娇滴滴的声音。 “大人,嗯嗯~” 徐子墨转头一看,只见水仙穿着前几日自己给她卖的那一身漂亮衣服,梳着一头云鬓,宛若下凡的仙子一般。 徐子墨也是心头一动,方才的忧愁顿时烟消云散。 徐子墨也是没想到,这才三天没见,小丫头已经是这般漂亮可爱。 相比于之前的那般卑微柔弱的神态,现在的水仙却是更添几分娇美动人,水灵灵的大眼睛也是很惹人怜爱。 只是,撒娇卖萌的那副表情,还是没变。 水仙一边撒着娇,一边跑到徐子墨休息的床边。 水仙知道,徐子墨最遭受不住的便是自己这一套撒娇的本领,所以水仙现在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对徐子墨撒娇卖萌,来获得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怜爱。 于是水仙缓缓椅坐在地上,胳膊拄着下巴,搭在床上,可怜巴巴地看向徐子墨。 徐子墨:“说吧,又是想要什么?” 水仙故意眨眨大眼睛,瞥瞥小嘴。 水仙:“好几天没见过大人了,奴婢当然担心呀。” 徐子墨现在也是对水仙这一套有些免疫了,所以还是能抗住一段时间。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有些累了。 徐子墨侧身躺着,轻轻地捏了捏水仙的小脸蛋,挑逗般逗了逗水仙那娇小的鼻子。 徐子墨:“你指定是钱花完了,对吧?” 水仙见计谋被徐子墨识破,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水仙:“奴婢三天没见大人了嘛,大人的赏钱自然是花完了。” 说着,又是嘟了嘟小嘴,委屈巴巴地趴在床边。 徐子墨也是怜惜般地轻轻抚摸着水仙的头发,小声说道。 徐子墨:“行吧,从了你吧。” 徐子墨:“等我睡醒了,再给你拿钱。” 水仙一听徐子墨的话,顿时又来了精神,兴奋地一把搂住徐子墨的脖子。 这一下,差点没给徐子墨勒得原地去世,急忙拍着水仙的胳膊提示她轻一点。 水仙见状,也是急忙知道了自己的过分之处,急忙送了手臂,给徐子墨道歉。 水仙:“啊,大人,奴婢不是有意的!” 徐子墨咳嗽几声,轻轻揉着被勒疼的脖子,有气无力地说道。 徐子墨:“你就是有意的。” 徐子墨:“你想把我勒死,再继承我那点金银细软。” 徐子墨说完,狠狠地在水仙的小脑袋瓜上弹了个脑瓜嘣。 水仙一下子疼得捂住了脑袋,就势倒在徐子墨的怀里。 徐子墨也是不像以前那般推辞躲避,只是温柔地搂着小水仙。 徐子墨:“等明天,咱们就启程,好吗?” 水仙乖巧地点着头:“奴婢听大人的,嘿嘿嘿。” 水仙:“大人,蜀山到底是什么样的呀?” 徐子墨搂着水仙,轻轻地拍着水仙的后背,缓缓说道。 徐子墨:“等你到了不就知道了。” 换做之前,徐子墨会在马车里面滔滔不绝地向水仙说着蜀山的事情。 但是现在,徐子墨竟然不想再多说半句。 一方面是因为累,这几天暗查探访人口贩卖的案子,徐子墨也是太累了,现在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会。 另一方面,是因为徐子墨的脑海里还是在想这件案子。 换做是任何人,在面对这件案子时的愤怒与揪心,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所能平息的。 徐子墨现在就是这样,他想早日回到蜀山,去见那些情同手足的师兄师弟,去见那如父如师的掌门,还有那几个性格迥异的老头。 每每想到这些,徐子墨心中就会升起一股暖流,席卷全身,尽是兴奋亲切的感觉。 但是这种感觉,现在却与平阳的这件案子冲散,替代的是一种愤怒与悲哀。 徐子墨也想留下平阳,给那些痛失骨肉的百姓伸张正义,将那些蝇营狗苟的罪犯绳之以法。 徐子墨也知道,这件案子不是自己一个人所能应对的了的,其中所涉及的一众官员势力,凭借自己一人是无法撼动的,需要有赵安的支持,所以即便是留在平阳,自己所能做的也是微乎其微,没有多少意义。 徐子墨心中打算,等晚些时候给赵安写一份折子,将近几日搜集到的所见所闻秘密差人给赵安送去,让他来定夺这件事,等过些日子自己下山回京后,便大刀阔斧地执行。 心中的正义,与现实所争执,正无时无刻不困扰着徐子墨,简直头痛欲裂。 现在,徐子墨抱着水仙,珍惜着平时少有的温柔。 徐子墨:“自从我下山之后,很少有像现在这么温馨了。” 说着,徐子墨便轻轻地亲了一口水仙的额头。 水仙见状,想要挣扎着“反抗”,但是胳膊却被徐子墨死死地抱住。 水仙:“唔。” 水仙:“大人你啄我!” 水仙委屈巴巴地喊道。 ------------ 第二百零八章 决定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三十。 徐子墨写了给赵安的折子,详细陈述了整个案子的始末,希望赵安能够仔细思索敲定选择。 然后便私下地送到了言明的住处,希望言明能够秘密地送到赵安那里。 言明:“不过说实话,我也不敢担保那个时候还能不能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言明翻看了折子,简单地看了两眼,眼神中便满是焦虑。 言明:“我这个衙门老爷,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赵景炎的猜忌。” 徐子墨:“这几天平阳有什么动作吗?” 言明轻轻地合上了折子,微微闭着眼,摇了摇头。 言明:“这倒是没有。” 言明:“所以我才担心。” 言明:“毕竟那天公堂之上,那三个地痞无赖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想必现在已经是送到了全平阳男女老少的耳朵里面。” 言明:“但是王府那边竟然连个屁也没有,也是奇怪。” 徐子墨听完,却是有些不解,于是问道。 徐子墨:“这有什么奇怪,故作不知,以此搪塞流言蜚语,等到过些时日,百姓差不多忘了,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言明:“平阳不比京城,就这么几十里的地界,任职的官员也不过四五十人。” 言明:“这些人平日里为了一席之地就能争抢得头破血流,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什么反应也没有,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一般。” 言明:“换作以往,这个时候只要有老百姓出来骂街,保证会有官员出来做事,以平息百姓的怒火。” 徐子墨听完,点了点头。 徐子墨:“这么说来,有没有一种可能。” 言明抬起头,静静地看向徐子墨。 言明:“什么可能?” 徐子墨:“一丘之貉,谁都牵涉其中,所以没有人敢出来做事,怕引火烧身,罪责查到自己头上。” 徐子墨说完,言明便轻轻地摇了摇头。 言明:“你觉得我有牵涉其中吗。” 徐子墨:“这……” 徐子墨竟然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在徐子墨眼里,自己的言明大哥自然不会是如此龌龊之人,更不可能参与其中。 更何况这件案子自始至终,言明都在一丝不苟地帮忙查案,自然不可能是涉事之人。 徐子墨:“言明大哥说笑,言大哥怎么可能会牵扯进这件案子里面。” 言明:“是啊,所以平阳也有许多官员和我们一样,一身清白。” 言明:“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人给我们帮助,或者暗示。” 徐子墨听完,也是将信将疑地点着头。 思前想后,徐子墨也不清楚如今的情况,尤其是在言明的一番阐述过后,徐子墨也是更加的茫然。 现在,就像是有一团迷雾,笼罩在这个案子上,让徐子墨见到它时,不得其解。 就如同一个遮着面纱的少女,你只能见其眼眸,而不曾探其真容。 徐子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是有些放弃。 自从下山之后,就没有几天不烦恼的,让徐子墨也是有些身心俱疲。 徐子墨瘫坐在椅子上,轻轻地揉着额头。 徐子墨:“言明大哥,你觉得这件案子究竟是什么情况。” 言明:“案子是什么情况,你我都看得清清楚楚,还用问我吗?” 徐子墨:“我的意思是说,这几天你觉得平阳王府里面是什么情况。” 徐子墨一句话,也是让言明愣在原地。 紧接着,言明脑海思索,眉头微皱,轻轻地倚在椅子上。 言明仰着头,思索片刻。 言明:“要我说。” 言明:“有人在调兵。” 言明说的是轻描淡写,翩若落叶一般,可是在徐子墨的耳朵里面,就犹如山崩海裂一般呼啸而来。 徐子墨:“谁?谁敢调兵。” 徐子墨的语气之中,不禁有些激动,这让徐子墨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徐子墨:“上次妖祸之乱的时候,平阳两千亲兵被陛下扣在京郊,到现在也没有放回来,平阳还哪里来的兵?” 言明:“为了防三贤王和内阁,平阳这些年私下招募的兵勇,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都秘密屯驻各地,各自伪装。” 言明:“这几日百姓谈论正欢,平阳官员却是一言不发,这就让我不得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徐子墨:“什么打算?” 言明:“鱼死网破。” 言明:“赵炎吉八成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而且你的身份也暴露了出来。” 言明:“你是京官,又是陛下重臣。” 言明:“赵炎吉很有可能因为畏惧你将事情上报朝廷。” 言明:“所以这段时间的平静,极有可能是他在幕后操控,压制这王府重臣。” 言明:“在这个时间,他其实是在派出亲信调集平阳的人马。” 说着,言明缓缓转头看向徐子墨,眼神之中满是坚定。 言明:“来对付你。” 徐子墨听完,却是心底震惊。 徐子墨:“不会吧,调兵马杀我一人?” 言明摇了摇头:“不不不,不是杀你一个人。” 言明:“是杀你这个神。” 徐子墨瞳孔猛地放大,一下子想起了那日火烧赵贵的场景。 不仅如此,徐子墨的耳畔也想起了掌门的教诲。 不可对凡人施展法术! 一时间,仿佛一棍巨石,狠狠地砸在了徐子墨的心底。 徐子墨心中说道:莫非我该有此劫难? 徐子墨想到这里,顿时也是涌现出几分悔恨。 言明:“那天你火烧赵贵,已经是在平阳传得沸沸扬扬,什么怪异的言论都涌现了出来。” 徐子墨也是心中苦笑,心说这些百姓捕风捉影添枝加叶的本事,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言明:“现在王爷和公主都不在平阳,要不然你还有的周旋。” 言明:“如今,平阳可以说是赵炎吉只手遮天的程度。” 说到这里,言明也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如何是好。 言明:“今晚,趁着夜色,我把你送出平阳……” 徐子墨:“不。” 徐子墨一把打断言明的话,语气之中满是坚决。 徐子墨:“我要留下来。” 徐子墨:“会一会这个赵炎吉。” ------------ 第二百零九章 归寻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三十。 京城,平阳王驻京府。 长孙洛依一觉醒来,又是内心急躁躁的,觉得很是烦闷,便饭也不吃地跑到街上闲逛。 说来也是奇怪,徐子墨在时,长孙洛依倒是也这么焦虑过。 狗男女之间,甚至还会想着法子地相互折腾。 表明上刁蛮任性,心底却也是乐开了花。 但是现在,那种兴奋感与每天的新鲜感,却烟消云散一般,再也不见。 所以这几日,平阳王驻京府的花池旁边,除了那个老头,还多了一个妩媚的少女。 长孙洛依带着那贴身小丫鬟,静静地在王府里面闲逛着,时不时的长叹几声,以抒发心底的烦闷之苦。 长孙洛依:“嗯~” 那声音,犹如恶龙的低吼,让人听了也是胸腔一闷,跟着有些难受。 长孙洛依身旁,那贴身小丫头也是关心着劝解道。 丫鬟:“小姐,您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长孙洛依也不作回答,只是自顾自地烦闷。 不过她越是这样,那小丫鬟的心里就越是担心,生怕自己家的小姐是染了什么疾病,说着便要长孙洛依去找御医瞧一瞧。 长孙洛依也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 长孙洛依:“我这一天天,竟也不知道做些什么事情好,真是的。” 小丫鬟一听,原来是这个原因,不由得心底说道。 小丫鬟:原谅是闲的。 于是,那小丫鬟眼珠子一动,打趣着说道。 丫鬟:“要不,您拿把扫帚把院子扫扫,反正也是闲的。” 长孙洛依一听,知道是这丫鬟调侃着自己,挥起拳头便要打了上去。 长孙洛依:“本宫让你抖机灵!” 只见长孙洛依那纤细白嫩的手指,犹如鲜翠欲滴的葱白一般,在那贴身丫鬟柔软的肚子上戳了戳。 长孙洛依:“让你多嘴!让你多嘴!” 那贴身丫鬟见状,也是一阵“求饶”。 丫鬟:“小姐,别,别,饶了奴婢吧。” 长孙洛依见状,这才收了手,长舒一口气,不由得心情好了许多。 长孙洛依:“以后,我要是再不顺心,就拿你出出气,哼。” 长孙洛依一声娇嗔,竟又多了几分可爱俏皮。 “都怪徐大人走了,要不然有些人却还能找些乐趣。” 长孙洛依:“你说谁?!” 长孙洛依目光瞥去,冷魅的脸上暗暗添了一抹红晕。 那小丫鬟见状,却也是不怕,反倒是几分调侃着说道。 小丫鬟:“没什么没什么,奴婢怎么会说小姐呢。” 说着,那小丫鬟便一把搂住长孙洛依的胳膊,将脸蛋亲昵地蹭在长孙洛依的身上。 “奴婢说道是那些嘴巴硬,心肠软的姑娘,哈哈哈。” 长孙洛依一听,嗔怒着,又去戳小丫鬟那肚子,惹得那小丫鬟又是一阵求饶。 两人打闹了许久,这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小丫鬟依旧是依偎在长孙洛依的怀里,痴痴地问道。 “小姐,为什么我们不回平阳呢?” “窝在京城里面有什么意思?” 长孙洛依听完,也是心中无奈,只能摇头说道。 长孙洛依:“你以为本宫不想吗?” 长孙洛依:“关键是那老爹现在就躲在府里面,哪也不想去,生怕犯了皇上的颜面。” 长孙洛依:“他不回去,我能回去吗?” 长孙洛依:“府衙里面就这么点人,他还不想再招,本宫走了谁来照顾他。” 那小丫鬟听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长孙洛依继续说道:“其实我知道他心底在害怕什么。” 小丫鬟一听,也是来了兴致,便急忙问道。 “怕什么?” 长孙洛依:“他怕陛下处置了那些亲兵。” 长孙洛依:“上一次咱们进京,带了两千亲兵过来,现在被陛下扣在了京郊。” 长孙洛依:“老爹是怕他如果回平阳了,陛下就会找理由随意处置了这些兵。” 听了这话,小丫鬟倒是心中有些不解,便急忙问道。 “咱们平阳那么大,那么有钱,不差这两千兵马吧。” 长孙洛依急忙伸手捏住了小丫鬟的嘴巴。 长孙洛依:“嘘!” 长孙洛依四下望去,仔细地看了看,确定四周没人之后,这才放开了小丫鬟的嘴巴。 长孙洛依:“确实不差这两千人的兵马。” 长孙洛依:“但是这两千人有不少是当年他们贩卖人口进来的,若是陛下在他们口中查到了什么,那平阳可就危险了。” 长孙洛依:“所以只要老爹没走,就说明他没有丢下这两千兵,陛下看在面子上面就不会私下处置,明白了吗?” 小丫鬟听了,脸上也是浮现出一丝惊恐之意,乖乖地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家仆迈步出了长孙顾的睡房,便火急火燎地向两人这边跑了过来。 家仆跑到长孙洛依面前,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粗气。 家仆:“小姐,屋里面老爷叫您,说是万分火急。” 长孙洛依一听,心里顿时升起了几分疑惑。 长孙顾是昨夜才回到平阳王驻京府,若是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那也是应该做完就会交代给自己的呀,怎么会等到今天? 但是,长孙洛依也是不敢耽误,毕竟父令如山,长孙洛依起身便快步往长孙顾的睡房走去。 弯弯绕绕,不一会儿便进了长孙顾的睡房里面。 只见长孙顾一身衣服,还没有来得及换。 整个人都是慵懒地椅着卧榻床头,眼睛也是有些朦胧,俨然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长孙顾小声说道:“昨天,陛下和我说了两条密令。” 长孙洛依颇有些焦急地问道:“什么密令?” 自打长孙洛依进京以来,就没碰上什么好事,所以长孙洛依以为这次赵安的密令也是什么祸事。 长孙顾:“第一,是我以后只能留住京城。” 长孙顾:“开销花费都由朝廷提供,另外也负责护我周全。” 长孙洛依一听,心中也是一惊,因为这丝毫不亚于软禁。 虽说是会保卫周全,但是若有什么意外也是谁也不好说。 长孙顾:“这第二条,我想了一晚,方才觉察出有什么不对。” 长孙顾:“你那个未完婚的夫君,怕是私底下在平阳又干起了贩卖人口的勾当,被陛下察觉了。” 长孙洛依听完,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木讷在了原地。 在长孙洛依的印象里,平阳以前确实有过这种事情,不过当年也都依法处置了那些罪人。 现如今,长孙顾的这一席话,又将长孙洛依的心境,带入了一个万分恐惧的境地。 长孙洛依自然是知道贩卖人口在南汉是个什么样的罪责,所以听闻这个事情也是心中震怒。 虽然说,自己那个夫君并不受自己多么待见。 但是长孙洛依也是没想过,他会做出这种事情。 长孙洛依脑海翻腾,陷入了沉思。 长孙洛依的眼神微微瞥向长孙顾,一个想法不由得在脑海之中闪过。 长孙洛依:“老爹。” 长孙洛依:“你和我说实话。” 长孙洛依:“你是不是在用他给你顶罪?” 长孙洛依说完,长孙顾也是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长孙洛依见状,心中也是顿时明了。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是对皇家而言,这种事情也并不是什么稀奇。 长孙洛依虽然问了问,心中也是觉得有些不厚道,但是以前心狠手辣惯了,也并不觉得过不去。 长孙洛依的脸色,眼神,都渐渐地变化,冷若寒霜一般。 长孙顾什么也没说,不去回答女儿的这个问题。 因为在长孙顾的眼里,任何一个衙门都会有一些“替罪羔羊”,平日里面默许他们作恶,到了关键时刻便可以拿来保命顶罪,所以犯不上怎么愧疚地解释。 尽管,这个人是当年众目睽睽之下选出来的“女婿”。 长孙顾沉凝半晌,这才慢慢说道。 长孙顾:“京城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 长孙顾:“现在,徐子墨正在平阳按查,我知道不久赵安的密令就能送到他手里。” 长孙顾:“所以赵炎吉该怎么办,你应该知道。” 长孙洛依听完,默默地点了点头。 长孙顾:“你即刻回到平阳去处理这件事情。” ------------ 第二百一十章 出兵 “话说,那老狐狸会怎么做?” 赵安站在书房里,静静地看着手中的折子。 现在的赵安,可以说是茶饭不思,就连看着百官的折子时候,也会想着平阳的案子。 因为这个案子可不一般,这是一场朝廷各方势力的角逐。 如果打好了,赵安便可以直接统一朝纲,整顿南汉军政大权。 到那个时候,赵安便可以大刀阔斧地腾出手来收拾那两个居心叵测的藩国。 但是,想要打赢,却也属实不容易。 因为现在的赵安,底子也确实是薄。 说起武将,倒是能找出公孙琦,甚至是韩成雁。 但是如果要找出一位能执掌地方,安抚百姓的封疆大吏,几乎是不可能。 就连赵安最为信任的令狐厌,也不过是一个谋士,算不上有实力执掌地方。 所以,这就让现在的赵安不禁也有些惶恐。 自从南汉的年号换了“洛中”以来,赵安是饱受这些文官结党的厉害。 正所谓武将结党就容易叛变,文官结党就容易夺权。 而赵安可倒好,身为一国之君,既要防着韩成雁的居心叵测,又要忍着文官势力的架空皇权。 现在,好不容易借妖祸之乱收拾了内阁,结果却引发了朝中文官势力的无声抵抗。 事到如今,赵安也是觉得忍无可忍,便心生了破而后立的想法。 只是,现在还缺一个能调动军政两方势力的“引子”而已。 但是赵安知道,这个机会马上就要来了。 所以这几日赵安自从接了徐子墨的折子之后,简直是诚惶诚恐,如坐针毡一般。 令狐厌也是,这几日被赵安一直留在身边,始终没有机会回玄道寺修炼。 赵安干脆,丢了手中折子,激动地在书房里面来回踱步。 赵安:“他不敢回平阳,他一定派他女儿回平阳。” 赵安激动地挥着手,仿佛马上要一统天下了一般,比他登基时还要兴奋。 赵安:“你看看这个长孙公主回平阳之后会做什么?” 令狐厌见赵安在问自己,也不思索,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令狐厌:“很简单,嫁祸。” 赵安:“嫁祸?” 令狐厌:“对,嫁祸。” 赵安听罢,显然有些不可思议,眼神里面满是疑惑。 赵安:“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赵安:“朕说了保他身名周全呀?” 令狐厌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令狐厌:“长孙顾想保的,是满朝的百官?” 赵安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厉声问道。 赵安:“什么意思?” 令狐厌:“在陛下眼里,平阳、内阁、羽林卫、百官是四股势力。” 令狐厌:“四股威胁中央的势力。” 令狐厌:“对于陛下来说,若是这四股势力能够彼此攻伐,相互削弱,那么威胁就会相对小一些。” 令狐厌:“所以这么多年,他们一向很懂陛下的心,所以也确实是在相互掣肘。” 令狐厌:“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陛下有了一统天下的想法,这就使得大汉的势力应该先统一。” 令狐厌:“所以陛下先除掉了内阁,再处理百官。” 令狐厌:“各方势力的直接减少,才是长孙顾最害怕的,他当然害怕陛下的刀,直接砍到自己的势力范围里面。” 令狐厌:“他不怕自己死,因为顾怀楼谋反,陛下都没有杀,所以长孙顾又怎么可能为自己的身家性命而担忧呢?” 令狐厌:“他害怕的,无外乎平阳那一亩三分地,还有半壁江山的钱粮落入他人之手,哪怕这个人是陛下。” 赵安:“你说的这些,朕也知道,但是朕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令狐厌:“其实平阳这些年一直与朝中文武有勾结,毕竟买卖人口的利益抵得上盐铁贸易,所以这么多年他们沆瀣一气,挣了不少歪钱,其中牵涉进去了朝廷绝大部分京官。” 令狐厌:“如果深究,将直接导致百官势力的覆灭,所以长孙顾一定要找个人拦下所有罪责,以保住百官势力。” 赵安一听,顿时恍然大悟。 赵安:“原来如此。” 赵安:“既然如此,朕就要先下手为强。” 赵安:“小德张。” 一旁,小德张急忙上前领命。 小德张:“奴才在。” 赵安:“拟一道旨,让纪峰调动尽数剑门关兵马,往平阳方向赶。” 赵安:“再让韩成雁集结精兵三千,屯驻平阳五十里外北侧官道,随时待命。” 赵安:“朕现在封徐子墨为蜀中巡令,兼特命兵马督,执掌羽林卫与剑门关驻军的调度之权。” 小德张听罢,急忙领命,便一路小跑着去拟圣旨了。 赵安:“平阳交给徐子墨,应该没问题吧。” 令狐厌:“万事无忧,只是京城里面,需要陛下出手了。” 赵安默默地点了点头,脑海中灵光一现,猛然浮现出一人身影。 赵安:“京城的事情,还得请教高人呐!” 说着,赵安便轻蔑地笑了笑。 ------------ 第二百一十一章 破安 “思战者安,思安者亡。这是多少年也不会改变的道理。” 徐子墨站在窗前,仰头看着窗外的月亮。 这一句话,却是让言明的心中有些紧张。 因为言明的打算是将徐子墨护送出平阳即可,至于平阳王府那边,他自然有搪塞过去的理由。 再怎么说,言明如今已经是平阳书院的领袖,未来平阳的官场上也都是言明的门生。 所以对于王府来说,是不能随便拿下言明的,更何况这件事情是谁的理亏他们的心中也是心知肚明。 对言明来说,如果真要彻查,等到三五年后,这件事情自己自然能够兵不血刃地全部处理,所以也不会太过揪心。 言明:“我倒是不希望你留在这个是非之地。” 言明:“我现在虽然是个芝麻大小的官,不过将你安全地护送出城,还是可以的。” 徐子墨:“那这件案子怎么办?” 言明:“如今,平阳的书生,大多是我的门生,用不上三五年,平阳各处也都是我的势力。” 言明:“等到了那个时候,这件事情便迎刃而解了。” 言明言语轻巧,仿佛十分轻松一般,安慰着徐子墨。 谁料,徐子墨竟反问了起来。 徐子墨:“三年,还是五年?” 这一问,竟使得言明一时语塞,不知道徐子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言明:“你问这个干什么。” 徐子墨:“不管三年,还是五年。” 徐子墨:“你知道这么一段时间里,有多少人会面临骨肉分离之痛吗?” 一下子,竟将言明问到愣在原地,语塞一时。 徐子墨:“这件事情既然让我撞见,就只能现在解决。” 言明:“……” 言明静静地低着头,有些颓唐地坐在椅子上。 言明:“子墨。” 徐子墨:“什么事?” 言明神色微愁,仿佛心中满是难言之隐。 言明:“这件事是抓不绝的。” 徐子墨:“我知道,所以要一网打尽,一次铲除。” 徐子墨语气坚决,眼神坚定,双手也紧紧地握成拳头。 言明摇了摇头,缓缓解释道。 言明:“不是这样的子墨。” 徐子墨顿时一愣,转头看向言明,眼神里面尽是不解。 徐子墨:“什么意思?” 言明:“我问你。” 言明:“那些贩卖人口的人,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么些男女?” 徐子墨:“这……” 徐子墨:“地痞无赖,欺男霸女之徒,自然是抢的。” 话音刚落,言明便摇了摇头。 言明:“如果真是那样,这么多年抢了成千上万人,也该掀起民愤,爆发起义了。” 言明:“若真是如此,这群百姓就会揭竿而起,随便几千人便可冲进这平阳城。” 徐子墨顿时恍然大悟,脑海中这才惊醒。 徐子墨:“原来如此,所以,这些人是卖的?” 言明点了点头:“对,是买的。” 徐子墨心中一阵颤动,觉得不可思议。 在他的眼里,天下哪里会有父母能做这种贩卖儿女之事。 不是徐子墨不懂民间疾苦,而是徐子墨深知自己的父母恩师是如何舍生保护自己的,所以听到这些事情,徐子墨心中自然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徐子墨:“这怎么可能?” 徐子墨:“天下哪里有这么狠毒的父母?!” 言明:“你以为他们是真的想卖儿女吗?” 徐子墨:“不然呢,难道是被胁迫着卖的。” 言明:“这么一说,差不多也确实如此。” 徐子墨:“那就将这些胁迫之人一律就法,绝不姑息!” 言明:“不对,那些胁迫之人,没有错。” 徐子墨惊叫道:“没有错!” 徐子墨有些一头雾水,不知道言明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言明见徐子墨不解,也不怪他,只是细心地讲述了起来。 言明:“平阳的城郊,以及各处所属的郡县,总计有良田八千四百亩。” 言明:“子墨,你知道这些地能养活多少人吗?” 言明从椅子上缓缓起身,向徐子墨走去。 徐子墨愣在原地,对于言明的这个问题他确实不知道,于是便摇了摇头。 言明:“二十三亩地能养活一户四口之家。” 言明:“两千三百亩地,也只不过能养活一百户人家。” 言明:“可是平阳,有万户人家,光凭这八千亩良田又怎能养得活?” 徐子墨听罢,惊得是哑口无言,他也不知道这么多地竟然也只能养活这么少的人,而且得旱涝保收,不能出现一点差池。 言明:“虽然说平阳的富户,是靠着商贾之利,不是很依靠本地的农田。” 言明:“但是这些人家,也不过十分之一二。” 言明:“剩下的百姓,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农劳之人。” 言明:“再加上这些年旱灾,不少人家的农田一夜之间变成了死地,只能变卖换钱,来换作养命之钱。” 言明:“等到第二年,土地减少,便有五千营生。” 言明:“如此往复几年,穷乡之地,便落入了几处大户之手,百姓便是穷困潦倒,也无地粮。” 言明:“他们只能卖儿女。” 言明:“卖了儿女,就都能活。” 言明:“如果不卖,就都得死。” 徐子墨站在原地,沉思良久,一言不发。 言明:“所以这件事,不单单是抓捕那些人犯这么简单。” 言明:“如果百姓生计不能解决,我们就算今年全把他们抓尽了杀尽了,到了明年他们还是会卖。” 言明说着,痛苦地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徐子墨的肩膀。 徐子墨愣在原地,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一次,徐子墨有了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那是一种裹挟着一阵难以压抑的激愤,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不抓,就还有无数家庭骨肉分离。 抓,那这些百姓就只能易子相食,人间惨相。 更可怕的是,不能将那些富户手中的地给夺回来,因为他们当年也是凭借地契从百姓手中合乎法制地买下了土地。 徐子墨:“就没有办法了吗?” 言明:“我们现在,要想的不是办法。” 言明:“而是原因。” ------------ 第二百一十二章 出军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八月三十。 京城,三贤王府。 “要是这么说的话,徐子墨应该出京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韩成雁手中拿着赵安的圣旨,喃喃自语道。 只见韩成雁端坐在书房里,身旁的传旨太监的脸上微微露出难色。 在京城,几乎所有的传旨太监最畏惧的地方,就是这三贤王府。 不仅仅是捞不到油水。 另外韩成雁性格阴狠而霸道,从不注意君臣礼节,一向我行我素,这让送旨的太监无不厌恶。 倘若是什么话说错了,韩成雁更是不顾后果,直接就地斩杀。 由于韩成雁手握重兵,羽林卫是南汉用来对抗北唐南明最强大的武器,韩成雁的这些举动赵安自然是能忍则忍。 不能忍也要忍。 所以这些传旨太监进了三贤王府,无不忧心忡忡胆战心惊,不敢有丝毫怠慢。 韩成雁手中端着圣旨,随口地问了一个问题,却吓得那太监脸色煞白,面露难色,所以韩成雁的威名可见一斑。 说来也是奇怪,这些太监平日里仗着手中之权一向嚣张跋扈,全然不把朝中官员放在眼里,哪怕是面对最受赵安重视的徐子墨也是藏着掖着。 但是面对韩成雁,一个个却战战兢兢,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换句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世上有些人,平日里也是欺负老实善良之辈,真遇到霸道凶狠之徒时反倒是畏惧十分,连大气也不敢喘。 面对韩成雁问出的问题,那传旨太监急忙脑海飞转,思索片刻。 传旨太监:“这,这,这老奴也是不知道哇。” 传旨太监:“徐大人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老奴也少有探望,所以徐大人是什么时候走的,老奴也是不知道。” 韩成雁听罢,只是轻蔑地笑了笑,便不再问候。 韩成雁知道这些人的废物,平日里一个个耀武扬威仿佛能探听到什么紧要风声。 但是真出来事情,他们是一问三不知。 韩成雁:“你回去吧。” 韩成雁:“告诉你们的头儿,下次别让你来我这里传旨。” 那宣旨太监听罢,如释重负,仿佛死里逃生一般跪在地上。 心中叫骂一句:你以为我想来! 但是嘴上,却是一个劲地求饶。 那宣旨太监在地上“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便起身要走。 宣旨太监:“老奴这就退下,这就退下。” 说着,那宣旨太监便扭身快步,逃命似的走了。 见那太监走了,韩成雁一把丢了手中圣旨,仰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 韩成雁:“徐子墨到平阳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赵南星立马扔了手中兵书,转过头来看着韩成雁。 赵南星:“啊?” 韩成雁:“他是什么时候出的京城?” 赵南星:“殿下,卑职也不知道。” 赵南星:“这几日京城平静,也没传出什么消息。” 韩成雁听完,小声嘀咕着。 韩成雁:“奇怪,果然你也不知道。” 说着,韩成雁又拿起那道圣旨,仔细地瞧了瞧,生怕漏掉什么重要的消息。 韩成雁:“徐子墨在平阳,然后陛下让我们调集军马向平阳集结。” 赵南星:“陛下想杀徐子墨吗?” 韩成雁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韩成雁:“不是,陛下令我们镇守北道,随时等徐子墨调遣。” 韩成雁:“应该是陛下想要拿下平阳。” 赵南星听罢,轻蔑地笑了笑。 赵南星:“那让徐子墨杀人就行了,他法术那么高深,哪里用得着我们的弟兄去送死。” 听了赵南星的话,韩成雁的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丝不悦。 韩成雁:“他就算有吐纳天地的本事,法术也不是可以轻易使用的。” 韩成雁:“要不然这天下早就不是这三分,我一人再加上你们相助便可。” 韩成雁:“我猜,平阳这是出了什么事情,让徐子墨撞见了。” 韩成雁:“徐子墨绝对不是专门去平阳,而是路过。” 赵南星心中疑惑,不禁问道。 赵南星:“路过?殿下何以见得。” 韩成雁:“首先,徐子墨出城时掩人耳目,显然是不想任何人知道他所行踪迹。” 韩成雁:“另外,如果是专门去平阳,不会到了之后才叫我们发兵。” 韩成雁:“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韩成雁:“他本是要去另一处地方,但是又怕被朝中耳目看见。” 韩成雁:“于是,先出城,去的凉州,再过路平阳。” 韩成雁:“然后在平阳遇到了什么事情,他自己又难以应对,这才有的折子送到赵安手中。” 韩成雁说着,微微仰起头思索了起来。 韩成雁:“赵安先是发剑门关的那些驻军,封锁南官道,再令我们镇守北官道,围了平阳。” 赵南星:“”就不怕平阳里面狗急跳墙,直接以徐子墨为质来要挟我们吗? 韩成雁摇了摇头:“不会。” 韩成雁:“我猜测,平阳里面应该已经在集结亲兵了。” 韩成雁:“徐子墨现在就是一颗孤立的棋子,算不上可以作为人质的筹码。” 韩成雁:“平阳王府应该是想以牵连百姓来要挟朝廷。” 赵南星听罢,顿时觉得事情紧张了起来。 赵南星:“这是出了多大的事情,要这么鱼死网破。” 韩成雁微微冷笑,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韩成雁:“我虽然不知道出了多大的事。” 韩成雁:“但是我知道徐子墨又要立功了。” 赵南星听得是云里雾里,显然有些跟不上韩成雁的思路。 赵南星:“那我们帮吗?” 韩成雁点了点头:“帮,当然帮。” 韩成雁:“我们调八百铁骑,外加五千精兵,竭尽全力护徐子墨周全。” 赵南星听罢,也是有些惊愕。 赵南星:“殿下,再怎么说,徐子墨也是您的仇人……” 韩成雁:“当初我也是这么想,但是现在我的想法变了。” 韩成雁:“既然命中注定由他来取我性命,那我就要正面应对,犯不上使些奸计。” 韩成雁:“另外我也知道。” 韩成雁:“徐子墨不是一般人。” “所以这一次,就算作我欠他的。” ------------ 第二百一十三章 权谋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九月初一。 九月的风,在平阳肆虐,带来从来没有过的寒冷。 路上的行人,也是异常的稀少,纷纷躲在了家中。 仿佛,一场风暴就要到来。 又仿佛,即将到来的不止是一场风暴...... 平阳王府内,入冬前的准备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所有人都在忙活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人来人往间都是丫鬟奴仆的身影,一时间忙活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今天的平阳王府有什么异样。 而此时,就在王府的一处厢房,房门外面正静静地恭候着十几个官员。 这些官员有的在地方郡县任职,有的在王府内部任职,甚至有的是京城官员的亲信...... 他们站在赵炎吉的厢房门前,等着赵炎吉起床后会面。 在寒风中,这些人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双手紧紧地揣在袖中,耳朵冻得更是发紫,但是谁也不敢轻易出声。 他们不敢交头接耳,不敢议论分毫,就是自顾自地站着,忍着侵入骨髓的冰寒,大气却也不敢喘。 他们生怕惊醒熟睡中的赵炎吉,却又心中祈求着赵炎吉赶紧起床。 因为这些人心中都知道,自己的小命现在可都攥在赵炎吉的手中。 平日里,谁也没有怎么瞧得上这位选亲选出来的“驸马”,甚至私下里都没少调侃这位“软饭女婿”。 毕竟,所谓的“驸马”,也不过是平阳王眼中传宗接代的工具,平阳最终也是长孙家的,怎么会给一个外人什么权力。 所以这么多年,赵炎吉的官职自始至终都是那个继承父业的“参军政事”,管理着一些不痛不痒的工作。 即便是现在,长孙顾长孙洛依不在平阳,平阳的大权也只是给赵炎吉暂代,而且大小事宜都要经过王府内部官员一同商议。根本不给赵炎吉多少可以自由调度的权力。 所以,赵炎吉这些年没少忍受平阳王府内外的一些冷眼,直到今天。 但是现在,长孙顾软禁在京都不能楼面,长孙洛依又拒不见客,所以这些达官贵人就纷纷将希望寄托在这位平阳未来的“名义掌权人”身上。 “贩卖人口”的罪责,这些人可是都知道的,更何况现在徐子墨身在平阳的消息随着平阳百姓地传送闹得沸沸扬扬,而这些官员可是知道徐子墨的厉害,也知道徐子墨在赵安心中的地位,所以一个个便紧张了起来,生怕栽了跟头。 几乎涉及这件案子的各方势力,今天都派了亲信代表过来,希望和赵炎吉一同商量着其中对策。 一个个可以算得上是热锅上的蚂蚁,担惊受怕。 而现在,他们所有人的希望,就都寄托在了赵炎吉的身上,拿出了往常从来没有的恭敬谄媚。 所以,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大部分人就是这样,平日里对你嗤之以鼻,仿佛万分清高一般高高在上地俯视你,但是真到了决定生死的时刻,却学得十分恭谦温良了起来,生怕怠慢了对方,往日的威风顿时光辉不再。 当然,赵炎吉也不是傻子,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们这些人今天如此恭谦地到这里来,赵炎吉心中自然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所以,赵炎吉早早便醒了,也知道门外站满了人。 但是赵炎吉并不着急去迎接他们,反而是随手从床头拿起了一本书,椅坐窗边,静静地看着,全然不把门外的众人放在心上。 见此情形,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隐忍着低下头,仿佛没有看见一般。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直到过去了半个时辰。 赵炎吉缓缓转头向窗外看去,故作方才才看到众人一般,急忙起身往门前跑去。 赵炎吉的厢房很小,可见其平时在平阳王府内部并不受长孙顾的待见。 但是这些往日的屈辱,丝毫不影响赵炎吉今天的神气。 只见赵炎吉猛然打开了房门,将众人迎到了屋内。 赵炎吉:“哎呦,晚辈失礼,怠慢了诸位大人,恕罪恕罪!” 赵炎吉随意地摆了摆手以示行礼,众官员见状也只能自认倒霉,仿佛“安抚”着说道。 “哪里话哪里话,是我的打扰了赵大人的清闲。” 身后,几个官员也纷纷附和着说道,满是抱歉愧疚之意。 换作以往,这些人可是绝对不可能这边卑微的。 赵炎吉说着,就急忙请几位官员进了厢房。 厢房很小,不过二十几步见方的大小,而且摆满了一些书架经柜,仿佛杂货屋一般。 所以众官员迈步进去之后,只觉得屋内挤得是满满当当。 不过,在外面冻了这么久,这些官员进屋之后那仿佛进了暖炉一般,甚是珍惜那一个小火盆所带来的温暖。 众官员一边痛苦地捂揉着冻硬的耳朵,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围拢在赵炎吉身边,思索着当下急需商议的对策。 “赵大人,现在的情况可是不容乐观啊。” 一个年迈的官员发出了一声无奈地长叹,身后的一众官员也是纷纷附和。 而赵炎吉反而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问向众人。 赵炎吉:“什么?什么事情?” 众人见赵炎吉如此举动,心中都知道他这是在装傻,不过碍于赵炎吉现在的重要性,还是得顺水推舟,配合着赵炎吉。 “赵大人,徐子墨进了平阳,现在就要查平阳这么多年的人口贩卖情况了。” 赵炎吉听罢,装作一概不知的样子,神色紧张地说道。 赵炎吉:“什么?徐大人进平阳了?” 赵炎吉一拍脑门,显得十分懊恼的样子。 赵炎吉:“哎呀!是我怠慢了!” 赵炎吉:“怎么也每个人事先告知我呀!” 赵炎吉这么说做,一众官员都知道赵炎吉这是在挖苦。 挖苦众人平日瞧不起他,这个时候危难关头又过来谄媚。 所以,一众官员也是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回答。 赵炎吉继续说道:“徐大人现在查到谁头上了?” 赵炎吉话音刚落,一个老臣缓缓回答道。 “诸位同僚同仇敌忾,都咬紧了牙关,没让那小娃子查出个什么。” 谁料,赵炎吉这个时候却说道。 赵炎吉:“什么?” 赵炎吉:“这可不行!” 一众老臣不知道赵炎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纷纷目不转睛地看向了赵炎吉。 “赵大人,您的意思是......” 赵炎吉:“你们都这样死闭着嘴不说,容易把人家逼急了一网打尽。” 一时间,众官员心中一惊,大气也不敢喘,静静地等着赵炎吉接下来的话。 赵炎吉:“得有人顶罪,把这些事情揽到一人身上。” 赵炎吉:“丢卒保帅才行。” 赵炎吉说完,一众官员吓得是两腿颤抖,不知如何是好。 众人都没有想到,赵炎吉会有如此对策。 虽然说,话确实是在理。 但是,谁愿意作替罪羊呢·? 所以,一众官员顿时鸦雀无声,不敢说出一句话。 赵炎吉:“要不然,徐大人是不会收手的。” 一众官员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回答。 过了许久,这才有一个老臣,颤颤巍巍地问道。 “赵大人,您觉得这个人应该是谁?” ------------ 第二百一十四章 内隙 赵炎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地笑容,轻描淡写地说道。 赵炎吉:“很简单,如果我倒了,你们谁能逃?” 众人急忙附和着说道。 “是啊,赵大人您不能出事。” “老身就算打碎了牙齿,也不能供出赵大人。” 一时间,众人的奉承与忠心,充斥着这间狭小的厢房里面。 赵炎吉冷冷笑道,小声说道。 赵炎吉:“行吧,你们几个先想想,谁来作这个替罪羔羊。” 赵炎吉话音刚落,众人纷纷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时间,大眼瞪小眼,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压抑了许久,这才有人缓缓说了一句。 “要我看,这些年谁拿的钱最多,谁来给大伙顶着罪。” 众人一听,纷纷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就是那个获利最多的人。 思索片刻,不少人纷纷附和。 “对!平日拿的钱最多,这个时候应该站出来!” “你放屁!” 一声暴怒,震惊了众人。 一个年迈的老臣,花白的胡须气得颤抖,焦急地说道。 “什么叫拿钱最多的站出来!” 老臣浑身气得颤抖,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最初提议的那个人。 “老身与诸位在这条船上挡了这么多年风雨,这个时候你们想把老身供出来,简直是无耻!” 谁料,那老臣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旁的人打断。 “我说,曹大人,您挡什么风雨了?!” “对!你挡什么风雨了!” “这么多年,朝廷从来没有过问过这件事情,您老挡什么风雨了?” “换句话说,您老不就是想拿最多的钱,还不想帮大伙办事吗?!” 一时间,周围的几人也是觉得激愤,纷纷指向那老臣一顿数落。 “等等,各位同僚,各位大人。” 一个年轻人急忙出来拉架,向周围的众人施着礼。 “各位大人,各位大人。曹大人还是不能顶的。” 众人一听,也是觉得奇怪,只有那个老臣反倒是放下心来,见有人帮自己说话,便悄悄地弓下身子隐藏了起来。 “因为曹大人是在京城做官,即便是曹大人把所有罪责拦在自己身上,但是案子是在平阳查出来的,所以到时候只能保住京城的各位大人,保不了平阳的诸位大人。” “所以这个顶罪之人,一定得是平阳人,这样既能保住京城的臣公,也能保住平阳的其余大人。” 说完,众人也是觉得有些道理,仿佛点头同意。 于是乎,就着这个问题,这些大人便又开始争吵了起来,一时间狭小的屋里闹得沸沸扬扬。 几乎,所有人都争论的面红耳赤,吵得不可开交。 唯独,赵炎吉的脸上阴冷暗笑,没有一点波澜。 因为在赵炎吉的心里,自己现在就是要让这些人来吵。 因为这一吵,就会让这几个官员彼此产生嫌隙,方便自己后续的控制。 赵炎吉是知道这几个人今天为什么来的。 名义上,这些人是过来和赵炎吉商量对策。 实际上,无外乎是觍着脸暗示要让赵炎吉来做这个替罪羔羊。 平日里把自己踩在脚底,到这个时候竟然能放下身段,联合起来求自己出谋划策。 他们这是干什么?是想在事发暴露之后说赵炎吉是他们的主子!说赵炎吉是这件事的主谋! 但是,赵炎吉也不是省油的灯。 见面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这看似团结的群体给分裂,让他们彼此产生嫌隙,对彼此开始怀疑。 这样,自己才能逐个沟通利用,再想办法全身而退。 毕竟,这件案子具体是什么情况,恐怕这样长孙顾那只老狐狸知道。 所以这件案子传到赵炎吉耳朵里面之后,赵炎吉这才恍然大悟。 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当年犯了那么大的过错,长孙顾竟然还会选自己作为选亲选出来的驸马。 不过是一个顶罪的人选罢了。 想到这里,赵炎吉的心中不免升起了一股复仇的怒火,熊熊燃烧。 此时此刻,小小的厢房里面已经是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各执一词,有理有据地论述着自己不能顶罪的理由。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间争执不下,累得口干舌燥。 赵炎吉见时机成熟,急忙咳嗽了几声。 顷刻间,众人也纷纷不再争吵,安静了下来。 屋内,鸦雀无声,前所未有的寂静。 众人的目光,也纷纷聚集在赵炎吉的身上,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赵炎吉:“但是现在,大家不要着急去找谁来做这个替罪羔羊。” 赵炎吉:“有我在平阳,大家大可放心便是,只要这些天诸位大人配合我一下。” 众人听赵炎吉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仿佛抓住了希望一般,所以赵炎吉刚刚说完,众人纷纷表态支持。 “赵大人,您放心,王府里面再有什么事情,下官一律唯您马首是瞻!” “是啊,下官今后就听您的!” 一时间,众人纷纷支持,不敢有丝毫忤逆。 赵炎吉心中暗喜,脸上却面露难色。 赵炎吉:“好好,诸位大人的心意我领了。” 赵炎吉:“也请各位放心,只要我在,没有人能做这个替罪羔羊。” 赵炎吉说完,众人纷纷倍受鼓舞,兴奋了起来。 赵炎吉:“这几人,至于如何调度,也希望诸位大人配合我便是。” 说着,众人纷纷表态支持。 “赵大人,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 “是啊,您有什么打算!” 赵炎吉:“天机不可泄露。” ------------ 第二百一十五章 破绽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走呀?“ 一大清早,水仙就跑到徐子墨的身边,亲昵地撒着娇。 这小妮子,现在是越来越不避人了。 徐子墨这样想着,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将水仙揽在怀里,轻轻抚摸着水仙那乌黑柔顺的头发。 由于是刚刚起床,所以水仙也没有怎么打理,头发散乱着,身上也就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裙,连袜子也没有穿,就扑倒在了徐子墨的床边。 漂亮女孩子的身上,与生俱来的带着一种香气。 徐子墨搂着小水仙,沉浸在这层幸福与喜悦之中。 徐子墨:”我们不急着回蜀山。“ 水仙一听,不知道徐子墨是作何打算,便扬起了小脑袋瓜,痴痴地看着徐子墨。 徐子墨也低着头,看水仙那挂在眼角的眼屎,也是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徐子墨:”去把脸洗了。“ 徐子墨:‘脏兮兮的别染了我的床。” 水仙一听,急忙起身,乖乖地去洗漱了。 虽然,水仙现在也没有像以前那般怕徐子墨,但是对徐子墨的话还是言听计从,不敢有分毫懈怠的,所以徐子墨刚刚下达了命令,小水仙便急忙前去执行。 打了热水,敷了手帕,水仙便开始了自顾自地洗漱,一句话也不说。 趁着这个时间,徐子墨也开始了起床穿衣,收拾收拾。 过了许久,水仙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水仙:“大人,我们为什么不急着回蜀山呀?” 水仙:“是有什么事情挂念吗?” 徐子墨一听,打趣着说道。 徐子墨:’对呀,当然有挂念的事情。“ 徐子墨:”你猜猜是什么呀?“ 水仙一边梳着头发,一边仰着小脑袋思索着。 水仙:”大人不贪吃,所以一定不是好吃的。“ 水仙:”那应该是好玩的。“ 水仙痴痴地说道,眼神里面充斥着天真与无邪。 水仙:”男人嘛,能有什么留恋的好玩的?“ 正在思索之时,水仙那白嫩俏皮的小脸蛋上浮现出一丝坏坏的笑容。 水仙:”嘿嘿嘿,我知道了。“ 徐子墨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疑惑地问道。 徐子墨:”你知道什么了?“ 徐子墨哪里知道,水仙”坏“起来的时候会有这么”坏“,也是丝毫不防备地问道。 水仙轻轻地咳嗽了两声,不急不慢地说道。 水仙:”该不会是去逛花窑了吧。“ 水仙:”而且都不带上我,应该是去做什么没羞没臊的事情了。“ ”啪“的一声,水仙的鞋子就被徐子墨一把朝她那小脑袋上丢了过去。 ”啊“的一声惨叫,水仙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吓了一跳。 水仙:”啊,大人!“ 只见水仙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徐子墨气冲冲地向她走了过来。 徐子墨冲到水仙面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用力地揉着水仙的小脸蛋。 徐子墨:”你胡说什么?!嗯?“ 徐子墨:”这要是传出去了那还了得?!“ 水仙也是一顿求饶,这才让徐子墨放了自己。 水仙吃痛地揉了揉脸蛋,俏皮地冲徐子墨吐了吐舌头。 徐子墨要也是不生气,就是狠狠地推了推水仙的额头,又转头打理着自己的头发。 徐子墨:“平阳还有个案子,案子没处理完我就不打算出发。” 水仙听完,也是明白了,便乖巧地答应。 水仙:“好。” 水仙:“对了大人,有个问题我想了好几天。” 徐子墨:“什么问题?” 水仙:“就是我这样的小女人也能上山吗?” 徐子墨:“当然可以呀!蜀山也是有不少女弟子的。” 徐子墨温柔地向水仙解释着。 水仙:“好吧。” 水仙说着,便转头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眼神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这时,徐子墨从水仙身后走了过来,微微地府着身子,伸手往头上插着发簪。 望着镜中徐子墨那俊俏的容颜,水仙的面颊也开始微微泛红,看得竟有些痴迷。 徐子墨插好了发簪,双手搭在水仙的肩膀上,看着镜子中两人的样子。 徐子墨轻轻地掐了掐水仙的脸蛋,小声说道。 徐子墨:“怎么这么热?” 被徐子墨这么一说,水仙倒更有些娇羞了起来。 水仙:“啊,这这这。” 水仙一伸手,发现那个脸盆还在,便急忙往脸上泼了泼水,开始辩解道。 水仙:“这个,这个。” 水仙:“是这水太热!” 