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替死者说话 作者:再见萧郎 内容简介 维护每一个亡灵的尊严,还世界以真实。 这是一个真实的刑警生活写照,他的生活中充满着死亡、黑暗、悲伤、绝望;但是,他却一直用心去追寻人性的美好与善良。 他不是英雄,他是一个平凡的警察,他用自己的责任和细心,解开一个又一个谜团,为亡魂申冤,替死者说话。 因为他坚信,真相只有一个。 翻开本书,你将了解到刑警、法医这神秘的职业,他们是怎样在案发现场检验尸体,判断死亡原因和时间,他们是怎样从案件的一个个细节中慢慢抽丝剥茧梳理出事实的真相,他们是怎样承担着不为人知的艰辛与苦涩。 一、尸检常识 ※人通常在死后30分~2小时内开始僵硬,9~12小时后会全身僵直。之后的30个小时会持续僵硬,接下来软化,经过大约70个小时恢复原状。通常情况下是如此,但如果周围气温高于35度的话,僵直和软化都会加速,只要24个小时即可恢复死前剧烈运动后,蛋白质在体内较容易凝固,死后僵硬也会比平常快。 ※自杀是枪抵着脑袋开时,会在弹恐周围留下烧焦的痕迹,且周围皮肤的颜色也会加深。且子弹进入的洞比出的洞小,血流的也较少一点,一般情况下只有自杀才会留下焦痕。 ※肺部穿孔,即使想呼吸也会因肺部无法扩张而不能顺利呼吸,这便会造成窒息死亡。死前大概能痛苦挣扎10~15分。 ※溺死:空中稍带水渍,瞳孔放大,且有出血现象在眼粘膜上,耳膜也会因水压而造成破裂引起出血。 ※中毒:嘴唇先泛起微紫色或黑色,接着身体其他部位也会出现此现象;眼睛有时会瞪着,两手紧握拳头,腰腿蜷曲等。 ※被勒死:喉部明显有一道深深的紫色痕迹,瞳孔放大做痛苦状,舌头有时伸出且变成紫黑色。 ※用茶清洗伤口中和毒性是处理遭遇海蛇等的咬伤的最佳办法,因为茶中含有的丹宁可以解毒;另外负责吸出毒的人也要用茶漱口以防中毒。 ※食物中毒时,可以用绿豆磨碎冲水灌服可以暂时缓解毒性。 ※把盐素与酸性的清洁剂混合后,会产生有毒气体。 ※死者皮肤成粉红色,且有些斑点由皮肤内向外呈出,明显是氢氧化钠(NaOH)中毒致死;若毒在胶囊中。则至少要融化15分钟才能显出毒性。急救时最好用含蛋白的东西漱口,如:牛奶。PS:氰酸钾是难溶于冷水的。 ※外科医生的食指上会留下一道深而明显的痕迹,这是因为经常打包扎线所留下的。 ※死者的发稍有些微烧焦,身体肌肉极度僵硬,这是高压中电而死的特征。 ※电流从手指尖流进身体所形成的烫伤,会使手指成为灰白色。 ※吃了氢酸钾可能会引起窒息死亡(氢酸钾有杏仁味)。 ※若是在花上下毒,花本身也应先枯萎。 ※表面看起来是咬端舌头“自杀”的死状,有时是因为吸入毒气或屯如毒物引起痉挛造成的。 ※毒菌有很多种,有些还会发出猛毒的毒素。毒菌还可以拿来做药,但还有毒性,所以平常最好别吃。 ※二氧化碳中毒:人周围气体中含超过20%的二氧化碳,那么吸入后会剧烈痉挛,几秒钟便会咬舌而死且身体冰凉。二氧化碳比空气重,所以会沉在特定空间的下面。 ※若是大量出血引起的痉挛,必须用绳子扎紧伤口附近止血,防止血流过多,接下来是揉按心脏。 ※如果人的内脏被弄破,会有一种特殊的内脏气息。 ※山洞中回声大的话就表示没路了,若回声小的话表示还有路。 ※硫化硫酸钠(漂白剂)能解氰化钾毒。(此处感谢《天使少年侦探》的作者疾风一人) ※珍珠的表面是由碳酸钙组成的,最怕酸性的腐蚀,所以在碰名贵的珍珠时,一定要带手套或用手帕包着,若不用的话,会使珍珠碰到手上的油渍,使珍珠表面光泽消失得更快。珍珠表面的光泽寿命最多30~40年,以后便会慢慢褪色。 ※将尸体埋在土中,让身体不能接触空气,尸体腐烂的速度会是正常速度的1/8,在水中则是正常速度的1/2。 ※一般失踪超过七年就被确认是死亡了,若是自然灾害或是灾难造成的人失踪,超过一年就被确定死亡了。 ※用钝器打击人的头部甚至会造成锉裂伤。通常第一击不会有血溅出,但伤口周围会有伤痕,第二击在同一地方,血才会喷出。 ※上下唇粘膜出血,颈部有点状表皮剥落,及皮上有片状出血,眼结膜出血等表示有扼颈过程。 ※死者若被人扼住颈后用钝器打击头部会造成颅内严重损伤,呼吸系统衰竭死亡。 ※食用亚硝酸钠一定量时,也会至人于死。急性中毒只有少量毒性进入骨髓。 ※DNA指纹图有着高度个体特异性,统一个体不同组织之间的一致性,他的重复率是几十亿分之一,几乎全世界都没有相同。 二、对死亡时间的神奇推断 在推理小说中,死亡时间的推断往往有很重要的意义,一般来说,尸体发现的越早,推断的时间越精确。我们常可以看到当法医得出死亡时间以后,警官首要做的就是问讯嫌疑人当案发时的行踪,即不在场证明。而相当一部分作品也是围绕。 罪犯如何利用温度湿度以及其他方式使法医的判断发生混淆。比如前一阵谜题中关微妙的温度计一文就是相关知识的简单应用。了解相关知识,不仅对阅读相关内容时有所反应,对尝试相关创作也是有所帮助的。所以将本文摘给感兴趣的朋友们。 在法医实际工作中,大多数死者的死亡时间,可通过其家属和知情群众容易弄明由的,不需要专门的推断。但是,在无名尸体、江河中的浮尸、杀人碎尸、杀人移尸以及其他死亡时间不明的案件中,准确地推断死亡时间,便往往能为分析罪犯作案的时间、确定侦查范围提供科学依据。 在国内外的法医学研究中,死亡时间的法医鉴定,一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课题。其研究方式已从肉眼观察逐步发展到组织学、组织化学、生物化学和生物物理学等先进的技术检验。但是,由于尸体变化要受到自身的和来自客观外界的各种因素的影响,因此不可能有一个完全统一的标准,采用各种方法推断出时间也只是一种大致时间,不是绝对精确的。 三、判断尸体死亡尸检 1.看尸体的僵硬程度,一般情况下,尸体在死后30分钟—2小时内就会硬化,9小时—12小时完全僵硬,30小时后软化,70小时后恢复原样。但如果在土中或水中,或在低温干燥情况下则会延缓,高温多湿条件下会加快。 2.看尸斑的变化 (1)指压:尸斑是血液由于重力学的原理积存于尸体下面而出现的特有斑痕,死后6一12个小时指压时会有一定的褪色,超过了12小时,就基本上不会褪色了。 (2)移位:如果尸体被挪动过尸斑会发生移位,但死后8—9小时再改变尸体的体位,尸斑只会发生部分的移动,旧的尸斑还会存在,同时还会出现新的尸斑。经过了10个小时以上,尸斑就不会动了。 (3)注意:要考虑死者的年龄、体格、死因以及尸体放置的环境因素,不同的因素会产生极大的不同。 3.看尸体内的消化物,食物经胃部消化大约2小时会全部到达小肠。 4.看尸体腐烂程度 传统上用三种方法来推断死亡时间:尸僵、尸斑及尸温。侦探小说家经常利用这种推断把故事情节描述得栩栩如生,你可不要完全相信。因为尸体现象受许多因素的影响,如环境的温度、尸体的体格、运动程度、是否饮酒、是否用麻醉剂等方面的影响。 尸僵一般于死后l一3小时开始出现,最初出现在颜面部和眼肌,随后扩散到躯干的上下肢。12小时后,尸僵达到全身。尸僵持续18小时左右开始缓解,尸体恢复变软。 尸斑的出现也有一定的时间规律,死后血液循环停止,最快半小时后,血液因自身重力坠积于尸体的底部血管,该处皮肤现出紫红色的斑痕,像瓶底的红酒,这就是尸斑。尸斑最晚在死后410小时内出现。它的颜色持续时间很长。如果一个人死后仰面躺在床上时,尸斑应在他的背部,如发现尸斑在身体的前部,说明尸体被移动过。 第三方面是通过尸体的温度来判断死亡时间。死后体内停止产热,尸体的温度大约每小时会下降1度。肌肉组织和环境的温度对尸体温度影响很大。胖人的尸温比疫人的尸温降低的慢;温暖室内的尸温比寒冷室外的尸温冷得慢。 下面的公式常用来推断死亡时间: (常温(98.6oF)一尸体直肠温度)/l.5=近似死后经过时间 面部及四肢发凉、尸斑、尸僵开始出现,其死后经过时间为1~2小时。 尸斑呈片状分布,尸僵大部分出现,其死亡时间经过3~4小时。 尸斑融合成大片,尸僵全身出现,角膜微浊,嘴唇开始皱缩,用缩瞳剂、散瞳剂滴眼,瞳孔仍有反应,其死后经过时间为5~6小时。 关于此书(必看) 关于人物: 一、有读者提出,为什么只有萧晓白同学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偶尔带两个小弟加苦力跑腿?难道一个刑警支队都没有人了么?我的回答很简单:本人现在还不能做到多主角刻画,假如那样写,会引起写作的混乱。所以,关于这点,大家强烈的鄙视我吧。我认了。 二、关于领导之类为什么没有下达命令,严命多少多少天之内破案。我不喜欢中国的这种方式,比如说争取多少天之内完成任务,假如能完成还好,不能完成呢?大家是不是要努力找到地方给完成了?刑事案是牵扯到人命的,我宁愿他不破案,也不愿有冤案。这是我的想法。不怎么符合中国国情,所以,我在本书中,领导之类的,几乎没有涉及,假如涉及了,那么就不是探案小说了,而是官场小说。 领导的命令就是圣旨,这是中国很扯淡的一个行为,前一段时间,地铁出事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吧,我不评论,大家自己想一想。 我这个设定,是理想化的状态,假如真正牵扯到什么领导之类的,那么办案的搜查证,什么拘捕证,不可能在夜间进行的。 这一点,我这么认为的,这一点大家鄙视我吧,我无所谓,我希望的中国,是这样的。 …… 关于故事情节: 一、案情。我写的这些案情,基本上很多都是来自于现实生活的。但是并不是完全与现实一致,我提高了犯罪分子的智商。假如一抓一个准,那么,小说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这一点是没有办法,请大家多多谅解。 我在写作时,努力的将人性的丑恶和美好,都展现给大家了,农村人的愚昧也有,淳朴和大智若愚的智慧也有;城市人的空虚与欲望有,平淡幸福也有。这是我才真正想表达的,不同的生活姿态,同样的爱和感动。 说句实话,二十二章,我码的时候,真的眼中有泪。徐金亭是一个农村人的缩影,他爱面子,但是却深爱着自己的儿子。儿子进入城市,是他的骄傲;在儿子被当成杀人犯之后,他觉得自己脸上无光,说他不是自己的儿子,但是他依然深爱着自己的儿子。所以,在深夜才偷偷跑到坟前哭泣。 这是我在农村,所见过的真实经历。 二、刑警支队的生活。有人说我描写刑警支队的生活太多了,有些拖沓的感觉。其实我是想努力用一种生活描述的方式,来讲述一个责任感强的刑警的写照。他们不是高高在上的英雄,只是身边的平常人,只不过身穿了警服,就要努力为百姓而服务。(当然,我所写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好警察) 也许有人不明白为什么有时我会加上时间在里面。我想告诉大家,那是我所故意设定的。刑警办案,很多时候深夜乃至通宵,这也是我佩服他们的地方。 …… 关于此书的定类: 一、他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推理。我也看推理小说,但是我并不喜欢推理小说所描述的方式。我承认福尔摩斯这样的经典人物。但是,现实中的案情,不是那么简单的靠思维就可以破案的。 给大家讲一个很简单的故事。一个初中老师讲述的真实故事。 当年这位老师教一个班级,班上有一个学生很调皮,他就把一个成绩好的女孩子调过去跟他同桌,希望可以影响他。有一次上课,那个桌子忽然闹了起来,那个女孩子的手,被割破了,流了很多血。老师当时很生气,就骂了那个男孩一顿,还叫了家长。这期间,男孩子一直说是拿作业本时不小心划到了女孩子的胳膊,女孩子也这么承认,老师却认为是女孩子怕他报复。 很多年以后,这名老师在自己家里看书的时候,一不小心,也被书页割破了手指。其实从一个特定角度,纸张也是可以像刀子一样割破人的皮肤的。那个老师,直到几十年后,才知道自己错怪了那个男孩子。 我给大家讲这个故事的目的,就是告诉大家,很多时候,想当然的事情,是不一定正确的。 所以,在本书中,推理并不多,而很多时候,是通过证据找线索。人命大于天,不是耍小聪明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有人会觉得萧晓白傻傻的,被凶手耍来耍去。那是因为,我笔下的萧晓白,他不是一个超人,也不是一个高智慧的天才,他是一个富有责任心的警察,仅此而已。 而且,我所描述的案情,全部都是以无罪推论的方式而来的。 中国的推论方式,一般都是有罪推论,他要你解释你为什么清白,而不是说你是清白的,为什么会有罪。 这也是中国执法效率一直很低,而冤案又很多的原因。 这些,不是我所愿意看到的。 二、此书的定义。本人懂得一点法医常识(仅仅一点点),又懂得一点点心理学知识(也紧紧一点点),又恰好知道一些案子,所以才有了此书。 所以,我给此书的定义是:描述一个有责任感的普通刑警的故事,一种刑警世界的生活。 请大家多多支持。 再见萧郎 08年12月24日上午 关于同性恋(回应某书友的意见) 首先声明,本人并不歧视同性恋,这只是一个性取向的问题。假如学过心理学的人,连同性恋都不能接受,那么,还谈什么研究人的心理。 那么,我们来探讨一下同性恋这个话题。 这个话题,我在大学时上心理学科目的时候,就曾经跟班上的同学讨论过,假如这里读者中有班上一起上课的同学,你一定会记得我当初的话。 同性恋问题,自古就有之。中国古代的断袖之癖,龙阳之好,都是对同性恋的描述。而西方的记载中,也有很多对同性恋的描述。 在我看来,同性恋大类上,分两种:真性同性恋和假性同性恋。 一、真性同性恋,是真正意义上的同性恋,也就是说,从他(她)生下来那一天起,就注定他(她)只会爱上同性,而不会爱上异性。正如某部反应同性恋电影的导演所说:上帝把我的灵魂,装入了错误的身体。 这种同性恋,是无法通过心理引导之类的方法来进行改变的。比如说,一名男同性恋者,他看到女性时,很可能根本就没有欲望,无法勃起,而看到男性,他才会真的渴望。这就是真性同性恋。 在大学时,我看过《喜宴》、《蓝宇》《断背山》(断背山其实有些环境同性恋的感觉),我觉得,同性之爱,并不是普通人所想的那么邪恶,只不过他们不为世俗所接受。 就如张国荣为什么会郁郁寡欢一样,爱不为别人认可,这是一种极大的痛苦。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 真性同性恋,他(她)们一生的所爱,都会是异性,哪怕是结婚生子,他(她)们心中真正的所爱,并不是自己的配偶,而是某一个同性。 二、假同性恋的分类就较多了。有环境同性恋、心理创伤同性恋,诱导形成型同性恋等等。 1、环境同性恋很简单的说,就是环境的寂寞和压抑造成的。在某些特定的场所或者环境,比如说挖金矿的人,军队、监狱、以前的某些女子学校、还有就是日本的艺妓。这种同性恋的产生,主要是因为环境而造就,他们因为寂寞无法排解,或者是渴望与人交流,从而产生的这种恋情,但是实际上,他(她)们并不是同性恋,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同性恋。等待这个环境消失,他(她)们很可能重新找到自己的异性恋人,回归到异性恋的范围。 2、心理创伤型同性恋。这种情况多数是因为在与异性交往过程中,遭到对方伤害,从而对异性产生了恐惧,从而导致的。这种情况,也是可以逆转的。假如经过心理的疏导,他(她)们也可能重新成为异性恋。 3、诱导形成型。这种类型就比较不好说了。可能是身边的朋友有同性恋,或者因为新奇尝试之类的而形成的。这种情况,同样可以逆转。 ※※※ 对于同性恋的观点。 我从来没有歧视过,我觉得真的是一个性取向的问题。我的意见就是萧晓白在书中说的那句:这只是一个性取向的问题。 假如大家看过《蓝宇》,看过《断背山》,你也许会被他们所感动。 都是爱,只不过是比较不常见的爱情而已,为什么要歧视呢? 为什么本书会写同性恋的情节?我只是想关注很多很多的事情而已,也希望我的读者能够关注。 其实假如那位同性恋书友,不要那么着急,等你看过我将要更新的下两章之后,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要写这样的情节。 也许到时候又有人会骂我,乱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但是我想问大家,为什么我们不能宽容一点? 就如我看西方的一个电视剧中,其中提到一个数据,希望改变性别的人,男女比例是10:1。 就是说,有十个男人想变成女人,而想变成男人的女人只有一个。 那么,做变性手术的人,又会不会被人歧视呢?估计也是会被很多人骂成变态吧? 那种为了炒作或者出名的变性我们不谈。我记得中间一个变性人这么对探员说道:“假如你从四岁起,就发现你的灵魂被装进了一个错误的身体,你就知道我的痛苦了。”这句话和上面那个导演的话,有些类似,但是他却说出了一种无奈。 我写这本书,不单是想要探案,想给大家一个好故事看,更重要的,是我想让大家更多关注某些东西,包括生命的珍贵,包括对他人的宽容。 所以,请大家宽容一点。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写此书的初衷(必看) Mad World有3个版本,建议Gary Jules和Alex Parks的,因为这两个版本,能让你体验身处这疯狂世界的深深绝望。 Mad World原版最初是Tears For Fears在1982年时演唱的一首快歌,节奏明快,除了歌词内容,也没什么伤感的感觉。 后来由Gary Jules在2002年翻唱了原曲,改慢了,升了调子,变的悲伤而绝望。 之后Alex Parks在2003年参赛时唱了GJ的版本,女声演绎又有了一个不同的感觉,但悲伤绝望的本色依然不改。不同的是更能让你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感,疲惫和无奈和深深的绝望。 以上资料来源自网络。 本人第一次接触MadWorld是因为CSI-lv的某一集开头,低沉而忧郁男声配合剧情,让人觉得绝望而悲伤。一个当红的男明星为了追求肉体快感,用女性丝袜缠住自己脖子以达到窒息高潮,却不小心将自己缢死;一个男人为了几千美元,雇凶杀死自己的亲弟弟,之后又杀死杀手灭口。这个世界让人疯狂的绝望。 看到这些的时候,我一直觉得自己所处的社会还算正常,但是当我离开大学象牙塔的生活,开始接触社会,也开始关注与罪案有关、社会伦理道德有关的现象时,我才发现我所处的社会原来同样如此疯狂。 十六岁的少女为了和男子发生性关系杀死自己的奶奶,二十多岁的少年使十二岁的少女怀孕产子,女子因男友呼噜声太大发生口角杀死男友……种种种种,我已经怀疑自己所处的是否还是人间。 经济的膨胀和科技的发达必然导致信仰的缺失,这句话很对,但是却限于国外,在我看来,中国人是没有信仰的。中国在古代乃至近代,还有一些道德教条约束,而如今,在利益面前,中国人可以做出一切事情,其中的令人发指程度,不亚于传说。 也许你没有见到过邻居家小孩被人偷走,而若干年以后再次遇到,已经成为断手断脚的人棍跪在北京天桥乞讨,父母去辨认过,只敢远远的看着哭泣,不敢相认,认回来有什么用呢?已经完全成为一个社会的累赘。我不能谴责这对父母的绝情,这是一种无奈。我想,那些做出这样事情的家伙,才真的应该下地狱。 食品里面添加东西,这个大家也都已经知道了,我也不想多评论。 我只是想问:如此下去,中国是否还可以生存?这个世界的疯狂,是否可以停止?本来这些,我想一点点在自己的书中写出来,让大家有所思考。但是今天我却不得不开始怒骂。起因: 今天看到一则新闻:80后作家500万卖处男身捐灾区。 我自认为不是什么绅士,但是我在书面文章中一般不骂人,看到这则新闻,我真的想说:我草你妈,你炒作自己能不能换个方式,你如此炒作自己,汶川十多万冤魂看着你,你觉得心安么? 秦贵育何许人也,没有看这个新闻的时候我完全不知道,你是作家?还80后?郭敬明和韩寒,虽然我都不喜欢,但是最少我听过,你这个鸟人算什么东西?写的文章我看了一下,除了性就没有别的了,我不是卫道士,我也看A片,但是假如你一个所谓的作家,除了写性就没有其他的了,那你算什么玩意?你干脆去写黄书得了。 满眼之间,皆是疯狂,在如今还有多少人保留着平淡的心? Mad World,谨祭奠这个疯狂的时代! 我很希望很希望,看到这本书的读者,能够反思自己的生活,能够努力改变这个社会,那怕是从舆论开始。 放纵代表着堕落,世界已经如此疯狂,我们假如再漠视这些,那么我们的后代,该如何生活? 开始努力,那怕从口诛笔伐! 在梦想与现实中痛苦挣扎 从小就很喜欢文字,喜欢古诗词之类的东西。上初中的时候,学校在镇上,我每次都需要跑步几公里去上课,路上无事,就拿着一本破旧的诗集小册子,一路的背诵。小册子是从家里旧书堆里翻出来的,是解放前的书籍,带着年久的霉味和纸张油墨特有的芬芳。这些少年时的习惯,为我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高考时语文拿到了130分的优秀成绩,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其他的。 我喜欢文字,却从来不知道书写文字的艰辛。 记得初中时语文课学过一句诗: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这是诗人贾岛在诗中的注诗。当时学来,只是朦朦胧胧觉得诗人十分的艰难,却不知天下文字皆是这般。 大学的时候,我远离了文字,一则是因为当时的感情历程,二则,是大学时多半的空闲时间都在电脑游戏中厮杀。 工作了之后,经历了人世喧嚣和世态炎凉,反倒更加怀念只拥有文字那段时光的单纯和快乐。工作很累,下了班却十分的无聊,一个人对着一个屋子,无人交谈,走在陌生的城市大街上,连个朋友都不曾拥有。茫然中,我就萌生了自己写文字的想法。 写小说,是一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事情。我原本的打算也是写玄幻类的小说,但是写了十万多字,却发现自己不是做那个的料,我的性格过于严谨了,写不出天马行空的东西来。 于是,我转战写起了传统小说,选择了自己最喜欢的刑侦类别。 我写小说的愿望只有两个,一、挣点零花钱;二、让一些人明白一些事情。 我的想法一直很简单,但是没想到做起来却如此之难。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自己当初选择在起点写着本书,是对还是错。在起点,这是一本绝对非主流的书籍,没有人喜欢这种不YY的文章。 有很多图书频道的新人作者加到了我的群里,他们总是问我,怎么样才能签约。有些时候,我不知道改怎么回答他们。 其实这一本小说,我在上传之时,已经写了大概5万字,但是单单这五万字,我就修改了4遍,一遍修改称谓,一遍修改故事的情节,一遍修改的是篇幅的顺序,最后一遍是人名的修改。因为有人告诉我,传统小说的名字,不能太过夸张化。 于是,一步步艰难的走到了现在。 到了今天,我真的想说,我好累…… 经济危机,搞得工资低不说,大量的事情压在了我一个人头上,工作起来,都是忙到晕。而且,还总是要被骂来骂去。最冤枉的是什么?作为新人,你做错了是你的错,别人做错了,只要与你有关,也是你的错。有的时候气得真想摔桌子走人,但是,又能如何呢?一个农村的孩子,读书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能谋到一份好的工作? 于是,忍。 工作累了,心也累了,写书有些跟不上。但是读者看不到这些,他们只看到作者有没有更新。于是,我每次只能深呼吸之后,平静心情,或者强打精神,继续更新。有些时候,实在无法更新了,只能请假。但是一请假,马上就掉了收藏。 其实我并不在乎收藏和订阅,因为我每章的订阅,也就是200左右,相当于千字2元钱……连电费都不够了,更别说生病吃药的钱了。 我只是想对得起支持我的那两百个读者。 我也很想快点写完,但是我的性格使然,我写书的时候,必然会把情节在脑海中过滤一遍,首先要除去了那些逻辑上的错误……也许大家有些时候不在意,我会把很小的毛病都挑出来的,自己打到自己。 有读者跟我说,我的书很真实,那是因为,我需要时时刻刻想着书中的一切是否合乎现实。假如我要想写一个超能的警察,我何苦那么辛苦? 现在的我,只想把书写完,然后等待起点的回音。有出版的版费也好,或者有一部分完本奖励也好,我只想写完书之后,拿到自己应得的部分。 别人都是想把书越写越长,而我,则想着把书快点结束。因为实在是太累了,累到每天起床都爬不起。假如不是有起点的合同字数限制,我想,我早就开始写最后一卷了。 哎……所有的痛苦,又有谁能知道? 这两天又感冒,嗓子疼得跟塞进了火条一样,哑的说不出话来,工作上偏偏忙的要死人,总公司的人,从来不会为下面的人考虑……只知道折腾……我已经麻木了。 还好,明天大厦停电,老总发了善心,让每个部门留下一人看公司,其余的人可以回家……我可以睡个懒觉了,而且,可以补上一些章节。 我只是想做到我自己的承诺,答应了就是答应了。 最后,还是请大家多多支持吧……等这本书完结了,我真的该好好睡一觉了…… 关于悲剧论的个人看法 没有眼睛的鱼,发表于:2009-03-31,19:34 人总是喜欢甜的,没多少人去品位苦后余甘。看到简介才收藏的,不过一看到书名就没勇气看了。看到世态悲凉的心酸感觉真的很不好,不够乐观的人看了总会染上悲观的情绪。我就是这样所以不看。 ※※※ 回复: 说实在的,我觉得鱼儿说的很对,没有人喜欢悲剧,因为所有的人都是向往快乐的,特别是在现在这种生活都很艰难的时候。 不过,我的看法倒是跟鱼儿有些不同。我的这本书中的悲剧,大多来自现实,希望借助这些悲剧,来让大家关注一些社会现象。 比如说:现在为什么那么多青少年犯罪的事情?性滥交,道德观极其混乱,为了网络游戏就杀死父母,这种事情是不是变得很多? 这些悲剧,我们是不是应该关注一下?因为关注这些,才能让大家有所思考。经历了思考,才会在遇到这种情形时,冷静下来,避免悲剧的再次发生。 假如是这样的话,看悲剧就是有用的,而且,是必看的。 比如说那种冲动杀人,有多少人在冲动之后不后悔的?为什么我们在之前却不明白,直到悲剧发生才知道忏悔? 人不需要每次等到做错再进行忏悔的,用别人的行为来反省自己,也是一种方式…… 这是我的看法,我写这本书,也是这个目的…… 希望你能明白~ 伤成都 从08年5月12日那一天起,我就一直想写一篇文字来祭奠这座城市,祭奠我的第二个家乡。但是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去动笔,该如何去叙说我对成都的爱,今天,当我再次看到这个多灾多难的城市蒙难时,我再也无法沉默了。 其实我刚到成都的时候,并不喜欢她。我是北方人,高考的志愿填报让我走进了西南财经大学,但是从进入大学的那一天,我就一直不喜欢成都。其实现在想来,那是一种离家后思乡的情感宣泄,我的潜意识让我对这个承载我四年大学生活的地方反感,因为我对家乡的爱,不允许我爱上其他的城市。 直到大学毕业时,我即将踏上离开学校的汽车,和同学抱在一起痛哭的时候,我才知道,这座我生活了四年的城市,早已成了我心中不可触碰的一块。 成都的天气,对于我这个北方人来说,是一种折磨。她没有春秋,只有冬夏。往往是脱了棉衣,就要穿上短袖了。因为是湿润的盆地,我刚到成都的时候,老觉得自己洗澡没洗干净——身上总是感觉黏糊糊的。 最大的问题是,成都没有面吃。这对一个从小成长在河南的大肚汉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没有面吃,米饭吃不饱。我大一大二的生活,简直就是非洲难民的写照——在整日的饥饿中挣扎。其实成都也是有面条吃的,但是她那里的面,非常的不好吃,我宁愿选择吃不饱的米饭。 上课的时候,我们总是属于双语教学——某些老师,在课堂开头的时候是普通话,到了下课的时候,就已经是纯正的四川话了。这对一个刚到成都的北方人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于是这些种种,再加上对家乡的思念,我在大学四年都错误的以为,自己十分的讨厌成都,我经常对自己的同学宣称:离开以后,绝对不会对成都有一丝一毫的想念。 可是我错了。 当我抱着大学一起生活了四年的兄弟痛哭时,我就知道自己错了。 我肯定会思念这个该死的地方,思念这片长着榕树的校园;思念这里火辣辣的串串,还有这些火辣辣的川妹子;我甚至会想念饭菜里吃出青虫的食堂,还有学校门口那个宰人的光华牛肉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习惯了成都满是辣椒的火锅,习惯了成都女孩子的泼辣,习惯了成都男人那种软软的“娘娘腔”,还有女孩子翻着白眼对我说:你好烦哦~! 那是其他地方女孩子所无法学会的,那种长长的,带着鼻音,又带着撒娇的语调,是其他地方的女孩子所无法学会的。哪怕她们可以模仿,但是她们无法像成都女孩子那样,一句话就让你酥到骨头里。 当我离开之后,在无数个夜晚,梦到自己在光华村的街上逛荡时,我知道,我的心,在成都留下了一片,再也找不回来了。 5.12的时候,我刚好在上班,办公室的一个同事是四川人,当QQ跳出地震的新闻时,我那个同事开始拼命地往家里打电话。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这世界是不是要毁掉了。 当时我给还在成都的同学打电话,有两个人接通了,但是他们都说,自己早已经离开了成都。而真正在成都的,我却根本无法联系上。 后来绵阳的一个同学告诉我,她所见到的场面,惨不忍睹。我问她,地震来的时候害不害怕。她说:麻木了,晚上被地震搞得醒来,看着天花板上的电灯乱晃发呆,晃完继续睡觉。我当时无言以对。 这是一种无奈,一种已经认命了的无奈。 我以为这已经结束了,谁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今天上班打开QQ,有一个读者在群里发了新闻链接,说罗京大叔死掉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别发假新闻! 但是打开链接,发现是腾讯网站的新闻,我一时之间无言以对。接下来因为工作就出去了。 路上的时候,特意跟开车的司机问起发动机起火的事情,因为我对车辆不是很熟悉,这一卷我偏偏又选择了这么写,所以我想问问专业人士的了解。 他告诉我,一般来说,夏季发动机会起火,而且主要是大货车。因为外面温度高,大货车又长期奔波,温度过高,司机又会选择在内部打开空调,完全不会知道发动机有多么烫,在这种情况下,假如线路老化,是很容易起火的。 中午搬完东西,午休的时间都没有了。司机跑去修车了——车子的右窗升降机坏了。我回到办公室,打开读者群,就看到了天涯上关于成都公交起火的帖子。 那一刻,我心乱如麻。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情感,不知道该如何去告慰那些苦难的死者。我魂牵梦绕的城市,从去年的五月份开始,就已经变得多灾多难。 我忽然想起自己当时在华榕宿舍门前,仰着头看那些鹅黄的树叶,她们是那么的娇嫩,如同成都的女孩子一样,可是现在,在长久的干旱下,她们也许早已枯萎。 伤成都。 谁来安慰这座苦难的城市? 两年前以为自己讨厌成都的少年,如今在生活的重压下变成了大腹便便的大叔。岁月无情,两年而已,我看着自己的照片,都觉得是沧海桑田。 两年了,现在的成都,还是我记忆中那个温婉潮湿的江南女子么?无情的苦难,是否让你已经变得沧桑?春熙路上,是否繁华依然? 成都,你还好么? 一个读者在群里发的短文,很有感触 中国,我想对你哭。 我是中国人,在我自己的国家,我却不敢扶跌倒的老人,因为我怕老人说是我推倒的; 我捡了钱,也不敢还,因为我怕失主说我“贪污”了; 见到歹徒,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歹徒把我废了,我就只能躺在街上被展览,我要把歹徒弄出个好歹,我就“防卫过当”; 我更不敢救落水儿童,万一死了,父母还得花钱买我的尸体; 中国,我想对你哭。我爱你,所以我不想做坏事,我怕伤你的心;可你却连一点点好事都不让我做,你伤透我了! 中国,我想对你哭,还因为你总是骗我。你总是说:那些不幸是“极少数”,这个社会总体看还是好的。 为什么我总是“极少数”!我做的好事不多,但几乎每次都受伤。 别人的自行车被我不小心碰倒了,我去扶,人家说我偷车!我当时手上只有一个没吃完的冰棍,怎么偷啊! 我好几次被人叫住问路,可最后他们总是朝我“借钱”!我现在绝不和陌生人说话。 昨天晚上我发现网吧门口有一辆自行车,钥匙还插在锁上。我进网吧问了一圈,才找到车子的主人。这回我终于得到一声感谢,可回学校后,舍友居然都说我是傻逼…… 中国,我想对你哭,我他妈的,傻逼呀! 苏联只是国家解体了,俄罗斯的精神还在;我们的国家还在,但精神已经解体了。 PS:这片短文,是一个读者在群里发的,我看了很有感触,发上来,给大家看看吧~ 长叹一声,悲哀~! 时间很久没更新了,读者们知道,我也知道,因为一直在郑州忙着找工作,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在等上册出版…… 前一段时间,已经被退稿了一次,理由:逻辑混乱,故事胡乱拼凑…… 我不知道为什么网络上那么多的读者,为什么没有人发现我的书逻辑混乱,也没有人发现我的故事胡乱拼凑,不过我还是耐着性子把书稿改了一些,发了过去……其实是阉割了一些影响河蟹的话…… 结果,今天又接到了编辑的通知……再次退稿了……理由依然是,逻辑混乱……这一次,已经没有机会了,因为出版部的人说,换了四五家出版社了,没人敢要了…… 我当时真的有想吐血的感觉,我真的想骂人,我操! 说什么逻辑混乱?直接说影响河蟹就得了,别扯逻辑的问题,要是我逻辑混乱,早都被人发现了…… 真的觉得伤了心,难道现在的中国,连一点点实话都不能说了么?要说全国形势一片大好的书,才能出版么? 唉,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爱怎么怎么吧……我懒得管了…… 这周要出差了,新的工作……等下周回来,我开始更新,把这本书写完,我想,我不会再碰中国的写作了……我的性格不合适……我忍不住要讲一些身边的黑暗,也许,只有写玄幻的书才有出路了…… 我答应大家会把这本书写完,一定会写完他的,只不过以前没想好结局,要不要让萧晓白死去,现在这种情况,我已经有了答案了…… 既然不需要黑暗中的微弱烛光,那么,就让这一点烛光熄灭吧…… 那一条条通往天堂的路 我已经沉默很久了,不再在作品相关里评论时事新闻,不再发表任何看法,I be warned。但是时至今日,我实在无法压抑心中的愤怒,去沉默的面对这一切。 从杭州飙车案到杭州宝马案,从李刚门到叔叔门,我看到生命的尊严一次次被强权践踏,正义和公正一步步离我们远去——也许,他们早已离我们远去,我们只是通过这些事情意识到了这一状况。更让我觉得脊背发凉的是,这些的种种,都只能通过网络的力量来进行声讨,而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堂而皇之的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结果,没有人知道真正的真相,公众甚至连起码的知情权都没有。 假如说这些案子让人觉得愤怒,那么乐清的案子就让人出离了愤怒。当网络披露这件事情之后,官方很快做出了回应,到现阶段,结果已经出来了——这是一起普通的交通肇事案。相信很多人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早已冷笑连连: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真相到底是什么,我不想去讨论,可能它会永远的沉入海底。我只是想问一下当权者:你们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民众不相信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 当公平和正义一次次被践踏的时候,当民众最后生存的权利都被当做草芥的时候,我们被你们强迫的推向了对立面。从小开始,我们就被教育,要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热爱党;可是此时此刻,践踏我们尊严的,正是我们曾经热爱的一切。 背叛,这是我们唯一的感觉。 在乐清案发生之后,官方给出了一个不能让人信服的结果,网上骂声一片。说实在的,我很希望案情真的是官方给出的那样,是一起普通的交通肇事案。因为这样,这个国度还有一丝让人活下去的希望。 但是这么一个生硬甚至武断的结论,不能让人信服,毕竟我们不能欺骗自己的理智和智商,我们无法把自己的智商放低到当权者的高度。 在美剧CSI中,所有有疑点的案子,探案人员都会以同等重量的假人和同等的案发环境来模拟现场。我想,对于温州那片经济发达地区,拿出一部分公款费用做这么一个模拟现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那么,你们就把详细的案情公布在网络上,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可以么? 问题是,你们敢么? 新闻乱谈:一场激情的杀人 大学生撞人刺死伤者律师称是激情杀人 核心提示:3月23日上午,药家鑫撞人后刺死伤者案在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审。药家鑫当庭表示后悔,其辩护律师说,这是一起交通肇事转型的故意杀人案件,药家鑫是一念之差,属于激情杀人。律师说,药家鑫的成长道路没有污点,且有自首情节,希望法庭从宽量刑。 中新网西安3月23日电(记者冽玮)备受关注的西安音乐学院大三学生药家鑫开车撞伤人后又连刺数刀致对方死亡一案,于23日上午9点45分在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药家鑫表示后悔,其律师辩称为激情杀人。 西安市人民检察院以故意杀人罪对药家鑫提起公诉,在庭审过程中,药家鑫说自己从小就被父母寄予厚望,管束极严,每天就是学习、练琴两件事,练得不好就挨打。父亲甚至会把他关到地下室里,只有吃饭才能上楼。所以,他一度有自杀的念头。 他的律师辩护说,这是一起交通肇事转型的故意杀人案件,药家鑫是一念之差,属于激情杀人。他的成长道路没有污点,学习优秀、得过各种奖励,且有自首情节。希望法庭从宽量刑,给他一条改过自新的路。 记者看到,在庭审过程中,被害人的家属席不时有啜泣声。被害人张妙的丈夫当庭质问药家鑫:“农民就难缠吗……额头上写着‘我是农民’你就是把她撞瘫了?……我不问你要一分钱,至少还有个娃啊……孩子,才2岁,昨天看着妈妈的照片说是阿姨,问妈妈干嘛去了。” 张妙的丈夫当庭痛哭,情绪失控,哭声通过扩音器传到整个法庭,被法官提醒制止。 当法官问及是否为自己辩护时,药家鑫说自己不辩解。 …… 小资料: 激情杀人,即本无任何杀人故意,但在被害人的刺激、挑逗下而失去理智,失控而将他人杀死,其必须具备以下条件:其一,必须是因被害人严重过错而引起行为人的情绪强烈波动;其二,行为人在精神上受到强烈刺激,一时失去理智,丧失或减弱了自己的辨认能力和自我控制能力;其三,必须是在激愤的精神状态下当场实施。 严正声明:以上资料来自网易新闻。 ※※※ 看到这一篇新闻,我真想跳脚骂娘!这是一起很明显的故意杀人案,怎么就扯出来个激情杀人了?难道故意杀人还要分个冷静杀人?激情杀人?冷静杀人死刑?激情杀人死缓?死缓两年再花钱在牢里把人买成有期,再过两年买个功劳出狱?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什么叫做激情杀人?我问了几个现实中的律师朋友,人家说自己孤陋寡闻,没听过。我搜了一下,下面是网上的一个资料。 我国刑法中没有激情杀人或者激情犯罪的相关规定,只有故意犯罪和过失犯罪,故意杀人和过失杀人的区别。所谓激情杀人,就是故意杀人,其社会危害性也是非常严重的。对这类案件不应以是否激情杀人而量刑,因为没有法律依据,而应当以是否有立功自首表现和被害人过错的严重程度来决定是否减轻从轻判处。 注意这句话:我国刑法中没有激情是杀人或者激情犯罪的相关规定! 我真的想笑!中国的法律还真是奇怪!在很多时候,他跟国际接轨的步伐很快,在很多时候,他又要讲中国国情。至于是什么时候,要看被损害利益的团体是当权者(有钱人);还是普通民众。 既然刑法中没有激情杀人,你们他妈的弄出来个激情杀人糊弄谁?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学生,开车撞伤了人,下车拿到捅死受害者,这叫激情杀人?他十多年接受的教育到哪里去了?他高文化的理智哪里去了? 照你们这种说法,全中国的强奸犯都应该轻判,大家都是激情强奸嘛~!没有谁强奸的时候是冷静的。 还有,因为以前得过三好学生,所以就要轻判?我幼儿园还得过大红花,是不是说明我这一辈子都是乖宝宝? 一个国家的公平与公正,需要很多细节去体现。但是最底线的公平公正,就是司法的公平公正。司法的可人为操纵,必将带来社会矛盾的激化! 没有什么不会不习惯 图片可能无法通过审核,这里详细说明一下。关于药家鑫的杀人案,有个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的教授,李玫瑾,说药家鑫杀人,属于弹钢琴的习惯性动作…… 这是一个伟大的民族,这是一个伟大的国度,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这里有无数神奇的专家教授。 当药家鑫案子发生之后,一切的神奇忽然间展现,如同莎士比亚笔下哈姆雷特文中,摄政王谋杀国王时的天降异象一般。 从律师激情杀人的辩护,到这位李教授习惯性动作的辩解,这让我感到绝望。 这是一个失去了道德和底线的民族,这是一个没有人性和怜悯的国家。按照李教授的说法,药家鑫拿出尖刀刺受害人的八刀,只有第一刀是真实意图,其余七刀,只是弹钢琴的习惯性动作。恕我愚钝,李教授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呢?是不是药家鑫只有第一刀需要负责任,而后面七刀不需要负责任?按照这样来说,第一刀属于伤害罪,就不需要判死刑了吧? 我觉得李教授辩论的还不够好,其实您应该再讲一个经典老笑话:一个人去买烧饼吃,吃了四个还没饱,又买了一个,吃饱了。然后此人大骂道:要是知道吃这个能吃饱,我就不浪费钱买前四个了! 李教授,您看这个笑话是不是很适合您? 一个习惯性动作,可以杀人不偿命,那么,这个国度没有什么不会不习惯的。媒体会习惯性和谐,官员会习惯性腐败,公正和法律会习惯性被强奸! 没有什么不会不习惯! 一个简单的杀人案,让一个智商不低于60的人来判断,都知道谁是谁非,为什么这一刻媒体会习惯性装疯卖傻?一群所谓的专家教授会习惯性跳出来为凶手喊冤?这背后隐藏着多少的黑幕交易? 一边是上大学就有车的大学生,一边是上了班还骑电动车回家的年轻母亲,我可以认为这中间的差别,是钱么? 因为有钱,就是特权阶级,是吧?所以,没有媒体和专家为被八刀活活刺死的受害人喊冤,而是一味的为一个丧尽天良的凶手开脱,这就是钱的威力。 忽然想起一个朋友跟我说的话:在天朝,法律就是高级妓女,有钱人和有权人随便玩,只有老百姓玩不起,只能被玩! 夏虫不可语冰 中午在某个起点的作者群里,遇到了这么一个事情,讲出来让大家听听,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先是有人在群里说,药家鑫被执行死刑了,没想到那么快。之后有某人说,只杀了一个,没治住根。我刚准备出声赞同。对方又来了一句:主要是因为碰瓷的人太多,很多人因为小伤小病要求赔付巨额款项,所以这些司机才会这么做。 于是我说了,要想治根很简单,实行全民民主就可以了。 对方:中国的社会和国情不适合民主,有些人整天跟斗士一样,假如把民主和人权交给这些人,不一定能干出什么坏事来。 我:真正意义的民主,是全民公正。有公正的媒体监督和透明操作,根本不会出现民主被利用的情况。 对方:你确定美国就是百分之百的透明。 我:你这是明显的五毛逻辑。 对方:美分,你走好,你的民主在大洋彼岸,这里是中国。 于是,我退群了,我觉得真的很无语,就这样的状态还好意思写书。在那个群,我因为谈论一些民主的事情,被攻击过很多次了。 期间还有几句对话,我忘记了顺序了,因为退群了,觉得那群没啥好呆的了。 大致意思是这样: 对方:你天天叫嚣这些没用的有意思么?能不能有点建设性的意见? 我:民主不是建设性意见么?你有什么建设性意见? 