一瞬间,水仙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水仙:“对对对,是这水太热。” 徐子墨眼角一瞥,自然知道水仙的小心思。 正所谓拆穿女生小心思是一件很让人开心的事情。 本着这个原则,徐子墨连忙说道。 徐子墨:“那你的小脸怎么也红了?” 水仙一听,顿时瞳孔一怔,眼睛睁得好大好大。 水仙:“啊!这这这!” 水仙:“烫的烫的。” 说着,水仙便又往脸上破了破那脸盆里面的热水。 徐子墨倒是不慌不忙,静静地看着水仙的表演。 徐子墨:“嘿嘿嘿,别以为我不知道。” 徐子墨挑逗般地说出了这句话,却是吓得水仙差点丢了手里的梳子。 水仙:“嗯~” 水仙娇羞地闭上了眼,仿佛一只任凭玩弄的小兔子。 那种被人揭穿,又无力反驳的羞愧感,真是让人难受。 水仙真想一把扑进徐子墨的怀抱,狠狠的锤着徐子墨的胸口。 但是,一道灵光闪过,瞬间在水仙背后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水仙:“啊!有了!” 水仙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转头看向徐子墨,脸上露出了一个坏笑。 水仙:“其实吧,也不算什么,如果和大人比起来的话。” 徐子墨低头看着水仙,顿时在心底感觉有些不妙。 因为水仙的那个笑容,太“邪恶”了。 徐子墨一时间有些心里发毛,不知道水仙是酝酿着什么坏点子。 徐子墨:“比,比什么?” 徐子墨疑惑地问道。 水仙:“哈哈哈。” 水仙:“奴婢好歹是喜欢男人。” 水仙:“可是大人呢?也是喜欢男人!” 一瞬间,这句话如同一股电流,席卷着徐子墨的全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一开始,徐子墨倒还有些诧异,不知道水仙是在说什么。 但是,转念一想。 这间旅馆,两年前的场景。 顿时让徐子墨手脚发麻! 因为就在两年前,这里住着的是自己和刘子晏。 就在一个明媚的早晨,在酒店老鸨地注目之下,产生了莫大的误会…… 万万没想到,两年过去了,这些人竟然还记得。 并且还传到了水仙的耳朵里面。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现在在平阳传得沸沸扬扬的。 不仅仅是那日的案子。 还有当年的糗事。 ------------ 第二百一十六章 迷局 大雾,开始在街头弥漫,笼罩着整个平阳。 街上的人,也十分的稀少,仿佛都因为这古怪的天气,而蜗居着躲在家中。 久晴大雾必阴,久雨大雾必晴。 谁知道,这一场大雾过后,是阴还是晴? 平阳王府,前堂。 收到了赵炎吉地邀请,言明早早地便来到了平阳王府,准备着今天地对质。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赵炎吉今天叫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 所以言明从进了王府之后,便在心底思索着一会儿地对质。 在言明的眼里,自己平日里与这个赵炎吉无冤无仇,也没有什么过集,所以对彼此都不是很了解,心中不免有些没底。 两人虽然都是同一年中的举人,但是言明是出身平阳书院,而赵炎吉则是凭借祖上的官职,所以两人虽然都一起参加了科举,可是并不相熟。 这就导致了彼此之间对对方的品行能力都不是很了解,让今天的对峙充满了未知。 但是有一点,言明现在很清楚。 那就是赵炎吉其实也是心中没底。 因为如今这个案子已经闹得是沸沸扬扬、满城风雨,而且徐子墨已经留在平阳多日了。 而赵炎吉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突然选择今天,赵炎吉邀请自己前来“商议要事”,而不带上徐子墨。 这说明赵炎吉也是心中没底,想要逐个沟通,以此来探探深浅。 想到这里,言明的心中不免渐渐放下心来,静静地端坐在前堂,等待着赵炎吉。 屋内,微微透露进来屋外的浓雾,与堂下燃着的香交融在了一起。 “言大人言大人呐!” 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前堂后面传来,伴随着一阵敷衍地陪笑。 赵炎吉一身红袍官帽,昂首挺胸地迈步向言明走来。 言明也是急忙起身,丝毫不拖泥带水,对着赵炎吉就是恭敬地施礼。 赵炎吉也是一点也不搪塞含糊,还没有安坐,就扶起了言明。 赵炎吉:“现在王府外面传得是沸沸扬扬啊!” 赵炎吉一声感慨,语气之中没有丝毫掩饰。 赵炎吉伸手示意言明坐下,赵炎吉自己也找了一把言明身旁的椅子坐下。 赵炎吉:“老兄我是本想管的。” 赵炎吉:“这种事情以前也有,谣言嘛,不必理会,过几天就散了。” 突然,还没有来得及言明说话,赵炎吉神色一变,脸色严肃了起来。 赵炎吉:“这次可不是谣言,这么多天了老百姓穿的话可是一点也没有变。” 言明转过头,看向赵炎吉的眼神。 赵炎吉:“所以今天,把你老兄请来,就是想问一问这件案子到底是怎么缘由。” 赵炎吉:“若是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给我。” 说着,赵炎吉急忙起身,对着言明就是作揖施礼。 言明也不是小家伙,见此情形也是拿得住场面。 言明也急忙起身回礼。 言明:“赵大人多虑了。” 说着,言明便扶着赵炎吉缓缓坐下。 言明:“近几日百姓确实多有流言蜚语,赵大人也不必放在心上。” 言明:“这几日京城的徐大人倒是有些疑惑,不过下官带他走访多处,明察暗访,都没有任何发现,所以徐大人现在也是放心了。” 赵炎吉听着言明地解释,认真地点了点头,洗耳恭听一般,很是恭敬。 赵炎吉:“这几天徐大人也是辛苦了。” 赵炎吉:“下官有时间得赔罪呀。” 言明笑着安慰道:“赵大人言重了,都是那些地痞无赖强词夺理妄想逃脱责罚的伎俩。” 言明:“与赵大人没有多少关系。” 赵炎吉:“这叫哪里话,王爷公主都不在,下官当作好职责,这里也是怠慢了徐大人。” 说着,赵炎吉长叹一声,似乎很是悔恨。 赵炎吉:‘那几个无赖,任何处置了。“ 言明心中咯噔一声,不过又想起那天晚上是他亲自设计放走的,也是放了心。 言明:”按原罪处理,流放蜀南。“ 赵炎吉一听,也是放下了心。 赵炎吉:”原来如此,这几日还是辛苦言大人了。“ 按原罪处理,就意味着那几个地痞无赖最后的话是谎言,说明言明并没有继续查人口贩卖的事情。 若是没有按照原罪发落,无论是轻是重,都说明了最终的宣判受到了其他事情的影响,就说明言明的确开始查人口贩卖的案子。 所以,言明如此说完,赵炎吉也是心中有所放心。 言明:”这些日子,王爷公主都不在,赵大人可要多担待担待府里面的事情。“ 赵炎吉一听,急忙摆了摆手说道。 赵炎吉:”言大人就这么杀我!哈哈哈。“ 赵炎吉:”不管谁不在,我也是个参军政事,哪里能随便过问事情。“ 赵炎吉:”言大人呐,你就这么’陷害‘我呀!“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其乐融融。 仿佛,这一刻,他们就像两个多年不见的知己,把酒言欢之际,分外畅快。 有那么一刻,两人也是融入了语境,心中也曾真心高兴过。 不过,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心底的警惕。 赵炎吉:”今晚,下官打算在小局请徐大人前来饮酒,不知道言大人能否也赏个脸,为下官站个场。“ 言明笑着推辞道:”哈哈哈,不了不了。“ 言明:”先前领徐大人四周查访,结果一无所获,徐大人怕是怀疑起了下官。“ 言明:”所以今晚呀,下官还是不来了。“ 两人再三推让,彼此逶迤,赵炎吉也终是说不动言明。 于是,赵炎吉值得作罢,轻轻地叹息一声。 赵炎吉:”好吧,既然如此,下官也就不再为难言大人了。“ ”看来,还是得下官单独赔罪呀!“ ------------ 第二百一十七章 鸿门宴 言明:”这就是上午赵炎吉见我的原因。“ 言明心平气和地说着,语气之中没有一丝情感。 现在,言明来到了徐子墨所下榻的旅馆当中,和徐子墨谈着上午所发生的事情。 水仙见徐子墨要与人谈些公务,所以就躲到里屋去了,怕自己碍手碍脚耽误了两人。 徐子墨坐在言明一旁,静静地尝了一块清茶,沉思良久。 徐子墨:”他确实很厉害。“ 言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官场之上,最怕的就是赵炎吉这般人物,完全不漏破绽。 这种人,若是装傻时,他是真傻。 不像有些人,装傻时,还要故意留出破绽,故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是在装傻,本质目的是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有些城府。 可是实际上,第二种人才是真傻! 扮猪吃虎的时候,如果老虎把自己的破绽露出来了,那可就糟了。 所以那些故意露马脚的人,多半不是虎,他是一只披着虎皮的猪! 现在,徐子墨和言明各自坐在椅子上,脑海翻涌,思索着对策。 倘若这赵炎吉真是那第二种人,反倒是容易了,多少防备着一些就行了,因为就他那个智力心气也不会布什么局,无外乎狗急跳墙鱼死网破,摆场鸿门宴罢了。 但是赵炎吉不是,徐子墨心中隐隐感觉到,自己现在所面对的这个对手,是一只货真价实的大老虎,自己马虎不得。 徐子墨长叹一声:”真是累啊!“ 徐子墨由衷地感慨道,真后悔当年听公孙琦的话下山。 现在可倒好,仇也没报,因为情况特殊下不去手。 每天还累够呛,既是身体上的劳累也是心理上的劳累。 徐子墨:”我才十七岁呀!“ 徐子墨:”十七呀!天天忙活这些事端!“ 徐子墨哀叹地抱怨着,满是委屈。 言明看着徐子墨这种状态,也是有些怜悯和心疼。 但是还是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言明:”江山代有才人出。“ 言明:”这些也算是对你的一种磨练。“ 徐子墨:”我哪里算得上是才人呐。“ 徐子墨:”我现在感觉我就是一个贱人。“ 徐子墨说着,闭上了眼,摇了摇头。 言明:”不管怎么说,今晚你是躲不掉的。“ 言明:”现在好好想想该怎么应对吧。“ 徐子墨听罢,知道这么荒废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坐直了身子,打起了精神。 徐子墨:”依我看,赵炎吉应该不会这么早就动手。“ 言明:”那当然,毕竟你是京官,他再怎么狗急跳墙也要先试探试探,看看有没有什么斡旋的机会。“ 徐子墨:”所以今晚,我该怎么说。“ 言明沉思良久,缓缓说道。 言明:”以我来看,先把眼下的情况如实说吧。“ 言明:”毕竟也没有查到什么。“ 徐子墨听罢,点了点头。 徐子墨:”言大哥,你手下有兵吗?“ 言明点了点头:”有,但是只有五十人。“ 徐子墨:”好,以防万一,今晚你摆个公堂,审些案子。“ 徐子墨:”以此为由,把那些兵调到衙门与王府的街上,随时与我接应。“ 徐子墨:”若是情况有变,我得有脱身的机会。“ 徐子墨嘴唇颤抖,前所未有的紧张,缓缓地望向了里屋。 徐子墨:”我倒是没什么好让你担心的。“ 徐子墨:”但是我那侍女,不能因为这个案子受到牵连。“ 说着,言明也看向了里屋。 言明:”我明白。“ 言明:”今晚,就让你那小侍女留在我衙门里面吧,如果有变我也好照应的到。“ 徐子墨点头同意。 言明:”赵炎吉这个人,我也不是很熟悉。“ 言明:”只是今天的一番对话之中,觉得他确实有些本事,你要格外小心。“ 徐子墨:”放心吧言大哥,我不会有事的。“ 两人说着,相视一顾,眼神之中满是坚定。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紧接着,那老鸨尖锐的声音便传到了两人的耳朵之中。 ”徐大人,平阳王府来人说要见您。“ 徐子墨一听,转头看了一眼言明。 言明顿时心领神会,起身便躲进了里屋。 徐子墨:”进来吧。“ 说完,”吱呀“的一声,房门便被缓缓打开,走进了一个身材瘦小的家仆。 那家谱也不拖泥带水,进了屋便作揖施礼,礼貌地说道。 家仆:”小的拜见徐大人。“ 徐子墨笑了笑:”免礼吧。“ 徐子墨:”怎么找过来的呀。“ 徐子墨笑着问道,轻轻地尝了一口清茶。 那家仆缓缓起身,却依旧是微微低着头,不去看徐子墨。 家仆:”徐大人声名显赫,百姓歌颂传扬,知道大人的居身之所,也并不是什么难事,还是仰仗着徐大人的美名。“ 徐子墨听罢,仰天大笑,心中直说这家仆厉害。 气质厉害,谈吐厉害,措辞也是厉害! 往往,贴身的家仆最能显示出主子的厉害。 所以,这让徐子墨心中隐隐不安,开始对赵炎吉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徐子墨:”你很会说话,也是给你主子争脸,我很喜欢。“ 徐子墨:”有什么事情,你直说便可,不必藏着掖着。“ 家仆:”家主赵大人近几日寝食难安,因为怠慢了徐大人,所以也是万分悔恨,想要今晚邀请徐大人往寒舍一聚,以示地主之谊。“ 徐子墨:”他没什么错,是我施礼了,没有第一时间拜见,也希望他能理解。“ 徐子墨:”替我向赵大人问个好,晚上我会赴约,你大可放心便是。“ 那家仆听完,只是微微一笑,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只见那家仆躬身施礼:”那小的就先行退下复命了。“ 徐子墨摆了摆手:“退下吧。” 说完,那家仆迈步转身,一声不吭地离去。 那人刚走,言明便从里屋迈步走了出来。 言明:“没什么紧要事情吧。” 徐子墨笑了笑:“怎么没有。” 徐子墨:“你今天就不应该来。” 言明听罢,先是一愣,不解地问道。 言明:“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徐子墨:“这家仆今天能找到这里来。” “说明这几天我们在这里说了什么赵炎吉都知道。” ------------ 第二百一十八章 暗流 是夜,秋风呼啸,星河漫天。 平阳王府之中,灯火通明。 现在已经是进入了戌时,房间外面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 赵炎吉:“说来也是奇怪,这些时日他确实没有多说什么。” 赵炎吉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赵炎吉身旁,就是那个去给徐子墨传话的家仆。 家仆:“小的做奴才也是很久了,却从来没见过徐大人这般年轻的。” 赵炎吉冷冷问道:“嗯,我以前有所耳闻,只是没有亲眼见过。” 赵炎吉:“约莫差多大?” 家仆:“十八九岁,很是年少。” 家仆:“面容红润俊俏,目光炯炯有神。” 赵炎吉听着,默默地点了点头。 赵炎吉:“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赵炎吉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感情。 家仆:“若是换作平常之人,小的倒也是不怎么惊讶,因为徐大人所说之话也是稀松平常。” 家仆:“但是他太年轻了,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其深浅。” 家仆:“小的看来,这三言两语实在分辨不出大人的水平,只能说希望主子小心。” 家仆说完,赵炎吉这才露出一副满意的神态,缓缓地点了点头。 赵炎吉:“你说得很对,没有一句是多余的。” 赵炎吉:“果然没辜负我的栽培。” 家仆听着,急忙作揖施礼。 家仆:“主子说的是。” 这时,狭小的厢房门被突然打开,走进来一个侍女。 侍女:“赵大人,徐大人来了。” 赵炎吉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对那个侍女说道。 赵炎吉:“知道了,请徐大人进来便是了。” 说完,那侍女点了点头,就转身跑出来房门。 赵炎吉转头对着那家仆说道:“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会再传你。” 那家仆恭敬地回答道:“是,小的随时等着主子吩咐。” 说完,那家仆也急匆匆地走出了房门,消失在了浓厚地夜色之中。 赵炎吉急忙起身,迈步就向厢房外面走去,欲要亲自迎接。 还没有走出去几步,远处就传来一点灯火的微光。 徐子墨在那个侍女的陪同下,缓缓向这间厢房走来。 那侍女打着灯笼,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拌着了身边的这位大人。 赵炎吉:“哎哟,恕罪恕罪!” 赵炎吉面露一副喜悦神情,快步向徐子墨走去。 赵炎吉:“下官贪饮了几杯,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徐子墨见状,也是陪笑着回礼。 徐子墨:“哪里哪里,哪里有长辈给晚辈赔礼的道理。” 说着,徐子墨便鞠躬施礼。 徐子墨:“小臣徐子墨,拜见赵大人。” 赵炎吉也是急忙回礼:“下官赵炎吉拜见徐大人。” 施礼过后,两人起身,相视一笑,很是欢愉。 赵炎吉敞开双臂,面露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赵炎吉:“真是没有想到,先前只是听说过徐大人的年少英武,今日下官也才算瞧见了!” 赵炎吉不由得一阵赞叹:“真是!真是!” 赵炎吉说着,双手也配合着颤抖了起来。 赵炎吉:“真是名不虚传。” 徐子墨也顿时是被赵炎吉这一通声情并茂地表演震惊到了,一顿操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赘余,尽是知情达理。 拍马屁最怕的就是这种人,你明知道他没一句真心话,但是却看不出来! 要不是徐子墨知道赵炎吉今日的目的,这要是在平日里面相逢撞见,徐子墨还真就能信了这一通鬼话连篇! 徐子墨想到这里,心中也是觉得这人实在是厉害,自己心底难免有些发怵。 徐子墨:“哈哈哈。” 徐子墨:“赵大人确实会说话,小臣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徐子墨:“小臣就认了赵大人的一番夸奖吧!” 说着,两人仰头哈哈大笑,喜悦异常。 赵炎吉一伸手弯腰,示意徐子墨迈步进屋。 赵炎吉:“徐大人,请!” 徐子墨:“兄长也请!” 说着,两人便迈步向屋内走去。 进了厢房,却是把徐子墨吓了一跳。 这狭小的屋子,可以说是“一览无余”,很难想象这是堂堂平阳驸马平日生活的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家仆丫鬟的住处,实在是寒酸。 屋内,正当中摆着一张不大不小的方桌,旁边还放着两把太师椅。 桌子之上,静静地放着四张小碟,其中盛放的是一些十分简单的点心酒菜。 徐子墨见状,心中也是不免惊异,他也不知道赵炎吉这是真的简朴还是说有意装穷。 徐子墨二话不说,也是礼貌地坐在了客人的位置。 赵炎吉也紧跟着缓缓坐下,给徐子墨恭敬地倒酒。 赵炎吉:“明人不说暗话。” 赵炎吉:“这几日平阳城里闹得是沸沸扬扬。” 赵炎吉:“作为一个小小的参军政事,说实话我是不该过问这些事情的。” 赵炎吉:“只是现在,若是王爷公主回来,我也要有个交代。” 赵炎吉:“这才迫不得已,邀徐大人来此叙事,好让下官心里有个底。” 一般这种时候,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隐瞒,或者种种暗示,极力希望把事情给压下来。 其实这样,反而会欲盖弥彰,最终落得个一干二净的下场。 而赵炎吉不同,他则是开门见山,直接把事情直说出来,丝毫不掩盖其中隐情。 这让徐子墨心中倍感压力。 因为这种人,往往最擅长引导。 在不经意之间,将事情引导到别处,在无声之际,将事态化解,等你回过神时,怕是无力回天的地步。 面对这种人,徐子墨只觉得一种难缠,不由得心底紧张了起来。 徐子墨轻轻地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 徐子墨调整表情,微微笑了笑。 徐子墨:“倒是没什么,就是有那么几个地痞无赖,诬陷着说平阳有人口贩卖的勾当。” 徐子墨:“小臣一连明察暗访,数天过去,丝毫没有发现。” 徐子墨:“所以前日便将那三个无赖依照法律发配蜀南了。” 赵炎吉神色稳重,看不出一丝波澜。 赵炎吉:“哦。” 赵炎吉:“下官有一点倒是奇怪。” 徐子墨:“大人但说无妨。” 赵炎吉:“既然是诬陷,为什么不罪加一等,而是依照原先判决处置。” 徐子墨笑着说道:“没什么。” “小臣想用这三个人钓一条大鱼。” ------------ 第二百一十九章 糊涂 正所谓,再怎么冠冕堂皇的人,也都是在黑灯瞎火的时候干出来的。 所以徐子墨说完这话,赵炎吉也顿时警觉了起来。 无论身处何职,有多少好名声,都难免不会使用些许手段。 对于这一点,赵炎吉可是深信不疑。 从一开始见面,赵炎吉心中便对徐子墨泛起了嘀咕。 这也未免太年轻了些?! 甚至在赵炎吉心底,默默地产生了一种怀疑的态度,怀疑徐子墨的身份,和手段。 人与人之间的三言两语,虽然能暴露出一个人的品性修养,能力思维。但是人都是会伪装的,不能通过几句任谁都能学会的客套话来评判一个人是否成熟,胸有城府。 所以,赵炎吉一开始并不看好徐子墨。 只是现在,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这让他不得不紧张了起来,对徐子墨提高了重视。 赵炎吉神色由喜悦迅速转换为严肃,小声问道。 赵炎吉:“哦,大人有何高见。” 赵炎吉:“可否为下官指教指教。” 徐子墨的脸上冷冷一笑,轻轻地端起了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徐子墨:“道理很简单。” 徐子墨:“实不相瞒,对于平阳到底有没有人口贩卖的勾当,我是保持怀疑态度的。” 徐子墨:“我不能说两三天的查访结果就草率论断,那也就太草率了,对不住陛下的重视提拔,您说对不对?” 赵炎吉见徐子墨侃侃而谈,心中也渐渐有了一丝诧异,不知道徐子墨这是准备有什么打算。 话,谁都会说,看不出来什么。 计,谁都会学,但是能不能用出来,那就不一定了。 所以,赵炎吉的心思渐渐紧张,紧紧盯着徐子墨,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赵炎吉:“的确的确,都是为陛下做事,自然是应当严查彻查,不能有丝毫懈怠。” 说着,赵炎吉便又恭敬地给徐子墨倒酒,借此掩饰心中的紧张。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多么有城府人,无论他多么会伪装,在这个时候都会心虚,都会有所暴露。 只不过,有的人暴露得明显,容易察觉,有些人暴露得不明显,不容易察觉。 徐子墨轻轻地端起酒杯,礼貌地与赵炎吉一碰,又是一饮而尽。 徐子墨:“其实这一计也并不难,谈不上高深。” 徐子墨:“实话告诉你吧,平阳的谣言,是我传的。” 徐子墨话音刚落,赵炎吉顿时瞪大了眼睛,仿佛不可思议一般。 赵炎吉:“什么?!” 徐子墨心中冷笑,他当然不相信赵炎吉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无非是逢场作戏罢了,于是也不理会赵炎吉,只是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徐子墨:“顺水推舟,放出谣言,让一些人警醒。” 徐子墨:“随后,故意送那几人出城。” 徐子墨:“名义上,是送这三人赶赴蜀南流放之地。” 徐子墨:“实际上,是看有没有想要杀人灭口之徒。” 赵炎吉听罢,顿时心中一惊。 这世上一切计谋,都可以循规蹈矩地施展。 但是难,就难在顺水推舟,因势利导。 因为只要是人为干预的事情,都会有所破绽,让人察觉。 所以这个时候,许多人会想办法伪装掩盖,结果却欲盖弥彰,反而让人看出其中异常,有所防范。 所以,想要在风平浪静之际,达到预期的效果,最好的办法就是乘势而为。 用最少的干预,让一切都看上去顺理成章、天衣无缝。 甚至多年之后,各地的茶楼酒馆再有人谈论此事时,还会头头是道地分析其中因果道理。 只是这些愚人哪里想象得到,这世上根本就没什么道理!不过是智谋之人的布局罢了。 想到这里,赵炎吉也是心底佩服,赞叹徐子墨的布局。 万万想不到,看上去年纪轻轻涉世未深的徐子墨,竟然有这么阴狠,实在是厉害! 赵炎吉甚至心底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听那些同僚同伙的话,派人截杀那三个犯人,要不然今天恐怕就不能安坐在这里,谈笑风生地和徐子墨说着话。 赵炎吉急忙起身,对着徐子墨就是三拜。 赵炎吉:”徐大人妙计!“ 谁料,徐子墨却是神情忧愁,摆了摆手。 徐子墨:”现在谈不上妙计啦!“ 徐子墨:”今天和你说了,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徐子墨说着,苦涩地摇了摇头。 可是在心底,却是一阵庆幸。 自从进了门之后,与赵炎吉地一段交谈,让徐子墨刮目相看。 因为徐子墨没想到的是赵炎吉竟然会如此坦然自若地说出那些话,这让徐子墨不禁打起了精神。 于是,徐子墨改变了最初的构想。 既然赵炎吉这么说,那我也不藏着掖着。 我也和你引导引导! 谈话,有时候就是一种拉扯。 看谁能把局势拉到自己这边。 所以,徐子墨这才编造了方才那些话语。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任凭谁来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而且,那三个地痞无赖现在却是已经被押送到了蜀南,正没日没夜地劳作,过上了流放的生活。 而且,今天徐子墨这么说完,打消了赵炎吉心中的某个计划,就会彻底地保住那三个可能会很重要的污点证人。 所以,徐子墨现在也是有些窃喜,先前地顾虑也是渐渐消失。 赵炎吉缓缓坐回了椅子上,又开始给徐子墨倒酒。 赵炎吉长舒一口气,感慨一声。 赵炎吉:”今日见了大人,能和大人一番言语,下官也是收获颇丰啊。“ 徐子墨:”赵大人倒也是不必这般恭维小臣。“ 徐子墨:”那样反倒是见生了。“ 两人说完,相视一笑,畅快非凡。 仿佛,是两个许久才相逢的故友,在歌酒赋诗,很是快活。 突然,房门被一把推开。 只见先前那个家仆,神色紧张地迈步进来。 这一举动,也吓了赵炎吉一跳。 赵炎吉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稳重的家仆,今天怎么会这么害怕。 这让赵炎吉心底也渐渐地感到一丝不妙。 只见那家仆嘴唇颤抖,颤颤巍巍。 赵炎吉:”有什么事情,赶紧说!“ 赵炎吉的语气之中,满是不悦。 那家仆沉思良久,这才放声说了出来。 ”不好了,那三个流放的犯人被杀了!“ ------------ 第二百二十章 冲突 赵炎吉听罢,顿时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 赵炎吉:“这,这是?” 赵炎吉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事发突然,徐子墨也是万分震惊,不由得暗自瞥向赵炎吉。 只见赵炎吉浑身颤抖,双手剧烈地震颤。 徐子墨极力平复着心中的思绪,努力克制着心中怒火。 徐子墨:“赵大人有什么想说的吗?” 徐子墨的语气,心平气和,仿佛一切都了如指掌。 赵炎吉听罢,一脸惊恐地看向徐子墨,以为这一切都是徐子墨安排的。 赵炎吉:“徐,徐大人?” 赵炎吉说着,摇了摇头。 徐子墨目光所至,冷冷地看着赵炎吉,仿佛想从他那满是伪饰的眼神中探索着什么。 徐子墨也摇了摇头。 徐子墨:“这件事也是我没有想到的,赵大人如果有什么知道的事情,想要告诉小臣的话,可以尽管说出来。” 看着徐子墨那平静的神态,惹得赵炎吉也是心底一阵嘀咕。 不是你干的? 赵炎吉心底满是质疑,不敢相信徐子墨所说的话。 不过,转念一想,徐子墨杀那三个污点证人仿佛确实没什么好处。 就算是他想用这种手段来诈自己,也犯不上一下就将那三人全给杀了,杀一两个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赵炎吉不禁对徐子墨放心下来。 但是,这种放松没有持续多久,赵炎吉便被另一种极度的恐惧所笼罩。 如果这件事情不是徐子墨派人干的,那会是谁? 言明?不可能! 赵炎吉随即便打断了这个设想,因为言明与徐子墨是一条船的,也犯不上这么做。 更何况,言明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书生,又怎能下此毒手? 那,就只能是先前来见过自己的几位大人! 赵炎吉心中思索,不断勾勒着事情的深层缘由。 我明明亲口告诉过他们今晚宴请徐子墨的事情,他们又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莫非,是想彻底将自己拉下马! 一瞬间,赵炎吉的脑袋“嗡”的一声,愤怒不已。 对于平阳的这件案子,自己本来牵涉不多,而且金盆洗手多年,几乎没人知晓了。 之所以愿意出手帮助,不过是怕他们当中有人翻箱倒柜找出旧事,所以这才出面来做整个和事佬。 现如今,他们应该是怕自己做事不愿意上心,这才下此毒手,想要彻底陷自己于死地! 想到这里,赵炎吉长叹一声,痛苦地扬起了头。 赵炎吉:“确实有一件事,下官本想今日来与徐大人商议。” 赵炎吉:“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就发生了。” 徐子墨心中只觉一阵好笑,他倒是想要看看这赵炎吉还会耍出什么手段。 于是,徐子墨不露声色,缓缓说道。 徐子墨:“赵大人但说无妨。” 徐子墨:“小臣洗耳恭听。” 赵炎吉深呼吸几次,努力平复着心情。 赵炎吉:“早在前日,蜀南便调出了一支五百军马,往平阳而来。” 对于平阳私养驻军的事情,徐子墨心中还是有数的,并不觉得稀奇。 因为他自己一向很相信言明的猜想,所以也多少心中有所准备。 不过,为了掩饰一下,还是装作有些吃惊的样子。 徐子墨:“哦?这么巧?” 徐子墨:“这只军队是有何目的?” 赵炎吉:“剿贼。” 赵炎吉:“平阳最近几年多有匪盗侵扰,本地驻军不足以应对,所以侵扰几年,多有伤亡。” 赵炎吉:“但是,下官自从得知徐大人进城之后,便私下调了蜀南的几支偏军前来拱卫平阳,以保护大人的安全。” 赵炎吉:“所以,下官猜测,这三人应该是私自从流放地跑了回来,在半路上被这些军马截杀。” 在南汉,流放之地多是蜀南的深山峻岭,很是荒蛮,所以周围的监督守卫也比较困难,会有不少的犯人乘机能记住道路,有所逃跑。 为了应对这一情况,朝廷给各地驻军颁布了法令。 凡在各处所遇的逃犯不轨之人,皆可杀! 按照这个道理,赵炎吉如此解释,也算不上狡辩,也在情理之中。 徐子墨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徐子墨:“嗯,有道理。” 赵炎吉:“明日,可以请仵作验尸,来判断死者死因。” 赵炎吉:“若真是如此,下官也愿意受罚。” 说到这里,徐子墨急忙摆了摆手。 徐子墨:’哎,这叫什么话!“ 徐子墨:”若真是如此,也是无心之过,赵大人无过。“ 赵炎吉听罢,也只能一声叹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徐子墨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露一点声色。 在徐子墨眼里,赵炎吉是一个城府极深,心思极重的人,遇到这种事情应该不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更何况,这是言明的案子,是自己的案子,他更没必要如此冲动。 该激动的,反倒是自己。 所以这让徐子墨对赵炎吉产生了疑惑,甚至一度就是认为这件事是赵炎吉做的。 但是转念,看着赵炎吉的眼神举动,却又觉得他不是装的。 人的反应,微妙之间都会露出破绽。 可是徐子墨,竟然没有发现一点纰漏,可见赵炎吉反应的真实。 以至于,徐子墨现在也是产生了怀疑。 所以,自己只能指望明天验尸会有什么发现。 但是,自己方才也说过,那三个犯人只是自己的鱼饵。 按照这个道理,徐子墨是安插了眼线。 所以,徐子墨的反应不能有丝毫激动,反而应该是心平气和,一副了如指掌的神态。 徐子墨轻轻地拿起酒壶,慢慢地给赵炎吉倒酒。 徐子墨:“赵大人不必担心。” 徐子墨:“小臣说了,那三个人只是鱼饵。” 徐子墨:“小臣可是要用他们来钓一条大鱼呢。” 徐子墨说着,面露一丝微笑。 赵炎吉心底,却是一阵祈求。 他只希望那些行刺的杀手不会暴露。 要不然,自己辛辛苦苦准备的一切。 还没有登场就歇菜了。 厢房外面,一阵寒风呼啸。 徐子墨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明天就是一场大雨呀。” ------------ 第二百二十一章 疑点 大雨滂沱,黄土路上尽是泥泞。 “徐大人,按照昨夜的折子来看,差不多就是这里了。” 一个衙门的壮丁,指着前方的路旁,小心翼翼地说道。 现在,徐子墨在一众平阳亲兵的护送下,来到了昨夜那三人殒命的地方,来查看线索。 按照徐子墨最初的猜想,那三人理应是被赵炎吉所处的势力派人暗杀的。 但是,从昨夜赵炎吉的表现来看,赵炎吉似乎对此并不知情。 当然,不排除他是在洗脱嫌疑的可能。 现在,摆在徐子墨面前的有两个线索。 第一,是平阳衙门仵作的验尸。 第二,便是昨夜那三人遇害的场所。 此时此刻,衙门那边还没有验尸完毕,所以徐子墨便紧锣密鼓地带着一队人来到了这里。 大雨冲刷,将路上的黄土冲得一塌糊涂,仿佛走在屎上一样。 徐子墨一身紧俏的武服,腰挎春分剑,疑惑地凝视着眼前的一切。 杀手在现场留下线索的可能性本就低,更何况这些人还是些训练有素之徒,这就使得案子本就十分的困难。 可是现在,这一场大雨,更是洗了个干净,让徐子墨所面临的困境更加棘手。 徐子墨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着,希望衙门那边会有所进展。 徐子墨一挥手:“搜!” 话音刚落,身旁的一众官兵快步向前冲去,各自一块地方忙活了起来。 若是从现在的现场来看,没有任何的价值。 因为这一场大雨几乎将垫道的黄土冲了个干净,甚至许多地方已然露出了岩石块砾,显现出了道路本来的面貌。 十几个衙役壮丁也是心中叫苦不迭,这种王八蛋地方又怎会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不禁在心底叫骂着徐子墨王八蛋。 突然,一个衙役激动地高喊道。 “徐大人,有发现!” 徐子墨顿时眼前一亮,就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急忙转头看向那个衙役。 只见那衙役顾不得什么泥泞,伸手捧起了那玩意,快步向徐子墨跑了过来。 “徐大人,您过目。” 那衙役双手奉上,出示在徐子墨面前。 徐子墨只是单单瞅一眼,那眼神就瞬间从兴奋转向了暗淡。 徐子墨的表情,虽然谈不上失望,倒也是看不出来有什么表情。 那衙役手中所捧的,是一只赤红香囊。 香囊中的胭脂,在大雨的冲刷之下,从香囊里面不断地渗透出来,滴落在地上,好像鲜血一般。 徐子墨:‘这许是那家过客的商人姑娘,将这香囊恰巧掉落在了这里。“ 徐子墨:”谈不上什么线索。“ 一瞬间,那衙役抬起头看向徐子墨,仿佛隐隐在心底骂了一句倒霉蛋,眼神之中也无形之间冒出一丝忧郁。 这么大的雨,这么多人帮你搜查个线索,结果你一句感谢的话都不说,反倒是这么对待。 换作是谁,想必心底都是一万只羊驼跑过。 徐子墨也好像意识到了自己说的不对,便伸手抓起那只香囊,仰头仔细地看了看。 徐子墨:”不过,也说不准。“ 徐子墨:”谁知道行刺的杀手会不会是一个随时把香囊带在身上的黄花大闺女呢?“ 徐子墨语气沉着,没有一丝感情。 那衙役知道,徐子墨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但是自己也无法反驳。 ”小的明白。“ 徐子墨收了那香囊,点了点头。 徐子墨:”你做的很好,等着回衙门记得去领赏。“ ”谢大人!“ 说完,那衙役急忙施了礼,快步跑走了,又去搜索。 大雨冲刷,打在脸上都能感觉的到疼。 而且,雨势不减,且越发剧烈。 徐子墨抬头向远方望了望,却看见十里风雨,已然连成了一道白幕,不由得失望地摇了摇头。 ”滴答“”滴答“,一阵水滴落下,落在在徐子墨的手心上。 徐子墨仰头,看了看头顶的伞。 那油纸伞,被这大雨冲击得碎了一个小孔,不断地渗进雨水。 徐子墨一声喊道:”还有什么线索没有!“ 十几个衙役纷纷停了手中忙活的事情,抬头看向徐子墨,一言不发。 他们不知道是回答得好,还是回答没有好。 对于摸鱼的人来说,他们只希望现在赶紧停了工作。 回住处换身衣服,再洗个热水澡。 因为,雨天的浪漫,便藏在小屋睡觉的惬意之中。 正经人谁会这个时候出来浪啊! 所以那十几个衙役,苦大仇深地望着徐子墨,眼神之中满是无奈与请求。 徐子墨见状,也是心中无奈,便只能说道。 徐子墨:’行吧,回衙门吧。” 顿时,那些衙役仿佛解脱了一般,虽然不敢表现出来,但是还是能感受到他们发自肺腑的高兴。 徐子墨小声嘀咕道:“现在只能指望衙门那边会有什么收获了。” ...... 平阳衙门。 言明:“三人死于刀伤,伤口在脖子下面。” 言明:‘都是一刀毙命。“ 言明说着,将仵作的折子递给徐子墨。 徐子墨接过折子,没有立即打开,只是小声问道。 徐子墨:”死者身上有没有捆绑的勒痕或者压握的痕迹。“ 言明摇了摇头:”没有。“ 言明:’你问这个干什么?” 言明有些疑惑,没有经验的他显然不知道这些信息有什么用。 徐子墨:“这就奇怪了。” 徐子墨:“如果说他们是被边军抓捕的,那一定会有捆绑或者押送,然后被军卒一刀斩杀。” 徐子墨:“他们身上如果没有这些痕迹。” 徐子墨:“就极有可能是被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一刀斩杀。” 言明听罢,顿时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言明:“原来如此。” 徐子墨慢慢打开折子,一字一句地看着折子,生怕漏掉一点痕迹。 徐子墨:“这次案子牵涉人员太多,难免有人想要杀人灭口。” 言明:‘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欲盖弥彰吗?“ 徐子墨点了点头。 徐子墨:”对,所以我现在反倒是猜测这件事情与赵炎吉没有多少关系。“ 徐子墨:”他绝对不会蠢到要在那个时候杀这三个人。“ 言明一听,也觉得有些道理。 言明:”的确,我也是这样想的。“ 言明:”那会是谁能干这种事情?“ 徐子墨:”第一种可能,是赵炎吉背后的某股势力。“ 徐子墨:”为了拉赵炎吉下水,想要在那个时间点陷害他。“ 徐子墨:”第二种可能。“ 言明:“什么可能?” 徐子墨:”长孙顾再参和一脚。“ ------------ 第二百二十二章 冷箭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九月初七。 夜,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一道电光划过,即便是躲在屋内,也能感受得到一种极度的压抑。 仿佛,空气都在那一刻焦灼。 紧接着,一声雷鸣,震耳欲聋,让人发自肺腑的感到害怕。 雨声,窸窸窣窣,冲刷着屋檐。 赵炎吉坐在厢房里面,手中端着一本平阳多年前的官籍,仔细地翻阅着。 此时,赵炎吉的心绪还是很混乱,一向沉稳阴狠的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被自己人给背后攮了一刀。 赵炎吉一时间越想越气,握书的手也渐渐颤抖了起来。 赵炎吉:”混账!“ 赵炎吉想到这里,实在是气不过,干脆一把扔了手中书籍,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赵炎吉:”一群蠢货!“ 赵炎吉:”为官二十六年,从未有过今日这般无可奈何!“ 赵炎吉:’简直是一群蠢货!” 赵炎吉一边叫骂着,一边想要向房门走去。 赵炎吉:“说过多少次,沉得住气,别轻举妄动。” 赵炎吉:“这是一群真不知道深浅的东西!” 赵炎吉怒不可遏,在屋内来回踱步。 索性,有些觉着闷热,便要走出门,到外面喘几口气。 谁料,赵炎吉刚刚打开了房门,一道人影站在自己面前。 一瞬间,赵炎吉背后一阵发凉,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赵炎吉看着眼前人的身影,嘴唇颤抖,眼角迷离。 赵炎吉:“你,你怎么回来了。” 只见,长孙洛依一身常服,配着软甲,正静静地站在赵炎吉面前。 长孙洛依神色轻巧,眼神之中一贯的冷媚,还带着一丝戏谑。仿佛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自己未来的夫君。 而是敌人,一个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敌人。 长孙洛依看着赵炎吉,轻蔑地说道。 长孙洛依:“怎么,现在见了我,竟然连礼都不施了?” 长孙洛依:‘再过几天,你是不是还要在平阳自己封王?“ 长孙洛依的语气之中,没有丝毫的生气,只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与鄙视。 好像,她很喜欢这种将赵炎吉的尊严践踏在地的感觉。 反观赵炎吉,同样也是面无表情。 赵炎吉:”哼哼。“ 赵炎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脑海之中灵光一现,不假思索地说道。 赵炎吉:”回来就回来吧,没必要到了城门口还杀几个人吧。“ 赵炎吉脸露一种厌恶之色,却是轻描淡写地说完了这些。 长孙洛依默默地收了手中的花伞,从赵炎吉的身边擦身而过,迈步进了厢房。 长孙洛依:“我那老爹说是放心不下,偏要吩咐我赶回平阳。” 长孙洛依:“没想到,却是撞见了你的大秘密。” 长孙洛依:“不过,这件事情还是你自己来扛吧,王府没兴趣给你作保障。” 赵炎吉:“人是你杀的,徐子墨应该很快就会查出来。” 谁料,长孙洛依竟是冷笑了几声,表示丝毫不在乎。 长孙洛依:“查出来了又能怎么样?” 长孙洛依:“陛下早已降旨,说是保我无忧。” 长孙洛依:“你又能怎么办?” 赵炎吉心中思量着朝中局势,丝毫没有害怕长孙洛依的言语,反倒是心底一声嘲笑。 呵呵,傻女人。 赵炎吉:“好哇,既然这样的话,我倒是放心了。” 长孙洛依顿时疑惑,转头看着赵炎吉门口的背影。 只见赵炎吉仰头望着天空,意味深长的说道。 赵炎吉:“陛下的担保好哇。” 赵炎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下令调回平阳的各路驻军,已经被你调往了别处吧。” 长孙洛依毫不否认。 长孙洛依:“对,不仅是驻军,还有你那些’同党‘我也吩咐过了,没人陪你一道扛。” 长孙洛依:“现在,他们也差不多在想着怎么写折子弹劾你吧。” 长孙洛依:“看来,有些人的算盘要打空了。” 长孙洛依说着,脸上渐渐浮现出一副毒辣的神情。 长孙洛依实在是压抑不住心底的嚣张,仰头笑出了声来。 赵炎吉见状,却是丝毫不在意。 赵炎吉:’好哇,好哇。“ 长孙洛依以为赵炎吉吓傻了,伸手遮着嘴巴,笑着说着。 长孙洛依:”死到临头了,你还想故弄玄虚。“ 长孙洛依:”怕是到时候,你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长孙洛依的表情,越发猖狂,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毒辣,浮现在脸上。 赵炎吉冷冷地说道:”我的长孙公主。“ 赵炎吉:”您还是仔细想想,王爷为什么把你调出京城吧!“ 长孙洛依不解其意,以为是赵炎吉吓唬自己,所以没有回答。 赵炎吉继续说道:”如果说陛下真要保护你们父女二人。“ 赵炎吉:”王爷为什么会把你支到这个是非之地。“ 长孙洛依:”我如果不回来,如何收拾你?“ 赵炎吉脸上冷冷笑道:”收拾我?“ 赵炎吉:”京城里面的事情,我还是有所耳闻的。“ 赵炎吉说着,缓缓转过了身。 赵炎吉:”一间驻京府,竟然一共住着不到二十人。“ 赵炎吉:”不许私下买奴,不许私下聘丁。“ 赵炎吉:”你跟我说这是保护?不过是想困死王爷罢了!“ 话音刚落,长孙洛依瞳孔放大,不可思议地看着赵炎吉。 长孙洛依:”不可能,我们在驻京府可以四处游逛,如何困?“ 赵炎吉:”只是你可以四下走动走动罢了!“ 赵炎吉:”如果没有陛下召见,王府只要敢迈出驻京府的大门,必死!“ 一瞬间,长孙洛依猛然想起在京城时长孙顾的种种反常,不由得害怕了起来。 赵炎吉冷笑着。 赵炎吉:“徐子墨就是陛下的一支暗箭。” “这一次,平阳一派就会被彻底瓦解。” ------------ 第二百二十三章 在即 一道电光划过,在长孙洛依的脸上映衬出恐惧的神色。 长孙洛依心中惊惧,说不出一句话来。 赵炎吉:“想必这个时候,朝廷的兵马也快到平阳了。” 只见长孙洛依神色惶恐,嘴唇颤抖,恐惧地看着赵炎吉。 赵炎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既看不出他有什么轻蔑,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喜悦。 赵炎吉只是顿了顿,恶狠狠地说道。 赵炎吉:“都是你们这些蠢货!” 一声怒吼,在狭小的厢房内震动,就连糊在窗户上的画纸都为之震颤。 赵炎吉:“原本,我早已布局待定,就等着徐子墨往这个圈套里面钻!” 赵炎吉:“那些文官蠢,你也蠢!” 赵炎吉:“你把兵调走了,现在我们连狗急跳墙的本事也没有了!” 说着,赵炎吉眼露凶光,悍狠异常,快步向长孙洛依冲了过来,一把掐住长孙洛依那白若凝脂的脖子。 长孙洛依也是没想到,就这么瞬间被赵炎吉卡住。 一瞬间,长孙洛依只觉得一阵头晕,呼吸困难,伸手挥动便要挣扎。 赵炎吉满脸震怒,狠狠地掐住长孙洛依,不敢有丝毫松力。 长孙洛依吓得急忙蹬动双腿,想要从赵炎吉的魔爪下逃脱。 虽然,长孙洛依从小便习武,身体素质也算是强过同辈女流。 但是赵炎吉也是参军出身,身强力壮,长孙洛依又哪里逃脱得掉! 长孙洛依只觉胸口难受,眼神也渐渐迷离,就要昏死过去。 实在,长孙洛依再也折腾不住,眼角默默地掉出一滴泪水。 突然,赵炎吉神色微动,呆呆地愣在那里。 不知道是因为心中的恻隐,还是被长孙洛依的美貌所惋惜。 赵炎吉的手,竟不自觉地松了开了。 渐渐的,赵炎吉也是起身站起,默默地低下了头。 赵炎吉:“你走吧。” 长孙洛依见赵炎吉收了手,急忙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一遍又一遍地锤这胸口。 长孙洛依:“咳咳.....” 红晕浮动,在长孙洛依那妩媚风情的脸上泛起阵阵涟漪,惹人怜爱。 长孙洛依心中吓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呆呆地坐在卧榻之上,看向退回门口看雨的赵炎吉。 赵炎吉背对着长孙洛依,仰头望着夜空,脸上尽是无奈。 赵炎吉:“趁现在,朝廷的兵还没有到,你逃到蜀南的军营,等平阳这边安静了之后再回来,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长孙洛依:“哼。” 长孙洛依:“逃到哪里不还是一样。” 长孙洛依:“有你在平阳,我至少还能有个人欺负。” 长孙洛依:“等你死了,平阳上下,我又如何震的住。” 长孙洛依:“我又如何有心腹的人?” 长孙洛依说着,默默地垂下了眼泪,小声的啜泣。 平阳,从来都是一块是非之地。 世人皆见长城之巍峨,却不见长城脚下累死虐死的累累白骨。 世人皆知平阳之富庶,却不见王府周遭骨肉分离的人间惨象。 如果说,繁华是用底层人的痛苦所构建。 那么它就会像一盏明灯,灯芯用的是百姓的骸骨。 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之一,长孙洛依这么多年也是亲眼见过这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默许,也是一种犯罪! 长孙洛依也是隐隐之间猜到了自己的结局。 最初,他是打算用赵炎吉来做替罪羔羊,为王府之中牵涉进案子的人开脱。 但是,当得知长孙顾的悲惨结局之后,却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念头,顿时万念俱灰。 死,不可怕。 可怕的是,不能如意的生活。 这才是长孙洛依最不愿意见到的。 长孙洛依无助地倒在卧榻之上,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席卷全身,让她浑身上下一阵冰凉。 赵炎吉仰头望着天上的大雨,心底也是感慨万千。 赵炎吉知道,从一开始自己就是一个替罪羔羊的命运。 这也是这么多年王府上上下下没有人正眼瞧他的原因。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所谓的驸马,其实一直都是一个随时为王府背罪的羔羊,比奴隶的命还要低贱。 赵炎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嘲讽般地对老天摇了摇头。 蠢货,一群蠢货。 赵炎吉心中骂道,到现在,他也是无计可施了。 就连自己用作最后希望的杀手锏,也被眼前的这个傻女人给废了。 可以说,进退的路,都被堵死了。 想到这里,赵炎吉迈步就要向雨中走去。 长孙洛依一声喊道:”你去哪儿?!“ 赵炎吉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走去。 只留下,一个渐行渐远,逐渐消失的背影…… …… 南汉,京城。 ”你们都说。“ ”上天有好生之德。“ ”所以朕就没必要接着好生了。“ ”那老天还要朕做什么呀。“ 赵安端坐在德政殿的龙椅之上,神情严肃的说道。 此时此刻,德政殿内跪着满满当当的一班文武百官。 可以说,从赵安登基之后,还从来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人。 大殿之外,已是黄昏时分。 一队队的禁军,将德政殿围得是水泄不通。 一个个披坚执锐,手中长枪的寒光摄人心魄。 大殿之内,跪着的一众百官心中吓得是瑟瑟发抖,没见过如此场景。 平阳的事情,已经传到他们当中大部分人的耳朵里面,所以现在,这些人也差不多知道赵安想要干什么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畏惧万分。 先帝爷驾崩前,将南汉的皇权分为了三部分。 洪德王爷的内阁,平阳王爷的钱粮,三贤王爷的羽林卫。 可以说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历朝历代,最忌讳的就是皇权拆解,各朝的皇帝巴不得集权,结果先帝爷可倒好,放权。 于是,长达二十年的洛中政权,进入了一个上下离心的荒唐时代。 这也使得南明北唐都得到了足够的时间空间发展,对停止内耗的南汉政权形成了一定的威胁。 并且,这种威胁的实力在逐年增加。 直到洛中二十一年,在天时地利的机缘巧合之下,赵安设计扳倒了内阁。 废除了内阁,朝廷的内政就会稍稍地稳健了下来。 于是,这一次,赵安便有了机会对付平阳的势力。 其实,最先应该打倒的,是韩成雁的羽林卫。 应该利用内阁与平阳一同对付羽林卫,等羽林卫对皇权构成不了威胁之时,再调转矛头收拾另外两个。 只是,南明北唐的威胁不允许赵安这样做。 于是,南汉需要羽林卫,也需要韩成雁。 赵安端坐大殿的龙椅之上,居高临下地说道。 赵安:”平阳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吗?“ 殿下,鸦雀无声,一众文武百官不知道如何回答。 赵安:”说啊!都知道不知道!“ 说着,赵安手中抓起徐子墨的折子,”啪“的一声丢到众人面前的地上。 大殿之中,一声清脆的响声,吓得百官为之一震。 恍惚之间,大殿之下,几个官员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臣,臣略有耳闻。“ 赵安听罢,脸上露出了一个轻蔑地笑容。 赵安:”知道就好。“ 赵安:”有知道的,现在就写份折子上来。“ 赵安:”写完一个。“ ”退一个。“ ------------ 第二百二十四章 筹备 ”这场雨过去,又不知道要冻死多少百姓。“ 言明站在门前,静静地望着天上的雨。 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现如今,家家户户都在筹划着入冬的准备。 只是,不知道会有多少贫寒的家庭,又要饱受饥寒。 言明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徐子墨:”眼下,朝廷的意思是调兵封了南道北道。“ 言明:”什么?“ 言明听罢,瞬间目瞪口呆,心中震惊。 言明:”怎么可能!“ 言明:”我平阳还有多少百姓,在筹备入冬的衣食物资,北道南道一节,你让平阳百姓如何过得了这冬!“ 言明心中震怒,脸上浮现一层阴沉,青筋暴起。 徐子墨看着手中朝廷的折子,也是思绪万千。 徐子墨:”如果不封,放走了那些豺狼虎豹,又会有多少百姓遭殃!“ 言明听罢,快步走到徐子墨面前,仿佛是在商议,也仿佛是在争辩。 言明:‘我是个书生出身,看不了什么孰轻孰重。” 言明:“我挨过饿,我知道那种滋味。” 言明:“我就问你一句话。” 言明:“如果是你出去筹集物资,能不能放行。” 徐子墨仰头望着言明,眼神之中满是祈求。 恍然间,徐子墨轻轻地点了点头。 徐子墨:“按理来说,这些兵是受我调度,应该会为我放行。” 言明听完,如释重负一般,顿时放下了心来。 言明:“那就好,只是别苦了平阳的百姓。” 说着,言明也是觉得口干舌燥,便找了把椅子坐下,喝一口清茶。 徐子墨:“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只需要将平阳牵涉其中的人找出来就行。” 徐子墨:“剩下的,陛下都会全力支持。” 徐子墨说着,语气之中也顿时充满了希望,仿佛胜利就在眼前一般。 言明:“其实究竟有多少人牵涉其中,你我心里都清楚。” 言明:“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徐子墨:“动手?怎么动?” 徐子墨:“现在他们上下一心,沆瀣一气,都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说,叫我怎么办?” 言明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 言明:“这还不简单,朝廷既然发话了,何不干脆一点,直接派兵按个府衙恶霸逮捕下狱,再问刑拷打。” 徐子墨听罢,心中一动,他没想到言明竟然也会这么狠。 或许。他是觉得有朝廷撑腰,也不再害怕什么了。 徐子墨摇了摇头:“我想不流血就把这个案子给办了。” 言明听完,不理解徐子墨为什么这样想,便疑惑地问道。 言明:“既然朝廷支持,何不快刀斩乱麻,反倒是优柔寡断,开始踌躇。” 徐子墨知道言明心中不解,便缓缓解释道。 徐子墨:“你想,如果我们现在派兵,把那些人抓起来问刑,再写折子上书。” 徐子墨:“看上去行云流水,雷厉风行。” 徐子墨:“但是陛下会怎么想?” 一下子,把言明问住了,不知道徐子墨话中的意思。 徐子墨:“以前,我不懂为官,以为那些人一个个虚张声势,拖泥带水。” 徐子墨:“但是这几日我一直都在思索着这件事。” 徐子墨:“倘若我们就这么草率地把事情办了,在陛下眼中非但没有一点功劳,反倒是会骂我们蠢。” 言明:“为什么!” 徐子墨:“道理很简单,我们做的是所有人都会做的事情。” 徐子墨:“栓条狗过来,在这种情况下都知道狗仗人势。” 徐子墨:“所以在陛下眼中,我们没有功劳,反而成了人人都可以替代的棋子。” 徐子墨:“更何况,我不是科举入仕,这样做反而会让陛下反感。” 言明:“那为什么不在陛下派兵之前抓?” 言明:“这个时候我们才有动作岂不是格外显得’狗仗人势‘?” 徐子墨:“不,我们一定要等陛下介入手段之后才能展开动作。” 言明:“为什么?” 徐子墨:“如果还不等陛下介入,我们就把案子处理完。” 徐子墨:“那么在陛下眼中,我们就是一个个可以独立的势力。” 徐子墨:“不需要陛下的人,比蠢货还要可怕!” 徐子墨:“所以,我们要在陛下派兵之后开始着手。“ 徐子墨:”这样,既能显示出我们不同于其他臣子的能力。“ 徐子墨:”还会让陛下觉得我们必须要有他在背后撑腰。“ 徐子墨:”这样才好。“ 徐子墨说完,言明顿时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徐子墨的眼光。 言明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如梦初醒一般。 言明:”原来如此!“ 说着,言明就忍不住给徐子墨作揖施礼。 言明:”听君一席话,省得我冥思苦想掉头发。“ 两人相视一笑。 言明:”不过,你打算怎么做?“ 徐子墨仰头躺在椅子上,小声说道。 徐子墨:”等南北官道被封堵的消息传遍了平阳,他们就自然会乱了阵脚。“ 徐子墨:”到时候,我们就等。“ 徐子墨:”他们要么狗急跳墙,我们以谋反罪名将他们拿下。“ 徐子墨:”他们要么会自相残杀,彼此检举,我们就坐收渔翁之利。“ 言明听完,顿时拍手称赞。 言明:”妙!“ ”就这么办!“ ------------ 第二百二十五章 初战 ”平安!“ 一声老者的爆喝,在山谷之中回荡,惊起一阵山鸟纷飞。 纪峰跨下宝马,膘肥体壮,健步如飞。 一队由五百人组成的骑兵,飞也似的往平阳城的方向赶去。 冲在队伍最前头的,是平安所率领的十几个斥候军,负责随时的警戒与侦察,与纪峰所率领的部队相距数百步。 而在这队骑兵之后,相距数十里的地方,还有一千五百的步兵,由满仓带领。 现如今,这支两千人组成的大部队已经完全从过去散兵游勇的状态,转变成了一支训练有素,战斗力极强的正规军队。 平安听到背后纪峰那如雷霆般的声音,急忙调转马头,向纪峰这边赶来。 平安:”大人,您找我?“ 只见纪峰面色如铁,声似洪钟,眼睛里面布满的红血丝,可见其似乎好些时日没有足够休息了。 纪峰也是亢奋异常,并不是老弱。 因为在陛下的旨意当中,向纪峰简单叙说了平阳这边的情况,所以纪峰也是心中有数,并不鲁莽。 但是,一股埋藏在心底的火气,和压抑,却在纪峰的心底爆发。 憋屈了多少年,今日终于让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有了可以驰骋的机会! 想到这里,纪峰便难掩身上的热血澎湃。 纪峰:”这里是哪里?“ 纪峰话音刚落,身边的亲信便急忙打开地图,仔细翻阅。 ”回大人,是洪阳谷。“ ”洪阳谷。“ 纪峰小声念叨着,仿佛若有所思。 洪阳谷,乃是大齐与南蛮诸国交界处,是南蛮的边境地区,距离大齐王朝最近。 为了能保障行军途中万无一失,这些天来,纪峰已经派人打听了好几次这个消息,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现在,纪峰心中不免担忧,万一平阳的私军真如传言中所言,将军队驻扎在此处,恐怕自己就麻烦了。 正当纪峰心情忐忑的时候,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将军,快看,那边好像是一座山?“ 纪峰转过头望去,只见一个年轻士卒站在自己身边,正兴奋的看着自己身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纪峰也看到了不远处那座高高耸立着的巨大山脉…… 云雾缭绕,遮掩其中,宛若仙境。 这个年轻士卒正是他的心腹副将,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纪峰点了点头,沉声问道:”你确定吗?“ 那个年轻士卒回答道:”将军,属下绝对没有认错,而且从那座山上散发出一种让人心悸的气息,绝对是真的。“ 纪峰的麾下,不免训练了一些懂得风水堪舆的能人,方便行军。 听了他的话,纪峰眉毛微皱了一下,不过随即又展开来…… 他相信他的手下不会骗自己,毕竟那座山实在是太巨大了,倘若真有埋伏,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来人啊!“ 纪峰高声喊道。 ”将军!“ ”命令全军停止前进!“ 纪峰吩咐道。 ”是!“ 一个亲兵应了一声,然后便转身走出马车,对着周围的骑兵大声吼道。 ”将军有令,停止前进,不准靠近那座山,违令者斩!“ 亲兵刚刚吼完,其他的骑兵纷纷大声叫了起来。 ”是!将军有令,不准靠近那座山!违令者斩!“ ”是!将军有令,不准靠近那座山!违令者斩!“ …… 亲兵们一个个高举长刀,齐声怒吼,那声势浩荡,气势惊人。 听到这些骑兵的呼喝声,纪峰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些骑兵平日里虽然嘴上叫喊着,与他也是经常吵闹嬉笑,但是却都是遵守他的命令,而且纪峰也相信,这些骑兵绝对不会违背自己的命令,否则的话,他们的小命也早就玩儿完了。 这时,纪峰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们知道那座山叫什么吗?“ 纪峰突然抬高声调问道。 那些亲兵面面相觑…… ”回禀将军,属下等不知……“ 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士兵拱手回答道。 纪峰笑了一下:”那我告诉你们吧,它叫做洪阳谷,是大齐与南蛮诸国之间的边境之地,是一片非常危险的地方,不仅如此,它还有一个名称,叫做西川,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 ”什么地方?“ 一些骑兵问道。 纪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之就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地方,这个地方曾经留下了许多的传说,但是具体是什么传说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有一个很重要的传闻,那个传闻的原型便是这座山,那些神话故事中的传说,就是来自这座山。“ 听了纪峰的解释,那些亲兵都是一脸懵逼,但他们也不敢问。 只当作是他老糊涂了。 纪峰也承认,英雄老矣,毕竟不是从前那般,所以也是经常脑子出错。 但是行军打仗、排兵布阵的时候绝不出错! ”好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纪峰挥挥手,示意亲兵退下。 亲兵们点了点头,纷纷离开,很快,就剩下纪峰一人了。 纪峰望着眼前那座巨大的山峰,眼睛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喃喃的说道。 ”洪阳谷,西川……这两个地方都非常的古怪啊,看来,必须要尽快找一条路,前往平阳城了。而且行军志上曾经对这里也很少有记载,这件事情必须要禀报陛下。“ 纪峰说罢,便策马离开,朝着西南方向奔跑过去,找了个阴凉处休息…… …… ”不好!“ 平安在部队前方不远处焦急地喊道。 平安是个非常冷静的人,他知道事态严重,所以,在听到纪峰命令所有骑兵都不准接近那座山的时候,平安便立刻感到有点不妙……但他也只是感觉不妙,并没有太多的顾忌,因为他相信,自己这边有五百余铁骑,足够保护好他们了。 ”怎么了,平安?“ 一旁的一个副官看到平安焦急的模样,立刻出声询问道。 平安没有理会这个副官,反而继续大声喊道。 ”小心四周有埋伏!“ 副官被平安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哪个错误,为何平安会忽然发这样大的火?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副官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不管了,你们快走,不要靠近那座山,不然的话,你们也会死!“ 平安对着那个副官大声喊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或许是因为纪峰的命令让他有些紧张吧。 那副官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平安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也是个聪明人,听了平安的话,他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但是,就在此时,山上的草木树林之中。 整整齐齐地藏着一千三百平阳私军。 这些私军正是前些日子被长孙洛依从平阳调走。 由于长孙洛依没有调兵的符令,只能以公主的身份对这只兵马别处差遣。 而长孙洛依的命令,就是让这只军队驻扎此处,以备来敌。 不偏不倚,纪峰所率领的部队。 没有朝廷的大旗,俨然一伙成建制的山贼一般......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埋伏 树林之中,一队一千多人的平阳军,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洪阳谷中的队伍。 这支私兵,平阳王府两年前就安插在这座大山之中,目的就是监视除了南官道外唯一一条能够抵达平阳的小路。 这些军队,全都穿着黑红色的盔甲,头戴罩皮铁兜鍪。手持刀枪,寒光四射,浑身上下散发出浓烈而肃杀的气息。 平阳的军,向来富庶,简直是富得流油! 虽然说这些只是私下招募藏匿各处的私军,不受朝廷补给。 但是平阳最不缺的就是钱粮,想要养些军士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所以,这些军卒无疑不是身强力壮、虎背熊腰,手中兵刃也是精致异常。 唯独一个缺点,那就是军纪稍稍涣散些。 就像那些家养的狸猫,喂得饱了,反倒是没什么逮捕老鼠的本事。 这些,与纪峰所带的军卒,形成了鲜明对比。 ”将军,前面洪阳谷中的队伍,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是冲过去还是?“ 副将刘勇恭敬地向着一旁的赵龙行礼道。 ”不急,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洪阳谷中的具体情况,贸然进攻不利于咱们的计划实施。“ 赵龙看了一眼远处的队伍,缓缓道。 透过茂密的树林,这些人只能看到谷中驻军的冰山一角,不得其全貌。 ”若是我等驻扎在洪阳谷上方的两侧绝壁就好了。“ ”这个时候从山上放箭砸石,绝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刘勇说着,脸上露出一副志在必得、洋洋得意的神情。 ”蠢货!“ 赵龙厉声喝道,吓得刘勇急忙转头看着他。 赵龙解释道:”你忘了我们是什么身份了?“ 赵龙:”洪阳谷上面时常有朝廷兵马巡视,为的就是防止山贼占了险要之地。“ 赵龙:”要是被朝廷发现了我们,那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他们砍的!“ 赵龙解释完,刘勇顿时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刘勇:”难怪,这些人不防着谷上方,竟是有这般缘由。“ ”将军英明。“ 刘勇恭维道,心里却暗自嘀咕:将军真是太阴险了。 刘勇的心里虽然暗骂赵龙,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好跟着赵龙等待命令,等待着洪阳谷中的队伍。 赵龙不由得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弟兄。 ”将军,您看什么呢?“ 一旁的王猛看到自己将军正在打量着自己身后的士兵,连忙问道。 ”我在看你们身后的这群人。“ 赵龙看着身后的那群士兵笑眯眯地说道。 ”呃······“ 听到自己将军的话,王猛愣住了,他实在想象不到,赵龙将军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赵龙并没有理会王猛的震惊,而是继续道。 ”王猛,你说这群人里面有多少个人拥有上等亲兵的实力。“ 王猛一听到将军的话,不禁心里有些紧张,他连忙回答道。 ”回禀将军,属下刚刚粗略统计了一下,大约有二十八个人,全都拥有着中等亲兵的实力。“ 刘勇心中嘀咕,他生怕自己贴身的这些亲信强壮的侍卫被赵龙看中。 若是挑走,那可是比丢了性命还要眼中。 因为对于军士而言,无论军职大小,贴身的亲兵就是自己生存的底线! ”嗯,这样啊,二十八个人中,应该有五个人是拥有着上等亲兵实力吧。“ 赵龙摸着下巴道。 王猛听了自己将军的话,顿时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刚才统计的数据,将军竟然一点也没有记错。不过随即,他又释怀了,毕竟自己这些天一直跟在自己将军身边,将军肯定知道自己这些天干嘛了,而且自己将军也肯定有办法查探清楚这些人的资料。 ”将军,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猛疑惑地问道。 ”这还用猜吗?这么大的营帐里,除了这些人外,还会有其他人吗?” ”不过你也没必要这么紧张,对我藏着掖着。“ ”我只是担心一会儿冲锋的时候,你身边的人手不足。“ 赵龙淡笑地解释道,同时又吩咐了一句。 ”刘勇,立刻让这群人停止前进。“ ”遵命!“ 刘勇恭敬地领命退去了。 ”将军,我们真的要停止进攻吗?“ 谁知,还没有走几步,刘勇又这样问道,他总觉得自己这些天一直跟着将军,好像做了一件傻事。 ”当然,现在还不到动手的最佳时间,等这群人彻底放松警惕的时候,就是我们进攻的最好时机。“赵龙道。 ”可是······“ 刘勇还想再劝。 ”刘勇,这是命令!“ 赵龙严厉地喝道。 ”是,将军!“ 听到赵龙的呵斥声,刘勇连忙低头认错,不敢再多说一句废话。 ”王蒙!“ ”末将在!“ ”立刻派遣一队骑兵去侦察前方情况,记住,一旦发现敌军有异动,立刻向我汇报!“ ”是!“ 王蒙领命后,带着几百名骑兵向前方奔驰而去。 看着自己身后的骑兵渐渐消失在树林深处,赵龙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丝冷笑。 ”哈哈哈哈······终于要开始了!“ 不过转念,他又在心底对自己手下的这群纪律涣散的士兵感到担心...... ------------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交手 平安怔怔地望着远处的山上,心中的警觉让他隐隐感觉不妙,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大刀。 风声,在平安的耳畔回响,犹如战前的鼓声。 高手,仅凭行走间的风吹草动就可以判断出敌人的水平高低,人数多少。 此时此刻,平安身上的每一寸毛孔,都像嗷嗷待哺的燕雀,细致入微地感受着四周的环境。 突然,一声长啸,从山林里面传来。 “呵呵,瘦猴,不要担心,只不过是一群小兔崽子而已,放心吧,你跑不掉的!” 就在此时,远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随即就见到十几道身影快速向着他们靠拢过来。 平安心中一紧,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并不是普通的兵卒,而是招募自各地的奇人异士,各个身怀绝技! 平安急忙从袖中飞出十几根银针,箭也似的杀向那十几人的面门。 那些身形快速闪烁之际,他便听到一声惨叫声响起,紧接着就看到十几个人从半空中落下,摔倒在草丛之中,痛苦哀号。 银针,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穿透甲胄,断骨夺命。 不过,击中了面门要害,虽然不能当时毙命,但也是痛苦万分,失去了战斗能力。 平安的心中顿时一松。 平安:“果真有埋伏,怪不得你如此嚣张,原来是有帮手啊。” 平安转头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却发现那声音并不是来自远方,反倒是在身边的树干之后,这让他心中疑惑。 此人不露面貌真容。 这种情况,多是防备被对手知晓之后,会结合身材而在脑海之中制定对策。 但是,对于树后的人来说,平安已经是全然暴露。 “哼,不要白费心机了,就凭借你这点实力,就算是喊破喉咙又有何用?难道你不知道在这附近早已经被我布置好陷阱,等待着你的自投罗网吗?” 那声音带着戏谑的语气说道。 “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我跟你拼了!” 平安怒火攻心,拔出腰间的大刀就朝着树后的人砍去,那人轻蔑地冷哼一声,随手射出一支利箭,直接射进了平安的手臂之中,顿时,平安的动作慢了下来,手臂也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哈哈,怎么样,没有了力气吧?现在还有什么办法逃走?我劝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那人继续说道。 平安的手臂上,鲜血如注,不断地流到地上。 “呸!你少做梦了,想要抓住我,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平安回头一望,却看见自己离洪阳谷里面的大部队距离有些远,心底不由得暗暗吃痛。 这里虽然距离大部队有一段路程,但也足够他跑掉的了,可惜的是他现在受伤没有这种本领,如果他有的话,恐怕早已经逃脱了。 “哦?看来你很有信心啊!那就让我来看看你是怎么逃脱我的陷阱的!” 说罢那人一跃而起,飞身而起的同时,双掌一翻,顿时两股巨大的掌风呼啸而出,直奔平安的脸面打去。 掌风未至,平安的耳膜就已经受到冲击,眼泪更是忍不住涌出了眼眶,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一副画面,那画面正是自己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与敌人激烈厮杀的情景,那些强劲的拳脚,那一波接一波的狂暴的内力,那无穷无尽的拳劲,都让平安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 那个画面仿佛是一柄利剑一般狠狠扎进了他的心中,疼的他几欲窒息。 “砰!” 的一声,两股掌风相遇在一起,平安顿时如遭重锤,整个人直接倒飞了出去,口鼻中鲜血狂喷,身体犹如断线的纸鸢,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顿时将地面砸得尘土四溅,扬起了漫天灰雾。 刘勇见平安已经重伤,便要趁势结果了平安的性命。 于是,刘勇再度运力,挥动着双掌又向平安打来! 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影飞身跃了过来,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稳稳地落在了他的面前。 来不及刘勇反应,“轰”的一声,便是一拳重重地打在了刘勇的胸前。 顿时,刘勇仿佛觉得自己被铁炮炸了一般。 一股无比深厚的力量,从胸前炸出,剧烈地疼痛感顿时席卷全身。 一声凄厉地惨叫,响彻云霄。 再一眨眼,刘勇便被这一拳打得跌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刘勇急忙挣扎着站起了身,抹了一把嘴角渗出来的鲜血。 只见自己面前一丈远的距离处,站着一个矮胖的老头。 这个年轻人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个老头的内力竟然如此深厚,将自己打成这样。 刘勇也是心知不敌,急忙转身撒腿就跑,眨眼之中便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老头见状,也不去追,而是快步走到平安面前,伸手扶起了平安。 “平安,你怎么样?” 那人正是纪峰,他刚刚从谷内赶来,就听到一声剧烈的碰撞声响起,心中顿时一惊,就怕平安会遇到危险,于是便马不停蹄地赶了下来。可惜他还是来晚了一步,平安已经中招了。 纪峰连忙查探平安的状况,却发现平安并没有受伤,只不过是被打飞出去了。 他的心中不由得大骂那个偷袭平安的人太卑鄙了。如果他的实力稍微高出一筹,就不会让对方这么容易得逞。 “咳咳~,纪大人,没事的!” 平安擦去嘴角的血迹,艰难地站了起来,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显然受到重创,身子摇摇欲坠。 “我们先回去休息一下吧,等到明天你恢复了体力之后再说吧。” 纪峰扶着平安向着山下走去,一直到回到自己住的帐篷外,他才松开了手。 “嗯!” 平安点了点头,随即就躺在了帐篷内的木床之上,闭目养神起来。 “平安,平安,你还活着吗?平安!” 这个时候,帐篷外突然传来了纪峰焦急的声音。 “我......我还活着纪大人,我没事的!” 平安挣扎着爬了起来,勉强回答道。 “平安,你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听到平安的话,纪峰松了口气,连忙问道。 “我......没有什么事情。” 平安回应道。 “那你好生休息,方才我巡视了一下四周地形,发现山上根本没有朝廷的哨卡,这个谷内太危险了,我们得快些赶到平阳!” 平安:“那,山上不要报备一下给满仓他们吗?” 纪峰:“放心吧,满仓他们早已改成了官道,预计明日就会赶到平阳。” 纪峰:“这样也好,我们就势可以防住小道这边。” 平安见状也是渐渐放心下来,又躺了下去。 “平安,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吧。” 纪峰安抚道。 “嗯,谢谢纪大人,我休息了。” “你休息吧,我先退出去了!” “好的!” 帐篷外的纪峰叹了口气,然后离开了帐篷。 ------------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中计 “谁让你贸然出击的!” “啪”的一声,赵龙将手中酒碗摔得粉粉碎,顿时酒香四溢。 赵龙脸上杀意浓重,手上青筋暴起。 而在赵龙面前,刘勇正带着自己那十几个受伤哀嚎的亲兵担惊受怕地跪着。 赵龙快步上前,走到了刘勇身边。 一伸手,仿佛老鹰捉小鸡一般,将刘勇拎了起来,狼一样的眼睛死死地凝视着他。 赵龙:“我说过多少次,洪阳谷里面一定有他们的主力,不能贸然出击!” 赵龙:“你可倒好,自己送上了门去。” 赵龙:“这下他们警觉了,你叫我们如何偷袭!” 山林之中,随着赵龙那残暴的怒吼,惹得山鸟纷飞。 刘勇则是吓得浑身颤抖,不敢出声。 另外,他也是被赵龙给勒得喘不上气,说不出话来,只能吓得用手凭空乱抓。 赵龙见状,也是觉得手下太过于废物,便一把将刘勇扔在地上,发出一阵惨叫。 刘勇顿时疼的只觉得浑身被拆散了骨头架子,痛苦得流出了眼泪。 刘勇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赔罪。 刘勇:“将军恕罪将军恕罪,是小的该死,耽误了大事!” 刘勇:“小的本想带人,捉了那落单的兵将,然后逼问出敌军下落。” 刘勇:“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小的打成这般伤残。” 说着,刘勇便一遍又一遍地磕头求饶。 赵龙见状,也是对敌军好奇,便缓缓问道。 赵龙:“那人,什么水平。” 刘勇哭丧着解释道。 刘勇:“是个矮胖的老头,虎背熊腰,面若白虎,一脸的凶猛。” 刘勇:“力气十分的巨大,一拳便将小的打成重伤。” 刘勇:“小的侥幸逃跑,这才免于落入敌手。” 赵龙:“矮胖的老头。” 赵龙微微低着头,在大帐当中来回踱步,思索着。 赵龙:“你的身手我是知道的。” 赵龙:“能一拳将你打成重伤,这未免实在太过于厉害。” 说着,赵龙便摇了摇头。 刘勇以为他是不信,便又哭丧了起来。 赵龙也是被他哭丧的声音惹得有些烦了,便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下来。 赵龙:“不像是山贼。” 赵龙:“应该是朝廷的人。” 赵龙:“不过,朝廷的人为什么要打扮成这般模样来洪阳谷?” 突然,一个想法在赵龙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赵龙:“莫非是去平阳?!” “啪”的一声,赵龙一拳头砸在手掌之上。 赵龙厉声喝道:“通知全营,准备作战。” 赵龙:“说什么也要拖住这伙人!” …… 此时的平阳,也渐渐晴朗。 大雨过后的平阳城,空气格外的爽朗。 深吸一口气,那就是满肺都觉得清甜。 街上的行人,也是都因为在家里闷久了,也都出来逛街透气。 自然而然的,也热闹了起来。 借着天色,徐子墨便带着小侍女水仙来到了街上闲逛。 平阳城很大,而且还有许多的酒馆和客栈,所以徐子墨打算再找一家最好的客栈去住,他可不想自己的小命就这么葬送在这里,那太划不来了。 水仙跟在徐子墨的身边,一路上叽叽喳喳,像只快乐的百灵鸟。 徐子墨听着水仙的声音,感觉心情格外的舒服,这种生活真的很惬意,很轻松。 两人一前一后在繁华地段行走,徐子墨不时低头与身旁的水仙低语几句,偶尔还伸手揉乱水仙柔软的发髻。水仙看到如此的画面,脸颊微红,不由自主的将脑袋埋进徐子墨宽厚的胸膛。 水仙的举止,让徐子墨的心神荡漾,心中暗道。 “好可爱的妹妹,看起来年纪不大,却已经有如此丰满的娇躯,实在诱人。” 但是,心中又顿时涌现出一丝罪恶感。 ”等会儿,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真是个王八蛋!“ ”大人,我们去哪家客栈呢?“ 水仙抬头望向眼前的男子,柔声问道。 徐子墨摸了摸鼻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告诉她吧,他要去最贵的客栈住吧,毕竟他们才来到平阳没几天,不清楚这里的价格,万一要住最耗钱的客栈,那岂不是亏死? 水仙见徐子墨迟疑,以为他是在考虑要住什么样的客栈,于是笑眯眯的提议。 ”我们先买些菜,做好吃的饭菜,然后再买一些衣物,这样也方便携带,毕竟我们才刚来到这里,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总不能老是穿成这样出门吧,太丢脸了。“ 徐子墨一听,顿时心中一阵欣慰,这个小姑娘还挺体贴人的,不错! ”那好吧,我们先去买菜吧,不过你可别忘记了,你现在的任务是跟随着我哦,要是被抓走了,我可不会救你。“ ”啊!那你可千万要救我呀,我可不想变成野兽的食物!“ 水仙急忙摆了摆手,连连求饶。 看着这个俏丽可爱的小侍女在自己的威胁下如此害怕的模样,徐子墨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一路走来,一边挑选着蔬菜和肉类,而且还买了几套干净的衣物,虽然这些东西并不值钱,但好歹也是一种纪念,这是对他在这里的一个回忆。 两人挑了一会儿东西,便朝着一家比较豪华的客栈走去。 这时,街上熙攘的人群,突然堵住了二人的去路。 只见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在一家米行外面吵嚷着。 而米行的伙计,却是站在一处高蹬上,不住的赔礼道歉。 ”小二!你们这些米行是不是联合起来,想要抬高米价!“ 紧接着,身边一阵附和的声音,此起彼伏。 而那些小二,却一个劲地赔礼道歉,依旧得不到周围百姓的宽容。 徐子墨也是觉得奇怪,便凑上前去。 走到了近处,这才听到那小二的解释。 ”各位客官老爷呀!“ ”不是小店想要抬高米价,你们就是给小店一百个胆子,小店也不敢这么做呀!“ 人群之中,一声不依不饶地呵斥。 ”那为什么不卖我们米?!“ ”对!为什么不卖!“ 小二欲哭无泪,哭丧着解释道。 小二:”小店的米,都是从北方进过来的。“ 小二:”只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北道迟迟没有动静,小店派出去的人也都杳无音讯!“ 一瞬间,徐子墨只觉得背后有一股电流一般,汗毛炸裂! 徐子墨:”朝廷把北道给封了!“ ------------ 第二百二十九章 困兽 此时的平阳城北去不到十里的官道上,密密麻麻的驻扎着几百个大羊皮帐篷,三千铁甲黑袍的武士正披坚执锐,穿梭其中。 羽林卫,堪称天下第一军。 无数英雄好汉,都淹没在了这支军队的刀枪剑戟之下。 在大大小小数十年的战斗之中,也自然养成了这支军队肃杀冷血的霸气。 在他们的眼里,只有军法和生死,没有一丝感情。 此时此刻,韩承彦正手持地图,默默地看着平阳一带的城防布局,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皇帝的意图,是拿下平阳城,结束长孙顾多年以来把持的钱粮和大权。 而他的意图,就是困住平阳城的百姓,从现在开始,哪怕是一只平阳的苍蝇,都休想从北道穿过。 他们已经打听到,在平阳城里的那些百姓,大都是朝廷里或者王府里面官吏的家眷,他们的家眷现在就被封锁在城内。 这时,从城中走出来十几个年轻人,他们身穿白衣,脸上蒙着面纱,手里拿着弓箭,看样子应该是江湖中人。只是这些人,似乎根本没有把驻扎的羽林卫放在眼里,他们的行为举止之间充满了高傲和狂妄,好像他们根本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什么人!” 一名将领看着这几个蒙面男子问道。 “我等来自各地,此次奉我家主公之命,特来请大人退兵!” 其中一个年轻人淡淡地说道,他的声音十分的平静,但是语气之中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韩成雁? 将领听到了这个年轻人的话后,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我家主公乃是三贤王韩成雁殿下,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私闯军营?” 将领沉声问道,他虽然知道这几个蒙面男子的实力,但是他并不害怕,毕竟他的手底下还有三千大军。 “我等自称为平阳王府的护卫,奉家主的旨意,特前来请殿下退兵!” 隐约之间,众人都是感觉背后一阵发凉,那小将带着兜鍪的额头上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平阳多金帛,这么多年请了不少江湖上的奇人异士,来为王府效力。 现如今羽林卫大军锁了平阳北道,想必王府那边也是想请这些人来劝韩成雁退兵。 只是,他们没想到,韩成雁最不怕的,就是武力。 现在,这十几个白衣还没有意识到,一场危险即将到来。 “速带我的去见你家殿下!” 其中一个蒙面人厉声喝道。 那声音,雄浑深厚,明白人一听便知道这是练家子,气息深厚,犹如大将波涛,汹涌澎湃。 那羽林卫小将虽然心中有些发怵,但是脸上丝毫不惧,不为所动。 “行走江湖的骗子,也敢擅自闯营,见我家殿下?” “放肆!” 那小将一声怒吼,犹如虎啸山林一般,也是很有威慑力。 那十几个蒙面人见状,也是心中一惊,随即几人目光交接,面面相觑。 十几个白衣人彼此看了一眼,仿佛是在对什么暗号一般,又点了点头。 突然,一阵木棍撞动的“咯吱”声音。 那小将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那十几个白衣人纷纷从背后摘了弓弩,搭好了箭,齐刷刷地指向了自己。 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那十几个人竟然没有一句废话,纷纷拨动机关。 一瞬间,十几只箭,犹如飞鸟一般向自己射来。 “放肆!” 一声怒吼,从大帐里面迸发出来。 来不及众人反应,韩成雁不知从何处,闪现到众人面前。 韩成雁一挥衣袖,一道白光笼罩在那小将面前。 那到白光先是只有拳头大小,眨眼之间却能迅速膨胀,逐渐浅化成透明状,犹如一个打泡泡,罩在那小将面前。 再一看,那十几只利箭,瞬间被禁锢在半空,一动不动。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他们又哪里见过如此场景,木讷地愣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韩成雁再一挥手。 韩成雁:“化!” 一瞬间,那些悬浮在半空的箭,又化成十几块细沙,缓缓流到了地上。 十几个蒙面人见到眼前的场景,吓得瞪大了双眼,摒住了呼吸。 韩成雁再一挥手,收了法术,那道屏障也瞬间化作虚无。 那羽林卫小将满脸不可置信,吓得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检查检查是不是还活着。 韩成雁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那个小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韩成雁:“没事,没事。” 说着,韩成雁向前迈步,只身挡在了那小将面前。 韩成雁瞬间变了脸色,虎视眈眈地看着面前十几个白衣蒙面人。 韩成雁:“就是,你们找我?” 说着,韩成雁双手背在身后,脸色阴沉,浑身上下无不透露出一股难以掩抑的霸气。 那十几个人顿时只觉得背后一阵寒冷,瞳孔收缩,有些惊恐。 习武之人,练家子,尤其能感受到对手的杀气。 这几人也不例外,仅仅是看着韩成雁那阴森的面孔,心底便是一阵胆寒。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韩成雁冷冷笑着,缓缓说道。 韩成雁:“听说,你们要请我退兵。” 韩成雁:“好哇,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个请法。” 韩成雁眼光凌厉,射出的光芒分外有神。 那十几人心中暗说不妙,但是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 “啊!” “受死!” 一个白衣人手中亮出一只锋利的匕首,飞身就向韩成雁刺来。 那匕首,小巧精致,在阳光下闪着墨绿色的光芒,暗示着刀刃上剧毒无比。 只见韩成雁却只是冷冷笑着。 韩成雁:“死!” 一瞬间,一道蓝光,从韩成雁手心飞出,径直地打在那人身上。 紧接着,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声,从那人口中发出。 “轰”的一声,那人便从半空中重重地摔了下来。 挣扎了几下,便两腿一蹬,死了。 只见那人的胸口,被打穿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鲜血止不住地溜了一地。 其余众人见状,顿时知道不妙,瞬间扭头就跑。 韩成雁见状,随手抽出身边小将的腰刀。 双手捏住两头,用力一掰,刀刃瞬间化作十几个碎片,犹如飞镖一般刺向那些人。 一阵尘土飞扬,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那些白衣人,纷纷倒在地上,挣扎着便死去了。 韩成雁:“想让我退兵。” 韩成雁:“你们的筹码未免太少。” ------------ 第二百三十章 混乱 站在那家米行前,徐子墨的心底五味杂陈,不知道如何是好。 徐子墨身边的人群,越发的激烈愤怒,而店里面的小二,也因为耐受不住众人的声讨,转身关紧了店门。 水仙瞪着她那大眼睛,痴痴地望着徐子墨。 水仙:“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水仙语气温柔,惹人怜爱。 一下子,将沉思的徐子墨惊醒,徐子墨急忙转头看向水仙。 望着水仙那单纯可爱的脸庞,徐子墨心中也是一阵翻涌。 算了吧,这件事情晚上和言大哥商议一下吧。还是不要吓到这个小妮子。 徐子墨:“没什么,米行的米卖完了。” 徐子墨:‘咱们去茶楼喝茶呀!“ 水仙看着徐子墨开心的神情,心中也是放心了下来。 水仙:”好耶,陪大人去茶楼!“ 徐子墨带着小侍女水仙在平阳城的街上逛着,想要找一处茶楼休息片刻。 平阳城的茶楼应该是这街上最繁华的一座去处,而且还不止一家,所以就想要先去那里坐坐,顺便看看平阳城的风土人情。 平阳人喜茶。 因为商人爱饮茶,认为茶明目提神,所以久而久之平阳的茶楼也越发精致了起来。 但徐子墨刚走没多久,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水仙,快看那边,那是什么?“ 徐子墨突然停住脚步,手指指向前方。 小侍女水仙闻言抬起头望去,只见一群人在围堵着一条小巷口,看样子是想进入巷子里面,但那几名壮汉却被挡在外面,似乎不想让外人进入巷子里面。 徐子墨看着围堵在外面的那些壮汉,皱起眉头。 ”看样子这条小巷子里面有东西啊,我们过去瞧瞧吧,说不定能捡到宝贝呢?“ 小侍女水仙听到徐子墨说捡宝贝,立刻笑嘻嘻的说道。 水仙:”好啊!“ 两人来到小巷前,发现这条小巷子是从南侧开始,南侧全部都是青砖瓦房,而北侧却是一片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一户人家。 ”这条小巷子里面没有一户人家?“ 徐子墨看着空荡荡的小巷,有些惊讶。 ”对啊,小公子,您是不知道啊,这条小巷子的前段时间被一伙江洋大盗抢劫了一番,所以才没有人烟。“ 小侍女水仙笑着解释着。 水仙的话语,满是轻描淡写的天真,仿佛这里经历的是一场游戏一样。 可是,在徐子墨心里,却仿佛平静的水潭之中,扔进了一块石头,泛起层层涟漪。 抢劫?怎么我不知道?言大哥知道这件事情吗? ”哦?是这样吗?“ 徐子墨点了点头,心里暗自想道。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去看看吧,说不定能够找到什么线索。 徐子墨和小侍女水仙两人悄悄地溜到了巷子口前面,两人躲在巷子外偷偷地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只见一队身穿白色粗布麻衣的人站在巷子口,这些人全部蒙着脸,只露出了两只眼睛,在他们旁边放着一个巨大的木箱子。徐子墨猜测这应该是装金银珠宝的箱子,但是徐子墨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些人身上虽然穿着麻衣,但身材却十分高大强健,一点都看不出像是普通农夫模样。 难道这帮人是江洋大盗? 徐子墨在心中猜测着,他想要上前去问一问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却发现这些人根本就没有理睬自己,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朝自己望一眼。徐子墨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问问,却听见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然后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徐子墨看清楚马车上面写的字迹,顿时惊呆在原地,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生怕看错了。 那,那是什么? 徐子墨心中一紧,脑海之中浮现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一瞬间,徐子墨下意识地伸手握住怀中衣袋。 ”怎么了大人?“ 小侍女水仙看见徐子墨愣在那里,忍不住叫道。 ”啊......“ 徐子墨猛地惊醒,然后转过身对小侍女水仙说道。 ”跑!“ 话音刚落,还来不及水仙反应,徐子墨拉起水仙匆忙跑出了巷子里面,一路狂奔跑回自己所居住的客栈,然后冲进了自己的屋子里面。 "大人你这是干嘛?"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你说吧,奴婢不打扰你。" 两人一路跑回了下榻的旅馆当中,气喘吁吁。 徐子墨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水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但脸色却越变越红,直到最后红晕已经红透整张脸蛋。 ”你怎么了,脸好烫啊!“ 徐子墨摸了摸水仙的额头,发现水仙的额头烫得吓人,顿时疑惑的望着水仙问道。 ”奴婢没事。“ 水仙低垂着头,脸上羞涩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 ”没事?可你看你现在脸色这么差。“ ”真的没事,子墨哥哥你放心好了,我只是......只是有些害羞罢了。“ ”害羞?为何?“ 徐子墨一脸懵逼,他根本就搞不懂为何自己只是说了几句话,她就害羞得说不出话来? ”子墨哥哥,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水仙的脸庞更加羞红,小脑袋都埋了下去。 水仙:”奴婢只是没想到,大人还在关系那个长孙公主,哈哈哈。“ 水仙说着,露出了两颗小虎牙,还有那个”坏坏“的笑容。 徐子墨这才反映过来,原来水仙害羞的不是自己刚才的猜想,而是自己对长孙洛依的关心,而且他也明白了过来。 "水仙,我的意思不是这个,不是关心她,是关心你!" 徐子墨挠了挠脑袋,显得很尴尬。 “什么?关心奴婢什么?” 水仙低下头,脸色羞红,声音细弱蚊蝇。 徐子墨拉起水仙的小手,郑重其事的说道。 徐子墨:”接下来的几日,你就跟在我身边,明白吗?“ ”平阳现在上上下下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 第二百三十一章 险境 徐子墨说着,一把搂住了小侍女水仙。 虽然,水仙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就方才的经历来看,平阳城内确实出了大事。 水仙惊魂未定的心脏也瞬间被一股暖流环绕,下意识地凑近了徐子墨,来获得这一份安全感。 水仙呢喃着说道:“大人。” 徐子墨:“这次,平阳城会很乱,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大人,奴婢愿意跟着大人您,哪怕死了,只要大人您不嫌弃。” 水仙低声道。 “你这是说什么丧气话呢?本大人那么厉害,你就应该相信我能够照顾你,而且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说着,徐子墨又抖了抖水仙的小鼻子,抱紧了怀中的水仙,轻轻地抚摸着她额头上的秀发,眼眸深处满是柔情。 水仙抬起头,望着徐子墨,眼眸中闪烁着异彩,轻轻点头。 “嗯!” 水仙说着,主动将小脑袋凑了过去。 徐子墨也伸手将她的脑袋揽进了自己怀中。 街上,也渐渐传来百姓的奔走喧闹地声音,朝廷派羽林卫封锁平阳官道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一时间人心惶惶。 喧闹声,奔跑声,嘶吼声,此起彼伏...... 羽林卫封锁官道的消息一经传播,顿时引起了百姓的恐慌,许多人都纷纷向着衙门和王府赶去。而平阳王府的衙役,此刻正带领着众人在街上巡逻,并且封锁了街道,防止有逃犯趁乱混入平阳城中。 “怎么回事,这个消息已经传到了平阳城了吗?” 一名捕快对旁边的一个同伴问道。 “听说是三贤王的命令,三贤王要求封锁平阳城。” 另外一人说道。 “这么严重吗?这件事情,我看是冲着那位徐大人来的吧?” “嗯!” “唉!徐大人虽然年纪还小,但却有大将之风,如果这一次能够度过难关,将来肯定是一代名将啊!可惜......唉......可惜。” 显然,现在的众人根本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凭借自己的见识一通猜测。 “是啊,这次朝廷派遣了这么多的羽林卫和兵马出动,就是为了抓捕那位徐大人,我看徐大人凶多吉少啊!” ”唉!“ 两人叹气,不由摇头,他们虽然是捕快,可却也是朝廷命官,对于三贤王的做法也是非常反感,但奈何他们只是普通百姓,只能接受现实。 其实,还有一层原因,那就是韩成雁与徐子墨的恩怨,现在还是几乎人尽皆知的传说。 所以,当他们看到羽林卫时,便自然而然的将两者结合在了一起。 “这么多人围观平阳王府?” 徐子墨和水仙两人站在窗口,望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惊奇地问道。 “嗯!” 水仙点了点头。 “这么多人聚集,是不是平阳王有什么重要举措啊?” 徐子墨问道。 水仙摇头道:“大人,这些人并不是为了平阳王而聚集的,他们都是平阳城百姓,平阳郡内发生巨变,他们都是被吓坏了的人。平阳王府这几日不停的派遣人巡城暗访,就是防止会有今天的局面。” 这些日子,水仙因为不是经常跟在徐子墨身边,所以对平阳城内发生的一些事情还是有所观察的,这里面甚至有许多是徐子墨不知道的。 徐子墨听罢,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徐子墨:“看来平阳王府早有准备。” 徐子墨:“羽林卫封道应该有不少时日了,只是今天平阳城断了粮,才爆发了如此民变。” 突然,“砰”的一声,客栈的门被推了开来。 徐子墨转头一看,发现是言明大哥走了进来。 只见言明满头大汗,神色惶恐。 徐子墨:“言大哥,你怎么来了,我还正要去找你呢!” 徐子墨说着,便迈步迎了上来。 言明:“三贤王派羽林卫封了北官道。” 言明:“平阳的粮一只都是从北方来,这次城内算是断粮了。” 言明:“南官道也被一支兵马给封了。” 言明:“南北封锁,平阳现在就是一座孤城了。” 徐子墨听完,并不觉得稀奇,毕竟都是情理之中,没有封路只封一条的。 徐子墨:“言大哥,你有什么打算?” 言明一路小跑过来,还有些累,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静静地喘着粗气。 徐子墨:“王府里面没有消息吗?” 徐子墨:“赵炎吉没有回信吗?” 言明坐在椅子上,费劲地摇了摇头。 言明:“现在,城内的百姓开始从侧门出逃。” 言明:“南北官道走不了,他们就只能往山林里面躲。” 言明:‘这下子又要死不少人。“ 说着,言明便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说着,言明缓缓抬起头,带着微微祈求的目光看向徐子墨。 言明:”你是京官,又是陛下重臣。“ 言明:”你能不能去三贤王那里游说一番。“ ”我只求他放过城内百姓,给他们一条粮道。“ ------------ 第二百三十二章 对弈 此时,羽林卫的大营已经在平阳城北官道不足五里的地方安营扎寨,这个距离,完全可以看到平阳城的城门! 一座座的羊皮帐篷,紧密相连,整个军营也显得很是肃杀阴森。 而且在军营外面的空地上,摆放着一具具的尸体,这些人的脸色苍白,双目无神,身上穿戴着的铠甲已经破烂不堪,看起来应该是被利刃割破的。羽林卫的士兵,一般都有自己的专属兵器:长枪、刀剑等武器。而这些死去的尸体,他们手中拿着的都是羽林卫的标志性兵器,他们的脖颈处都被切断了一条细线,而细线的另一端,正好指向一座高台,那里坐着羽林卫的统帅,韩成雁! 韩成雁满脸阴森的冷笑,着标志性的神情在南汉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而在韩成雁面前,徐子墨端坐在一把椅子上,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韩成雁:“子墨,你说说,他们该不该杀!” 韩成雁轻蔑地冲着那堆私人瞥去,语气之中也满是鄙夷。 徐子墨缓缓说道。 徐子墨:“该杀。” 那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但是对韩成雁来说,只要不怕,那就是对自己权威的挑战! 韩成雁随手抽回手上的那根细丝,便瞬间勒掉了一具尸体的头颅。 韩成雁:“哦?” 韩成雁:“这倒是让我感到意外。” 韩成雁:“徐大人也喜欢杀人吗?” 徐子墨:”喜欢。“ 徐子墨:”但是我这个人有个癖好。“ 徐子墨:”那就是只杀该死之人。“ 话音刚落,韩成雁便”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徐子墨继续解释道:”这些人通敌报信,致使平阳城内有了防备,乱了朝廷准备,该杀。“ 韩成雁缓缓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趾高气昂地走到徐子墨面前。 韩成雁:“今天我高兴,不做这个王,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徐子墨仰头看着韩成雁的眼睛,与其对视。 徐子墨:“那我也不做这个少卿,与兄长直说。” 韩成雁听这,默默地点了点头。 徐子墨:“平阳的百姓,现在望风而逃,流亡在城外的荒山野岭之中,如临匪盗一般。” 徐子墨:“我觉得,陛下既然想要一举解决平阳的事情,我们这些兵马就不该如此。” 徐子墨:“最起码,得安住百姓的心。” 韩成雁听罢,点了点头。 韩成雁:“你说得不错。” 韩成雁:“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不这样,后果是什么?” 韩成雁:“我来告诉你。” 韩成雁:“后果就是平阳城内的每一个百姓,无论男女老少,都会被推到城楼上面与我们作战。” 韩成雁:“到那个时候,我们面临的环境会比现在还要危险!” 徐子墨:“但是至少,你应该将粮道放开,不然会有更多的人饿死!” 徐子墨的语气有些激动,谁料韩成雁也不甘示弱。 韩成雁:“你以为,那些粮草就算运进了平阳城,会流到百姓手里吗!” 瞬间,徐子墨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回答。 韩成雁:“现在,最好的情况,就是这些百姓赶紧逃。” 说着,韩成雁俨然一副志得意满的胜利神情。 而徐子墨,则是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应对。 韩成雁见状,饶有趣味地说道。 韩成雁:“既然,今天你来了,也算是难得一见。” 韩成雁:“你我做个交易怎样?” 徐子墨一时间不知道韩成雁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神色警惕,缓缓说道。 