对方:我没有,所以我老老实实不说话,不像某些人天天叫嚣。 我:你应该看看鲁迅的书。 对方:你才应该看看鲁迅的书。 事情的大概就是这样子,我灰溜溜的退群了,我实在没办法和没有逻辑的人继续吵下去,我也没办法跟没有思想的人交流下去。 鲁迅的呐喊自序里面,有这么一段文字,相信很多人都学过,我们重新看一遍: 我懂得他的意思了,他们正办《新青年》,然而那时仿佛不特没有人来赞同,并且也还没有人来反对,我想,他们许是感到寂寞了,但是说: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 是的,我虽然自有我的确信,然而说到希望,却是不能抹杀的,因为希望是在于将来,决不能以我之必无的证明,来折服了他之所谓可有,于是我终于答应他也做文章了,这便是最初的一篇《狂人日记》。从此以后,便一发而不可收,每写些小说模样的文章,以敷衍朋友们的嘱托,积久了就有了十余篇。 至于中国适合不适合民主。我引用中国共产党在一九四五年发表在《新华日报》的原话来回答:国民党反动派的御用文人说,中国不能搞民主,一搞民主就乱。这是反动派为了巩固统治而说的谎言。按中国人民的素质,实行民主后,中国不但不会乱,最终会福强,超出英美等老牌民主国家。 网络上有图片为证。见吴祚来老师的网易微薄。 既然在四十年代的中国民众,都有素质和资格实行民主,为什么在中国的今天还不能实行民主?难道66年过去了,中国人民的素质反而在降低么?假如是降低了,难道是在档的领导下降低的么?如果没降低,按照档以前的说法,当年都可以民主,现在为什么反倒不能了? 也许,我发表这篇文章后,又会有人跳出来攻击我是美分了。谢谢,我从来没去过美国,没接触过美国人。 最后一句:夏虫不可语冰,傻x不可谈民主。 没那么简单,但也没那么复杂 书评区有读者回应了我《夏虫不可语冰》的章节,原文如下: 民主是什么?对于我这样一个屁民来说,民主是由无数个细小的、具体的、最靠近我生活的规则组成的。如果有人和我谈民主,我会问他:怎么实施,请举一个最小的例子或提一个最接近我的可以实施的建议。他要是真的对民主有过思考这应不是问题,要只是一个劲儿的嚷嚷:要民主,要民主。那我只能认为此人不是傻子就是骗子,傻子我不理会他,对于骗子我要小心了:你嚷嚷的民主真的是和我这样一个屁民的民主是一回事儿吗? 那好,我现在做出回应如下: 民主是什么?其实民主很简单,民主就是个人的权利不会被剥夺,个人的权利受到尊重。这些权利包括尊严、思想、财产、人身安全和健康、言论自由等等这些受到法律乃至社会舆论和道义的保护。 拿身边的一些情况举例来说,民主就是,在合情合理的情况下,民众有权利说不。比如说强拆,我的房子,在我没有同意的情况下,任何人不得强拆。而实际呢?有多少房子被强拆?有多少人被强拆?被拆成残废,甚至被拆走生命? 再比如说食品安全。地沟油、三聚氰胺、染色馒头、瘦肉精,害了多少人?诚然,这些事情很多是由黑心商家做的,但是我们的质监局和食品局的领导们哪里去了?在这个时候,民主就是保障大众的身体健康,这些部门的“人民公仆”他们需要作为。但是实际上是,传说中的有关部门,他们努力做得是升官发财,而不是履行他们作为人民公仆的职责。 请允许我使用人民公仆这个词语,虽然我不怎么相信。 民主很遥远么?民主就是五毛口中所说的颠覆xxx么?民主就是洪水猛兽么?民主就是美分在分裂中华民族么? 被奴役的太久,很多人都忘记了自己应有的权利。我们不需要你们做很多,但是,至少要给我们最根本的,保护我们的财产,保护我们的人身安全,保护我们的健康,给予我们起码的尊严;而不是在出事之后,拉出来两只小小的替罪羊杀死,然后束之高阁,而下一次,依然是层出不穷。 民主,真的很复杂么? 但是,也没那么简单。 即便是这些看似简单的权利和细节,又有多少人真能得到这些?有多少强拆事件,多少楼盘带着鲜血?现在我们身边的食品,假如我仔细讲给你听的话,你连吃都不敢吃。多少人民大众创造的财富,都被不能吃不能喝的高价钢筋水泥建筑吞噬一空。房价的高涨,让多少房奴背上了几十年的债务?不要跟我说那是黑心地产商的操作,你知道政府卖地一年的收入是多少么?一边叫着要控制房价,一边高价卖地,这就是现状。 至于我们的中石化之类的垄断性国企,哭着喊着自己在亏损,卖着全世界最贵的汽油,当觉得还是不够赚钱的时候,就开始在汽油中掺水。 民主是什么?假如真的是民主的话,以上种种情况,足以让相关的部门轰然倒塌。而在这里,只有网络上的民怨沸腾。 是的,我们没有办法实施,因为所有的权利只有在思想政治课本上时,才在人民手中。 虽然我们得不到这些基本的权利,但是我们至少要明白民主是怎么回事。民主不是被五毛妖魔化的那样,不是要如何如何,而是一些最根本的东西。 没那么简单,但也没那么复杂。 满纸谎言,遍地冤魂 2011年7月23日晚20点温州发生动车追尾脱轨事故。 请大家牢记这个时刻。 这是一场天灾还是人祸?相信明眼人早都看出来了。动车只要出了事故,就推说雷击事件。我想,假如雷公有知,早已气得死去活来。07年的时候就宣称解决了高铁的所有问题,11年高铁出了多少事情? 至于死伤数字,大家自己在网上查一查,官方媒体我真的不敢相信,我通过在现场的网友发来的微博,确认绝对不是官方媒体的死伤人数。 据,另有网友微博称,这场追尾事故,不是天灾雷击,而是因为铁道部两个部门因为某根电线杆的归属产生口角,将动车拦下。我不知道真假,也没办法判断真假。但是我从来不惮于用最恶毒的心态猜测天朝政府的官员,他们脑子里都是大便。 我操你妈。别他妈说老子不斯文爆粗口,是你们做事太让人寒心乃至恶心。出了事之后,第一时间是推卸责任,然后就是官方媒体的歪曲报道。某某领导在第一时间赶赴事故现场,奋战在抢险第一线。这种不问责,只表扬的话你们说出来不怕断子绝孙吗?妈了个逼的,那是几百条生命!现场的网友说死了最少几百人!我相信这句话,因为我知道160公里以上的速度产生撞击会是什么样子,去看看汽车车祸现场你就会明白。 救援的领导还住香格里拉酒店,还吃最高档的饭局。你们吃得下吗?假如那里面有你们的孩子?你们听得到冤魂在哭喊吗? 人没救完就宣布没有生命体征,用暴力切割车厢,你们顾及到里面乘客的财产和可能还活着的人么?结果真有一个小女孩。你们怎么回答的。这是个奇迹。我奇迹你妈一脸。这种领导和制度的存在,在世界上才真他妈是奇迹。中国就是个大奇迹。 接下来是掩埋车厢,你们在掩盖什么?想掩埋什么?你们想过里面还可能有活人吗?结果有个命大的小男孩真的活着逃了出来。你们还要怎么埋?活埋?! 泱泱中华,奇耻大辱,冤魂遍野,长夜当哭。 媒体上天天都是和谐,天天都是红歌赛,洗脑,再洗脑。建国大业拍完拍建党伟业,下一个要拍建军牛业了吧?建党伟业在北美票房一周983美元,真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了,丢人在国内丢,行不? 你们看到民生成了什么样子?农民的菜几分钱卖不出去,烂在地里,我们这些一个月几千块的白领买个菜需要几块钱一斤。他妈的比这些菜是从敌占区运过来的么?日本鬼子当时也没这么狠吧?去你妈的发改委。 中国现在的经济靠什么拉动的?带血的房地产,满路冤魂的高铁。这就是你们的作为。可是老百姓过的怎么样,你们谁管过? 知道农村现在都是什么样子?老弱病残啊,年轻人不去城市打工就活不下去,可到了城市又该怎么过? 新闻上天天唱颂歌,唱赞歌,拍这些马屁的时候,你们脸红吗? 司法不公正,人权被践踏,最后连活路都不给老百姓了。从杭州飙车案,到杭州宝马案,从药家鑫事件,到赛家鑫事件。药家鑫的案子,还真的没办法多说,假如不是群情激奋,可能又被李玫瑾这样的专家给拨乱反正了吧? 折腾吧,折腾吧,这一座民情激愤的火山,你们继续用一顶和谐的大帽子扣着吧。总有一天,他会毁灭一切。 最后说一句:谁还记得当年贵州习水的嫖宿幼女案(我认为是强奸案)的结局? 这个案子是怎么莫名其妙消失的?我真的很想知道。 声明:本章节涉及内容,来自网友微博,很可能属于不实情节,请广大读者自行辨别。作者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谢绝跨省追捕,谢绝和谐。 另:有一帮傻逼愤青在QQ群疯传一个日本新闻主播笑中国高铁出轨的画面。群情激奋。 激你妈个头,傻逼二百五。那个日本女人笑,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不要被傻逼逻辑的爱国主义和民族仇恨绑架了。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把这次脱轨事件完完全全搞明白,这件事情没弄清,就转过头去搞民族仇恨? 你们他妈的跟那帮铁道部的傻逼领导一起的吧? 假如这件事情弄不清楚,以后不止日本人笑我们,全世界人都会笑我们! 要想不让别人笑,就需要反思和进步。 就如我们的媒体整天嘲笑朝鲜傻逼一样,世界人民也在看一个傻逼的国度天天唱红歌洗脑,全民傻逼把财富都拿来买钢筋水泥的房地产,过得猪狗不如,还天天叫好,那才是傻逼! 老美的电视剧敢骂总统,现实中也有人骂总统,但是哪个国家的人笑老美傻逼了? 睁开眼睛看看吧,被洗脑的五毛愤青! 我不爱国,我只爱和我一样受苦受难的人民。 对了,谁他妈看了我这篇文章,还在书评区发书评威胁下架的傻逼五毛,自己滚蛋,别你妈唧唧歪歪。要下架就下架,别墨迹,滚蛋。 一个畸形的民族,一个畸形的国家 在我二十岁之前,我也是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热爱中国共产党的傻逼青年,从我二十岁之后,在大学里逐渐接触了一些事实和真相后,我只有一颗热爱人民的心了。(可能又有五毛会攻击我说我是被美帝洗脑了。) 从我开始觉醒,我开始对这个社会的很多现象感到困惑。举一些例子吧。我记得很多年前的春晚,那时候倪萍奶奶和赵忠祥爷爷还在,他们每年的大年三十夜都会煽情,必然会请上当年的某位英雄的母亲介绍给大家。我也认为这些人是英雄,但是这个社会很多时候将人性扭曲到了极点。 领导到英雄的家里慰问时,英雄的母亲(父亲)总是会握着领导的手表示感谢,第一句话必然是:孩子没给祖国丢脸吧。领导说:没有。你为人民培养了一个好儿子。全中国人民都是您的好儿子。 死了孩子,第一时间不是伤痛,而是在想着有没有给祖国丢脸。这是什么狗屁逻辑?这是一种作秀。我想说的是,哭一声儿子没错吧?有没有错?那些报道都是被人为操纵的。大家看到的新闻很多时候都是演戏,我接触过媒体,随机拦截的路人,大多都是背了台词跟着念的。 官方媒体,你们想做什么?将这个国家的人性全部抹去吗?你们真的以为,连亲情都不再顾忌的人,能爱一个国家吗?不爱人民的国家,能得到人民的爱吗? 还有,就是那种扭曲的价值观。比如某位英雄,我也不说名字了。为了抢救河边的顺水漂走的破木头,死掉了。当年作为英雄大肆宣扬学习,不了解的可以去查一查。 一根破木头,一条鲜活的生命,孰轻孰重?因为破木头是集体财产,所以神圣不可侵犯?人民的生命就不是集体的一部分了? 在这些故意扭曲人性和价值观的官方报道下,中国人渐渐失去了原有的价值观,而且很多人还乐此不疲。 媒体的愚化教育和奴化教育愈演愈烈。ccav,这个中国最权威的媒体,在每次大灾大难之后,只有一个主题,爱。还有一个百试不爽的手段,转移视线。 每次出了大事故,马上就是报道领导如何如何奋战在抢险第一线,人民群众如何捐血捐钱。报道领导拍马屁,报道人民糊弄人民。 中国人民的可爱和伟大,不用你们去报道,大家也知道。那些领导的冷漠和无情,你再拍马屁也会有人发现。 ccav,你们问责过吗?你们敢于报道这些人祸的真相吗?中国每一次政府机构的小小进步,都需要用大量的鲜血去铺路,更严重的是,鲜血流了之后,连小小的进步都没有。 听说新闻联播在大肆报道某潜水器能潜水多深多深……在动车脱轨的死难者尸骨未寒之际,你们又开始大吹大擂,鼓动一帮傻逼的民族自豪感了。我觉得这个转移视线的新闻料不咋地,你们应该打电话给陈冠希和谢霆锋,让他们俩爆料自己是gay,在一起已经很久了,柏芝离婚就是因为这个。这样肯定能转移很多视线,顺便满足了那帮腐女。 ccav,你们不要用拙劣的手法转移视线了,能不能正视这场灾难?正视这个已经到了崩溃边缘的民族? 公益时报在7月26日下午5点35分发布了一篇稿子:《从温州动车追尾事件看中国社会体制的优越性》 稿子内将政府吹成了一朵花,什么几十万人救援,几十万人献血,这都是政府领导的功劳。 文章最后自卖自夸的说道,西方媒体一直指责中国,但是这种危机公关,中国做的远远比西方国家好。 真的很好,好得很,好得紧。 德国动车脱轨事件后,现场封锁三天搜救可能存在的生命。中国动车追尾后,当天就用铲车暴力拆车厢,挖坏尸体(可能还活着)无数。接下来就地掩埋。 德国动车脱轨后,停运三天。中国动车,当受害者还尸骨未寒时,上面的动车已经开始呜呜跑了起来,就在那些冤魂的头顶,趾高气扬的飞驰而过! 这种危机公关,全世界都是独一份的。真的没有! 中国封建王朝出了地震之类的灾难,君王都会下达罪己诏。而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出了如此大的人祸,铁道部的发言人很牛气的说,这个解释你爱信不信,我信了。 你信了,你当然信了,你的亲人没有在里面,你的儿女没有在里面。 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宝贵的。这是很多西方电影中的理念。 在中国,没有什么比人民的生命更低贱的了。 谨以此祭奠温州动车上死去的冤魂。 第一章 深度催眠 七月二十一日下午三时许,天南市火车站出站口处。 一辆警车停在出站口不远的道路上,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紧紧盯着出站口的大铁门,前来接车的人们,远远的站在一旁窃窃私语,议论着是否出了什么案子。 天南市火车站是一个小站,车次不多,唯一的几趟车次,也就是省内的车次经过,马上要到的这一趟,就是省城方向过来的列车。 远远的听到火车停车的声音和旅客下车的嗡嗡声传来,长长的出站道出现了旅客的身影。“来了,来了!”接车的人都开始涌向大铁门,检票员也打开了出站口的铁门,等待下车的旅客检票出站。 几名警察也丢掉了手中的烟头,拿出一张照片来,开始仔细辨认每一个出站旅客的面孔。接车的人群,堵在出站口的铁门,却没有人敢接近警察所站的位置。中国人对于警察和军人,都有一种莫名的敬畏。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群开始渐渐变得稀少,大部分旅客已经出站了,但看情形,这几名警察依然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围观的人远远的站着,依然在等待好戏的上演。 出站的人渐渐稀少,铁门内的检票员也开始聊起天来,他们对门外站着的警察也有一些好奇,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目光总是不时的扫向警察,然后回头向出站道的方向张望。 出站道方向,已经没有了乘客的身影,检票员准备重新锁上大门,就在这时,出站道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所有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好戏要来了! 这是一名穿着黑色紧身裙的女子,长长的卷发随着她的走动跳跃着,自然扭动的纤细腰身,和白色修长的大腿,让人不由得想起一个词来:风姿绰约。 女子越走越近,依稀可见她掩藏在墨镜下姣好的面容。看热闹的人群,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他们忽的有一种奇怪的想法:这样一个女子,是不应该被警察抓到的。 将车票交给检票员之后,女子站在铁门的门口,摘下墨镜,耸了耸肩,对走上来的警察道:“就知道你们在等我。” 飞驰的警车上。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不喜欢跟别人挤,下车晚了点,再加上方向感比较差,刚才让大家久等了。”开口的正是那美貌的女子,“说说吧,什么情况?” “恩,是这样的,刘教授。” “叫我刘黎就好了。” “我们这边刑侦大队,有一名干警,在上岗之后,发生了一连串事情,他有些事情无法记忆,局里怕他心理出什么问题,顺便也想帮他找回那段记忆,所以,才会麻烦您过来。” “恩。不要那么客气,谈一下具体情况吧。” “具体的事情,我们也不太清楚。我们只是知道,这名干警在报道当天去现场回来的途中,遭遇车祸,与他一起前去的两名同事,一死一伤,他也受了伤昏迷。但是他醒来之后声称自己失去了办案和出车祸这段记忆。” “在车祸第二天,他的受伤的那位同事在医院跳楼自杀,留下四个数字。局里因为接连的事故,举行追悼会,结果在追悼会上,他忽然大吼大叫,然后流出鼻血,接着就昏倒了。” “在抢救他的过程中,大家忽然发现他的警员编号尾号与同事自杀留下的那四个数字一样。在他醒来之后,就一直很沉默,局里考虑这个事情有些蹊跷,所以把你请来,看能不能用心理引导或者催眠的方法找回他的记忆。顺便,调查一下他与同事的死,有没有关联。” “心理引导和催眠治疗,我可以做,但是调查同事的死因与他是否有关,这个不是我的职责范围,我不接受。” “不是的,刘教授,我们只是想知道他的那段记忆,是否与同事死亡有关,这不会触及到您的规则的。” 刘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车厢里异常沉默,一路无语。 天南市人民医院,302病房。 “是你?!”四目相视,病床上的萧晓白和进门的刘黎都有些吃惊。 萧晓白看起来有些激动,但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神黯淡了下去:“你来做什么?” “给某人做心理引导和催眠治疗,你不要忘了,我读的可是心理学。”顿了顿,刘黎轻轻的问道:“疼么?” “不疼,比起那次伤,这算什么疼。”萧晓白的语气有些冰冷。 这一次,轮到刘黎神色一暗。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假如没有身体问题的话,我们开始催眠治疗吧。” “可以!不过你不要忘了,我也学过心理学,我的记忆出现了断层,这种情况很棘手,你治疗的过程中最好小心点,不要借机把我搞成了傻子。”这句话让随行的干警有些迷糊:这两个人难道有仇么? 刘黎没有说话,默默的关上了门窗,开始了催眠治疗。 催眠是一门很容易学会的技术,普通人通过书本的学习,都可以达到自我催眠,但是这种催眠,只是浅度催眠,不能应用于心理治疗和记忆重述。深度催眠,是必须经过专业训练,有过系统学习的心理医生,才能真正的施展。因为深度催眠,假如控制不好,就要造成患者心理创伤,甚至精神混乱。 浅度催眠,在遇到外物侵扰,就很容易醒来,而深度催眠,可以让受者达到一种主意识沉睡的效果。 刘黎对萧晓白进行的是深度催眠,因为她明白,萧晓白自己也学过心理学,他自己无法解决的东西,必然是需要外力帮助的问题,浅度催眠是没有作用的,而且,记忆断层,这种情况,也必须要由深度催眠来解决。 长长的舒了口气,刘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催眠的最大难点,就是让受者集中注意力,忽视周围的环境,进入主意识沉睡状态,但是对于自我意识强烈,且学过心理学的人来说,催眠的难度就有点大了。 终于完成了催眠,下一步,就是引导被主意识压制的记忆了。 “现在时光回到七月十五日下午,你现在站在案发现场,萧晓白,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刘黎用一种悠长低沉的声音问道。 “血……好多的血……” 萧晓白的身体忽然开始剧烈的战抖,鼻子里涌出大团的鲜血。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第二章 新人报道 七月十五日上午十时许,天南市公安局门前。 萧晓白站在天南市公安局的大门前,心中有些激动,这是他成为刑警的第一天。 萧晓白,毕业于省城警校,在天南市南城分局下设派出所当了半年片警之后,再次到省城警校进修,成为刑警一员。 八十年代长大的人(特指85年以前)小时候都听过刑警803这部广播剧,那时的少年,崇拜的并不是歌星和影星,而是这位存在于虚幻中的803。萧晓白也是听着这部广播剧长大的,他从那时起,就有了当警察的梦想。 长大了之后,他才知道,警察还是分了很多种,于是,他的梦想,变成了当刑警。如今,他终于如愿以偿,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并分配到天南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不过能进入刑警支队,也有一部分运气所在,是因为天南市一名老干警今年要退休了,支队需要补充新鲜血液,萧晓白恰好赶上了这个时机。 刑侦大队的办公室在一楼,萧晓白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打扰一下,我是来报道的。”萧晓白敲了敲办公室的房门。 办公室里总共有三个人,两男一女,男的有一个已经头发花白了,看来退休的就是他;另外一个男的挺年轻的样子,大概三十多岁的,你还别说,这位仁兄穿着制服看起来十分英气逼人;女的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看来应该是个记录文员之类的。 听到萧晓白的话,年轻男子只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朝他点了一下头,就继续盯着电脑,看样子很忙。老年男子倒是很友好的冲他笑了笑:“小萧是吧,快进来吧,我们刚才还在说你什么时候会到呢,没想到那么快就来了。小张,给小萧倒杯水。” 年轻女子叫张燕,是记录文员兼日常档案处理文员,老年男子叫做王秋生,是一名老干警了,他马上就要退休了,等到萧晓白正式上岗,他就退休了。年轻男子叫做韩冰雨,是刑侦大队队长,看得出是十分年轻有为的年轻人。 交了报到证,之后就是小张领着他一阵的忙碌,照相、填档案一大通乱七八糟的事情,忙完这些,已经中午了。张燕家就在附近,到点准时走了,萧晓白就出了公安局,在两条街之外找到了一家麦当劳解决了温饱问题。 下午回到办公室,小张就交给他一大堆的规章制度文件,让他仔细阅读,萧晓白也知道,这是每个新到岗的人员必须经历的,于是就老老实实将自己的脑袋埋入这一堆文书,学习起十几份各异的制度。 刚没看两张,急促的电话铃响了起来。老王接起电话,听了一阵,挂了电话,就对韩队长说到:“南城区胡记招待所发生命案,报警处通知我们过去。” 坐在车上,萧晓白的心情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第一天上班就遇到案件,真不知道是自己不幸,还是幸运。他在当片警那一年,没有遇上过什么命案之类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抓小偷啦,谁家跟谁家发生纠纷了。 “小萧,想什么呢?是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有些紧张啊?没什么的,刚开始都会这样,见多了就习惯了。”老王看到萧晓白心思不定,以为他紧张。 “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第一天上班就遇到案子,有些怪怪的感觉。” “你还别说,我们这里有快三个月都没有发生人命案子了,你今天一来就有案子发生,小萧,回去了没事去求个护身符。”老王似真似假的说了起来。 “行了,老王,你就别跟小萧开玩笑了,这种事情哪里可以相信啊,只不过是凑巧。小萧你别放心上,案子这种事情,不是谁来就发生怎么样的,随机事件。”开车的韩队长也凑起热闹来。 经过这么一闹,萧晓白心中的一丝紧张也被彻底打散了,他现在倒是有些期待自己的首个案子,到底是什么样子,而这个案子,是否能够告破。这也让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杀人案现场的情景。 那是他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自己家乡镇上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他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深秋的早上,自己一下课,就被镇上的同学拉去看死人了。 在城隍庙门前的一个草垛前,一名男子躺在那里,他的身上并没有刀伤之类的外伤,但是听人说他好像是服毒自杀的。在草垛前的角落里,还有两个麻袋装着的死尸,一个女人的尸体,一个小孩的尸体,女人被凶手用刀砍成三截,而小孩子的脑袋,被人用刀从背后砍断,只留咽喉的地方连着。 萧晓白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的感觉,在他的记忆里,那是最冷的一个秋天的早晨,他那天早上根本没有吃饭,他看到吃的就恶心。他也清楚的记得,镇上的派出所根本就没有做任何事情,直到他上课去,派出所做出的唯一举动就是在附近拉了一圈红色的尼龙绳——所谓的警戒线。 那件案子,他和村上比他大的孩子讨论了很久,每次上下学的路上,他们都在讨论,比他大的孩子分析的头头是道,他们说,这三个人都是被谋杀的,并不是谣传的说男子杀死自己的妻子和儿子,然后服毒自杀。 因为那个男子身下的稻草和衣服都是平整的,并没有挣扎过的痕迹,假如是服毒,死前必然有剧烈挣扎,所以,那个男子是被人杀死后,移尸到这里的,而且假如是服毒(农药)自杀,会口吐白沫,那个男人的身上看起来很干净。 还有就是,那个男人杀死自己的妻儿,但是他身上的衣服却没有丝毫血迹,这是很奇怪的,因为假如是他杀死自己的妻儿,那么他身上肯定有或多或少的血迹,这也是那些大孩子分析的。 后来这件事情就慢慢的淡出人们的视野了,具体案情是什么样子,从来没有听派出所公布过,也没有听说告破过,唯一留下的谈资就是酱油盆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就是那件案子,女人和孩子的鲜血都被凶手用一个盆子盛了起来,就像农村杀猪一样,流出的猪血放在盆子里。凶手将这盆鲜血放在了城隍庙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面,一个女孩子上早自习时路过巷子,以为是一盆酱油,想端回家去,但是因为早上上学怕迟到,就上学去了,下了早自习才知道是鲜血,吓坏了,再也不敢从那里过了。 小孩子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今天忽然又想起这些,萧晓白忽然觉得,自己小时候见到的这起命案很怪异,种种迹象都透着一丝诡异。杀人还要放血?还要用盆子盛起来?这里面有很多的不合理。 不过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这件案子也许早已成了无头悬案,自己当时还小,也没有听说过这件案子是否告破过,应该是没有的。 萧晓白忽然在心中叹息:十多年了,不知道死者的亡魂是否安息。 第三章 床头裸尸 七月十五日下午三时许,南城胡记招待所。 胡记招待所是一个很小的旅店,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面,警车开不进去,萧晓白和同来的韩队长和老王将警车停在巷子旁边的路边,提着办案工具步行赶到了胡记招待所。 招待所外围了一大群人指指点点,这是中国人的一大特色,爱看热闹,形形色色的男女围在胡记招待所门口,个个都伸长了脑袋,指望着能看到一些所谓内幕的东西。 “老王,你在这里看一下这里的人,我跟小萧上去看现场,顺便也锻炼锻炼小萧。”韩队长的决定让萧晓白有些奇怪:围观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带路的是值班的两个服务员,两个小姑娘都有些脸色苍白,看样子是被吓坏了,为难了这些当服务员的小姑娘,本来挣钱就不多,又摊上这种事情,看样子是很不好受。 现场是406房间,一走进四楼的楼层,萧晓白就闻到一股略带铁锈味的腥味,这是鲜血的味道。萧晓白下意识的注意观察了一下走廊的地面和墙壁,并没有发现任何血迹,或者有可能与案件有关的鞋印和手印之类。 韩队长看到萧晓白如此有心,满意的点了点头。 走到406房间的门口,韩队长停住了,萧晓白不明就里,也生生刹住脚步。“服务员,你们谁发现的现场,发现现场之后,有没有动过里面的东西?或者门上的东西有没有动过?” “没有,我看到就吓得跑出来了,就马上打电话了,没有动过什么东西。”原来这个个头较矮的服务员就是发现现场的第一目击者。 韩队长放下随身带着的办案箱,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两双鞋套和两双橡胶手套,分了一份给萧晓白。“记得以后再遇到这种案发现场,要戴手套和鞋套才能进入,免得破坏现场,污染证据。”萧晓白点点头,顺从的戴上了手套和鞋套。 406房间的门半开着,应该是服务员慌乱中没有记得关房门。房间的锁属于圆球握把型门锁,外面的把手上并没有任何痕迹,但是里面把手,带有血迹,看样子像一个血手印。韩队长拿出照相机拍下了照片,然后提取了把手上的手印,但是遗憾的发现没有指纹。 挨着房门就是卫生间,里面并没有发现任何血迹,有两把用过的一次性牙刷,两条用过的毛巾,垃圾桶里面有一个用过的避孕套,这些都被韩队长分别装进了证物袋。 从卫生间出来到房间里,房间里的电视还在开着,死者一男一女,被子还掩着他们的身体,但是被子已经被血洇透了,透着一种暗黄色,稍微有些褐色的感觉。 这时候老王也进了房间:“下面围观的人,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萧晓白这才知道,韩队长留下老王在下面观察,是为了看一看凶手是否就在围观的人群中。 一般来说,凶手在犯案之后,因为心理的恐惧,会渴望知道警察对案件的进展程度,很多时候,他们会隐藏在人群中,或者有意接近办案人员,打探案件进展程度,来判断自己是否安全。韩队长让老王在下面观察,就是为了看看人群中是否有嫌疑人在场,至于如何判断对方是否是嫌疑人,也只能靠当刑警多年的敏锐观察力了。 “嗯?!小萧表现不错啊,我以为你会当场吐出来呢,不错不错,比我当年强多了。”老王说完想拍拍萧晓白的肩膀,手抬到半空,又顿住了,自己手上还带着橡胶手套呢! “闲话打住,咱先办案再说,我可不想晚上还要跟尸体在一起。”韩队长打断了老王的打趣。 掀开被子,两名死者都是裸体,床上已经被血完全洇透了,白色的床单都变成了暗红色。两名死者身上全部都是血污,肉眼可见是利器所伤,致命伤口主要集中在胸部。每个人都有好几处伤口。 从床上的痕迹来看,两名死者死时还在一起躺着,女性死者躺在男性死者的胳膊上,这有些奇怪。 因为假如一个凶手想同时杀死两个人的话,就算是两人同时熟睡,在行凶过程中也不可能不惊动另一人,而现在两名死者的姿势表明,他们根本没有挣扎或者反抗过。 萧晓白有些怀疑是死者死后尸体被移动过,但是从尸体上血污分布初步判断,死者死亡之后,尸体被没有被移动过。 老王和萧晓白相视了一眼:“这里面肯定存在蹊跷。”他们两个却没有发现,韩队长看着这两个人的尸体,脸色有些不对。 “小萧,你看一下有没有食物或者饮料袋子,我怀疑他们被下药了。”老王端详着两名死者的尸体,向萧晓白吩咐道。 萧晓白回头看了一下,在电视机的背后发现了一个食物袋,不过是空的;从电视机桌子旁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两瓶果粒橙和两瓶农夫山泉的空瓶。“就这些了,其他的没有发现什么。” “好,你再找找其他的,把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收集起来,我打电话叫车来把尸体运回去验尸。”老王边说就边开始打电话了。 萧晓白在房间里仔细找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凶器,看来被凶手带走了,他检查了一下窗子,窗子锁的很好,并没有外力破坏的痕迹,这里是四楼,假如凶手从窗子进来,也是不太可能的。唯一的入口就是门,但是门上也未发现外力破坏情况,那么凶手是怎么进来的? 韩队长直接走到了衣物架前,急匆匆地开始翻死者的衣服兜,分别找出了两个人的钱包。现在招待所登记开房,都会索要身份证,来开房的人,大多带有身份证。这一次他们很幸运,死者的身份证都在钱包里。 “小张,你现在登陆办公系统,帮我查两个人的家庭住址。李艳,木子李,丰色艳,身份证号码:xxxxxxxxxxxxxxxxx;罗通,罗盘的罗,通知的通,身份证号码:xxxxxxxxxxxxxxxxx,查到家庭住址后马上通知我。”韩队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打完电话,韩队长走出房门,开始询问起服务员:“服务员,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入住的?他们入住之后,招待所有没有可疑的人来过?” “我不记得了,昨天周末,晚上有两个房间都被人包来打麻将,来来往往很多人,我没有印象了。” “那你们招待所有没有装闭路监控系统,有没有录像可调?” “没有,墙角的那两个摄像头是假的,是老板用来应付检查的。” 正问着话,韩冰雨的电话响了,是小张打来的:“队长,两个人的住址都已经查到了,都是北城区洪福小区的住户,男的是12幢213,女的是10幢316。”“行,我知道了,小张,你打电话通知一下北城区分局的同事,让他们负责洪福小区的片警赶快赶到这两户人家,控制一下局面,凶手很有可能就是这两户人家的家属之一。” “老王、小萧,咱们先把这边的事情放一下。老王,跟这块的片警打个招呼,让他们保护好现场,我们现在先赶往洪福小区,我怀疑凶手就在那里。”回到406房,韩队长就向忙碌的老王和萧晓白发话了。 第四章 车祸失忆 七月十六日上午十一时许,天南市第一人民医院。 头好痛!想稍微挪动一下,就感觉里面像针刺一般疼。眼睛也无法睁开,就像被人用手捂住了一样,木木的无法睁开,眼皮抬一下,就会感觉刺痛。 努力了很久,萧晓白忍着刺痛,睁开了眼睛,映入眼睛的是一片雪白。自己这是在哪里啊?我不是跟韩队长和老王一起出去办案了么?萧晓白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想挪动一下身体,却发现浑身都疼痛无比。 “你醒了?不要乱动,你出车祸伤到了颈椎,还好不是很严重,要不然你下半辈子就要躺在床上度过了。”说话的护士声音很好听,但是语气里却带着一股泼辣,“你躺着不要乱动,我去叫你同事过来。” 护士说完就自顾自的走开了,留下萧晓白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发愣:我出车祸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听起来像是有四五个人的样子,那个小护士带人过来了。 来的这几个人,萧晓白并不认识,经过张燕介绍,他才知道这几位都是局里的几位领导。 领导来看自己,这让萧晓白多少有些感动,努力着想挣扎坐起身子,但是身体却并不配合,郑局长看出来萧晓白的意图,阻止了他,小张很乖巧了搬来了几张椅子,几位领导就坐下了。 “小萧,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那里不舒服?医生说你伤到了颈椎,但是情况不是很严重,你这段时间多休息,工作上的事情你就暂时不用管了。”郑局长的问话让萧晓白有些感动。 询问了一下萧晓白的身体状况,又扯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几位领导离开了,留下张燕在病房。 病房里一阵沉默。说实话,萧晓白跟张燕并不熟悉,仅仅是第一天上班时跟着小张办个人手续说了几句话,现在两个人独处一室,而且又是在这种情况下,萧晓白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打破沉默。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张燕,但是她的话,却差点让萧晓白从床下跳起来。“老王去了。”张燕说道。 这四个字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萧晓白的心口上,他本来正在想开口打破沉默,这样突如其来的噩耗,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开始剧烈的咳嗽,更牵动了身上的伤痛,浑身像针扎一样疼。 “老王去了?你什么意思?”萧晓白盯着张燕的眼睛使劲的看,他想看出张燕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但是结果让他很失望。 张燕看萧晓白反应如此剧烈,赶紧跑到病床边,手忙脚乱地帮萧晓白轻抚胸口,帮他顺气。“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反应会这么强烈,我以为你已经猜到了呢!” 咳嗽了好一阵,萧晓白慢慢的平息了下来。“小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还有,为什么会觉得我已经猜到了?” 张燕盯着萧晓白看了很久,看得萧晓白有些心里发毛,才开口道:“你真的不记得车祸的事情了么?你跟着韩队长还有老王一起去办案,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老王受伤很严重,你当时还知道叫急救人员先救老王,怎么现在全都不记得了?” 萧晓白的心头一阵的心慌,老王是他进入市局这一段短短时间内感觉最亲切的一个,韩队长是领导,让人莫名就有一种疏远的感觉,而张燕是女孩子,接触也不多,只有老王在一开始就对自己和颜悦色的,而且他总是对自己淡淡的微笑,让自己感觉很温馨。 但是就那么短短的一天,确切的说,还不到一天时间,老王与自己就这么阴阳相隔了,这让萧晓白感觉有些恍惚,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噩梦,但是却无法从噩梦中醒来。 “韩队长呢?他怎么样了?”过了好半天,萧晓白艰难的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 “韩队长也受伤了,但是不严重,车祸的时候,对方的车是从侧面撞过来的,恰好撞到老王坐的位置,韩队长和你,只是受了些外伤,却不严重。医生说,你们休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你不要太担心了。”张燕以为萧晓白担心自己的身体,就安慰了萧晓白几句。 “小张,我没事了,你有事就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老王死的消息,让萧晓白有些招架不住,他觉得心里很难受,所以在语气上也并没有注意怎么客气,好在张燕也明白他的心情,又安慰了几句,就离开了。 萧晓白躺在病床上,开始闭上眼睛回忆自己经历的一切,他发现自己一回忆到在胡记招待所,韩队长叫老王和自己出发前去洪福小区的时候,自己就会很紧张,根本无法回忆下去。 萧晓白在警校时选修过心理学,他对心理学方面的知识很感兴趣,他知道自己的这段记忆充满了恐惧,所以,大脑选择性的将这段记忆隐藏了起来,或者说,大脑不愿回忆起这一段记忆,选择性的把这段记忆给忘记了。但是这种忘记只是暂时性的,遇到与记忆有关的特定场景和载体时,记忆会重新出现。 现在想依靠努力回忆来想起自己的这段记忆,是不太可能的,大脑既然选择了暂时性遗忘,就不能用单一的努力回忆来获取这段记忆。又努力回忆了几次,情况还是一样,萧晓白叹了一口气,放弃了试验。 因为刚才的回忆,萧晓白又想起了那两名躺在血泊中的死者,因肌肉收缩而张大的伤口仿佛恶魔嘲笑的大嘴,让萧晓白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一天上班就遇到命案,第一次处理命案现场就遇上车祸,还死了一名同事。萧晓白不由得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扫把星了。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萧晓白差点从床上跳了起来,结果又扯到了受伤的部位,疼得直呲牙。 这场车祸是不是与案子有关?会不会是凶手故意制造的车祸?萧晓白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让他有些躺不下去了。 努力的按响了床头的服务铃,萧晓白对赶来的护士说道:“能不能帮我带话给我的一个同事,他叫韩冰雨,我有很重要的信息要告诉他。” ※※※ 关于记忆断层:大脑在某些特定场景下,会保护性的封闭某些记忆,来避免记忆伤害到自己。 很多人以为自己的记忆是没有丝毫错误的,其实事实并非如此,很多时候,记忆会说谎话,心理暗示和某些有关的线索,会让大脑自己加工记忆,就像大脑自己在写故事一样,你觉得记忆很真实,但是他却并没有发生过。 关于伤口:人体(包括动物)被利刃刺伤或者割伤后,因为肌肉的拉力和皮肤的弹性收缩,会产生伤口扩大,而不是像电视中拍摄的那样,一道伤口很长很深,却并没有裂开,这是不可能的。为什么外科手术会需要缝合伤口?就是这个道理。 其实生活中简单的一个现象就可以说明,切断的鸡腿都会露出一段白骨,那段白骨上的肉哪里去了?答对了,收缩的肌肉挤成了一团,而把白骨露了出来。 所以说,很多电视剧上主角身上被砍了N刀,还能奋勇杀敌,伤口血都不冒多少,仅仅打湿衣服的镜头,根本就是扯淡。因为大量失血和肌肉断裂,早就让他无法动弹了。 第五章 队长之死 七月十八日中午十四时许,天南市第一人民人民医院。 夏日的午后,总是让人昏昏欲睡,知了在窗外的树梢拼命的叫着。整个医院的人都在午睡,整栋楼静悄悄的。萧晓白一个人靠在病床上看张燕给他带来的刑侦类书籍。 从出车祸那天算起,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了,萧晓白的身体基本上也恢复差不多了,只不过在脖子里带了一个护颈,卡得他难受,不过这样的日子,最少要持续半个月以上,这是医生交代的。 萧晓白这几天在努力学习刑侦类知识,上一次他怀疑车祸与命案有关的事情,差点闹成了大笑话,不过没有人因为这件事情嘲笑他,毕竟作为刑侦人员,有怀疑就需要调查,哪怕可能是错误的线索,也不能放过。 在他向韩队长说明想法之后,交警支队就将关于车祸的一切调查资料送了过来。中国的行政机关,虽然在面对人民大众时高高在上,但是处理“一家人”的事情时,速度还是很快的,资料也够详细,够完备。 萧晓白仔细地看了车祸资料的复印件——交警支队除了送给一份给局里,还给医院的两位伤员每人送来一份,其中所有的资料都显示,那只是一个意外。 萧晓白的那段记忆依然没有恢复,从在胡记招待所出来到车祸醒来的这一段记忆完全是空白的,他努力过,但是根本无能为力。所以,在查看车祸资料的时候,他完全是以局外人的观感来分析的。 车祸的地点是环城二路和天元路的交叉十字口,撞上他们的是一辆拉货的大卡车,一辆长途货运车,即将到达目的地天南市,却出了车祸,整车西瓜全部都报销了。好在司机没有受伤,只不过吓坏了,平常老百姓,开车撞到了警车,还装死了人,任谁都会害怕。 车祸的事故分析也很详细,货车并没有什么过错。从十字路口电子眼上调出的照片现实,是韩队长在开着警车闯红灯时,被从侧面过来的卡车撞上,导致了这场悲剧。至于韩队长为什么会闯红灯,萧晓白没有问,也没敢问。 一个刚进入机关的大毛孩子,责问领导,你找死么? 萧晓白在等待出院,等待老王的追悼会,还在等待重新回到案发现场和车祸现场去,他想侦破这个案子,他想找回自己的记忆。 这几天他听张燕说了老王的事情,老王很苦,他是一个很兢兢业业的人,却不知为什么不得上面领导欢心,所以干了一辈子还是个普通的干警,跟他一起进局里的人,最低也混到科一级去了。 这也是为什么韩冰雨年纪轻轻就是队长了,而他那么大年纪却在韩冰雨手下当普通干警的原因。 本来老王还有半个月就退休了,萧晓白进来交接完工作,他就可以退休安享天年了,但是没想到,他却连这个福气都没有。 