徐子墨:“你想要交易什么?” 韩成雁:“你问我问题,我必如实相告。” 韩成雁:“同样,你也是。” 一瞬间,徐子墨脑海之中闪过一计。 徐子墨:“好哇。” 韩成雁:“那,你先问。” 徐子墨思索片刻:“羽林卫,到底是怎样的一支军队?” 韩成雁顿时一愣,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不过转念一想,方才从徐子墨的几个问题来看,在韩成雁的眼里徐子墨依旧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应该想不到这么险恶的问题。 于是,韩成雁便缓缓诉说了起来。 韩成雁:“这么说吧,你听到的那些传说,都是真的。” 说着,韩成雁的脸上便浮现出了那一丝标志性的冷笑。 谁料,徐子墨竟然无奈地摇了摇头。 徐子墨:“这些对我来说一无用处。” 徐子墨:“我想知道,羽林卫内部的组成。” 韩成雁的脸色渐渐变了,他没想到徐子墨竟会问出这种问题。但是碍于已经出口的承诺,便还是说了出来。 韩成雁:“这么说把,整个羽林卫的体系,与平阳城差不多......” 在平阳城内,有许多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在羽林卫内,也同样有很多达官贵人,比如,平阳城东的赵氏一族、平阳城西的王氏一族,以及平阳城南的吴氏一族,而且当年这几大家族的公子小姐都曾在羽林卫内待过一段时间,所以对于这些人的长相和气息都非常熟悉。 但是,这些人在进入羽林卫之后,都会被严格训练,并且还要被分配给不同的任务。在这些人的身边还有不少的侍从。这些侍从都是由平阳城外的农夫或者奴隶挑选的,这些奴隶都是从其他村落抓来的,他们都非常的听话。这些人的年纪大概都在四十岁左右。他们都是普通人。他们的家族也是靠种地为生,但是因为这里的战乱,他们家族的田产全部都卖了,只留下了一些田地,所以,他们家族现在根本就拿不出钱来,所以他们的家主才把孩子送到了这里,来帮忙打猎,以求换取一些粮食,以便让家族可以维系下去,这也就是为什么多年羽林卫被迫裁军时,还会留下那么多人不肯离去,哪怕是连军饷都无法保障的时期。 这些奴隶的数量很多,大约有七八万人左右。这些人都是农民或者农奴,他们的身体都非常的瘦弱。但是他们的眼睛却很清澈,没有任何的杂质,看的出来,他们都是非常的单纯,非常的淳朴,这也是羽林卫选人最重要的标准,也是为什么羽林卫不同于其他兵马的后勤保障。 ...... 说了许久,韩成雁也是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便不再继续诉说。 可是,对徐子墨而言,简直是醍醐灌顶一般! 原本,徐子墨对练兵选丁的事情一窍不通,即便是有纪峰的辅助,他依旧是似懂非懂。但是听着韩成雁的讲述,他甚至能够在脑海当中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军团体系。 此时此刻,徐子墨也是愤然觉醒。 韩成雁看着眼前沉思的徐子墨,心中顿时浮现出隐隐的不安。 徐子墨:“好了,多谢王爷指点。” 徐子墨:“该王爷问小臣问题了。” 韩成雁瞬间惊醒,收起了思绪,打起精神。 韩成雁:“好,本王问你。” 韩成雁:“本王要拿平阳百姓的命,和你换一样东西,你换不换?” 徐子墨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徐子墨:“王爷就算要用小臣的命来换,小臣也是愿意。” “哈哈哈哈!” 韩成雁仰天大笑,脸上满是神气。 韩成雁:“本王不要大人的命。” “本王只要百济鸾凤剑!” ------------ 第二百三十三章 选择 “什么?!” 徐子墨愣在原地,惊恐地看向韩成雁。 徐子墨没想到,韩成雁竟然知道这件事情! 要知道,下山这么久,就连徐子墨也有些忘记了蜀山的那些神机的存在。 韩成雁究竟是谁!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些! 种种问题,在徐子墨的脑海之中一一浮现,深深地困扰着他。 惊惧,疑惑,纠结,在徐子墨心中萦绕。 虽然,脸上的表情徐子墨在极力地掩饰,但是心底的翻涌却很难停止。 反观韩成雁,却好像一只玩弄着猎物的老猫,眼神之中满是平常的戏谑。 韩成雁:“怎么?不答应?” 徐子墨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过,转念一想,百济鸾凤剑藏在剑如林之中,想必韩成雁还真就未必有本事能拿出来。 徐子墨:“好哇,但是你要自己去拿。” 徐子墨说着,神色之中也尽是轻描淡写。 原本以为,韩成雁会知难而退。 但是,令徐子墨万万没想到的是,韩成雁非但没有一丝为难,反倒是爽快地答应了。 韩成雁仰天大笑。 韩成雁:“哈哈哈,不错,这可是你答应的。” 说着,便又难以掩饰心中的得意,又放声大笑了起来。 那种笑声,之前在韩成雁身上从未有过,就连一直陪伴在韩成雁身边的赵南星也是十分的意外。 这笑声,却让徐子墨的心底浮现出隐隐的不安,他不知道韩成雁为何会喜悦成这样。 徐子墨:“既然如此,小臣也希望王爷能够信守承诺。” 韩成雁听罢,默默地点了点头。 说着,韩成雁便随手摘下了腰间的一块挂牌,递给徐子墨。 韩成雁:“若是本王直接打开粮道,恐怕这些粮食最终会落入贼敌之手。” 韩成雁:“所以,今后你从城内派人,带着这块腰牌做信物。” 韩成雁:“每三日来取五车粮食,但是如果这腰牌丢了,恕本王不能履行约定。” 说着,便抓起徐子墨的手,将腰牌放入了徐子墨的手心。 徐子墨接下令牌,心中不免嘀咕。 平阳少说也有十几万百姓,除去有粮食存于的富户商贾,普通的百姓也有几万人,每三天只能拿无车粮食,这未免太少了些。 虽然算不上杯水车薪,但是也是寥寥无几。 不过好歹,这些百姓还不至于饿死或者逃难,也算是自己为他们换来了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徐子墨便默默地收下了腰牌。 徐子墨:“既然如此,那小臣就先行告退。” 韩成雁点了点头,冷冷地说道。 韩成雁:“不送。” 说着,两人彼此转身,各自离去。 没有一丝言语,只有无言的寂静。 帐外的风,呼啸着衬托着这个世界,掀起漫天的尘沙。 …… 平阳王府,现在已经是人心惶惶。 最初,长孙洛依是打算拿赵炎吉来做这个替罪羔羊。 但是现如今大军压境,让长孙洛依也明白了情况的不同。 一种恐惧感、危机感,在王府上下蔓延。 这就使得前些日子还在忙里忙外的平阳王府,现在却冷冷清清。 有的奴仆丫鬟,早就趁着先前的民变,逃离了平阳。 剩下的这些,要么是无处可逃,要么是无力可逃。 自然而然,整个王府也就没了往日的人气热闹。 所以,此时的长孙洛依,也不得不改变以往的做法,开始和赵炎吉一点点商议,企图找回优势。 赵炎吉:“我知道你的心情。” 赵炎吉率先开口说道,望着长孙洛依那一脸的冷漠无情,赵炎吉心中也是无可奈何。 赵炎吉:“你现在所做的无非就是想求得一线生机。” 赵炎吉:“因为你知道,平阳势力一旦崩塌。” 赵炎吉:“不仅仅是你,还有王爷和洪德王,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赵炎吉:“到那个时候,京城百官必定人人为求自保,而陷害王爷。” 赵炎吉:“就算陛下再怎么有好生之德,也架不住百官的上奏劝谏,最终身家性命也堪忧。” 长孙洛依:“所以,今日宣你来,是要你数落我吗?” 长孙洛依语气坚决,整个人犹如一只高冷毒辣的蝎子,让人不敢进犯。 眼神凌厉,不屈地射出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而赵炎吉也是丝毫不怕,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赵炎吉:“我没什么要数落你的。” 赵炎吉:“自始至终,我都知道我自己的身份,我也知道自己扮演的怎样的角色。” 赵炎吉:“只不过,你如今的这副吃相,太过难看!” 赵炎吉:”先是暗地勾结那些官员,意图将脏水尽数泼到我的身上,见形势不妙又与我商议对策。“ 赵炎吉:”你未免也太过毒辣了一些!“ 赵炎吉说着,神情也渐渐有些激动,脸色也开始变得越发的难看。 长孙洛依也是不甘示弱地回击道。 长孙洛依:”没错!“ 长孙洛依:”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个奴才!“ 长孙洛依:”但是你又该如何反驳?“ 长孙洛依说着,脸色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赵炎吉不明白,事到如今长孙洛依为何还会得意的出来。 仿佛,长孙洛依觉得自己的敌人不是朝廷,而是赵炎吉。 或许,这就是女人思考的方式吧? 长孙洛依:”羽林卫封住了北官道,自然坚不可摧。“ 长孙洛依:”但是南官道驻扎的是一支杂牌军,乌合之众罢了。“ 长孙洛依:”我早已派人,在洪阳谷一带进行截击。“ 长孙洛依:‘待南方报捷,我们就还有一丝转机。” 赵炎吉听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实在是想象不到,眼前这个看似妩媚明智的女人怎么会如此的愚蠢! 眼下的形势已经明了,朝廷已经掌握了平阳的具体情况。 所以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平阳内部开始自查,再上书请罪,倘若朝廷开恩或许还会落一个生存的机会。 但是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想调集私军与朝廷抗衡! 以卵击石,螳臂当车。 赵炎吉也是无奈地笑了笑,心知长孙洛依已经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于是起身就要离去。 赵炎吉:“不管怎么说,我们终究也是明面上的夫妻。” 赵炎吉:“我给你指一条明路,望你好好珍惜。” …… ------------ 第二百三十四章 生机 赵炎吉:“你若想保住你们父女二人的性命。” 赵炎吉:“就去找徐子墨安排吧。” 赵炎吉:’他会网开一面的。“ 一瞬间,长孙洛依瞳孔猛然睁大,先是一惊。 恍然间,眼神也渐渐柔和了起来,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长孙洛依:”你......“ 长孙洛依心底五味杂陈,欲言又止。 赵炎吉见状,也是无可奈何,转身便要离去。 长孙洛依端坐在桌旁,双手按在膝盖上。 长孙洛依:”你怎么办?“ 一声叫喊,瞬间愣住了赵炎吉整个人。 只见赵炎吉愣在原地,但是转眼间,便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去。 一句话也没有回答。 ...... 洪阳谷外,已经是黄沙漫天。 秋风呼啸,黄沙飞扬。 此时,纪峰与平安正带着五百骑兵,马不停蹄地出了洪阳谷,往平阳城的方向赶去。 纪峰:”不行,我们现在太慢了,倘若不能及时逼到平阳城下,放走了太多人,那就是误了大事!“ 纪峰知道,以他对羽林卫的了解,现在韩成雁八成已经逼到平阳城下了,封锁了北官道。 此时此刻,平阳城内也想必乱成一锅粥了。 平阳城的东西皆为高山,南官道一泻千里,现在便成了百姓逃难的唯一去处。 百姓跑了不打紧,可怕的是逃难人群中会混进什么重要人物,那可就糟了! 想到这里,纪峰不由得加快的脚步。 平安:”纪大人,满仓他们想必也锁了南官道,大可不必这么担心。“ 纪峰听罢,厉声说道。 纪峰:”这才是危险的地方!“ 纪峰:”我们必须马上与满仓他们回合,不然被什么敌军截住了,没人能过来救咱们!“ 平安听完,顿时恍然大悟。 此时已经到了中午,天气炎热,但是众人却丝毫没有放慢速度。 ”平安,这是怎么回事?这洪阳谷距离平阳城还有多远?“ 纪峰骑着战马,转过头问道。 ”禀告将军,这洪阳谷距离平阳城约九十里左右,若按照现在的行程,最快也要三天的时间才能到达。“ 平安回答道。 纪峰听罢,微微皱眉,随即便对着身边的副手命令道。 ”全军加速赶路。“ ”遵命!“ 听闻纪峰下达命令,身边的副将连忙应声。 随即便见一匹骏马飞驰而出,直接冲进了尘埃之中。 ”轰轰轰......“ 一阵巨响传遍了整个洪阳谷。 纪峰心中大喊一声不妙,转头看去,只见身后的山上鬼哭狼嚎般地杀下来一只黑红甲胄的队伍,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队伍。 纪峰心中暗惊:糟糕!竟被那些军马发现了踪迹。 纪峰此时此刻还不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正是装备精锐的平阳王府私军。 不仅如此,在自己队伍后眨眼之间就跟上来一群骑着烈马的几十个骑兵,一个个挥舞着钢刀,杀气腾腾地追来。 这些私军的武功虽不高,但胜在数量众多,不仅仅有骑兵,后面还有众多的步兵、弓箭手,再加上这几天通报各处集结,这支敌军已经有了三千多人! ”将军,怎么办?“ 身边的副将脸色苍白,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朝纪峰靠近。 纪峰深吸一口气,压制心中的恐惧,大声吼叫道。 纪峰:”杀,给我杀!绝不能落入敌人的包围圈中,一定要杀出去!“ 一声怒吼,震彻山林。 说着,纪峰便策马奔跑起来,他的身体也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直接冲向了前方。 纪峰的这一举动,无疑使这支队伍中的其他人士气大震,纷纷拿出长剑砍杀敌人。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这是在送死。 在洪阳谷外的平原上,此时已经聚满了密密麻麻的军马。 为首的那人正是纪峰,他的身旁跟着的正是副将平安。 ”杀啊......“ ”杀啊......“ ...... 一声接着一声的呐喊声,从远处传来,震耳欲聋。 这一片平原之上,早已经被血腥味充斥着,到处都是尸横遍野的画面。 纪峰看着身边的副将平安,眼神之中流露出一股怒意。 ”这一仗没得打,我等应先突围与满仓他们汇合,要不然咱们还没到平阳就得死不少人!“ 纪峰愤怒地咆哮着。 平安看着纪峰,心中也很是愤怒,只见敌人越聚越多,自己也不敢多言,毕竟自己的性命还掌握在他的手里。 就在此时,只见身后的敌人又一次杀来。 纪峰脸色微变,连忙提起长剑,挥舞着,斩杀向身边的敌人。 他的剑法并不算差,但是在纪峰的身后,有着三千敌人的虎视眈眈,他只能勉强抵挡,并且还不能保护身后的平安。 纪峰一声暴喝,怒目圆睁,犹如夜叉一般,瞬间吓退了正要上前的几个小卒。 ”噗噗噗“! 纪峰连续斩杀三人,鲜血狂飙。 他身后的平安也不好受,身上已经被划伤不少地方。 纪峰见此情形,连忙对着身后的平安吩咐道。 ”平安,你带人突围,快点儿,记住一定要活下来!“ ”是,将军!“ 平安应道,随即便带着身边剩余的十几人迅速向着前面逃去。 虽然,心有不舍,但是军法如山,平安能做的就是快速领命,与满仓回合。 如果行动够快,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纪峰见平安带人逃走,心中大松一口气。 随即,纪峰连忙调转马头,朝着身后的那群追兵迎去。 ”哈哈哈,老头,你是往哪里跑呢?“ ”我看你往哪里逃?“ ”将军,我们兄弟已经等候多时了,现在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纪峰本想快马加鞭,一鼓作气杀出这群敌将的包围圈。 但是,一听到这些人嚣张的话语,心底的怒气便不打一出来。 纪峰瞬间勒紧马头,立在原地,缓缓转过身来。 一时间,先前还在追击的几人顿时被纪峰的气场给吓住了,纷纷愣在原地。 只见纪峰撇了手中长剑,解下了马鞍上挂着的浑铁枪。 怒目圆睁,充满杀气的眼神之中布满了血丝。 纪峰一声暴怒,犹如呼啸一般。 纪峰:”你们一起来!“ 说着,挥起铁枪,好似有万钧之力,便向那几个敌将杀去。 ------------ 第二百三十五章 退敌 此时的洪阳谷,已然人间炼狱一般。 伏尸枕藉,流血漂橹。 纪峰手握长枪,犹如夜叉出海一般,向那三个贼将冲了过去。 一时间,这位久经沙场,手刃百万的老将,好似有数不完的威严与力气,吓的这些小鬼顿时乱了阵脚。 跑! 人群之中一声大喊。 仿佛,这是按了某个机器的开关一般,吓得这些小将也纷纷丢了手中精锐的兵器,只想着策马逃跑。 但是,又哪里逃脱得掉! 只见纪峰挥动大枪,在空气中舞得天响,一枪劈来,好似有千钧之力。 一瞬间,便劈了一个小将的脑袋,喷出一丈高的血柱。 其余的敌将,也都是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他们这些“少爷兵”又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景。 一时间,纷纷是吓得胆战心惊,纷纷溃败。 纪峰一蹬腿夹紧马肚子,连人带马一跃而起,顿时杀出去三丈多远。 先前逃跑的一个敌将,瞬间被纪峰追了上去。 来不及那人反应,纪峰一只手握着大枪,另一只手夺了那人马鞍上的大刀,照着脖子便是一刀砍下。 伴随着一声惨叫,那小将便摔下马来,顿时没了气息。 纪峰也丝毫不拖沓,就势甩出手中大刀,向最后一个小将飞去。 只见那把刀,在空气中甩出一团血雾,瞬间扎透了那人背后的软甲,连人带马一并摔下。 顿时,纪峰痛快地一声怒吼。 那声音,犹如空谷龙鸣一般,分外的痛快。 这一吼,将这位归隐赋闲二十年的老将,心底的委屈与不甘,尽数的发泄了出来,响遏行云。 身边的众人,也是纷纷被这一幕吓得是目瞪口呆。 谁也没想到,这矮胖的老头,竟如此的厉害,犹如在世金刚一般勇猛。 恐惧,瞬间在敌军的心里蔓延。 冷兵器作战,最重要的就是士气。 士气若败,则战必败,兵必逃。 在这乱军之中,纪峰的怒气已经到了极致,那猩红的双眼仿佛浸满了鲜血一般。 看着身边的士卒一个又一个的倒下,纪峰此时此刻也是心如刀绞。 一股强烈的悲愤涌上心头,他此刻真想杀光眼前的敌人,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办法。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他不敢轻举妄动,他怕这些敌人会突然攻击他,但是又不甘心就这样束手待毙。 “兄弟们,杀啊!” 终于,他忍耐不住了,一声狂吼冲出人群,带领着身边的几十名亲卫朝前方的一队敌人冲去。 看到这样疯狂的纪峰,那几队敌人顿时被吓傻了,一个个惊呼着四处逃跑,但是在纪峰带着几十名亲卫疯狂冲刺之下,那几队士兵很快便被消灭,最后仅剩下两百余骑。 纪峰一马当先冲到一匹战马之上,策马疾驰而去。 “兄弟们,跟上!” 纪峰一声大喊,身后的一百名亲卫纷纷策马奔腾。 “快逃!” 刘勇在乱军之中,见此情形,也一声令下,那些还在战斗的敌军一哄而散。 因为刘勇知道,如果继续和眼前的这位老头战下去,就算赢了,自己手中也没多少可用的兵了。 到那个时候,自己就只能被其他的将领收编,过回狗一般的生活。 所以,他不能继续再战,必须保留自己手中的兵马。 更何况,他们这些没有多少正规训练的私军根本不是纪峰等人的对手,现在纪峰的身边只剩下二三十人了,纪峰也没有再追赶,而是策马往东边飞驰,他的目标正是那里的一片密林。 他的亲兵也是紧随其后。 但是,纪峰的亲兵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纪峰竟然选择往东跑。 众人所在的位置是洪阳谷,如果想要与满仓的大部队汇合应该往北去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敌军在身后还在犹豫之际,必须尽快逃脱。 只要两军拉开了距离,敌军再想反悔追击,恐怕只能是望尘莫及。 就这样,这一支两百人不到的惨军,在密林深处的小路逃窜。 “快看,那个是什么!” 突然有人发出一阵惊叫,众人顺着发出惊叫声的地方看去。 只见一道白光划破空气,朝前面疾驰而来。 “快看,是一把长枪。” “那个不是长枪吧,是弓箭!” “弓箭!” 纪峰看清楚那把弓箭的形状后,也是吃了一惊。 这是他们在京城校场训练中使用的弓箭,他记得他们之中只有平安的手中才会有这种弓箭。 但是,现在这里怎么还会有其他人带着这样一种武器。 平安不是突围而出搬救兵去了吗? 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这里。 纪峰想不通,所以他也就没有想太多。 “兄弟们,快点追过去。” 纪峰高声呼唤了一声,然后继续率领亲兵疾驰而去,他现在必须找到平安,如果他没有猜错,平安应该是来援军了。 不管怎样,他们都不可能放弃。 纪峰的速度很快,不久之后便已经看到了平安,平安此时正拿着手中的长弓不断的朝着前面的敌军射击。纪峰看到平安正在射杀这些逃亡的敌军,便急忙策马加入了射杀这些逃跑敌军的行列中去。 不一会儿,纪峰便将这些敌人全部斩杀,只留下了平安一队人,他策马来到纪峰面前。 “平安,你怎么来了?” 纪峰问道。 “将军,我刚好路过此地,便看到了这样一幕,便顺手帮助你将这些叛贼全部诛杀了。” 平安说道,脸上带着一丝笑容。 “好!好!” 纪峰连声叫了好几声好,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的激动起来。 “将军,我们快点撤退吧。” 平安看了一眼前方的密林,说道,此时,密林中传来一阵阵脚步声,显然有大量的人正朝着自己这边靠近。 “我们突围还没有走多远,就被这支军马缠住了,现在没有多少兵了。” “不,我们不撤退。” 纪峰摇头拒绝,他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猎物,他不想放弃眼前这么好的机会,他想将这些人全部抓回,然后慢慢审问。 他现在已经顾及不了其他了。 “将军,你听,有敌军在靠近。” 平安提醒道。 纪峰转头看了一眼后面的树木,然后便看到了一排黑压压的人影正朝着他们这边疾驰而来,而且,这些敌军还有数千人。 “不管这么多了,杀。” “他们这些人应该是受了平阳的命令,目的就是想拖住我们。” “只是他们没想到我们是分兵行动的。” “如果回合了,满仓那边势必会腹背受敌!” 纪峰咬牙说道,这次,他不能够放弃了。 说话之际,纪峰已经将身边的亲兵调集到自己的前方,将身体挡在亲兵的前面。 纪峰的亲卫也纷纷抽出了手中的弯刀,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丛林之中,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 紧接着,大地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平安一脸的惊恐,显得有些不可置信。 平安:“将军,这不是洪阳谷截击我们的军队!” 平安一声高呼,语气之中满是惊恐。 纪峰:“不管是谁,今天也要拖住他们!” ------------ 第二百三十六章 迷局 纪峰手握长枪,不敢有丝毫怠慢,排兵布阵,神情紧张地盯着眼前的一片密林。 平安坐立马上,紧紧地护卫在纪峰身边,张弓搭箭,直指林中。 “轰轰烈烈”。 一阵地动山摇,齐刷刷地行军脚步,从树林之中传来。 略微一听,便知道来着不下五千人。 一时间,众官兵浑身是些,但是丝毫没有畏惧,一个个手握兵刃,准备做决死之战。 脚步声,身体穿过树枝的声音,甲胄晃动碰撞声音,此起彼伏、愈演愈烈。 突然,林间的小道上出现了几个人影,由远及近地走来。 众将士连同纪峰在内,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老将军,是我!”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林中传来。 这一声,让纪峰瞬间惊醒,如图触电一般。 纪峰举目望去,只见一个银甲白马的年轻小将,正向自己这边赶来。 纪峰猛然的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公孙琦:“老将军不必担心,洪阳谷一带已被我等扫除干净。” 纪峰见状,长舒一口气,向周围众人喊道。 纪峰:“哎呀,吓死我了。” 纪峰:“兄弟们,收了收了!” 纪峰:“陛下直属武官公孙大人来救咱们了!” 话音刚落,中将士纷纷送了一口气,收了手中兵器。 公孙琦走到近前,飞身下马,向纪峰身边跑来。 公孙琦:“陛下不放心平阳这边情况,特命我率五千精兵护随老将军。” 纪峰听罢,仰头哈哈大笑。 纪峰:“他肯定不放心,我是看着他长大的。” 说着,纪峰小声,假装神秘兮兮地说道。 纪峰:“他不是不放心我,他是不放心韩成雁,哈哈哈。” 公孙琦听罢,也是仰头笑了笑。 不过,公孙琦倒是聪明,他知道这种情况自己不能多说什么,于是就摆了摆手。 公孙琦:“这个末将可就不知道喽!” “哈哈哈!” 纪峰又笑笑,语气之中尽是豪迈与痛快。 公孙琦拍了拍纪峰的肩膀,笑着说道。 公孙琦:“老将军还是当年的风采,这么多年了威风一只不减呀。” 说着,低头瞅了瞅纪峰浑身是血的软甲。 纪峰一听别人的夸奖,顿时乐得是合不拢嘴。 纪峰:“哎哟,你瞅瞅,又让公孙大人见笑了。” 两人说笑寒暄了几句,便又渐渐严肃了起来。 公孙琦:“纪大人,平阳那边情况怎么样您知道吗?” 纪峰随手拍了拍软甲上的血,缓缓说道。 纪峰:“韩成雁八成是已经堵到平阳城下了。” 纪峰:“然后王府里面这才召集了一些藏匿地方的军马集结到平阳,想要鱼死网破。” 公孙琦:“平阳城南堵住了吗?” 纪峰点了点头:“堵住了堵住了。” 纪峰:“现在平阳就是一座孤城,城内的衙役壮丁不超过两千人。” 纪峰:“如果能封了粮,撑不过十天。” 说着,得意地拍了拍胸脯,纷纷十分的自信。 可是,公孙琦听着,却隐隐有些了担心。 公孙琦:“城内少说有十万多人,老少百姓不能一起断了粮吧。” 纪峰:“那就没办法了。” 纪峰:“如果不断粮,那可就没日子了。” 纪峰:“就算我们允许粮道进去,这些粮食还是会落入王府之手,百姓还是该饿死的饿死。” 公孙琦:“我担心,封了粮道,别闹出民变。” 公孙琦:“我等这些人,再怎么忠勇,也杀不了十万暴动的军民呐。” 纪峰一听,也恍然大悟,一下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次,朝廷虽然又补足了公孙琦这一支军马,但是总数也没有超过两万人。 倘若城内有变,也真的难以应付。 纪峰顿时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突然,纪峰的脑海中灵光一现。 纪峰:“没事,城内有徐大人,他自然有办法。” ...... 平阳城内,平阳衙门。 言明:“五车粮食。” 言明静静地听完徐子墨地诉说,眉头紧锁,满是忧虑。 言明:“平阳城内除去那些权贵,剩下还有四万多老弱妇孺。” 言明:“纵然我平阳是富人权贵遍地,也不见得哪家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帮我等分忧。” 言明:“五车粮食,还不够这些百姓一顿稀粥哇。” 言明说着,语气之中满是苦水。 徐子墨见状,也是心如刀绞。 因为眼下的情况,就是如此艰难。 言明说得对,同样,韩成雁说得也对。 作为中间人,徐子墨也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无助。 言明:“再退一万步。” 言明:“假设说现在平阳百姓逃难了大半,城内只有一万百姓。” 言明:“也不可能三天只吃五车粮食!” 言明的语气态度满是坚决,带着一丝愤怒。 徐子墨:“如果不计后果地开放粮道,平阳的问题就永远也不会得到解决。” 徐子墨:“即便是粮食都运尽城内,也到不了百姓的手里。” 言明听完,眼神也渐渐放缓柔和了许多,默默地点了点头。 言明:“我只民变。” 言明:“如果民变,这些百姓可不会管什么朝廷不朝廷。” 言明:“到时候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言明说着,无力地坐回椅子上,眼神之中满是绝望。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呆滞地望着穹顶。 突然,徐子墨缓缓说道。 徐子墨:“等等。” 言明一下子坐了起来,以为徐子墨有什么好点子。 徐子墨:“如果说......” “这场民变是我们领导起来的呢?” ------------ 第二百三十七章 断粮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九月二十三。 平阳,自韩成雁封锁官道以来,已经断粮十天了。城内的百姓,家境苦寒的已经尽数逃亡去了,剩下的这些百姓,虽然也是少有余粮,不过现如今也已经是揭不开锅了。 这些天以来,徐子墨始终没有忘记和韩成雁的约定,每过三日都会去北官道领取三打车粮食,只是迟迟没有发放。 这一点,让言明很是不解。 因为平阳府的衙门也有不少存粮,加上这些天领的这些军粮,也足够城内剩下的这些百姓生存五七个月,但是徐子墨仿佛是忘了这茬似的,自始至终没有同意放粮。 今日,倒是有些反常。 徐子墨竟然破天荒地邀请言明前往旅店的住处,说是有事商量。 ...... 平阳的街市,如图暴风骤雨一般,挤满的百姓。 现如今,平阳城内挨家挨户的米也算消耗完了,满城的穷苦百姓纷纷涌上街头,集结在米行面坊的门口,乞讨着米食。米面价格比起其他地方要高涨许多,但是却很好卖。 可能,全天下的老百姓也想象不到,他们眼中仙境一般富庶的平阳,现如今竟然连米面都买卖不到。 以前平阳这里的米粮比较便宜,所以许多人还是愿意到这边购买米食。而且面的价格格外低廉,也让许多人更愿意接近米行,从而使他们能够顺利的购买到米食。 但是如今,米店的米已经被抢购的差不多了,平阳最大的米行“济福坊”也是门口挤满了买不到米的百姓。 米行的大掌柜也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想要关上店门。这些百姓也都非常理解米行的难处,毕竟他们的粮食也已经不多了。 大掌柜看了看时辰,发现时间差不多了,就打算把米行关门歇业,毕竟自己的店铺已经被挤的快要关不住了。而此刻,大掌柜的心中也不禁暗道。 “这些刁民,怎么这么多?” 他的心中也很是恼火。 “哎呀!我的钱袋子!” 就在大掌柜正准备把门关闭的时候,突然之间,他的腰间掉落出一张银票,那张银票在空中划过了一条漂亮的弧线后,重重的砸向了地上。大掌柜连忙捡起那张银票看去,原来是刚刚自己卖米收的那张银票! 钱,往往是一个商人奋斗之所在。这个时代的商人,大多数都有一种特殊的癖好,那就是在某些必要的时候,会用一点非常手段获取钱财,而大多数的人也都非常乐于这种做法,因为他们觉得这样做非常值得!而此刻的大掌柜,就是如此一个商人。 在米行大掌柜的眼睛中,一张银票就是他的全部财富,如果这张银票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被这些刁民给偷走了,那他的损失可是太大了。 也正是这张银票,让这个财迷的眼中又重新燃烧起了赚钱的斗志! 不过,转念一想,店内剩下的米面,原本是留作自己救济的,如果卖了出去,那可就危险了。 一时间,掌柜的心也是痛如刀绞,后悔没有存余多些粮食。 终于,生命战胜了贪婪。 这时,大掌柜的也顾不得自己还需要关门歇业,就立刻冲出米行,来到了门口。 ”各位乡亲们,大家请先回家吧!我这里马上要关门了,请大家不要再进入了啊!“ 大掌柜站在米行的门口,大声喊道。 可是,现如今平阳已经断米多人了,许多百姓已经是忍受许久,实在是再也忍不了了,于是,米行门外的百姓非但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越发的喧闹了起来。 ”各位乡亲们,请听小的一句劝,我这里真的要关门了,大家先离开好不好?等过几天,小的在把店门打开之后再让大家继续排队!大家先行回家等待,好吗?“ 大掌柜在人群中不停地穿梭着,希望大家能够先行离开。可是他的话显然不管用。大家依旧非常嘈杂的议论着,根本没有任何要退步的迹象,看着越聚越多的百姓,大掌柜不禁皱了皱眉。 ”各位乡亲们,大家先行离去,我们会保证过几日就有粮食,今晚就打烊,请各位先行离开吧!“ 大掌柜又说道。 可惜,大家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依旧还是吵闹着,而这也让大掌柜的非常烦躁。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情啊!“ 大掌柜看到现在这幅场景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时候的他也终于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有心无力。大掌柜看了看身旁的小二。 ”你们米行里面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拿过来卖一些吧!“ 听到大掌柜的命令,小二连忙跑到米行里面,从米行里面取来了一些米粮和菜蔬之类的物品,这些物品虽然比米粮便宜很多,但是却非常难以存放,这样的米粮是绝对存放不了多久的。 ”大掌柜,您的这些米粮真的要卖吗?“ 那小二拎出来一个粗麻袋子,里面装着约莫着有二十多斤精磨白面。 小二不解地问道。 ”拿去卖吧!“ 大掌柜看了看米粮,随即对小二说道。 ”卖米粮?“ 听到大掌柜的命令,小二愣了一下,他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竟然会这样做,要知道米粮可都是用来店内自己救急的粮食,现如今大米已经被市面上的价格给炒高了一倍多,而且作米行的都知道现在平阳城内根本没有多少粮食了,如果再将这些米粮给贩卖出去,那这家店岂不是要关门了? 大掌柜见小二愣神,于是就说道。 掌柜:”我是这样想的,如果这次的收购失败的话,那这家米行也不存在了,而且这些百姓也会因为没有足够的米粮而饿死,所以,我想趁着还没有彻底关门之前,将米粮卖出去,至少能够换取一些银子吧!“ 听到大掌柜的解释,小二也终于明白大掌柜的目的了。 于是,在一片人声鼎沸之中,那小麻袋的粮食顷刻间就被百姓一扫而空...... 在旅馆的房间里,言明和徐子墨将这一幕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顿时心痛不已。 言明转头看向徐子墨,却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感情。 言明:”子墨,放粮吧。“ 那声音,已然是近乎恳求一般。 可是,徐子墨依旧是不为所动,反倒是冷冷地说道。 徐子墨:”不,再等等。“ 言明一听,语气顿时有些激动。 言明:”再等等?!再等等就要死人了!“ 谁料,徐子墨竟然摇了摇头。 徐子墨:”这不是一个死不死人的问题。“ 徐子墨:”如果现在放粮,就会被王府看在眼里。“ 徐子墨:”首先,这些百姓不会感激你我,不会感激朝廷。“ 徐子墨:”其次,如果让平阳王府那边知道是你我在放粮,那必然会张榜贴告示将你我抹黑,将朝廷抹黑。“ 徐子墨:”如果狗急跳墙,甚至还要出兵哄抢,反倒是对你我不利。“ 言明:”那这些百姓怎么办?“ 言明:”要他们自生自灭。“ 言明:”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百姓死?!“ 言明语气坚决,神色变动之间足以见其难以掩饰的愤怒。 徐子墨:”死,但是我会让这些百姓死得有意义。“ 徐子墨:”但是,在放粮之前。“ ”我要让王府那边近乎崩溃!“ ------------ 第二百三十八章 溃计 徐子墨猜的没错,平阳王府现在也是崩溃的边缘。 现如今,平阳之所以还在允许一众的百姓出城逃难,就是因为不想让城内负担太多,到时候没办法收场。 长孙洛依知道,赵安只是假借人口贩卖的案子,实际上是想彻底收了平阳势力,为日后南汉革新扫除障碍。 所以,负隅顽抗是没有用的。 长孙洛依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企图让赵安放宽收拢的条件,换取更多生机。 顾怀楼的结局所有人都有目共睹,长孙洛依可不希望平阳势力最后就落得他那副下场。 所以,要拖延时间。 羽林卫也好,地方军也好,他们一定都不会强攻平阳,因为那样太不坏算了。 朝廷希望的,就是封锁平阳,让平阳断粮,到时候让平阳内部的大小官员崩溃投降。 这样,就会用最少的流血牺牲,换来最划算的战争结果。 所以,在这一背景下,平阳能作的就是拖住时间,让赵安松口,给予平阳势力一点生机。 这,便是长孙洛依现在规划的目的。 平阳王府内,一众的地方官此时此刻也是忧心忡忡。 可以这么说,王府内的争吵喧闹,不亚于街上抢米面的百姓! 羽林卫封锁了粮道,现在城内百姓饿的饿逃的逃,急得这些地方官认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这些时日,一众的官员虽然家境殷实,根本不用愁自己的吃食。 但是城内百姓的情况,却越发的不容乐观,惹得这些官员也是寝食难安。 他们怕羽林卫攻城,但是又怕在这之前百姓先翻了天! 犹如芒刺在背,夜不能眠。 不仅如此,本就脑满肠肥没有对策的他们今天还被长孙洛依召来商量解决的办法。 ”公主殿下,您一向机灵聪慧,您看,现在这可怎么办啊?“ 地方官张文远一脸焦虑地问道。 长孙洛依冷着脸坐在椅子上,她也知道眼前的这种情况,自己根本就无计可施,现在她已经得知父皇被下令软禁在宫中,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而且连宫里的亲信都不敢进来找她。 ”公主殿下,要不要奴婢去将附马爷叫回来?“ 站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红香小声地建议道。 这些时日,王府内部对赵炎吉的态度也在疯狂地转变,不知道因为什么。 ”算了吧。“ 长孙洛依摇摇头,长孙洛依知道这小丫鬟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情赵安已经做到这份上了,若是让他来”帮忙“的话恐怕会引火烧身,到时候别说是救出父皇,恐怕赵安会直接杀死自己。 ”那公主可想出什么好办法了吗?“ 张文远继续追问道。 ”暂时没有什么办法,但是我们现在必须先解决粮草的问题。“ 长孙洛依想了想说道。 长孙洛依:”张大人,本宫知道你们现在非常焦虑,也非常着急,不过你们放心,本宫一定会尽快想出好办法,不会让大家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长孙洛依说得非常坚定,张文远和刘福全也只能听从,毕竟长孙洛依是平阳公主,虽然被长孙顾关了起来,但是在整个平阳城中她还是非常有权威性的。 ”对了,红香,你去通知一下厨房,让他们准备一些吃食和饮料,等本宫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以后便派人送过来。“ 长孙洛依吩咐道。 ”是,公主。“ 红香躬身领命。 待红香走后,张文远这才忍不住说道。 ”郡主,现在城外的羽林军正虎视眈眈,咱们还是先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吧,这里毕竟是平阳王府,若是乱了阵,那可就是万劫不复,不如先重金悬赏召集兵勇,拱卫平阳。“ 其实,这些地方官并不是怕百姓饿死,而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哪有什么拱卫平阳,怕不是拱卫自己的府衙! 当然,长孙洛依也不是傻子,稍微一听心中便已经了然。 ”张大人不用担心,我已经让暗卫出发了,只是现在还没有到。“ 长孙洛依笑了笑,随即又继续说道。 ”这里是本宫的王府,不会有任何危险的,倒是你们两个,若是你们有什么事情的话,那就麻烦了,现在你们两个都是我唯一可信赖的人了。“ 听到长孙洛依的话,张文远和刘福全互相望了一眼。 现在的他们也是骑虎难下,若是长孙洛依出点什么事情,他们也会跟着遭殃,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管怎么样,总比在这里饿死强。 ”既然公主殿下这么说了,微臣和大人也只能遵从殿下的吩咐了。“ 张文远苦笑了一声,随即说道。 长孙洛依:”眼下,正是多事之秋。“ 长孙洛依:”我们这些人,在此等危姬关头万不能各自为战。“ 长孙洛依:”朝廷现在就是希望我们内乱,再兵不血刃的收了平阳。“ 两人低着头,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又缓缓地低下了头。 长孙洛依:”人口贩卖的案子,本宫已经写折子送到京城了。“ 长孙洛依:”谈判的筹码,现在本宫已经是胜券在握。“ 长孙洛依:”只要你们听候本宫差遣,我们所有人都能活。“ 活着,就是眼下这群官员最希望的事情。 这时,一个家仆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长孙洛依:”没用的东西,慌张什么!“ ”公主殿下,徐大人来了!“ ------------ 第二百三十九章 再逢 时至日暮,天街小雨。 如丝的雨幕,笼罩在平阳的街头。街道上,行人寥寥,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影走过。 在这样一个下午,街头小雨,是最适合做些什么事情的时候。 雨中漫步。 这是一个很浪漫的时刻。 街角的一座小酒馆内。 此时此刻,酒馆内正热闹非凡。 一群男男女女,正聚集于酒馆内。 他们或三五成群,或独自而坐。 他们有的穿着普通,但是有的衣衫华贵,有的面容姣好,有的相貌普通,有的身材魁梧,他们各有所长,但却都在一起聚餐,在酒桌上讨论着某些话题。 这些景象,与那些还在饥饿乞食的百姓截然相反。 细细簌簌之间,街上的行人纷纷往各自的方向“逃窜”,街上的人影也渐渐稀疏了起来。 长孙洛依一身常服,身旁的红香小心翼翼地给长孙洛依打着伞。 主仆二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去。 一条一丈来宽的青石板路,两旁尽是高耸的大户人家院墙。 红香:”小姐,就是这里。“ 红香:”徐大人说的地方。“ 长孙洛依环顾四周,四下打量了一番。 长孙洛依:”这里,是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这里倒没什么。“ ”我只不过是怕你我的见面,让那些急着想泼脏水脱身的诸位大人嚼舌根子。“ 徐子墨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吓得红香便是一个激灵。 两人猛地转过身去,却看见徐子墨只身一人,站立在巷子口。 一时间,两人竟然齐刷刷地语塞,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原本,两人皆是一肚子的话,到这个时候,竟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空气之中,也弥漫着少许的尴尬。 长孙洛依:”徐大人,别来无恙。“ 徐子墨嘴角轻轻笑了笑,回答道。 徐子墨:”殿下倒还是老样子。“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又沉默了起来。 徐子墨静静地看着长孙洛依,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别重逢,让这对曾经的欢喜冤家在这暮雨时分显得几分感伤。 徐子墨也只能静静地等待长孙洛依自己发泄心中的苦闷。 好一会儿之后,长孙公主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 看着徐子墨问道:”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嗯?徐子墨心中惊讶,他不知道长孙洛依怎么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只见长孙洛依眼角微微湿润,仿佛有着一肚子的委屈。 又或许是曾经的打闹嬉戏,无忧无虑,现如今物是人非,各自都身陷在一片烦恼。 尤其是女人,这个时候往往是最无助的时候。 ”我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徐子墨反问道。 显然,他并不明白长孙洛依的想法。 当然,今天的徐子墨也并不想了解长孙洛依。 徐子墨:”人口贩卖的案子,你应该牵涉进去了吧。“ 说着,徐子墨便从怀中取出了前些日子在城南案发现场找到的那个香囊。 雨中,水渍浸过,从里面流出一道道血红色,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 徐子墨:”那三个地痞无赖,想必也是你杀得吧。“ 徐子墨语气温柔,仿佛并不是在审问一个犯人。 又或许,是因为他对眼下的环境实在是了如指掌。 长孙公主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 徐子墨笑了笑,说道。 长孙洛依:“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 徐子墨不假思索地回答到:“因为我记得你身上的香味。” 长孙洛依眼神微动,一抹灵光在眸子中一闪而过。 可是,再一看徐子墨,却依旧是一副冷漠无情。 徐子墨:“这次查了几天的案子,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 徐子墨:”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来都没有杀过一个人,哪怕是普通的百姓,我也从未想过杀人,可是我却亲手要把你送进大牢,这就证明了我心中的愤怒。” “这件事情,我也知道,我也没想到你会这样做。” 长孙公主叹了口气说道。 本是腹有诗书的二人,此时此刻的语言却显得如此直白,不再有丝毫的掩饰。 “那你后悔吗?” 徐子墨问道。 “你说呢?” 长孙公主反问道。 一瞬间,徐子墨的心中又隐隐感觉到了长孙洛依的刁蛮劲。 “如果你现在回头,或许还来得及。” “你以为,我还会回头吗?” 长孙洛依冷哼一声说道。 长孙洛依:“倘若是真能躲得过去,陛下又怎会以这个理由出兵平阳?” “那你就准备受死吧。” 徐子墨很不耐烦,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的心中竟然没有一丝的愧疚,反而每一句都是自身的利益,丝毫没有想过那些被拆散的家庭。 “我不会认输的。” 长孙洛依坚决地摇头说道。 徐子墨微微一笑。 “今天,你是想告诉我,你已经找到救我脱离苦海的办法了吗?” 长孙洛依看着徐子墨说道。 “是的。” 徐子墨点头说道。 徐子墨:“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 长孙洛依皱眉问道:“那什么时候是时候?" ”很快,你就能解脱的,相信我。“ 徐子墨说道。 ”很快?我等不到了,我的陛下是不会放过我的,而且,我已经没有活路了,我已经注定要死,与其被他处死,我宁愿死在战场上,我也不希望被人囚禁在皇宫里面,这对我来说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 长孙公主低着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还年轻,你应该有很美好的将来。“ 徐子墨劝说道。 ”没用了,我已经不敢再期待什么美好的将来了,陛下早就已经给我安排好了将来,我的将来就是在牢狱中度过,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翻身,除非我能够杀了他。“ 长孙洛依说道。 徐子墨摇了摇头,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阴狠智慧的女人,此时此刻竟会有如此不切实际地想法,简直天真至极。 ”你真是太傻了,你怎么知道,我不可以帮助你逃出去呢?“ 徐子墨摇头笑道。 ”逃出去?“ 长孙洛依一怔,旋即笑道:”你怎么帮我逃出去?你能逃出去吗?“ 徐子墨摇了摇头。 ”那不就行了,你能够逃出去吗?“ 长孙公主嘲讽地说道。 徐子墨毫不在乎眼前这个女人地冷嘲热讽,恰恰相反,徐子墨的心底却是一阵窃喜。 因为他发现,长孙洛依已经是有些精神混乱语无伦次。 这就意味着,平阳势力是真的山穷水尽,到了崩溃的边缘。 徐子墨:”只要殿下你陈述这些年来平阳内部的罪状,小臣会保你们父子一生的平安。“ ”哈哈哈!“ 长孙公主听到徐子墨的话,先是楞了片刻,紧接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一边笑着,一边捂着肚子,笑的弯腰蹲在地上。 只是那笑声,在这秋雨之中,渐渐显得分外的苦涩...... ------------ 第二百四十章 攻城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九月二十五。 平阳城外的南官道上,已经扎好了各军的大营。 公孙琦:”干得漂亮!“ 公孙琦激动地一拍桌子,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 只见他挥动手中的折子,兴奋地对一旁的纪峰说道。 公孙琦:”平阳城已经内乱。“ 公孙琦:”长孙公主的状态也撑不了几天了。“ 纪峰一听,也是一脸的兴奋。 纪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自己这位赋闲多年的老将军宝刀不老,现在又立大功一件! 纪峰:”好哇!“ 纪峰:”所以,公孙大人有什么打算。“ 公孙琦思索片刻,缓缓回答道。 公孙琦:”攻城!“ 话音刚落,纪峰也是一脸震惊。 纪峰:”什么?“ 公孙琦以为纪峰是没听见,不由得放大了声音说道。 公孙琦:”攻城。“ 纪峰:”有必要吗?照这样下去,等平阳自己乱不是更好吗?“ 纪峰不解地问道。 公孙琦:“不是随便攻城。” 公孙琦:“是佯攻,我们要给平阳王府施加压力,这样也有利于徐大人。” 纪峰一听,还是有些迟疑。 纪峰:“不会伤着徐大人吧?万一城里面狗急跳墙?” 公孙琦:“他们的尿性我是太了解了。” 公孙琦:“他们非但不会伤着大人,还会暗自保护以换取日后生机。” 说着,纪峰也是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 两人随即一拍即合。 纪峰:“好,那老夫要打头阵!哈哈哈!” 公孙琦:“晚辈愿意随老将军的意。” 说着,大帐之中又是传来几声爽朗的笑声。 ...... 平阳城南,已经密密麻麻地驻扎了七千多朝廷的军队,严防死守。然而现在,平阳城的私军也差不多尽数接到了密报,纷纷往南城官道赶来,企图与公孙琦纪峰的兵马作最后一搏。 此时的平阳城城墙上已经站满了士兵,这些士兵全都手持盾牌,手执长矛,目光炯炯地盯着远处密密麻麻的黑压压一片人影,一股紧张气氛瞬间弥漫在整座城池中。 平阳城内的府军衙役有两千多人,现在几乎尽数赶到了南城墙上。 因为他们知道北边不用防守,根本防不住羽林卫的进攻,所以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南城之上。 “报!” 一声急促的号角声从远方传来,城头上顿时响起了阵阵喧哗声。 “将军!快看呐!是纪峰!是他带着人杀过来了!!!” 一名士兵指向了西方的远处,大声叫喊道,一边叫喊一边还挥舞着手中的长矛,示意那些士兵们不要乱,一切按照规矩来。 纪峰? 听到这个名字,城墙上的众人顿时一愣,不少士兵们心中都暗自嘀咕。 “怎么回事?那个什么纪峰竟然跑过来送死?这不是找死吗?!” 这些士卒哪里打过仗,根本没听说过纪峰的名声,在他们的眼里除了羽林卫其余的都是乌合之众,根本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显然,还是没有认清眼前的危机。 “将军!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纪峰带领着三千人攻过来了,我们要怎么办?” 一个副将大声问道。 听到副将的话,城墙上的众将纷纷望向城主纪文远,等待着他的命令。 “将纪峰给我拿下!” 纪文远脸色一变,立刻大喝一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城外的黑压压的人群。 “喏!!!” “诺!!!” “喏!!!” “诺!!!” “诺!!!” 随着纪文远的一声令下,顿时,在城门附近聚集的士兵们立刻大吼一声,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向着城外冲去。 纪峰带领着三千多人的军队,浩浩荡荡地奔驰着,在他的身旁,跟着八百骑兵,这些骑兵身上都穿着重甲,手中拿着巨型弓箭,弓箭的拉弦声在空旷寂静的夜晚显得十分刺耳,让人听了不禁心生警惕。 在纪峰的身后,是公孙琦率领的五千步兵。这些步兵们身穿轻甲,手握重枪,脸上露出兴奋激昂的表情,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准备迎战。 “哈哈哈!!!真是痛快!真是舒服啊!