萧晓白在听完张燕的描述之后,沉默了很久,他感觉自己的心随着身体的疼痛也开始变得异常难受,不知道是为老王的坎坷遭遇感伤,还是为命运的弄人而无奈。 忽的又想起这些事情,萧晓白觉得烦躁异常,手中的书,怎么也无法再看下去了,干脆把书本朝床头一丢,开始闭目养神。 窗外枝头的知了依然重复着烦人的叫声,不过有玻璃窗隔着,声音不是很大,房间里空调的声音嗡嗡的响着,单调得让人乏味。萧晓白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就要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萧晓白听到房顶上有人挪动什么东西的声音,好像是拉着金属物品在房顶上划拉,声音不大,但是那种金属摩擦的声音让人心里一紧一紧的难受。 萧晓白有些恼火,大中午的,谁那么没有素质在房顶闹腾啊?要知道萧晓白的病房在医院的四楼,也就是顶楼,没想到大中午还有人跑到房顶上闹疼。 萧晓白刚想发作,准备叫来护士去看看,房顶上的声音渐渐移向了外边,朝房檐的方向移去了。“算了,吵不到自己就可以了,管那么多干什么。”萧晓白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准备继续睡觉。 房顶的声音到了房檐的地方,就停了下来,萧晓白也就不再理会,准备继续睡去。 就当他迷迷糊糊又要睡着的时候,楼道里忽然想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咚咚”的跑到房顶上了。 “嘿!这个中午可真够热闹的!”萧晓白正准备按护士的呼叫电铃,忽然看到自己房间的窗外一道黑影落了下去,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音和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坏了!肯定出事了。萧晓白顾不上医生给自己不许下床随意走动的警告,下床穿上了拖鞋就往外赶,没想到扯到了脖子,疼得直流眼泪。 顾不上疼痛,萧晓白僵着上半身朝外赶,出了房门,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看到楼下的情形,因为自己脖子受伤的缘故,根本不能弯腰朝下看,只能赶快沿着梯朝下走。 好不容易赶到了楼下,下面已经围了一大群人,医生也有,护士也有,还有一些病人和病人家属。 看到萧晓白走过了,所有人默默的闪开了一条道,所有人的目光都有些闪烁,不敢正视萧晓白,萧晓白心道:“坏了!出事了!” 艰难的侧着身子弯腰,萧晓白认出了跳楼的正是韩冰雨队长,他斜躺在地上,血从身体下慢慢的溢出,口中不断冒出血沫。 “医生,怎么不救救他?”萧晓白有些疯狂了,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疼痛。 “没用了,肋骨折断刺穿肺部,没救了。”一个中年大夫说道。 韩队长看到萧晓白,嘴唇不住的抖动,想努力说出什么来,但是受伤的肺部,让他无法开口,他用颤抖的手指,蘸着自己的鲜血,艰难的在地上写下了四个数字“1127”,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萧晓白瘫倒在地,他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人抽走了。作为刑警,面对死亡是很正常的,但是接连看到两位同事离自己而去,谁都无法承受,更何况,萧晓白只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只是一个大孩子。 当医生和护士将萧晓白搀扶起来送回房间的时候,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医生,韩队长他说过什么遗言么?” “没有,只有那四个数字。” 萧晓白无力的闭上了眼睛,“1127”,这四个用鲜血写出的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韩队长为什么会跳楼自杀呢? ※※※ 关于一些急救常识:假如不是专业人员,在遇到重伤、外伤时千万不要自行移动伤者,你很有可能加速伤者的死亡。为什么急救车要用担架抬人,而不是几个人直接拿手搬?就是这个道理。 这一章中,韩队长的伤势,已经根本无法救治,医生的不作为,是为了让他留下最终遗言。肋骨刺入肺部,是很严重的内伤,这种伤势多发于车祸,所以,大家坐车的时候,千万记得系紧安全带。(嗯,我这么做,是为了提前堵住一些争议,呵呵。) 第六章 死亡数字 七月十八日下午,天南市第一人民医院。 这一天下午,天南市第一人民医院忙成了一团,有警察在住院治疗期间跳楼自杀,这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是大新闻,更何况,前两天还刚出车祸死掉了一个。 最先赶到的并不是天南市公安局的干警们,而是报社记者,这些无冕之王,果然是哪里有猛料就扑向哪里。先是猛拍照片,然后就是随便拉一个在场的人采访,这架势看样子是要折腾成全省的头版头条。 不过一切等天南市公安局的干警赶到就不一样了,所有的照片都被删除了,局里面放出了话来,假如有任何诋毁公安机关形象的报道见报,那么将追究相关人员的法律责任。这个大帽子可是无限大的,在场的记者们斟酌了一下,还是散去了,不过在这之前,他们也得到了承诺,公安局以后假如有重大案件,会及时通报给各报纸的。 公安局是不能得罪的,况且对方也给了一定承诺,何必自己惹一身骚呢?这些记者也不是傻瓜,互相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赶来的干警,检查了一下现场,随行的法医也确认了一下,确定是跳楼自杀无误,之后将尸体运上车,拉回了公安局的停尸房,只留下地上一滩殷红的印迹,表明着此处曾经飘零了一个风华正茂的生命。 护士在房顶找到了昏厥的韩队长的爱人,萧晓白听到的那一声哀嚎,就是她发出的。房顶上还有一个挂吊瓶的铁架,上面还挂着半瓶葡萄糖。 韩队长的爱人叫殷红梅,一个很秀气的女人,醒来之后的她,显得十分呆滞,目光涣散。从她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大家推测出了事情的经过。 韩队长在车祸中受伤的是脚,不是很严重,但是使不上力,需要有人扶着,所以他的衣食起居都有妻子殷红梅负责。中午的时候,韩队长执意要求一个人上厕所,就是不愿意让妻子陪着,殷红梅以为他怕男厕所有人,自己碰到会尴尬,也没有跟他坚持,于是韩队长一个人扶着自己输水的铁架慢慢出去了。 殷红梅并没有在意,就回头去给丈夫削水果了,谁知道等了很久没见韩队长回来,情急之下,冲进男厕所也没有发现,在厕所出来的时候,看到韩队长站在房顶上,于是急忙冲上了房顶。 萧晓白中午听到的金属摩擦的声音,就是韩队长在房顶上经过,移动铁架的声音。本来韩队长到了房顶,并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还有些犹豫,但是因为自己妻子冲上楼来,他心一横,就跳了下去。 经过虽然理明白了,但是却有一个很大的疑问困扰着所有的人,韩冰雨作为队长,年轻有为,他没有理由选择轻生这条路啊?而且,在他死之前,留下的那四个用鲜血写成的“1127”又是什么意思?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只有殷秀梅的啜泣声在响起。面对一个刚刚结婚不到两年就成为寡妇的弱女子,一屋子的男人都有些张不开口,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面前这个痛苦的女子。 萧晓白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感觉,韩队长的死,没那么简单,他的死,与胡记招待所的案子一定有关系。但是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三名当事者,只留下了自己,而自己对那段时间的事情,又完全没有记忆。 老王被车撞死了,但是却是意外,至少说,从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完全是一个意外;韩队长也死了,跳楼自杀,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跳楼自杀,而且他死之前留下的那四个数字,让他的死更加扑朔迷离。 萧晓白在慢慢挪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听到了两个护士的对话。 “你知道不?这两个警察连着死的事情,听说可邪门了。” “怎么邪门了?我怎么没听说啊?” “你不知道,听人说,本来公安局好几个月都没有杀人案的出现了,那天他们新招进来一个警察,那个人上班不到一个小时,就来了报警电话。他们出警的时候,听人说,有人看到警车后座坐了一个女鬼。结果车回来的时候,就出事了,那个老警察伤的很重,没送到医院就死了。这个倒是活下来了,这不,自己好好的跳楼死了。你说邪门不邪门?听人家说东山的老和尚说了是厉鬼索命,是那个新进来的警察带进来的厉鬼。” “你别说了,我可胆小,今天晚上还要值班呢!你这跟我一说,我晚上怎么巡房啊?!” 听到这段话,让萧晓白有些气闷的感觉,他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盯着这两个说着“悄悄话”的护士,等她们走进了,才朝她们笑了笑。 “有什么事么?先生?”护士倒是很客气。 “没什么事情。只是想告诉两位,说悄悄话的声音不要太大了,让别人听到不好,还有,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你们口中那个招来厉鬼索命的新警察。小心哦,跟我说过话的人,都会被厉鬼盯上哦!” 捉弄了一下两个小护士,让萧晓白的心情舒服了不少,这些愚昧的人,只会听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却从来不用脑子想一想事实。 躺在床上,萧晓白开始努力思索这一连串诡异的事情。其实老王的死,是没有什么可质疑的;主要的问题集中在韩队长跳楼自杀的这件事情上,从常理上说,一个事业情场都得意的男人,是没有理由跳楼自杀的。 萧晓白想起了别人对韩队长的描述:有能力、有魄力、自信、骄傲。这是一个年轻而激情的天之骄子,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自杀呢?还有,他死的时候,留下的那四个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在萧晓白闭目思考的时候,张燕敲门进来了,手里捧着一套警服。 “小萧,这是你的制服,本来前天就发下来了,我觉得应该等你出院再交给你,所以并没有给你,但是现在出了那么多事情,局里临时决定,明天开全局的追悼大会,所有人都要列席,我就把你的衣服送了过来。” “小张,谢谢你了。放在那里吧,出了那么多事情,我脑子很乱……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反正就是很乱,你不会介意吧。” “嗯,我知道。衣服给你放这里了,明天我叫车过来接你去参加追悼会。”张燕说着,将警服放在了萧晓白的床头。 萧晓白无意间看了一眼制服,这可不打紧,他的脑袋像被人用大锤砸了一下,哄的一声,炸开了窝。 他的警服编号最后四位,正是1127! ※※※ 关于跳楼自杀:其实跳楼自杀的人中,很多人在死亡前已经后悔了。真正想跳楼自杀的人,上去二话不说就跳了。站在那里犹豫的,通常来说都已经怕了,或者后悔了,这种情况,最忌旁边有人起哄,或者有人冒失的冲上来要救人,因为跳楼者在冲动之下,会真的做出傻事。正确的方法应该是在远处慢慢开导,慢慢的靠近,让他感觉不到威胁。 看到报纸上有人起哄让跳楼者赶快跳的,这些人真的是不知所谓,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所以拜托大家,假如遇到有人想跳楼,请慢慢开导,高抬贵口,给跳楼者以活下去的权利。谢谢大家~! 第七章 哀伤追悼 七月十九日,天南市公安局。 老王和韩队长的追悼会是在公安局的停车棚举行的,空出两间房位置的停车棚,四面用幕布围上,搭成了一个简易的灵堂。灵堂正中央摆放着老王和韩队长的遗像,四周摆满了鲜花和送来的花圈。 老王的妻子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很像是农村妇女,五十多岁的年纪,脸上都是皱纹,她看起来比较镇静,还在不时的安慰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老王的小外孙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拉着妈妈的裤脚,奶声奶气的问道:“为什么外公的照片照的那么大?”一句话问得本来都已经止住泪水的母亲又一次啜泣不止。 相比老王的一家,韩队长的家人要悲伤的多,韩队长的父母都被局里派车接来参加追悼会,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事情任谁都无法承受。两位老人显得异常的憔悴苍老,韩爸爸尚自镇定,而韩妈妈和自己的儿媳妇,早已哭得昏厥了好几次。 灵堂里挤满了人,包括市公安局和几个分局还有所辖派出所的干警们,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灵堂里只听到几个女人哭泣的声音。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做警察的,特别是刑警,不一定哪天就跟老王和韩冰雨一样,丢掉了性命,这是做刑警的一开始就该有的心理准备。 萧晓白和张燕站在灵堂的角落里,等待追悼会的开始。 萧晓白用进场时派发的白花遮住了自己的制服编号,但是他还是觉得别人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旁边的人低头窃窃私语,他就觉得是在议论自己,这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脖子的伤好像也跟着疼了起来。 张燕也听说了韩队长死时写下数字的事情,萧晓白对她的询问,只能是照实回答,不知道,自己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编码的后四位数字,也许只是一个巧合。萧晓白的回答,不单是给张燕的安慰,也是给自己的一个安慰,这件事情,透着太多的诡异,让萧晓白也有些心里发毛,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玄机在里面。 有时候萧晓白在想:“会不会是自己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做过什么事情?”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就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因为这个可能性,让他自己都感到害怕。 追悼会开始了,首先是集体默哀,所有的人都摘掉警帽,低头向死者默哀。 萧晓白因为颈椎受伤,戴着护颈,无法低头,只能让张燕帮他摘掉警帽,自己向老王和韩队长的遗像行注目礼表示默哀。 灵堂里吊着的白炽灯有些刺目,从萧晓白这个位置看老王的照片,相框玻璃恰好反射着白炽灯的亮光,雪白一片。 被反射的光晃到了眼睛,萧晓白感到有些头晕。 ※※※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看起来有快四十的样子,看到一群警察,他愣了一下,撒腿就往回跑。萧晓白和几名片警马上推门冲了进去。 中年男子躲进了卧室,却已无路可逃,现代人的屋子,为了防止小偷进入,早已把自己的房子变成了牢笼。 干警们踹开了卧室的房门,那个中年男子看到自己已经无法逃脱,哭着跪在地上,“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两名片警制服了中年男子,其余几个人开始在屋子里寻找线索。 屋子里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但是在小区内搜索的民警,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有一件血衣、一件带有血迹的裤子和一把带有血污的尖刀。 尖刀是普通人家厨房用的刀具,在厨房里,干警们找到了这套缺少了一把尖刀的刀具。型号和牌子都完全符合,也就是说,这把尖刀就是厨房里刀具中的一把。 看到这些证据,这个中年男子开始嚎啕大哭,他解释说自己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今天中午回家就看到了这些东西放在客厅的桌子下,吓得他赶紧把东西扔到了垃圾桶。至于看到警察就逃跑,他解释说因为血衣和尖刀的事情,他很害怕有麻烦,所以看到警察就想到逃跑。 老王和萧晓白在房间里仔细寻找,他们找到了和那条裤子配套的西装。这是一套“花花公子”的条纹西装,很好辨认,现在血衣也已经确认了,看来凶手就是这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就是李艳——那名女性死者的丈夫,名叫许建军,是一名个体户,做小本倒卖生意的。据他自己说他经常不在家,今天一回家,就看到了这些东西扔在自己家里的客厅里。 老王和萧晓白并不相信他的话,因为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而且,他也有足够的作案动机——看到自己的老婆跟别人红杏出墙,这足够让一个男人愤怒到举起屠刀。 萧晓白正想开口说话,却看到了韩队长铁青的脸。 “小萧!小萧!你怎么了?” 耳边张燕焦急的呼喊声,将萧晓白拉回了现实。 萧晓白觉得自己的鼻子湿漉漉的,摸了一把,发现满手是血,他回过神来,看了看张燕和身边的人,才发现大家都在盯着自己看,他忽然感觉头晕目眩,直挺挺的摔倒了。 恍惚间,他感觉有人接住了自己的身体,耳边人说话的声音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的一样,十分的模糊,十分的小。他听到张燕在叫自己的名字,还有很多人在叫车过来。 在他昏迷之前,他眼前晃动的是韩队长铁青的脸,那张脸上写满了愤怒和懊悔;还有那串血红的数字,“1127”一直在他眼前晃悠。恍惚间,数字和韩队长的脸合为一体,韩队长的脸上刻着“1127”四个鲜红的数字,还淌着血,狞笑着向他伸出了双手。 萧晓白觉得眼前一黑,彻底的昏迷了过去。 ※※※ 题外话:这里,谨献上那些为了刑侦事业而献出生命的一线刑警们,向你们致敬。虽然中国的警察良莠不齐,但是,还是有很多人在为人民大众的平安辛苦工作,甚至献出生命。 说一声,你们辛苦了! 第八章 审讯谜团 七月二十日,天南市第一人民医院。 萧晓白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天南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病床上。这下次,医院可忙坏了,不过相对的,萧晓白也被折腾的够呛。 他在追悼会上的表现,可把局里的领导吓坏了——开玩笑,一个星期之内连续有两名干警死掉,已经够局里的领导练很长一段时间的书法了(写检查),假如这一位再有什么三长两端,那么问题可不是简单的写小楷能够搞定的了。 医院按照局里的要求,给萧晓白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什么尿检、血检、肝功能检测之类的,能想到的几乎统统来了一遍,结果出来了,萧晓白身体很健康,除了颈椎受伤部位伤势加重以外(被折腾来折腾去,需要静躺的颈椎,肯定受到伤害了),其余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这样的结果,让局里领导放心不少,但是萧晓白对自己车祸后的解释和追悼会上的表现,却让领导放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 萧晓白并不知道,自己在追悼会上,先是惨叫了一声,紧接着鼻孔里流出鲜血,浑身颤抖,在张燕的呼喊之下,才停下来,但是立即就晕倒了。 这是萧晓白后来听张燕说的,他自己对自己惨叫根本毫无知觉,只是知道自己仿佛做梦一般,看到了之前的一段事情。 躺在病床上,萧晓白开始仔细的思索自己在追悼会上的感受,那一段经历,他可以很肯定那是自己丢失的某段记忆。至于流鼻血和身体颤抖,萧晓白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关注过心理学方面的资料,在某些时候,记忆回归,是会伴着一些奇怪症状的。 想了很久,萧晓白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在那段记忆里,发生了很多事情,追捕疑犯,寻找证据,但是为什么自己印象最深的,却是韩队长铁青的脸呢? 他有一种感觉,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不对劲。但是问题在哪里呢? 中午的时候,小张过来了,连续的出事,这个女孩子也消瘦了很多。问了一下萧晓白的身体状况,小张放下带来的苹果,准备离开。 “小张,帮我一个忙好不?” “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张燕是一个很温和的女孩子,说话柔柔的,并不像个警察,倒是有些像幼儿园教师。 “我想看那件案子的审讯记录,你可以帮我带来一份么?” “不行,局里说了你这段时间唯一能做的就是养伤。”小张的态度很坚决。 “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我不会乱来的。假如你是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让你天天躺着,你心里好受么?小张,帮帮我吧!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 张燕没有说话,看了萧晓白很久,轻轻的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下午的时候,萧晓白拿到了那份审讯记录的档案,他仔细的翻看了很久,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东西。 审讯工作是由北区洪福村派出所的片警完成的,里面的内容也很详细,一切证据都显示这是一起因出轨引起的情杀案。 女死者的丈夫许建军,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主要做倒卖生意,什么赚钱倒卖什么的那种。据他自己称,他是当天中午回到家,就在客厅发现了血衣和尖刀,他当时吓坏了,就用黑色塑料袋包好,还塞了一些垃圾,扔到了垃圾桶里。但是在干警们问到他是坐哪一趟车回到天南市的,他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萧晓白看了审讯记录,他发现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许建军的回答,逻辑混乱,前后的回答相差很多,也就是说,他肯定有事情在隐瞒;但是有一点相当奇怪,不管审讯的干警无论如何拿他语言中的逻辑错误做突破口,进行心理攻势,他对自己杀死妻子和妻子的情人这件事情就是死咬着不承认。但是让他拿出自己不在场证据和解释血衣和尖刀的事情,他又开始支支吾吾含混不清了。 萧晓白拿着审讯记录轻轻的拍着自己的额头,这个许建军的供词很有问题,但是他却又死咬着不承认自己杀人。 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许建军真的没有杀人,也许他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但是杀人的又是谁呢?又有谁能进入许建军家拿到他的衣服和厨房的尖刀? 二、杀人的是许建军,但是他心理素质极好,就是咬定自己没有杀人这件事情。这也有些讲不通,假如心理素质好,他应该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一个故事,证明自己没有杀人,但是他的回答却漏洞百出。 叹了口气,萧晓白在想,假如自己参与了审讯过程就好了,毕竟自己学过心理学,说不定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想到这里,萧晓白心中忽然闪过一道念头:为什么韩队长、老王和自己没有参与审讯?韩队长不可能是那种为了急着下班就走掉的人,那么,是什么原因让韩队长载着自己和老王急急的往回赶呢?而且路上还出了车祸。 萧晓白再次打开审讯记录,在翻开的过程中,他忽然看到审讯记录第二页纸的背面模糊的写着什么字。 “韩电话说:许可能不是凶手,不要为难,等通知。”辨认了很久,萧晓白终于看清了这几个字。 韩,指的肯定是韩队长;而许,肯定就是许建军了。萧晓白看了一下字迹,这应该是审讯过程中写下的。 审讯时间是晚上六点到七点,而这段时间,恰好就是车祸前的那一段时间。 难道韩队长知道什么内幕?他并没有参与审讯过程,为什么会说许建军不是凶手呢?他这样关心案情,却为什么不参与审讯?而是急急的要赶回来? 萧晓白忽然想起农村老人们说过的一句话:赶死鬼催的。 第九章 催眠治疗 七月二十一日上午,天南市第一人民医院。 早上九点钟的时候,萧晓白终于醒来了。说实话,他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自己从追悼会昏迷之后,只要一睡着,就开始做噩梦,零碎的记忆纷杂而来,但是等醒来之后,一切都忘的想都想不起来。 现在的萧晓白,十分渴望恢复自己失去的记忆,缺失了一段记忆的感觉,就如丢了属于自己的财富一样让人难受,更何况,这段记忆还关系到两个人的生命。 十点钟的时候,小张来到了病房,她告诉萧晓白,今天下午,会有一名心理学专家来看他,帮他恢复记忆,这是局里昨天决定的事情,跟萧晓白说一声,是给他打个招呼,免得一时没有心理准备。 虽然中国提倡民主很多年了,但实际上政府机关包括很多企业的作风,依然是领导说了算。民主是什么?领导的决定就是民主。 不过萧晓白倒是没有什么抵触情绪,毕竟,他也很想恢复自己这段失去的记忆,而且,找回这段记忆,很有可能就能够破解韩队长自杀的原因。 为了不让萧晓白担心,张燕还特意拿出一张医生开出的证明,萧晓白看了一下,大概意思就是萧晓白现在的身体状况完全可以接受心理学的治疗。 萧晓白并不知道这些外科医生和骨科医生是否懂得心理学的治疗,但是他可以猜想,哪怕是局里让他们开一张证明萧晓白可以接受中科院研究的证明,十有八九也是能够拿到的。 时间就在沉闷中慢慢渡过,萧晓白依然在思考着这几天一连串发生的事情,而张燕,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抠着指甲,不知道在想什么。 七月二十一日下午,天南市第一人民医院,催眠治疗过程中。 “血……好多的血……”萧晓白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鼻子里冒出大团大团的鲜血。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刘黎用双手抱住了萧晓白的肩膀:“不用担心,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伤害到你,你看到的只是一场电影,现在起开始深呼吸,呼……吸……呼……吸……对,就这样,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伤害到你,现在告诉我,你在哪里,你看到了什么?” 萧晓白的身体慢慢的放松了下来,鼻子里冒出的鲜血也停止了。 “我跟着韩队长,还有老王在赶回市局的路上,老王在跟我讨论刚才的案子,韩队长在开车,我看到了韩队长的脸,他看起来很焦躁,很愤怒。他在回头对我说话……” “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韩队长的脸色很难看,好亮,我看到一辆卡车……”萧晓白的身体再一次开始颤抖,鲜血又从鼻孔里涌了出来。 “这只是一场电影,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害到你,告诉我,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看不到,四面全是血,我的头好痛……我的头好痛。” “晓白,听我说,我数到三,你就马上醒来。一,你的眼皮感觉没有那么沉重;二,你的身体开始恢复知觉;三,你完全的醒来了。晓白,快点醒过来。”刘黎的声音有些着急。 “怎么了,大家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醒来的萧晓白有些迷糊。 轻轻的用毛巾帮萧晓白擦去了脸上的血污,刘黎问道:“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我不记得了。”萧晓白拿过毛巾:“谢谢,我自己有手。” 十分钟后,病房外。 “告诉郑局长,我无能为力,他的情况很危险,很不稳定,假如强行催眠进行记忆恢复的话,很有可能造成严重后果,也许等过一段时间,他的身体情况稳定了,才可以再次进行。好了,我在省城还有一个研讨会要参加,有没有空送我到火车站?” “今天的火车没有了,要不送你到汽车站?” “也好,麻烦你了。” 走的时候,刘黎还是忍不住回头朝病房内张望了一下,在心里恨恨地来了一句:“这个家伙,总是让人不放心。” 病房内。 “小萧,你刚才的样子吓死人了,你知道么?” “是不是跟上次一样?” “恩,鼻子里流出好多血,身体还抖个不停,吓死人了。” “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恢复,她还不相信。”萧晓白一边说,一边朝门外张望了一下,不小心又扯到了伤口,又是一番呲牙咧嘴。 “你是不是和她认识?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小张有些好奇的问道。 “不熟,我们只是认识而已。” “是么?刚才你那个样子的时候,她紧张的叫你晓白。” 萧晓白的神情忽的一暗,张燕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沉默半响之后,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萧晓白撒谎了,其实他恢复了那段记忆,但是他却选择了隐瞒事实,对于张燕的询问,他撒谎了,刘黎和他的关系,并不只是简单的是认识。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一段恩恩怨怨。 一个人的病房,静悄悄的,只有空调的嗡嗡声在作响。张燕那句话像魔咒一样回响在萧晓白的耳边,“刚才你那个样子的时候,她紧张的叫你晓白。” 寂静的房间中,忽然响起了萧晓白低沉的声音。 在那一瞬间 我决定不顾一切地吻你 因为我怕 今生这会是最后一吻 因为我已决定离开 无所谓别人的目光 不在意俗世的条文 在我吻你的一瞬间 你是我的整个世界 假如我可以和上帝做一笔交易 我只愿今生与你相随 没有黑暗 没有悲伤 没有死亡 没有绝望 假如需要我用生命去交换 我只愿你能将我遗忘 在今后的岁月 我希望你能够忘却哀伤 有挚爱的人儿相伴 快乐直到老去 当黑暗中我的泪水滑落 那时的你我早已处于不同的世界 回首之间 如同相隔山万重 此去经年 今生何时再相逢 过了很久,房间里再没有声音响起,只听到一个男人低沉的哭声,压抑而悲伤。 第十章 那段记忆 七月十五日下午五时三十分许,天南市北城区洪福小区。 刚进入小区,派出所的民警就迎了上来:“韩队长,这边我们都已经控制了,12幢213房门窗都紧闭着,空调也没见开,估计没人在。10幢316房间有人,空调一直开着,应该是有人在家。” “走吧,直接去10幢。”韩冰雨的声音有些低沉。 萧晓白和老王对望了一眼,从招待所出来,一路上韩冰雨都有些不对劲,总是有些焦躁的感觉。老王和萧晓白也觉察出他的情绪不对,一路都没有怎么说话,气氛沉闷的有些让人压抑。 进入房间,抓到许建军和搜到血衣之后,萧晓白注意到,韩队长的面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民警们将许建军带出来之后,韩队长和派出所的负责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审讯工作由派出所的民警来完成,而萧晓白三人,则赶回市局。 萧晓白和老王对现在赶回市局的决定都有些疑问,毕竟这个案子是自己这边跟的,不参与审讯工作,总是有些不对劲的感觉,但是看到韩队长铁青的脸,两个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车厢里一片沉默,老王心里一个劲后悔,他习惯了坐副驾驶的位置,这一次也不例外,结果这样一来,跟萧晓白根本无法交流,而坐在驾驶位上的韩队长,看样子心情不好,根本无法说上话。 路过加油站的时候,给车加了点油,萧晓白注意到,韩队长在付完帐之后,远远的走开,打了一个电话才回来。 “老王,队长今天怎么了?平时是不是也这样啊?假如平时都是这样那可就惨了。”萧晓白小声的问。 “别瞎猜,大概今天心情不好,平时不是这样的。他这个人很高傲,很要强,不过人倒是不错,好人一个,就是傲了点。以后慢慢的你就知道了。他……”老王还要跟萧晓白说呢,韩冰雨打开车门上来了,老王生生的把剩下的那句话给咽了回去。 沉闷的时间,总是让人觉得漫长,萧晓白不时的看着窗外,他感觉好像好几个小时都过去了,怎么车才刚刚到二环路? “老王,你说刚才那个男的,可真狠,虽然他老婆做了那种事情,对不起他,但是他也真下得了手,换了我,可下不了那么狠的手。”萧晓白还是忍受不了这种压抑,打破了沉默。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人啊,有的时候一生气,脑子一热,自己做的事情自己都想不到。这种事情说不好。”老王倒是一副见多不怪的样子。 “但是我觉得这个男的有点傻傻的,血衣和刀子为什么要带回来仍在小区的垃圾桶呢?随便找个地方扔了不就得了,扔在自己家附近,傻得够可以的。” “小萧,你怎么知道人就是许建军杀的?现在有没有定案,没有查清楚之前,不要乱猜测!”韩队长忽然开口了。 这一下老王和萧晓白都吓了一跳,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接这个岔,韩队长又接着说道:“很多东西,看起来是真的,可他偏偏是假的,很多东西,看起来是假的,可他偏偏是真的。” 韩队长叹了一口气,再没有说话,车厢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接着车内仪表盘上昏暗的灯光,萧晓白看到,老王仿佛若有所思。 忽然,车窗外一道刺目的亮光将萧晓白从沉思中惊醒,他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到“砰”的一声,一股巨大的冲力将他从座位上狠狠抛起,撞在车顶上,又重重落下。萧晓白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坏了,出车祸了。” 眩晕过后,萧晓白强打起精神,努力的查看四周的一切。 车是从侧面撞过来的,恰好正对着老王的位置,萧晓白努力的移动了一下自己卡在座位里的胳膊,试着呼喊老王和韩队长,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回应。 车内一片漆黑,只有仪表盘上微弱的亮光,萧晓白听到“滴答滴答”的水滴声,他猜想那可能是油箱漏油滴落的声音。 他抽了一下鼻子,才发现自己鼻子里都是鼻血,根本无法辨别气味。 夏日的天南市,温度很高,被撞翻的车厢内,憋闷的让人难受,萧晓白觉得浑身的汗水都在拼命的往外冒,脸上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鲜血,挂在脸上痒的难受,却根本无法伸手去擦。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晓白感觉就好像整整过了一个世纪的样子,耳边传来了警笛的声音。又过了一会,车厢外响起了金属扭曲的声音,救援人员准备开始打开扭曲变形的车门了。 “救命,快救救我们。”萧晓白用尽力气喊道。 “里面还有几个活的?”一个粗犷的男声响起。 “三个,快救老王,副驾驶座上的那个,快点!”萧晓白说完这句话,就昏了过去。 ※※※ 萧晓白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这一段回忆对他来说,简直就如噩梦一般,但是他却不得不如此。 在这段失而复得的记忆中,萧晓白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韩队长铁青的脸,萧晓白有一种直觉,这一定与韩队长的自杀有关。但是又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情况的呢? 萧晓白忽然想起韩队长的话:“小萧,你怎么知道人就是许建军杀的?”记忆中韩队长曾经在加油站远远的打了一个电话,那个电话就是打给负责的审讯民警的么? 为什么韩队长那么肯定凶手不是许建军呢?那么多的罪证都指向许建军,为什么韩队长如此肯定呢? 难道…… 第十一章 不是凶手 从那次催眠治疗之后,萧晓白的生活开始变得简单而重复,每日按照医生的叮嘱,躺在床上静养,按时吃药,按时起床散步作为运动。小张也经常来看他,只是关心他的恢复情况,偶尔聊两句其他的,好像那些事情已经完全被所有人遗忘,根本无人再提起一样。 但是萧晓白的心里知道,事情并不是如表面看起来这样简单,老王的死,是因为车祸;但是韩队长的跳楼自杀,一定是有原因的,而且很有可能与胡记招待所那个案子有关。 萧晓白在等待,他在等待出院,他在解开这个秘密的机会。 一个星期之后,萧晓白终于出院了。他本来伤的就不重,而且作为年轻人,他恢复能力也比较快。在他的一再要求下,医院请示了局里的意见,再一次给他检查了一遍身体,然后给他办理了出院手续。 萧晓白回到局里,首先做的,就是要来了胡记招待所案子的尸检报告。 车祸的时候,放在后备箱里面的证物之类,并没有受到损坏,当天就和尸体一起送到了鉴证科。 尸检报告上显示,两名死者的直接死因均是锐器刺伤肺部引起的,两人的体表尸斑也显示,死亡后尸体未被移动过,也就是说,胡记招待所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两人的体内发现有安定成分,也就是日常我们所说的安眠药,看来是凶手为了方便作案下的药。男性死者体内还有一定的壮阳药成分,这个倒很有可能不是被下药造成的。 女性死者的阴道检验发现,生前有性行为,按照时钟理论,床上主要分布于12点钟方向,属于自愿性行为,从现场带回的避孕套提取的体液显示,分别属于男性死者和女性死者。 从现场带回的矿泉水瓶和饮料瓶提取的液体检验,未发现有安定药成分,但是在带回的杯子里,发现了安定药成分的残留,茶杯里放着的袋泡茶包,也发现了药物残留。 洪福派出所送来的尖刀和血衣,也检验完毕。血衣上存在两名死者的血液飞溅物,而两名死者身体创口的对照及尖刀上血液DNA检验,也确定尖刀就是凶器。 血衣上带有的毛发,检验结果属于许建军所有,从许建军家,民警们还找到了一瓶用了一半的安定药,成分与现场发现的药物成分完全一致。 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十五日凌晨三、四点钟的样子,因为房间一直开着空调,无法完全做出正确判断。 仔细看过检验报告之后,萧晓白陷入了沉思。 现在一切的证据都指向许建军,不管是凶器和药物,还有发现的血衣,这些证据都指向许建军,但是为什么许建军在如此强大的证据面前,依然咬定自己没有杀人呢? 假如说他心理素质好,这也有点好得太过火,假如真的如他自己所说,还有韩队长的说法,他不是凶手,那么凶手又会是谁呢? 而韩队长死前留下的那四个数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萧晓白决定,去见一见许建军,看看他到底怎么说。 在看守所,萧晓白看到了许建军,这个中年男子消瘦的异常厉害,眼窝都深陷了下去。 “许建军,我来是想问你一些情况,我希望你照实回答,我是负责你妻子被杀案子的……”萧晓白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许建军的咆哮打断了。 “他妈的我说过一百遍了,人不是我杀的,你们这些鸡巴警察,找不到凶手就把罪名扣到我身上,老子没有杀人!”假如不是隔着桌子,萧晓白很怀疑许建军也许会一拳打来。 “1804号!坐下,老实点,又想吃棒子了?”看守的民警立刻将许建军按在了座位上,并拿出了随身的警棍。 萧晓白摆了一下手,示意不要动手。 “但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你如何说?血衣是你的衣服,上面还带有你的毛发;凶器是你家厨房的刀具中的一件;而且两名死者体内的安定药成分,跟在你家发现的安定药成分完全一致,这些你该如何解释?” 许建军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死死的盯着萧晓白看了半天,忽然说:“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萧晓白向看守的民警示意了一下,民警有些迟疑:“他刚才那个样子……” “没事,我一个警察,连个戴手铐的人都收拾不住么?” “你老实点,假如敢乱来,小心你的狗头。”看守的民警在出去时,还是不放心,威胁了许建军一句。 “好了,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讲了。”萧晓白对许建军说道。 “你不像其他警察……”许建军开口的第一句话,让萧晓白有些惊讶。 “为什么?” “眼神。我做生意那么多年,见的人也多,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们看我的眼神,都是看罪犯的眼神,而你,是真的想知道真相。”许建军的话让萧晓白有些默然。 “你说的那些,我都承认,但是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我衣服上的血,和厨房里的刀,为什么会有那些东西,我真的不知道。安定药的是怎么回事,我真的说不上来,我家里从来没有过那种东西。” “那我该如何相信你呢?” 沉默了半响,许建军好像下定了决心:“不怕你笑话,我老婆的事情,我在三年前就知道,假如想杀她,我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天?我是一个失败的男人,不过人真的不是我杀的,相信不相信,随你,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我活的也挺窝囊的。” 从看守所出来,萧晓白的脑子有点乱。许建军最后的那番话,不像是假的,假如真的是这样的话,这件案子就有点让人恐怖了。是谁有那么高超的手段,制造出如此多证据来混淆人们的视线? 韩队长是不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萧晓白想起了别人对韩队长的评价,高傲自信的完美主义者,但是这样一个人,丢下一个未破解的案子,跳楼自杀,这让人有些不解。而且,那四个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韩队长留下的线索?那么,这个线索又指向何方呢? 萧晓白忽然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难解的谜团。 ※※※ 时钟理论:女性在发生性行为的时候,都会产生阴道瘀伤,按照正面仰躺的姿势,按时钟划分区域,自愿性行为的瘀伤点主要分布在12点钟方向,非自愿性行为(强奸)的瘀伤点主要分布在6点钟方向。 第十二章 证物缺失 从看守所出来,萧晓白想了很久,虽然他相信许建军的话,也相信他不是凶手,但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假如想要为许建军洗脱罪名,解开这个谜团,那么,一切的工作还是需要回到证据上去。 回到局里,萧晓白拿着手头的那一堆案子资料仔细的看了很久,结果毫无头绪。尸检报告没什么好说的,除了死亡时间判断无法准备推论之外,没有任何的疑点。血衣和凶器的检验报告,倒是没有那么详尽,只是说上面沾有属于许建军的毛发,而血迹又属于两名死者。 萧晓白考虑了很久,这也许是最后的突破口。 来到证物室,重新取到了证物,萧晓白开始仔细检查。 凶器:尖刀一把,属于厨房用剔骨刀,与疑犯家厨房用成套刀具吻合,属于同一套刀具。从上面沾染的血迹检验,分别属于两名死者。刀身发现指纹分别属于女死者与疑犯所有。 证物:血衣两件。白色短袖衬衫一件,上带有大量血迹,呈溅射状,主要分布于正面,血迹DNA检验,分别属于两名死者所有。条纹西裤一件,上带有血迹,主要分布于膝盖以上,膝盖以下有少量血迹,血迹DNA检验,属于两名死者所有。在裤子裆部发现的毛发,经DNA检测,属于疑犯下体毛发。 从这些证据来看,一切似乎都指向许建军,但是从许建军在看守所的反应,又不像是撒谎,看着这些证据,萧晓白陷入了沉思。 假如说是其他同事检验时没有注意细节,未发现可疑的地方,那么自己在这里仔细的检查了很久,但是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利于许建军的证据。 凶器和血衣,这是两个最重要的证据,而现场发现的那些避孕套之类的证据,根本没有任何指向性,而最重要的证据又偏偏都证明许建军嫌疑很大。 萧晓白闭上眼睛,许建军近乎疯狂而又绝望的眼神再一次出现在眼前。假如他是凶手而又在撒谎的话,那么他的演技也太高超了。那么,自己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呢? 萧晓白忽然想起自己上心理学时老师的一段话:假如你想了解一个人真正的心理,你一定要完全的进入他的角色,穿上他的鞋子,戴上他的脚镣行走,那么,你就会明白他的快乐和痛苦。 穿上他的鞋子,戴上他的脚镣……鞋子! 萧晓白忽然意识到,证物里面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假如是许建军行凶,他的身上沾满血迹的话,那么,他的鞋子上也肯定少不了有血迹出现。 而证物里,并没有出现鞋子,在抓捕许建军的过程中,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在小区找到的血衣和尖刀吸引住了,并没有意识到证物中缺失了这样一件。 萧晓白先是兴奋了一下,接着又是苦笑:自己又要当跑腿的苦力了,而且现在自己坐车就紧张,这一路,又有的罪受了。 洪福小区是一个比较低档的小区,这里保安力量并不是很足,仅仅在小区的出口门口,有一个保安亭,两个保安正坐在里面闲聊。 让负责的民警打开了封条和房间的门,萧晓白一个人进入了房间。 再一次进入这个房间,萧晓白觉得要比自己记忆中感觉清晰的多。房间很大,大概有150平方左右,三间卧室和一个客厅,厨房和卫生间在左手边,阳台就在客厅的正面。 萧晓白在屋子里仔细的寻找着,他随身带来了十几个证物袋,因为他知道,这一次要带回的,可不是简单的一小包。 为了不丢失任何有用的线索,萧晓白把屋子里四十多双鞋子都打包带走了,其实男式鞋子并不多,只有十双左右,其余的全是女式的鞋子。看来男女的区别,从细微之处就可以看出。 看了看屋子里衣物篮的臭袜子,萧晓白一咬牙,也给打包收了。紧接着到阳台转了一圈,又收获了五双拖鞋和两个拖把。 看着客厅拿塑料袋封好的“可能性证物”,萧晓白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还是太年轻,没有经验,假如是老刑警的话,一眼就可以分辨出那些证物有用,哪些没有用。 “算了!这么多东西,自己一个人肯定拿不动,而且自己还是刚刚出院的伤员,叫外面那两个民警过来帮忙吧。”萧晓白在心里对自己说。 进门的两个民警,看着一大堆的东西,目瞪口呆,嘴里嘀咕了半天,极不情愿的开始把这些东西搬上车。 车都跑了一半了,萧晓白忽然叫道:“哎!哎!等一下,转向,去看守所。” 干嘛?开玩笑,许建军脚上还有一双呢……萧晓白忽然开始佩服自己的细心,陷入自恋的他,没有觉察到车内其他的两位,脸部颜色都转为铁青色。 “嘿!你小子,准备开店卖鞋子,还是准备转行帮人修鞋子啊?怎么带回来那么多鞋子。”刚一进鉴证科,老李就开始打趣:“哟!还有拖把,得,咱公安局直接转行做家政服务公司得了。” 老李是一名老法医,萧晓白最近一段时间老来鉴证科,跟他混得很熟。老李虽然心里觉得萧晓白总是要这要那,麻烦的很,但是心里还是挺欣赏这个认真负责的小伙子的。 “老李,我想证明一下自己的一个猜测,能不能帮帮我个忙?我想取一点鲁米诺试剂。” “啊?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这些东西,我这里可是有数的。” “有没有数,还不是您一张报告。老李,李老师,求您了。” “好吧!说好了,下不为例。” 打开带回的证物袋子,摆满了长长的证物台,萧晓白拉上了证物室的窗帘,关掉了所有的灯,房间里陷入一片漆黑。 萧晓白戴上特制的眼镜,使劲的晃了晃手里的喷雾桶,心说:“许建军,能不能证明你说的话,也许就看这一次了。” 漆黑中,只听到喷雾桶喷水的声音在嘶嘶作响。 ※※※ 鲁米诺发光试验:用鲁米诺0.1克,过氧化钠0.5克,加蒸馏水100毫升配制试剂。试验时将所配试剂装入玻璃喷雾器内,在暗室内或夜晚对检材进行喷射。如为血迹,就会呈现出明显的青白色发光现象。这一反应,不具有特异性。这是一种很有效检测血迹存在的方法。 第十三章 衣服一套 检验的结果出来了,鞋子上没有发现任何血迹,包括拖鞋上,袜子上,还有拖把上,萧晓白全部都喷了一遍,也不管老李的东西有没有数,结果还是发现,所有的东西都没有血迹的迹象。 这个结果让萧晓白有点郁闷,这种情况,既不能证明许建军就是凶手,也不能证明他就是清白的。假如他的鞋子上有血迹,那么通过对比,有可能就能发现其他的线索,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没有任何血迹的出现。 这就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就是,许建军真的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凶手只不过是穿着许建军的衣服行凶而已,那么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第二种可能,许建军本人就是凶手,他杀人之后,把鞋子扔掉,或者,鞋子上刚好没有沾染血迹。这种情况也经不起推论,假如他能扔掉鞋子,那么他不会傻到把血衣和尖刀扔在自己家附近。 假如是刚好鞋子没有沾染上血迹,这种情况的概率很小,因为血液的溅射和滴落,都可能造成液滴飞溅,在那种场景下,鞋子不会沾染到血迹的情况,是几乎不可能的。 比如说现实生活中,我们跟人对话的时候,除非你带着口罩,不管你如何小心,你的唾液都会有细微的飞沫沾染到对方的脸上,衣服上。虽然这种情况,肉眼无法鉴定,但是通过试剂的反应却可以清晰看到。 萧晓白仔细的思考了很久,他觉得自己还是偏向第一种可能,许建军不是凶手。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证明他无罪?如何找出真正的凶手? 萧晓白忽然无力的发现,每一次自己找到突破口,却马上又被封死,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萧晓白觉得自己像一个傻瓜一样被人牵着鼻子走。 “该死的!假如是许建军干的,我要狠狠的揍他一顿,假如是另有其人,我一定要把这个该死的凶手抓到!”萧晓白恨恨的想。 生气归生气,办案归办案,一切还要从证据开始仔细检查。 这是一种责任,一个沉甸甸的担子。 再一次回到证据上,萧晓白这次异常的小心,他仔细检查了很久,依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凶手是许建军? 又想起了老师的话,萧晓白闭上眼睛,开始想象,他把自己想象成凶手,一个人手持利刃,站在床边,将尖刀刺向昏睡在床上的这一对男女,鲜血喷射而出,溅满了他的脸庞,白色的短袖衬衫被鲜血喷得斑斑点点,条纹西裤上也溅射上不少鲜血,鲜血顺着脸庞滴落,在地面飞溅起来,脚上……运动鞋?拖鞋?没穿鞋? 不对!这里不对!原来问题就在这里! ※※※ 看守所的会客室里,萧晓白再一次见到了许建军。 “有进展么?”许建军的眼睛里透着希望,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没有。” 许建军的眼睛一下子暗了下去,呆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他忽然吼道:“妈的,老子就不该相信你这个鸡巴警察!你们除了欺负老百姓以外,有个屁用?!” 萧晓白静静地等他发泄完,才轻轻的说:“我相信你不是凶手。” “真的?你真的相信?”许建军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坐直了身体,但是下一刻,他又瘫坐了下去:“相信有个屁用啊!你又没办法破案。” “我一直不明白,假如七月十四号晚上,你不在天南市的话,你为什么不给出不在场的证据?你告诉我,你那一天晚上到底在哪里?假如你不帮自己的话,我也帮不了你。” “不能说,不能说的。反正都是死,怎么死,有区别么?”许建军倒是一副看破红尘的架势。 “行,你不说也可以,我有的是办法!” 萧晓白示意门外的民警进来,然后小声告诉他了一段话。民警迟疑的看了看许建军,又看了看萧晓白:“这样可以么?不符合规定啊!” “没事,就一会儿而已。” 许建军呆呆的看着民警解开了自己的手铐,他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萧晓白。 “来,把这个穿上。”萧晓白扔给许建军一包东西,那是一件一模一样的短袖衬衫和一件条纹西裤。 “为什么啊?”许建军有些迷糊,这个年轻的警察到底要做什么。 “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老实点!”民警把警棍在手里拍了拍,示意许建军快点。 穿好了一整套衣服,许建军按照萧晓白的指示,站到了会客室的椅子上。椅子被萧晓白挪的离桌子很近。萧晓白看了看椅子和桌子的高度差,满意的点了点头:“恩!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萧晓白拿出一个装满红色颜料的塑料瓶,迅速地把它放在桌子上,瓶口的喷嘴对着许建军,用力的用手一挤。红色的颜料瞬间喷满了许建军的脸和身体。 “哎呀,你干什么,搞了我一脸!”许建军抹了一把脸,一边吐,一边骂:“靠!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 “老实点,谁让你骂人的!”民警挥着警棍就要招呼。萧晓白向他摆了摆手:“让他快点把衣服脱下来。” 萧晓白走了,许建军被带回了牢房,回到牢房的路上,白白的挨了好几警棍。躺在牢房的床上,许建军呆呆的出神,他想起了萧晓白临走时的一句话:“能不能证明你的清白,就在此一举了。希望我花钱买的衣服没有白费。” 许建军不明白,那套弄脏的衣服到底有什么用,而这名年轻的警察,为什么让自己感到很信任?自己不是一直最讨厌警察的么? 那套衣服,是否能够帮自己证明清白? ※※※ 关于飞沫理论:现实中的情况,是这样的。任何一种液滴的飞溅,都会形成微小的飞沫,不管是喷射而出的水流,或者血液,都会形成这样的飞沫。肉眼是根本无法观察的,身体触觉也是无法感应的,通过试剂的亮色反应,才能看到。 所以,大家在跟人说话的时候,从严格意义上讲,很多时候大家都在互相吃唾沫,这是毫无疑问的,特别是在饭桌上,你吃到的是N个人的唾沫。 第十四章 抓捕行动 八月二日上午十时许,下屯乡大王村。 大王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子,这里的人,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平淡而重复,但是今天的大王村,有些不一般,上午的时候,忽然来了一辆警车,下来很多警察,打听王晓霞家的住址。 小孩子也许并不知道王晓霞是谁,但是老一辈的人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王晓霞可是村里唯一飞出去的一只金凤凰,听人说人家在城里买了房,光房子都好多个万呢!这在以前,可把村里这些个妇女们,羡慕的口水直流。 不过现在情况有些不一样了,前几天看她一个人偷偷的跑回了娘家,也没见张扬。这可跟以前不一样,以前她回来,都是大包小包挎着,在村口就吆喝着跟人打招呼,村里的女人都在私下议论,说不定跟男人生气,男人不要她了。 前天有一个在城里打工的年轻后生回到村里了,听他说,好像是王晓霞的老公被人杀了。这个消息让村里的妇女们一下子从妒忌和羡慕转成了同情与庆幸:有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老公被人给杀了,当家的不在了,一个女人能干什么?还好还没有生孩子,假如有了孩子,再加上一个拖油瓶,那就更惨了。 来警察找王晓霞这个消息,像风一样迅速传遍了大王村,村里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一大群人围在王晓霞家的院子里看。 “出来了,出来了。”一群人赶紧往院子外跑,紧张之下,成来家媳妇的鞋子被人踩掉了,也顾不上捡,光着脚丫子跑到院子外的空地远远的继续看。 成来家媳妇数了数,总共有五个警察,其中有一个是很年轻的后生仔,手里还拿着一包东西,王晓霞低着头,跟着警察,她的表情好像见了鬼一样,吓得木木呆呆的。 王家老太太从屋子里跟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后面跟着哭,这一下不打紧,人群里哄的一下炸开了:“晓霞的老公不会是她自己杀的吧?怎么警察来抓她?” “说不定是真的啊!要不然警察大老远跑来干啥?” “我都说过王晓霞虽然长得好看,但是眼角刁,嘴唇薄,还有,你看到她脸上那颗痣了么?那可是杀夫的痣。” 人群里乱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王晓霞也听到了这些话,头低得几乎埋到胸部去了。 那个后生仔警察忽然站住了,他举起手来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开口道:“大家不要乱猜测,王晓霞家被盗了,我们只是带她回市里面协助调查,谁要是乱说,走漏了风声,可是要追究责任的。” 一听到要追究责任,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巴。看着警察和王晓霞走远,无数的念头又冒了出来:“家里被盗了?听人说他们家房子都值好多个万,这一次肯定丢的不少吧!” 围观的人,带着一种幸福感散开了,他们忽然觉得,自己平平安安的,家里又没有被偷,是多么的幸福。 村里的几个长舌妇,依然围着王家老太太,假装好意的安慰着,还在转弯抹角的打听着消息。 警车行驶在坑洼不平的泥土路上,车厢里颠簸得不成样子。萧晓白死死的抓着自己的座位,浑身绷得紧紧的,额头上全都是汗水。 “小萧,是不是晕车啊?要不要来点晕车药?” “没事,就是有点胃疼,没事。”萧晓白勉强笑着答应了一下。 “那你可要注意点了,干咱刑警的,胃病的太多了,吃饭有上顿没下顿的,你才那么年轻,就那么严重,平时可要多多保养。” 萧晓白其实不是胃疼,他是恐惧,自从那次车祸之后,他坐车总有一种恐惧感,他想给自己进行心理引导治疗,但是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完成。看来,心理学的治疗方法,还是需要别人帮助实施才有效。 “王晓霞,你大概也明白我们这次带你回来为的是什么,到了局里,你可要好好配合,老实交代。我们既然找到了你,肯定就是有了准备。” 坐在后排的王晓霞,点了点头,没有吱声。 八月二日下午三时许,天南市公安局二号审讯室。 “王晓霞,七月十四日晚上九点到七月十五日上午八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在家,我老公说有事要出差,我很早就睡了,早上六点钟起床做饭,然后就在家里呆着。到上午九点多,我想家了,就坐车回老家了。” “胡说!这段时间,你到底有没有去过胡记招待所?” “没有,我没有去过,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你们的人通知我,说我老公出事了,那几天才我才老家回来的。” “你真的没有去过现场么?” “没有!没去过。我真的没去过!”王晓霞有些歇斯底里的喊道。 “好!王晓霞,我问你,一个女人回娘家,几乎把家里的财物和自己的衣服鞋子都带回家了,你是不是再也不准备回来?你是心虚还是害怕?是不是怕被警察抓到?” “我老公死了,我一个人住那个房子害怕,我准备把它卖掉,不要了,这也有错么?我只是想在农村过安生日子。”王晓霞还是死咬着不放。 “好吧,既然你这样顽固,看来想让你自己承认是不可能的了。王晓霞,你知道为什么我把你带回家的鞋子都打包带来了么?” 听到鞋子,王晓霞好像被电击了一样,浑身一抖,然后又强自镇定的说:“鞋子怎么了?又不是我偷来抢来的,是我自己花钱买的。” “你知不知道,平时日用的洗涤剂,只能洗去肉眼可见的血迹,但是,通过一些方法,依然可以检验出血迹的存在。” 王晓霞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美丽的眼睛也一下子失去了光彩。 萧晓白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向站在她身边的女同事说道:“走吧,带她到证物室的,让她自己看看。” ※※※ 关于心理治疗:心理学的某些伤害,是可以通过自我催眠来治疗的,但是很多情况,一个人对自己过于恐惧的记忆,是无法个人完成的。这有点像中医所说的医不自医。 第十五章 名牌服装 来到证物室,萧晓白和民警一起拉上了证物室的窗帘,关闭了所有的灯光,屋子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萧晓白拿出一个玻璃喷壶,开始对着桌子上的鞋子挨个进行喷洒,他喷得很仔细,每双鞋子的鞋面和鞋底,都仔细的喷洒了一遍。 昏暗中,一只皮质高跟鞋的整个鞋底前部,散发着清幽色的光。 萧晓白转过身子,向王晓霞问道:“你就是穿着这双鞋子去案发现场的吧?怎么样?刷这双鞋子费了不少功夫吧。” 王晓霞没有回答,或者说,她已经无法回答了。她瘫软在小张的怀里,嘴唇不住的抖动,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萧晓白的心中忽然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感觉,有一种恶心和厌恶在里面,又有一丝怜悯和不忍。 感情这种东西,相爱时是那么的甜蜜和美好,但是当背叛和妒忌滋生的时候,感情就是最凶残的利器。 瘫软的王晓霞被小张和女刑警一起带走了,审讯结束之后,等待她的将是审判和牢狱生活甚至是死刑,这个案子可以说已经告破了,按说萧晓白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但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的心中依然是疑雾重重。 韩队长为什么要自杀?而他死前留下的那四个数字到底又指的是什么呢? 在心理学上,自杀是一种自私的心理行为表现,自杀者往往带着现实恐惧和逃避。韩队长是一名刑警,而且生活幸福美满,没有理由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行为,而且,在他死前留下这样四个数字,肯定是有原因的,那么,这四个数字,究竟又指的是什么呢? 是这个案子?还是韩队长未了的心愿?萧晓白觉得自己偏重前者一点,因为韩队长看到自己之后留下的这四个数字,一定是与工作有关,因为自己和他是同事关系,他的眼神带着一种请求,那是一个未了心愿的嘱托。 “小萧,行啊!不错啊,你是怎么想到疑犯是这个女人的。”老李一走进证物室,就开始对萧晓白打趣,一句话打断了萧晓白的沉思。 老李是个很有趣的男人,五十多岁了,当了那么多年法医,尸体都不怕,却很害怕跟陌生女性呆在一起,萧晓白听了别人讲老李这个故事,一直在怀疑,这种男人是如何讨到老婆的。 刚才有三个女人在证物室,老李吓得连门都不敢进,等到人走了才敢进来。 “我那里比的上您,您是老师嘛!咱局里所有的人在您面前永远都是学生。比如说,您在家用的都是榴莲皮,那是办公室小童家搓衣板远远比不上的。” “恩……恩……”老李听着挺乐,半天才琢磨出味来。“好小子,敢戏弄我!以后别想进我这证物室一步!” “别……别……我说还不成么?” “这还差不多!你这小子,看我老头子好说话,没事跟那些老女人学着乱嚼舌头。快说,小心以后我真的不让你进我这门。” “你记不记得我带回来过一套被红色颜料泼脏的衣服?” “记得啊!那条裤子还是花花公子牌的,真可惜了。” “那是我按照在抓捕许建军的时候,在现场发现的血衣同样的牌子和大小特意买来的。然后我找到了许建军,重新模拟了一下现场。” “恩?衣服怎么能模拟现场?你可不要糊弄我。” “你说,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小孩子穿,会是什么样子?” “废话!那能穿么?一个上衣能给小孩子当袍子穿了。” “对!在现场我们发现的血衣,从下面数第三个扣子以上才有血迹,这是因为衣服的下摆在裤子里扎着。假如按照这个位置来扎腰带的话,那么穿这个衣服的人,一定很矮小。而许建军穿上同样的衣服,衣服扎入裤子,会把第二个扣子以上都漏在外面。所以,假如是许建军杀人的话,除非他练了缩骨功。” 缓了口气,萧晓白继续说道:“按照这样的身材推论,凶手一定是一个个子在一米六以下的人,而许建军的身高,有一米七五。相应的,我发现罗通妻子的身高正好是一米五八,而罗通死后,他妻子反应一直很冷漠,认领完尸体,就回到自己老家居住去了。所以我才会怀疑凶手是她。” 说到这里,萧晓白看了老李一眼,发现老李正不住的点头,显然十分的赞同。 “我试着推想了一下,很有可能是王晓霞跟踪过自己的丈夫和丈夫的情人,不知她从什么渠道拿到了许建军家的钥匙,偷来了许建军的衣服和厨房里的剔骨刀,但是因为鞋子不合脚,所以鞋子还是穿的自己的。她下药给自己的丈夫和丈夫的情人,然后用刀杀死了两人,然后嫁祸给许建军。” “小萧,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女人真可怕。看来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就不应该跟女人多打交道。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老李摇头晃脑的去了,剩下萧晓白一个人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自己辛辛苦苦推理出来的东西,老李居然拿来做了一个这样的评论,让萧晓白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没过多久,老李又转了回来:“刚才忘记告诉你了,其实办案的时候,不用什么东西都要那么完全一致的,你用花花公子西裤做试验,跟地摊上买的山寨货做试验,是没有任何差别的,哎,浪费了一条名牌裤子,好几百呢!”说罢,又晃晃悠悠走了。 愣了好半响,萧晓白摇了摇头,开始收拾证物室里的证物,一件件用证物袋封存好,然后贴好标签,这些证物,都是日后审判时需要用到的,不能有一丝纰漏。 正收拾着,小张跑了进来。“小萧,王晓霞醒了,她坚持要见你,闹得很厉害,谁都没办法,你要不去看看?” 赶往审讯室的路上,萧晓白心里一直犯嘀咕:“怎么回事?为什么疑犯都点名要我?难道是我长得很善良?” 王晓霞见到萧晓白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承认我去过现场,但是,人不是我杀的。” OH!SHIT! 萧晓白觉得王晓霞这句话像一把大锤,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他有些晕乎乎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十六章 捉奸成尸 八月四日下午四时许,天南市北城区花园新村。 “大爷,您好,请问刘建忠家怎么走?” “刘建忠……刘建忠……哦,你们找老刘家的老二吧,一直沿着这个巷子走,最后的那一家就是,他们家有很大的一个葡萄架,一看就知道了。” “谢谢您了,大爷。” 萧晓白和两位民警按照老大爷的指点,找到了刘建忠的家。 “您好,刘建忠在家么?”萧晓白先是敲了敲门,才开口说话。 “老二,快起来了,有人找你。”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一边回答,一边走出门来。 “哎哟,是警察同志啊,是不是我们家老二又惹什么麻烦了?这孩子就是不给我省心啊,警察同志,您可要高抬贵手,回头我揍死他,有什么事您多担待点。老二,快起床出来了,警察同志来了。” “大妈,不是这样的,我们今天来,是找刘建忠了解一点事情,没有其他事。” 刘大妈的脸一下子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花:“那就好,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一定尽力配合。” 说话间,一个愣头愣脑的年轻人一边扎着裤带,从屋里走了出来。“妈,别整天把我想的那么坏,我哪里有犯事情了。真是!” “这死孩子,让你听话你还顶罪,快点过来跟警察同志说说情况。对了,警察同志,只顾着说话,还没请教您贵姓啊?” “没事,没事,大妈您别客气,我们也就是一点小事,问完就走,那边局里还有案子等着呢。” 萧晓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刘建忠:“照片上这个女人你见过么?” 仔细的看了很久,刘建忠摇了摇头:“没印象。” “那你十四日晚上有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没印象了,我们跑出租的,天天拉客,谁记得住那么多人啊?” “你再仔细想想,她说她包了你的出租车,在南城区跑了一个晚上,有没有印象?” “哦!你说那个跑了一夜给五百块的女人啊?有印象,不过长什么样子不太记得了,太久了,她说只要我带她跑遍南城区的旅店,就给五百,我有印象。” 萧晓白和两名民警对视了一眼,心说:“这是什么人啊,原来有印象是冲那五百块才有的。” “她包你的车,从几点到几点,总共用了多长时间?” “好像是晚上十点多开始的吧,到早上八点钟让我送她回去的,她家在北城一个什么小区来着。” “那你记不记得到南城胡记招待所大概是几点钟?” “胡记招待所?胡记招待所……没有印象啊!我就只记得早上快七点了她还在找,后来去了一家,就慌慌张张的回来了,也不说找了,就让我把她送了回去了。” “早上快七点,在哪一块?你还记得么?仔细想想?” “大概是常胜街那块,她自己下车去的,那个巷子太窄了,进去不好倒车,我不知道那里叫什么,只是听人说过那里有旅店。” 萧晓白点了点头,刘建忠所说的,跟胡记招待所的地理位置和描述相符,看来,王晓霞并没有撒谎。 “大妈,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谢谢您,也谢谢你,刘师傅。” 刚走出了刘家的院子,身后就响起了刘大妈的声音:“快点把那天的钱交出来,这死孩子,每天才上交不到两百块,原来跑来的钱你都给贪污了。” “妈!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零花钱?!” “家里缺了你吃喝了?这钱是给你留着娶媳妇的,都快三十了,还没讨到老婆,你弟弟的女朋友肚子都大了,你不着急我还着急呢!” 听着身后院子里的追打声,萧晓白苦笑着摇摇头,平淡的幸福,也许就是这样吧? 坐在车上,萧晓白却陷入了沉思:现在王晓霞不在场的证据也被证实了,那么凶手到底是谁呢? 血衣和凶器在许建军家,但是血衣的血迹轨迹,排除了许建军作案的可能;王晓霞到过现场,但是按照死亡时间推断,两名死者死亡时间是十五日凌晨三四点钟左右,按照出租车司机和王晓霞自己的交代,她到达现场时,是早晨七点钟左右。那么,凶手也不可能是她。 凶手到底是谁呢? 萧晓白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异的循环,每一次找到突破口,每一次都会被证据推翻,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他又陷入了毫无头绪的盲目中。 “猪头,放歌听吧,太闷了,上午找出租车司机的资料跑了大半天,下午又来找人,我都快累死了,快点放歌放松放松。萧哥,没意见吧?”民警小钱从后排车座探出脑袋,伸到了司机位,开始在抽屉乱翻。“猪头,我记得你有一张很劲爆的外国碟的。” “死钱串,你又乱翻我东西,我刚买的东西就被你翻得一清二楚了。”被小钱叫做猪头的民警并不胖,只不过姓朱而已。 两个人的对话,像一道闪电击中了萧晓白,他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逻辑问题。 王晓霞前去捉奸,她是如何知道自己的丈夫和丈夫的情人在哪一间房的?她又是如何在不惊动服务员情况下进入房间的呢? 假如她向服务员询问自己丈夫的开房记录,那么,服务员肯定会有印象,那么重要的线索,服务员不可能隐瞒不报的。 而且她假如要想进入房间,那么一定会要用到钥匙,房间门没有暴力破坏的迹象,那么,她又是如何拿到钥匙的?假如是服务员跟她一起进入房间,那么,报案时间肯定会提前到早晨七点钟。 萧晓白懊恼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原来,自己被她大大的耍了一把! “小朱,转向,我们去再次提审王晓霞!” 第十七章 女服务员 在审讯室,萧晓白再一次看到了王晓霞,他心底不由得腾起一股邪火,这个女人肯定是在撒谎,却害得自己兜了一个大圈子,去出租车公司查资料找人,费了接近一天的功夫,到头来居然是被耍了。 他刚想发火,但是看到对方苍白而憔悴的脸,心中忽然有一些不忍,警校教官的话忽然在心底响起:“我们的职业是刑警,这是关乎到人命的职业,假如因为个人情绪,造成冤案,不单死者的冤屈不能申诉,还会造成无辜者受害。所以,在办案过程中,哪怕你再讨厌一个人,或者再喜欢一个人,都不要以感情来判断事实。因为刑警的工作,是不能掺杂感情的。” 点点头,示意王晓霞坐下,萧晓白打开了手中的审讯记录翻看着,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纸张时不时翻动的响声。 “你们找到那个司机了没有?他有没有告诉你们我一个晚上都在找?”王晓霞还是忍不住,用微弱的声音试探着询问起来。 “王晓霞,请你再复述一遍你那一天晚上经历的所有事情。” “我很早就怀疑罗通在外面有女人,因为他经常说需要出差,但是有一天他单位打电话到家里来找他,说他没有去上班,我才开始怀疑,等他回来我仔细的看了他的衣服,在上面发现了女人的头发,还有一股香水味儿。从那天开始,我就开始注意观察。” “他说出差的时候,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去跟那个骚女人鬼混,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哪里住旅店。但是他这个人有个毛病,喜欢占小便宜,后来我在他裤子口袋里,发现打火机和纸巾包之类的,发现他每次都是找的南城那一块的旅店,不过每一次都不是同一家。” “因为这个,我才知道在南城的旅店找他。因为那天晚上我实在是气不过了,我想看看抓到他的丑事之后,他会如何做。” “他下午跟我说晚上要出差到外地办事。我晚上十点钟左右在家附近找到一辆出租车,包下车之后在南城挨着旅店找。” “一直到早上七点多,在那个招待所的时候,找到了他们,但是进屋我一拉被子,才看到他们都已经死了。我吓坏了,连忙跑了出来,坐上出租车,就让司机把我送回家了。” 萧晓白盯着她的眼睛:“没有了么?就这些?” “没有了,过程就是这样的。你们找到那个司机没有,他能替我证明的。”王晓霞身体开始微微战抖,明显是有些害怕。 “你知道法医推断是丈夫和他情人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么?就是早晨七点钟,恰好就是你到达的时间。所以,那个司机根本无法证明你没有杀人,他只能证明你去找过旅店。” “没有,我真的没有杀人,我去的时候,人都死了很久了,他们的血都结块了。” “王晓霞,现在先不管你有没有杀人。我问你,你到旅店去找你丈夫,你是如何知道他在哪个房间的?” “问服务员啊,旅店住宿都有身份证登记的。” “那你又是如何进入房间的呢?” “等等,你让我想想,我当时吓坏了,有点记不大清楚……对了,我想起来了,服务员当时告诉我罗通开房的号码是406,我就急匆匆的冲了上去,我敲了两下门,没有反应,我一着急就拧了一下门,门没有关,我就进去了。” “王晓霞,你自己说的这些,你相信么?假如真的是服务员告诉你的,那么服务员在发现尸体时报案,为什么根本就没有提到你?而且,你当时发现自己丈夫死了,为什么不报警?” “真的是那个服务员告诉我的,我当时看到那个场面,吓死了,我害怕成为你们怀疑的对象,所以就赶快跑了。对了,我出门的时候,那个服务员还冲我笑了一下。” 萧晓白又问了好几次,虽然王晓霞说话前后逻辑混乱,但是事实都是一致的。 思考了一下,萧晓白马上招呼跟着自己的两个民警:“小朱,小钱,带上王晓霞,咱们还要去南城胡记招待所走一趟。” 车子一发动,小钱就凑了过来低声问:“萧哥,你为啥要骗那个女的?法医的推断不是说死亡时间在三四点钟么?” “那是我诈她的,假如她知道自己丈夫是什么时候被杀的,她肯定会说死亡时间是三点或者四点,那样的话,我就可以肯定是她杀人,或者是她买凶杀人。但现在她只是申诉自己没有杀人,说明她并不是凶手。” “那凶手是谁呢?我现在已经被搞的迷糊了。”小钱抓了抓脑袋,继续道:“我们跑来跑去,却都是跑白腿,搞得我一肚子火。萧哥,这次要是抓住了凶手,我可要揍他一顿,害我们跑那么多冤枉路。” “凶手是很狡猾,他故意用错误的线索诱导我们,我怀疑他主要是想将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许建军身上,而王晓霞的出现,很有可能只是一个意外。” “那我们现在去胡记招待所干什么?” “去找一个人。”萧晓白故作神秘的笑了笑。 “谁啊?那么神秘!” “一个与本案关系重大的服务员。” 八月四日晚上九时许,南城胡记招待所。 “老板,我是公安局的,你能不能把所有的服务员都集中起来,还有,有没有服务员值班名单?我有事情想要让各位配合一下。” “警察同志,您是不是为了406那个案子啊,您快点吧,我这里四楼根本不能营业,快点结案,我这里都二十多天了,可愁死我了。” “好的,只要一结案,我马上通知人将这里的封锁去掉。现在你要做的,不是跟我在这哭,赶快集中所有的服务员,你配合的越好,结案就越早,你的损失也越小。” 老板一听,马上屁颠屁颠的跑去叫服务员集合了。 “萧哥,你刚才那段话,跟顺口溜一样,一溜一溜的。” “别那么多废话,把王晓霞从车上带下来,等服务员来齐了,让她辨认这些人中,哪个是告诉她房间号码的。” “王晓霞,等一下你就指出是哪一个服务员告诉你房间号码的,这是你洗脱罪名的唯一机会,知道么?” 第十八章 游戏开始 说话间,胡记招待所的老板小跑着过来了:“警察同志,咱这儿就四个服务员,已经全部叫过来了,您看您是怎么问话?我一定让她们全力配合,谁不配合的就扣谁的工资。” 萧晓白听了这句话,白了这个肥肠碌碌的家伙一眼,心说:“你的主要目的不是让她们配合吧,你最想要的其实是扣她们的工资。” 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招待所老板的唧唧歪歪,萧晓白吩咐让四个服务员站成了一排,每人之间相隔一米距离。然后又让王晓霞,每一个都仔细的辨认了一遍。 “是哪个告诉你房间号的?” “都不是,那个服务员,虽然我记不太清她的模样了,但我可以肯定,不是这四个服务员中的任何一个。” “你仔细看清楚了,没有记错吧?” 又仔细的看了一遍,王晓霞点了点头:“不是,这些都不是,我非常肯定。” “老板,你不是把所有的服务员都叫来了么?是不是最近一段时间有人辞职了?案发之后有没有服务员不干的?” “没有啊,一直都是这四个服务员啊,你可以问她们。” 萧晓白皱起了眉头,这就奇怪了,王晓霞不可能撒谎,她的回答在逻辑上也说的过去,但是现在并没有发现那个服务员,这是为什么? “老板,你们这里有没有值班表之类的记录?” “有!有!小陈,去把你们的那个值班考勤表拿来。” 接过考勤表,萧晓白直接翻到了七月份那一栏,七月十四日夜班人员,陈玲;七月十五日早班,白玉。 “陈玲和白玉是哪两位?” 两个小姑娘怯生生的站了出来。 “七月十五日早上,你们交接班是在什么时候?” “七点钟。” “那就是说,七点半的时候,是白玉在值班了?”萧晓白的话刚出口,那个叫白玉的服务员脸色就变得煞白。 “王晓霞,你再仔细看看白玉,你当时看到的是不是她?” “不是,我肯定,她的脸是圆脸,个子也矮,我当时看到的那个服务员,脸尖尖的,个子都跟我差不多了。” 萧晓白刚一把目光转到陈玲,王晓霞就说道:“也不是她,她脸上有个痣,那个人脸上没有,而且那个人跟她一点都不像。” 萧晓白扫了两个服务员一眼,说:“你们最好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然,就要去公安局说了。” 话刚一落地,那个叫白玉的服务员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那天七点起床,在楼梯口看到陈玲在下面服务台趴着睡觉,我就想再多睡会,结果睡过了,睡到八点才下去。” “没有!我七点上来敲了你的门,我就回自己的屋子睡觉了。” “可我看着分明就是你。” “不是我,我说了我七点钟敲了你的门之后就回去睡觉了。” 两个服务员开始争吵,萧晓白的心情却落到了谷底,也许,王晓霞看到的服务员就是凶手,但是,这名假装成服务员的凶手,却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都别吵了,你们现在都老老实实站在那里,我现在需要对你们的服务台进行搜查,钥匙在谁手里?” 拿过钥匙,萧晓白来到服务台后。这是一个普通的服务台,有两个抽屉,一个放的是现金,另外一个是账单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文件。桌子上放着一台老爷机电脑,萧晓白看了一下机型,他很怀疑这台电脑能不能正常开机。 萧晓白仔细的查看着七月十四日到七月十五日的开房记录和退房记录,一条条开始核对,除了406房没有退房记录外,其余房间,都十分正常。最早的一条退房记录在早上五点钟,而最迟的在十二点二十分。 忽然,一个退房记录引起了萧晓白的注意,那是209房间的退房记录,没有标明时间,而且字迹很僵硬潦草,像是刚学会写字的人写下的一样。 萧晓白拿着那一条记录,让服务员辨认是谁写下的,结果,所有的人都摇了摇头,这不是任何一人的字迹。 想了想,萧晓白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局里的值班电话:“喂!你好,我是刑侦支队的小萧啊,你是哪位?哦,小童啊,小童,帮我一个忙,查一个人的住址。” 八月四日晚十点半,常胜街九巷七号318房。 “您好!请问戴国庆在家么?”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岁的男子,看到是警察,连忙把防盗门也打开了:“警察同志,什么事?” “哦,我们找你是关于胡记招待所的案子。” 一听到胡记招待所,男子赶快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关了门,来到了楼道里。“警察同志,对不起,我妻子在家,我不想让她知道。有什么事情,我一定配合。” “这样的,我们怀疑当时给你办退房手续的服务员与命案有关,你有可能是最后一个看到她的人,所以,我想请你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形,或者帮我们画像。” “这样啊,对了,我当时还奇怪呢,我退房的时候,那个女服务员很神秘的对我笑,给了我一个手机号码,说要我好好保存,一个月之内假如有人来找,就交给他,会有大奖送,假如一个月之内没有人找来,就扔掉。” “号码还在么,快点拿给我。” “你等一下,我给你去找。” 拨通了号码,萧晓白的心紧张得开始咚咚乱跳,他知道面对的很可能就是凶手,这让他有些紧张,有些激动。 “喂,不错啊,没想到刚刚二十天,你们就找到了这个号码。”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语气中透着的不经意却让萧晓白有些脊梁发寒,“游戏才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面。萧警官,我等着你的表现。” 说完这些,电话就断了,萧晓白还没有说上一句话,他赶紧再次拨通这个电话,服务提示却是对方已关机。 萧晓白一下子瘫软的靠在了墙上,小钱赶快过来扶住了他,“我们要不要去移动查一下号码的户主名?” “没用的,你觉得这个女人能把我们耍成这样,她会犯下这种低劣的错误给我们机会么?” “走吧,回去吧。带王晓霞也回去,明天等她给疑犯记忆画像完,就给她办了手续让她回家,还有许建军的。”回过头,萧晓白对着戴国庆说道:“戴先生,您能不能抽空到公安局一趟,帮我们进行记忆画像?最好带上你的那位朋友。” “好的,我明天请假过去。她那边,我尽量吧。” 第十九章 来迟一世 八月五日上午十一时许,天南市公安局。 忙了整整一个上午,王晓霞、戴国庆和欧阳丽红三个人对那名服务员的记忆画像都完成了。因为怕三个人在一起,会互相干扰结果,所以,在记忆画像时,萧晓白特意安排他们三个分别在不同的房间完成。 结果出来了,但是却根本无法让人满意,因为三个人的画像结果,根本不一样,三张画像,以戴国庆的最清晰完备,而欧阳丽红的几乎没有任何效果。 在对比戴国庆和王晓霞的记忆画像时,萧晓白发现,虽然他们两人做出的记忆画像相貌相去甚远,但是有一点描述是一致的:那名女子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嘲弄的笑意,这是让人印象最深刻的。 萧晓白知道,她的嘲弄是针对谁的。盯着那副画像,萧晓白的脸有些火辣辣的发烫,他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一团火在燃烧。 正看着画像,小钱和小朱进来了,见到萧晓白在出神,都凑了过来:“咦!奇怪!