这些狗娘养的!终于被爷爷我遇见了!今天就让爷爷我好好教训他们!!!” 纪峰大笑一声,看着那些向他冲过来的敌军,心中充斥着浓浓的杀意。 老将军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打了一辈子仗,头一回看见守城的军队连弓箭都不准备放,直接下城来个正面冲锋! “杀呀!!!” “杀呀!!!” 在纪峰的带领下,纪峰身后的五千步兵们纷纷发出了震天的喊杀声,一股强悍的杀伐之气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嗖!” “嗖!” “嗖!” “嗖!” 纪峰胯下的骏马飞速地奔腾,眨眼间便来到了距离城墙五百米的位置,他猛地一勒缰绳,胯下骏马嘶鸣一声,然后停了下来。纪峰纵身跳下马背,伸手拔出腰间的长剑,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杀!!!” 纪峰的手下,五千名士兵齐刷刷地拔出长刀,大声呐喊,向着前面的敌军涌了过去。 ”咚!咚!咚!咚!“ 纪峰身后的五千名士兵一窝蜂地向前冲去,一排排刀斧劈砍在地面上。 守城的平阳兵这才意识到不妙,仗不是这样打得。 于是乎,刚刚出城的这一千多人还没有交锋,便纷纷丢盔卸甲,往城内跑去。 纪峰见状,战意大发,说什么也想再来一个冲锋。 幸好,公孙琦意识到不对,急忙拉住纪峰。 公孙琦:“老将军,不能冲了。” 公孙琦:“咱们外围还有平阳军。” ------------ 第二百四十一章 内乱 “现在,火候也差不多了。” 平阳衙门里面,徐子墨云淡风轻地说道。 言明一听,也顿时来了精神。 言明:“真的?!” 言明的语气之中满是不可置信,甚至还有几分喜出望外。 反观徐子墨,却倒是一脸的无情,看不出一丝波澜。 言明:“我现在就批条子。” 言明:“平阳这个案子耗了这么久,也该了解了。” 言明小声说着,话语之中满是窃喜。 徐子墨:“等等。” 言明:“嗯?” 言明也没想到徐子墨会叫住他,也是一愣。 言明:“等什么?” 徐子墨:“现在还不能放。” 言明:‘还不能放粮?“ 言明:’火候不是到了吗?” 徐子墨听罢,摇了摇头。 徐子墨:“火候的确是到了。” 徐子墨:“但是我们现在还需要一个理由。” 言明:“理由?” 言明:“这还要什么理由?” 言明语气激动,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 如今,平阳城内的情况也越发的混乱。 可以这么说,已经全然没有了一个月前的那般热闹繁华的场景。 城内的百姓,胆子大得已经出逃到两侧的崇山峻岭之中躲了起来。 胆子小的,现如今没了吃食,只能沿街乞讨。 街上甚至不难找到饿死的尸体,就连空气中也隐隐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断粮的消息,已经持续十多天了,满街都已经是乞食的百姓,局面也逐渐混乱,越发地不可控制。 尤其是他们得知封锁北官道的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羽林卫,更是格外的恐惧。 丞相府内,一名身穿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手中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安静,安逸,与府外截然不同。 男子的眉宇间带着一抹淡淡忧愁,似乎正沉浸于某种烦闷之中。 此人便是平阳王府的丞相张文远,虽然现在他还是平阳城的丞相,但是现在的他却只是一个空壳而已,整个丞相府中现在也仅仅只剩下他与一些忠实于他的手下,其余的全都是一些贪生怕死的奴仆罢了。 现在的他,也早已经是身心疲惫,根本就不愿意出门去管理那些琐碎之事,现在的他,只希望这样可以过上安稳日子就好。 “唉。” 张文远叹了口气,随即将手中酒杯重重放回桌上。 “父亲,你怎么了?” 坐在一旁的张明轩,看着自己的父亲,忍不住问道。 “唉。” 张文远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奈之色。 张文远:“你母亲她......” 听了父亲的话,张明轩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愤怒之色。 “我早就跟她说过,这种女人不值得您为她付出那么多,您现在还在为她伤神什么?这么多年了,您不是应该已经忘了那个贱人了吗?” 张文远苦笑一声,随即说道。 “可我心中始终有一个梦,梦中她还活着,她还在等着我去救她。我又怎么能够放弃呢?” 张文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眼下的局势如此混乱,自己竟然还在想这些儿女情长! 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张文远在心中暗自嘲讽着自己。 想到这里,张文远急忙清醒,开始说起了正事。 张文远:“平阳断粮多日了,街上的百姓也差不多死绝了。” 张文远:“十室九空,朝廷这是想逼死我们平阳势力啊!” 张文远不由得感慨一声,扬起了头。 张明轩:“父亲,您一向很有谋略,就连京城的贵胄都一向仰仗您,您就没有什么破解之法吗?” 张文远摇了摇头,脸上尽是无奈。 张文远:“不是没有。” 张文远:“只是我这一计,九死一生。” 张文远:“若成,则平阳转危为安。” 张文远:“若败,则我等万劫不复。” 张明轩一听,顿时来了心血。 张明轩:“父亲,这有什么为难的!” 张明轩:“与其在此等死,倒不如堵上一把!” 张明轩说着,一拳砸在桌子上,满是英武豪气。 张文远看着儿子的状态,心中也是稍稍满意了些。 张文远:“朝廷现在是四分五裂。” 张文远:“内阁虽然倒台了,但是百官与陛下的隔阂却依旧存在。” 张文远:“现如今的陛下依旧是独身一人,他手下所谓的重臣无外乎就那么几人。” 张文远:“现如今,他想利用羽林卫这股势力来剿杀平阳一派,以此来打压百官势力。” 张文远:“看似很是巧妙,实际上却留下了一个致命的缺点。” 张明轩:“什么缺点。” 张文远:“徐子墨。” 张文远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之中充满了谨慎。 张文远:“徐子墨现在是陛下手中不可或缺的重臣。” 张文远:“可是陛下的这步险棋,却在冒着一个巨大的险。” 张文远:“若是在这个时候,我们杀掉了徐子墨,就等于是废掉了陛下的左膀右臂。” 张文远:“再以此与韩成雁谈判。” 张文远:“只要韩成雁一退兵,陛下就算还想有什么打算,也只能作罢!” 张文远说着,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张明轩:“父亲,孩儿明白了,铲除徐子墨是吗?” 张文远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张明轩:“这有何难?” 张文远:“徐子墨是蜀山人,武功超群,一般人真的是很难近身,这一点堪称最难啊!” 张明轩看向自己父亲,语气坚决地说道。 “父亲,既然这件事情这么难办,那您就交给孩儿去做吧!只要有了办法,您就可以去救那个贱人了。” “轩儿,你真的有把握吗?这次来的敌人太强大了。恐怕,就算是你,也不一定能够解决吧。” 张文远担忧地说道。 张明轩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语气森寒地说道。 “父亲,您就看好吧,孩儿一定会替你解决这个麻烦的。” “嗯。” 看着自己儿子充满自信的表情,张文远心中一松。 张明轩看着自己父亲脸上的表情,突然问道。 “父亲,您现在是平阳城的丞相吗?” 听到自己儿子的这句话,张文远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惊讶,随即点了点头。 “哈哈哈。” 张明轩突然笑了起来。 “父亲,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我想这些羽林卫也一定不敢再进攻平阳城,我想他们应该都被你给吓到了吧,你就放心吧,这一段时间我一定会帮助您解决一切麻烦的!” 张明轩拍了拍张文远的肩膀,笑着说道。 张文远微微一愣,随即也是笑着拍了拍张明轩的肩膀。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轩儿。” 张文远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儿子。 如果不是他的出现,以后的平阳城肯定依旧是一片混乱,根本没有办法去处理眼下的事务。 “呵呵,这些都是孩儿应该做的。” 张明轩笑着说道。 张明轩并没有将自己在平阳城的事情告诉父亲,毕竟这件事情是一个秘密,一旦传出去,他的名声将彻底毁了。 “轩儿,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啊,我已经按耐不住了。” 张文远迫切地说道。 张明轩沉吟一声。 “我打算现在就行动,这段时间你先派出一些探子,去查探一番这人究竟是何来历,最后再做决定。” “嗯,好。” 张文远点点头,随即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张明轩沉吟片刻,说道:“就今晚。” “今晚?” 张文远有些疑惑。 张明轩点了点头,语气中有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 ------------ 第二百四十二章 行刺 夜深人静,混乱了一日的平阳城,此时此刻也安静了下来。 也许是吓得累了,也许是饿得累了,又或许是闲得累了。 总之,静的出奇,甚至听不见一声狗叫。 徐子墨也回到了自己下榻的旅馆,与水仙膳食过后,两人也早早的睡下。 只是,谁也没想到,赵明轩带着五六个忠死的家臣,借着夜色,向旅馆这边袭来。 漆黑的夜,找不见一个人影。 这五六人,举着一站火把,在事先谋划好的线路上疾驰过来。 “杀!” 赵明轩一声令下,自己率先向着旅馆里面冲去。 现如今,这家旅馆的宾客早就趁乱随那些百姓跑干净了,只剩下徐子墨一间客人。 所以,张明轩这一声叫喊,没有引起一丝骚乱。 其余四个家臣,也跟上了赵明轩的脚步。 旅馆内的士兵根本就没想到,会发生突如其来的情况,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赵明轩带领着几个忠死的家臣,已经冲入了旅馆里面。 “保护徐大人!” 言明见到这种情景,赶忙喊起了士兵,而他自己却带着十个卫队的士兵,从侧面包抄上去。 “快快快!快点拿下!” 言明看到这种情形,也不敢怠慢,马上向着自己手下吩咐道。 那些士兵也不含糊,纷纷拔出佩刀,向着赵明轩等人冲杀过来。 这时候,几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影,也冲进了驿站,这是张明轩一伙雇佣的杀手,专门负责暗杀徐子墨和他手下的。 “什么人?” 言明见到这群黑衣人出现,心里顿时大骇,赶紧大声叫道。 “拿命来!” 那几个黑衣人,听到言明的话语,并没有任何的停留,一边冲击一边说着,手上的武器挥舞起来,将那些士兵打倒在地。 这时候,那个言明也反应了过来,手中握住剑柄,就向着其中一个黑衣人扑去。 ”砰~“ 言明的剑还未接触到那个黑衣人,便被对方一脚踢飞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了旅馆外面。 言明也顾不得身体疼痛,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又向着其他几个黑衣人冲杀了过去。 “嗖~嗖~嗖~” 几个黑衣人同时使用轻功,在空中连续转圈,躲过言明的攻击,向着言明冲去。 言明看到自己竟然被这几个杀手逼退了,也不由大惊失色,但是这时候也容不得他多想,赶忙抽出腰间别着的剑,迎着几个黑衣人冲去。 “锵~锵~” 言明与那几个杀手交手之后,发现这些杀手的实力竟然不弱于自己,心里顿时也有些惊慌,但是他也知道,这些人的目标就是徐子墨,只要他拖延到徐子墨出来,自己就有救了。 言明回头望了一眼楼上,心想楼下这般吵闹声他也应该醒了,怎么还不下来帮忙? “喝啊~~” 言明大吼一声,向着一个杀手扑杀了过去,他的剑法刚猛狠厉,直取对方的咽喉,一招毙命,毫不拖泥带水。 另外一边的杀手也没闲着,他的速度也很快,与驿丞配合默契,两人的武器交叉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锵~” 言明的长剑与对方的长枪相交,发出了一声闷响,而后两把武器都被弹了出去。 “噗嗤~” 言明的左肩上也被划出了一条血口。 言明吃痛,忍住了剧烈的疼痛,继续向着一个黑衣人冲杀了过去,他的双手持着长剑,一招快似一招,一道道剑芒不断闪烁,让人眼花缭乱。 言明也是个好手,只是与那些高手比较起来差了许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哼~” 一声冷哼传出,那个黑衣人见到驿丞的剑招,嘴角微勾,露出了一丝冷笑,他一把抓住言明的长剑,向着言明刺去。 “噗嗤~” 长剑直刺言明的左臂,言明也知道自己不敌这个黑衣人,赶忙收手,准备闪避开来,可惜还是晚了,一道血箭飞溅而起,鲜红的血液喷洒而出,溅落在了言明的脸上。 言明看着自己心左臂的伤口,一张脸瞬间苍白,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 “噗通”一声,言明也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张明轩见状,也不敢怠慢,说着就要冲上前去,结果了言明。 “放肆!” 一瞬间,冲天的一道火光出现,将张明轩瞬间弹飞了出去。 张明轩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砸碎了门口的那一方柜台。 众人的目光,也齐刷刷的看向楼梯。 只见徐子墨一身紧致的武将官府,手中捏着两张符咒,缓缓地走了下来。 徐子墨:“敢刺杀小臣。” “你也想必不是一般人吧!” ------------ 第二百四十三章 归命 徐子墨:“早年我在蜀山修炼的时候,常听说过一些民间仙家的风水法术。” 徐子墨:“想必,你所领悟的便是这其中之一吧。” 徐子墨脸色沉着,缓缓搀扶起言明,示意身边手下赶紧过来帮忙包扎止血。 不远处,赵明轩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徐子墨。 张明轩:“没想到,竟然被你算计到了。” 张明轩:“亏我求的还是一等上上签。” 徐子墨:“事在人为,很多时候,天意也很难注定。” 张明轩:“不过,你的蜀山道法,也着实不怎么样!” 话音刚落,只见张明轩猛地一挥衣袖。 赫然之间,数把飞镖冲着徐子墨的面门打来。 那速度之快,如图鸟雀出林般飞快。 来不及众人反应,便已然到了徐子墨面前。 言明:“子墨!” 只见徐子墨悠然地闭上双眼。 徐子墨:“化!” 顷刻间。数到飞镖顿时化作几团泥沙,莎莎地流在了地上。 所有人见到眼前这一幕,顿时目瞪口呆,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张明轩一声尖叫,足以看出此时此刻他心中的愤怒与震惊。 但凡是行走江湖的人,尤其是练武之人,都会有那么一两个看家保命的本事。 平日里面从不外露,但是一旦出手就必然得手。 这一招暗器的本事,便是张明轩看家的本领。 所以,张明轩的震怒可想而知。 徐子墨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道。 徐子墨:“知道这些日子会遭人惦记,所以便早早地在此恭候了。” 徐子墨:“就等着大人您自投罗网。” 张明轩一脸的不甘,愤怒地吼道。 张明轩:“我平阳究竟与你有何等深仇大恨,你竟要死抓着我等不放!” 徐子墨听罢,摇了摇头。 徐子墨:“不是与平阳有仇,而是与那些卑鄙龌龊之辈有仇。” 徐子墨:“尔等贩卖人口,致使无数家破人亡、骨肉分散,难道不该死吗?” 张明轩:“我们这是一厢情愿的买卖,关你什么事!” 徐子墨:“一厢情愿?!” 徐子墨:“你们横征暴敛,圈地增税。就为了你们衣食富足,不惜逼得这些百姓卖地求生。” 徐子墨:“一年买一年卖,到最后竟然无地可卖,只能牺牲骨肉!” 徐子墨:“这就是你口中的一厢情愿!放屁!” 张明轩顿时被怼的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回答。 张明轩转头看向言明,凶狠地说道。 张明轩:“还有你这忘恩负义、吃里扒外之辈!无耻至极!” 言明:“本官既然身为衙门老爷,自然有为百姓撑腰的道理。” 言明:“倒是你这厮,半夜行刺,该当何罪!” 张明轩的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整个身体都已经颤抖。 张明轩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是不占理,便倔强地闭上了嘴。 张明轩:“徐子墨。” 只见他一字一句地说着徐子墨的名字,紧紧地握拳,仿佛万分仇恨。 赵明轩的脸色变得异常难堪,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吓成这副摸样。 这时,徐子墨突然向着赵明轩扑去。 徐子墨速度极快,而且手上拿着的两张符咒也是威力巨大。 赵明轩慌忙闪躲,可是却发现根本就无处可逃,只好用双臂护住脑袋。 噗嗤!噗嗤!噗嗤! 三道声音接连响起,赵明轩感到自己身上传来的剧烈疼痛。 “啊!” 赵明轩痛叫了起来,捂着胸口。 赵明轩抬起头,只见刚才那三张符咒已经落入了自己的双掌之中,此刻正燃烧着熊熊火焰。 赵明轩的眼珠子几乎都快要掉出来了,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是什么符咒?” 赵明轩忍不住问道。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符咒?!” 徐子墨冷笑道。 “这不可能!” 赵明轩摇了摇头。 徐子墨:“那你还敢行刺于我,真的是活腻歪了。” “哈哈哈哈哈~~~” 看到徐子墨那副嘲讽的表情,赵明轩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最好听的笑话一般。 那笑声之中,张明轩极力想要表现出对徐子墨的嘲讽,以至于有些夸张。 “你笑够了没有?!”徐子墨皱眉问道。 “你笑够了没有?!”徐子墨再次喊道。 “哈哈哈哈哈~~~笑够了,笑够了。” 赵明轩停止了大笑,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既然笑够了,就赶紧给我滚蛋。” 徐子墨冷声道。 张明轩行刺之事,现如今已经可以被证实,所以徐子墨并不想再取他的性命。 赵明轩冷哼一声,转过身准备离开。 “慢着。” 徐子墨又喊住了赵明轩。 赵明轩回过头,满脸狰狞地盯着徐子墨,咬牙切齿地说道。 “小兔崽子,我早晚有一天要让你死的很惨,我要让你尝尝失败的滋味!” “哦?那你尽管来试试。” 徐子墨毫不畏惧。 赵明轩脸上闪烁着阴谋诡计的光芒。 “小兔崽子,今天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感觉!” 说完赵明轩就向着徐子墨冲去。 屋内的众人已经吓傻了,他们完全想不到张明轩竟然会以这种近乎自杀的方式反击。 赵明轩的速度很快,可是他的眼神中却充斥着怨毒。 “哼!” 徐子墨冷哼一声,右脚猛地踢出,直逼赵明轩面门。 赵明轩慌忙闪避,可是他忘记了自己现在正在往前跑,所以没有及时躲闪。 砰的一声,徐子墨一脚踹在了赵明轩的左肩上,顿时就将他打翻在地。 赵明轩倒在了地上,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徐子墨,满脸的不甘心与怨毒。 徐子墨:“哼!我说过,你今天会死的很惨的。” 徐子墨:“这话,可是你说的。” “你!” 赵明轩怒视着徐子墨,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赵明轩虽然心有怨气,可却并没有放弃挣扎,他的身躯缓缓地移动着,寻找机会逃脱。 可惜,徐子墨怎么会给他逃跑的机会? 徐子墨的手掌中握着一把短刀,直接插入了赵明轩的腹部,鲜血顿时流淌了出来。 “啊!” 赵明轩惨嚎一声,脸色瞬间苍白,浑身抽搐着。 徐子墨的身上还插着一把短刀,这把短刀直接将张明轩的心脏贯穿,使其丧命。 赵明轩的眼睛依旧睁的圆溜溜的,带着不敢置信,以及不甘心,直到临死的那一刻,赵明轩还不清楚徐子墨究竟是谁,究竟有哪些厉害的手段...... ------------ 第二百四十四章 接济 旅馆之内,众人一言不发,呆呆地愣在了那里。 那行刺的黑衣刺客和死忠的家臣,全部神情错愕地愣在原地,一言不发。 他们也想象不到徐子墨竟然有如此的手段与本事,这是他们行走江湖几十年都没有遇到的。 突然,徐子墨一声爆喝。 徐子墨:“给我拿下!” 众人这才醒悟了过来。 那几个刺客见状撒腿就跑,可是又那里走得掉,还没有跑出几步就被这些兵丁给一句擒拿了下。 一番激烈地挣扎打斗过后,兵丁终于将那几个刺客尽数五花大绑,押在了当场。 “徐大人,这些刺客该如何处置?” 徐子墨:“先押进大牢密室,明日在判。” 徐子墨:“眼下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生杀孽。” 那些刺客一听,顿时觉得自己还有希望,便不再挣扎,听凭了安排。 这些兵丁也是丝毫不敢怠慢,说着便将这些人押了出去。 此时,只留下了言明与徐子墨二人。 言明咬着牙忍痛,脸色十分的难看。 言明:“这些人不杀吗?” 徐子墨:“当然要杀!不杀还了得!” 徐子墨语气淡然,仿佛杀这些人跟杀几只苍蝇一般轻松。 言明:“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不杀。” 徐子墨:“那是为了安抚他们,要不然这些人又怎会老实。” 言明听罢,一脸的错愕,他没想到徐子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阴狠。 仿佛,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了。 言明:“那,放粮的事情......” 徐子墨:“放,明天就放。” 徐子墨斩钉截铁地说道,这让言明也顿时放下心来。 言明关心的,便是这些平阳的百姓。 现如今徐子墨说放粮,那就意味着所有的条件都已然成熟。 平阳的案子,也差不多可以彻底了解了。 想到这里,言明心中悬着的大石头也缓缓放了下来。 ...... 翌日,艳阳高照,也是一个大晴天。 只是,今天的平阳城,既不热闹,也不混乱。 随处可见饿死百姓的尸体,稍微体面一些的,还会盖着一张草席。但是更多的,是肆意枕藉街头的无名尸首。 这种惨剧,已经发生了整整十几天了。 今日的平阳城,依旧是如此。 但是,不少心细之人却发现了一丝异样。 只是在某一刻,街道上突然出现一道身影,一闪即逝,速度之快,让人无法捕捉。 在这道身影刚刚消失不久之后,原本躺倒在地上的无数尸体,突然坐起身子,目光直视前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 而那道身影所过之处,地上的草席,被掀起,露出无数血迹,还有一具又一具干瘪的尸体...... 不过,自己也是都快饿死了,所以很多人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当作是哪家丰衣足食的公子耍些恶俗的把戏。 甚至,有些百姓心中还稍稍的几分宽慰,庆幸那些人终于不用活人耍了。 和往常一样,街道各处以及大户官僚的府邸的门口,挤满了乞食的百姓。 这些乞讨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是每个人的神情,都带着恐惧与悲伤,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一般。 乞讨的百姓中,有男子,也有妇孺,有老弱病残,也有年轻貌美的美少女。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老有少的组合,看起来极为奇怪。 在这些人群中间,一个衣衫破烂,头上扎着一根枯草的瘦小青年,站立在人群最前端。 他的脸色苍白,眼睛通红,身体瘦骨嶙峋,像是风吹就会倒下的样子。 突然,一道声音响过。 “大伙听着,好消息来啦!” “朝廷的徐子墨大人在南城门口搭建粥铺接济大伙啦!” 这个瘦小青年,正是李虎,李虎从平阳县逃走之后,躲进这条巷子中,在这里乞讨为生。 乞讨的时间,已经有五六天了。 自打那日在南城门外救下那名少女后,自己就一直没再去过南城门。 这段日子,他的身上早已没了钱财,但是他却坚信,只要等到了晚上,或者等到月亮升起,他就会获得新生。 他相信只要自己再次活着回去,就一定能够找到那个少女。 这一次,李虎已经做好了准备,一定要将自己的身体养好,然后继续去找那位美娇娘。 但是现在,他却只想填饱肚子。 毕竟,每人不能当饭吃。 只有吃饱了才能去找要找的人。 这几日,因为自己的体质太差,所以他的肚子已经很饿,而且身边的乞讨的人越来越多。但是,他没有办法去排队领食物,只能忍饥挨饿,一边等待一边等待。 而街上的百姓,听说南城门口搭建粥棚的消息,也纷纷打起了精神。 他们知道,这是朝廷开始赈灾了,而且,他们知道,这些赈粮的银子,一定不在小数目,所以他们更加兴奋了。 “大家听好了,今晚子夜,咱们一起去南城门口乞讨啊,乞讨的银子,咱们一起分享啊!” 一阵吆喝声,在乞丐巷中传开,顿时引起了无数百姓的注意。 一个个乞讨的百姓,顿时变得激动起来。 而李虎,更是双眼一亮,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相信,只要自己再坚持一下,等到晚上的时候,自己也可以吃上饱饭了! 李虎想了想,又问道:“乞讨的银子,咱们一起分?” “是啊,一起分吧!” “一人一半啊!” “嗯。” ...... 一番商议后,乞丐们达成共识。 “那好吧,咱们就一起分,不过咱们得把事情商量清楚,谁先抢到,谁就得到银子!” “抢完了再分!” “好主意!” “我赞同!” 原本,只是一个搭建粥棚的消息。但是现在,却被这些饿昏了头的乞丐异想天开了起来。 ...... 商量妥当之后,乞丐们开始行动。 他们纷纷赶向城门口,想要去乞讨银子。 只是,他们现象不到此时此刻南城门究竟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 第二百四十五章 冲突 一阵喧闹声音,时此时的平阳迎来了许久未见的人声。 这几日的死气沉沉,仿佛看到了一丝胜利的曙光。 只见李虎领着乞丐巷子的一众苟活的百姓,敲着盆碗,“叮叮当当”地往南城门口跑去。 “徐大人搭粥棚接济大伙啦!” 几声此起彼伏的吵闹声,一下子吸引住了剩下百姓的目光。 喜悦,与希望,在这群的绝望的百姓之中又燃起了希望。 一时间,人声鼎沸,嘈杂的声音如同潮流一般涌向了南城门口。 只是,令所以人都想象不到的是,此时的南城门,竟是如此惨象。 这群乞丐原以为南城门口的粥棚可以让他们饱餐一顿,谁料当他们到了之后,却发现那里早已是一片狼藉。 倒塌在地的零碎棚子,满是污泥,仿佛是谁在上面践踏过了。 水缸也被打碎,四周也不见任何人影,只有城墙上的兵,在冷冷地注视着人群,全然是一副破败场景。 这些乞丐也是饿得有些失心疯了,拼了命地冲向那几口破碎的大铁锅。 顾不上什么冷热生熟,参杂着泥沙一并吞入腹中,生怕别别人抢了去。 仿佛这些人好像忘记了彼此之间的约定,也顾不上别人,填饱了自己的肚子再说。 而在人群之外,一些抢不上的百姓只能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俨然一副人间惨象。 李虎一脸错愕地望向四周,眼神里面满是惊恐。 原本以为自己将迎来希望,没想到得到的却是恐慌。 而且他发现这些乞丐,他们已经完全没法使用自己的智慧了,他们只知道饿。 他们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着,他们发誓如果还吃不饱饭的话,就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做饭菜,他们发誓,如果还吃不饱的话,那么他们就去死! “我的肚子好饿啊!” 一个乞丐看着四周人群,眼神空洞,发现什么都没有了,于是开始向四处张望着,想寻找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 突然,众人也觉察出了一丝异样。 就在这个乞丐的视线落在远方的某一个点上的时候,从不远处的巷子里面传来了一阵急促且整齐的脚步声。 听着那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乞丐们的心中都涌现了不祥的预感,于是纷纷躲藏在了旁边,等待着那一队人马的到来。 就在这个时候,几辆豪华马车停在了这个破旧的粥棚旁边。 马车四周,还有几十个装备精良身强力壮的平阳府军。 马车上随即便走下来一群穿戴整洁、衣饰考究的中年人,只见那人人身材高挑、长相英俊潇洒、面目冷峻,但是他的脸色非常难看,显然是被气坏了。 此人,便是平阳王府的丞相,张文远。 现如今,平阳城内十室九空,迫不得已他想出了刺杀徐子墨的法子。 因为在他看来,只要杀了徐子墨,陛下就会陷入孤立的险境,朝廷自然也会撤兵,平阳的危机也就算是解除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刺杀计划非但没有成功,反倒是赔进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该死的!” 张文远环顾四周,仿佛也是被眼前的一番景象所震惊,他的双手紧握拳头,眼睛里面充满了怨恨。 “这次本官绝不放过你,绝不!” 张文远环顾四周,也是在找着目标一样。 张文远的眼神里面闪烁着凶光,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你给我的羞辱,我定然要百倍奉还!”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衙役从粥棚远处走了进来。 “什么情况?” 一个衙役看着这群乞丐问道。 其中一个乞丐看了一眼这个衙役,然后开口回答道。 “有人说徐大人在这里开设粥棚,但是我们来了之后却发现这里被砸了摊子。” 一旁,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也纷纷附和道。 “是啊是啊,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干!” “什么?” 另一个衙役听到这个乞丐的回答,脸上露出不信之色。 “怎么可能!徐大人可是朝廷命官,他开办的粥棚怎么会有人敢砸呢?你们是不是看错了?” 乞丐闻言连忙解释道:“我们没有看错,刚刚来的时候,就看到这里乱哄哄的,一群乞丐蹲坐在那里,而且还有好几个乞丐躺在了地上哭喊着,所以我们猜测这里一定是被砸的。” 另一个衙役摇摇头,表示这根本不可能,因为他并没有看到任何打斗的痕迹。 从现场来看,确实是这样。 虽然粥棚里面的各州设施都被打烂,也有几个乞丐被揍得是鼻青脸肿。 但是这并不能证明这些乞丐的一面之词都是正确的,并且徐子墨也不再现场,不能直接论断。 这时,这些乞丐衙役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张文远。 而在不远处,张文远也发现了他们。 张文远现在是怒火中烧,整个人犹如一个即将被点燃的火药桶。 那个领头的衙役知道那是张文远,不过现如今平阳失势在即,而他们又是属于言明麾下,所以自然知道该站谁的队伍,对于平日里面嚣张跋扈的张文远此时此刻也并不是那么害怕。 一个衙役一指其中一个府军。 “衙门盘查,望兄台......” 张文远就连长孙洛依的面子有时候都不给,更别说现在面前站着的小小衙役。 所以,一时间张文远仿佛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顿时爆发了出来。 他快速冲向那些衙役,然后一脚踢翻一个衙役,大骂道:“哪来的混蛋,竟然敢欺负我的人!” 衙役们见状,立刻拔刀迎战:“你是哪来的狗官,竟然敢欺负我们?” “找死!” 张文远大喝一声,直接冲上前去,挥舞起手中的长剑就要与他们搏杀在了一起。 “砰”、“砰”的声音响起。 衙役虽说也有着武学修为,但是毕竟没有张文远的实力强悍,在几招之下就被张文远的长剑所伤。 众衙役顿时心知不妙,就要撤走。 张文远又哪里能放过他们,急忙挥剑调动身后府军。 张文远:“给我拿下!” “住手!”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顿时激起张文远一身的鸡皮疙瘩。 ------------ 第二百四十六章 民变 一下子,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所以人都注视着徐子墨。 在一对衙役的簇拥和言明的陪同之下,徐子墨缓缓走了出来。 只见徐子墨的手中,还拎着一颗人头,让人不寒而栗。 张文远顿时愣在原地,嘴唇吓得发紫。 他虽然知道,但是心底却又不敢相信。 徐子墨的手中,就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张明轩的头颅。 “嗡”的一声,张文远只觉得脑中一声炸裂,仿佛山崩地裂一般恐怖。 思绪翻涌,心血呼啸,在这一刻骤然爆发。 张文远一声惊涛骇浪般的嘶吼:“混账!” 说着,就要仗剑向徐子墨冲来。 徐子墨身旁的衙役也觉察出来一阵的不妙,仿佛拔出手中朴刀,严阵以待。 顿时,两帮人马冰峰相对,剑拔弩张。 张文远极力压抑住心中的怒火,恶狠狠地盯着徐子墨。 而徐子墨的眼神之中,却满是无情。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徐子墨便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天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波澜不惊的成熟。 徐子墨厉声说道:“昨夜,贵公子张明轩行刺小臣,现如今已经被就地正法。” 说着,徐子墨便随手一扔,将那颗人头扔到了张文远的脚边。 张文远顿时泪如雨下,急忙扑倒在地,小心翼翼地将那颗头颅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众人过了许久,才将其搀扶起来。 徐子墨一挥手,身后的众人又纷纷将昨夜行刺的那些刺客五花大绑地压了上来。 徐子墨:“你们可知罪?” 徐子墨轻描淡写地说道,语气之中没有一丝情感。 只见那些个刺客,一个个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又转头撇了撇远处的张文远。 思索良久,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等知罪。” 徐子墨又继续问道:“那,尔等可认罪。” 那些刺客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过,转念一想,回忆起昨夜徐子墨的话,心中也是稍稍地放下心来,便点了点头。 “我等认罪。” 徐子墨:“好!” 徐子墨:“斩立决!” 众刺客顿时大惊失色,只是还来不及他们反应,一众衙役便挥刀斩下。 一时间,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徐子墨抬起头,缓缓望向张文远。 徐子墨:“张大人,小臣没愿望贵公子吧。” 张文远保这张明轩的头颅,心中知道自己理亏,却又说不出话来。 身后,一众的乞丐也是纷纷看在眼里,心中自然有着见地。 张文远:“我平阳究竟与你有何深仇大恨,你竟然要如此逼迫我等。” 张文远:“你难道真想将我平阳百姓饿死城中吗!” 张文远一声怒喝,响遏行云一般。 徐子墨知道,张文远这是想要避重就轻,将这些百姓的怒火算到自己头上。 徐子墨:“错了!” 徐子墨:“这些百姓可都是被你们逼的!” 徐子墨:“自洛中十四年以来,你们平阳王府上上下下改了多少税赋田律。逼得百姓卖地不够又要卖人!” 徐子墨:“现如今朝廷发兵劝尔等伏法,竟万万没想到尔等竟以百姓为要挟!” 一时间,身后的一众百姓乞丐议论纷纷,惹得张文远怒目而视。 张文远:“你少给我说这些不着边际的大道理!” 张文远:“我只问你,若是没有我等,这平阳会有今日这般富庶!” 徐子墨:“会!” 徐子墨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着实震惊了众人。 徐子墨:“平阳之富,是朝廷每年半壁江山的税赋拨给。” 徐子墨:“换句话说,这些钱是来源于我大汉二十年半壁江山的税收财富。” 徐子墨:“而不是尔等的经营,若是尔等真觉得自己有本事,那不妨随便找一处落魄之地,去施展施展雄心抱负!” 一时间,张文远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回答。 张文远脸色气得发紫,颤抖的手指指向徐子墨。 张文远:“你!你!” 徐子墨脸色冰冷,凝视着张文远。 徐子墨:“尔等如此胡乱作为,就不怕这些百姓民变吗!” 徐子墨一声怒吼,顿时震惊住了众人。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张文远:“哈哈哈!” 只见张文远冷笑着说道。 张文远:“一群饭都吃不上的草民,还想翻天!” 谁料,徐子墨嘴角微微上扬。 徐子墨:“所以这就是你打翻粥棚劫走朝廷赈济灾民粮草的原因?” 一时间,满街哗然。 张文远顿时意识到了不妙。 张文远:“你!” 还来不及他解释,徐子墨一声令下。 徐子墨:“给我拿下!” 顷刻间,一众的衙役发出震彻天地般的喊杀声,向着张文远冲过去。 饿了将近二十天,这些乞丐也都是在崩溃的边缘。 现如今,在徐子墨的鼓动之下,这些乞丐也是怒不可遏,他们也纷纷将怒火发泄在张文远等人的身上,只是碍于四周都是平阳城的军队,所以还不敢发泄出来。 在他们眼里,现如今徐子墨就是能够给他们撑腰的人。 现在,这些乞丐已经是在心中暗暗做了决断:“不就是死吗?怕什么?老子豁出去了!拼了!!” 这一刻,他们的内心也是无比坚定,也许在这些时候,他们也已经看透了生命的真谛,看到了生活的美好。 “杀!!” 李虎率先冲向张文远等人,这一下也是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一些原本就已经被打压到极限的人,此刻也纷纷冲上去,他们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现在他们唯一想做的就是,杀掉面前的敌人。 “哼!!找死!!” 张文远冷哼一声,手中长剑直接刺出,将扑向自己的那几个乞丐击飞出去,与此同时也将剩余的几个乞丐击退,不过他自己却也没好到哪里去,被几个乞丐的刀锋砍伤。 不过,这点小伤对于张文远来讲根本算不上什么。 在张文远旁边,手下也已经带着几十名士兵冲了上来,这次,他们也带着足够的武器,这也是他们最擅长的武器,虽然他们的数量没有这些乞丐的多,但是,这些身强力壮的府军还是能够应付一群乞丐的,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这些乞丐绝望,在绝望中,他们也爆发出强大的潜力。 两伙人马就这么在南城门口火并,杀得不可开交。 这却让城楼上的守军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如何是好。 ------------ 第二百四十七章 决死 现如今,在平阳城的南城门下,徐子墨领着乞丐和平阳王府的丞相张文远的府军厮杀在了一起。 一阵混乱的喊杀声震耳欲聋。 这些乞丐百姓本就是将死之躯,纵然是他们再怎么愤怒,面对酒足饭饱的平阳府军,也渐渐处于劣势。 张文远见状,知道面前这些人也是马上扛不住了,便越发地奋勇杀去。 徐子墨手握长枪,不断的挥舞,枪尖上带起一道又一道的气流,而周围围绕着的人也是越来越少,渐渐的,只剩下徐子墨、徐子墨身旁那些乞丐还有他的护卫们,他的护卫们已经全部死亡,就连言明也被打伤,躺倒在血泊之中,只是这时候他却并没有昏迷过去,双眼依旧睁开着,倚着一处破碎的水缸注视着众人。 张文远此刻心里面是恨透了徐子墨,若不是徐子墨,他也不会落到如今的这种地步,这个徐子墨简直就是魔鬼一般的存在,竟然敢把主意打到自己的身上来,还想趁着今天自己出府的情况下,杀死自己,简直就是做梦。 张文远咬牙切齿的看着徐子墨:“徐子墨,你等着吧,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哦?” 徐子墨听到张文远的话后冷哼一声。 徐子墨:“张文远,今天就算你有十条命都不够用,你必须死在这里。” 徐子墨心中知道,现如今的平阳势力已经在了崩溃边缘,长孙洛依也近乎成了光杆司令,只要拿下了几位重臣,平阳势力必然土崩瓦解。 说完徐子墨便继续挥枪向着张文远攻击过去。 这时候周围的人还完全被杀光,而张文远身边的人也差不多全部战死,就连那些侍从也都死的差不多了。 平阳府军固然再怎么装备精良,也架不住这么多难民兵勇前仆后继般涌向自己。 张文远看到周围的情况后,他知道今天是自己的末路,自己的性命也要交待在这里,想到这里,张文远突然间笑了,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了一颗药丸,随即放入口中服下。 张文远:“你杀我轩儿,今日我必然要你血债血偿!” 张文远恶狠狠地说着,眼神之中充满了无限的愤怒。 “这......” 徐子墨看到这一幕顿时愣住了。 “这家伙吃的什么东西?怎么会有药效呢?难道他的身体里藏了毒?” 徐子墨:他难道想要赴死自杀? 徐子墨心中闪过一丝不妙的感觉,这让他隐隐感觉不安。 徐子墨心中虽然疑惑,但手中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依旧向着张文远杀去。 “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候,原本已经快要绝望的张文远竟然大声的笑了起来,只见他双目圆瞪,口中大口吐着鲜血,脸色也瞬间变白,整个人的精神也变得萎靡了许多。看到这一幕,徐子墨不禁皱起眉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会这样? 这时候,徐子墨突然想起张文远刚才那个吞下药丸之后,身体立刻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画面。 "这......这不会是什么练武的药吧?" 想到这里,徐子墨心里面也开始怀疑起来,他不知道那颗药丸究竟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自己岂不是上了张文远的当?但如果这颗药丸有问题,那...... 猛然间,他一枪刺去,正中张文远的面门。 一瞬间,张文远一把握住枪尖,竟然硬生生地攥住了。 徐子墨只觉得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从另一头传来,在自己掌心隐隐炸裂。 徐子墨的瞳孔猛然放大,心底一阵悸动。 徐子墨:该不会是壮阳药吧? 练武之人行走江湖,往往就会带着这么一种神奇的药丸,服下之后身体会增加不少力气,精神也会变得更加亢奋而且感知不到多少痛觉,以至于这种药丸被传得神乎其神,不乏许多添枝加叶的部分。 但是本质上,这种药丸就是一种特效的壮阳药...... 鲜血,从张文远的手中缓缓流出,滴落在地上。 只见张文远猛地转头看向城墙上的卫兵,一声怒吼。 张文远:“愣着干嘛!赶紧下来帮忙!给我将这伙乱贼拿下!” 而城墙上的卫兵,此时此刻竟然愣在原地,左右为难不知道帮谁合适。 他们可是奉了长孙洛依的命令,守住这里防备着城外的驻军。可长孙洛依此刻也没有消息,若是自己贸然离开,那自己的小命岂不是要交待在这里吗?可若是帮助张大人的话,得罪了徐子墨,等平阳城破的那天,那自己这些人的小命岂不是也保不住了吗? 在这些人的心里,其实平阳早已成为了朝廷眼中熟透的果子,只在朝夕之间便会掉落。 所以,面对平阳王府的丞相和朝廷里面的重臣,这些士兵还真不敢贸然押注。 “你们这群废物!给我滚下来!” 张文远见到城墙上的那些卫兵还愣在那里不动,顿时怒了。他现在已经完全失去理智,根本就没办法考虑那么多,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那些城墙上的卫兵下来帮忙。 那些卫兵在犹豫了片刻后终于决定下来,毕竟他们也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是真的闯祸了,若是调令发下来,耽误了时机,恐怕自己的脑袋就要搬家了。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城墙下冲。 “嗖!嗖!嗖!嗖!嗖!嗖!嗖......” 一阵弓箭声响起,那些卫兵纷纷中箭倒地,死的不能再死。 只见城楼之上,一个领军小校巍然站立,他身后还站着十几个手持弓弩的平阳府军。 小校:“公主的命令,是叫我等守住南城楼。” 小校:“至于城内之事,我们不得过问!” 小校:“都听明白了吗!” “卑职明白!” 只见那小校一声令下,众军士又纷纷跑回各自岗位站好,不敢有一丝懈怠。 “啊!” 看到城墙上的那些士兵倒地不起,张文远的脸色一阵惨白,吓得差点瘫软在地上,双腿发抖。 张文远现在是彻底明白了,如今的平阳城,早已从内部开始崩塌了...... 看到这一幕,徐子墨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 “哼!张文远,你现在还不服输吗?” 张文远脸色铁青,两眼猩红,厉声喝道。 张文远:“黄口小儿,你想得美!” “今天就要叫你血债血偿!” ------------ 第儿百四十八章 破局 张文远一声怒吼,也全然不敢掌心的剧痛,愤然一推,硬生生地将徐子墨连人带枪推出一丈之远。 徐子墨只觉得好似万钧之力,根本抵挡不住,只得退出去几步之后才渐渐站稳。 现如今,徐子墨手握长枪,与张文远僵持不下。 张文远知道,今日这一战他是必死无疑,但是还是要和徐子墨斗一斗。 毕竟,在他的眼里,自己全部的心血,都已经被徐子墨毁了。 平阳毁了,王府毁了,轩儿也毁了...... 但是,作为一个位高权重而且嚣张跋扈久了的人,实在是接受不了如此失败的结局。 所以,他要放手斗这么一回。 他要亲手毁了眼前的这个仇人! 张文远身穿王府官府,一把夺过身边侍卫的方天画戟,手中长戟直抵徐子墨咽喉处。 “徐子墨,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张文远怒吼着。 “我倒是希望我早些死去,那么就不用面临这世上像你这样无耻之徒!” 徐子墨淡然一笑。 说着,两人再度交锋,扭打在了一起。 徐子墨心中清楚,若是自己再拖延时间下去,恐怕这一战就真的无法打赢,毕竟现在自己已经被张文远逼到了绝境,只有拼命才能杀死张文远。 而且,在一次又一次的对拼之中,徐子墨明显能够感受到张文远此时此刻那异于常人的气力。 “哈哈哈......好,既然你执意寻死,那我便成全你。” 张文远手中长戟抖动了一下,长戟顿时好似变长了几丈,枪尖刺向徐子墨的胸口。 徐子墨手握长枪格挡而出,枪刃相撞发出一声巨响。 徐子墨手臂猛然一震,脚步连退七八步,方才止住了退势。 张文远趁此机会,手腕抖动长枪横扫而至,徐子墨手中长枪急忙架起抵挡住了张文远这一枪。 戟刃和枪身相碰的刹那,发出一阵爆响,火花四溅,徐子墨身体向后踉跄着退后五步之多,手腕酸痛不堪,险些将长枪扔掉。 张文远见状,立刻乘胜追击,再次举起方天画戟横扫而来,这一次速度比刚才快上了数倍。 徐子墨手中长枪横档于面前,再次格挡住张文远这一枪,不过张文远画戟横扫过来的时候,力量十足,震得徐子墨虎口发麻,险些拿捏不稳枪。 “哼!我看你怎么接我三招!” 张文远冷喝一声,手中画戟再次加速,朝徐子墨的脑袋横扫而来,徐子墨手臂一震,将长枪格挡开来,但是却仍然被这强劲的冲击力震的向后飞出,手掌一松长枪脱落,落地后徐子墨再次倒飞一丈之远。 张文远见状,双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手中方天画戟猛然挥舞起来,瞬息间方天画戟好似变化为百余道戟影,密集如雨点般袭来。 徐子墨身形一转,躲避着方天画戟的攻击,而他的背上却挨了十几记戟影。 噗噗噗噗! 徐子墨的后背上顿时鲜血淋漓,被划出一条又长又深的伤痕,鲜血不断从他的背上流出,染红了衣服。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徐子墨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划伤。 看着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徐子墨暗骂了一句:该死! 虽然徐子墨嘴上在骂张文远该死,可实际上却是对张文远赞叹有加。 刚刚张文远使出这一招后,徐子墨便感觉浑身的骨骼发出咔嚓咔嚓声音,似乎随时都会断裂的声音。 如果张文远这一招是朝着徐子墨心脏部位砸来,那徐子墨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一招看似普通,实际上却非同小可,张文远这一击中蕴含了武道之人最精纯的力量,力道大的惊人,威力巨大,若不是徐子墨身躯坚韧,恐怕早就已经被轰碎心脏了。 徐子墨咬牙忍受着剧烈疼痛感,将体内气力运转起来,这才压制住了心脏的剧痛感。 “张文远,你果然厉害,这两招我承认你赢了。” 徐子墨缓缓站起身来。 张文远冷笑一声,他自然明白徐子墨这话是什么意思,徐子墨这是承认他刚才的那两招比较厉害,但这也仅仅只是徐子墨的客套罢了。 张文远不屑的摇了摇头,嘲讽着。 张文远:“你也算是一个英雄豪杰了,没想到你竟然这般胆小怕事,世人将你传得神乎其神,不过这次你的修为进展如此缓慢,恐怕是修炼时间太少了吧!哈哈哈......“ 听了张文远的讥讽,徐子墨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霾。 徐子墨:”你可知,世人为何如此传诵?“ 徐子墨语气平淡,犹如一汪潭水。 顿时,张文远猛吸一口凉气。 张文远:”因为那些百姓蠢!“ 张文远一声怒吼,仿佛在发泄他心中的怒火,和对徐子墨的嘲讽。 徐子墨:”错!” 徐子墨:”百姓不蠢。” 张文远:“不蠢又怎会信那一番神鬼之说,哈哈哈。” 徐子墨:“你错了,他们信的不是神鬼。” 徐子墨:“他们是在信一个能为他们撑腰的人。” 徐子墨:“因为百姓相信,能给他们撑腰的。” 徐子墨:“就是神。” 徐子墨虽然语气平淡,但是在张文远的心中却激起万丈怒火。 说着,张文远脸色青筋暴起,已然陷入了最为癫狂的状态。 张文远挥动方天画戟,好似有万钧之力。 张文远:“我才是神!” 一声震彻天地般的怒吼,好似天雷炸响一般,一下子将其余人给吓傻了。 他们也没有想到,一个文官,竟然也是恐怖如斯。 战斗力惊人,气场也是惊人。 此时此刻,在众人心中,不由得为徐子墨捏了把冷汗。 谁料,徐子墨竟悠然架枪,向张文远迎了过来。 徐子墨:“破!” ------------ 第二百四十九章 敌破 “轰”的一声巨响,将在场的众人吓得魂飞魄散。 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如此场景,着实吓了一跳。 只见徐子墨将气运在长枪之中,随着兵器的碰撞瞬间爆发出一道白光。 只见张文远的身子顿时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张文远万万没想到,徐子墨竟然真的有修为,被徐子墨这杆长枪格挡,手中的方天画戟顿时一股震颤,张文远一个忍不住,一口鲜血直接吐了出来。 张文远脸色苍白,双眼瞪着徐子墨。 刚刚自己已经全力防御了,但没想到这个徐子墨的攻击如此霸道强劲。自己的身躯竟然被那柄长枪给震飞了起来,而且还被震出了一口鲜血,现在自己连战斗力都发挥不出来。 一股沁入骨髓的恐惧,在这位位高权重的大人体内蔓延。 张文远也是没想到,自己武学精进,放到江湖之上也绝对是一流的高手,今日没想到竟然会败得如此彻底。 “徐子墨,你好狠毒啊!” 张文远咬牙切齿道。 听到张文远的话,徐子墨嘴角勾勒起一抹冷笑。 “我狠毒?哼!这些年来,你杀害了多少人?如果没有人给你收尸,你早就死了千百次了,你怎么不说你狠毒呢?” “哼!就算你说我恶毒,我也造福了平阳这一方百姓,你问问他们,他们哪一个不是对我顶礼膜拜。” 张文远愤怒道。 徐子墨:“所以,你就横征暴敛,圈收土地,搞得多少黎民家破人亡。” 徐子墨:“你以为,拉拢了贵族豪绅便可以肆意鱼肉百姓了吗?!” 徐子墨一声怒吼,振聋发聩。 张文远也是心知理亏,只能倔强着说道。 张文远:“若是没有羽林卫压境,我定会将你严惩!” 徐子墨哈哈一笑:“严惩?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吗?我劝你最好现在马上离开这里,否则等待你的将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你这个混蛋,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张文远愤怒吼道。 徐子墨摇了摇头:“你不要急嘛!我还没说完呢!” 听到徐子墨还有话说,张文远心里顿时一紧,心想这个混蛋该不会还有什么花招吧?不过现在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只听徐子墨继续开口道:“不错,你是很厉害,在这平阳一带也算是一个高手了,但你要知道我现在的实力也不弱,在我面前,就算你有十条命,我也能轻易取走。你说我现在杀了你又会如何?朝廷已经对平阳势力有了决意,难道你认为你还能活下去吗?” 听到徐子墨这番话,张文远身体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这一刻,他终于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徐子墨的话虽然不是很大声,但却充满了威胁的意味,他的实力他也是清楚的,如果徐子墨真的要杀掉自己的话,恐怕真的会如同徐子墨说的那般轻易取走自己的性命。 如果朝廷要打倒平阳势力的话,那也是轻易之间就能连根拔起,不留一点淤泥。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一根绳子紧紧绑在张文远的脖颈上,只需要徐子墨轻轻一拉,张文远就会立即粉身碎骨。 张文远心里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现在不离开这里的话,恐怕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你徐子墨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赵安会如此重用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张文远问道。 徐子墨淡淡说道:“我是谁你不用管,你只要记住我只是为民撑腰就行了。” 张文远听罢,顿时心灰意冷,不由得苦笑一声。 张文远:“可怜了我那囚禁在大牢里面的妻子。” 徐子墨听了这话,顿时愣住了,这囚禁在大牢里面的妻子是什么意思?张文远的妻子在什么地方被关押? 虽然,张文远罪大恶极,不过在徐子墨眼里,他就像是一只秋后的蚂蚱,已然活不了多久了。 所以,这其中是非还有其他隐情,若是对此行有帮助的话,那也是很好的。 徐子墨不由得疑惑道:“你的妻子被关押在哪个监狱之中,又因为什么事情。" 徐子墨也是觉得几分无奈,没想到只手遮天的平阳王府丞相,此时此刻竟然弱小的如同一只待宰羔羊。 看似嚣张跋扈,没想到却连自己的妻子也保护不住。 ”呵呵!你若是愿意帮忙,那在下求之不得。“ 张文远苦涩笑道。 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张文远不由得神色惨淡,一声叹息。 “唉!她是我当年在平阳买的。” 一瞬间,徐子墨只觉得背后一股电流袭来,感觉十分的震惊。 不过,表面上为了稳住局势,徐子墨依旧是面不改色。 徐子墨:“哦?所以,为了封口防止我等取证,你便囚禁了她?” 说着,张文远的脸上流露出一副万分痛苦的表情。 张文远:“与其被杀,倒不如我亲自将她关进大牢。” 张文远:“你不是要彻查平阳城人口贩卖的勾当吗?她也许就是证人。” 张文远:“这样,也算是这么多年老夫罪孽的惩罚吧!” 说着,张文远心灰意冷,知道自己已经全然失败,如今众叛亲离,索性掏出腰间的匕首就要自尽。 “你想干什么?” 徐子墨急忙拦住了张文远,不让其自杀。 “我没什么可说的。” 张文远苦笑一声。 “你这是何必呢!” 徐子墨叹了口气:“我能够理解你的心境,毕竟是自己的妻子被关在了大牢中。可你现在自杀了,你能够对得起那些被你所囚禁的平民百姓吗?” 徐子墨:“审你的,自然有朝廷。” 徐子墨:“你今日自尽,也无济于事,反倒是又多了一条‘畏罪’的骂名。” “你不用在这里蛊惑与我,反正今天我必死无疑,你不妨让我痛快的去死。” 张文远苦涩道。 "唉!" 徐子墨摇头道:“张兄弟,你误会了,我没有要蛊惑你,我说的句句属实,你真的要想寻死,你大可自杀,我也懒得管你的闲事。只是,你真的舍得丢下你这些年来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财和金银吗?” 张文远身躯一僵,骨子里面的贪婪又让他有一种“生”的渴望。 其实,这种人虽然可笑,但也是最可怜的。 张文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眼神呆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徐子墨:“拿下,下入大狱,等日后发落。” ------------ 第二百五十章 抄家 众人见堂堂的平阳王府丞相被徐子墨给收拾成这般模样,心中也是解了这么一口恶气,顿时欢呼了起来。而且在他们的眼里,堂堂的平阳王府丞相竟然在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手上吃瘪,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张文远虽然是一位文武兼备之人,但毕竟他年纪大了,而且身体又虚弱,哪里比得过徐子墨这种健壮的年轻人呢?而且平阳王府丞相的身份摆在这里,平日里又经常仗着身居高位欺压百姓,这使得众人都对平阳王府丞相恨得牙痒痒,今日终于找到了这么好的机会,自己当然不会放弃了。 说着,几个乞丐百姓便要上前去戏弄五花大绑的张文远,谁料被李虎一声喝住。 而那一众的平阳府军,见此情形也纷纷投降求饶。 在众人的围攻下,这些平阳府兵根本就不堪一击,只片刻功夫就全部跪倒在了地上,而张文远也已经奄奄一息,眼看就要咽气了。 徐子墨见众人情绪高涨,便趁热打铁,想要一鼓作气带着这些百姓抄了丞相府。徐子墨也知道现在的这些百姓还是比较听话的,如果把这些百姓聚集在一起的话,肯定可以给自己省去很大的麻烦,也可以尽快将平阳势力覆灭,而且徐子墨也知道张家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他必须做好应战的准备。 现如今的平阳势力,可以说是名存实亡。 先前两伙人马火并之时,城楼上面的驻军竟然无动于衷,简直是荒唐至极。 所以,徐子墨心中也是明白了,现如今的平阳,早已经覆灭了。 现在要作的,就是以雷霆之势,摧枯拉朽,从内部将这潭水搅浑。 这样,就能迫使王府那边尽早的崩溃,继而兵不血刃地破了平阳。 于是乎,在徐子墨的带领下,百姓浩浩荡荡向着丞相府奔涌而去。 丞相府门前早已站满了人,其中不乏一些富户、官员和平民。 丞相府的家丁和护院看着浩浩荡荡而来的百姓,顿时吓得双腿发软,连忙躲在府内,等待着府主的回归。 而徐子墨见众人如此惧怕他们,不由笑了起来。 “哈哈哈!怎么?难道平阳的家丁都被我吓傻了吗?” 听到徐子墨的嘲讽声,这些平阳府的家丁顿时感觉颜面扫地,心里愤怒不已,但却也没有办法,只得硬生生憋住这股气。 这时候,一个教书先生打扮的管家从府内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眉毛紧皱,不断地转着圈儿,不知道在考虑些什么,不过当他看到门前那些的百姓之后,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 “哼!真没用,丞相养你们何用?” 管家看着那些不敢作声的众人冷声喝骂道。 管家的话音落下,那些跪在地上的奴仆顿时面露惊恐之色,但却不敢抬起头看那管家一眼。 只见这名管家身穿华贵锦缎长袍,腰系玉佩,手拿玉扇,脚踩软靴,整个人看起来颇有气势。 他的左手握着一枚金色玉牌,右手拿着一柄折扇,在手心上打转。 此人也是丞相张文远的亲信。 平日里不仅全权掌握着丞相府的上下打点,也暗地里面负责着一些张文远不能亲自过问的“脏事儿”。 所以,整个人看上去也多了几分阴险与孤傲。 他抬头见到徐子墨等人后,先是一愣,紧接着连忙快步跑过来。 “大胆贼人,竟敢擅闯丞相府,来啊~~把他们抓起来~~” 这时,那些官兵们也纷纷围拢过来,手拿刀剑将徐子墨等人团团包围起来。 “你这条狗仗主人之威,干过多少阴险勾当,现如今你家主子已经被小臣拿下,你可知罪!" 徐子墨见状冷声呵斥道,他的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仿佛要吃掉那管家似的。 只是,现在丞相府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根本不信徐子墨的话。 ”哼~~大胆,我乃丞相亲信,你竟敢辱骂丞相,该死,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杀了他们。“ 那管家怒吼道。 只见管家身边的几名官兵听到命令后,纷纷提着刀剑冲向徐子墨众人。 而且他们都是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士兵,武艺高强,所以看起来对付徐子墨众人也丝毫不落下风。 徐子墨看到那群士兵冲上来,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弧度,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寒芒。 徐子墨的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瞬间冲入官兵群中,手掌挥舞,顿时将三四名官兵击飞出去。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而且他又用了身法,所以这些普通士兵根本没办法捕捉到他的身影。 一番交手之后,徐子墨已经斩杀了二十余名官兵,并且他的身上也沾染了不少鲜血,脸庞上、头发上都是血迹斑斑,让人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血池里爬出来的一般。 徐子墨见到自己的效果达到了,想必也达到了威慑的效果。 他现在的目标已经转移,朝着面前另外几名身披甲胄的官兵将领杀去。 这几名将领虽然武艺不错,但是在徐子墨面前依旧不够看。 仅仅是十几招之后,这几人便被徐子墨解决了性命。 徐子墨解决完那几人后,身形一晃,直接来到一名小将面前,手掌如鹰爪,猛地朝其脖颈处抓去,咔嚓一声响起,官员的头颅瞬间与身体分离,鲜红的血液喷洒出来。 顷刻之间,丞相府的院落之中便洒满了鲜血,吓得众人是魂飞魄散。 几位今日受邀前来议事的官员,此时此刻也是吓得屁滚尿流,撒腿就想跑。 开始,那一双腿却犹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动弹不得。 徐子墨见状,心知已经达到了效果,便不再继续杀入。 徐子墨:”自洛中十四年以来,张文远及平阳王府上下官员的龌龊勾当,小臣如今都已然知晓。“ 徐子墨:”今日,张文远已经被小臣拿下。” 还不等徐子墨说完,那管家便急忙呵斥。 “不可能,休要放肆!” 或许是心中抱有的希望,丞相府内的人一时间根本不信徐子墨的话。 这时,只听见人群之中传来李虎的一句高喊。 “张文远在此!” ------------ 第二百五十一章 混乱 只见李虎一声爆喝,押着五花大绑的张文远径直走到了众人面前。 先前,那位管家仗着丞相府的威严还想与徐子墨斗争一番,现在,看着李虎押着五花大绑的丞相张文远上来,也是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丞相张文远可是他们的顶梁柱啊,若是丞相没了,他也就没有了主心骨了,到时候他的好日子也就结束了,他又怎能不害怕呢?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是逃脱不了干系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看了看被捆住的张文远,又看了看李虎,他的嘴唇哆嗦了几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也顾不得李虎这一身乞丐般的打扮,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哆哆嗦嗦地说道。 “李,李将军,这件事情和我真的没关系啊!” 话音刚落,气得张文远怒目圆睁,瞪着那管家。 李虎冷笑道:”你还敢狡辩?丞相府内大大小小的事情与你脱得了干系,还有什么话好狡辩的吗?” “这,这绝对是冤枉,我是真的不知道各位大人这次的这件事情,若是我知道,绝对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的啊!" 李虎道:"不管你知道或不知道,你做错了就是做错了!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乖乖的束手就擒,等徐大人开恩或许留你一条生路。二,你继续负隅顽抗,被我等就地正法!看你选哪一种,不过,你可别后悔哦!" 张文远一听,也是有些心底害怕,现如今被人押着,连自尽的机会都没有,急忙摇着脑袋道。 张文远:"不要,不要,李将军,我真的知道错了,那奴才不会说话,你饶了我吧,不要把我交给皇上处置啊!" 李虎哈哈大笑道:"我早就提醒过你了,是你不听我的劝告,那我也只能尽力帮助你了,希望到时候你能承受的了我的折磨!" "不要,求你,求你了!" "那就赶紧选择吧!" 李虎冷声催促道,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张文远看着李虎脸上的笑容,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恐惧感。 李虎的心理变化实在太快了,之前还在乞丐的队伍之中抢着剩饭剩菜,可是下一刻便已经翻脸了,他的脸上甚至都带有一丝残忍的笑意。 徐子墨见此情形,心中也是对眼前这位看上去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感到一点欣慰。 没有了刘子晏,没有了卢胖子,自己身边或许还可以让这年轻人帮忙打理。 一众的百姓,都安静地站在徐子墨身后,满脸崇拜地看着眼前这位给他们撑腰的大人,这就是他们这种平民百姓最渴望看到的生活了,没有高门大户的欺负,没有权贵的奴役,虽然贫困了一些,但是却可以安逸的享受生活。 徐子墨也知道,若不是他的掌门及时的收留了他,他根本不可能过上这样富足的生活。 而且徐子墨也深知李虎与众不同,他知道李虎的心中其实一直都有一颗正义感极强的心,这也让他对李虎充满了尊敬。 这一刻,徐子墨感受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明朗。 当初,坐在满是经卷的藏经阁里面,四周都是典籍,自己却感觉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现如今,身处一群乞丐百姓周围,徐子墨却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清醒。 现如今,平阳势力崩塌在即,自己今天带领这些百姓就是要抄了张文远的丞相府,以解民愤,并且进一步逼迫平阳势力崩溃。 虽然这样做有违朝廷的法律,但是徐子墨也知道若是不这样做,这些百姓肯定会遭殃。 这时,那名管家犹豫片刻,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他狠了狠心,转身看向身边的那些家丁,厉声喊道。 管家:"大胆,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给我将他们抓起来,等到公主殿下来,再由殿下处置他们!" 张文远:“你!” 这时候的家丁也都傻眼了,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位管家竟然会下达这样一个命令,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办才好了。 徐子墨和李虎等人听闻此言,也都愣住了。 徐子墨没想到这管家这般的不讲究信用,竟然会在这般关头变了卦,全然不顾张文远的安危,而李虎也没有想到这管家会下达这样的命令,他本是想要惩罚一下管家,让这管家知难而退,却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演变成了这幅模样。 “怎么?你们难道不想遵守我刚才的命令吗?” 管家怒斥道。 家丁们这时候也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就要去抓徐子墨等人。 徐子墨竟然也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这般无赖,心中也是一阵恼火,挥拳便迎击打来! 他这次并没有留手,直接就动用了武技中最厉害的一招"铁山靠"! 一拳轰出,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这些家丁竟然被震飞了出去,纷纷倒地! 李虎也是一惊,他也没有想到徐子墨竟然有如此厉害的实力。 这一拳下去,李虎也是震惊了。 李虎心中暗道:"好家伙,看来这小子果然不简单啊,不仅是个练家子,而且还是练习武功的奇才啊,不愧是朝廷的大官,没有想到竟然有这般厉害的威力!" 这时,一众的家丁也纷纷向李虎杀来,李虎一个不注意直接将张文远推了出去。 张文远也是吓坏了,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家丁去送死,其实也是怕他们伤了五花大绑动弹不得的自己,所以连忙喊道。 "站住!你们不许动!不然的话我就叫我的人杀了你们!" 但是,现如今这些家丁也都看明白了,如果束手就擒,最后也怕是落得个“罪臣同党”的罪名,要么流放要么斩首。 如果放手一搏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自古便是如此,最落难的还是那些小人物。 所以此时此刻这些家丁也是杀红了眼,又哪里听得进去张文远的话! 而一众的百姓乞丐,见徐子墨如此英勇,也纷纷情绪高昂起来,紧紧跟在徐子墨身后,向那些家丁反击。 那些家丁们也是吓坏了,一个个连忙后退,不敢与徐子墨和那些乞丐们发生冲突。 李虎心中也是暗骂那个管家无耻,心中暗恨道。 李虎:"哼!你个狗东西!你等着瞧,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不将你千刀万剐我誓不为人!" 这时,那名管家趁着混乱,已经退到了张文远身边,看着自己的主子,连忙俯下身子松绑,他也是心虚不已,他也担心家丁们会因此受伤,也担心会失败,不由问道。 "老爷,现在该怎么办?" 张文远冷冷地看了一眼这名管家,冷声道:"不管他们是谁,现在他们是我们家族中的仇敌,我要将他们全都杀了!" 那名管家闻言,连忙低头道:"是,老爷,我明白了。” 场面越发的混乱,这些百姓竟打得一众家丁奴仆狼狈逃窜。 眼见情况越发的不妙,那位管家便想趁机溜走,不料却被张文远一把抓住。 张文远:“你速去殿下那里说明情况,调兵过来增援!” ------------ 第二百五十二章 诛贼 顷刻之间,愤怒的百姓犹如潮水一般,向丞相府内各处涌去,势不可挡。 那些原本还要反抗的家丁杂役,也心知张文远大势已去,早已经趁着先前的纷乱各自逃走了。 现如今,整个丞相府上上下下一片混乱。 嘈杂之声不绝于耳。 徐子墨一声令下:“不得私拿一份金银细软,日后自有各位的封赏,违令者重罚!” 众百姓听罢纷纷答应,现在在他们眼中徐子墨就是如同神明一般。 当然,神明的话便是圣旨一般不可忤逆。 徐子墨一声令下:“找张文远,不能让他跑喽!” 李虎一听,心中顿时羞愧了起来。 他知道,张文远之所以能够趁乱逃跑,全是因为自己先前的疏忽,这才酿成了一番大错。 于是乎,李虎振臂一呼,拉上几个交好熟悉的乞丐朋友,便发疯似的在丞相府内各处搜寻着张文远的身影。 一众百姓,在徐子墨的带领下,硬生生地打跑了丞相府的家丁仆人,向府内各处涌去。一些被吓傻的官员们,此刻终于反应过来,赶忙跟着百姓一起进入到府中。 府门外,徐子墨看着眼前的一幕,微微笑了笑,转身向丞相府内走去。徐子墨并没有到处搜寻,而是径直来到了书房。 在这个时候,书房中早已经站满了人,他们都是被这些民变的百姓围堵在里面,游窜不得。 在他们看着徐子墨走进屋内之后,一个个全都将目光投向了徐子墨。 徐子墨环视了一圈书房中的众人,缓缓坐到椅上。 看着徐子墨的神情,众人知道徐子墨已经准备好了开始讲话,一个个也收敛心神,静待着徐子墨的发问。 "诸位,我想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大家也都听说了,想必诸位心中也有了自己的猜测,现在我就告诉大家这几日发生的一切。" 徐子墨扫了一圈书房中的人,继续开口,缓缓说道。 徐子墨:"丞相府的府兵已经被我杀的杀、抓的抓,张文远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整个平阳城内,已经没有任何府兵能够阻挡住我们的步伐。丞相府内的一干人等已经全部被我们控制,至于张文远的罪行我也已经通过手中的线索查清楚了,其实罪名并不是太重,但却能够让他在牢狱中度过他的余生,这样的惩罚已经算轻的了,我希望在座的诸位能够明白,丞相毕竟只是个王府命官,而我们现在代表的可是天子的颜面,如果让天子知道了丞相是个如此贪赃枉法贩卖人口的奸臣,那天子该怎么办?到那个时候,别说是丞相府的府兵了,就连诸位大人怕是也要也要给张文远陪葬。"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虽然徐子墨的话语十分委婉,但却能从中听出其中浓烈的怒火与担忧。 "我想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徐子墨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 "丞相府的事情到此为止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会尽量减少与丞相府的交涉,也请诸位多加注意一些,我们还是要做好我们的事情。" 众人齐声答应,一众大臣在这段时间里也已经摸清楚了徐子墨的性格,知道他的脾气秉性,这种事情既然徐子墨已经决定了,那他们自然不敢反驳什么。 徐子墨也并不是想要放过这些官员,只是他知道,现在即便是将这一种老小下了大狱,他们也不会说什么,反倒是会沆瀣一气,彻底地抵赖。 先前丞相府内继续抵抗的家丁便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徐子墨现在想要做的是让这些人放松警惕,让他们觉得只要自己能将张文远的罪行供出来便可以换一条活路。 正所谓“欲擒故纵”,现在要做的就是这样。 等这些官员把折子写完,再去找张文远对质,趁机离间平阳势力的内部党羽,到时候他们自然就会彼此攻伐,相互揭短。 所以,徐子墨安抚完众官员之后,便下令百姓放他们离开了。 徐子墨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起身离开了书房。 想到这里,徐子墨也是心底一阵叹息。 世事奸邪阴险,怕不是如此了! 人生在世,又只有多少真诚呢? 徐子墨默默地摇了摇头。 这时,李虎跌跌撞撞地门外赶了进来,跑到了徐子墨面前。 李虎:“徐大人!张文远那厮被小的们给找到了!” 徐子墨一听,顿时故作惊喜。 徐子墨:“哦?在什么地方?” 李虎:“那厮躲在花园里面,被我等生擒,现在正押在门外。” 徐子墨:“走,快带我去见他。” 说着,两人便往门外走去。 两人刚刚走到门外,就看见张文远又被五花大绑地跪在堂前。 此时的张文远,早已没了先前的神气,脸上只有恐惧。 衣服各处,也是斑斑血迹和污泥,不时的沾着花草,很是狼狈。 可以这么说,既没有了先前在南城门时的霸气。 也没有先前在南城门时的骨气。 俨然一副唯唯诺诺,提心吊胆之相。 若不是这样貌,徐子墨倒真是有些质疑眼前的这个究竟是不是张文远。 徐子墨微微笑道:“张丞相,好久不见啊。” 那语气之中,尽是嘲讽。 " ------------ 第二百五十三章 抵赖 张文远被五花大绑着身子,眼神里面充满了恐惧。 堂堂的王府丞相,竟沦落到现在这幅模样,也着实是有些可怜。 更何况,他是“二进宫”了,也算是丢尽了面子。 现在的张文远,不再神气,他只想乞求徐子墨可以放过他这条性命。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办法了,他知道徐子墨不会再像之前那般轻易的放过自己。 "张文远。" 徐子墨走上前去,脸上带着笑容,他的目光落在张文远的身上。 "你想干什么?" 张文远看向徐子墨,声音中充满了紧张与恐惧。 徐子墨笑了笑,缓缓说道。 徐子墨:"你放心吧,我不会杀死你的,不仅如此,我还要好好的折磨折磨你。" 听到这句话,张文远松了口气,但他的心中依旧充满了更加深厚的恐惧。 "张文远,你可知罪?" 徐子墨脸上带着微笑,语气平缓。 张文远摇头:"我并不知罪。" 他的回答,显然让徐子墨很惊讶。 仿佛,徐子墨遭受了一道雷击一般,顿时觉得万分的不可思议! 他没有料到张文远的胆子竟然如此的大,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敢说不知罪,这简直就是太胆大包天了。 "不知罪?" 徐子墨脸上带着怒火:"你可知道你犯下了什么滔天大错?"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还请徐大人恕罪。" 张文远的回答依旧坚定。 "你......哼!" 徐子墨冷哼一声,随即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长剑。 张文远看见长剑后面,顿时变得慌乱起来,他的双脚不住的颤抖着。 "我说,我都说,你千万别杀我。" 徐子墨没有理会张文远,而是将剑尖朝着张文远的脖子刺去。 张文远吓傻了,整个人呆滞的站在原地。 就在他认命,准备接受痛苦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片房间,紧接着就看到张文远的左半边脸上浮现出了红肿的印记。 张文远抬起头看向了打他巴掌的徐子墨。 "我说了,我不知道自己犯下了什么滔天大错。我也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请你不要这么对待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徐子墨看着张文远,冷笑一声。 "不知道?哈哈哈,张文远,你还真是有意思啊!” 徐子墨也是没有想到,张文远的嘴此时此刻竟然这么硬,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打着什么算盘,对王府上上下下这么多年人口贩卖的勾当只字不提。 而且,最让徐子墨感到惊讶的,是眼前张文远的种种表现,和他先前的反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徐子墨隐隐感觉不妙。 "哼!" 徐子墨冷哼一声。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就不逼迫你了,反正我已经知道你的罪证了,这个罪证足够让你身败名裂了!" 张文远的脸色一阵发白,眼神中流露出恐惧。 "徐大人,请问我犯了什么罪?" 徐子墨冷漠的说道:"这些年来,王府上上下下贩卖人口的勾当,想必你是逃不了干系的,而且是数额巨大的人口,我看你这次是插翅难逃了,你最好是祈祷陛下可以保佑你,不然的话,你这辈子都休想再翻身了。" "贩卖人口?" 张文远一愣,随即说道。 张文远:"徐大人,您可不能冤枉我,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听到张文远的解释,徐子墨冷哼一声,说道。 徐子墨:"怎么?你还敢狡辩?你做了这么多坏事,还敢抵赖,真是不知羞耻。" "我......我真的没有。" 看到徐子墨的模样,张文远心底越加的恐惧。 "没有?" 徐子墨冷笑一声,随即说道。 徐子墨:"张文远,你不用狡辩了,你贩卖人口的事情早就传遍全国了,现在你还在抵赖吗?你的行踪早就暴露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今日你必死无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张文远心中一惊,但是他依然在嘴硬着。 张文远:"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就没有贩卖人口。" "啪!" 又是一声脆响。 这一巴掌,是徐子墨扇的。 这一巴掌,将张文远的脑袋打的嗡嗡直响,他整个人倒退几步,差点摔倒。 张文远捂着自己发疼的脸颊,一脸迷茫,好像完全搞不懂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此时此刻,徐子墨心中竟然也有了几分动摇,要不是想起张明轩的行刺,徐子墨也能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怪了眼前的这位丞相大人。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徐子墨要扇他耳光? 难道说我的罪名被人揭穿了? 张文远在心底想到。 徐子墨大喝一声。 徐子墨:“混账!” 张文远的身体一颤,他看了徐子墨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毒的目光。 徐子墨冷笑一声:“你可以不招,不过你的那些同僚想必已经在罗列你的罪名了,到时候也由不得你狡辩了!” 说完,徐子墨便转过身去,不在理会张文远。 看到这一幕,张文远的眼中充满了愤怒。 他知道徐子墨已经知晓了一切,但是他不甘心,凭什么,徐子墨就能查到他,而他却查不到徐子墨。 徐子墨:"我是不会放弃的,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我都会找到证据,将你绳之于法。" 此时此刻,张文远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阴狠的表情。 这次他的确是栽在了徐子墨的手中。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会输掉,他一定会想其他的方式,将徐子墨置于死地。 一旁的李虎也是看不下去了,他也想象不到张文远的前后变化会这么大! 于是,李虎上去就是一拳打在张文远的胸口上。 张文远吃痛,捂着自己胸口的衣服,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怨恨的目光,看向了李虎。 "混账,你竟然敢偷袭我!" 李虎冷笑一声:"张文远,我警告你,现在你也不是什么王府丞相,不要再跟我讲什么道义。" "我劝你不要在做什么无谓的挣扎了,别想着瞒住什么事情,如果你还想活着离开,那么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配合我们,否则的话,徐大人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呸!" 听到李虎威胁的语气,张文远吐了一口唾沫,脸上带着不屑的表情。 "哼,乞丐,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算是什么东西,你也配指使我?" 李虎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这个时候,徐子墨走了过来,看向张文远。 徐子墨:"张文远,你现在可别给我耍花腔,要是你现在还执迷不悟的话,那你就等着接受惩罚吧。" 张文远咬牙切齿:"好,既然你们不肯放我走,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今天你们谁都别想抓住我,就算是你们将所有人都聚集起来,都拿我没办法!" 话音刚落,徐子墨心绪翻涌,抬头望向丞相府的大门。 徐子墨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张文远会在这个时候抵赖。 而且这种抵赖并不是以一种斩钉截铁的姿态,而是半遮半演,拖延时间! 一股危机感,在徐子墨心头蔓延。 猛然间,徐子墨一声令下。 “备战!” ------------ 第二百五十四章 险棋 徐子墨话音刚落,一众的百姓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张文远跪在地上,心中也知晓了徐子墨的意图,所以也不再装蒜,一言不发。 徐子墨恶狠狠地看着眼前这个张文远,心中数不尽的厌恶。 他怎么也想象不到一个人竟然会有多么的恶毒,为了得逞阴谋不惜如此的下贱。 徐子墨也是又被恶心到了,他现在恨不得抽出宝剑一刀砍了张文远。 但是想到张文远毕竟是平阳王府的丞相,现在若是杀了恐怕会惊动其他官员,到时候狗急跳墙,适得其反。 想到这里,徐子墨狠了狠心,压下了心中的火气。 徐子墨:“我现在还本想杀你。” 张文远:“如果你现在不杀,怕是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徐子墨知道,张文远这是在求死。 张文远其实并不是想要王府那边来营救自己,作为一个丞相,作为一个武夫,那过人的骨气与傲气,又怎么能允许外人看到自己这般落魄? 张文远所期望的,无非是想拖延时间,让王府那边赶紧派兵过来围剿徐子墨罢了。 只要徐子墨一死,先前所有的牺牲就都值得。 徐子墨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说实话,他现在是有些佩服张文远了。 不得不说,张文远还真有几分谋略胆识,比顾怀楼要硬气的多。 但是,徐子墨也知道,现在还不能杀张文远。 虽然一会儿自己可能失败,但是在所以事情盖棺定论前,还是要抱有一丝希望的。 如果张文远现在死了,那一会儿即便是自己赢了,也无济于事了。 现在,平阳城内的流血已经够多了,徐子墨也实在不想再妄开杀戮。 这时,王府之外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铿锵有力,一听便是训练有素的官兵。 张文远的脸上挂着一副难以遮掩的坏笑,笑容之中藏尽了嘲讽。 众百姓顿时有些慌了神,纷纷转头看向徐子墨。 徐子墨心中衡量,思索片刻,向众人喊道。 徐子墨:“走,随我去丞相府门前,那些人绝对不敢上前伤害我等!” 话音刚落,一众的百姓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平日里面被官匪豪绅欺压惯了,对这些府军早已有了畏惧心理,此时此刻恐惧上头,又哪里明白徐子墨的意思呢? 而徐子墨却是心知肚明。 这些人来此的目的有二。 一是就张文远,二是置自己于死地! 所以说,只要自己这边有足够的声势,那些府军绝对不敢乱来! 毕竟平阳的军队还要留着对付纪峰他们,若是现在被消耗了那一定得不偿失。 所以,自己必须带上这些百姓将声势壮起来! 说着,徐子墨一把将张文远推给李虎。 徐子墨:“看好他!” 李虎一听,急忙领命。 李虎:“小的明白!” 紧接着,徐子墨振臂一呼,拉拢着一众百姓便往丞相府外面走去。 百姓见徐子墨如此自信,心底里面也稍稍有了点底,便也跟着他走了出去。 丞相府外面,一个矮胖的将军,一身明晃晃的甲胄,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刘福全:“老子暂任平阳右戍督军,刘福全!” 而此时,徐子墨正站在丞相府门外,等待刘福全等人到达。 徐子墨知道刘福全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所以故意没有理会他。 刘福全见徐子墨故意怠慢他,勃然大怒。 刘福全:"徐贼,安敢乱我平阳!" 就在这个时候,刘福全的声音传入了徐子墨耳中。 "嗯?" 听到声音,徐子墨转过身去望向了刘福全等人。 看到是刘福全等人赶来,徐子墨表面上故作也有些惊讶。毕竟刘福全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如果自己真的怕他的话,那可就真的有些奇怪了。 "哈哈!徐子墨,这次看你往哪儿跑,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刘福全在几十个士兵的保护下,慢步走了出来,看向了徐子墨,大声喊道。 徐子墨看向了刘福全,微微皱起眉头。 "你是谁派来的?" 徐子墨刻意问道,仿佛对眼下的局势毫不知情。 "哈哈!这个时候你居然还问我是谁派来的,你是想死吗?" 刘福全笑了起来。 "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徐子墨冷眼望着刘福全。 "哈哈!来啊,给我拿下他,把他抓回去好好拷打!" 随着刘福全的喊叫,周围的亲兵立刻冲上来准备拿下徐子墨,徐子墨见状,也没有任何的畏惧,直接一挥手。 "轰!" "噗噗噗~~!" "噗通~噗通~噗通~~!" 徐子墨身边的十几位亲兵瞬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而刘福全的身边却仅仅只剩下四十多人。 "怎么?还想继续吗?" 徐子墨笑着看向刘福全,冷声问道。 "哼!你这个贼人,我早晚要杀死你!" 刘福全愤怒的瞪了徐子墨一眼,随后转身离去,不过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悄悄地躲在暗处,观察着徐子墨的一举一动。 徐子墨看着刘福全离去的背影,嘴角泛起一抹淡笑。 "刘福全,你这个蠢货,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吗?" 一时间,刘福全见双方谁也拿不下谁,心底竟然有几分悸动。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意图?" 刘福全暗暗猜测着。 毕竟,自己是过来营救同僚的,眼下的情况他是清楚的,他知道不能让张文远落入朝廷的手中,所以也不敢直接硬来。 突然,徐子墨猛然转身望向了躲藏在人群深处的刘福全。 "你还真是胆大包天,连小臣的事情都想要管!" 刘福全见状大吃一惊,急忙躲到暗处。 "你到底是谁?我平阳究竟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是谁?" 徐子墨闻言大笑起来。 徐子墨:"如果我是你的话,我肯定会选择逃命,而不是和我拼命,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就是徐子墨,奉陛下的诏令来查尔等的。" 徐子墨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落在刘福全的心头。 "原来真是你,你这个混蛋!" 刘福全咬牙切齿的盯着徐子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怎么,想要杀人灭口?可惜,你的本事太差了,你最好乖乖的投降,不然我就让人杀光你们平阳城的所有人。难道你就不怕他也被抓进大牢,永生永世在监狱中度过吗?" 徐子墨这番话彻底激怒了刘福全,让他恨不得扑上前将徐子墨活活撕裂。 "我和你拼了!" 刘福全怒吼一声,朝着徐子墨冲了过来。 徐子墨见状微微摇了摇头,他并没有闪避,反而直接迎了上去。 "嘭!" 两人瞬间交手了数十招,可以说是不分胜负。 "哼!" 徐子墨冷哼一声,一掌打在了刘福全的胸口,让刘福全直接飞了出去。 "噗!" 刘福全吐出一口鲜血,身体直挺挺的摔倒在了地上。 看到刘福全被打败,周围的亲兵一个个都傻眼了,愣愣的望着刘福全。 刘福全被徐子墨重伤,心中更加的恼火,便要下令强攻。 突然,人群之后传来一声高喊。 “公主殿下令!” ------------ 第二百五十五章 撤兵 两帮人马对峙正酣,一时间谁都知道自己吃不下对方。 刘福全心里顾忌的,是张文远的安危。 在他眼里,张文远千万不能落入徐子墨的手中,其实即便是落入了也不打紧,只要不说出紧要的信息就行。 但是眼下僵持不下,刘福全又知道自己不是徐子墨的对手,所以便有了一网打尽的想法。 既然抢不回来张文远,那干脆一网打尽,全部诛杀! 而在徐子墨看来,眼下自己这边是完全的劣势。 首先,这些百姓根本不是这些府军的对手,若是真到了两军交战的时候,自己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徐子墨一直是一个人与刘福全都。 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百姓能够安心,只要这些百姓不害怕不逃跑,自己这边就有足够的声势与刘福全抗衡! 但是,徐子墨也意识到,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惹得刘福全下了狠心,那自己所作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所以,此时此刻双方听到长孙公主的调令消息后,纷纷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因为无论是哪一方人马,都将接下来最为紧要关头的决定放在了这份调令上。 一时间,两帮人马鸦雀无声,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只见传令的是一个粗布杂衣的小小家仆,身材矮小。 徐子墨定睛一看,心中猜测到平阳王府眼下差不多是大厦将倾,覆灭在即了。 因为传令的人,已经是这般水准,想必其他人,已经逃命了去..... 那家仆手中高举着长孙洛依的密令,翻身下马,跌跌撞撞地跑向了众人。 刘福全也是有些失去了耐心烦,不由得厉声喊道。 刘福全:”快点!“ 那家仆一听,顿时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地打开了手中折子,大声地宣读。 家仆:“王府军急,时运不济,南城告急,故着令撤兵。” 那家仆读者读着觉得有些不对劲,撤兵两个字差点说不出口。 一旁的刘福全听罢,满脸地不敢相信,快步上前,一把夺过折子仔细看了一番。 这仔细一看,发现真是撤兵,刘福全顿时气得脸色铁青,一把扔了折子。 现如今,如此紧要的关头,自己带着平阳王府的军队与徐子墨正在丞相府内对峙,就在双方谁也拿不下谁的时候,平阳公主长孙洛依的调令来了,说是让自己撤军放行,这一下将双方惊得顿时愣在了原地。 换作是谁,此时此刻也都是想不明白。 虽然说信上说城南告急,但是如果真要是朝廷开始攻南城门了,那自己这边也应该知道。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我们放行?她凭什么这么做啊?" 刘福全惊讶的说道。 一旁,那家仆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知道,不过她好像说了,这个命令是她自己下的!" "混账!真是气死了,竟然敢让老夫放弃?" 刘福全愤怒的说道,但却不敢违背命令,只能愤恨的瞪了对面的徐子墨一眼,心底还是万般的不服气。 这时,一旁的副将看出了刘福全的心事,便上前一步,小声说道。 “刘大人,还是撤了吧,万一在这里损兵折将,也确实不值得。” 刘福全听罢,急忙点了点头。 刘福全:“还是你小子考虑地周全。” 其实刘福全也是心知肚明,若是真想强攻丞相府,根本用不着等长孙洛依的调令过来,自己方才完全可以下令强攻。 但是刘福全心里没底,他也不知道这些百姓究竟有多少数目。 刘福全只知道,武艺高强的张文远都被这些人给擒住了,丞相府的护院家丁也都被打得狼狈逃窜,可见这货人的实力不容小觑。 所以,刘福全其实是在心底担心,若是强攻失败,或是真的损兵折将,怕是落不到一个好下场。 因为他们这些人心里也都清楚,平阳势力是注定覆灭的,他们也不会傻到真的想和朝廷对着干。 只是自己位高权重,牵涉的太多,不能像百姓那样逃跑罢了。 他们这些人现在就是在抱团取暖,期望换取和朝廷谈判的筹码,为自己保下一条生路罢了。 所以现在这些人虽然看上去团结无比,实际上暗流涌动,都在琢磨着怎么将罪名扣在别人身上。 所以刘福全可不敢随便出击,他怕真的伤到了徐子墨,日后朝廷问责,自己的这些同僚会将屎盆子扣在自己的脑袋上! 所以,见身边的副将给自己找了台阶,刘福全也是顺坡下驴,轻巧地化解了自己的尴尬。 "哼!算了吧,反正现在张文远已经被抓起来了,等待他的就是死亡,你还怕什么啊?赶紧回去收拾东西走人吧!" 徐子墨不屑的撇撇嘴,对于对方来说他那种表情,实在太招人厌恶了。 "你!你等着!" 刘福全一声怒吼,仿佛是在发泄心底的不满。 徐子墨哈哈大笑,他也没想到长孙洛依会在这个关头帮助他。虽然说自己现在还没有什么势力,如果长孙洛依愿意站在自己这边,那自己绝对是可以搅动整个平阳局势的存在,自己接下来的事情就会非常地得心应手。 "呵呵,我等着!" 徐子墨冷笑一声,嘲讽般的回应着刘福全。 "哼!等你哪天被吃瘪了,别忘记了给我等下跪求饶!" 刘福全冷冷的说道,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一阵叮叮当当的甲胄作响,一千多平阳府军浩浩荡荡地撤退了,直到在众人的视线里面完全消失。 徐子墨摇了摇头,这个老顽固真是越活越幼稚了,难怪长孙洛依不把他放在眼里。 长孙洛依送来的不是口信,而是军折子,说明王府这次派兵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长孙洛依如果真的把刘福全放在眼里,又怎会这般戏耍着他。 但是徐子墨也知道,这次如果自己没有赢,没有把这局面搅浑,如果只是不痛不痒地闹腾一阵,那么以后自己恐怕就不能再跟她平起平坐了,所以必须得胜利,只有自己胜利了,那么这些人才能俯首称臣,否则他们依旧可以趾高气昂。 不过徐子墨也不是吃素的,他知道如何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现在自己手中有一张王牌,一张自保的王牌。 那就是平阳公主!如果这张王牌失效了,那自己将面临的就只有被人追杀,最终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死状肯定会非常凄惨。但是如果有了平阳公主,那情况又会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这次自己肯定会大胜,剩下的事情就会十分的得心应手。 望着自己身边欢呼着的百姓,徐子墨心底快速的打着算盘。 ------------ 第二百五十六章 暗流 现如今,有徐子墨在平阳城内发动民变,纪峰和公孙琦也开始商议攻打平阳城的相关事宜。 就在平阳城南不到五里地的地方,纪峰和公孙琦的兵将官道小道堵得严严实实,全然不给平阳任何人从这里逃跑的可能。 军帐之外,一队队的士兵戒备森严。 营门处站着一个年轻的将领,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营门口。 他们一个个身穿盔甲,目光坚毅,神色肃穆,手中紧握长枪,整齐划一,目标明确,仿佛只等待一声令下就可以杀入敌方阵营。 他们的身上散发着一股铁血的气息,仿佛是从尸山血海之中厮杀过来的战士。 "报!" 只听见一个小卒高声呐喊,递进来一份徐子墨的折子,默默地交给纪峰。 纪峰只打眼一瞅,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副难以掩抑的喜悦。 纪峰:“妙!妙!” 纪峰说道,笑出了声音,便向公孙琦这边走来。 纪峰:“徐大人已经在平阳城内发动的民变,擒获了王府丞相张文远。” 纪峰:“现在的平阳王府就是一个空架子,老夫吹一口气就能让它散架喽。” 而在一旁,公孙琦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上毫无变化。 看不出来,他是喜悦还是发愁。 纪峰:“公孙大人,要不老夫即刻下令攻城,和徐大人来个里应外合?” 公孙琦微微低着头,沉思良久。 公孙琦:“好,我也调令他们着手准备攻城事宜。” 纪峰见公孙琦脸上仿佛有些不悦,心中也是觉得奇怪,便小声问道。 纪峰:“公孙大人可是有什么心事?又或者是老夫方才说错了话?” 纪峰小心翼翼地问道,因为他一向不拘小节,所以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哪句话没有说好,惹得公孙琦不悦。 纪峰:"公孙兄,此次平阳之战,乃我与陛下手下所有官员共同策划,若失败,恐怕我等皆难以善终。而且此举若成功,也将是一件极其荣誉之事,我希望我们二人可以合作,我们二人共谋此事,以求成功。!" 公孙琦:"此事事关重大,还需好好谋算,此时不可轻率做决定。" 纪峰:"公孙兄说的极是,此事还需好好谋算,不知公孙兄的意思是?" 公孙琦:"依照我对徐子墨的了解,他绝非易与之辈,而且此人行踪诡异,行为乖张,我担心若贸然行事他会遭人毒手,而我等皆为朝廷命官,自身的安全也是最为重要的,所以此事还需谨慎从事。" 纪峰仔细听着公孙琦的话,思索片刻,总觉得公孙琦话里有话。 突然,一个不好的预感在纪峰的脑海之中闪过。 纪峰心想:公孙琦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要我再等等? 纪峰试探性地说道:"既然公孙兄也有顾虑,那就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吧。" 公孙琦:"也只能这样了。" 纪峰心中说道:他既然是担心徐子墨的安危,那应该是赶紧出兵攻城呀! 若是拖得越久,那徐子墨岂不是更加危险! 想到这里,纪峰顿时背后冷汗直流,但是一想到公孙琦与徐子墨之间的关系,心中有不免有些质疑。 纪峰:莫非,是老夫多虑了? 纪峰:“公孙大人,我们这样拖下去对徐子墨是不是有些不妙?” 公孙琦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才能自圆其说。 只见公孙琦的眼光之中,悄然划过一丝悔意的目光。 纪峰行伍多年,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如此细节。 说话归说话,表情上的风吹草动纪峰还是很上心的。 纪峰一把抓住公孙琦的肩膀。 纪峰:“公孙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大帐之内,顿时陷入了一阵寂静,没了一丝声音。 ...... 平阳城。 此时此刻的平阳城,已经是一片混乱了,平阳城内到处充斥着百姓逃离的声音,到处都是哭喊声,到处都是慌乱。 城外。 "杀,杀光平阳城里所有的人!!" "杀死所有人,让城内一片空虚!" "杀光所有人,为我的孩儿报仇雪恨!" "杀光所有人,让城内一片空虚!" "杀光所有人,为我的孩儿报仇雪恨!" "杀光所有人,让城内一片空虚!" "杀光所有人,让城内一片空虚!" 谣言四起,喊杀不断,已经分不清了哪伙人是哪伙人。 这便是徐子墨的高明之处,徐子墨将一众听命的百姓分作十几队,前往各处散播流言与恐吓。 ...... 平阳城内,几乎到处都是喊叫声,到处都是哭喊声。 此时此刻,平阳城的所有守军几乎都聚集在城门口处,他们一边防备着城内的敌人突袭城门,一边注视着城内的情况。 而在城内,城中央处,徐子墨正带领着百姓,向着外围跑去。 "快,快点跟上,快跑啊!!" "快,别停下来,不许回头!" ...... 平阳城内,官府衙役和护卫队伍已经被清理干净,此刻的平阳城内绝大多数的府邸衙门,空无一人。 而此刻在平阳城内,徐子墨盼望着的,就是纪峰他们赶紧攻城,这样里应外合,一举便可以拿下平阳!!!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平阳城外,却蕴藏着一场更大的阴谋...... 大帐之中。 纪峰和公孙琦二人正在商议配合徐子墨的计划,此刻他们二人都已经换上了朝廷官府的衣服,随时准备应对眼下的局势,而纪峰的脸色显然非常的不好。 公孙琦:"纪将军,此事万万马虎不得,你我二人可不能因为此事丢掉了性命。" 而在公孙琦面前,纪峰脸色沮丧,仿佛还在悲痛犹豫之际。 公孙琦:”我知道老将军和徐子墨只见的关系。“ 公孙琦:”但是眼下的局势便是如此,我们得为朝廷着想。“ 纪峰听着,默默地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同意还是犹豫。 