这个女人没有笑啊,为什么我感觉她在笑呢?” 萧晓白把手中的画像扣在了桌子上,瞪了两个人一眼:“查到什么线索了么?” “没有,那个号码是神州行的,是集体购买的那种,记在一个叫王强的人名下,但是查到他是一个卖充值卡的小店店主,他也没有印象那张卡是谁买的。算是白跑了一个上午了。” 萧晓白点点头,这本来也就在他的意料之内,这个女人能将证据和线索做得那么隐蔽,没有理由会留下这么大一个破绽给他的。 现在一切的线索都断了,只有手上三张描述迥异的画像,也许戴国庆的描述要符合事实一些,但是萧晓白也不能确认,因为戴国庆说过,他记得那个服务员化妆化得很浓,就像是一张街头随处可见的面容。 现在唯一能够确认的,是一双带满了嘲弄意味的眼睛,这让自己如何追查下去呢? 打发了小钱和小朱两个人,萧晓白带着画像回到了办公室,一个人坐在那里盯着画像出神。 “这个女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咦,不是,不像,刚看感觉很像,仔细看又不是。”张燕进来看到了画像,歪着头自言自语。 “小张,你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女人?”萧晓白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嗯……我不敢确定,不过这个眼神很熟悉。我想想,好像是那次我去交警支队处理你们车祸的事情,看到那个撞车的司机,跟在这样一个女人身后。” 张燕的话还没有说完,萧晓白就冲了出去。 天南市郊外,飞驰的警车上。 “猪头,我怎么感觉最近一直都在车上过日子啊?我现在晚上回去睡觉,感觉床都在晃。”小钱的嘴,整天都是闲不住的,让他闭嘴,简直比堵上火山口还难。 “抱怨啥?大家吃的就是这碗饭,穿了这身皮就是这个命,你就消停会儿吧!我还要开车呢。萧哥刚出院就跟着天天跑来跑去折腾,人家都没说啥,你瞎起什么哄?” 小钱听了,回头看了看萧晓白,却发现对方正在摸着下巴沉思,耸耸肩,坐在那里不言语了。 萧晓白有一种预感,这一次,他们又要扑个空,也许那个女人出现在小张面前,就是为了让他找到这名司机,而且,在这个司机这里,她肯定也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虽然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感,萧晓白仍然不愿意放弃这唯一可能有用的线索。 但是在心底,萧晓白已经开始苦笑了,这一次,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摸了摸自己警服上的编号,萧晓白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韩队长的死,到底与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自己已经追查到这一步了,却根本无法知道韩队长的死因。那一串数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虽然韩队长是自杀,萧晓白却有一种感觉,他的死,与这个案子,与那名神秘的女子,有着莫大的关系。难道韩队长知道些什么?或者他与这个女子有什么恩怨? 用力的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萧晓白努力把自己脑中的杂念驱除出去。无聊的猜测对办案是没有任何帮助的,等这边的线索追完了,自己也许该好好的去调查一下韩队长留下的数字是什么意思。而眼前,最主要的,是追这个神秘的女人。 八月五日下午二时许,高阳镇莲花乡上马石村。 村子里正在举办白喜事,送葬的队伍长长的,堵在村前的路上,警车根本无法通过。中国人的规矩,死人为大,不管你做什么的,假如送葬的队伍不想给你让路,你根本没有办法过去的。 萧晓白想了想,招呼小朱和小钱:“把车停下锁好,咱走过去吧,反正不远了。” 萧晓白带着两人从送葬的队伍中穿行而过,送葬的队伍正好在拦棺,一群人跪在那里,还好路两旁的大树长得十分茂盛,假如没有这些树荫,这拦棺的折腾可够受的。 萧晓白他们三人都穿着警服,走过时送葬的人都纷纷回头看他们,两边站着的人,也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着。 走过队伍之后,萧晓白对小朱和小钱说:“可惜啊,一个年轻人就这么死了。” “你怎么会知道是年轻人呢?”小钱不解的问道。 “你没看到,头顶戴白布和麻绳的都是一些小孩子和年轻人么?而中年人和老人家,都没有戴白布,仅仅是在胳膊上扎着,而且,他们都也没有下跪。农村的习俗,送长辈才需要披麻戴孝,而长辈一般是不送晚辈的。这些中年人都是来帮忙的,他们都是长辈,所以才会在胳膊上扎上白布表示。” “萧哥,你懂得可真多,我都不知道这些。” “少拍马屁,我只不过恰好是农村出生的,知道这些习俗。” 好不容易走到村口,萧晓白向一个坐在树荫下乘凉的老人问道:“大爷,请问您知道张富贵家怎么走么?我们找他有事情问。” “你找张富贵啊?!那你可来晚咯,找不到了。”老大爷在鞋底上敲了敲烟袋,伸手开始摸口袋。 “怎么会来晚了,他出去了么?我们可以等他回来。” “等不回来咯,喏,那边棺材里抬的就是他。” 第二十章 天南日报 回去的路上,车内异常的沉默,连小钱都一路默默无语。大家都知道,这个案子的线索,至此完全的中断了。 张富贵的死,看起来十分的平常,一个喝醉酒的男人开车回家时不小心翻车到山沟里,一命呜呼。 车祸的现场,萧晓白也去看了,结果一无所获,交警的处理,拖车的拖拽,还有死者亲属的凭吊,现场一片狼藉,可能有用的线索早已经被破坏得根本无处可寻。 这只是一个平常的车祸,是随处可见的,但是在萧晓白他们看来,这场车祸,却处处都透着诡异。 张富贵可能是最后一个可以追踪到那个神秘女人的人,但是,现在这个人却忽然出了意外死掉了。虽然说这从表面现象看起来是一个意外,但是这个意外也太凑巧了点。假如说张富贵是被那个女人杀死的,萧晓白倒是觉得很有可能。 想到这里,萧晓白忽然觉得自己的脊梁冒起一股寒意,在盛夏时节,他却浑身竖起了鸡皮疙瘩。这个女人太厉害了。所有的证据几乎都被她完美的设计了进来,她误导了所有人之后,居然还故意留下了一个线索让警察追踪,最后,还把线索掐断。 可以说,从一开始,所有人都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如今所有与胡记招待所案子有关的线索,都已经断了,萧晓白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下一步该如何走呢?自己是否有能力将这个案子侦破?而韩队长的自杀,到底又是因为什么呢? 回到局里,萧晓白一个人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甚至在怀疑,自己还适合不适合做刑警,作为一名刑警,被一个凶手耍得团团转,最后还让凶手溜之大吉。假如可以,萧晓白倒是真的想跟韩队长一样,跳楼自杀算了。 念头至此,萧晓白忽然惊觉,自己一直怀疑韩队长的死,与这件案子有关,但是却从没有想过,韩队长是因为凶手而自杀,假如真的是那样的话,韩队长死前留下的数字,一定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韩队长临死前一直死死的盯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恳求的光,是的,一定是这样的,那四个数字,是韩队长留下的关于这个凶手的线索! 从椅子上跳起来,萧晓白冲了出去。 韩队长家住在离市局很近的政府机关家属大院,萧晓白一阵风的冲了进去,一口气跑上六楼,等到敲门的时候,气都喘不过来了,汗水跟泉水一样往外使劲冒。 开门的是韩队长的妻子,殷红梅,她看到萧晓白满头大汗的样子,吓了一跳,赶快把萧晓白请进了屋子。 萧晓白喝了一口水,平息了一下呼吸,也顾不上什么客气了:“嫂子,我过来找你,是有事情问你,跟韩队长的死有关。” 话刚一落地,殷红梅的呼吸也开始急促了:“怎么了,你有什么线索?有话快说,我知道什么一定告诉你。” “你现在把韩队长跳楼自杀那天的事情再复述一遍,越仔细越好。还有,韩队长生前有没有什么笔记本之类的,或者什么东西与1127有关?” “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也找过,没有发现什么东西跟那个有关啊。” “那行,你先把那天的事情再复述一遍。” “那天我在病房照顾老韩……”刚一张口,殷红梅的眼圈就红了,哽咽着说不下去。 “哎呀,嫂子,这会儿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这个事情很着急,你先说,我不想看着队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 使劲的抹了把眼泪,殷红梅咬咬牙,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用一种近乎平静的声音讲那一天的事情。 萧晓白听得很仔细,在殷红梅的描述中,那一天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与往常一模一样,按时吃药打针,按时按摩,按时吃饭休息,中间看看报纸,除了上厕所与往常不同,其余的一切,都与前几天一模一样。 自杀的原因,一般属于两种:长期抑郁而成的自杀和短期精神刺激的过激行为。韩队长的死,明显属于后者。那么,在那一天,或者那一段时间,一定有什么事情让他无法承受。 是什么事情呢? 萧晓白闭上了眼睛,按照殷红梅的描述,韩队长的情绪一直很稳定,直到出事那一天,为止。每日的事情:吃药、打针、吃饭、休息、看报纸…… 看报纸!报纸!萧晓白忽然意识到了,韩队长在医院的生活虽然很规律,但是,报纸上的信息,却是千变万化的,也许,韩队长在报纸上看到了什么让他难以承受的事情,他才会一时想不开。 “嫂子,你先别忙着哭,你告诉我,韩队长死的那一天,医院给送来的是什么报纸?” “天……天……天南日报。”抽噎着将报纸名告诉了萧晓白,殷红梅又开始低头哭泣。 萧晓白看了她一眼:得了,别管那么多了,女人哄不住的,先去办案子重要。 站起身打了个招呼,萧晓白就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殷红梅在哭泣。 来到天南市日报社,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日报社里几乎没有人了,只有一个值班的编辑在。 “你好,我是市刑警支队的,我姓萧,有点情况想跟你谈谈。” “失敬失敬,原来是萧警官,有什么可以帮上您的呢?假如要是找今天的报纸那可就晚了,咱这是日报,这个点可没有报纸了。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有什么事情只管直说,能帮上的咱一定不含糊。” “你这里有以前报纸的存档么?我想要你天南日报七月十八日那天的报纸,最好把十七号的报纸也给我。” “有,我给你找找去。” 拿到了报纸,萧晓白开始慢慢的翻阅,十八日日报法制栏目的一条新闻映入了他的眼帘:杀妻恶魔今日伏诛。 第二十一章 杀妻旧案 天南日报二零零六年七月十八日法制栏目新闻:杀妻恶魔今日伏诛。 本报讯:经省人民最高法院核准,杀妻案罪犯徐海亮今日在天南市执行死刑。 二零零四年,犯罪人徐海亮发现妻子与他人有染,怀恨在心,经过长期跟踪,于二零零四年三月二十二日,在市区某旅店将熟睡的妻子及其情夫用尖刀刺死。 犯罪人徐海亮因工作性质,经常出差,其妻子闲暇寂寞时就常去酒吧喝酒,其间结识了宋某,经过长期接触,两人日久生情,发生了肉体关系。 徐海亮在零三年上半年发现自己妻子与他人有染后,恼羞成怒,就开始长期跟踪并进行谋杀策划工作。零四年三月二十二日,徐海亮借口出差,却在途中偷偷返回,跟踪自己妻子至市区某旅店,在深夜将妻子与情夫刺死在床头,造成两人当场死亡。 徐海亮在被抓捕之后,初期一直声称妻子与其情夫并非自己所杀,后在大量证据和事实面前,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二零零四年八月十六日,经市人民法院一审判决,依法对犯罪人徐海亮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徐海亮向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经二审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二零零六年七月五日,犯罪人徐海亮在死缓执行期间,在狱内故意伤人,造成一名犯人右眼失明。 二零零六年七月十八日,经省高级人民法院核准,对犯罪人徐海亮执行死刑。至记者发稿时,徐海亮已执行死刑完毕。 看完这条新闻,萧晓白扔下手中的报纸,也顾不上跟日报的编辑打招呼,就冲了出去。 八月五日晚九时许,天南市公安局。 局里早已经下班了,只有值班室里亮着灯。萧晓白气喘吁吁的冲进了值班室,扶着门框喘气。 “小叶,今天值班的是你啊,我想查以前的卷宗,你能帮我把档案室的门打开么?” “小萧啊,这我可帮不了你,档案室的东西,是不可能给值班室留的,你要找,只能明天等那边上班了,找负责档案室的赵大姐,她才有钥匙。” 听了这话,萧晓白一屁股坐在值班室的休息椅上一言不发。 “怎么了?看你一身大汗的,是不是又在为案子的事情忙啊?”小叶在饮水机那里打了一杯温水给萧晓白:“不敢给你太凉的水,对胃不好。喝点吧,就坐这里歇歇。” 萧晓白接过水,心思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连谢谢都忘记了说。小叶看到他如此出神,也就不再管他,自顾自的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喝完了一杯水,萧晓白回过神来:“小叶,谢谢你了。” 这一句话可把小叶给逗乐了:这都什么人啊,都过了十多分钟了,才反应过来。 萧晓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了一眼值班室的电脑,他忽然反应到了什么:“小叶,你登陆一下内部系统,看看能不能查到档案室的卷宗。” “好吧,我试试,不过先跟你说,不要抱太大希望。”小叶笑着摇摇头,点开了公安内部网的登陆界面。 盯着登陆界面一圈圈转动的小圆圈,萧晓白着急的直搓手:“怎么那么慢啊?!” “平时都是这个速度啊?小萧,你别着急,又不差这一会儿。” 其实萧晓白也知道,但是,人在接近结果的时候,往往觉得等待是如此的无法忍受,哪怕只是短短的十几秒钟。 “进去了。” “你搜索一下,有没有一个叫徐海亮的人的案子。双人余的徐,海洋的海,月亮的亮,查一下。” 搜索结果出来了:案号:322;犯罪人:徐海亮,故意杀人罪;已结案;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就这些么?能不能查看详细资料?” “我这里没有权限查看的,只能看到这些。假如你想看详细的资料,就只能等明天去找赵大姐到档案室查。” 萧晓白盯着电脑屏幕愣了半天,小叶叫了他几声,他都没有答应。 “小叶,谢谢你,我走了。”回过神来的萧晓白跟小叶打了个招呼就开始朝外走。 “小萧,你回去路上小心点,回去早点休息。”小叶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但是看到萧晓白还是在低着头走路,完全没有反应,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个小萧,真是一点不知道心疼自己的身体。” 萧晓白站在站台等公交车,看着人行道上穿梭的人群,他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在这个城市里,有那么多人在为生活而忙碌,大家互相都不认识,但是也许某一天,两个根本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却会成为生死冤家,一个是死者,而另外一个是凶手。 看着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性,萧晓白在心底感慨,这些女人,又有多少人,背着丈夫在外与他人有染呢?也许西方宗教的说法是对的,人类最大的罪恶,来自欲望。 萧晓白的心底,忽然涌起一阵厌恶之情,刑警的职责是铲除邪恶,但是,来自道德的背叛,又该由谁来铲除呢?而因为这些背叛而产生的罪恶,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那一夜,萧晓白一直做着奇怪的梦,他梦到自己变成了杀人犯,杀死了一对男女。但是警察却没有追查自己,而是抓到了那个女人的丈夫,而且女人的丈夫也承认人是他杀的。在审判男人的时候,萧晓白才看清楚,那名警察原来是韩队长,刚要跟他说话,韩队长却满身是血的指着自己。 萧晓白一下子吓醒了,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钟了。吃过早饭,萧晓白早早的坐车来到了局里。 管理档案室的赵大姐,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样子挺随和的。听完萧晓白的描述,赵大姐开始在档案室已结案的区域开始仔细查找。 萧晓白坐在档案室门口的凳子上等待着,他有些着急。 “找到了,零四年的案子,案号322是么?犯罪人徐海亮。” “是的,是的,就是这个案子。” “给你,就坐在这里看吧,假如你要带走,是必须要给我开手续的。”一边说,赵大姐一边将手中的档案袋递给萧晓白。 萧晓白接过了档案袋,扫了一眼,他却像被电击中一般愣住了。 档案袋的最下方,卷宗号那里清晰的写着:1127! 第二十二章 不再委屈 八月十三日上午十时许,大河屯乡徐家沟。 “金亭叔,金亭叔,快出来开开门,公安局有人来找你。”村支书拍着院门使劲的喊。 “啥?公安局的人?哪来的滚回哪去,我这个院子,就不许警察进来一步,想要进我这个院子,除非我死了!” 徐金亭,徐海亮的父亲,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在徐海亮出事以前,一直是他挂在嘴边的骄傲,但是自从徐海亮出事之后,再也没有听到过他提起过自己的儿子。听支书说,徐海亮出事之后,他整整半年几乎没有出过家门。前几天去认领尸体,也是徐妈妈去的,他根本就没有去。 叫了半天门,徐金亭就是把自己闷在家里,门也不开,村支书看了看萧晓白和两位民警,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这个金亭叔,是个有名的犟筋,别人都叫他倔驴,他打定了主意,谁劝都不成的,算了,我看是没戏了。” 萧晓白想了想,说:“我来吧。” “徐大爷,我是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我来主要是关于你儿子徐海亮的事情来的。” “我没有这个儿子,你给我滚!不许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我来是想告诉你,徐海亮很有可能不是凶手,他是冤枉的。”说完这句话,萧晓白向村支书和小朱小钱使了个眼色,四人一起转身离去。 身后的院门忽然开了,一个枯瘦的老头满脸浑浊的泪水:“你说啥?小亮他是被冤枉的?” 八月六日上午,天南市公安局。 “老李,定案之后的证物都存放在哪里?”萧晓白风风火火的冲进了解剖室。 “你找那些东西做什么?那些都是已经定罪的,已经查证结束了。”老李头也不抬的回答道,继续手头的解剖工作。“来看看,这里有一个因为钝物击打头部造成瘀血而引起死亡的尸体,你要不要见识下?” “快说,那些证物在哪里?” “就在证物室里间的封存证物间。哎……你真的不看啊?” 话还没说完,萧晓白已经冲出解剖室的房门。 “奇怪,这小子平时最喜欢跟我一起看解剖了,今天怎么转性了?”摇了摇头,老李有些不解,又继续开始了自己的解剖工作。 证物封存室里,萧晓白正在弯着腰寻找着。 “153目,322案。就是它!” 萧晓白将证物封存拿到了证物室的办公桌上,一边填写证物查看记录,一边打开证物箱,将一个个放在塑料证物袋中的证物拿出放在了桌子上。 尖刀一把,带有血污,为厨房剔骨刀一把,属于犯罪嫌疑人家厨房刀具一套中的一把。刀身血污经DNA检验,属于两名死者所有;刀柄带有犯罪嫌疑人的指纹和女死者的指纹。 血衣两件。尼龙夹克一件,棉质休闲裤一条,上溅满血迹,经DNA检验,血迹属于两名死者所有。夹克上发现有犯罪嫌疑人所有的头发和头屑,经DNA检验,属于犯罪嫌疑人无误。 看着这些证物,萧晓白感觉手脚发凉,这几乎与胡记招待所命案的证物一模一样,除了因季节变化而不同的衣物外,其余的证据和证据上遗留的线索,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萧晓白心里知道,徐海亮是冤枉的。 原来一切都是那个神秘的女人导演的。两年前,这个女人用一种高超的犯案手法,杀死了徐海亮的妻子和他妻子的情夫,通过证物造假,将证据的指向引导向徐海亮,并成功的瞒过了当时负责此案的韩队长,使徐海亮蒙受不白之冤,并判处了死缓两年。 两年后的今天,她再一次用同样的犯案手法,杀死了许建军的妻子和他妻子的情夫,这一次,韩队长意识到了自己当年的错误。 韩队长是一个高傲的完美主义者,他的自尊,使他无法在面对胡记招待所的案子时说出自己办过相同的案子。他只是隐隐的感觉案子的不对,但是却在心底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在北城洪福小区,当民警抓住许建军时,并从小区内找到尖刀和血衣时,韩队长已经可以完全确认了自己犯下的错误。所以,他当时急匆匆要赶回局里,就是想要找到当年的证物和卷宗,想挽回自己的错误。 在路上停车加油时,他给当时负责审讯的民警电话,就是不希望悲剧再次重演。但是因为一路上精神恍惚,所以他在开车时,没有看到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与从另一侧开过来的卡车相撞。老王不幸遇难。 在医院里,韩队长曾经想申请再次审查这个案子,也许是处于自尊,也许时因为对老王死亡的愧疚,他并没有说出真相。当那天他看到徐海亮被执行死刑的新闻,他一下子无法承受了。 在他看来,老王的死,两名死者的冤情,还有徐海亮的死亡,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趁着妻子不注意,他爬上了医院的顶楼。也许,他在顶楼的时候,已经后悔了,他想重新回去查明这两个案子,但是因为妻子的突然出现,让他觉得无法面对,决然跳下。 在他死亡前的一刻,他看到了萧晓白,这个刚刚进入警队的年轻小伙子。也许是不想对方再次被蒙骗,也许是想让对方帮忙自己找出真凶,他留下了当年那场案子的总卷宗号。那是他第一个案子。 萧晓白警号的最后四位数字与这四个数字一样,这只是一个巧合。但是这个巧合却让萧晓白承受了来自他人的误解与怀疑。 想明白了这一切,萧晓白忽然有一种想落泪的感觉,压抑自己那么多天的东西,今日终于真想大白了。虽然凶手还没有抓住,但是她却再也不是一个虚幻的影子,总有一天,她会在阳光下曝光,被绳之以法。 八月十三日中午,徐家沟河套地里一个新坟前。 坟前燃着大堆的火纸和冥币,徐老汉蹲在纸堆前,一边哭,一边跟儿子说着话。 “萧哥,他不是从来没管过自己儿子的丧事么?怎么会知道在这里?”小钱悄悄的凑到萧晓白的耳边问道。 “你懂什么?!老人家一定是夜里偷偷跑来哭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人站起身来,拉着萧晓白的手说:“跟城里你那个队长的媳妇说,我不怪他男人,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怪的。她要是不嫌弃,可以来咱徐家沟串串门。” “对了,这里是局里给您开的证明,案子现在暂时无法翻案,这只是一个书面证明,证明徐海亮是无辜的。” 火纸堆上,忽然落上了一张打印的纸,上面还有红章的印戳,火光闪起,吞没了鲜红的印记。 “给小亮吧。他在这边受了委屈,不能让他在那边再受委屈。” 第一章 手指煲汤 从胡记招待所的案子之后,日子就开始平淡下来,萧晓白虽然一直在调查有关那名神秘女子的线索,但是几乎没有任何效果。 除了已有掌握的两个案子中存在的一些相似点外,其余几乎没有任何线索。 萧晓白归纳了一下,相似点有以下几点: 一、凶手都是穿着受害女子丈夫的衣服,杀死两名受害人,并且都是用厨房用的剔骨刀来刺杀死者。这有可能只是这两个案子的一种巧合,但是很有可能是凶手故意采用的方式,她想用这种方式表达些什么。 二、凶手选取的受害人几乎没有直接联系。徐海亮和许建军的家,一个在北城洪福小区,而另外一个则是市中心的天安小区。而且徐海亮与许建军的职业相差也甚远,一个是国有机关职员,而另外一个则是投机商人。 但是这两个案子却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婚外情事件。而且凶手都将证据的错误导向指向了女死者的丈夫。 萧晓白推测,这很有可能是凶手试图通过类似案件来寻找的一种平衡感,她一定是经历过一场家庭的婚外情背叛。因为厨房的刀具和男性的衣服,这是一种家庭的平衡。这很有可能是她想模仿的,或者是她想重现的当年她经历的事情。 萧晓白查过案宗,却没有发现类似的档案。调查就这样搁置了下来,胡记招待所的证物线索,都已追查完毕,而徐海亮的322案,却因为当年的疏忽,只留下凶器和血衣,其余证物都没有留下,也无法向下追查。 这一段时间,萧晓白除了每天上班处理一些小偷窃案,抢劫案之类,其余的时间,都将自己埋在书堆里。他买来了很多国内外的刑侦书籍资料,还有犯罪心理有关的资料,天天都在查阅学习。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之间,秋天到了。 十一月十六日,黑水镇青田乡省道公路旁,一家苹果园内。 “喂,班长,我是小田啊!”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站在苹果园的果屋旁打着电话,他的右手边,一个猪圈里,几头大白猪正在争抢着吃着什么。 “班长,上一次听你说嫂子怀上了,我就在想能给你们送点什么好东西庆贺下,不过你那边什么都不缺,我也就不送什么了,我前两年去国外当了一段时间雇佣兵,跟洋鬼子学了一种很好的吃法,恰好家里也有,这段时间给你搞了一只。” “什么吃法啊?小子也不说,挺神秘的,是不是故意吊我胃口啊?”电话那段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是吃的我就收下,这一段时间都是我下厨,天天给你嫂子煮好吃的,现在都把她喂成大母猪了。哎哟,别掐,疼……” 小田在这边听着,傻笑着没有说话,等到电话那边闹腾完了,才继续说道:“班长你家附近不是有个屠宰场嘛,正好,我把这猪直接让我一个跑贩猪生意的朋友给你拉过去,你在他那里把猪给宰了,记得,猪肚是最好的精华,不要倒猪肚里面的东西,直接拿去倒进锅里煲汤。” “啥?!让人吃猪肚子里的东西?你小子可不要使坏心眼啊!这个你可要说清楚,要不然我找到你,照样踢你屁股。” “班长,我敢在你面前使坏心眼,但是也不敢对嫂子使坏心眼啊!听我的没错,我那时候当雇佣兵,受了伤吃不下饭的时候,那些洋鬼子就是这样给我煲的汤,对身体很好。而且我这次,可是用他们说过的最好的方法喂出来的,假如吃了不觉得好,你过来尽管踢我屁股。” “踢你我还要坐车跑那么远,我傻啊?行了,不说了,我领你嫂子散散步去。明天你把猪给送过来吧。” 放下手中的手机,精壮男子走到猪圈旁,又朝猪食槽里倒了些:“二白,多吃点,明天就把你给班长送去。” 十一月十七日早晨,天刚刚亮,苹果园附近的公路旁。 “成子,你记得帮我把这头猪给这个地址送过去,中间不许出差错,赶紧的送去,拖得时间久了,我今天早上喂的东西可就全部白费了。” “田哥,你放心,你的事情我怎么敢不办好?放心吧。” “一、二、三。左边数第三个笼子里面的那头,记清楚了。” “知道了,那我走了。” 卡车开动了,精壮男子挥了挥左手跟卡车道别,然后转身回到了苹果园。 一个小时后,男子拨通了电话:“班长,猪已经送过去了,出发一个小时了,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你那里了。我已经交代司机了,到时候直接把猪卸到屠宰场那里,你去接车就可以了。我写的有张单,你签个字就行了。” 又是一个小时后,东城区第十五屠宰场门口。 一辆载满大肥猪的卡车停了下来,一个年轻的司机从车上跳了下来:“哪位是顾全忠?” “我就是。” “这是田哥让我哥给您送的猪,我哥家里临时有事回去了,让我给送过来。您签个字。” 收好签字,年轻的司机招呼工人将猪卸了下来。“好啦,我走了,那边还等着我送猪呢。” 顾班长挥了挥右手跟卡车道别之后,来到屠宰场里:“老钱,赶快帮忙把这头猪宰了,把猪肚整个切下来给我,其余的肉都先冷冻起来,我这几天来取。” “妈的,洋鬼子的吃法就是怪,这猪肚里的东西,煲起来闻着那么怪,他们也能吃的下去。这个小田,净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好吃的来咯!”将煲好的一锅黏糊糊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屋子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有些发酸,又有些苦苦臭臭的感觉。 “好难闻啊!能吃么?我闻着好恶心。”女子瞪了自己丈夫一眼,娇嗔的说。 “没事,小田跟了我那么多年,他说是好东西,肯定就是好东西。来,忍着也要吃点。” 刚吃了嘴里半口,女子就把东西吐了出来:“难吃死了,要吃你自己吃。” “真的那么难吃?”男子自己也尝了一口,啐了一口:“真难吃!这个小田搞什么鬼?这猪是用啥喂的?” 说话间,他用勺子在锅里搅了一下,发现冒出来一根棍装的东西,赶紧用勺子捞了出来。 那是一根人的手指! 身旁,妻子已经吐了起来。 第二章 杂食动物 十一月十七日下午十四时左右,东城向阳小区内。 五号楼的楼下,停了两辆警车,小区内的一群顽童好奇的围在四周观看着,显然,警车上一闪一闪的红灯,是顽童们的最爱。小区里一些闲暇的成人年,也凑在一起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听说楼上那户人家吃饭吃出来人肉了?” “不是,听说是去买猪肚炖着吃,结果吃到一只人手,听说还会一动一动的,妈呀,吓死人了。” “你就吹吧,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五号楼三单元三零二房间。 “老李,怎么样,总共找出来多少?” “这个猪肚中,总共找出两根手指,分别是右手无名指的上面两节和尾指的最上面一节。” “确认是人类所有?”萧晓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过于傻瓜了一些。 “废话!你除了见过人还见过什么东西长手指。”老李有些生气的敲了敲萧晓白的头,然后又白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按照手指残留皮肤的老化程度初步推测,死者属于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具体情况还要回去检测骨龄之后才知道。手指骨头上带有啃噬的痕迹,按照情况推测,应该是被猪吃到肚里之前咬出来的。” “猪不是吃素的么?啥时候开始吃人了?”这次问话的傻瓜是小钱。 萧晓白可逮到了重拾心理平衡的机会,学老李刚才敲自己脑袋的样子,在小钱的脑袋上用力的敲了敲:“笨蛋!猪是杂食性动物,不但是粮食,也吃肉的。人喂它什么,他就吃什么,看来我们这次要找的,是一个恶魔屠夫加养猪专家。” “这家的主人呢?一起去了解一下情况。”无视小钱揉着脑袋的怒视,萧晓白推着他一起走出了房间。 女主人的脸色很苍白,显然是呕吐过,站在屋外还时不时的干呕。萧晓白说明了自己的要求,女主人强忍着恶心,开始断断续续的描述。 “这是我丈夫的一个战友送过来的猪。我丈夫退伍前在部队里是一个班长,他手下有一个兵,当了几年特种兵退伍以后,又出国当了两年雇佣兵,最近才回来,在市南边的一个镇承包了一个苹果园。他前两天跟我丈夫打电话,说自己用在国外学会的方法,喂了一头猪,要跟我们送过来,让我丈夫直接拿猪肚里面的东西煲汤给我喝,说对身体很好。可是今天我吃的时候,在里面发现了一跟人的手指……” 说到这里,女主人又开始干呕。萧晓白点了点头,说实话,他听到这些,也有点反胃,回头看了一眼小朱和小钱,也是面色古怪,估计跟自己的感受差不了多远。 等到女子平息了以后,萧晓白继续问道:“你知不知道你丈夫这个战友住在哪里?你有没有他的地址?” “我知道他叫小田,地址我丈夫在一个本子上抄着。你等等,我去给你找。” 趁着等待的空挡,小钱凑到了萧晓白耳边:“萧哥,你说杀人的会不会就是那个当兵的?洋鬼子可变态着呢,跟洋鬼子学来的东西,肯定不是啥好玩意。我以前看过一个片子,国外有人专门杀人来吃,还是生吃的。” “去你的,不懂就别说。这种杀死哺乳动物,然后取出胃内残存食物进行煮食的方法,是一种特殊的食用方式。这种食物,对于脾胃虚弱和消化能力及恢复能力极差的人效果很好。这在野外生存中,是属于重伤员的病号饭,你想吃还吃不到呢。” “不是吧!什么人想出这么变态的吃法啊?” “这是国外特种兵训练的基本知识之一,他们在野外失去补给的时候,连蚂蚁蛆虫这些东西都是可以食用的。这是英国特种兵内部训练资料上记录的方法。” “恶……萧哥你别说了,我还想留着胃口吃晚饭呢。” 说话间,女主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找到了,在黑水镇青田乡,具体位置不知道,我听他们打电话中间谈论起来,是在公路旁,他的苹果园叫田家苹果园,好像路边有招牌。” “好的,谢谢你。”谢过女主人之后,萧晓白跟老李打了个招呼:“老李,我跟小钱他们两个一起去黑水镇那边走一趟,你这边有什么新的线索及时给我电话。” “行,我这边差不多都收集完了,等一下去屠宰场那边看看情况,就准备回去了,回去检验之后一有结果就告诉你。” 正准备离开,萧晓白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向女主人问道:“你丈夫呢?你不是说汤是他煮给你的么?那他现在人呢?” “他说他有事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你要是有事找他,可以在这里等他回来。” 听了女子的话,萧晓白和小钱相视了一眼:“坏了,这个女人的丈夫,说不定直接找他当年手下的兵算账去了。” 飞驰的警车上。 “你说,这个当兵的,会不会就是那个杀人之后用人肉喂猪的人?他说的对身体很好的东西,就是指经过猪消化一半的人肉?”小钱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冷战。“妈呀,恶心死我了。” “我觉得不太可能,你不了解当兵人的心理,在部队里,班长和手下的兵,有时候就像是父子一般,我觉得这个当兵的,他肯定是想报答自己的班长,那就不可能会用人肉来喂猪,让自己的老班长惹上麻烦。” “但是这头猪分明是他让人送来的啊?这总不是假的吧。” “也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吧。不要乱想了,先赶到那里再说。” 此时,黑水镇青田乡外的一个果园里,地面上一汪鲜血正在静静的蔓延…… 第三章 绑缚绳结 十一月十七日下午十六时许,黑水镇青田乡。 田家苹果园就在青田乡南边五公里左右的省道旁,离一个村庄不远,这里依山傍水,风景迷人。公路的东边就是连绵的丘陵带,山的间隙中,几条小溪蜿蜒而下。 田家果园很容易找到,在离那里还有几百米的时候,路边就有一块块白杨树做成的白色木牌,挂在路边的树上,上面标明着距离和指向。上面的毛笔字写的犀利挥洒,有一种利剑出鞘的感觉。最让萧晓白意外的是:中文下面还有英文翻译,而且翻译的很正确。看来,海归果然是海归,哪怕只是雇佣兵海归。 将警车停在苹果园外的乡村土路上,萧晓白三人走进了苹果园,果园里静悄悄的,好像并没有人在。 走了一段路,可以隐隐的看到果园中的小屋了,小钱刚要开口喊话,萧晓白制止了他的举动,压低了声音说:“等等,有些不对劲。” 一看萧晓白这样的表情,小钱和小朱都有些紧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好像有血腥的味道,没错,就是血腥的味道。”萧晓白示意小朱和小钱,三人一起蹲下身子,萧晓白才继续说道:“小钱,你回到车上把后备箱里锁着的警棍拿出来。我跟小朱先过去看看。” “萧哥,我跟猪头去吧,你回车上拿东西。”小钱说道。 “别废话,快去。小朱,你枪法好,跟着我,注意掩护。” 跟小朱打了个手势,让他从侧面绕行,萧晓白猫着腰,朝果园深处的小屋摸了过去。 离小屋不远的空地上,有一片凝结成块的血汪。在泥土地上,虽然血液会被泥土吸收,但是假如有大量血液囤积,泥土无法完全吸收掉血液,就会形成这样的血汪,黏稠,水分极少的凝胶状血块。 萧晓白用手指轻轻地在血汪的边缘挑起一丝,最下面的血液已经变成了黑红色,结成了膜状物。中间的部分,还带着一丝鲜红,表面的一层,也凝结成了暗红色的皮。 萧晓白估算了一下时间,从天气的温度和阳光照射角度,还有风力和空气的干燥程度估测,这大概是一个小时前在这里留下的血液,按照血液的量来估算,这应该是一个成年人全身的血液量了。 也就是说,在这里,很有可能已经死掉了一个人,而且还是被利器切断大动脉造成的失血过多而死亡。 萧晓白感觉自己的心急促地跳了起来,他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死亡和凶手,而且,很有可能,凶手还在这里。 继续向前?还是等待小朱小钱的支援?萧晓白有些犹豫不决。 正当萧晓白在考虑的时候,他听到小屋内传出呜呜的声音,那是一个人被堵住了嘴而发出的声音。来不及再考虑了,萧晓白冲到了小屋旁。 这是一个典型的果园小屋,只有两间房的大小,萧晓白屏住呼吸,站在门口外侧的墙边,侧着耳朵听里面的声音。 里面静悄悄的,只有一个人时不时发出的呜呜声,和偶尔挣扎听到的家具发出的吱呀吱呀声。萧晓白一脚踹开了门,冲了进去。 一名男子被绑在屋子正中央的椅子上,嘴也被一条布带从脑后扎紧。看到萧晓白进来,他拼命的用眼睛示意,让萧晓白解开自己身上的绳索。 萧晓白迅速的打量了一下屋内的情况,屋子里家具很少,除了一张放在正中央的桌子和绑男人用的椅子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家具。角落里几个大筐里,装满了苹果,另外一间房,应该是卧室,不过里面的具体情况,萧晓白已经没有时间去观察了。 确认没有危险之后,萧晓白开始为男子解绳索,但是他却意外的发现,这种绳结的打法,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解了半天,依然没有解开。 这时,小朱和小钱也冲了进来:“怎么回事?那边怎么有那么大一滩血?有没有找到尸体?” 捆在椅子上的男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拼命的开始呜呜啦啦,但是却说不出话来,他好像很着急想要说明什么。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他是这个屋子的主人么?怎么被绑在这里?凶手呢?跑了么?没有看到在哪里啊?” 没有理会小钱的唧唧歪歪,萧晓白向他们两人伸出了手:“谁带有小刀?快点拿过来用用。这个鸟绳结,我从来没见过,解不开。” “有,我带来瑞士军刀,给你。”小朱从身后把挂着的钥匙串摘了下来,递给了萧晓白。 “那是西方最大的雇佣兵组织专用的绑缚绳结,你当然没有见过。不会解就不要乱割,小心弄坏了我的绳子。”一个陌生的男子,忽然出现在小钱的身后,用手勒住了他的脖子:“你们都不要乱动,我这个人容易紧张,再加上在国外佣兵组织学的都是杀人的技巧,我怕我会不小心使出来。” 萧晓白和小朱一下子都呆住了。他们带来的手枪,正好是小钱在拿着,此刻,已经被那个男子拿到了手上。只见他轻轻的一晃,弹夹就落在了他的手中:“很好,子弹都上膛了,但是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吧?” 被绑着的男子,看到他,开始拼命的挣扎,呜呜的乱叫。 陌生男子看了他一眼:“班长,你再委屈一会儿,我打发了这些警察,就陪你好好叙叙旧。” 萧晓白盯着那名男子,脑子里却在紧张的回忆,他在回忆刚才在屋子里看到的一切,在寻找有没有可用的武器。小朱则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警棍,慢慢退到了萧晓白的身边。 “你觉得就凭你们手中那个破棍子,和两下三脚猫的功夫,能制的住我么?”男子轻轻一笑,将手中的空枪扔在了地上,却把弹夹留在了手里。 他的另外一只手,也放开了小钱的脖子。小钱捂着脖子,开始剧烈的咳嗽,咳嗽了好久,回过神来,赶快站到了萧晓白这一边。 “好吧,我们谈一谈,事实上你们看到的这些,跟你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我不想惹上麻烦。” 第四章 又见人骨 把玩着手中的弹夹,男子打量了萧晓白三人,然后指着萧晓白说道:“你是这里面的头吧?让你手下的人,把手里的破棍子放下,我们好好谈一谈,我不喜欢有人拿着武器指着我,因为我会忍不住出手的。” 萧晓白思考了一下,示意小朱把手里的警棍放下。小朱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警棍放了下来,但是依然紧紧的攥在手里。“你说的也不完全正确,我们只是同事关系,他们并不是我的手下。” “是么?不过他们很尊重你,那么你就是当之无愧的领导者。好了,现在你想听什么故事?是外面那滩血,还是我为什么把班长捆在这里?还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人手指头?” 萧晓白刚要开口,又被男子挥手打断了:“你们先让一下,我把班长的绳索解开,我相信经过那么长一段时间的冷静,他应该明白了。” 男子说完,注视着萧晓白三人。萧晓白明白,这是要他们让开,他拿胳膊碰了碰小朱,小朱紧张地“呼”的一下,又把警棍举了起来。这一次,那个男子动了,他像猎豹一样扑了过来,萧晓白刚要上前,那个男子已经退了回去,手里拿着一把警棍。 “我告诉过你,就凭你们三个的三脚猫功夫,我可以两个呼吸之间把你们杀死。假如我想动手,就不会跟你们废话了。” 萧晓白拉着小朱和尚在沉重喘息的小钱,退到了屋子的一角。 陌生男子将警棍扔到门外,走到椅子前,伸手先解开了被绑在椅子上男子嘴上的布条,他的手法飞快,萧晓白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绳结已经被解开了。 “田愣子!他妈的你敢绑老子,有种你别把老子放开,老子踹死你。老子没带过你这样的白眼狼。” 男子耸了耸肩,笑着说:“好了,开始骂我了,那就说明消气了。”然后飞快的解开了捆着男子的绳索。 绳索刚一解开,男子站起身来,对着被他叫做田愣子的男子就是一脚,这一脚一下子把田愣子给踹出门外老远。田愣子用手扶了一下地,稳了一下身形,又站了起来,男子追上去又是一脚:“妈的,你为什么不躲?” 田愣子嘿嘿的傻笑着,也不说话,男子又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小朱和小钱都有些吃惊,不过萧晓白倒是看明白了,这个男子虽然打得很用力,不过都是打得屁股,肩膀这些耐打的部位。 静静的等两个人闹够了,萧晓白才开口道:“田……田先生,能不能解释一下这里发生的一切?” “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田愣子一把抱住了自己班长的肩膀,拉着他朝屋子后面走去。 萧晓白几人赶忙跟上,走出门口的时候,小朱赶紧把地上的手枪和门外的警棍都捡了起来,塞回了腰间。