纪峰:”老夫想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要和一个孩子过意不过去!“ 公孙琦听罢,知道纪峰的心事,也是万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公孙琦:”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老将军应该比我明白。“ 公孙琦:”徐子墨为什么这么年轻就能官至要职?“ 纪峰思索片刻,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纪峰:”因为平定妖祸之乱?“ 公孙琦摇了摇头。 公孙琦:”当年那场妖祸之乱是陛下自己布的一个局,目的是想迷惑住朝廷里面的局势,方便我与南明商议军情。“ 公孙琦:”那场妖祸之乱的目的是要将朝中文武百官封锁在各自府邸之中。“ 公孙琦:”这样一来,顾怀楼他们就不容易干涉军情。“ ”只是碰巧这个时候顾怀楼发现了端倪,陛下便以‘谋反’为由抓了顾怀楼,而顺水推舟将这顶功劳扣在了徐子墨的身上。” “要不然徐子墨既非官宦之后,又非科举之人,凭什么安职大理寺任职?” “陛下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才将徐子墨安排成了搅动朝局的棋子。” 公孙琦说到这里,纪峰听的是冷汗直流。 作为将领,自己见过那么多尸山人海,但是却不及赵安这般阴毒。 公孙琦继续说道:“徐子墨第一次见陛下时,是仗剑入庭,就凭这一点,陛下就完全有理由杀他。” 公孙琦:“只不过,陛下善于利用,才留他到今天。” 纪峰:“那徐子墨平定平阳内乱有功,也不至于这么早就杀吧?” 公孙琦无奈地笑了笑。 公孙琦:“刀太锋利,陛下就会担心他成为第二个韩成雁。” 公孙琦:“现如今,韩成雁已经向陛下表明衷心,更是交出了兵权。” 公孙琦:“那么徐子墨,留着他也就成了祸害。” 纪峰一听,顿时满脸惊讶。 纪峰:“什么?韩成雁什么时候交的兵权?” 公孙琦:“十几日前,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韩成雁将羽林卫的兵权交给了陛下,并表明今后不会再执掌军权。” 话音刚落,纪峰的心底犹如一块巨石,万般沉重。 权衡利弊,徐子墨也确实没有了利用价值,甚至在赵安眼里,他就是潜在的危险。 但是在纪峰心底,却还是有几分的不舍。 毕竟相处了那么久,纪峰甚至把徐子墨当成干儿子一般亲善。 但是现在,却要刀兵相向。 纪峰手中攥着赵安下达的密旨,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公孙琦:“徐子墨是我师弟,说实话我也是舍不得。” 公孙琦:“但是为朝廷,我们也只有大义灭亲的道理。” 说着,公孙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拍了拍纪峰的胳膊。 公孙琦:“望老将军能忍住恻隐之心。” 纪峰:"公孙兄放心吧,此事虽然事关重大,但若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我一个人承担责任就是。" 公孙琦:"纪将军,若此事真的失败了,我公孙琦也不活了!" 纪峰:"公孙兄,你我二人联手,定可以一击成功!" 公孙琦:"如今也只能这样,若真的失败了,我公孙琦也唯有以死谢罪了!" ...... 等到了黄昏时分,整个平阳也都沉浸在夕阳的笼罩之中。 纪峰,公孙琦此时此刻正商量着攻城的事项,他们已经制定好了攻城的计划。 纪峰:"公孙兄,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还是尽快出发吧,不能让徐子墨再耽搁下去了,此番一定要将其斩于刀下!!!" 公孙琦:"嗯,好,我们立即动身!" 纪峰和公孙琦二人已经整装待发,二人正站在纪峰身侧,纪峰身穿一身金甲,而公孙琦则穿着一身白袍,二人面目肃然。 纪峰:"公孙兄,老夫已经整装待发了,请公孙兄也做好准备!" 公孙琦:"好!!" 望着日薄西山,两人也是由衷的感叹。 ------------ 第二百五十七章 潜入 冷月无声,寒风掠地。 借着月色,纪峰和公孙琦已经做好了攻打平阳城的准备。 纪峰身穿一袭银白战甲,手中握着一把长枪,长枪之上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息。 公孙琦同样穿着一件金黄铠甲,手中持着一柄长剑,剑刃之上闪烁着淡金色的光芒。 "公孙琦,今晚或许就是我等的死期,哈哈哈!" 纪峰半开着玩笑,望着远处灯火渐熄的平阳城,一股杀气顿时从心底涌起。 纪峰脸上露出狰狞之色,手掌紧握长枪,整个人犹如一条蛟龙一般向着,长枪划破夜空,隐隐发出刺耳的尖啸。 整个军营的将士,也纷纷做好了攻打平阳城的准备。 这些士兵,一个个眼睛通红,充斥着嗜血的光芒,似乎只有用敌人的鲜血,方能让他们的心情得到舒畅。 军营中央的一块空地之上,一排排箭簇排列整齐,一个个士兵腰间别着弓弩,目视前方。 此地距离平阳城下约莫着有五里,纪峰和公孙琦都是打算借着月色摸黑潜入城下。 虽然城外是有一处密林,纪峰老道料想其中可能藏有伏兵,可是却挡不住两人的脚步。 "咻咻!" 两道破空之声响起,箭枝呼啸而出,射向纪峰。 纪峰早就料到有人暗箭伤人,身形微侧,躲过一根箭矢,另外一根则直接射入地面。 纪峰一个翻身站起身来,眼神冷峻的扫过四周。 纪峰知道自己必须速战速决,不然待到平阳城的守军赶到,到时候自己想走就难了,他手中长枪舞动,带起一片寒光。 "嗖嗖嗖!" 一连串箭枝呼啸而出,直奔纪峰的胸膛。 "噗嗤噗嗤!" 几颗箭枝直接穿透纪峰的护体罡气,射入纪峰的身躯,在纪峰的身体内肆意妄为,将纪峰体内的真气全数搅乱。 一口鲜血喷出,纪峰身形一个踉跄。 "纪将军,你还行吗?"公孙琦见纪峰身负重伤,急忙问道。 纪峰摆摆手示意没什么,继续朝着平阳城逼近。 "纪将军,你快走吧!"公孙琦见纪峰坚持着朝前冲去,心中焦急不已。 纪峰摇摇头,嘴角挂起一抹苦笑:"公孙兄,今日我若是走了,你怎么办?你可知道城中埋伏着什么人吗?" 纪峰不想将公孙琦一人丢在这里,可是现在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让他独自留在这里,纪峰实在是放心不下。 "纪将军,我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不过我相信凭借您的实力,想要安然逃离应该不是难事。况且我们二人联合起来,应该还是有点胜算的,再说了,我公孙琦可不是那种怕死之辈,您若是不顾及我的话,那么我只有一死。" 公孙琦说完,便拔出背在身后的一柄长剑,身形猛然蹿出,向前冲去。 "公孙兄!"纪峰见公孙琦不顾生死朝前冲去,心中一阵感动,同时对公孙琦产生浓厚的敬佩。 "砰砰!" "嘭!" 现在,密林当中的两帮人马都没有声张,所以纪峰和公孙琦也不能下令正式厮杀,要不然平阳城内守军听到了声响,一定会过来增援,到时候对自己必然不利。 只是,纪峰现在身受轻伤,公孙琦心底也是有些不安。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现在两人要么从密林中撤出,要么继续靠近摸索,与敌人周旋。 不过,纪峰和公孙琦都猜测到了,这个林子中埋伏的人应该并不多,要不然方才想必万箭齐发,早就把纪峰射成了筛子。 所以,两人决定继续前进。 一路向前,公孙琦身边的一排弓箭突然飞了过来,被纪峰身旁的长枪盾牌击落在地。 纪峰和公孙琦都没有理会,依旧按照原计划前进。 突然,纪峰仿佛想起来什么事情,顿时高举拳头。 纪峰身后,副将平安马上快步摸索到纪峰身边。 现在,为了避免被密林里面的伏兵射击,众人都不敢说话,一切的沟通都是用手势完成。 纪峰伸手敲了敲平安身上背着的弓弩,示意他用弓箭与敌周旋。 平安会意,立即拿出箭壶,将箭矢放入箭囊。 "唰!" 平安的箭矢搭在弓弦上,瞄准了前方。 "嗖嗖!" 平安身形暴射,一箭射中了前方不远处的树木,那棵树应声而倒,轰隆一声摔倒在地。 "砰砰砰!" 平安身子一矮,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很快,平安出现在了一颗大树下,手指搭在弓箭上。 "唰!" 箭羽射出,箭矢穿过了那株大树,在树干上留下一个小洞。 "好!" 纪峰心底赞叹道。 "纪将军,您放心吧!平阳城的人不敢过于接近。" 平安大声道。 平安:“对面是七个人左右,用的是连弩。” 平安故意放大了声音,说给林子里面的刺客听。 高手的自信,往往就是带着这么一丝嚣张。 纪峰点点头,继续带着人向前推进。 "咻咻咻......" 又是数十支箭矢飞出,射向纪峰的身体,不过都被纪峰身边的盾牌挡住,并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创伤。 纪峰身子一跃,跳至一棵不高大树上,躲过一波箭雨。 "砰!" 就在纪峰刚刚落下的那一刻,平安再次拉弓放箭,一箭将那株大树射断。 “扑通”一声,仿佛是重物摔在了地面上。 平安闭眼静听,微微一笑,朝着那个方向就是干脆的一箭。 “啊”的一声惨叫,痛彻心扉。 平安:“射中了肝脾,你命不久矣!” 平安哈哈大笑,迅速翻转身形躲过了射来的箭雨。 听着弓箭集中树木的声响,平安敏锐地判断还有多少刺客。 平安:“还有七个人!” 话音刚落,平安又是一箭,射中了一个刺客,密林之中又是传来一声惨叫。 "啊"的一声,这声惨叫之中包含着愤怒和怨恨,可见这刺客心中的仇恨有多深,多么的痛恨对手。 平安:"还有六个人!" 听到平安的话语,平安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看来这个刺客已经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了。 纪峰和公孙琦紧紧地伏在地上,不敢发出一丝声响,静静地等待着平安肃清剩余的刺客。 平安又是一箭射出,再次射中一名刺客,那名刺客再也忍耐不住了,一个纵身窜出,朝着平安冲来。 平安一惊,立即躲到大树的背后。 "咻咻!" "噗呲!" 平安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弯腰就是对着那刺客一刀痛下,干净利落。 那刺客闷哼一声,还想再作反抗。 谁料平安瞬间收刀入鞘,张弓搭箭抵着那刺客的下巴就是一箭。 顿时,一团血雾,在半空弥漫,空气之中瞬间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月光里,众人亲眼看着那名刺客的整颗脑袋被这支弓箭瞬间射穿,心底也是惊出了一声冷汗。 要知道,当年的平安可只是一个连弓弦都拉不开的“瘦猴!” 现如今,他竟然已经成长到可以一招射杀刺客,甚至将对方的脑袋射穿。 这个变化简直是让众人难以置信,一股寒意从众人的心底升起。 平安的强大和恐怖,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砰!" 那名刺客的尸体,轰然倒在了地上。 见此情形,密林之中隐藏的刺客想必也是吓住了,传来一阵沙沙作响。 平安微微一笑,张弓搭箭,两支飞箭顿时射出。 "嗖嗖!" 又是射中两箭,密林之中扑腾了一段时间,又回归了平静。 平安算计着,料想差不多只剩下了三个刺客。 平安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 "咻咻咻!" 一轮射箭之后,平安再次现身,不过手中却是多了一枚黑乎乎的珠子。 那珠子表面上布满了黑色的纹路,看上去很奇怪,但是纪峰等人却是认识这珠子。 这是一种毒药。 "嗖嗖!" 平安连续射出两根箭矢,那黑色的毒药射到两名刺客身上,瞬间就爆炸开来,两人的身体上瞬间弥漫出一团毒物。 "砰!砰!" 又是两声惨叫,痛苦异常,足以感受的到他们临死之前的煎熬。 两具尸体摔落在地上,全身黝黑的斑点,看起来异常恶心。 "啊啊啊......" 密林中,一个蒙面刺客惨叫着想要逃跑。 "追!" 纪峰一挥手,率先向密林之外冲去。 平安也是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追逐着。 那人逃跑时虽然吓得痛哭哀号,不过还是知道应时转弯抹角,躲避身后平安的箭矢。 "嗖嗖嗖!" 箭矢破空声接二连三地响起,一箭射中对方的腿部,一箭射中对方的胸口。 平安射出一箭后,便迅速停止,没有再继续攻击对方。 那个蒙面人看到纪峰和平安追杀过来,慌乱之下,竟然不管不顾地朝着丛林深处跑去。 "呼哧......呼哧......" 平安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 纪峰:"平安,你累不累?" 平安摇了摇头:"我还行,还能够坚持!" 纪峰望着那个不顾箭伤逃跑的刺客,担忧地问道。 纪峰:“还用不用继续追。” 平安收了弓箭,平静地说道。 平安:“不必了,箭上有毒,他活不了多久了。” 纪峰听罢,也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纪峰:“那好,我们得赶紧攻城。” 纪峰:“想必平阳城那边已经有防备了!” ------------ 第二百五十八章 偷袭 趁着夜色,纪峰和公孙琦率领三千多人摸索着赶到了平阳城下,准备着一会的攻城事宜。 "公孙将军,我听说平阳城中的守兵并不多,而且守军的装备都很落后,我看要不要直接从南面突袭?"一名副官问道。 公孙琦沉吟片刻:"从东面突击,可行!虽然这次平阳城中的守军实力并不怎么强大啊,但是如果从他们重兵把守的南城进攻,即便是打下这座城池,我们的损失肯定会很大,北面虽然没有驻军防备,但是如果从那里突袭,后人必然会以为我等只能借助羽林卫的威名行事。我们的骑兵虽然数量占据绝对优势,但是不适合晚上攻城,而平阳城的守军只有两千余人,而且没有骑兵都是步卒,所以从东门或者西门进攻,我们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什么损伤。" "是!将军!" 这时,纪峰走过来,向两位副官问道。 纪峰:"你们说我们的骑兵可以直接冲锋到城下吗?" 副官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回答。 "将军,您应该知道我们的骑兵速度比起普通战马要快上许多,所以我认为可以试一试。" 纪峰满意地点点头:"好,既然你们这么相信我的判断,那我现在就去传达命令。" 话音刚落,给纪峰传令的传令兵就消失不见了踪影。 看到纪峰消失不见,其他两位副官不禁面面相觑,这位将军到底想做什么啊,既然自己的队伍已经摸索到城门底下了,怎么还要回营调兵?难道这里面另有玄虚不成? "老将军,请问您为什么还要回去?难道您认为我等现在的兵力不足以攻破城墙吗?" 公孙琦忍不住问道,如果纪峰真的有此想法,自己倒是可以劝谏他改变主意。 纪峰摇了摇手,笑着说道。 纪峰:"公孙大人,你们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我等在城外已经耽搁太久,方才对付这里的刺客的时候,应该被城内守军差不多察觉出来了,所以我打算派骑兵赶紧从南城门佯攻,这样作疑兵之计,到时候进城了,不知道公孙大人愿意跟我们一同进城还是在这里继续驻扎等待我们的好消息?" 公孙琦一听,顿时心中了然,不由得佩服纪峰的用兵策略。 公孙琦:“姜还是老的辣,在下佩服!” 说着,两人不由得笑出了声。 纪峰:“咱们现在继续往东城门转移,等骑兵到了方便进攻,西城吗留着给百姓逃难。” 纪峰:“平安、满仓,你们两个赶紧带兵行动!” 副官们互相对视一眼,随即异口同声地说道:"遵命!" 随即,两队人马就静悄悄地离开了,向城东摸索着迁移而去。 而纪峰和公孙琦,则带着四百亲兵继续潜伏在原地,静悄悄地注视着平阳城的一举一动。 过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两人隐隐感觉大地都在有些颤动,公孙琦料想自家的骑兵准备佯攻南城门了。 公孙琦:"纪将军,这个平阳城真的是很奇怪,这么晚了他们居然还守在南城门,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纪峰也有些疑惑,毕竟平阳城这么大,而且这座城池的规模还这么庞大,守备兵力又多于其他城市,怎么可能会守不住呢?难不成这里还真有高人存在吗? 纪峰:"我也不确定,不过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蹊跷,不妨先等等,看看情况!" 公孙琦微微点头:"嗯,好吧!" .............................. 夜深人静,城池之中的守军早已睡熟,但是一队黑衣人却悄悄摸向了南城门。 这队黑衣人穿着一身漆黑袍子,手握长枪大刀等各式的武器,看似很普通的装扮,但是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们的装束和士兵的铠甲不同,士兵的盔甲全是黑红色的,而他们的袍子却是黑的,这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是黑色幽灵一般,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此时此刻的城墙之上,只有几个巡哨的卫兵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哥们,你看那边。" 一个哨兵突然指了指前方。 顺着那个哨兵指引的方向望去,几人立刻看到了几个黑衣人正在向前方靠近。 "你看这几个黑衣人,他们好像有点不一样!"哨兵说道。 突然,几个巡哨的士兵顿时预感到不妙。 “不好,有人偷袭!”一个哨兵大喊道。 随着他一声喊叫,整个营寨瞬间沸腾了,无数的士兵纷纷穿戴凌乱地冲了出来。 "杀!杀光这群混蛋!" 一个军官怒吼道。 "咻咻咻!" 一阵箭矢射了出来,无数箭矢向这些士兵飞射而去,箭支直取那些士兵的胸口。 "噗哧~噗哧!噗哧!" 无数鲜血从这些士兵的胸膛喷洒出来,鲜血染红了大地。 "快跑啊!"一声尖锐地嘶吼响彻天际。 这些士兵慌忙向后逃窜,他们都没有来得及穿着厚实的皮甲,所以面对那些射来的利箭,这些士兵根本无法抵挡住那些箭枝的攻击,眨眼间,就有十几名士兵被射翻在地,当场毙命。 "敌袭,敌袭,快反击!"一个军官歇斯底里地喊道。 这时,李虎领着这群黑衣人向城墙上的士兵发动了疯狂的进攻。 "咻咻咻!" 一阵密集的箭雨呼啸而过,将城墙上的士兵炸得血肉横飞,惨死一片。 "撤退,快撤退!" 这时,城墙上剩余的几个军官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滚带爬地向城门方向跑去。 “谁敢撤!” 只听见一声怒吼,从守城士兵大营里面传来。 也就在方才的那段时间,守城大营的一众将士备战完毕,准备向李虎这些人反击。 还没等他们出发,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乎是眨眼间,就有十几匹战马从大营里面疾驰而来,这些战马身体非常强壮,身披重甲,一看就是精良的铁甲骑兵,他们胯下的坐骑都是高头大马,一看就是极其罕见的战马。 在战马背上,骑着几个手持长弓的男子。 "敌袭!敌袭!" 这个时候,守城大营中,传出一阵惊呼声。 这时,守城大营中的守军纷纷从帐篷中冲了出来,他们手拿弓弩、盾牌和长剑,对城墙下的黑衣敌人发动猛烈的进攻。 这时,守城大营外面的那几个骑兵,已经率先冲了过来,与李虎他们缠斗在一起,一时间死伤无数。 看到这个场景,李虎率领的一众黑衣人顿时慌张不已,他们虽然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但是面对骑兵的冲锋,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对方的步伐。 不仅如此,他们根本就不敢和守城骑兵硬拼,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他们的速度和骑兵比起来实在是相差的太远了,根本就没有一丝胜算,唯一能做的,就是逃跑。 "兄弟们,咱们赶紧撤退,否则今晚肯定会损失惨重!" 李虎说道。 随即,他们便向南城门的方向奔跑过去。 "追!给我追!" 守城军官大喝一声,挥舞手中大刀,率先追了上去,他们一群人也纷纷跟在了李虎后面追了上去。 "嗖嗖嗖!" 李虎一边追着,一边拉弓射箭。 "砰砰砰!" 弓弦震动的声音不绝于耳,箭矢纷纷射在了后面追击过来的敌军中,将敌军一个个射倒在地。 "啊!啊!啊!" 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一旁传来,一名追赶在最前面的骑兵的胸膛中箭了,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噗嗤~" "啊~" 那名骑兵的尸体倒落在了地上,将地面溅起一片鲜血。 "杀,继续冲,别管那具尸体,快冲,快啊!" 一名负责带头冲锋的骑兵继续大声催促道。 这时,李虎等人已经冲出了几百米,距离南城门也就几十米而已。 "嗖嗖嗖!" 这时,一颗颗石弹射了出来,打在了这群骑兵之中,将这群骑兵炸得人仰马翻。 "快躲开,敌袭,敌袭!"一名军官惊慌失措地喊道。 但是这些石弹射在那些士兵的身上,只是让那些士兵身躯一晃而已,并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 这一幕看在那个军官的眼睛里,那是一脸的震惊,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些黑衣人都是些什么人,怎么会可笑到用简陋的弹弓去打身披重甲的骑兵!这简直让他不敢置信。 "该死,怎么会这样?" 看到这一幕,李虎心中更加的惊疑不定了。 原计划,他们是要趁着夜色偷袭敌营的,然后趁机打开南城门去与朝廷的军队汇合。 只是李虎没想到的是,守城的将领竟然会设立亮出疑帐,为主力部队应对偷袭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这时,李虎他们已经冲出了数十丈,眼看就要赶到南城门。 "停下来!" 忽然,李虎停下脚步,转过身,喝令着身后的几十个黑衣人,看着追赶过来的那群骑兵,冷冷地说道。 一众黑衣人顿时明白了什么,纷纷列成队伍。 为首的十几人从腰间掏出弓弩,阻击着追兵的速度。 剩下的人,齐心协力,去推那厚重的城门...... ------------ 第二百五十九章 城破 李虎率领着一众的黑夜刺客,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这才缓缓将厚重的南城门推开。 "他们想开城门引敌!杀!" 一声令下,那些骑兵犹如发了疯似的杀了过来,誓要将李虎等人一并斩杀! 李虎见状心急如火,一声怒吼。 伴随着咿咿呀呀的声音,南城门终于被推开了。 月色,静悄悄地洒在了地上,仿佛一地的白霜。 这时,一阵地动山摇。 只听见城墙上一声高喊。 "有敌情!备战!" 那个骑士队长顿时毛骨悚然,他此时正站在马上指挥着自己手底下的一百骑士,向着城门方向发动猛烈的攻势。 现如今,城门大开,只见数不尽的敌军正快马加鞭地往这边涌了过来。 骑兵队长:"守城门,不能让敌军进来!" 一众的骑兵,在赶跑了李虎他们之后,纷纷死守在城门口,准备应对着来犯之敌。 并且他还高声喊道:"弓箭手准备射击,射击......" 城楼上面,几乎所有的平阳守军全都紧张地盯着城外,等待着城下骑兵的到来,而这时候城楼上面的守军中也有一些年纪较轻的将领,看到城下骑兵如此嚣张,竟然直接冲到城下准备攻击。 甚至他们还大骂道:"混账,朝廷攻城了!“ 话音刚落,一阵阵报急的声音在平阳城内此起彼伏。 混乱声,在一片嘈杂中闹得整个平阳城鸡犬不宁。 城墙之上,一阵号角声传来。 平阳城的守军,和攻城的骑兵瞬间对峙,战况一触即发。 这个时候骑兵队长看到了城墙上守军手中的弓箭,心里面也是暗惊,他知道城墙上面的弓箭手是最厉害的,一般情况下是很少有人敢攻城的,但是现在城外骑兵已经杀过来了,如果再耽误下去,只怕他们的骑兵会损失惨重。 想到这里,他连忙催促着自己的坐骑向前狂奔。 骑兵队长的坐骑速度飞快,很快就超越了一群普通的战马,冲到了城门处,这时候骑兵队长又高声喊道:"弓箭手准备射击!" "放箭!" "嗖嗖嗖!" 平阳守军的弓箭手们,立刻向城外的骑兵们扔出了手中的长弓,同时配合城下的骑兵也立刻拉满了弓弦,朝着敌军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箭矢破空而去,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道绚丽夺目的弧线。 攻城的骑兵也丝毫不拖沓,纷纷使用手中的弓弩还击。 很快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一块巨石砸到城墙之上,城墙上面顿时就出现了一道道裂纹,随即碎石四溅,城墙轰然倒塌。 一个个平阳守军被巨大的冲击波给震得七零八落,身体更是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了出去。 "投石炮!他们在攻城!" "冲啊!" 这时候,攻城的部分骑兵们借助友军的云梯纷纷下马攻城,已经冲上了城墙,手持着手中的长矛和盾牌,对着平阳城的防御工事疯狂进行攻击。 骑兵的战斗力是毋庸置疑的,即便是下了马,那也是恐怖如斯。 骑兵一上城墙,他们立刻就将自己手中的盾牌横在胸前,抵挡着从天而降的箭雨和滚石。 "嗖嗖嗖!" 密集的箭雨和滚石从空中掉落在城墙上面。 战况,也瞬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程度。 虽说是佯攻,但是到了杀红眼的时候谁还管这些。 这个时候,如果不拼命就会被敌军斩杀! 而平阳的守军也是视死如归,与攻城的军队奋力地拼杀。 很快,一个个身穿铠甲的平阳守军便从盾牌下面跳了出来,挡住了从天而降的箭矢,还有从空中坠落的滚石。 "砰砰砰!" 城内的守军也不甘示弱,一个个也从城墙上面跳下,开始展开了反抗,双方你来我往,互相厮杀着,一边厮杀着,一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肉搏战。 城墙之上的战斗也越来越激烈,双方也死伤越来越严重。 这时候,攻城将领看到了这种情况,他也顾不上其他的了,连忙下令撤退,不然再这样下去,他们的部下就要死在城墙之下。 这时候,他身边的几个副官和几名参谋,也赶紧劝说守城将领撤离。 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是这支骑兵队的指挥官,现在已经完成了纪峰派遣的佯攻任务,但是如果他现在不带着麾下的士兵撤退,那么自己这支部队就会溃败,自己这个指挥官也会被砍掉脑袋。 "传令下去,让士兵们都停止进攻!撤退!" 这次城下的骑兵也发现了自己这边已经无法攻破守城军了,于是就停止了攻城。 这样一来,守城的将士们自然也松了一口气。 他们纷纷放下自己手中的武器,开始撤退。 这样的撤退方式是最保险的。 而且,平阳的将士们也不愿意再跟着骑兵们继续厮杀下去,他们只是希望可以早点回到自己的驻扎地,毕竟他们也只是一些普通的士兵而已,如果死亡了,那可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而他们也不想在这里白白牺牲。 "呼啦啦,呼啦啦,呼啦啦!" 城门口,一支支骑兵迅速地从城墙上面冲了下来,开始井然有序地快速撤退。 骑兵们手中的长枪、长矛、弯刀,在这个时候就显得十分有效果了,尤其是他们胯下的战马,速度非常快,眨眼的功夫,就当着披坚执锐地平阳守军面前,毫发无损地撤退了。 但是,纪峰训练的部队,当然还保留着和纪峰一样的尿性。 那就是即便是撤退,也要瞅准时机能给敌人一刀子就给敌人一刀子。 一排排骑兵,一排排弓箭手,也是没想到这些兵会这般无赖,哪怕是撤退了也会回头打几只冷箭,纷纷被这一列列的骑兵给刺翻在了地上,一个个身上插满了箭矢,鲜血不断地流淌出来。 平阳的士兵们,看到城下骑兵凶悍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向后退缩,根本就不敢跟骑兵硬碰硬,生怕被这些杀神骑士给杀死。 "嗖嗖嗖!" 一个个骑兵从这些逃跑的平阳士兵旁边冲了过去,一溜烟的撤了。 他们的身影,就像是一柄利剑一般,一往直前,所到之处,一个个平阳的士兵便被撞飞了出去,甚至有一些人的盔甲,直接被撞得凹陷了进去,变成两段,露出了里面的白骨。 这场屠杀,也不过只用了半个时辰不到就结束了。 城外,一百多名攻城骑兵已经撤到平阳城门百步之外,然后迅速地收拢了队形。 他们的脸色都是一片苍白,在继续象征性地进攻之后,便开始一点点地撤退。 因为他们毕竟只是骑兵,根本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再这样打下去只能白白流血牺牲。 所以,再攻城将领的一声令下之后,攻城的士兵纷纷开始撤退。 而平阳城墙上,守城的士兵见此情形,也以为打胜了张。 望着攻城士兵狼狈撤退的身影,这些守军纷纷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太好了!守住了!守住了!" 一些守军甚至都哭了起来,他们在平阳待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守住过这么长的时间,他们这一仗算是彻底守住了! 而平阳城内的守军们,一个个也是满脸的笑容。 "守住了!终于守住了!守住了!" "守住了!守住了!" 一时间,城头上,到处充斥着这样的喊叫声,这个声音一直蔓延了数千米远,让整座城市都可以听到它。 "轰轰轰!" 城内,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紧接着,就看到一队队步兵从东城门冲了进来,朝着城内奔袭而去。 "坏了,东城门被攻破了!" 一瞬间,守城将领这才意识到,方才进攻的部队只是在佯攻! 他转过头,朝着身边的副官吼叫道:"快点派人去通知王府那边!" "是!是!属下马上去办!" 这位副官连忙应声道,一溜烟儿的功夫,便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城楼上的那些守城将领也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很快,城头上便传出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守城军团全军撤退,所有部队立即撤退,速度快点!" "快!撤退!速速撤退!" "往城内集结,拱卫王府!" ------------ 第二百六十章 死战 平阳城,已经彻底被攻破,平安和满仓带领着三千朝廷的军队从东城门进入平阳城,在街市上与平阳守军展开了近身厮杀。平阳城内到处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味,街道上到处都躺着尸体,血流成河,一些百姓正抱着自己的孩子逃向远方。 此时,平阳城外,纪峰和公孙琦的大军已经做好准备将平阳城团团围住。 "哈哈哈哈......" 平阳城中传出一阵狂笑声。 现如今,不到两千的平阳守军一个个犹如死士,视死如归,硬生生地要从街市上为平阳王府杀出一条血路。 按照守军的最初构想,要为王府里面的主子杀出一条可以逃生的路。可惜,敌人太强悍,几乎将整座平阳城包裹的密不透风,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能够冲出去,而且敌人手中还有弓弩。 "噗嗤"一箭穿心,一个刚准备冲过街巷的守军瞬间倒地。 "兄弟,快走!" "兄弟,别管我了,快走吧!" "兄弟!" 一些刚刚冲出街巷,准备拼尽全力与敌人战斗的守军看到同伴死在眼前,立刻放弃了冲向对面,转身就跑。 "哈哈哈......" 又一箭射中一个平阳守军的肩膀,一箭穿胸,倒地而亡。 "啊......" 另一边,平阳城西侧,一个平阳守卫被一把长剑洞穿胸膛,倒地而亡。 "兄弟,我们走!" 一个平阳守卫拉起自己的同伴准备撤离,但是却被冲到眼前的攻城军团团围住。 "噗呲"一剑斩断了同伴的脖子,鲜血四溅。 "啊!......救命啊......" 一时之间,哭喊声响彻平阳城的每一个角落。 火光,映衬着整个平阳城,犹如人间炼狱一般。 "兄弟们,跟我杀出去!" 平阳城中又有数十个守卫站了起来,他们拿起武器冲了出去,与那些攻城军战斗在了一起。 "砰!" 又是一颗头颅飞起,倒在血泊中。 "嗖!嗖!嗖!" 数十颗头颅冲天而起,血雨纷飞,在空中划过一个美丽的抛物线。 一个个守卫接连倒下,死相凄惨。 "兄弟们,杀!" 一个平阳守将举起手中长枪大吼道。 "杀啊!" "杀啊!" 平阳守卫的士兵们发疯一般的呐喊着冲杀而出。 "杀啊!......" 攻城军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与平阳守军混战在了一起。 "噗嗤!" 一把长剑刺中平阳守将的喉咙,将其钉在墙上,平阳守将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对面的敌人,一只手抓着自己胸口上的利刃,鲜红的血液不断喷涌而出,将墙壁染的通红。 "杀!杀啊!......" 平阳守卫的士兵们疯狂地嘶吼着,一波波鲜血从伤口喷洒而出,在地上汇聚成一条鲜红的溪流。 "噗嗤!......" 一颗颗头颅飞起。 平阳守将的双手紧紧握着胸口的利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臂从自己的胸膛里拔了出来,鲜血不断喷涌出来,将他身后的一个个平民砸翻。 "杀啊!......" 平阳城中不断地传出惨叫,一个个平民在血泊中倒下。 "杀,杀光这些平民!" 平阳守卫们不顾身上的伤势,依旧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冲向周围的敌人。 现在,在他们眼里,已经没有了平民,都是攻城军和早已准备好的暴民。 因为在战场上,所有人都有可能是自己的夺命之敌! "杀啊!......" "杀!...“ 平安张弓搭箭,又是连中数人。 攻城军一路势如破竹,高歌猛进。 "兄弟们,冲出去啊!" "杀出去!" 一个个平阳守军的心中充满了仇恨,他们知道,他们即使杀出了城,也无法活着回到家乡,他们的亲人、朋友将永远地留在了这座孤城之中。 一个个平阳守卫冲向了攻城军,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阻挡着攻城军的脚步。 "杀!" "杀啊!......" 攻城军士气如虹,奋勇向前,一刀劈翻了好几个冲过来的平阳守卫。 "啊!......" 一个守卫被一刀劈成两半,尸体横飞出去。 "兄弟们,冲啊!......" "杀,杀,杀啊!......" 一个个平阳守卫发出惊恐、绝望的嚎叫。 "杀光他们!" 满仓大喝道,手中长剑不停地挥舞,一个接着一个的平阳守卫被他杀死。 当年那个矮小瘦弱的满仓,现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睛的杀入魔王。他的身形如同鬼魅,手中长剑快如闪电,每次出击,必然有数十条性命丢掉。他的武功越来越高,仿佛一个呼吸便能够斩杀一名平阳守卫,眨眼的功夫,至少可以斩杀数名平阳守卫。 "轰隆!" 平阳城东北角一个防御阵被攻破,一排攻城军冲了进去,在阵前开始斩杀着俘虏。 一个平阳守将大声咆哮:"杀,给老子杀啊!......" "杀!杀!......" "杀,杀,杀!" 一个个平阳守卫冲了上去,可是,却是毫无作用,他们根本不是攻城军的对手,一个个守卫倒在攻城军手中。 "杀!" 一名攻城军举起手中的长刀,直接将一个冲上来的平阳守卫斩成两截。他手中的长刀一挥,一片片血雾飘散开来,一具具尸体被砍成两段。 随即,一个身材魁梧,手持长刀,浑身披挂着金属铠甲的将领从后方冲了上来。 "砰!" "砰!" 一个个平阳守卫被砍倒,他们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 "兄弟们,杀啊!......" 那个手持长刀的魁梧将领大吼一声,举起长刀,一路砍瓜切菜一样将平阳城内所有的平阳守军全部斩杀干净。 平阳城中的平民,在听说外面攻城军攻占了平阳城后,吓得纷纷逃窜而出,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兄弟们,给老子杀!......" 一个身形高大的将军带着数百人杀了过来,大声呼喊着。 "杀啊!......" 一个个平民疯狂地嘶吼着,向平阳将军和攻城军冲了过去。 "嘭!嘭!......" 数百名平民被一刀斩为两半,鲜血喷溅在地上,形成一朵朵血色梅花。 "兄弟们,冲出去啊!......" 数百名身穿重盔重甲的平阳守将大声嘶吼着,冲向攻城军。 "杀!......" "杀,杀,杀,杀!" 数百个平阳守将,就像是潮水般向着一队队攻城军杀了过去,他们不畏生死,悍不畏死,不管是谁,都会被他们扑倒。 "噗!噗!......" 鲜血喷洒在身上,染红了衣服,染红了脸颊,染红了鼻尖,染红了嘴唇。 一具具尸体倒在地上,一道道鲜血喷溅而出,一具具尸体倒在地上。 "杀!杀!杀!......" 数百名平阳守军挥动手中的兵器,冲向一队队的攻城军,他们就像是一支支利箭般射向前方,将一名又一名的攻城军撞倒在地,然后继续向着前方冲锋。 "杀!" "杀!" 一个个攻城军的士卒被一刀砍成两半,一具具尸体倒在血泊中。 一个又一个平阳守卫倒在地上,他们的眼神中露出仇恨的光芒,他们的身躯变得僵硬起来,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他们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样向着前方冲去。 "杀!......" 一个个平阳守军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冲向了攻城军。 "杀啊!......" 攻城军举起武器迎了上去,两军厮杀在一起。 "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一道道冲天的火光从战场中升腾而起。 一团团火焰将战场包裹住,在火焰中,一个个平阳守军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鲜血在火焰中蔓延。 整个平阳城,在一瞬间陷入混乱,一股股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啊......" 一名名攻城军的士兵,一个个平阳守卫,他们就像是一群凶残的野兽,不断地向着前方冲锋。在这种战斗下,每一刻都有人在牺牲,有的人倒在血泊中,有的人倒在地上,他们的双目瞪大,露出仇恨、愤怒等复杂的情感。 "杀!......" 一名身材魁梧的攻城军挥刀向前,一名平阳守将手中的长枪被拦腰砍断,随着长枪的断裂,平阳守将的身躯也被一刀斩断。 "杀啊!......" 仅剩下的平阳守军,终于不负众望,在王府之前杀出了一条血路,硬生生地阻击住了攻城的兵马。 "杀!......" 平阳城外,一千多名攻城军正在奋勇地向前突击,他们不顾伤亡,只想着冲破防线。 他们的攻击,就像是无穷无尽的洪流,冲破一座座山峰,一块块巨石。 "杀,杀!杀!......" 攻城军发疯一般向着平阳城扑杀,他们就像是蝗虫一样,铺天盖地向前涌去。他们不惜牺牲自己,只要能杀入平阳城,他们就能活命。 "嗖!嗖!嗖!......" 无数的弓弩手射出一道道利箭,顽强地阻击着攻城的士兵。 "到王府集结!到王府集结!" "拱卫王府!拱卫王府!" 一个平阳守将大声疾呼,调集着手下。 现在,王府的存亡就是他们心中最后一点亮光,最后一点希望。 只是,此时此刻的王府,却已经被徐子墨带领着暴民...... 围堵得水泄不通。 ------------ 第二百六十一章 相见 徐子墨带着暴动的百姓乞丐,将平阳王府团团围住。 徐子墨知道,平阳王府的势力覆灭在即,朝廷的攻城军和平阳残余势力的厮杀声,从街市上清晰地传递到自己的耳朵之中。 火光,在远方蔓延,映红了半边天,就连空气之中都满是一种焦糊的味道。 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在攻城军到达王府之前,劝说平阳公主长孙洛依投降。 毕竟,作为当初的心上人,这是徐子墨最后残留的一丝怜悯。 而且,自己也相信,这位平阳公主也并非如此绝情。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在自己离开王宫之前,也曾抱有过一念虚幻。 "公主殿下,你应该知道,你已经无路可走了,还不快快放下屠刀,立地投降。你还可以活下去!只要你放弃这场战争,那么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徐子墨站在王府门外,用一种温柔的语气对着长孙洛依轻声说道。 长孙洛依听到徐子墨的话后,眼睛微眯,冷哼一声,对着徐子墨讥笑道。 长孙洛依:"徐子墨,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我要放弃手中的兵权?如果我放弃了,你会放过我吗?" 长孙洛依:"就算你能放过我,赵安能继续留下我们父女二人吗!" 长孙洛依的语气之中,满是一种不屈般的愤怒。 徐子墨没有想到长孙洛依会这样回答自己,不禁愣住了,随即摇头苦笑道。 徐子墨:"我不会这样做,但我却也不会逼迫你放下兵权。" 长孙洛依听到徐子墨这样说,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徐子墨,嘲讽地说道。 长孙洛依:"徐子墨啊徐子墨,你真是太可笑了,你以为你是圣旨吗?凭什么我要听你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啊!" "长孙洛依,你......" 看到长孙洛依这样说,徐子墨顿时怒火中烧,恨不得一脚把长孙洛依踹飞出去,但又担心打草惊蛇,于是强行忍住了。 眼下的平阳势力,连苟延残喘都谈不上。 只不过,只要长孙洛依还在抵抗,那些百官就会有这么一个求生挡箭牌。 只是这一点,长孙洛依还没有看明白罢了。 "怎么,恼羞成怒了吗?" 长孙洛依看着徐子墨那愤怒的脸庞,得意地笑道。 "好了,你还是快点放下武器吧。我知道你不愿放弃武器,但如果你再继续这样执迷不悟,那么,我们只好动用军队进入你的王府了!" 徐子墨冷冷地对着长孙洛依说道。 "你敢!" 徐子墨:"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呵呵,你可别忘了,无论这里是哪里,都是大汉疆土,你认为我会不敢吗?" 徐子墨冷笑着反问道。 "你......" 长孙洛依看着徐子墨那淡定的模样,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反驳。 如果徐子墨敢动用军队的话,自己就算逃出去,也不会好过,毕竟这里是大汉国境内,自己根本逃脱不了大汉的追捕。 "公主,不能放下武器,有我等在,殿下万不可轻信他们的妖言!" 就在长孙洛依犹豫不决的时候,一旁的刘福全走到长孙洛依身边低声提醒道。 "混账,你也跟着这个废物一起来威胁我吗?" 长孙洛依看着刘福全大吼道。 "属下没有!属下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刘福全低着头说道。 "你给我滚远一些。" "是!" 刘福全转身跑回了王府之内。 "哼!" 长孙洛依狠狠地盯着徐子墨,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 "徐子墨,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徐子墨看着长孙洛依,摇头苦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徐子墨:"平阳一案,本就是洛中十四年时内政的弊案,由此引发的一系列人口贩卖的阴暗勾当。" 徐子墨:"作为王府的殿下,你本不应该牵涉进来。" 徐子墨:"只是那些百官朝臣想拉你进来作为求生的挡箭牌罢了。" 长孙洛依:"我知道!只是,那些官员竟然敢对我的父亲痛下杀手,实在是罪无可恕。我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徐子墨:"洛依,我相信这件事情,不止是你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 长孙洛依:"徐子墨,我们现在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所以......" 徐子墨:"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只要你肯放下武器,我保证不会对任何人泄露出去,甚至可以帮助你重回京城,与你父王一生平安,如果你还要继续坚守下去的话,那我也就只能动用军队进入王府搜查了。" 长孙洛依:"我凭什么相信你?" 徐子墨:"因为我是徐子墨,你只能相信,也必须相信。" 长孙洛依:"我相信你,但我也不会放弃手中的兵权的。" 徐子墨:"那就不要怪我无情了,今晚,你必须放下手中的兵器,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 长孙洛依:"徐子墨,我知道你的厉害,但你也别忘了,在大汉,皇族的权利,你不敢动!" 徐子墨听到长孙洛依这句话后,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眼中闪烁着寒光,咬牙切齿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长孙洛依:"徐子墨,你敢!" "呵呵,公主,你不要忘记了,这里可是大汉,是陛下的地盘,我有什么不敢的呢!" "我告诉你,我是皇帝钦封的公主,你若敢伤我,必然会被诛杀九族!" 徐子墨听到长孙洛依这番话后,顿时忍不住大笑起来,说道。 徐子墨:"哈哈,你真是可笑!如果我真的动你了,那么,当年仗剑面圣时我就是大汉的叛逆,就等于是叛乱了。那个时候,我恐怕早已被诛杀万次了,我现在还有什么害怕的?" 长孙洛依闻言,心中也有些疑惑,但还是咬紧牙关,怒视着徐子墨,说道。 "难道你就真的不顾忌自己的性命吗?如果你敢伤害我,那我就算死,也要拉上你陪葬!" 徐子墨听到长孙洛依这句话,心里顿时大骂不已,心想。 "这个女人,真够恶毒的,连我都想杀死,看来,今晚自己必须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 "既然这样,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徐子墨冷冷的瞥了长孙洛依一眼,然后直接冲进了王府之内,朝着内堂方向疾奔过去。 "拦住他!" 长孙洛依对着身旁的卫士命令道。 "公主,徐子墨身怀绝技,我们恐怕很难挡住他。" "给我拿下!" 长孙洛依又是一声怒吼,语气之中尽是一种不容分说的冷毒。 一众的卫士虽然知道平阳势力大势已去,现在完全可以不顾长孙洛依的威严。 但是,他们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此,已经无法挽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长孙洛依冷冷地扫了卫士们一眼,然后对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小翠吩咐道。 长孙洛依:"你替我留在这里。" 小翠:"是,小姐。" 说完,小翠带领着一群侍卫,拦住了徐子墨的去路。 而长孙洛依,只是默默地转身向王府里面走去。 "徐子墨,我劝你最好识趣一点,否则,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你也必死无疑。" 小翠看着徐子墨,冷声警告道。 "是吗?" 徐子墨闻言,冷笑道:"如果我说我要将你斩杀,你会怎么做呢?" 长孙洛依闻言,眉头一挑,冷冷地说道:"徐子墨,你以为你真的可以杀死我吗?" 徐子墨嘴角挂起了一丝冰冷地笑容,冷笑道:"如果,你觉得自己真的这些兵可以抵抗我的攻击的话,我也不介意让你尝试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高手!" "你敢!" 说着,那小丫鬟一声令下,王府内仅剩下的侍卫义无反顾地向徐子墨杀去。 "哼!找死!" 徐子墨冷哼一声,一拳便挥了出去。 只见徐子墨的拳头上,散发出了一阵阵金黄色的光芒,一股强悍的气息,从徐子墨身上爆发了出来。 只听"砰砰"两声,徐子墨的拳头便轰在了那几名侍卫的胸膛上。 "扑哧!" 只见那几名侍卫纷纷喷出了一口鲜血,倒飞出去,摔落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众人看到这一幕,心里震惊不已,眼前这个少年的修为竟然如此之高,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事情。 徐子墨一招便打败了那几个侍卫,让剩下的几人心中更加的惊讶不已。 小翠:"你的实力,竟然强悍到这种程度。看来,我还真的小瞧你了。但是,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比较好,免得遭受到无妄之灾。" "废话少说,今晚你们谁都走不掉!" 徐子墨说着,便向前跨步而出,直接冲进了王府之中。 "拦住他!" 一众的卫士又纷纷向徐子墨杀了过来。 徐子墨一边躲避那些卫士们的攻击,同时还能腾出手来,将这些卫士们打倒在地。 徐子墨的实力本来就强横无比,再加上手中掌握着内力修为,所以,短时间内,那些侍卫们根本就无法阻拦徐子墨。 "徐子墨,我就不明白了,我们长孙家族和你没有仇怨,为何你却要对付我们呢?" 小崔看到自己身旁的侍卫越来越少,心中担忧不已,连忙问道。 徐子墨:"这都是尔等咎由自取,才换来的祸殃。" 徐子墨:"即便是没有我徐子墨,也会有孙子墨、刘子墨来与尔等清算这场罪孽!" 现如今,一众的家仆都被徐子墨打倒在地,再也没有了还手的力气。 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徐子墨的脚步了。 说着,徐子墨大步迈前,径直往王府里面走去。 ------------ 第二百六十二章 覆灭 如今,平阳城已经被攻破,平阳势力也是覆灭在即。 街上,两军相斗的声音不绝于耳。 此刻的城墙之上,站立着许多人,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只有少数几位身穿黑衣,面露狰狞的几位高手站在最前方。 城门口处,那些守卫士兵正在死战,但依旧无法阻挡住敌人的进入,城内的百姓们则是仓皇而逃,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能力。 此刻,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背负双手站在城门口处,望着远处的敌人,眼神中没有丝毫惧色。 突然间,远处传来喊杀声,紧接着便是马蹄声,一群黑衣人朝着这边奔腾而来。 老者的眉头微皱,眼神冷漠的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敌人,眼神中闪过一道杀意。 随即,老者转身离去,迈步轻盈,竟朝着远处飞驰而去。 片刻后,老者停下身形,落在一座山丘上。 平阳,仿佛沉浸在一片火海之中。 "定数啊!定数!" 老者望了一眼平阳城,便头也不回地自顾自走了...... 平阳王府之中,也能清晰地听到街上的混乱喧闹。 而此时的赵炎吉,却早已沐浴焚香,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官府,坐在油灯下静静地翻看着手中的书籍。 突然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 赵炎吉不紧不慢地问道,语气之中仿佛知晓一切般的空灵。 "附马爷,是公主殿下求见,附马爷要不要见一见?" 门外传来一阵恭敬的声音。 "哦?这个时候?" 赵炎吉眉头一挑,随即说道:"快请吧!" 赵炎吉也是微微笑着,听着门外奴仆的一声恭敬的"驸马爷",赵炎吉心底油然而生一股轻蔑。 想当初,这些人根本看不起自己这么一个"上门女婿",现如今,却都恭恭敬敬了起来。 很快,那奴仆将一个宫装女子引进了房间。 赵炎吉抬眸打量了这个宫装女子一眼,不禁愣了一下。 只见这个女子并不是长孙洛依,她身穿华服,面容姣好,身材婀娜多姿,举止大方,气质优雅,浑身散发出一种高贵与典雅的气质。 虽说她的年龄比赵炎吉要大上许多,但赵炎吉对这个女子却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你就是那位公主殿下?" 赵炎吉站起身来,看向女子问道。 "是!妾身就是公主殿下!" 女子轻柔地回答。 赵炎吉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赵炎吉:"长孙公主是什么意思?" 赵炎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位美丽的女子,心底也是无奈的一声叹息。 突然,一股冷意,从赵炎吉的背后传来。 赵炎吉顿时打了个寒颤,随即,赵炎吉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惊骇的表情。 赵炎吉猛地转身,只见身后的长孙洛依正用诡异的眼光盯着他。 "你......你怎么在这儿?" 赵炎吉惊慌失措。 "我当然在这儿,这可是我的家呀!" 长孙洛依娇笑一声,随即说道:"驸马爷,你刚才还在念叨着公主殿下,这下见到真人了,还是一副呆滞的模样。" 长孙洛依一反往常的冷媚轻蔑,语气柔和地和赵炎吉说话。 赵炎吉望着那名女子,又看了看长孙公主。 赵炎吉虽然不敢说是人精,但是,他在王府任上多年,还是察言观色的本事很强。 这女子虽说也算漂亮,但比起长孙洛依差了许多,甚至还有些稚嫩。 可是赵炎吉却没有丝毫轻视这名女子,因为他隐隐的感受到,眼前这位美丽女子,似乎是和其他人有着一点不同。 长孙洛依的眼神之中微微泛出一抹泪花,刻意地转过头去,不去看赵炎吉。 突然,一个想法,在赵炎吉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紧接着,赵炎吉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胆战心惊。 赵炎吉心中思索:她要自尽! 眼下平阳城已经被攻破,平阳势力已经是覆灭的前夕,长孙洛依想要自尽,用自己的命换软禁在京城的王爷命! 而这个女子,就是长孙洛依派来代替她和自己完婚...... 一瞬间,一股极端复杂的感觉,在赵炎吉心底蔓延。 赵炎吉知道长孙洛依的性格,也是一个骄傲、倔强的女子,若是不按照她所希望的那样做,恐怕她会真的寻短见! "这该怎么办呢......" 赵炎吉的脸色一变再变。 因为,长孙洛依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赵炎吉。 已经准备好了自尽...... 只一对视,两人瞬间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长孙洛依:"你......" 赵炎吉:"不要!" 赵炎吉知道,这个长孙洛依,是一个十足的疯子,若是长孙洛依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她肯定真的会死! 而长孙洛依,在这一刻却是笑了,笑容中透露出一抹决然之色,说道。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也知道我的想法,不过,我不会让你得逞!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你的,永远都不会!所以,你死心吧!" 长孙洛依说着,便静静地站在门口,眼神之中升起一抹狠毒。 赵炎吉看着这个女子,心中升起一种难以抑制的愤怒。 虽然长孙洛依也知道多年长孙顾之所以收留赵炎吉的原因,心中也是对这个替罪羔羊隐隐的感觉愧疚。 但是,在骨子之中,无论如何,都不会瞧得起这个年轻人。 在这个女子看来,赵炎吉这个穷酸小吏,配不上她。 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室公主,而赵炎吉不过是一介罪臣的儿子,而且还是庶出,他配不上她。 所以,在长孙洛依看来,这个世界上所有男人都不值得信任,除非赵炎吉是个傻瓜,才会喜欢长孙洛依。 而她,自认为自己也是个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子,自认为可以拥有凌视一切的资格。 若非赵炎吉是个傻瓜,她是万万不会嫁给这个傻瓜的。 但是,又是一种复杂的愧疚,让长孙洛依悄悄地动了恻隐之心。 她又隐隐觉得这么多年对不起眼前的这位"驸马",所以今天,她才会想到在自尽之前,挑选一个女子代替自尽与赵炎吉完婚,然后再想办法送他们活着逃出平阳。 "哼!" 赵炎吉心中冷笑一声。 虽然他心中对长孙洛依很是厌恶,但是长孙洛依毕竟是他未来的妻子。 赵炎吉的嘴唇动了动,想要劝解几句。 但是,长孙洛依却是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只是轻蔑地摇了摇头。 赵炎吉见状,也是心中无奈,苦涩地笑了笑。 赵炎吉转身向旁边走去。 只见原本狭小的屋内已经被赵炎吉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显得亮堂了许多。 一道三尺麻绳,早已悬挂在了屋梁上。 一瞬间,长孙洛依也是瞳孔猛睁,吓出一身冷汗。 她也没有想到,赵炎吉竟然会选择自尽! 因为在长孙洛依看来,如今赵炎吉的惨状全是拜王府所赐,是王府的势力还得大家山穷水尽,赵炎吉应该痛恨王府才对,又怎么会在王府势力覆灭的时候选择自尽呢? "你......为什么?" 长孙洛依有些诧异地望着赵炎吉的背影,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赵炎吉没有回答。 长孙洛依心中也在猜测,以为自己这一次是逼急了赵炎吉。 虽然自己瞧不起眼前的这个男人,但是毕竟自己还有一丝良知,她不想看着赵炎吉选择这种方式了结自己。 于是,长孙洛依又试探性地说道:"驸马爷......你可别冲动啊。" 赵炎吉没有理会长孙洛依,继续向前走去。 长孙洛依望着赵炎吉的背影,眼神之中闪烁着犹豫之色。 她心中有些挣扎和纠结,呆滞地愣在原地。 赵炎吉也不关心长孙洛依,只是自顾自地将陪伴了自己一生的书籍散落在一地,将屋内铺得满满当当。 赵炎吉:"我本是逍遥自由身,一生想要云游四海,快活一生。" 赵炎吉:"但是为了让我那个犯了重罪的老爹活命,这才答应了王爷的要求,来你这王府之中作了这么多年的替罪羔羊。" 赵炎吉:"现如今,我也是使命达成,了无牵挂。" z赵炎吉一边说着,一边搬出一把凳子。 赵炎吉:"我现在也是时候离开了。" 赵炎吉说着,踩着凳子去够那根麻绳,准备自尽。 长孙洛依一看赵炎吉准备自杀,不由得脸色剧变。 她想要阻止赵炎吉。 可是,长孙洛依又知道,自己根本就阻止不了他。 "等等!" 长孙洛依一声尖叫,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赵炎吉抬起头,眼中带着疑惑地看着长孙洛依。 长孙洛依望着赵炎吉,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半晌,长孙洛依叹息一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赵炎吉见状,嘴角微微一笑。 赵炎吉:"殿下,一会儿,帮我点把火吧。" 赵炎吉说完,踢掉了凳子...... ------------ 第二百六十三章 屠城 清晨,平阳城内的战端才刚刚平息。 平阳城的守军,尽皆战死,只留下一座硝烟弥漫的空城,任凭朝廷的军马蹂躏。 而城主府中,那一群贵族,此刻已经被吓傻了。 昨晚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般,太恐怖了。 一夜之间,他们所有人全部都要失去自己的生命,包括他们所有的亲眷。 这是一种无比惨烈的杀戮。 而平阳城外,纪峰一身盔甲,肩扛大刀,准备着最后的冲锋。 朝廷后续增派了共计一万五千兵马,此时此刻已经全部集结,准备着最后一战。 平阳城的守军,确实尽数战死,但是各处府邸的侍卫军,还在各个街市巷口就地反击。 "攻破平阳王府!" 随着纪峰的怒吼,所有士兵开始发起疯狂的攻击。 巷子里面,一排排箭雨向外喷洒而出,密密麻麻的箭矢,仿佛下雨一般倾泻而下,进攻的军队顿时死伤惨重,这些箭矢密集无比,如同暴雨一般向敌军倾泻而下。 各个府邸的侍卫纷纷发挥了最强悍的战斗力,奋勇反抗。 这些侍卫虽然只有一千余人,但是他们手中拿的武器可是非凡的武器。 一柄柄长达一丈左右的巨斧,散发着幽暗的寒光,狠狠地砸在门墙上,一下子就能将人砍断筋骨。 一把柄长剑,散发着森寒的寒芒,狠狠地插在敌人身上。 纪峰一声令下,带领着手下的兵马展开了冲锋。 "杀啊!" 纪峰高举双臂,手中的大刀向前挥砍而下,带着滚烫的热气,斩在坚硬的城墙上,发出一阵轰鸣声。 身后的军队纷纷发出怒吼,向着四周冲刺而去,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也不敢停止脚步。 一时间,血雨横流。 纪峰身穿粗铁铠甲,骑着一匹枣红马,手握双刃巨刀,如同一道闪电一般从人群中划过,所到之处,鲜血迸溅,血腥味儿瞬间飘满整个战场。 他们手中持有着各种各样的兵刃,有的是用来投掷的,有的是用来削木头的,有的则是用来当锤子用的。 在他们的身旁,则是一排排倒伏的尸体。 这些全部都是一些普通人,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抵抗力量,在这样的一场屠杀中,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纪峰所到之处,鲜血不断喷溅而出,他的速度非常快,所以他的攻击范围,也是非常大的。 一个个身穿厚重铠甲的士兵不断被他砍杀,鲜血飞溅而出。 他的身后跟着三千余名士兵,这些人手执利刃,眼神冷冽。 他们的眼中,没有平民和军队,只有敌人。 "杀!" 纪峰带着这支军队,冲杀在城中,他们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不断的劈砍着敌人。 一路之上,所过之处,鲜血四溢,尸横遍野。 城内,不断的传出喊杀声和惨叫声。 城内,已经乱作一团,无数的百姓,无助的蹲坐在地上,抱着脑袋,浑身瑟瑟发抖,这种绝望与恐惧的气氛,在城内蔓延。 纪峰带着这三千人冲杀而至。 此时的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因为这里是平阳王府的所在。 纪峰的攻城军,距离王府只有两条街市,在与守军拼命地厮杀。 他们的目标很简单,只有平阳城主府。 这是纪峰的终极目标。 "杀!" "杀!" 纪峰的士兵,疯狂的嘶吼着,他们的眼睛赤红,仿若恶魔一般。 街市里面的守军,此时此刻也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纷纷拿起弓弩反击。 双方在城市内激战,一片混乱。 "砰砰砰......" 弓弩的声音响彻整个城市,城市内,到处都是箭矢的痕迹,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鲜血。 "杀!" 纪峰带着士兵继续冲杀。 "杀!" "杀!" "杀!" 一名名士兵疯狂的咆哮着,他们手中的武器不断挥舞,不断的杀伤着周边的一切,他们的眼神中,除了杀意之外,什么也没有,他们仿佛是杀神一般。 平阳城的守军,也是疯狂的反击。 两军交错而过,不断有士兵倒下,不断有士兵倒在血泊之中。 他们不知疲倦,仿佛没有任何的畏惧,不论面临任何危险,都不会害怕,他们只会向前冲,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哪怕前方是深渊,是地狱,是死亡的悬崖,他们也义无返顾,一往无前。 他们只会杀,只会杀,不管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荆棘丛林,他们都要冲杀过去,一直到将对方斩于马下。 "啊!" 一声惨叫,让人听了由衷的感到恐惧与胆寒。 只见一只利箭,瞬间射穿了一个士兵的喉咙,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挣扎了几下,便彻底没了气息。 还来不及众人反应,巷子里面又是乱箭齐发。 这些利箭上,全部都涂抹着毒药,这些毒箭上的毒性极其厉害,不仅具有强大的杀伤力,而且会腐蚀皮肤,让士兵感觉皮肉疼痛,甚至会致命。 "噗!" "噗!" "噗!" 一支支利箭,从墙垛中呼啸而出,带着冰冷的寒芒,向着那些士兵的心脏部位洞穿而去。 这些利箭,是一种剧毒之物,沾染上之后,立即会中毒,中了毒的士兵,即便是擦伤,也必死无疑。 看到这一幕,城内,无数士兵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栗。 他们没想到,在城内,竟然还有这样的毒箭,真的是太可怕了。 但是,即便如此,攻城军队也是义无反顾地杀入巷子中去,前仆后继。 "杀!" 纪峰手持巨刀,带着手下的士兵冲进了巷子。 在这个时候,在他的心中,他只剩下一件事,就是杀进平阳王府。 纪峰带着士兵,不断的向着里面冲去。 一个小小的城池,他纪峰不放在眼中,这座城池里面的守军,根本阻拦不住他。 "冲锋,杀进平阳王府。" 纪峰大喝一声,他带着身后的士兵,一路冲锋。 "轰!" 一名手持盾牌的士兵,挡在纪峰身前,纪峰手中的巨刀狠狠劈下,直接将这个士兵连盾牌带脑袋一并劈成两半。 这些巨大的盾牌,根本就无法抵御他巨大的力量,他一刀劈下之后,便直接劈开盾牌,一刀便将这名盾牌士兵劈死在地上。 纪峰挥动大刀,再次杀入巷子内。 "噗嗤~" "噗嗤~" "噗嗤~" 纪峰挥动着大刀,不断的向着前方劈去,不管遇到任何的东西,都被他直接砍成两截。 他手中的大刀所指的方向,便是平阳王府,就算是一堵墙壁,在他的大刀之下,也要被一刀砍断。 城内的残军不断的向纪峰扑来,试图阻拦他的去路,不过他们却是被杀死的杀光,死伤无数。 城内,到处都是哀嚎声。 纪峰带着手下的士兵,向着平阳王府奔驰而去。 他们的脚步声,在这安静的街市上,显得格外清晰,一个个士兵脸上露出凶残嗜血的表情,向着平阳王府的方向奔袭而去。 "砰!" "砰!" "砰!" 纪峰带领着士兵,不停的挥刀,一路砍杀,向着平阳王府杀去。 他的脸上充满了狰狞之色,双眸中,尽是杀机。 现在,在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什么所谓的生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将平阳王府给毁掉。 他现在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将平阳王府给灭门! 他带着手下士兵,继续向着平阳王府冲去,不断的向着一路上的平民展开屠戮。 平阳城内,到处都是厮杀声,一道道身影倒下,一具具尸体倒下。 街头巷尾,此刻也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血液,到处都是尸体。 纪峰不愧是一名统帅,带着手下,势不可当,他所到之处,必然会有士兵倒下。 "嗖!嗖!嗖!嗖!" 就在这时,一支支利箭向着纪峰的脖子飞来,速度非常快,而且力道非常猛烈。 纪峰早有准备,迅速挥动大刀,直接劈在了一枚箭支上,将其震成粉碎。 身旁的一众士兵,也纷纷向纪峰聚拢过来,他们高举着盾牌,保护着纪峰。 在纪峰的眼中,这种程度的箭支,根本不足为患。 他带着手下的士兵,继续向着前方冲去。 "咻~" "咻~" "咻~" 一枚枚箭支,向着纪峰飞来,却都被厚重的盾牌尽数弹开。 终于,一番厮杀过后,最后一名残军也被斩断了头颅。 纪峰,也如愿以偿地带领着手下杀到了王府门前。 "砰~" 纪峰大手一挥,将大门直接拍烂。 "杀!" 纪峰大喊一声,手中的巨刀挥动,一柄柄长枪,纷纷被砍碎。 他带领着手下士兵,不断向着王府内冲去。 "哗啦啦~" 就在这时,平阳王府之中传来一声呵斥。 徐子墨:"放肆!" 骤然之间,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都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是谁,也都知道他有多大的本事。 徐子墨手握宝剑,站立在一众攻城军面前,犹如天神下凡一般英勇。 众将士也纷纷被吓住了,一步一步地向后倒退。 只见徐子墨的身后,是平阳的一众"罪臣",一个个五花大绑,被暴民按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徐子墨:"纪大人,适可而止吧!" ------------ 第二百六十四章 出逃 众军士望着徐子墨的神情身影,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进攻。 而大门之外的纪峰,却仿佛没有看见徐子墨一般,厉声喝道。 纪峰:"里面你们在那里磨蹭什么呢!还不快点动手!" 纪峰本想借着乱军为由,来杀死徐子墨,完成朝廷的任务。 毕竟自己与徐子墨之间的关系,任纪峰这一声戎马生涯铁石心肠,也实在下不去手亲自杀了徐子墨。 而徐子墨心底也是微微泛着嘀咕,他不明白纪峰这是在干什么。 徐子墨:"纪大人,是我,徐子墨!" 话音刚落,整个王府内外,皆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过了好一会,这才从大门之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纪峰:"哈哈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徐大人。" 看见纪峰那爽朗的笑容,徐子墨心中也是微微放下了警惕。 徐子墨;"纪大人,这些都是平阳的一众罪臣,已经被我等擒住,现在就交给纪大人处置。" 纪峰仰天大笑,欣然接受。 只见纪峰一挥手,身旁的几个兵卒便连忙走上前去。 而李虎他们,也推搡着五花大绑的平阳旧臣,向前走去。 纪峰:"好好好,多亏了徐大人,哈哈哈。" 纪峰:"都杀了吧!" 话音刚落,那几个军卒迅速掏出腰刀,连同就近的几个百姓和罪臣,一刀斩杀。 "啊"的几声尖叫,其余百姓纷纷吓得半死,往徐子墨身后跑去。 徐子墨见此情形,也是吓了一跳,厉声爆喝。 徐子墨:"干什么!" 那几个军卒看了徐子墨一眼,面露难色。 徐子墨急忙向纪峰望去,却见纪峰早已变了神色,一脸的狰狞。 徐子墨:"你......" 纪峰也不着急解释什么,而是不紧不慢地翻身下马。 纪峰:"老夫为将几十年,征战一生,可惜被顾怀楼那群文官打压了十几年,憋屈至极。" 纪峰:"现如今,幸得朝廷重用,自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纪峰从身旁军卒手中取了一杆银枪,大有作战之意。 徐子墨心头一紧,急忙捏紧了手中的长剑。 徐子墨:"你想屠城?" 纪峰点了点头:"自古便是如此。" 身后的一众百姓,见此情形吓得是魂飞魄散,不敢上前一步。 徐子墨:"那你得先过我这一关。" 徐子墨顿时明白了。 屠城,敛财,这是千古不变的套路。 攻城之后,城内的百姓便成了这些军卒的摇钱树。 他们会榨干百姓最后一丝价值。 等多年之后,这些士兵解甲归田,带着这些沾满鲜血的财富,安享晚年。 而对于纪峰而言,为手下弟兄争取一个发财的机会,更能服众。 这些士兵的眼中可没有什么礼义廉耻,他们只有杀人和发财,要不然他们从戎干什么! 所以,以这个理由杀死徐子墨,也并不会影响到军心,这便是纪峰的算盘。 现在,平阳城已经被纪峰带领的朝廷军攻破剩下的百姓都被堵在平阳王府之中。 平阳王府内,徐子墨手握宝剑,挡在了纪峰面前。 徐子墨知道,按照纪峰攻城的残忍程度来看,他显然会屠城,但是徐子墨不允许他这样做,他想为这些百姓争取一线生机。 "交出尔等身上的财富,我饶尔等不死。" 纪峰看着徐子墨,眼中充满了贪婪与杀意,如果能够把徐子墨杀了,那自己和手下的财富将是一笔非常巨大的收入,如果杀掉徐子墨,也能完成朝廷留下的任务,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哈哈......你想得倒美!" 徐子墨冷笑了一声:"想抢我的东西,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 "是吗?那本侯就试试看。" 话音落下,纪峰挥舞长枪刺向了徐子墨。 徐子墨身形连闪,避过了纪峰的长枪,同时右脚猛蹬地面,身体飞起一脚踢在纪峰的胸口。 "轰!" 只听一声巨响传来,纪峰整个人都被徐子墨这一脚踢飞出去撞击在墙壁上,墙壁顿时塌陷。 "噗嗤!" 纪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变得苍白。 "好强!" 纪峰暗暗震惊,刚刚他竟然被徐子墨这一脚踢伤,实在太可怕了! 纪峰虽然震惊于徐子墨的力量,但是他却没有丝毫放弃的念头。 "你真的以为凭借你一人的力量可以打败我们?" 纪峰抹去嘴角边的鲜血,再次站起身来,手中的长枪再次刺向徐子墨。 徐子墨眼神微凝:"你这个傻瓜。" 徐子墨说完,再次挥拳砸向纪峰。 "嘭!" "咔嚓!" "噗呲!" 又是一阵骨骼断裂的声音传出,紧接着纪峰的双腿直接折断,跪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 纪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徐子墨。 他根本想不到徐子墨竟然拥有这么大的力量,竟然可以徒手将他废掉! 纪峰现在是真正的恐惧了,但是无论如何,纪峰骁勇善战武艺过人,又怎么能被徐子墨这么轻易地打败。 纪峰挣扎着爬起来再次冲向徐子墨。 徐子墨摇头苦笑,这纪峰简直是个傻瓜。 不过他的确没有想到纪峰的武功竟然这么高,不仅是武功高还有胆识高,在徐子墨心里,如果纪峰不是一个傻瓜,就是一个疯子。 不过不管怎么说,纪峰都已经落入下风,根本无法逃脱,这让徐子墨心里松了口气。 "纪峰,你真的以为你能打败我吗?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呸!你休想!" 纪峰吐了口唾沫,眼中满是仇恨。 纪峰:"徐大人,老夫也不想与你这般刀兵相见。" 纪峰:"这些兵当年也都是你的兵,如果老夫不屠城敛财,然后的钱粮军饷从何而来?" 纪峰:"自古慈不掌兵,这些兄弟也是要吃口饭的。" 纪峰:"现如今,老夫让了你两招,也算是仁尽义至。" 徐子墨:"呵呵......你的脸皮真厚,你还有脸说仁尽义尽,当初你为了帮赵安夺取王位,连自己亲儿子的命都不要了。" 纪峰:"我当初也只是一时糊涂,现在已经醒悟了,你不用拿着鸡毛当令箭,我是不会屈服的!" 纪峰说完再次冲向了徐子墨,他要与徐子墨战斗到底。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纪峰怒喝一声,手中长枪再次袭向徐子墨。 "嘭!" 纪峰手中的长枪刺在了徐子墨的胸口处,但是徐子墨的身影并未消失,依旧站在原地,而纪峰手中的长枪已经深深地刺进了徐子墨的身体里,但是这长枪并没有将徐子墨穿透,反而被徐子墨手中注入真气的长剑弹射出来,狠狠地刺在了纪峰的身体上,纪峰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轰隆隆......" "哗啦!" 随着一声声巨响传出,纪峰整个人倒在了大门外的街道上,身体在地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咳咳......" 纪峰艰难的抬头看向天空,只见天空中一片乌云密布,乌云中电光乱闪,一副雷雨欲来的模样。 "老天爷,我纪峰也没做错什么事情啊!为什么要如此惩罚我呢?" 纪峰看着天空喃喃道,随即眼中露出了一丝决然之色。 徐子墨:"凡人真是奇怪,有点向做神,有的想入魔,就是不肯好好做一个人。" "哈哈哈哈哈,徐大人,你不是我的对手,你快点束手就擒,不要逼我动用杀手锏!" 纪峰看着天空哈哈大笑道。 "杀手锏?" 徐子墨眉头一挑,心中暗骂纪峰是一个卑鄙小人,但是嘴上却说道。 徐子墨:"杀手锏又怎么样?难道你以为凭借着这些兵就能杀死本官?简直是痴心妄想。" 纪峰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那我们走着瞧吧。" "刷刷!" 纪峰说完便转身离开,朝着大门的方向跑去。 看着纪峰的背影,徐子墨皱起了眉头,他没有追上去,因为纪峰手中还有这么多军队,万一对方尽数杀出来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危险了?所以徐子墨决定暂且放弃追赶。 "呼......" 看着纪峰跑远,徐子墨这才喘了一口粗气。 "真是个疯子!竟然敢用这种手段威胁本官!" 徐子墨低吼一句,心中有些愤怒,纪峰这样的行为简直是丧尽天良。 突然,王府的大门在外面被纪峰的手下"轰"的一声给关了上去。 徐子墨瞳孔放大,背后发凉。 徐子墨:"所有人快躲到屋里面去!" 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只听见纪峰在大门外一声令下。 纪峰:"放箭!" "嗖嗖嗖嗖!" "轰隆隆隆!" "轰隆隆隆!" 一道道强劲的弓弩破空而来,箭矢划破虚空,发出尖锐的鸣叫声。 徐子墨连忙推上了窗户,看着箭矢射向王府,脸色大变。 徐子墨:"快,所有人进屋里去。" "咻!" 一支箭矢飞向了王府,在王府的墙壁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该死!快躲进屋子里去!" 徐子墨大喊一声,推开了房门,冲了进去。 众人纷纷涌进了王府。 "砰!" 徐子墨冲进屋子里面,伸出一掌拍碎了窗户,将屋内所有人都笼罩进来,然后关上了房门。 徐子墨关上房门的同时,箭矢已经射入了屋子里面。 徐子墨心中暗叫不好,若是这箭矢落在屋顶上,恐怕整个王府都要毁于一旦。 "轰"的一声巨响,在王府之内传来。 众人突然被这么一声吓了一跳。 徐子墨急忙循声望去,只见王府屋内的一块地砖被猛然推开,赫然露出一个大洞! 徐子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徐子墨:"这......"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洞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快快快,都下来!" ------------ 第二百六十五章 回山 徐子墨大声惊叫:"何归安?!" 只见地洞里面探出来一颗脑袋。 何归安那沾着水渍泥沙的脑袋"傻乎乎"地露了出来。 何归安:"来得有些匆忙,希望地道里面没有影响到我英俊的容颜。" 徐子墨一听,上去就是一脚,将何归安踹回了地洞里面。 徐子墨:"都这个时候了,还嘴贫!" 说着,徐子墨一下跳进了地洞,对身后的百姓喊道。 徐子墨:"后面的人快跟上。" 一众的百姓面对着眼前的景象,纷纷惊愕不已,他们也没想到会在如此危急关头迎来转机。 一阵喧闹,身后的百姓纷纷如同鲤鱼入水一般跳到地洞里面,紧紧跟在徐子墨的身后。 进了地洞,眼前的景象不由得让徐子墨感到有些熟悉。 昏暗、潮湿,和当初那条地道一般。 徐子墨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与何归安相逢。 何归安:“现在外面都是朝廷的兵马,我们只能从地道里面走。” 何归安:“这条地道与大牢相连,然后出口在外面山神庙香炉下面。” "你说什么?地道出口在外面山神庙香炉下面。" 徐子墨吃惊不已。 因为,徐子墨想起了言明当初告诉过自己的秘密。 原来,平阳大牢的地道竟然藏着这么多秘密,一直连通到王府大殿底下! 这让徐子墨惊愕不已。 "是啊!这个地道出口就是平阳城西那座山上面,我们必须从大牢旁边山腰处爬出去。" 情况紧急,徐子墨也顾不上这些事情,眼下最重要的是带着身后这些百姓逃出朝廷军队的屠城。 地道昏暗潮湿,还有许多腐朽的气息,徐子墨与何归安背靠背走着,何归安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老何,我们该怎么离开大牢?" 徐子墨望着昏暗的地道,又没有灯笼,不禁有些犯难。 何归安指向一侧:"你看,这里的墙壁全是用石块砌成,我们只需扶着这面墙壁即可。" 徐子墨点头。 何归安:"你扶着这面墙,我扶着你另一只手。" 徐子墨:"你确定不是想占我便宜吧?" 何归安:"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贫。" "好。" 二人慢慢走到墙边,将自己的左右手臂伸向墙壁,何归安抓住墙壁上方的凸起,将徐子墨的右臂也抓住,两个人的另一条胳膊紧紧挽在一起。 两人同时使劲,何归安的身体向左倾斜,而徐子墨的身体则向右倒退,在二人同时使力之下,摸索着向前走去,来到了一间牢房之中。 身后的百姓见此情形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两人身后,向前走着。 过了许久,众人来到了一间石室之中。 徐子墨知道,这是当年言明避难的地方。 一想起言明,徐子墨顿时害怕了起来。 徐子墨:"坏了!我那兄弟还在城里。" 何归安听罢,哈哈大笑。 何归安:"放心吧,他在朝廷攻城之前就已经离开平阳了。" 徐子墨不禁疑惑:"你怎么知道?" 何归安说着,从口袋里面掏出言明的腰牌。 何归安:"诺,这是他腰牌,还不信吗?" 徐子墨一把夺过腰牌,借着石室天窗的光亮仔细地看了看。 确实,这是言明衙门老爷的腰牌。 徐子墨顿时放下心来,连忙感谢着何归安。 何归安:"我还是有些道行的,算到了你有今天,哈哈哈。" 牢房顶有一盏小窗,那里便是出口。 何归安仰头望了望,点了点头。 "老徐,你快爬出去吧!我来殿后。" "嗯。" 徐子墨爬上墙头,一把推掉了天窗铁栅栏,在何归安的帮助下,很轻易的爬了出来。 徐子墨刚爬出牢房,一众的百姓也紧随其后。 "快走啊!" 一声高呼,徐子墨回过神来,发现这一众的百姓也全都井然有序地爬了出来,这让徐子墨又惊又喜。 "大伙快走,这群官兵已经追来了,我来断后。" 何归安喊道。 只见一队披坚执锐的官兵,在不远处发现了他们,一声爆喝,便围到了这里。 "老徐快走,我来挡住他们。" 说完话,何归安转身冲向那群官兵,那群官兵早就看到何归安,正在准备包抄,此刻见何归安杀过来,便挥剑迎战。 "杀~!" 双方一碰撞,顿时火花四溅,刀光剑影闪烁着,双方厮杀在一起。 徐子墨见状大喜,因为这些官兵并不多,应该不是纪峰他们屠城的兵,想必只是一支搜山的小队。 于是徐子墨一指李虎,大吼道:"大家跟他走。" 一行人立刻跟着李虎向大山深处跑去。 何归安虽然挡住了大批官兵的攻击,却也被那些官兵缠上。徐子墨回头望去,只见何归安已经陷入了苦战,不过好在有一众百姓相助,他暂时没有危险。 "兄弟们,快跑!" 徐子墨指着着身后百姓继续向大山深处逃窜。 徐子墨一路上遇到了几队官兵围堵,但是在他的一路突围之下,还是顺利逃脱。 何归安:“等差不多安全了,我们就下山。” 何归安:“我早已备好了马车,咱们直接逃回蜀山!” 徐子墨:"好!" 两人一路狂奔,不知道跑出了多久,徐子墨终于停了下来。 "终于安全了!" "老徐,咱们休息片刻。" "好!" 二人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不多时,徐子墨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老何,你不是云游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徐子墨问道。 "唉!别提了。" "怎么了?" "这次出来的路线本来是直奔南方,可是我在途中遭到了土匪截杀,幸亏我命大逃过一劫,后来便来到了平阳,想借此回京见你,结果刚到这里就听说你发动民变,所以我便来帮你了。" "真没想到,我还真是一介武夫,哪里值得你舍命相救。" 徐子墨有些羞愧。 "哎~老徐千万不要这么说,我看的出来,你绝非池中物,上次若非是老徐你,我肯定难以逃出生天,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必须报答老徐。" 何归安说道。 "不要这样,这样我会很尴尬的,救命之恩算不得什么。" 徐子墨瘫坐在地,喘息了许久,这才渐渐回过神来。 这时,徐子墨的思绪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猛然间,徐子墨这才想起了水仙。 徐子墨一拍大腿,跳了起来。 徐子墨:"不好!" 何归安:"发生什么事了?" 徐子墨:"我那小侍女还在城里!" 徐子墨一声爆喝,起身就要往平阳的放心赶。 何归安:"哈哈哈!" 何归安:"放心好啦,言明我都救了,哪里差这么一个小侍女?" 徐子墨顿时一愣。 徐子墨:"嗯?莫非?" 徐子墨望着坐在地上讪笑的何归安。 何归安点了点头:"放心好啦,我早已救下,等我们下山你就能看见。" 说着,何归安从怀中取出水仙的发簪,扔给徐子墨。 徐子墨一看,大喜过望。 虽然自己并不是很看好何归安,但是此时此刻徐子墨竟有一种想要将何归安抱起来亲几口的冲动! 徐子墨:"走吧。" 何归安也是连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何归安:"好,咱们下山!" ...... 山下,一辆精致的马车静静地停靠在路边,等待着徐子墨和何归安。 马车旁边,还有十几个手执枪戈的侍卫。 那些侍卫见何归安一来,便纷纷聚拢了过来,等待着何归安给他们发赏钱。 趁着这个时候,徐子墨迈步就上了马车。 徐子墨刚刚进了马车的包厢,就看见自己那招人稀罕的小侍女水仙。 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长裙,外面罩着一件淡黄色的轻纱,手上拿着一柄折扇,端坐着等待主人,一副楚楚可怜、柔弱无助、惹人疼爱的模样。 看到水仙,徐子墨心中顿时涌起一种冲动。 "哎呀,这是谁啊?" 徐子墨突然惊呼一声,吓一吓小水仙。 "大人,您吓死奴婢啦!" 水仙被徐子墨这么一喊,顿时吓了一跳,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低垂着臻首,用手抚摸着胸口,做出一副受惊小兔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 徐子墨大笑一声,走过去将水仙揽入怀中。 但是转头一看,一旁竟然还坐着长孙洛依! 长孙洛依间徐子墨两人腻歪这样,顿时脸色一变,翻动着"死鱼眼",连忙站起身来,快步向着外面跑了出去。 "哎哎哎~~别跑啊,我只是跟水仙姐开玩笑而已~~~" 徐子墨连忙想追了上去,嘴里不断叫嚷着。 水仙在徐子墨怀中,看见徐子墨紧紧搂着自己,心里一阵甜蜜。 徐子墨这样对她,无疑代表他已经接受自己了。 水仙心里一直担忧着,怕徐子墨心里还放不下长孙洛依,可是现在徐子墨亲昵的搂住自己,让她心中充满了温暖,这是水仙从未享受过的,让水仙心花怒放。 不远处的长孙洛依听到徐子墨的话后,顿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又灰溜溜地回到了包厢。 "这丫头,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呢?" 徐子墨看着长孙洛依娇美的身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时候,水仙挣脱了徐子墨的双臂,轻声说道。 "大人,咱们该出发了!" "嗯,好~~" 徐子墨点了点头,拉着水仙的小手,冲着准备驾车的何归安一声令下。 徐子墨:"出发,去蜀山!" 一声鞭响,这辆马车飞也似的向着夕阳驶去。 ------------ 第二百六十六章 决战 南汉,洛中二十一年,九月二十,平阳城破。 纪峰率一万五千部众攻克平阳,将平阳城内一切生灵屠杀殆尽,一把火焚了平阳王府。 由于徐子墨率众从地道逃跑,纪峰搜寻不见,只能上书朝廷言说徐子墨战死平阳,随长孙洛依被大火烧死。 九月二十五,纪峰上表朝廷,宣告平阳势力彻底覆灭。 九月三十,赵安大宴群臣,六部官员中下狱处死者二十一人,收监发落者十五人,废除了内阁制度,至此,内阁势力与百官势力彻底覆灭。 十月初五,赵安下旨封顾怀楼与长孙顾为六部"阁老",统领日后朝中大事,实际上只是一介虚职,不得实权。 十月初六,赵安追封徐子墨为"平西都督",在京城设立衣冠冢,四时由礼部祭拜。 十月二十一,纪峰公孙琦班师回朝,受赵安封赏,统领一种朝廷武官。 羽林卫暂由公孙琦统领,全军驻守汉中,防备北唐。 而在羽林卫中,有一名随军书簿,便是言明,现如今已经化名"戚莫语"...... ...... 蜀山,崇山峻岭,层峦叠嶂,此时此刻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宛若仙境。 一声钟声响过,袅袅余音,让人心驰神往。 清辉子:"哈哈哈,一切皆是定数罢了。" 清辉子身旁,蜀山的各位长老也都聚集在大殿之内。 神相子一脸担忧地说道:"掌门,真的要子墨一个人应对吗?" 中临子听罢,顿时激动了起来。 中临子:"人都已经来蜀山了,难道贫道能见着子墨受欺负。" 清辉子听着,满脸的微笑,纷纷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清辉子:"哈哈哈,皆是定数罢了,无论如何,都是会有这么一天。" 清辉子:"不过,这件事情能够在蜀山发生,也是我等的幸事啊!" 清辉子不由得感慨一声,这下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有些放下心来。 既然掌门都这么放心,他们几位长老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更何况他们也都知道徐子墨的身世,所以也不在担心了。 神相子点了点头:"原来,这就是掌门避尔不见的原因呐。" 清辉子微微笑了笑:"我们修道之人,要做的就是顺遂天意。" 清辉子:"所以这件事情,诸位还是不必太过于上心了。" 清辉子说完,几位长老纷纷施礼。 "贫道明白。" ...... "见你一次老子打你一次!" 徐子墨挥拳就往刘子晏的身上打去,疼得老伙计连连求饶。 刘子晏:"停停停!服了服了,祖宗!" 徐子墨:"我让你当年让那些师弟揍我!" 徐子墨还不解气,又朝刘子晏的屁股上甩了一巴掌。 水仙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个人的闹腾,不敢说一句话。 徐子墨:"按辈分,老子和镇宁镇谷是师兄弟。" 徐子墨:"你是朕谷的徒弟,这么算来我应该是你师叔哇。" 徐子墨:"我回来大半个月了,怎么不见你过来问安!" 说着,徐子墨对着刘子晏的屁股又是一顿揍。 小水仙望着打闹的两人,微微讪笑着。 水仙也是很少见过男人之间的打闹,毕竟在太子府里面没人敢和皇族这般无礼。 水仙一个忍不住,顿时笑出了声。 徐子墨一听,猛然转过头。 徐子墨:"嗯?你不是和长孙公主出去闲逛了吗?" 水仙:"额,何大人说让我回来叫你。" 徐子墨一听,顿时收了神情,严肃了起来。 徐子墨:"在哪里?" 水仙:"剑如林。" ...... 竹林之中,何归安静静地等待着徐子墨的到来。 何归安:"剑如林,很好的名字。" "那也没有何兄的名字好听,何归安,哈哈哈。" 何归安猛地转过头,却放心徐子墨已经出现在他身后。 何归安:"老徐,说笑了。" 徐子墨:"想取剑?约我来这里。" 何归安点了点头:"哈哈哈,什么事情也瞒不住你小子,哈哈哈。" 徐子墨也是低头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纸人。 徐子墨:"咱们俩上次最后见面的时候,在玄道寺前面的树林里,那个时候你还问我回不回回去给你送钱。" 徐子墨:"我当时说不会,但是后来我还是回去了。" 徐子墨:"在树底下发现了这张用来施展障眼法的纸人。" 徐子墨:"所以,我当时就知道了你是谁。" 何归安仰天大笑:"哈哈哈,好好好。" 何归安:"不过,今天还是要履行约定。" 何归安:"你答应我的,百济鸾凤剑。" 徐子墨后退几步,点了点头。 徐子墨:"当然,言而有信。" 徐子墨:"只是,能不能拿走,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一瞬间,两人之间开始弥漫着一股杀气。 徐子墨:"我也该为爹娘乡亲们报仇了。" 何归安:"好哇,不过,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无论是武功还是法术,此时此刻,都要在这里一决高下。 徐子墨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上阵。 只要徐子墨上阵,那便是何归安的死期。 徐子墨心中冷笑,自己的实力也许比不过何归安,但自己拥有强大的底牌,只要将法术和阵法融合在一起,足以对付何归安。 而且在徐子墨心中,他有着绝对的把握,只需一招,就足够击败何归安。 "终于可以好好的活动筋骨了啊!" 徐子墨轻声叹道。 在竹海深处,何归安静静地盘坐在一块青石上。 此刻的何归安身体内部,气息如狂风暴雨般涌出,这些狂风暴雨在他的控制之下,全部化为无形的刀剑,向着四面八方冲去。 无数树枝断裂,无数竹叶纷飞,整个竹林瞬间变成废墟。 在竹林外围,清辉子和一众长老们正关心地望着这一切,没有任何人敢靠近半步,生怕惹怒了二人。 何归安双目微闭,身体内部不停的涌出真气,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进入了忘我境界,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徐子墨在空中快速的移动,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何归安的不远处。 "呼!" 徐子墨猛地吸了一口气,随即身体瞬间消失不见。 下一秒,徐子墨凭空出现在何归安的身后,手掌猛地拍下,带着一股巨大的压迫性,直接向着何归安的背脊落下。 "轰隆!" 巨响声传来,徐子墨的身体被何归安震退数步,而何归安的身躯也被这股巨大的力量震得倒飞而出,落在地上。 "怎么回事?" 徐子墨心中大惊,刚才何归安竟然没有丝毫察觉,就连反应都慢了半拍。 完全是一种轻蔑的表现! 难道是自己的修炼还不够吗? 徐子墨心中疑惑,却并没有停歇,脚步连踏,再次朝着何归安发动攻击。 何归安也是不甘示弱,快速从地上站起身来,双拳猛烈的挥舞,一道道劲风不停地从他的双拳中射出,向着徐子墨袭来。 两人拳掌相交,顿时产生一股强大的爆炸,将周边的草木炸得稀巴烂,无数碎石与尘土漫天飞扬,两道影子不停地交替闪烁着,两人的拳头也不停地碰撞着,爆炸声不断的传来。 这个时候,何归安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不仅有着恐怖的实力,更是有着强悍的防御。 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在这样恐怖的实力之下,竟然能够做到不伤分毫,甚至还占据上风,实在是太恐怖了! 徐子墨心中同样十分震惊,虽然他已经猜到何归安的实力肯定十分恐怖,但亲身感受到何归安的实力,才算是真正的领略到何归安的可怕。 徐子墨:"斗一斗变化的本事,如何?" 说着,徐子墨挥动双臂,化作一只云雀,直插云霄。 云雀飞翔在半空之中,徐子墨身体化作一点光芒,向着何归安射去。 云雀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出现在何归安的上空,一双翅膀扇动之间,带起一片风暴。 "嘭嘭嘭!" 无数的箭锋打在云雀身上,云雀却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而是依然快速的降临何归安的上空。 云雀的速度极快,瞬息间就来到了何归安的上空,云雀翅膀扇动间,一道道风刃划破虚空,向着何归安飞去。 何归安脸色微变,连忙躲避风刃的攻击。 风刃打在地上,直接砸出了一个巨坑,而在地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嘭嘭嘭!" 云雀不停地发动攻击,何归安只能仓皇躲避。 "哼!" 何归安冷哼一声,只见何归安用力一蹬腿,化作一只雄鹰,向着云雀杀去。 "唳!" 何归安张嘴大叫,口中喷出滚滚白雾,这些白雾在他的身前快速凝聚,化作一柄巨大的白羽箭矢,直奔云雀。 "雕虫小技!" 云雀冷哼一声,翅膀一挥,一片片白色的火焰,从它的翅膀上燃烧而出,化作火墙,挡住白羽箭矢。 "啪!啪!啪!" 火焰与箭矢相互碰撞,发出一阵阵巨响声,两人都不敢轻易的使用真气,用肉身与对方的真气碰撞。 眨眼之间,两人都吐了口中真气,收了神通,落回地面。 方才的这一番交锋,两人都在试探彼此的修为。 现在,差不多,徐子墨也觉得是时候和何归安展开一场生死厮杀了。 "何归安,我承认,你的实力不错,但你要知道,你我的实力差距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今日,我必报仇!" 徐子墨说话间,浑身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战意,整个人仿佛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膜拜。 "我也是如此想的,希望你的实力和你的嘴皮子一样厉害。" 何归安冷哼一声,随即双手快速捏出手印,在他的双掌中,突然冒出熊熊烈火,这些烈火将周围的树木尽皆烧焦,化作灰烬。 "出!" 一瞬间,大地颤动,天地变色。 一道阵法,瞬间将何归安困锁在里面。 "轰轰轰!" 阵法的威势越来越强,仿佛要将整个森林的树木尽皆毁灭殆尽。 何归安也知道这个阵法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当即施展出各种法门,企图破除这个阵法。 何归安的法门虽然玄妙,但他毕竟不是阵法宗师,再加上剑如林本事就是阵法最好的屏障,根本无法发挥自己的最强威力,只是勉强抵挡罢了。 "哈哈哈,何归安,你这是白费功夫。你根本就没办法攻破这座大阵,我告诉你吧,这座阵法乃是我花费了很大代价布置而成的,你是破不开的!" 看到何归安吃瘪的模样,徐子墨不由的放声大笑了起来。 谁料,何归安嘴角微微冷笑。 瞬间,一道蓝光,犹如流星一般冲天而去。 ------------ 第二百六十七章 结局 一道炸响,在天空中回荡。 两道光芒,犹如两颗流星一般,划破苍穹。 徐子墨施展法术,去追掏出阵法的何归安。 他的身上,金色的符文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一股磅礴浩瀚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涌现出来。 何归安手中,握着一柄短剑,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同样强横无比。 他手中的短剑,虽然只是一柄普通的飞剑,但是却蕴含着强烈的威压。 这柄短剑之中,蕴藏了他的意念,他的执念,所以使用起来,才能够发挥出最大的威能,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够修炼到筑基期的原因,正是因为他的剑中拥有着庞大的意念和神念,这才能够修行到筑基期。 何归安手腕翻转,剑尖直指向徐子墨。 徐子墨的心中也生出一丝惊讶,这柄剑上蕴含的威能太过于恐怖,徐子墨闪身就想躲。 "御!" 徐子墨一声大喝,身躯一震,体内的真气疯狂的运转,一层层强悍的真气波动从他的皮肤下散发而出,化作一片又一片鳞甲,覆盖住他的全身。 "锵!"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传出。 何归安的短剑狠狠地刺入徐子墨的鳞甲之中,一点反应也没有。 "怎么可能?" 徐子墨瞪大双目,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胸口。 只见在那里,自己的法术被何归安破了一块拳头大小的洞。 "轰"的一声炸裂,响彻云霄,震耳欲聋,好似龙鸣一般。 徐子墨整个人被这股巨大的冲击波,硬生生的震退出去,在虚空中倒滑出几十丈远。 何归安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这一次,他终于找到机会,把徐子墨击败了。 徐子墨落地后,脚掌在地面上划出几道深刻的痕迹,身形一闪,就来到了何归安的身旁。 两柄真气化成的长剑相互碰撞。 "砰砰砰" 一阵阵沉闷的撞击声响起,两人的身形都是微微晃动。 但何归安却显示出了胜利者的姿态,冷笑着看向徐子墨。 "你输了!" "是啊,我输了,但是我还是要报仇!" 徐子墨一声怒吼,身形之中爆发出万千真气,大有与何归安同归于尽的决意。 何归安见此情形,心中恼火。 何归安:"那我就不客气了,去死吧!" 徐子墨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没资格送我上西天。" "你找死!" 何归安勃然大怒,这个少年简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敢这样和他说话,简直就是找死。 "你真的以为你能战胜我吗?" "当然!" 一瞬间,又是两道气爆,震动着山林。 整个剑如林,都被两人的真气所撼动。 一时间,山川异变,日月无光,天地也仿佛随之震撼! "轰隆隆",好似几声龙鸣,在剑如林中回荡。 "刷"的一声,两人施展阵法,飞入上空。 何归安:"我本是瑶宫剑仙,就因为你这厮才沦落至此!" 何归安:"应该报仇的是我!" 一瞬间,何归安身形变化,犹如一尊巨神一般,压迫下来。 徐子墨见状,恶狠狠地说道。 徐子墨:"我不管你是谁,当年的债你都要给我血债血偿!" 徐子墨身形变化,化作一道金光,向何归安冲了过去。 这已经是徐子墨全部的修为。 可是,和何归安相比,就好像冲向一个人的蚊子一般渺小。 何归安:"哈哈哈,找死!" 说着,何归安一掌拍下,好似有万钧之力,压迫下来。 突然,剑如林中发出一声巨响。 一道瑞彩光芒,直射出来。 "嗖"的一声,一把宝剑从山林里面迎天飞去。 何归安:"百济鸾凤剑!" 只见那把剑,迅速变化身形,飞入了何归安的手中。 何归安:"哈哈哈,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剑仙!" 说着,何归安挥动宝剑,发出震天的光芒,向徐子墨砍去。 徐子墨仰头看去,顿时心灰意冷。 这种差距,已然是两种境界。 徐子墨自知自己已经毫无希望,便心一横,向着何归安冲去。 突然,徐子墨只觉的自己怀中一股炙热。 徐子墨:"这,这是?" 一点金光,从徐子墨怀中点亮。 徐子墨心中大惊:"这是?这是言明送我的那枚铜印!" 下一刻,徐子墨与何归安的阵法相碰。 "轰"然的一声,徐子墨瞬间失去了知觉...... ...... 蜀山,洛中二十一年,十月二十六。 "大人,醒醒呀?" 徐子墨朦胧之际,只觉得鼻子一阵搔痒,"啊"的一声打了个喷嚏。 徐子墨猛然惊醒,坐了起来。 水仙正坐在徐子墨身边,拿着狗尾草逗着徐子墨。 这一下,徐子墨直接将水仙搂了个满怀。 水仙:"啊!" 徐子墨急忙回过神来。 揉了揉双眼,环顾了一下四周。 徐子墨:"我还活着!" 身旁,蜀山的几位长老和清辉子都围坐在徐子墨身边。 水仙:"大人,你昏了三天了。" 徐子墨吓得急忙站起身来,仔细地拍了拍自己。 清辉子微笑着说道:"孩子,你当然还活着,哈哈。" 徐子墨:"啊,掌门,那那何归安呢?" 清辉子:"云洛被你打散了元神,回天复命去了。" 清辉子:"他几生几世都放不下对剑仙称号的这个执念,这一次,不知道会不会随他的愿。" 徐子墨顿时想起来两人的最后一战,急忙从怀中拿出那枚铜印,递给清辉子。 徐子墨:"掌门,您帮我看看这是从哪里来的神物,比百济鸾凤剑还要厉害!" 清辉子接过铜印,笑着说道。 清辉子:"当年,我师父是一个有名的道人,行事疯癫古怪,世人唤其为邋遢道人。" 清辉子:"后来,我才知道,他老人家原来是东华帝君的坐骑,那只九头狮子。" 徐子墨接回铜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徐子墨:"原来如此,师祖的法宝竟然救了我一命。" 这时,镇谷在一旁说道。 镇谷:"对了,你那个师侄,刘子晏,带着长孙姑娘去南明了,让我告诉你不必担心他们两个。" 徐子墨:"什么!说走就走!" 徐子墨气得直接站起身来,自己伤成这样,他不过来看一眼也就算了。 还带着美女跑了! 徐子墨越想越气,起身就向门外走去。 镇谷:"你要去哪儿?" 徐子墨:"收拾收拾,准备带着水仙云游四方!" 清辉子笑了笑:"这里有一个剑仙的位置你做不做?" 徐子墨听罢,愣在原地,沉思良久。 终于,徐子墨长叹一口气。 徐子墨:"既然韩成雁对天道的这个剑仙这么执着,那就给他做吧!" 徐子墨:"我就带着佳人云游四海。" "做一个凡道剑仙吧!" 至此,云洛正式回天,重归剑仙之位。 徐子墨走到门前,夕阳西下,望着漫山的猎猎枫林,无限的美好...... (《凡道剑仙》,原名《剑乡枫林挽》,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