“萧哥,等会要弹匣要回来啊。他会不会不还啊。” “没事,应该没什么问题。先去看看吧。” 来到果园小屋的后面,萧晓白他们看到地上躺着一头大白猪,早已死去多时。大白猪的腹部,被人用利刃一刀破开,内脏全部都被掏了出来。 猪的四肢上,并没有捆绑的痕迹。萧晓白看到这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叫做田愣子的男子,一定是用自己的力气,生生的将猪拗住,一刀剖开了肚子,还好他没有想要对付自己,要不然,自己今天一定交代在了这里。 “你们看到的那滩血,就是这畜生的。班长跑来,一句话也不说,就跟我朝死里掐,我刚开始以为他闹着玩的,结果差点被他掐死了,后来没有办法,把他捆起来了。”说话间,田愣子又被自己的班长揍了两拳,他笑嘻嘻地也不还手。 “他说我给他送去的猪肚子里,吃出了人的手指,我就给宰了一头证明给他看。当时着急,忘记把猪血存起来了,浪费了。” “就这些?”萧晓白有些疑惑的问。 “没了,你还想问什么?” “猪肚子里的手指,你真的不知道么?那你要送给你班长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猪?” “喏,在那边锅里炖着,我刚才杀的那头,当时就把猪肚割下来给班长看了,不信你可以问班长。” “是,我可以证明,他想送我的猪,是长期用苹果喂出来的。对了,我姓顾,在武装部工作。”男子插嘴道。 “长期拿苹果喂猪之后,屠宰时可以直接食用猪胃部残留的苹果,这对脾胃虚弱是很有帮助的。我特意喂了十几头猪,都是要送给班长的,但是大概在运输的途中出了差错,被人掉包,或者弄错了,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田愣子一边说话,一边走到了小屋旁炖着的小锅前,打开锅盖,一股略带酸味又有着苹果清香的味道迎面扑来。“警察同志,要不要一起尝尝,这个跟人肉喂出来的可不是一个味儿的。” 话一落地,又被顾班长跩了一个趔趄。 回去的路上,小钱又凑到萧晓白的跟前:“你说那个当兵的咋那么厉害呢?” “三年普通兵,四年特种兵,两年国外佣兵生涯,你说厉害不?这种人都是在死亡线上走过的,他们的身手,不是我们能对付的,还好罪犯不是他,真是他的话,我们几个今天就要光荣在这里了。”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回去到交警队,按照他给的车牌号和司机的姓名,查找那个卡车,吃了人肉的猪是那辆卡车运来的,那么,我们就从那里寻找源头。假如是卡车收来的猪,他们一定知道猪是从那里收上来的,只要找到了卖猪的,凶手也不会很远了。” 正说着话,萧晓白的手机忽然响了,是老李。 “小萧,你快赶回来,东城区两个屠宰场都发现了胃部残留人类骨节的生猪,局里叫我们赶快处理。” 第五章 特供肥猪 这一天下午,天南市东城区闹腾得像开了锅。 不知道是哪个记者,把猪肚子里发现人类手指的事情发布了出去,结果,引起了无数人在吃饭后呕吐,大群的消费者回去自己原来买肉的地方要求退货。除了东城区,连其他几个城区都遭受波及,大批消费者要求退回猪肉。 而东城的几个大型屠宰场,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看热闹的也有,来报道的也有,闹事的也有,派出所不得不派出警力维持秩序。 新发现的两头生猪,都是下午才屠宰的,这本来是准备为晚间的售卖做的准备,结果,却引起了大范围恐慌。 “老李,怎么回事?”在其中的一家屠宰场,萧晓白看到了满头大汗的老李。 “能怎么回事?就是屠宰的师傅在清洗胃部和大肠的时候发现了人类的手指指节,然后就报案了。那个屠宰场的指节都收集完毕了,这是最后一个屠宰场。”老李一边说,一遍拿着滤网,将猪内脏里掏出的污物倒在滤网上,然后在水下清洗。 “这里有些指节已经被咬碎了,只能这么收集,妈的,搞了快一个下午,一身都是猪屎味,今天晚上老婆又不让上床睡觉了!”老李自顾自的抱怨,没有发现听到的几个人都在暗自窃笑。 “这两个屠宰场发现的手指骨节,是同属于一个人么?”萧晓白担心的是,这不单单是一个人的尸体。 “暂时还无法完全确认,这两个屠宰场的猪杀的比较晚,手指的外部皮肤已经被消化得差不多了,从外观上暂时无法确认。但是从指节的长度推断,应该是属于同一个人。这次发现的有食指和中指的骨节,还有无名指与尾指的指节,还有一些嚼碎的骨节碎片,回去了需要整理。这个家伙把一双手都给喂猪了。” “有没有确认死者的年龄之类的?”萧晓白问的这句话,招来了老李的一通白眼。 “我从那家报案的人家出来到他家附近屠宰场,刚收集完那边的东西,就接到通知来这两家屠宰场,跟猪屎打了一下午交道,哪里有时间回局里做骨龄测试?” 顿了一下,老李继续说道:“虽然没有做严格的测试,但是按照我的经验,从这些手指的指骨长度和直径推测,这应该是一个女人的手指,而且她的指关节粗大,应该是干重活较多,且患有关节炎,年龄应该超过六十岁。这只是我的初步判断,应该对你有所帮助。” “行,那我去找屠宰场的人问问情况,你先忙吧。”萧晓白跟老李打了个招呼,领着小朱和小钱走了。 “小朱,小钱,你们两个在这里找一下屠宰场的师傅,了解一下情况,我去屠宰场的收货部门,看一下他们今天收货的明细,说不定能找到关于那辆卡车司机的信息。” 这种大型的屠宰场,他的生猪货源,一般都是固定的,很有可能是大型的养殖场供货,这些货源,都是会有记录的,而且司机之类的,也是长期固定线路的。 走进了屠宰场的收货部,但是屋子里却没有一个人,萧晓白正要退出来,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喂!你干啥的?这里是办公室重地,保安不许进来。”萧晓白听到这话,差点气乐了:感情把自己当保安了。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大嗓门的女人,只有一个词可以用来形容她:彪悍。萧晓白很怀疑,当屠宰场的师傅忙不过来的时候,这个女人一定可以充当屠宰师傅的角色。 “我是公安局刑警支队的,过来是想了解一些情况,请问你们这里收货部的负责人在不在?” “哦,你找李经理啊,我打他电话叫他回办公室,刚才他跑去看热闹了。” 打完电话,两个人忽然没了话题,屋子里沉默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去看热闹?办公室里的人好像都去了吧?”萧晓白觉得实在难受,就随便找了个话题开口了。 “人家害怕……看了怕晚上睡不着……”女子露出一种楚楚可怜的样子,相当的忸怩。听了这句话,正在喝水的萧晓白差点呛死了,一个膀大腰圆、相貌彪悍的女子,用粗嗓门说出这样一句话,还不安的抱着双手扭动身体…… 正咳嗽着,负责收货部的李经理进来了:“谁找我?哎哟,警察同志,您好您好!恩?感冒了么?怎么咳得那么严重?” “不……咳……咳……刚才喝水呛到了……”过了好一阵,萧晓白才停止了咳嗽。 “怎么那么不小心?是不是水太热了?我让小倩给你再换一杯。”这个姓李的负责人跟那名女子倒是绝配,满嘴的唧唧歪歪,举止阴柔,神态更像是一个女子。 “案子关紧,咱挑重要的说,这一批猪,是那一家养殖场送来的?你这边有记录么?我想查一下这批猪的来源。”萧晓白也不跟这个负责人客气,打断了他的话,直奔主题。 “你等等,我查一下。”姓李的负责人从自己的办公桌里面拿出一个文件夹,开始查找。 萧晓白发现,他在看到某处时,顿了一下,然后面色慌张,偷偷瞟了自己一眼。 “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的么?查到了吧?”萧晓白问了一句,看他没有回答,伸手把文件夹拿了过来。 这是一张收货的记录,记载的是每一个养殖场送猪的时间和数量。有一条记录引起了萧晓白的兴趣,上面写着:上午十点半,收到特供猪五头。 “特供猪是哪里送来的?是不是发现手指的那头猪,就是这五头里面的?” 那个姓李的负责人听到这句话,神色一下子开始变得紧张起来,萧晓白心里明白,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快点说,这特供猪,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六章 卡车司机 屋子里静悄悄的,萧晓白盯着那个姓李的负责人,后者因为紧张变得手足无措,一双手死命的搓着自己的裤缝,紧张的有些微微发抖。那名女子,看到情况不对,想悄悄的溜出门去,也被萧晓白瞪了一眼,吓得又慢慢地坐回了椅子上。 “特供猪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上面不像其他生猪来源,有养殖场的名称之类的?为什么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而没有任何资料说明?”萧晓白每说一句,那个负责人的身体都会紧张得抖一下,这让萧晓白更加的怀疑了。 “好!你不说是吧?那好,跟我走一趟,咱去局里的号子里好好说,到时候别说我没有给过你机会。” 这句话一出口,那个负责人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了:“警察同志,警察大爷,我真的不知道那批猪有问题啊!要是知道有问题,打死我我也不敢要啊!” “你给我站着说话,还有,不许叫我大爷,我还没你老呢,你这不是咒我么?” 姓李的负责人听了萧晓白的话,从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的把事情讲述了一遍。 特供猪,就是屠宰场通过一些货车司机收来的生猪。这些生猪,有可能是病猪,也有可能是来路不明的赃物,但是由于价格低廉,比普通生猪的价格每斤要低五毛到一元不等,所以,每个屠宰场都会收一些这样的猪,屠宰之后掺杂在好猪肉的中间。 有的时候,他们收到的猪,可能已经死亡,但是依然可以通过漂白等方式将猪肉颜色变得跟正常猪肉颜色一样,以相对较低的价格,卖给小型餐馆这些餐饮渠道。 “畜生!”萧晓白听完,不由得骂了一句。这些黑心的商人,以次充好,将病变的猪肉卖给消费者,分明是于大众的健康不顾,只顾赚黑心钱了。 不过骂归骂,这个事情倒是不归刑警管。这是工商局的事情,只有通知工商局处理了。 “今天送来特供猪的司机,你认识么?”生气归生气,但是追查案子的线索,才是最关键的。 “不认识,这些司机送来猪,我们都是谈好价钱之后现金结算,不会留收据之类的,也不会有拖欠货款的事情发生,因为这样对双方都好。不容易被发现,及时发现了也不好追查。” 萧晓白不由得又瞪了这个家伙一眼,这些昧着良心的家伙,考虑得倒挺周全。 “来,看看是不是这辆车。”萧晓白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烟纸,是田愣子给他写下的送猪卡车的车牌号和司机的姓名。 “司机的名字我没有印象,车牌号我更没有注意过啊。”负责人苦着个脸,拿着烟纸摇了摇头。 “警察同志,我看看吧,兴许我有点印象。”一直沉默的女子忽然开口道。 接过烟纸,女子看了一会,说道:“车牌号应该就是这个,我记得后四位,应该是一样的,但是司机的名字我不知道。” “行了,给我吧,你们明天自己去工商局报道,要不然就等着蹲号子。”撂下了这句话,萧晓白走出了房间。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到交警队,找到这辆卡车的资料。张望了一下,萧晓白才发现,小朱和小钱已经在警车旁等着自己了。 “打听到什么线索没有?” “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那些屠宰工人,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在清洗猪的内脏时,发现了人的手指指节,其他的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因为屠宰的时候是十几头一起进行的,所以他们也不记得到底是那哪头猪的内脏。现在这批猪全部都挂在那里,停下来了。” 萧晓白点点头,他本来也没有指望从屠宰工人那里得到多少线索,他们的工作只是屠宰,是根本无法接触到猪的来源的,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猪的肥瘦。 “走,去交警支队。”萧晓白拉开车门,钻进了车里。 在市交警支队,萧晓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资料。 轻型卡车,车主姓名:叶礼成,车牌号:xxxxx;家庭住址:城郊新村新发路六十三号。 谢过了交警支队的同仁,萧晓白和小朱小钱两人驱车赶往城郊新村。 城郊新村是一个新兴的村落,这里原本是城郊的一片荒地,因为城市发展,这里被开发商开发成了一个小型的居住区,主要是一些在市区有些生意门路又买不起市区繁华地段房子的人在这里居住。 新发路六十三号是一个独家小院,大门紧闭着,隔着门缝,可以看到院子里还停着一辆卡车,站在院子门口,就能闻到一股扑鼻的猪屎的臭味儿。 “应该就是这家,但是好像没人啊?”小钱扒着门缝儿看了老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 “这些跑货车的司机,白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只有到晚上才活动的,你这样看,看不出结果的。我们直接叫门,不过先不要说是公安局的,就说找叶礼成。” 叫了半天门,才听到里面有人应了一声:“别叫了,来了!”然后是屋门打开的声音和骂骂咧咧的嘟哝声,一双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由远而近来到了门口。 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留着长长的头发,满脸睡意惺忪的样子,穿着一身秋衣秋裤,脚上挂着一双烂拖鞋。一看到门口站着三个警察,这小伙子先是一愣,转身就想关上门往回跑。 小朱的手快,一下子推住了门,没让他把门给关上,这小伙子撒开手就往屋子里跑,一双烂拖鞋都跑掉了。 萧晓白倒也不着急,反正他也跑不了,小朱和小钱跟了上去,把他在屋前按到在地,扭了过来。 “我教给你一个常识,见了警察千万不要跑,你一跑,就说明你心虚,那就说明你有事,这叫不打自招。说说吧,你为什么见了我们就跑。” “我前两天跟黑蛋他们赌钱,我以为你们是来抓赌博的。” “行,你反应倒是挺快,够聪明,但是你的话我不相信怎么办?”萧晓白说完,自顾自的走到院子正中央的水池旁,水池旁边放着一盘长长的塑料管。萧晓白将管子的一头接到了自来水龙头上,打开水龙头,爬上了卡车的车厢,开始冲洗起车厢里的猪粪。 泛着黄色水泡的污水顺着车厢旁边的缝隙流下,车厢里的水,渐渐的变成清澈起来。萧晓白示意小朱关掉水管,自己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橡胶手套戴上,慢慢的在车厢的缝隙处找了起来。 忽然,他发现了什么,捏起那一块东西,跳下车厢,走到年轻小伙子的面前:“这是什么?为什么会在你的车上出现?” 夕阳的余晖照在他戴着的白色橡胶手套上,红艳似血;一截人的手指静静的躺在他的掌心,还沾着水滴。 第七章 是食人族 这是一截人的手指,按照粗细程度和指关节的大小估计,应该是中指或者食指的第二指节。指节的两头,有明显的咬噬痕迹,上面的肉,还留有一些,但是,两头的大部分地方,都露着白森森的骨头。 年轻小伙子看到了萧晓白手中的指节,就猛地挣扎了一下,小钱和小朱以为他要跑,使劲将他扭住按低,谁知道他弓着身子开始了呕吐,他大概整整睡了一天,肚里也没什么食物了,只是在那里干呕,吐清水。 萧晓白看了他一眼,心里明白,这个年轻小伙子,并不是凶手,他只是恰好运输这批猪而已,示意小朱和小钱放开他,让他蹲在那里呕吐。 等到这个年轻小伙子渐渐喘着气恢复过来,站起身看到萧晓白盯着自己,他赶忙说:“这个东西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发誓我没有杀人,我只是帮人卖低价猪。” 他的话,萧晓白倒是相信,杀了人之后喂猪,然后又用自己的车送到屠宰场,还留下线索,假如真的是凶手的话,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疯子了。 “你可以随便说,但是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假如你今天要是不交代清楚的话,哼!杀人的罪有多重,你是知道的。”萧晓白这次,是真正的恐吓,只有这样,年轻的小伙子,才会老实的交代一切。 年轻小伙子一听到这句话,赶紧连连点头:“我一定交代清楚,我把所有知道的都交代清楚。” 叶礼方,男性,十九岁,无业游民。车是他哥哥叶礼成的,叶礼成常年跑短途运输和贩卖,今天上午叶礼成从外面赶回来,说着急有事要走,让自己弟弟帮忙把卡车上的货,送给了屠宰场。叶礼成到现在还没有回家。 “照你的交代,你哥哥只是普通的卡车司机,而你只是顺道帮他送一次货,那你见了我们跑什么?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我哥跟我说过,他说他买的猪,大部分都是有问题的,说不定哪天就被警察盯上了,我今天看到你们,以为是来抓人的。” “你哥有没有跟你说过这批猪是在哪里买的?”萧晓白最关心的还是猪的来源。 “没有,我哥精得很,他连我都瞒着,他的路子很宽,朋友很多,有时候贩牛,有时候又贩猪,反正是啥赚钱贩什么,我也不知道他都是在哪里搞来的那么多东西。” 萧晓白又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发现这个叶礼方并没有隐瞒什么,他真的是不知道情况。 拿出证物袋,将刚才找到的那截手指放进了袋子,然后回到车上放好。这截手指,应该是这些猪在运输的过程中,排泄时随着污物排出来的,这些东西,还是存起来,留着让老李做检验用。 回到院子里,萧晓白想了一下,吩咐小朱和小钱去屋子里找一下有没有什么线索之类的,听到萧晓白的话,叶礼方紧张的想冲进屋子,又被小朱和小钱按到在地,这次没有把他松开,直接拷上了。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在隐瞒着?”萧晓白有些生气,这个家伙摆明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刚才表现还挺老实,结果还是隐瞒了东西。 这一次,面对萧晓白的问话,叶礼方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出话来。 看到这家伙不回答,萧晓白也不跟他耗时间了,直接叫上小钱进屋开始搜查,让小朱拉着这个家伙,跟在后面。 屋子里十分凌乱,卧室里满是臭袜子和香烟的味道,冲得鼻子发酸,地上好像好几年都没有打扫过卫生一样,扔满了烟头、瓜子皮,房间角落里堆着一大堆啤酒瓶。 “妈的,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简直就是一猪窝!说错了,猪窝都比这里干净。”小钱一遍捂着鼻子,一遍骂道。 屋里家具很简单,一张大床,床头对面有一台电视机和DVD播放机,还有一个大衣柜,这就是屋子里所有的家具。 在床头的枕头下,发现一把长约两尺的管制刀具,萧晓白将刀从刀鞘中拔出,仔细的查看。刀身上很干净,似乎只是一把窝藏的管制刀具而已,萧晓白注意到在刀身上方的血槽中,有一些红色的印渍。 “这里面的红色是什么?”萧晓白指着长刀上的血槽向叶礼方问道。 叶礼方没有回答,只是拿眼睛恨恨的瞪着萧晓白。 又在屋子里找了一圈,除了在床垫下发现了大约五千多块钱的钞票之外,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特别的东西,萧晓白吩咐小朱和小钱,带上叶礼方,准备开车回去审问。 叶礼方被安排在后座,跟萧晓白坐在一起,自从窝藏的长刀,这个叶礼方就开始一言不发,萧晓白猜测,这把长刀一定有问题,而在血槽中发现的红色印渍,很有可能是人的血液留下的印渍。 车开过新村村口的时候,迎面有一辆摩托车经过,萧晓白注意到,身边的叶礼方忽然绷紧了身体,紧接着又放松了。 那个是叶礼成!萧晓白忽然明白了。 “小朱,掉头,跟着那辆摩托车,他就是叶礼成。”身旁叶礼方怨毒的眼神,让萧晓白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跟着摩托车,慢慢的折回村内,萧晓白示意小朱把车停下:“我们走过去,开车过去,对方可能会警觉,这次来个瓮中捉鳖。” 小朱将车停在路边,几个人下了车。 就在这时,萧晓白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老李打来的。 “小萧,你在哪里?有个情况跟你说一下,我们在另外一家屠宰场又发现了胃部带有人体组织的生猪,不过这次是一块肉,我刚才带回来检验了一下。这块肉被人拿利刃切过,而且是生前所伤。” “还有,我把所有的手指指节和发现的那块肉对比了一下,应该属于同一个人,而且是一名年龄在六十岁以上的女性所有。那块肉被人煮过,而且上面除了有猪咬噬的痕迹,还有人类咬噬的痕迹。” “也就是说,你们要找的凶手,除了是一名杀人犯和喂猪匠之外,很有可能还是一个食人族。你们办案的时候小心点,不行通知武警支援吧。” 第八章 二人世界 挂断手机,萧晓白回头看了跟在身后的小朱和小钱一眼,想了想,还是把情况告诉了他们。 “虽然老李这么说,但是我觉得叶礼成不像是凶手,他应该只是一个运货的司机,他这里并没有养猪的地方,而且,假如是他杀人之后喂猪,他不会留下那么明显的线索。”萧晓白皱着眉头说道:“我觉得是没有太大危险的。你们怎么看?” 小朱和小钱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萧晓白,小钱说道:“萧哥,我们相信你的判断,但是那把刀是怎么回事?而且上面好像还有血。我们还是小心点吧。” “假如请求武警支援,要很久了,我怕叶礼成回家之后发现什么不对劲,提前跑掉了,那么我们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就断掉了。这样吧,我冲前面,你们两个紧跟着我。” 三个人刚刚来到叶礼成的家门口,就看到叶礼成骑着摩托车往外跑。小朱的身手很利索,飞起一脚把叶礼成从摩托车上踹了下去,摩托车歪在了地上,压住了他的腿,萧晓白和小钱赶紧上去把叶礼成给拷上了。 叶礼成的脚被摩托车压了一下,好像受了点伤,走起来路来一瘸一拐的,小钱和小朱把他架到了车旁边,打开车门,把他塞了进去。 叶礼成在进入车厢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弟弟,愣了一下,兄弟两人相顾无言。只有叶礼方低低的叫了一声:“哥……” “兄弟见面的感觉如何?怎么样?是我一个一个问呢,还是你们自己老实交代?现在你们惹上的麻烦可大了,拖得越久,吃的苦头就越多。”萧晓白开场就是一通心理攻势。 兄弟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哥哥刚要开口,弟弟忽然说:“哥,你到底犯了什么案子啊?怎么警察在你的卡车上找到了死人的手指头,刚才可恶心死我了。” 叶礼成听了这句话,嘴巴长得大大的,好久没回过神来,过了大概有半分钟的时间,才结结巴巴的说:“你说啥?人的手指头?我没听错吧?” 有一条人命扣在身上,叶礼成和叶礼方兄弟两个为了洗脱嫌疑,很快的招供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弟弟叶礼方是一个无业游民,喜欢跟城郊新村的一群小混混凑在一起,组成了一个所谓的黑虎帮,没事就是惹是生非,学着电影上黑帮的样子行事。 那把长刀是叶礼方的,前一段时间,因为一个路人,在街上撞到了他,他让对方跪下道歉,对方一怒之下把他揍了一顿。他当时一个人,打不过对方,吃了亏之后,只能偷偷的跟在对方身后,摸清了对方的家庭住址,前天晚上,趁着对方出门之际,砍了对方的胳膊一刀,跑了回来。 萧晓白让城郊派出所查了一下,前两天是有一家人报案,说男主人在家门前被人砍了一刀,现在还在住院,派出所正在立案侦查,一直没有头绪,萧晓白的线索,正好帮他们破了案。 哥哥叶礼成,是一个普通的卡车司机,他主要做短途运输贩卖生意。据他自己交代,他的生猪来源,主要是从黑水镇南边的一个养殖场弄来的。那个养殖场的猪,相对其他地方的猪要便宜很多,但是质量也参差不齐,经常还有病猪。 他一直都是通过屠宰场的渠道处理这些病猪,所以,他一直担心这件事情败露。 审讯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萧晓白三人从城郊派出所出来,外面早已是灯火通明。 “都饿了吧?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查那家养殖场。走,今天晚上我请客,大家去吃麻辣烫,贵的我请不起,只有请你们吃麻辣烫了。”萧晓白正了正衣服,一手一个,揽着小朱和小钱上了车。 风味小吃街是大排档的聚集地,这里晚上八点钟到凌晨两点,几乎都是家家客满,生意火爆。 萧晓白他们来到了一家卖麻辣烫的大排档,老板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据说是成都人,这家大排档的招牌,打得也是成都正宗麻辣烫的招牌。 三个人坐好,选好了锅底,又没人挑了一小篮自己喜欢的菜放在桌子旁的支架上,就等着锅开放菜。 “老板,给我换个油碟吧。要蒜蓉底,少放点油,多放点醋。”萧晓白看了看端上来的油碟里放着的芝麻酱,显然不满意。 “好的,马上就给你换。” 油碟换上,锅也滚了,几个人把选好的菜丢下锅,煮好之后,一遍捞着吃,一遍开始谈天说地。 “萧哥,你说你也就比我跟猪头大两岁而已,我和猪头参加工作还比你早,为什么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我和猪头跟你一比,基本上是一抹黑,啥都不懂。”小钱半真半假的说道。 “瞎说,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只不过我在警校的时候,教官教过很多东西,我来局里之后,跟着老李学了一点法医的知识,其余的我也不是很懂。像你跟小朱,我就很佩服啊,今天小朱那一脚真利索,估计你也差不多,但是假如让我来,肯定是抓不到那个叶礼成的。” 一通话说的小朱跟小钱都在那里傻呵呵的笑。萧晓白看了一下邻桌,忽然想起了什么:“哎呀,你看我这人,我喝酒过敏,所以从来不喝酒,忘记叫酒了。怎么样,你们两个没人先来两瓶?我以茶代酒陪陪你们就好了。” 叫服务员拿了四瓶啤酒过来,萧晓白亲手给小朱和小钱倒上:“今天跟着我跑了一整天,辛苦你们了,这杯一定干了。等这个案子结了,我请大家吃顿大餐。” 正吃得开心,萧晓白不小心把自己的油碟碰掉到桌子下,打碎了。刚要伸手招呼老板换油碟,就听到邻桌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喊:“老板,换个油碟过来,要蒜蓉底,少放点油,多放点醋。” 萧晓白扭头一看,邻桌的座位上,一名年轻女子正和一个男子亲昵的坐在一起,男子正将一块肉喂到她的口中。萧晓白看到那个女子的面容,一下子愣住了,就这么傻傻地看着对方。 小钱早已叫来老板,换了同样的油碟给萧晓白,看到萧晓白的表情不对,顺着萧晓白的目光一看:“咦,那不是刘教授吗?她怎么也在这里,要不要过去跟她打个招呼?” 萧晓白回过神来:“不要乱来,打扰别人的二人世界。”说完,从锅里抓起一把竹签,将上面煮熟的菜捋入了油碟中,埋头大吃起来。 桌面上忽然多出两块水渍,萧晓白抹了一把眼睛:“妈的,今天的麻辣烫可真够辣的,眼泪都给辣出来了。” 第九章 猪圈惊魂 第二天早上,回到局里,萧晓白先去了老李那里一趟,把昨天自己找到的那截手指交给了老李,也在那里看到了目前位置所有关于本案的证物。 “老李,你确认自己没有搞错?这块肉上真的有人咬过的痕迹?”萧晓白盯着那块发白的肉,有些反胃。 “我当了几十年法医了,这点小东西都会弄错吗?”老李瞪了他一眼,指着那块肉上面的痕迹说道:“你看这里,这个家伙割了一块大腿肉,但是没有煮烂就急着吃。这里有他留下的咬痕。” “人类的咬痕,多呈半圆形,而且相对于动物的咬痕,要宽而且浅,这是因为人类的牙齿构造和咬合肌肉的退化造成的。” “肌肉退化?”萧晓白有些不明白。 “白痴!”用力的敲了敲萧晓白的脑袋,老李解释道:“在远古时代,人类的牙齿和咬合力跟动物的是差不多的,但是因为人类食物结构的变化,细软食物的逐渐普及,人类的牙齿才慢慢变宽,慢慢朝后收回。古人类各个都是大暴牙。” “为什么以前中国部队上的通讯女兵,进部队前都是如花似玉的,出来各个都是大暴牙?用牙咬电线胶皮拽出来的!日本女人这些年整体变得越来越漂亮,也是因为饮食结构和细软食物的推及。怎么样?不知道这些吧。”老李得意的晃晃脑袋,说道:“小子,你多学着点,我老李这里很多东西的。” 萧晓白揉揉脑袋,不服气的嘟哝道:“跟你谈案子,你扯到女人身上了,还牛的不得了。” 老李假装没听到这句话,继续的说道:“这块肉上,有三处咬痕,最浅的呈半圆形,是人类的咬痕,而另外两个咬痕,在肉的边缘,咬痕的内弧反方向,咬痕较深,较尖,应该是猪在抢食过程中撕咬造成的。除此之外,肉的上面,还有一道利刃划开的痕迹,按照伤口的收卷程度推测,是生前所伤。” “所以,这个家伙,是杀了人之后,又用刀切下大腿肉,也许咬不动,或者不好吃,又扔给了猪吃,猪吃东西的时候,争抢过快,没有将肉咬烂就咽了下去,所以才会残留在胃部。” “发现的指节上,有没有人类的咬痕?”萧晓白想起了那些手指。 “指节上没有发现人类的咬痕,只有猪的。也许是因为手指上没多少肉吧,凶手看不上。”老李自己给出了一个让人觉得心惊肉跳的推断。 坐在赶往黑水镇养殖场的车上,萧晓白一直在思索。老李的看法,只是从鉴证角度来考虑的,从心理学角度来看,吃人是一种严重的心理疾病。 这类患者很有可能是精神错乱,也很有可能是一种心理阴暗的发泄,他们大多自私,无法与正常人交流,吃人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压抑心理的发泄和特定的交流方式。而某些吃人的人是一些患有臆想症的患者,他们幻想通过吃人肉,可以获得力量或者永生。 但是这个案子的凶手,又有些奇怪,假如他是类似的患者,不可能将自己吃不下的肉,扔给猪吃,假如吃不下,这些吃人的家伙,会选择再次烹饪,而不是抛弃自己辛苦得到的食物。 人类历史上,有记载的吃人事件不在少数,但是大多是一种古代权力欲望的体现,而且对方大多会选择年轻貌美的女子,或者新生婴儿食用,选择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作为食物,这有些让人想不通。 难道是报复杀人之后的心理发泄?萧晓白想了半天,发现自己越想越想不明白,摇了摇头,决定不再思考这个复杂的问题。 因为正常人很多时候是无法推测那些患有心理疾病的人的心理活动的,还是跟着线索,一步一步走吧。 来到黑水镇,镇上派出所的民警早已接到了通知说今天有行动,在派出所门口整装待发。萧晓白下车跟派出所长客套了一番,交代了一下情况,人马就出发了。 养殖场在一个山脚下,临近公路,旁边还有一条小河,规模不大,大概有十多间猪舍。 警车刚一开进去,萧晓白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养殖场正中央的宿舍里,十几个人急急忙忙的跑出来,朝养殖场后方的小山坡逃去。 “这些人就没一个聪明的,这样跑,不是等于承认自己有罪么?”萧晓白摇摇头感叹道。 “萧哥,我们要不要下去追?”小钱看到黑水镇的派出所民警下车追了上去,探过脑袋问道。 “不用,这是他们立功的机会,我们就不要下去抢功了,反正他们带来的人手也够,三个人抓一个人还抓不到?我们就等着抓到犯人之后审问吧,跟着看就可以了。” 抓捕行动很快就结束了,前后不超过半个小时,萧晓白心想:黑水镇的民警腿脚倒是很利索,追起人来真不含糊。 等到把人带上来,萧晓白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顺利。这一帮人各个醉醺醺的,每个都是红光满面,酒足饭饱的样子,怪不得跑不动。 萧晓白看了一下,其中几个,嘴角和眼角都被打得乌青,看来黑水镇的民警不但腿脚利索,拳脚功夫也不差。 “我说,现在才早上十点钟不到,各位那么早就开饭了?看来生活质量还很高,满嘴都是油光光的,我们当警察的,啥时候能跟上各位这生活条件就好了。说说吧,自己都犯了什么事情。” “警察同志,我们哥几个只是在一块小赌一下,然后聚了个餐,不用费那么大事吧?罚多少?我们认了。”一个金鱼泡眼睛的男人开口了,萧晓白看了他一眼,这人一看就是个老油条。 “既然知道赌博用不着我们这么大费周章,那你也该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来,自己犯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么?!” 萧晓白正准备来一番心理攻势,小钱远远的叫了一声:“萧哥,你过来这边看看。” 小钱正站在养殖场的猪圈旁,拼命的朝萧晓白招着手。萧晓白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来到猪圈旁,伸头向猪圈里一看,萧晓白不由得泛起一阵恶心。 猪圈里,一群猪正在争抢一块白花花的肉,猪圈的角落里还有几根长长的骨头,上面满是猪啃过的痕迹。 第十章 暴力团伙 萧晓白打电话将这边的情况向局里做了汇报,并要求增派法医过来,检查养殖场猪圈里的骨头和肉,完成了这些之后,搜查工作也差不多结束了。 养殖场的仓库里停着几辆农用三轮车和两辆摩托车,其他的倒是没什么问题。 在屋子里,找到十多把管制刀具,四五个电击棒,还有十几条铁链和套索,还有一些拳套之类的东西,零零碎碎一大堆。 所有搜查出的东西,都被铺在了屋子前的地面上,看着这些凶器,在场的民警都有些后怕,还好这些家伙刚才没有想到反抗,而是选择逃跑,假如真的打起来,自己这边,恐怕不死也要伤几个。 这十几号强壮的汉子,各个都是满脸横肉,被民警们拷着,蹲成一排。萧晓白看了一眼,这帮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干养殖场的,倒是十足的暴力团伙。 萧晓白跟黑水镇派出所的所长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这帮人带回派出所进行审讯,这里留下几个民警照看。 回到派出所,首先提审的是那个金鱼眼的男人。审问之前,萧晓白做了一下血迹检验测试,发现那些管制刀具中,有两把砍刀带有血迹,还有一把尖刀带有血迹。 这个家伙叫王德强,是这个养殖场的场长,这家伙案底倒是挺清白的,没犯过案子。据他交代,养殖场之所以有那么多管制刀具,主要是防贼的时候使用,主要是吓唬对方,自己这边从来没有真正动手过。 这小子圆滑得很,没有留下一点把柄,至于刀具上的血迹和猪圈里的肉和骨头,他说是自己几个人用刀宰了一头猪,吃不完扔给了猪吃了。 这些话让傻瓜听了都不信,那把尖刀也就算了,还有两把砍刀也带有血迹,拿砍刀宰猪,除非是脑子秀逗了。至于拿肉喂猪,有谁会拿肉喂猪?有钱没地方扔了?但是不管萧晓白怎么问,怎么用心理攻势,他就是死咬着刀是宰猪时沾上的血,肉是猪肉,自己吃不完扔给猪吃的。 萧晓白他们看这样耗下去也没有意义,就提审了其他几名犯罪嫌疑人。结果让萧晓白大跌眼镜。 刀具的用途,所有人的回答都是用来防贼,保护养殖场用的。但是刀具上的血迹来源,答案却是五花八门,有说是自己割破手沾上了,有说是砍猪肉砍的,也有说防贼时伤到了对方。但是有一点却出奇的一致,那就是猪圈里的肉,都说是宰掉了一头猪,吃不完扔给猪吃的。 这让萧晓白有些奇怪,按说从刀具的血迹上,已经打开了突破口,但是对方所有人却都死咬着猪圈里的肉是自己宰掉吃不完的猪,也许,他们说的是真的,猪圈里发现的肉真的是猪肉。 那么,叶礼成从这里运回的胃部带人肉的猪,又是怎么回事呢? 在审讯过程中,萧晓白并没有提到猪的胃部发现有人类指节的事情,他想先从其他方面进行深挖确认之后,再进行心理攻势。 仔细的对比了一下审讯记录,萧晓白决定再次针对刀具上血迹的事情,进行深挖审讯,希望以此为突破口,得出结论。 正思考着,手机响了,是老李打来的。 “小萧,这一次你可让我白跑了一趟,这猪圈里的肉和骨头,都是猪肉和猪骨头,没有属于人类的。行了,我这边检查完了,先回去了,你忙你自己的吧。” 通完话放下手机,萧晓白陷入了沉思。猪圈里的肉,老李检查之后,确认无误是猪肉,骨头也是猪的腿骨,那么,这些人说的就是事实了。但是谁又会浪费到用猪肉喂猪呢?这就好比拿钱当柴烧一样,除非钱不是自己的。 对啊!自己一直想着他们是养殖场,但是却没有想到过,这些猪可能不是他们养的,而是偷来的。 再一次提审这帮人,结果很快出来了。他们是一帮以养殖为掩护,专门进行盗窃家畜的盗窃团伙,并低价进行销售,牟取暴利。 他们在夜间活动,十几人一起出动,到下面农村去,当找到有家畜的人家之后,他们先不着急偷窃,而是敲门骗取主人开门,开门之后,立即用刀具进行威逼,不许主人说话。控制场面之后,外面的人进行偷窃,而屋子里会有人守着,防止主人大叫。 等到盗窃结束后,负责盗窃的人赶着猪先走,而屋子里守着主人家的人,在半个小时以后将主人家架上摩托车,一起开车到公路上,在几公里之外才将人扔下,等到主人家跑回村子里叫人时,他们早已溜之大吉。 就这样,他们以养殖场为掩护,进行盗窃和销赃活动。 刀上的血迹,尖刀倒是真的屠宰时沾上的猪血,而砍刀上的血迹,是他们在盗窃过程中,有主人家反抗,砍人所伤。 看来,杀人之后喂猪的人,真的不在他们中间,他们只是恰好偷到了凶手家的猪,而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人肉喂出的猪,通过低价方式,卖给了贩猪的叶礼成。 叶礼成在运输猪的过程中,遇到了算是半个朋友的田愣子,田愣子将自己喂的猪让他帮忙捎给城里的顾班长,但是在运输的过程中,叶礼成将猪弄混了,结果顾班长误将有人类指节的猪的消化物,炖给了自己的妻子吃。 想明白了这些,萧晓白对下一步工作进行了计划。既然猪是盗窃来的,那么,只要找到猪的主人,那么,凶手是谁,也就自然明白了。 翻了翻手中的口供记录,萧晓白对照着地图,在地图上圈圈点点,那些都是这群人招供出的盗窃地点。 下一步工作,是寻找一个丢失了猪却不愿意报案的失主了。 也许,还需要寻找一个失踪的老太太。 ※※※ PS:这种盗窃团伙,是我在农村见到过的,当时我们那一带农村,此类犯罪很猖獗,耕牛、猪是最常被盗窃的,后来没有此类犯罪了。不是因为被打击了,而是因为没人养猪养牛了…… 第十一章 下桥疯子 大寺村是黑水镇最南边的一个村,靠近山里,并没有公路连接,路况很差,一路上颠簸的厉害。大寺村在大寺山脚下,大寺村的村支部,就设在这里。 传说这里在唐朝时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寺院,因此而得名,但是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村落,原有古寺存在的证明,也只有山顶上一些露出地面的浅浅的石根。通往山顶的阶梯还留有一些,不过也只是顽童玩耍的去处。 大寺村总共下辖有七个村庄,几乎都是隔山分布,从这一座山到另外一座山,才能到达另外一个村庄。 这里就是萧晓白他们此次的目的地。按照养殖场抓到的那帮盗窃团伙的供词描述,十六日晚至十七日凌晨,他们在这一带的村庄盗窃了近二十头大肥猪,几乎每个村子都有分布,他们也不知道到底那几头猪是从哪个村子盗窃而来。 萧晓白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着村子进行询问调查。 上桥村是他们的第一站。今天恰好是星期天,山村里的孩子都在村边玩耍,看到警车过来,一阵风的都跑到村口看警车。村里的大人们也被惊动了,也都凑成群,站在村口,指指点点。 “萧哥,农村人怎么那么爱看热闹啊?你小时候是不是也一看到警车就屁颠屁颠跑过来跟着看?”小钱凑过来跟萧晓白打趣。 “屁话!我小时候哪里能看到桑塔纳型的警车,能看到一辆拖拉机就跟着跑着看半天。” 两个人一遍说着闲话,一遍走下了车。 “老乡们,我们是来调查前几天你们这里被盗的事情,你们村上有哪几家被偷了猪的,请带我们去查看一下,然后做一下记录好不好?”萧晓白的话一落地,人群中“哄”的一声就炸开了窝。 “老山,你不是说报案也没用嘛,都没去报案呢,警察都来了。”一个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黑瘦中年人扛了身边的人一膀子:“快去啊。警察都上门了,还不去说。” 人群中站出两个男子,都在五十多岁的样子,萧晓白明白,他们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样子,很可能只有四十岁。农村的日子太苦,这些勤劳的汉子,各个都是劳累过度,未老先衰。 “俺家丢了两头。”被叫做老山的男子说道。 说完这句话,他开始哆哆嗦嗦在怀里使劲的摸,萧晓白以为他要掏出什么证据之类的给自己,结果发现他掏了半天,掏出来一个皱皱巴巴的香烟盒,从里面摸出几根都折弯的香烟,递给萧晓白和小朱小钱。 “警察同志,抽根好烟。” 萧晓白仔细一看,原来是五块钱一包的红旗渠,一时间无语。 “我不抽烟的。”萧晓白真的是不会抽烟,而小朱和小钱倒是会抽。 “咋了,看不起俺农村人的烟。”汉子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萧晓白知道,农村人是最实在的,只有他喜欢你的时候,才会把自己觉得最珍贵的东西给你,假如你拒绝,他会觉得遭受了侮辱。萧晓白无奈的接过香烟,凑在汉子点燃的火柴上吸着了,吸了一口,就呛得萧晓白直咳嗽。 人群中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老山,人家后生仔真的是不会抽烟,哪里有你这样劝人吸烟的。” “男的有几个不会抽烟的,不会就学。”老山一边说着,一边帮小朱和小钱也点上了。 “老乡,咱先办案行不?去你家看看盗窃现场怎么样?”萧晓白趁着老山点完烟,赶紧插了一句话进来。 “先去老木家,他们家丢了四头,俺家不着急,等去完他们家,再去俺家。”老山指了指另外一个站出来的汉子。 这个被称作老木的汉子,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萧晓白。 “他就那样,不会说话,跟木头疙瘩一样,心眼可实诚了。要不咋会叫老木呢。我领你们去吧,他见了生人就更不说话了。”老山一把拉过萧晓白的手,紧紧的攥着:“今天中午不准走,在俺家吃饭,谁要是敢走,就是看不起俺。走,老木,去你们家。” 萧晓白感觉攥着自己的大手,像老树皮一样粗糙,忽然间想起了父亲的手,不由得心中一酸。 老木家的猪圈已经空了,猪圈有小半间房那么大,里面空空如也。萧晓白看了一下,地面上只有烂泥和一些青草的印迹,没有任何的异常。 “老木家里都有些什么人?”萧晓白向老山问道。 “他还有他闺女跟儿子。”老山回答。 “没有其他人了?” “他爹妈早十年前都死了,前两年老婆跟人跑了,只给他留下一个闺女一个儿,是个可怜人。本来喂了四头猪,想过年弄点钱话,被那些断子绝孙的狗东西给偷跑了,老木当时还被踹了几脚。” “哦。”萧晓白点点头,看来老木家的猪并不是自己要找的。“过一段时间,我们把案子查清结了的时候,会有部分赔偿送过来,过年省着点,够用了。” “哎!”老山听了这话,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记录了一下老木家的损失,萧晓白一行又来到了老山家。他们的身后,一大群人紧紧的跟着,村里人议论纷纷,都说第一次见到这么和气的警察。 老山家的猪圈要小一点,猪圈地面是用水泥砌成的。“猪圈做的真漂亮,这手艺不错。”一句话把老山说的乐得合不上嘴,连连摆手说:“自己瞎搞的,瞎搞的。” 猪圈的地面是水泥的,所以,更好检查,地面上还留有猪粪和一些食物残渣,同样没有发现有任何可疑的痕迹。 看完这些,萧晓白准备叫上小朱和小钱,到下一个村子去。老山似乎看出了萧晓白的意图,死死的拉着萧晓白的手:“说了今天中午在俺家吃饭,这会都快晌午了,你要是走,就是看不起俺老山。” “老山哥,不是我不愿意,我实在是要赶紧调查案子啊。”萧晓白也有些无奈,农村人的热情,有些时候让人无法拒绝。 “在俺家吃,这大寺村的事情,没有俺老山不知道的,你想知道什么,俺跟你说。” 萧晓白回头看了小朱和小钱一眼,后者无奈的对他耸了耸肩。 饭桌上,萧晓白向喝的有点醉醺醺的老山问道:“山哥,最近咱这村,听说有老人走失,或者突然死了就下葬的没有?” “有!下桥村那个老疯子说跑得找不到了,现在还在找呢。他们家当家的,听人说也疯疯癫癫的。” “老疯子?男的女的?” “女的,都六十多了,疯了几十年了。她生那个儿子,也是疯疯癫癫的,今年有快四十了吧。” 第十二章 褐色血痕 “都怎么个疯法,给说道说道。”关键时刻,小钱的八卦天分马上发挥了出来,头伸的老长,还好耳朵不会乱动,萧晓白估计,假如小钱的耳朵能乱动,跟局里的警犬遇到情况时差不多一样,都支起来了。 “那个老疯子是老黑子的媳妇,也就是他家太穷,人长得又太难看了,当年娶不起媳妇,在外地用一袋面换回一个疯子当老婆,就为生个儿子传宗接代。谁知道换回来这个女的,疯的太厉害了。疯起来的时候咬人,上去两三个男人都收拾不住。” “西河那边的先生给瞧了,说是鬼附身,先生说自己收拾不住,也没办法管。你说是疯病吧。她大冬天下雪天光着身子跳到河里,跑上来身上还冒热气,也冻不生病;发起疯来,几个年轻小伙子按胳膊按腿都按不住,一个女人,不是鬼附身,哪里有那么大力气?” “生了娃之后,疯病好多了,刚开始是隔几天犯一次,生了娃之后,一个月犯一次;最近几年没听说犯过病。可是前一段时间听他们家里人说,又疯着跑了。老黑子也是可怜,这大寺村没有人不知道他,可怜啊,买了个老婆是疯子,生个娃吧,也是半个疯子。” “他们家孩子也是疯子?怎么回事?”这一次开口的是萧晓白。 “老疯子生了个娃,是个男娃。老黑子可高兴了,没让老疯子喂,农村都知道,吃疯子的奶,娃长大了也是疯子,给人家村上一个女的五袋麦,给他带了两年娃。” “小时候看不出来,就是说起话来憨憨的,长到二十多岁要说媳妇的时候,也犯病了。这个疯起来更厉害,平时看起来跟普通人一模一样,可是犯起病来,抓起刀就追着人砍,吓死人了。有时候抱着他爹的手就咬,咬得血直流,他还在那里当水喝,看得瘆人。” 听到这里,小钱正喝着的一口茶,“噗”的一声,全部喷在了饭桌上,自己呛得转过身弯着腰咳得喘不过来。 萧晓白和小朱,也顾不上尴尬,对视了一眼:也许,这个老疯子和她的儿子,正是他们正在寻找的。 饭桌上,老山已经笑得喘不过气了:“这个小钱,怎么听个这都能吓成这样……” 临走的时候,萧晓白塞给老山一条红旗渠,老山死活不要,萧晓白用一句:“不要就是不把我当自己人。”硬是给塞了过去去,老山一个劲哆嗦着嘟囔:“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搁,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搁。” 车发动之后,走了老远,还能看到老山跟村里的人站在村口朝这边挥着手张望。 坐在车上,小钱凑了过来:“萧哥,你说老山说的那个老疯子,是不是就是被碎尸喂猪的女人?她那个疯疯癫癫的儿子,会不会就是凶手?” “不好说,不过这个事情,听起来总是有些怪怪的,农村的事情,很多都是以讹传讹,有时候不能全信,但是老山说的这家疯子,是有很大可疑,而且这个女人的年龄跟死者的尸体骨龄测试十分吻合。我们先去看看吧,不要那么早下结论。” 下桥村跟上桥村隔着一座山,山间还有一条小河,小河上有一座看起来相当古老的石桥,萧晓白揣测,这两个村子的名字,可能就是因为此桥得名。 下桥村也十分的小,村里大概有几百口人的样子。萧晓白一行到达村口,照旧还是一番围观和吵闹,这一次站出来说自己家肥猪被盗的,只有一家人。 萧晓白三人去那里勘察了一下,一个普通的猪圈,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发现人类尸骨的痕迹之类。主人家很期待的看着萧晓白,显然是希望能听到抓到盗贼,还回肥猪的消息。 萧晓白临走时安慰了几句,说等到查清案子之后,会有部分赔偿送到,主人家听了十分高兴,欢天喜地的跟着送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萧晓白打听到了老黑子家的住址。 三人来到老黑子家,却发现房门紧闭,问了邻居家,邻居家的回答是:“这两天好像都不在家,应该是去找老疯子了。前几天夜里,根儿又犯病了,闹腾了大半夜,吵死了。” 他们口中的根儿,就是老山所说的老疯子的儿子。 老黑子家的猪圈,有些干净的不对劲,地面上被用铁锹铲得干干净净。去农村见过泥巴地的人都知道,猪圈里假如有猪天天走来走去和泥的话,地面上会有很多的淤泥,但是在淤泥下半尺,会有一层不透水,而且土质很硬的地面。 很多时候,清理猪圈,只需要铲走上面那半尺来厚的淤泥,下面就是干干净净,可以跟水泥地媲美的地面。老黑子家猪圈的地面,就是刚刚被铲过的样子。 跟邻居家打听了一下,老黑子家的猪,以前总共有六头,老疯子不疯的时候,是个干活能手,猪全部是她一个人在打理。这几年她一直没犯过病,家里每年养了好几头猪,这两年日子过得好多了。 老黑子一直想靠多养猪,给根儿娶个媳妇,可是现在的世道哪里跟以前一样,想买个媳妇难多了。而且根儿的病也是远近都闻名的,不疯的时候跟正常人没区别,发起疯来,跟野兽一样,又是咬又是拿刀砍的,老黑子和老疯子被他砍伤过好几次了。 你说这样的人家,好姑娘哪里肯嫁给他?再给他找个疯子?那也要找得到疯子才行啊。本来老黑子想靠卖猪多挣点钱,然后去外地再给根儿找个媳妇,但是现在猪也被偷了。 也怪,根儿平时啥都不知道怕,但是猪被偷的那天晚上,他倒是不发疯,也不知道闹,结果猪白白被人偷走了,老黑子也被带出去老远,快天亮才跑回村里叫人,那个时侯,贼都跑得没影了,哪里还追得到。 邻居家的唠唠叨叨,萧晓白没听进去多少,他在仔细的查看着老黑子家门上的刀痕和门前地面上一块深褐色的痕迹。 “哎呀,这好像是血吧?不会是前几天夜里根儿发病砍的吧?怎么没听老黑子说呢?”邻居家已经惊叫了起来。 第十三章 玩藏猫猫 这块血迹,在紧挨着门框的地面上,看了一下房檐的长度和两边堆放的杂物,萧晓白差不多清楚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说他们家前几天夜里有闹,是多久前的事情了?”萧晓白向邻居家女人问道。 “有差不多五六天了吧?我也记不太清了,那几天恰好农忙,夜里困得不得了,听到闹也没起来,闹了一会就没闹了,我也就继续睡觉了。” 萧晓白点点头。这片血迹,假如推测的没错的话,应该就是在一个星期左右前留下的。 从人体流出的血液,经过一定的时间,红细胸逐渐受到破坏,血红蛋白变为正铁血红蛋白,再变为正铁血红素,因此颜色由鲜红色—暗红色—红褐色—褐色—绿褐色—黄色—灰色逐渐变化。在非直接阳光下,鲜红的血迹经一小时左右后观察,颜色明显变暗,再放置数周至月余,仍保持暗红色至红褐色,数年变褐色以至灰褐色。在弱阳光下,鲜红的血迹经半小时左右后观察,颜色明显变暗,数周后呈灰色。在阳光直射下,鲜红的血迹经十分钟左右后观察,颜色明显变暗,数小时即呈灰色。 门前的这块血迹,有屋檐挡着阳光,只有在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候,才能短暂的照到一点阳光,时长大概每天不超过半小时。按照颜色变化和日光照射的时间推断,应该是几天前留下的。这也刚好和邻居家所说的,在五六天前,这家人夜里曾经闹腾过的时间吻合。 “老乡,你来帮个忙好不?我们准备进他们家里看一下有没有其他情况,你是村上的人,你来做监督,配合一下工作。”萧晓白想了想,对邻居家的女人说道。 “好,你等下,我把门口放的玉米先收一下,怕被鸡子进去刨。”女人慌忙跑回去,收拾完之后,又跑了回来。 房门上的锁,是农村常见的铁锁头,萧晓白在门洞里、墙角根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钥匙,从门前的杂物堆里找到了一根钢筋棍,直接给掘开了。 屋子里一股腥臊之味铺面而来,冲得人直皱眉头。“靠!这是什么味儿啊?”小钱禁不住骂道。 “根儿和老疯子两个人,脑子都不好使,夜里有时候不会起夜,尿床。”邻居家女人也捂住了鼻子。 堂屋里还算正常,桌椅摆的还算整齐,萧晓白发现,几张椅子的腿,都有些不一样,有的新,有的旧。问了一下邻居家女人,说是被根儿发疯时砸断的,又换了新的腿。 堂屋的地面上,有一滴滴的血迹存在。萧晓白蹲下仔细的看了看,这些血滴,大部分形成的形状都是大血滴周围分布小血滴的样子,小血滴已经很模糊,无法分辨,但是从面积上来看,这是从超过一米高度落下的血滴留下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很有可能,是这家人中的一个,上身受伤所滴落的血迹。 也有一些边缘呈锯齿状的血滴存在,但是主要集中在靠近门口的地方,这种血滴,是大概半米高度低落血滴的形状。 里间基本上没有血迹,只有一些被摔坏的日用品和一些扯破的衣服扔在角落。 萧晓白想象了一下,身体上超过一米高度的伤口,然后又会在半米高度处出现。手臂?手臂在举起时,高度会超过一米,而且特别在争斗中;但是在垂下手臂时,假如血液顺着手指滴落,高度差不多会在半米出现。 假如这里就是自己要找的凶杀现场,又有点不合情理,假如对方手臂被砍下喂猪,那么,屋子里肯定会有溅射性血液痕迹,但是这里基本上都是血滴。 而且,假如人是在这里被杀死的,地面上一定会有大片的血迹留下,但是屋子里并没有发现,这么少量的血迹,只能说明搏斗和受伤的存在,却不能确认是否有人死亡。 难道是在猪圈里被杀死的?或者这里根本不是凶杀现场?萧晓白正在皱着眉头思考,忽然在门口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们在俺家里干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道。 萧晓白抬头一看,一个差不多四十岁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正站在门口。 “根儿……我的妈呀……根儿,你咋回来了?”本来站在自己身旁的邻居家女人已经开始抖了起来。“警察同志,根儿这个样子,十有八九是又犯疯病了,我的天啊,这可咋办哩?”女人一个劲的抖,两手死死的拉着萧晓白的胳膊。 萧晓白看了一下,屋子里还有小朱在,小钱刚才说出去撒尿了。小朱的脸色也有点不自然,遇到凶犯还好,至少还可以谈判,但是面对一个神经不正常的人,该如何去说服他? “大家都不要动,大幅度动作会刺激他,他现在还正在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激怒他,不要直视他的眼睛,更不要笑,保持平静。”萧晓白压低声音对屋子里的人说道。 “你们在俺家干啥哩?我问你们你们怎么不说话?”根儿好像变得有点焦躁,舞动着手里的菜刀。 “根儿,我们在你们家藏猫猫呢!有一个人钻到地下出不来了,我们都在地上找他呢!”萧晓白一开口,小朱跟邻居家的女人都吓了一跳,难道萧晓白也疯了? “真哩?俺来找,你们都笨,找不到。俺爹不准我玩藏猫猫,我偏要玩。”根儿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子,拿着菜刀在地面上连连回回乱砍。“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钻下去的?” 邻居家女人看着根儿手中使劲在地上砍着的菜刀,吓得浑身乱抖。萧晓白拉了她一下,指着门口的地面说:“就在这里,你能不能把他挖出来?” “你们都闪开,我来挖他出来。”根儿挥舞着手中的菜刀喊道。 萧晓白拉着女人和小朱,退到了堂屋的墙角。 根儿的眼睛里充满了兴奋和疯狂,他背对着房门,蹲在门口,拿起手中的菜刀,朝地面狠狠的砍去。 门外闪进来一条人影,只听到“啪啪啪”一连串的声音,根儿身体先是一阵抽搐,然后软软的躺了下来。 第十四章 精神疾病 “怎么样?危难时刻还是要我钱鹏钱大英雄出手吧?!哈哈!”小钱晃着自己手中的电击棒,得意的对屋子里的人说道。 钱鹏这小子,在收缴养殖场那帮盗贼赃物的时候,觉着好玩,偷拿了一个电击棒,想带着玩几天,没想真的给派上了用场。 “不错,不错,钱串子,你这小子关键时刻还能顶点用处。”小朱装作领导一般,点点了头:“小伙子,不要骄傲,继续努力,前途很光明啊!” 两个人一唱一和,把邻居家女人唬得愣愣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晓白摇摇头,这两个活宝,真是没一点正型,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开玩笑的方式,倒是缓解紧张的好办法。 “小钱,先把他拷起来吧,免得醒来又是疯疯癫癫的,那可就麻烦了。刚才是凑巧,假如没有引开他的注意力,我看就算小钱是偷袭恐怕也是够呛。” 小钱和小朱两人把根儿手中的刀取了下来,然后将他用手铐拷上。忙完了这一切,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刚才真的是太悬了。 邻居家的女人显然是吓坏了,借口家里还煮着饭,赶紧离开了。下午三点钟,哪里有人煮饭?不过萧晓白也没有拆穿她,毕竟经历过一场这样的惊吓,害怕是很正常的。 “萧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等他醒来,然后问清楚?”小朱有些不解。 “其实都不用问了,这里应该不是我们要找的现场。” “为什么?”小朱和小钱都有些不明白,“这里那么多的血迹,而且他们说的老疯子,年龄跟发现的尸体年龄吻合,老疯子现在又找不到了,猪也被偷了,那么多的吻合,为什么说这里不是呢?” “这里虽然有血迹,但是都是滴落型,并没有大动脉受伤形成的溅射型血迹,而且这里的血迹,按照血迹形成的量来看,也就是一个普通人受伤时的简单出血,远远达不到失血死亡的地步。按照血迹的分布来看,屋内有血迹,但是院子里却没有,说明有人在受伤之后,伤口又被包扎了。” “按照我的推测,那天晚上老疯子或者老黑子被根儿砍伤了,但是根儿也被老黑子和老疯子给制服了,包扎好伤口后,一家人睡了。大概是因为害怕之类的,老疯子在夜里偷偷跑了。屋子里撕破的衣服,大概就是包扎时用的。” 小钱一边听,一边找来一根绳子,在根儿的身上缠了好几圈,绑得紧紧的,然后开始对着根儿的人中猛掐,萧晓白看他那使劲的样子,很怀疑他是不是有故意报复的意图。 “妈呀,疼死我了。”根儿是被掐醒了,可是人中那里,愣是被小钱掐破了一个血口子。 “妈了个逼,你掐我!”根儿狠狠地瞪着小钱,骂了一句脏话。萧晓白一听,知道这个家伙现在是清醒的。 “根儿,我们是跟你闹着玩的,别生气,一会我给你买糖吃。我问你,你爹妈在哪里?” 听到有糖吃,根儿马上移开了盯在小钱脸上的目光,将头转向萧晓白:“你真给我买糖吃?” “肯定买,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萧晓白感觉自己像骗小孩子的人贩子一般。 “我妈那天晚上不知道怎么了,胳膊流血了,夜里偷偷跑了。这几天我跟我爹天天去找她,找到了,我先跑回来了,我爹在后头劝呢。” 听了这句话,萧晓白知道自己并没有猜错,这一家人只不过是受伤而已,并没有人死亡。根儿说完就开始闹腾着要糖吃,萧晓白从兜里摸了半天,找到了一块巧克力给他。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一个黑瘦的农家老汉拉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回来了,萧晓白看了一下,女人的胳膊上包着一块破布,上面的血迹已经干了。 说明了来意,又留下了十元钱赔偿撬坏的锁,萧晓白三人收拾好一切出发了。他们要赶往下一个村子。 “萧哥,当时根儿那样拿刀要砍人的时候,你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那样?”小钱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他显然在回忆刚才那惊险的一刻。 “精神病人的思维跟我们是不一样的。世界在他们的脑子中,很有可能是扭曲的。大幅度的动作,很有可能被他们当做是攻击性的表现,他们会进行还击。而目光的对视,也会引起某些精神病人的紧张,这种精神病人通常是有交流障碍的,目光的对视会引起他们的焦虑。笑也同样是一样的,他们会觉得你是在嘲笑他们,更多的,按照动物本能角度讲,动物露出牙齿,一般是威胁和进攻的前兆。所以,笑容在很多精神病人的眼中也是危险的代名词。” “我当时只是按照我自己知道的常识,让大家不要乱动,乱看,乱笑,没有想太多。” “萧哥,我觉得你懂得真多,不过你有时候又很傻。”小钱一本正经的凑了过来。 “傻?!怎么会这么觉得?”萧晓白一头雾水的问道。 “你觉得,谁在面对一个挥着菜刀的疯子时,能笑的出来?能笑出来,差不多也是疯子了。”小钱摇着头,故作惋惜道:“那么聪明的人,却是一个傻瓜。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智若愚?” “臭小子,你皮痒了是不?”萧晓白跟他掐成一团。 闹了半天,两个人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小朱又插嘴了,“你当时怎么会想到他会喜欢玩藏猫猫?” “我听老山说过,根儿在小时候并不疯,是长大了才疯的。这应该是一种遗传性精神病。他对自己小时候的一切应该是记忆很深刻的,因为每一个人童年的记忆,往往可以影响自己一生。作为一个精神有疾病的患者,他对童年正常生活的记忆,会是他主要的记忆之一。农村的小孩,藏猫猫是最常玩的一个游戏,我只是误打误撞,凑巧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而已。这些只是我的推测,毕竟我没有真正的研究过精神类疾病。” 说话间,小朱刹住了车:“大寺村到了。” ※※※ PS:类似遗传性精神疾病,我曾经见到过,我姐姐的一个初中同学,一个好好的女孩子,长到了二十多岁,精神就出了问题,她还能记得我姐姐和我,还能记得上学时的点点滴滴,还能背诵古诗和课文,但是对现在的记忆,却相当的混乱,逻辑根本无法讲通。发病时也是乱抓乱咬……让人很感慨。 我并没有研究过精神疾病,只是按照心理学的某些知识进行了以上章节中出现的推论,假如有不对的地方,请懂得这方面知识的人,多多指教。 第十五章 一块泥巴 大寺村是一个相对上桥和下桥两个村子大很多的自然村,这里有近五六百户人家,为了便于管理,大寺村自己把村子分为了东队和西队。 这一次,单靠站在村口说是没有用的,因为人太多,而且,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凑热闹,这个村子更多的人热衷于垒长城,并不像前两个村子一样,站在村口的人都足够了解信息了。 打听了一下,了解到村支书家住在那里,萧晓白三人找到了村支书家,也就是大寺村村支部办公室。农村的基层管理是这样的,很多时候,村支部没有固定的办公室,谁是支书,谁家的堂屋就是村支书办公室。 村支书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黑瘦男子,和萧晓白想象中肥头大耳,大肚肥肠的村官形象相去甚远。 “哎呀!警察同志,可把你们给盼来了。我这两天正在发愁呢!一直在忙着给村里组织夜间巡逻队,名单还没有分好。”老支书一开口,萧晓白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敬佩,这是一个真正为民的村干部。 村支书姓李,叫李国印,名字跟人完全对不上号。在堂屋里坐下,喝了水之后,萧晓白自我介绍,说明来意之后,村支书告诉了他本村的情况。 村子里共有三家丢失肥猪,两家在东队,一家在西队。盗窃手法一模一样,女人被绑在床上,男主人被车带走,一带出去就是十几里路,等跑回来,天都快亮了。东队这两家更省事,都是没老婆的,只有孩子在。一个是老婆跑了,一个是在外地打工。 听完老支书的描述,萧晓白决定去挨家挨户看看情况。老支书跟老婆交代了一声,领着萧晓白三人出发了。 支书住在西队,萧晓白一行先去了西队这一户人家。 一听警察是为了盗窃案而来,窝在屋里打麻将的男主人和女主人都跑了出来,其余几个一看人都没了,也不打了,散了伙出来看热闹了。 男主人慌忙敬烟,女人则跑去冲了一壶茶端了过来。萧晓白摆了摆手,开始在猪圈中仔细观察。 这个猪圈并没有被清理过,烂泥和猪粪还堆得满满的,臭的要死,猪圈里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东西,只有一些猪食的痕迹。 例行记录了信息,又问了一些问题,萧晓白三人离开了。离开前,小钱促狭地对着围观的人说了句:“你们聚众赌博的事情,这次就不追究了,下不为例。”人群先是一愣,然后大笑着散去。 “钱串子,你就不能正经会儿?”小朱埋怨道。 “我刚才有不正经么?我很严肃的!我刚才是在警告他们不要聚众赌博。”小钱一脸的委屈相,眼睛中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萧晓白摇摇头,假装没听到。 “这一家人,夫妻两个都是流光锤,整天就知道玩,喂了两头猪,半年喂不肥,结果还让人给偷了。你说现在这天,多招秋蝇子啊,他们也不说把猪圈清理清理,猪都不在了,也不知道爱干净。”老支书一边说,一边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农村人最看重的是勤劳,假如你不努力干活,不勤快,就会被人看不起。老支书显然是对刚才那一家人意见很大,一路上总是在数落他们的不好。 接下来这两家,可让萧晓白犯了难了。两户人家的屋子,孤零零的在村子的最边上,两家说远不远,中间没有其他人家相隔;说近也不近,中间隔了一个池塘。 “村里宅基地没有了,他们又要盖房,就把这里给了他们,本来是一个更大的水坑,两家为了盖房,分别从两边填了土,盖起来的。每次夏天下雨的时候,屋子里都要过水。” 过水,是农村特有的说法,就是屋子里在雨季的时候,地面上全部都湿透了,也就是说,屋子里下层的土壤,全部被水浸透了,这就是过水。 萧晓白开始犯难,是在检查了两家的猪圈之后。猪圈里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里面都被铲得干干净净,没有发现人类的骨骼或者人体组织分布。但是在两家人的厨房里,都发现了血迹。 对于血迹的解释,两家人出奇的一致,猪被偷了之后,就把家里所有的鸡宰了,免得再为小偷养,要吃也是自己吃了。厨房里挂的满排腌好的鸡,也可以证明。 这是农村人一种简单而朴实的逻辑,被偷过一次,可能还会被偷;损失了大的,小的就更不能损失了。 看着满屋子里挂着的鸡,萧晓白一时无语。干了好几天的鸡血跟人血有什么区别?萧晓白还真的说不上来。 仔细的在两家人的屋子里查看了一下,没有发现大片溅射装血迹,也没有大片流血的痕迹,萧晓白三人跟支书一起离开了。 这两户人家只能先作为可疑对象,但是具体排除和确定目标,都是无法做出的,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表明这里有凶杀案发生,但是单单鸡血的解释,也不能排除所有嫌疑。 萧晓白有些头疼的感觉:怎么自己老遇上这种事情呢?下一步是干什么?继续到下一个村子? 老支书带着萧晓白三人沿着村边走,他想带三人绕过村子,农村人的爱看热闹,让老支书脸上挂不住,他看得出这个领头的警官,不喜欢别人围着看,他可不想在警察面前再丢人了。 萧晓白倒是没有发现走的路跟刚才的不一样,他低着头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跟着老支书走。小朱和小钱看到萧晓白在思考问题,也就没说什么,只是跟着走,他们知道,萧晓白思考的问题,一定是关于案子的事情,不等到思考完,是不能被打断的。 “哎呀!”正走路间,萧晓白踩到了一块滑溜溜的泥巴,差点摔倒。 老支书一看,生气了。“这是哪一家那么懒,猪圈里的泥巴直接就堆在村边的沟里,这不还是招蝇子么?” 萧晓白没有生气,他顾不上,泥巴中,有一块黑色像是石块的碎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十六章 花猫警长 老李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了。大寺村村边的一条土沟旁,围着一群人,几个人打着农村守夜用的矿灯,灯光下几个人影正在忙碌。 老李走进人群,看到了浑身是泥的萧晓白三人,沟里有两堆淤泥,伴着浓烈的臭味和沼气的味道。一堆在萧晓白三人身后,而另外一堆,正在被三个人挖着。沟旁边放着一个塑料盆子,扔了半盆满是泥巴的骨头碎片。 “有什么进展没有?都发现了些什么?”老李一边说,一边准备换上胶鞋下去。 “别!老李你不用下来了,我们马上就干完了,你赶快验一下盆子里的骨头碎片吧。这泥巴太凉了,你下来受不了。”萧晓白赶紧制止了老李的动作。 北方秋天的夜晚,还是很冷的,老李心疼的看了看赤脚站在泥巴中的三个人,有点想笑,又有点心酸得想哭。 三个人的脸,都被涂的跟花猫一样,黑一道,白一道的,身上的警服也被弄得满是泥巴。三个人的手上,都是泥巴。从面前的泥堆里挖起一小块泥巴,仔细的拿手摸了半天,有发现就扔到塑料盆里,没有发现,就把泥巴扔到身后的泥堆上。 三个人的手和脚,都在微微发抖,显然是冻的。老李看着,忍不住的想掉眼泪。老支书拉着老李的手:“我说了找几个人帮他们弄,他们就是不听,我让人提来了好几壶热水,在那边放着,等他们上来就给他们泡脚泡手。” 老李点了点头,问道:“有没有清水,我需要把这些骨头上的泥巴洗掉。” “有!早都准备了好几桶,不够让那边的后生仔再去挑。我来给你搭把手,咱俩洗。”老支书一边说,一边就开始捋袖子。 “老哥,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按照规定,非办案人员,不许参与证物收集和处理。” 拿着水慢慢的清洗着一个个骨骼碎片,老李一边做着记录。一块颅骨碎片,一颗犬齿,一节指骨……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萧晓白三人掏完了泥巴,从沟里爬上来,旁边的村民赶忙给拿来马扎,拿一个干净的塑料盆倒上热水,让三个人泡手泡脚,清理身上的泥垢。 洗过之后,萧晓白看着老李还在那里忙碌,跟小朱和小钱使了个眼色。小钱拉过支书:“支书,搞点饭吃吧。忙到现在还没吃饭,咱去你家吃吧。” 一走出人群,小钱就拉着支书,四人闪到了田边的地里。“支书,这里面一直站着看热闹的,有几家是清理过猪圈的?” “谁家清理过猪圈我不知道,不过来这些人,有五家是养猪的,丢了猪的三家,来了两家,西队那一家,来看了一眼又回去了。” “下午有没有人说要去走亲戚或者急事出村子的?” “你下午跟我说的时候,我都让俺孩子帮忙看着了,没有人说要跑之类的,都挺老实的,就是村里有些议论纷纷的。” “议论是正常的。奇怪了,看来这家伙不是心理素质好,就是脑子缺根筋,萧哥你说是不?出了那么大事,跑都不知道跑。”小钱挠着脑袋,看着萧晓白,而后者正在沉思。 “其实我们早应该想到,能杀人之后,平静的将人肉煮食,再扔给猪吃的凶手,不是那么容易露出马脚的。现在看来,这是一个十分冷静的变态食人魔。”萧晓白想了半响,忽然开口道:“支书,前一段时间村上有没有老太太失踪,或者忽然看不到人的。” 支书本来并不知道萧晓白他们要调查的案子是怎么样的,听了萧晓白刚才的推断,吓得腿肚子直朝前:“哎呀妈呀,真是我们村里的事?我不信呐!这村里没有这样的人。”一个劲的唠叨,也没顾上回答萧晓白的问题。 萧晓白用手拉着支书的胳膊,好一阵晃,才把支书晃的清醒过来:“我没说一定是你们村子的人,但是现在村子里清理猪圈的人,嫌疑很大。我问你,村里最近有没有老人失踪?” “没有!这样大的事,我不可能不知道。”老支书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这下轮到萧晓白皱眉头了:难道是从邻村杀死的人?然后拖回自己家喂猪?转移尸体,是很容易暴露行踪的,特别是在农村这种不定因素很多的地区,即便是夜间转移尸体,一个起夜上厕所的人,都会让尸体转移暴露。这个凶手,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在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小朱忽然插话到:“支书,有没有听说哪家老太太出门去女儿家享福?或者哪家老太太很久没见到了?” “我想想……对了,我想起来了,有!就下午那两家。”老支书口中的那两家,是住在池塘边的两户人家。两家人在村子里算是比较有钱的人家,因为两家人的境遇很相似,两户人家的男主人,都有一个姐姐在南方打工,好像挣了很多钱的样子。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有钱盖新房。 前一段时间,听说东边那一家的闺女先把老太太接去南方享福去了,后来,西边那一家也不甘落后,老太太也走了。不过两家送人走的时候,都是大清早送走的,没人看到。这边去镇上赶大巴车,都是早上三四点钟就要出发了。 “这两家人,刚才在那里围观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萧晓白听完老支书的描述,托着下巴开始思索。 “没有啥不对劲啊?就是跟着瞎看,一边看一边议论呗。”老支书想了想,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听了老支书的话,萧晓白一直沉默不语,吃饭的时候,也是心事重重。 吃过饭,老李那边也忙完了,老李跟萧晓白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了。法医的检测大多需要仪器,这里什么都没有,而且老李在这里,暂时也没有什么能用的上的地方,就让他回去了,毕竟年岁也大了,不像小伙子一样能熬夜。 老支书收拾了一间堆放杂物的房子给萧晓白三人睡觉,一个高粱杆结成的铺盖放在地上,上面铺两床被子,又拿来两床给当盖的,一个大床就这样完成了。 小朱和小钱,一挨着床就立刻睡着了,太困了,忙了一天,再棒的小伙子也扛不住啊。 小钱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人在摇自己,睁眼一看,是萧晓白和小朱。 “干嘛,大半夜的,困死了。” “嘘~~~!别吭声,赶快穿好衣服起来,咱们去听墙根!” 第十七章 绝对疯狂 折腾了一夜,萧晓白三人筋疲力尽的跑了回来。听了一夜的墙根,别说听到人的声音,狗叫都没听到。 农村养狗,本来是一件很普遍的事情,但是前两年因为养狗伤人的事情太多,天南市组织过大型打狗运动,结果农村的狗几乎全都没有了,正因为如此,盗窃团伙才会肆无忌惮。相信不久以后,农村又会重新兴起养狗的习惯。 萧晓白三人在有嫌疑的两户人家院子外,蹲了大半夜,结果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现,唯一的收获就是三个人全都感冒了。 一大清早,刚刚起床做饭的支书老婆,被三个人吓了一跳,各个都是脸色乌青,没有血色,喷嚏打个不停。农村的秋天,夜里很冷,守夜是要穿大衣的,这三个倒好,就穿了一件薄毛衣和外套就去守了一夜,不生病才怪呢。 支书老婆赶忙熬了一锅姜汤,逼着三人喝,每人灌了一大碗——不把骨子里的寒气驱走,是很容易生病的。 吃过早饭,萧晓白三人靠在椅子上,小憩了一下,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又跟着老支书出去了。 说实在的,昨天晚上的情况,有些出乎萧晓白的意料。凶手的冷静,打乱了他原有的计划。 昨天的两户人家,是最大的嫌疑对象,所以,萧晓白一直在观察他们的反应。 按照萧晓白的计划,在隐藏在泥堆里的骨头碎片被发现之后,作为凶手,这两户人家最少应该有所动作,处理凶器也好,准备逃脱也好,最少是有所反应的。 但是事实却让他很失望,这两户人家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平日的生活:吃饭、洗漱、睡觉。夜间除了呼噜声,啥都没有听到。 难道凶手不是这两户人家中的一人?萧晓白不敢想象,一个普通的农民,可以做到如此的冷静。如此冷静的凶手,在萧晓白看来,差不多已经是疯子了。 其实萧晓白的心中,还有一个挥不去的阴影,他一直不敢去想象,死者跟凶手,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的猜测,没有告诉任何人。 一个六十岁的女性,被人杀死后,分尸煮食,之后被抛尸喂猪。这一切都是在没有人知晓的情况下完成的。 而做到这一切,需要有两点必要条件: 一、这名女性失踪之后,并没有人寻找,也没有人报案。那么就是说,这名女性,是没有家属,或者,家属并不知情。只有这样,这名女性的长期失踪,就不会引起众人的注意。 二、这名女性被凶手分尸煮食,却没有任何人知道。假如这名女性是被抓来,或者在他处杀死。这中间就需要有运尸的过程,而如此危险容易暴露的一个过程,却没有任何人知道。除非,犯罪现场和分尸现场是在同一个地方,而且都是在室内。或者,这一切是在无人知晓的深夜进行的。萧晓白倾向于前者。 将这两点必要条件结合起来,一个可怕的事实,渐渐的呈现在萧晓白的面前。这名凶手,很有可能就是死者的亲人,而且很有可能是死者的儿子。 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为什么死者被杀死之后,家属没有报案或者寻找。而分尸,为什么又会不为人知,因为这些事情,都是在家中进行。 在遇到下桥村疯子的时候,萧晓白已经隐隐的猜到了这个事实,但是因为当时对方都是疯子,萧晓白并没有觉得可怕。 而如今,疯子一家已经被证明是清白的。现在的事实是:一个正常人,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之后,再分尸煮食,之后喂猪。 萧晓白看着这个村庄,一片青砖青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如此的灰暗低沉。看着站在村中空地上端着饭碗闲聊的人们,萧晓白忽然觉得不寒而栗,也许,最可怕的不是疯狂本身,而是掩藏疯狂的平静。 “小萧,你的脸色可不咋好啊!是不是昨天晚上熬夜给熬的,要不然先回去睡会儿吧!”支书的话,打断了萧晓白的沉思。 “没事,我就是有点冷,没什么大不了的。”萧晓白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看看你,早说啊!早说我把我那个厚毛衣拿给你穿了,我闺女给我织的,一直放着没穿。”老支书的话,让萧晓白心理暖暖的。 他忽然明白了,也想通了。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疯狂的,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淳朴的,只有将疯狂从淳朴中剔除,这里才会真正的回归平静。 “走吧!”萧晓白忽然高声说道。其余三人听着这句话,都愣了一下:我们本来就在走着呢。不过看到萧晓白舒展的眉头,他们明白,萧晓白放下了没有说出来的心事。 现在找到的所有的证据,只是一些手指的骨节、颅骨碎片和一些牙齿这些小型骨骼,而人类尸体上的大腿骨,盆骨这些骨骼,是不能轻易被猪咬碎的。只要找到这些,凶手就很容易抓到了。 但是现在没有找到这些证据之前,先去寻找两户人家老太太的踪迹,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假如按照他们自己的描述,两家老太太都是去南方享福,那么,电话联系上之后,了解了情况,就可以证明他们的清白。 “到了,咱先去哪一家?”老支书停下了脚步,问道。 “哪家都一样,先去最近的。”沉思的萧晓白差点撞到了支书的身上,赶忙躲闪了一下。 “先去永胜家吧,他家离的近。” “永胜,永胜,在不在家啊?警察同志说来了解一点情况,你赶紧出来接一下。”支书领着三人,沿着院墙一边走,一边扯着嗓子喊。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答。 来到院子的大门前,四个人愣住了。 李永胜家的院门,紧紧的关闭着,上面锁着的黑色大铁锁,仿佛在嘲笑萧晓白三人。 第十八章 寻找母亲 “难道是潜逃了?”萧晓白的心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小朱和小钱凑了过来:“要不要通知这边派出所的人去封锁路口?” “先等等,弄清楚情况再说。”萧晓白皱了皱眉头,向支书问道:“李永胜是个什么样的人?” “永胜啊?老实巴交的,就是爱吹牛,喝点酒特别喜欢吹自己有钱,不过他家也真的不错,听说他姐姐家在那边挣了很多钱,其余的就不是很清楚了。” “李永胜对他母亲好不好?”萧晓白一直没有跟支书说起自己的猜测,也没有告诉他关于猪肚子里发现指头的事情。支书知道的,是村旁边的泥巴堆里发现了死人的骨头。 “挺好的。他这人除了有点吹牛,其他的都挺好。前两年他妈生病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他天天端屎端尿的。村里都知道他是孝子。” “那另外那一家呢?”萧晓白指了一下坑另一边的那一家。 “永金?永金不怎么会说话,对他妈也挺好的。他就是个䦆头,喜欢跟人抬杠,人不错,就是个二杆子。有些时候,跟他妈还吵架。” “走吧,先去他们家看看。” “永金,永金!警察同志来了解点情况,快点去倒点茶。”支书没到门口,就开始扯着嗓子喊,萧晓白制止都来不及。 “来了,来了。”一个黑瘦的男子,慌慌忙忙的跑了出来。“走,屋里坐。” 萧晓白在院子里扫了一眼,院子里的绳子上挂满了尚未风干的鸡,有的还一滴滴的滴落着血水,在院子里的水泥地上形成了一条红色小溪。 几人在堂屋里坐下,永金跑来跑去的端茶倒水。堂屋里的墙上,贴满了那种艳俗的泳装美女挂历,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一看就知道最少有一两年时间了。堂屋的正墙上,是几位伟人的画像。 萧晓白站起身走到近前,挨个仔细看了一遍,跟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样,并没有发现血迹或者擦拭过的痕迹。 “坐着喝茶,坐着喝茶。”永金倒好了茶,笑呵呵的看着萧晓白。 “画挺漂亮的,不错。”萧晓白夸了一句,把永金乐的嘴都合不上。 “永金啊,你妈到你姐那边了吧?有没有跟家里打电话啊?”老支书装作不经意的问起,这是萧晓白他们来的时候,商量好的方法。 “到了,到好几天了。南边现在还热着呢,我妈说到那边穿太厚了,下车一身汗。你看看,咱这边都穿厚毛衣了,人家南方还穿短袖。”永金乐呵呵的搓着手说道。 “永金,是这样的,警察同志想跟你妈打个电话,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况,你看方便不?” “跟我妈打电话?她又不知道这偷猪的事?”永金有些不理解,但是还是跑进去拿电话号码去了。“我姐家的电话,是我打,还是你们打?” “你打吧,打通了之后,我们只是跟你母亲说几句话就可以了。”萧晓白点了点头,心中已经大致明白了,凶手应该不是永金。 “嘟……嘟……”电话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接听,永金按掉了免提键:“我姐肯定带我妈去街上买东西去了,要不你们晌午来,再打。” “不用了,我们去找一下永胜。你知道永胜去哪里了?” “永胜啊?早上看他开着手扶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说不定去镇上卖东西去了。你们找他有事?”永金还是一副笑呵呵的表情。 萧晓白几人站起身,急匆匆的朝外走,永金在后面跟了出来:“喝杯茶再走啊,看看,水都倒上了。” “不了,不了,我们还要忙。谢谢你了,老乡。”萧晓白向他摆了摆手。 “警察叔叔!”屋子里忽然跑出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他站在堂屋门口,举手向萧晓白敬了一个少先队礼。 “赶紧回去写你作业去,出来凑啥热闹。”永金对着小男孩的屁股踹了一脚,指着里屋向他说道:“回去写作业,你不听话是不是?” 小男孩委屈的看了萧晓白一眼,眼睛里包着泪水,慢慢的走回了屋里。 萧晓白感到有些好笑,他小的时候,也是很崇拜警察和军人的,见到他们,总觉得就像见到英雄一般,而且老师也教育他们,见到警察叔叔和军人叔叔要有礼貌。 “这个小家伙真可爱。”萧晓白在心里对自己说。 走出了李永金家的院子,四人在门外站住了。 “怎么办?我去开车,咱们去追李永胜?还是打电话叫镇上派出所的同事去路口堵截一下?”小朱看着萧晓白问道。 “要不我们兵分两路,你跟小钱去追,我跟支书再去他们家看看。小钱,你给镇上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协助调查。”萧晓白开始分配工作。 “咱是不是该去永胜家地里去看看?说不定是下地去了。”一直没吭声的老支书说道。“我看永胜不像是你们说的那样跑了,咱先去他地里看看,说不定下地干活去了。” 萧晓白愣了一下:“也是。走,先去他家地里看看,反正这里到公路上那么远,没有一两个小时他也跑不到。” 大寺村的农田,主要集中在山坳里的那块平地上,半山坡上也有一些,但是主要是梯田。 走到田间的土埂上,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一个人正在田间忙碌,他的身边停着一辆农用拖拉机。 “永胜~永胜~” 听到了支书的呼喊,田里的人放下了手中的活,开始向这边挥手:“干啥?我在给地里上肥呢。” 来到了近前,永胜停下了手里的活,擦了一把汗。“干啥啊?有事找我?” “警察同志想了解点情况,你配合一下。” “行,问吧。” “李永胜,你母亲应该到你姐姐家了吧?你能不能打个电话,我们有事情想找你母亲谈谈。” “找我妈干啥?没电话!”李永胜黑着脸,开始继续手中的活。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你不要那么冲!”小钱有些恼火。 “找啥找!找不到!”李永胜停下了手中的钉耙,“我说了我妈那里没有电话,找不到!” 第十九章 火烧腿骨 “永胜!你这是干啥?警察同志只是问问你情况,你那么厉害你是想干啥?你连你国印叔这张老脸都不卖了是吧?”老支书一看事情有些不对,赶忙挡在了萧晓白和李永胜之间。“永胜,你可别乱来。” “国印叔,我不是那个意思,不管咋说,没有国印叔你当年救我,我也活不到今天。不过我妈去哪里,是我自己家里的事情,警察管这个干啥?我不想说。”永胜看到老支书挡在自己前面,态度软了下来。 “不行,不想说也要说。这跟警察同志要办的案子有关。”老支书显得十分强硬。 永胜的脸,先是变得通红,过一会又变得惨白,扔下手中的工具,蹲在地里抽了一袋烟,想了半天,才站起身,慢慢说道:“国印叔,你要让我说,我就说,今天丢人就丢人了。” “我妈没有去南方我姐家享福,我姐说是在南方混得很有钱,其实在那边也就是打工的,嫁了个本地的好赌鬼,家里没多少钱。这两年家里又盖了房子,欠人家的钱,还不上,人家现在在催着要债。我妈跟我一商量,去城里帮人哄孩子去了,当个保姆,多挣点钱好还债。本来家里还有几头猪,现在猪也没有了,我都不敢跟我妈说这事。”说完了这些,永胜蹲在那里,把头埋得低低的。 “没了?!”萧晓白有些不相信。 “那你还想知道啥?”李永胜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还想知道啥?嫌我丢人丢的不够?”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还是想跟你母亲通话一次,你看行不行?” 李永胜看了看支书,又看了看萧晓白,把手中的旱烟袋在脚上磕了磕:“走吧,我回家去找电话号码,丢人就丢人,我豁出去了。” 扔下田里那半车粪,将摇杆锁在拖拉机的工具箱里,李永胜和支书带着萧晓白三人朝回走。 回去的路上,老支书一路都在唠叨。 “永胜啊,你要是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就跟国印叔说一声,我手底下攒的钱不多,可也能出一份力啊。你说你妈年纪都那么大了,你还让她去给人家城里人当保姆,这让外人知道了,人家要骂你不孝的。赶明把你妈接回来,还债的事情,国印叔帮你想办法。” 李永胜只是一直的抹着眼泪,一路的点头。老支书说了一会,也就不再说了,只是不住的摇头叹气。 萧晓白三人在身后跟着,心里想的却各不相同。萧晓白在想这个李永胜到底是不是凶手,他们这一次的排查工作,会不会又陷入了僵局,而小朱和小钱,则在感慨农村人的淳朴与傻气。 走过一个田埂时,老支书忽然开口了:“那是谁家干的?有青灰不撒到田里壮田,扔到沟里干啥?现在这些后生,一点都不懂事。” “你说那一堆啊?永金家扔的,那天大清早起早扔的,不知道搞啥子,神神秘秘的,那天恰好我也起早出来,蹲在沟里屙屎的时候看到的。” 老支书点点头,没有说话。 走到快村口的时候,萧晓白忽然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嗯?刚才你们在说什么?” “没说啥,就是永金家扔了一堆青灰在沟里,不好好壮田,扔到沟里,你说浪费不浪费。”老支书摇了摇头:“有点钱了,都不知道节省啊,日子不能这样过的。” 萧晓白听了之后,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支书,你先跟小朱和小钱去永胜家,小朱小钱,你们两个监控一下李永金家,我回去一趟就马上赶过来跟你们会合。” 萧晓白扔下这一串摸不到头脑,逻辑混乱的安排,一个人朝刚才走过的地方跑了回去,扔下剩下的四个人站在那里发愣。 “猪头,萧哥到底啥意思?是去李永胜家?还是去李永金家?到底是要控制哪个?我怎么搞不明白呢?”小钱盯着萧晓白疾奔的背影,有些发呆。 “你问我,我问谁?先去李永胜家,我去看着他打电话,你就直接去李永金家看看是怎么回事?这样行不?”小朱也是有些摸不到头脑,想了半天,想出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 “哎呀,你们就别在这里想了,打完电话再说不就行了,他一会儿就跑回来了,到时候再问他,不是啥都知道了。赶紧的,今天忙完,我让永胜赶紧把他妈接回来。”老支书拖起小朱和小钱的胳膊,就朝村里走。 “妈,是我啊。我国印叔知道你去了城里,今天让我给你打个电话,屋里还有两个警察,想问你点事,你跟他们说吧。”李永胜把电话递给了小朱。 “大娘,您好,我是市公安局的,想找您了解一下情况。您是李永胜的母亲吗?哦……这样的,我们想了解一下您在当地有没有办暂住证的事情……哦,没有办啊?哦,没事了,不用办,不用办。”小朱放下电话,对着小钱耸耸肩:“不是李永胜。” “啥暂住证?”老支书凑了过来:“乡下人到城里给人干活还要暂住证?啥时候的事啊?我咋没听说过呢?” “支书,你别听小朱瞎扯,他就是瞎说的。我们只是想跟老人家通通话,没事,没事。”小钱赶紧打哈哈,搞得李永胜有些莫名其妙:这两个警察找我妈有啥好说的? “哎呀!别闹了,萧哥不是让去控制一下李永金家么?你怎么也跑过来了?”小朱忽然醒悟过来:“咱俩赶紧过去啊。” 小钱一听,也赶紧从凳子上起身,两人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咦,李永金家怎么锁了?人到哪里去了?”小朱和小钱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奇怪。 山坳田间的一个小沟里,萧晓白满身都是青灰,正在那堆青灰里使劲的扒着。忽然,他发现了什么。 一根黑色的棍子,在最底部的淤泥和青灰中躺着,萧晓白将它抽了出来,在沟边的草丛里擦了擦,仔细的辨认起来。 那是一根被烧过的人的大腿骨。 第二十章 栓牛山上 十一月二十二日上午,黑水镇的公路上。 几辆警车鸣着警笛呼啸而过,路边的行人纷纷回头观望。 “是不是出啥大事了?怎么那么多警车经过?” “不知道,说不定是抓前一段时间那帮偷猪贼的。” “真要是抓住就好了,可把这一片给祸害死了,今年多少家年都不好过啊!哪里有钱过年啊。” 议论了一阵,依然是继续的赶路,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去上街买菜的。 大寺村通往公路的交叉口处,几个警察正在忙碌的设置路障,旁边停着一辆警车。 “各单位注意,拦截一辆摩托车,犯罪嫌疑人大概有三十多岁,黑瘦,平头,可能带有一名八岁的小男孩。犯罪嫌疑人可能携带有刀具,请各单位注意自身安全。另外,尽量保证小男孩的安全。完毕。” 其中一名警察取下腰间的对讲机:“收到,收到。假如嫌疑人挟持人质,请问该如何处理?完毕。” “尽量拖延,等待命令。” 大寺村村口。 萧晓白正站在一块大石头上,身旁站着老支书:“老乡们,这一次抓捕活动,需要你们帮忙。因为我猜测,李永金不会朝公路逃跑,他很有可能想翻山,然后逃到省外去,所以,还请大家帮忙。现在有摩托车的老乡,每人带一个人,跟着我们的警车走。” 几分钟后,在一片轰鸣声中,车队出发了。 萧晓白没有带着车队朝公路方向开,他叫小朱将警车开往山里面。 “萧哥,你确定李永金是朝山里面逃?”小钱一边翻来覆去的看着塑料证物袋中装着的那截黑乎乎的大腿骨,一边朝萧晓白问道。 “李永金是一个很聪明的凶手,他可以冷静的等待时机逃脱,他没有理由想不到公路边我们已经设岗拦截他了,他的选择,肯定是朝山里逃,然后翻过山,逃到省外去。我问过老支书,再朝里面走,翻过两座山,就是外省的管辖地了,而且那边村庄很少,他很容易躲藏。” “啊?!那他都跑了那么久了,我们怎么追的上他?”小钱有些不放心。 “他带上了他的儿子,带一个小孩,他是跑不快的,我猜测他很有可能想利用自己的儿子当人质,但是恰好是这种打算,会拖慢他逃跑的速度。” “拿自己的儿子当人质,这人跟畜生有什么区别?”这次骂人的是小朱。 “能杀死自己的母亲,拿来煮食,然后又喂猪,他已经不存在人类的良知了。所以,儿子对他来说,大概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也许,是我猜错了,他可能想带着自己儿子一起离开吧,我宁愿他是这么打算的。”萧晓白说完,车厢里异常沉默。 车队在坑洼的泥土路上驶过,只有灰尘腾起。 “前面有一辆摩托车扔在那里。”小钱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草丛中躺着的摩托车。 停下车,三人赶忙跑了过去。“猪头,这车扔这里有多久了?”小钱问道。 “大概不到二十分钟吧,发动机还是温的。油箱没有油了。”小朱是玩车的,一眼就看了出来。 “那他就应该在这一带上山了,他不敢走大路的,他怕我们追上。”萧晓白说完,就开始朝四面的山上张望。 “那边,那边……那个人影,好像带了个孩子。”小钱指着左边的一座山喊道。读书太多的人,视力都不大好,萧晓白虽然不怎么近视,但是依然比不过号称贼眼的小钱。 跟后面跟上来的老乡说了一声,一群人把车停在路边,留下两个人看摩托车,所有的人都开始朝山上爬去,萧晓白跟他们交代过,说李永金可能带有凶器,所以,来帮忙抓捕的老乡,随身都带了木棒过来。 这座山,听老乡说,叫做栓牛山,据说以前太上老君在山顶的大树上栓过牛。山上长满了松树和一种不知名的灌木,灌木上满是刺,走过时老是被挂到裤子。山上没有山路,只有沿着一串孩童上山嬉戏时走出来的小道蜿蜒而上,一行人沿着小道爬了上去。 山路十分难爬,萧晓白三人穿的又是警队制服的皮鞋,爬起来更不习惯了,幸亏有几个老乡一直帮忙,遇到陡坡时,连拉带拽的,总算没有掉队。 队伍跟李永金的距离越来越近,远远的可以看到,李永金带着的小孩,好像爬不动了,李永金一直抱着他。 “快,我们快追,他跑不动了。”萧晓白一看,赶忙跟大家说道。又爬上了一个陡坡后,萧晓白忽然感觉手上凉凉的,低头一看,手不知什么时候被草叶划破了,血流了很多。这一看不打紧,开始火辣辣的疼,萧晓白一咬牙,把自己的衬衫袖子扯下一半,把手缠上了。 “萧哥,要不你在这里等着吧,我们去,你就在这里歇着。”小钱看到了,赶忙凑过来说道。 “不用,案子要紧,小皮外伤,没事,走吧。”萧晓白摆了摆手。 半山腰上,李永金已经爬不动了。一个不经常爬山的中年人,拖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而且还是在紧张的情况下爬山,他的体力已经透支了。 他坐在山腰上一个大石头上歇息,一只手还紧紧的拉着自己儿子的胳膊,孩子在不停的啜泣,但是却不敢哭出声来。 追捕的一群人看到这样的情况,赶忙加紧脚步,追了上去。 李永金看到众人来到身前,从背后抽出一把尖刀,架在了自己儿子的脖子里,面目狰狞的吼道:“妈的,谁敢过来?谁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人群停住了,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他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曾经在众人面前老实巴交的面孔。 “李永金,你想干什么?!他是你的亲生骨肉。”萧晓白站了出来。 “儿子又咋?老子现在命都顾不上了,还管什么儿子。穿狗皮的,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放我走,我就把他杀了,反正老子也活不了了。”李永金的眼睛里,闪烁的疯狂的光。 萧晓白盯着他狰狞的脸,脑子里却想起了闲暇时打游戏时,狙击枪的瞄准镜来。 “妈的,要是有个狙击手在就好了!”萧晓白恨恨的想。 第二十一章 又见大兵 “怎么办?”小朱和小钱紧张的搓着手:“这家伙不像是说着玩的。” 对面的石头上,李永金将自己的儿子拉到自己的身前,用尖刀架在了自己儿子的脖子上,疯狂的嘶吼道:“你放我走,要不然,我就杀了他。”小男孩不再哭泣了,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萧晓白这边,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萧晓白刚要开口对着李永金喊话,和小男孩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张大的嘴巴在山风中僵化。 “萧哥,萧哥!你怎么了?”小钱看到萧晓白的手攥得紧紧的,包着白色衬衫的手掌,又开始往下滴血。 “绝望,他的眼神中全都是绝望,连应有的恐惧都没有。他还只是个八岁的小男孩而已。”萧晓白失声说道:“小钱,小钱,你打电话通知局里,市局,申请狙击手。” 小钱转了一圈,又回来了,苦着个脸:“这山上没有信号啊!就算市局派车来,到这里最少也要两个小时啊!” 听了小钱的回答,萧晓白也傻了:“小朱你们两个谁的枪法好?能不能做到不伤害到小男孩,把他击毙?”得到的回答却都是沉默的摇头。 对面的石头上,李永金叫的更疯狂了,他抓着尖刀的手,死死的往下按着,血痕,慢慢的顺着刀背滴落下来,一滴,两滴……随着山风飞出很远,像朵朵飞逝的樱花。 “李永金,他妈的你算不算男人?别拿孩子做人质,我来换你儿子,我把衣服都脱光,把自己手拷上,换你儿子,行不行?”萧晓白觉得自己都要疯了,他死命的吼着。 李永金忽然大笑起来,他挥舞着尖刀,说:“你当我是傻瓜么?你们警察都有功夫,我才不上你的当。儿子是我的,活着是我的,死了我也要带走。” 孩子的脖子里,一道长长的伤口,正在淌着血,他身上穿着的校服的白色衣领,都已被染得殷红。 “我操他妈!当时我们就应该把他直接给拷上,要不就没有这档子事了。”小钱扯着自己的头发,懊悔的说道。 “放他走!听我的,放他走!所有人都听我的,放他走,大家退后。”萧晓白忽然扯着嗓子喊道。 “萧哥,这要受处分的,搞不好要坐牢的。大家不要……”小钱赶紧提醒道,他看着所有呆楞在一旁的老乡和上面疯狂的李永金,也不知道该如何办了。他想让大家不要后退,但是看到李永金手中的尖刀,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听我的,大家后退。处分的事情,算在我一个人头上。”萧晓白说完,对着李永金喊道:“李永金,我放你走,但是你要向我保证,你不会伤害你儿子。他的脖子已经受伤了,我希望你给他包扎一下。” “你们全都走!老子的事情,不用你们管。”李永金的样子,好像已经完全疯了。 山上站着的队伍,开始跟着萧晓白开始慢慢下山,人群中,都是议论和叹息之声。 萧晓白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石头上站着的李永金,狰狞而疯狂,与之相对的,是他儿子麻木而绝望的眼神,萧晓白觉得心头一阵疼痛,为什么自己在这个时候显得如此无能?居然连一个小孩子都无法解救。假如能够用命去换回小男孩,萧晓白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但是此时,他们能够做的,只是放他离开,任由这个疯狂的家伙离开。 忽然,一条黑影在李永金身后的大石头旁一闪而过,萧晓白眨了眨眼睛,又发现什么都没有,难倒是自己看花了? 队伍朝下走了大概有一百米的距离,萧晓白开始回头朝山上喊:“李永金,你可以离开了,能不能把孩子留下,他需要治疗。”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山风在呼啸。 李永金沉默的站在那里,一只手提着尖刀,一只手死死的拉着自己的儿子。 “走吧,继续走。他在等我们完全离开。”萧晓白和李永金对视了半响,回头哑着嗓子对众人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李永金的身后,瞬间把他击倒在地。 “田愣子!田愣子!是田愣子!”萧晓白看清了来人,哭着大笑了起来。 人群先是一愣,忽的爆发出一阵欢呼,所有人都开始转身朝山上爬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萧晓白看着这名精壮的汉子,十分的激动。 “没啥,我家班长嫂子把他们村上的一个姑娘介绍给我,我今天带她爬山,刚好遇上了。人还在那边呢。”田愣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转身朝山的那面开始挥手:“喂~!过来啦,搞定了。” 回头朝萧晓白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山里姑娘,野得很,不过我很喜欢。”低头看到萧晓白包着的手:“受伤了?我再去找点草药,刚才那点都给那个小孩包上了。” “不用,不用了,皮外伤,今天真的谢谢你了。”萧晓白刚要拒绝,田愣子已经跑出去找药草了,他在石头间像猴子一样敏捷的上下跳跃,完全没有众人爬山时的那种迟钝和吃力感。 “特种兵就是厉害!”萧晓白三人同时冒出一句这样的感慨。 药草包在伤口上,有一种凉丝丝的感觉,萧晓白看着眼前这名精壮的汉子,又看看他身边满是野性的黑姑娘,心里不由得泛起一种羡慕感。 “有没有想过当刑警?以你的身手,来当警察,肯定能大展拳脚。”萧晓白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田愣子听了,一愣,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小寸头:“等结了婚再说吧,我还没有考虑过。班长给俺布置了今年年底结婚,明年抱孩子的任务,等我完成了再说。” “好,结婚时叫上我,这酒我必须要喝。”萧晓白大笑着拍了拍田愣子的肩膀。 “行,没问题,到时候警车给俺的婚车开道,俺也威风一把。”田愣子也笑了起来。 “行了,我们还要回去审讯那个家伙,以后有机会再聚,记得结婚时叫我。” 一行人带上李永金准备下山。 “警察叔叔,我知道奶奶在哪里。”醒来的小男孩开口了。 第二十二章 地狱恶鬼 萧晓白一行,按照李永金儿子的指点,在他家储藏室的一口大缸里,找到了已经被腌制成块的半截女尸。村上来帮忙的劳力,一看到这一幕,都捂着嘴出去吐了。 萧晓白叹了一口气,打了电话,让老李过来进行处理。 李永金在被抓住后,一直很沉默,一句话也不说,萧晓白也懒得理他,反拷了手铐,扔到了车上,等待回去处理。 回村之后,老支书拉着萧晓白的手,一个劲的说丢人,说自己村里出了这样的事情真丢人,说自己本家出这样的事情,更丢人。萧晓白安慰了几句,看到实在是没有办法,也就不吭声了。 镇上的同事也已经赶到了,好家伙,一帮人全副武装的。萧晓白跟所长见了面,客套一番,留下几个干警在这里保护现场,等待法医处理。自己跟小朱小钱,带上李永金赶往镇派出所,准备进行审讯。 临走的时候,李永金八岁大的儿子,死死的拉着自己的衣角:“叔叔,呆在这里我怕。”一句话说的萧晓白直感觉心酸,二话没说,把孩子也带上了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虽然已经猜到了事实,但是李永金的交代,还是让所有的在场干警不寒而栗。 据李永金交代,十一月十一日晚,他将自己母亲用绳子勒死,然后割下大腿肉进行煮食,因为煮食时尚未煮烂,随后丢弃给猪喂食。之后他将母亲的手脚、头颅同样扔给猪喂食,而其余部分,腌制之后在家中保存。 他坦言,人肉不好吃,但是扔了可惜,所以一直放着。剔出的大腿骨和肋骨这些骨头,他统统的拿来在灶里烧柴,想毁灭证据。干警们问他为什么这样做,是不是与母亲关系很差?他沉默不语,并不回答。 萧晓白知道,其实按照老李检测那块大腿肉的发现,李永金的母亲,并不是被他勒死的,因为在他割大腿肉的时候,伤口还有卷曲反应,这是人还活着的证据。但是按照他描述的样子,在后来割下头颅之时,未见大面积流血,可以据此推测,他母亲很有可能是在昏迷醒来后,因疼痛而休克致死。 这个事实,萧晓白并没有说出去,他自己都无法承受这种人伦悲剧。 为什么会这样?李永金没有回答。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老支书说,他平时跟母亲关系还不错,也没有见有什么精神病之类,做出这样的事,一定是鬼迷心窍。 是的,鬼迷心窍。 一头来自地狱的恶鬼。 走出派出所的大门,萧晓白仰头看着阴霾的天空。他哼起了一首低沉而压抑的歌。 All around me are familiar faces Worn out places, worn out faces Bright and early for their daily races Going nowhere, going nowhere Their tears are filling up their glasses No expression, no expression Hide my head I want to drown my sorrow No tomorrow, no tomorrow And I find it kinda funny I find it kinda sad The dreams in which I'm dying Are the best I've ever had I find it hard to tell you I find it hard to take When people run in circles It's a very, very mad world mad world Children waiting for the day they feel good Happy Birthday, Happy Birthday And I feel the way that every child should Sit and listen, sit and listen Went to school and I was very nervous No one knew me, no one knew me Hello teacher tell me what's my lesson Look right through me, look right through me And I find it kinda funny I find it kinda sad The dreams in which I'm dying Are the best I've ever had I find it hard to tell you I find it hard to take When people run in circles It's a very, very mad world … mad world Enlarging your world Mad world... 这首《MAD WORLD》他唱过无数遍,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的伤感。他在想:这个疯狂的世界,假如不是对方疯了,一定就是自己疯了。他无法相信自己所见的都是事实,更无法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在自己身边发生。 “叔叔,你唱的是什么歌呢?很好听,但是我却一句都听不懂。”不知何时,小朱带着李永金的儿子,站在了萧晓白的身旁。 “叔叔是瞎唱的,你当然听不懂了,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的。”萧晓白蹲下身子,笑着对他说。 “我听得懂,虽然我不知道你唱的是什么,但是我听了却很想哭,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 沉默了很久,萧晓白一把抱起李勇:“走,叔叔带你去见一个漂亮阿姨,好不好?” “为什么要见漂亮阿姨,我想跟叔叔呆一起,小朱叔叔和小钱叔叔对我都很好。”李勇歪着头,好像不大情愿。 “那个漂亮阿姨,可以让你忘记很多你不想记得的事情。叔叔以前坐车很害怕,就是她帮叔叔治好的。跟叔叔一起去,等出来之后,叔叔带你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好!”一听到游乐场玩,孩子马上就答应了,之后想了想,歪着头说道:“叔叔那么大的人,坐车还害怕,真羞。我坐车都不害怕。” 萧晓白笑了笑,没有说话。 十几分钟后,淡水心理诊所里。 “怎么带了一个小孩子来?”刘黎向萧晓白问道。 “小朱,你先带李勇出去玩会儿,等我叫你再进来。”萧晓白朝小朱点了点头,小朱带着李勇出去了。 “这个孩子,经历了太多可怕的东西,你是心理学专业,我想让你帮他把一些不愉快的记忆都忘记。”萧晓白说话时,眼睛老是盯着房间角落的那盆盆景。 “我需要知道具体情况。” “是这样的……”萧晓白将事情大致复述了一遍,说完之后,屋子里一片沉默。 过了很久,刘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假如你说的那个男人,没有精神疾病的话,我觉得这个世界已经疯狂了。我无法想象。” “我也是。”又是一阵死寂的沉默。 “我让小朱把他带进来吧,你尽量让他忘记那段记忆。” “你也学过心理学,你知道的,这种记忆不可能被抹除。那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我只能对他进行引导和心理疏导,希望这个事情,对他没有产生太多阴影。” 孩子被带进了治疗室,萧晓白和小朱坐在会客室里焦急的等待着。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样子,治疗室的门打开了。 “怎么样?”萧晓白问道。 刘黎抚摸着孩子的脖子上的伤疤,过了很久,才开口道:“肉体的伤痕很容易愈合,而心灵的创伤,却永远都无法填平。” 萧晓白的脸,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告诉叔叔,有没有好一点。” “不好,我刚才又做了噩梦。我不想呆在这里,我怕。” “好,叔叔带你去游乐场玩。小钱,你先带李勇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萧晓白和刘黎两人。 “多少钱?” “不用了,这一次是我自愿帮忙。” “这是规矩。算了,还是按照我以前来这里治疗的价格给吧。” 放下钱,萧晓白准备离开。 “你每次来,除了治疗和工作,就不愿多呆一会么?”刘黎的声音,带着些许哀怨。 萧晓白停下了脚步,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肉体的伤痕很容易愈合,而心灵的创伤,却永远都无法填平。”说完这些,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刘黎愣在那里,过了很久,她忽的趴在沙发上,开始哭泣。 后记 此案来自现实案例。新闻标题《恶男杀死父母煮着吃》,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搜索一下看看。 我当时看到这个新闻,真的很无语,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真的疯了。假如不是,我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该如何解释。 这个案子,我写的时候真的很累。有的读者说:这个案子不如第一个案子那么引人入胜。也许是的,这个案子推理较少,而排查的戏份很多。 我写这些案子,是想唤起人们对现实案件的一些反思,假如可以避免一些悲剧,那么,就让孩子少受一点伤害吧。 我不知道现实中,这个凶手的孩子的结果是怎样。但是可以肯定,他的心理创伤是永远都无法抹平的。 人伦的悲剧,是否可以少一点? 这个案子终于写完了,有读者说,我笔下的刑警太过感性了,太多伤感,太过软弱了。也许,我笔下的人物,就是现实中的我。但是我想问大家,难道非要是冷冷的硬汉,见到孩子如此的绝望,都无动于衷,那才是警察么? 警察难道不是父亲,不是儿子么?我想写的,就是有些有肉,有感情的警察。 我想写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机器;我想写血淋淋的事实,但是又想带一些希望。这就是我的目的,也许大家不喜欢,但是,这是我的初衷。我希望可以让读者看后有所思考,仅此而已。 今夜大概不会再做噩梦了。写这个案子,太过黑暗,思考剧情过多,夜间老做噩梦,终于可以放下了。呼呼……好累…… 第一章 醉夜迷情 城市人的生活,是那么的单调和无聊。白天的时候,总是戴着厚厚的面具,像机器一样工作,机械的笑容,机械的礼貌,机械的工作。 只有到了夜晚,他们才会脱下伪装,去寻找自己的快乐。迪厅、酒吧、KTV、夜总会,这就是他们寻找快乐的地方。昏暗的灯光下,高脚玻璃杯中的洋酒,殷红似血;凑在一起打趣的男男女女,从刚开始的陌生,转眼间就开始拥抱接吻。 但是夜晚真的快乐么? 肉欲能为心灵带来平静与安详么? 谁也不知道。谁也不去思考。因为每个人都怕,答案会让他们失去对生命的追求。 于是,谁也不说,谁也不去管,就在这肉欲的快乐中挣扎,愈陷愈深,直到找不到回头的路。 今夜的天南市,在酒香中熏醉,在香粉中迷失。 南城最大的“A8”酒吧里,一群人正围着吧台,在猜拳喝酒。劲爆的音乐,震得人心都跟着颤抖起来。 吧台前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一个人默默的喝着酒,已经过来好几波男人搭讪了,但是她却理都不理,自顾自的喝酒。酒吧里无数男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而去,但是却没有几个人敢上去再搭讪。 男人在朋友面前被女人拒绝,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 过了很久,当男人们都开始寻找自己新的目标时,一个三十岁左右,长得十分帅气的男子,向女子走了过去。他站在女子旁边的吧台前,叫来了服务生,凑在服务生的耳朵边说了几句,服务生点点头走了。 过了一会儿,刚才的服务生带了一整件啤酒过来,身后的服务生,带着好几个干净的杯子。 啤酒和倒满啤酒的杯子,很快就摆满了吧台,很多人的目光重新转回了这里。 男子拿起一瓶啤酒,然后将一杯啤酒推给那个女子,挑衅的看着她。他的意思很明显:假如你敢喝掉这一小杯,我就喝掉一整瓶。女子看了他一眼,端起了酒杯。 一杯,两杯,三杯……喝到第九杯的时候,女子的脸色开始变得痛苦,而那名男子,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周围的男人已经在起哄大叫。女子端起第十杯的时候,男子忽然放下手中的酒瓶,做了一个手势:“我认输。”冲着女子人笑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 女子先是一愣,转身也跌跌撞撞的追了出去。 “为什么让我?” “你知道为什么。”迎上来的是火辣辣的眼神。 “有车么?” “去哪里?” “随你,今天我是你的。” 一辆宝马从酒吧后的停车场缓缓驶出,消失在街道的尽头。酒吧的招牌上,霓虹灯光依然在闪耀,沉醉的男男女女,依然在疯狂的跳舞欢歌。 景蓝公园是景蓝商业住宅区自带的一片小公园,这里到了夜间十点钟以后,是情人幽会的好场所。因为附近有景蓝小区的保安亭,相对其他公园比较安全,而且这里十点钟以后,几乎是无人打扰的。 公园外的一个停车位上,停着一辆宝马车,车内一团漆黑。 “为什么不跟我去酒店?”是一名男子的声音。 “你不想试试在车内做爱是什么感觉?”女子一边说话,一边喘息着。“快把衣服脱了。” 车厢内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车子微微的摇晃起来。 远处的住宅楼上,忽然传出一声惊呼,但是马上又刹住了,就像被人忽然捂住了嘴一样。 夜色中,一条黑色的影子,像一条毒蛇一般,飞向宝马车。 “啪”的一声,很轻微,就像是有人捏破了一个小小的塑料泡一般。宝马车忽然一阵剧烈的晃动,继而平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街上的灯,都慢慢的熄了,天南市的夜晚,终于在午夜之后降临。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闹铃声将睡在床上的丁力强吵醒。 “起来了,起来了,等一下六点要换班了。”屋子里的几个人急急忙忙的爬了起来。 丁力强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仔,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就出来找工作了。经过老乡的介绍,在景蓝公司谋到一个保安的职位。 排队上了洗手间,又急急忙忙的洗漱完毕,穿好衣服,丁力强来到了保安亭。保安的工作很枯燥,也很无聊,唯一的好处就是在巡查的时候,可以转悠转悠,就当是散步。 交接之后,小王拉着他,说道:“丁哥,今天早上轮到你了啊,捡垃圾捡的我恶心的要死。” 景蓝的保安,还有维护公园卫生的职责,每天晚上,这里都是情人幽会的场所,但是早上七点多钟,这里又会有大批住户从公园步行到公交车站去搭车。 所以,六点半之前,清理公园昨夜留下的痕迹,也是保安的职责之一。因为这个公园,并没有承包给清洁公司。 说实在的,捡公园里留下的避孕套和卫生纸之类的东西,是这些保安最不愿意做的,总是要钻进树林的深处,挨着找,又麻烦,又恶心。 保安对于这个美差,都是轮流来的,谁也不愿意多做一天。 丁力强拿着长长的夹子和垃圾袋,慢慢的走向景蓝公园。 走过停车位的时候,他有些奇怪,那里停着一辆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宝马车。作为保安,他们要熟记业主的车辆牌照和停车位,这是必须的。但是这辆车,他却从来没有见过。 他又走回去,看了看宝马车后面的车牌,没有错,这辆车不是景蓝小区的车。 “奇怪,不是这里的车,停在这里居然没人管?”丁力强放下手中的工具,准备绕到车前看一看。 来到车前,顺着挡风玻璃朝里看了一眼,丁力强吓了一跳。 挡风玻璃上,破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洞,车内的两个人,一男一女,光着身子,被一根钢筋钉死在车座上,车内到处都是血迹。 第二章 景蓝小区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除了泪在我的脸上任性,原来缘份是用来说明,你突然不爱我这件事情……” 诺基亚6600自带的一首电子铃声忽然响起,将萧晓白从睡梦中惊醒。 “谁啊?那么大清早的就打电话!”萧晓白一边嘟囔,一边接听了电话。 “小萧,是我,张燕,南城景蓝小区的公园内,发现两具死尸,局里刚才让我打电话通知你尽快赶到。”在清晨听到张燕的声音,就算是动听的女声,也真的让人很不爽。 萧晓白放下电话,开始迅速的起床穿衣,一边穿,一边骂道:“今天的休息日又泡汤了,SHIT!” “小白叔叔,你要去哪里?”小床上李勇也醒来了,一骨碌爬起来:“小白叔叔你答应过我,今天带我去游乐园的。” “小勇乖,今天叔叔有事情忙。对了,快点起床,今天小勇去楼下王阿姨家玩,好不好?” “她家不好玩,她天天就在打麻将,没人跟我玩。”李勇撅着个嘴,明显不愿意。 “小勇乖,叔叔晚上回来给你带肯德基,今天就去王阿姨家玩一天,好不好?” “好!你要早点回来。” “叔叔答应你,早点回来陪你玩。好啦,快穿衣服起床了,叔叔赶时间。” 爷儿俩忙乎了半天,终于穿齐整了,来到楼下。 “王姐,今天我有事要出去,小勇就麻烦你照顾了。面包和牛奶每样来两份。”一边说,一边递过五十块钱。 接过面包和牛奶,分给了李勇一份,萧晓白拍了拍李勇的脸蛋:“今天乖乖的呆在这里,等我回来给你带肯德基吃。”李勇没吭声,点点头。萧晓白朝他笑了笑,起身离开。 “小萧,找你钱。” “不用了,留着中午给小勇买吃的,怎么说麻烦王姐你一天,就当是打麻将我压到你那里的。” “你看你这人,跟我客气啥……”虽然这么说着,王姐还是把手里的钱放回了钱箱里。 那边,萧晓白已经一边啃着面包喝着牛奶跑出去了。 七点过十分,南城景蓝小区。 景蓝公园的旁边,几条警戒线将一辆宝马车围在当中,老李正蹲在打开的车门前忙的不亦乐乎。 “老李,什么情况?”萧晓白钻进了警戒圈,来到车前。 “什么情况?两个活生生的人,光着屁股被串成了糖葫芦。这玩意扎的很紧,拔不下来,我刚才已经让小张打电话通知消防队过来帮忙了,他们有专业工具。我准备让他们把车顶锯下来。” “消防队?这样不好吧,他们什么都不懂,会不会破坏现场证据?”萧晓白朝车里看了一眼,两个赤条条的人,面对面相拥在一起,被一根钢筋穿透胸部,钉在了座位上。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种事情啊?”老李显然对于休假日还被叫来上班有些恼火,把气撒到了萧晓白身上,对了萧晓白的脑袋,狠狠的敲了一记。 “这两个人真的是做那种事的时候死掉的?”萧晓白揉了揉脑袋,问道:“这种死法也太香艳了吧?老李你以前见过没有?” “见见见!见你个狗头啊!光着屁股死的我见多了,但是在宝马车里被钢筋串在一起死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老李一边说,一边从车里又用镊子捏出来一根毛发,放进了证物袋。“不过说实在的,这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可惜死的这么惨。” 萧晓白听他这么一说,绕到车前门,仔细的看了起来。 女死者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从鼻孔和口腔中冒出的血污,流满了整个上半身,加上男死者流出的血,混在了一起。这些血污都已经结痂了,露出白色的皮肤纹路,怎么看怎么恶心。 “你们这些干法医的,看惯了死人脸,这满脸血污的你也能看出来好看不好看?我是看不出。”看了几眼,萧晓白就放弃了,一个瞪着眼睛死去的女人,他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如何漂亮的。 “说了你们这些小伙子,只会看那些脸上涂得跟城墙一般厚的女人,根本就不懂得欣赏。哎呀,这根钢筋把座位都扎穿了,都冒出头来了。” 说话间,消防队的人赶到了。 老李指挥着人,把车挡风玻璃拆下来,然后将钢筋拔了出来。 萧晓白在旁边看着,看到老李搞定,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把车锯开呢!” “锯开?你开玩笑吧?锯开这辆宝马,他家里人找来要我赔,是局里给报销,还是你给报销?只需要把钢筋拔下,这两个可怜的家伙就可以移出来了。你当我是傻的?” 老李试着移动了一下男死者,发现对方已经全身僵硬了,而且和女死者紧紧的抱在一起,根本无法分开。无奈之下,绕到了挨着座位的一面:“这两个家伙,大概是昨天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死亡,具体时间不好推算。” “为什么那么模糊?没有准确时间么?” “夜间这辆车曾经开过暖气,但是后来暖气又停止了,按照尸体温度测量,会有偏差;按照尸僵程度来推测,这两个人又曾经过剧烈运动,也会有偏差;按照瞳孔反应来看,已经超过六个小时以上,但是又低于十二个小时,所以,我只能告诉你,大致时间是这样的。” 说完这些,老李检查了一下尸斑:“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尸体没有被移动过。” “来,帮个忙,把这两个人移动一下。”老李招呼道。 萧晓白带上了手套,和老李一起合力,把尸体挪动了一下,两名死者之间,分开了一条缝。 “这些是什么?凝结的体液?怎么会那么多?”萧晓白指着两名死者下体相接处,因为两人的肚子紧紧贴在一起,血液未曾流到下体处,下体那里,满是白色的污痕。 “哦,大概是死亡高潮吧!”老李回答道。 “死亡高潮?什么玩意?” 第三章 夺魂钢筋 “死亡高潮是指人在窒息或者缺氧情况下达到性快感而导致高潮的现象。这种现象最早被中世纪西方的刽子手发现,他们发现,在实行绞刑时,犯人会产生高潮、射精的现象,从而把这种因窒息而引起的高潮现象叫做死亡高潮。” (在此,笔者严正警告各位读者,不要看到此处描述后追求窒息性做爱方式,此方式非常危险。07年有一对情侣,在使用这种方式时,男子误将女友掐死。再次警告!) “啊?!这种事情都有?那车里的两个人,又不是因为窒息而亡,为什么也会是死亡高潮呢?”萧晓白有些不解。 “钢筋刺穿肺部,会导致无法呼吸,跟窒息没什么两样。而且人类的高潮,其实与疼痛也是有关系的,所以才会有性虐待现象的出现。这两个人在做爱时被钢筋忽然刺入,可能瞬间的疼痛和肺部刺伤的窒息,使他们达到高潮,也随之死去。” “有没有发现其他线索?”萧晓白一看老李打开了话匣子,赶快转移话题。 “车内都是两个人的痕迹和血迹,没有发现外力入侵的痕迹。发现的陌生指纹,有五六个,不过我估计都是车主家人或者朋友的。唯一可以查证的就是那根钢筋,钢筋上有一个手掌的握痕,但是并没有发现可用的遗留痕迹。” “握痕?” “手上带水拿钢筋之后,干了之后的握痕,有点生锈的。”老李指着放在一旁的钢筋说道。 那是一个不是很清晰的握痕,上面的铁锈也不是很明显,在钢筋的中段,差不多都快挨着沾满血污的部分了。上面可以看出手指之间的痕迹,虽然指纹没有办法提取,但是还是可以通过手指大小和形状略加辨认。 这应该是一个男子留下的痕迹,手指粗大,指节较长。 “除了这个,就没有其他线索了么?”萧晓白向老李问道。 老李撇了撇嘴,没有回答。 萧晓白用手掂了掂钢筋,这根长约两米的钢筋,差不多有两三斤重,比一根标枪要短,但是要重。 看了看宝马车对应的方向,那里是一片草地,萧晓白想了一下,把钢筋放下,走了过去。 这一块十分空旷,是一个停车场前的缓冲带。缓冲带的另一头,就是住宅楼了。 萧晓白面朝宝马车的方向,倒退着走了一段,然后模仿运动员投掷标枪的方法,助跑了一段,虚投了一枪。 “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萧晓白在心里对自己说。 “想明白了?”老李看到萧晓白走回来,笑着问道。 “嗯。差不多想明白了,但是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这个家伙为什么不选择直接杀伤,而是采用这种偏差率很大的方式?” 对于很多凶手来说,他们想要对方死亡,大多会采取自己计划好的,而且能够确保对方死亡的方式进行。而这种投掷钢筋的方式,很容易产生偏差,也不一定会造成对方死亡,凶手采取这种方式,就显得十分奇怪。 “这个不是我们法医能够考虑的,这是你的活。我觉得,也许凶手很愤怒,采取了自己最熟悉的方式,也有可能,他只是吓唬对方,没想到要让两人死去。我只是胡乱说说,不要影响到你自己的思维啊。”老李说了几句,又开始忙碌了。 萧晓白在停车场来回绕着圈,他的脑子在飞速旋转。 对方是一个运动员?要不然为什么会采取投掷标枪的方式?而且按照投掷的力量来看,没有经过训练,也是不可能达到的,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一个案子的范围,会小很多。 但是假如对方真的是蓄意谋杀的话,他会远远的跟踪到这里,随身携带一根钢筋作为凶器么? 钢筋应该是在这里临时找到的。那么,对方肯定是处于激愤。 男人最愤怒的时刻,也许就是看到自己的女人背叛自己。而宝马车里这两位,怎么看都不像是真正意义的情侣,偷情倒是有几分相似。 想到这里,萧晓白停下了脚步。 “老李,有没有在现场发现两个人的钱包,或者其他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有钱包,但是我没有打开看,放在那边了。”老李指了指一个放在一旁的证物袋。“小萧,我这里差不多忙完了,准备叫他们把尸体运回去再解剖,这里现场归你了。” 老李一边说,一边叫人过来,把尸体用运尸袋装好,准备拉回局里。 萧晓白从证物袋里将两个人的钱包慢慢的掏了出来。 钱包大概在衣服里面压着,一起扔在了车厢里,已经被血浸透了。 萧晓白轻轻的打开钱包,上面沾着的血污把钱包里的东西粘到了一块,这是男人的钱包。里面只有一些百元大钞,大概有两三千的样子,有几张银行卡和信用卡。在衣袋里还有驾驶证之类的。 男死者叫做周晓,看起来大概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宝马车是属于他的。 萧晓白放下他的钱包,摇了摇头。凶手跟他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即便是女人妒忌起来十分可怕,但是醋坛子的劲再大,也不可能让一个女人变成大力士,用一根钢筋投掷串死两人。女人在遇到这种情况时,大多是上来又哭又闹,之后就是与所谓的狐狸精厮打。 女人的钱包里,只有不到五百元的样子,里面的东西很简单,身份证都没有,除了几张信用卡,银行卡和美容卡之外,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 想了想,萧晓白翻出了女人的手机。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手机,上面贴满了装饰品,手机的背面,一张大头贴上,女死者一张灿烂的笑脸,旁边是一个男人的脸。 打开手机的键盘锁,萧晓白开始在里面翻找名片。 忽然,一个名字映入了萧晓白的眼帘。 萧晓白想了想,拨通了号码,手机的屏幕显示:“正在呼叫老公。” 第四章 报丧使者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毫无感情的电子女声响起,让萧晓白有些失望。 他连续拨了三次,都是无人接听,萧晓白失望的放下了手机,将它重新装回了证物袋。 周晓的手机是在车厢里的抽屉里翻到的,一部昂贵的新款手机,萧晓白扣弄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电话本,但是看了半天,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他家里的电话,他手机的上面号码,并没有注明。 想了想,在通讯录里找到昨天晚上十点钟左右拨出的固定电话号码,萧晓白再次拨通了那个号码。 “你不是出差去了么?怎么这会打电话回来?”片刻之后,电话接通了,一个娇媚的女声从那头传了过来。 “你好,我是市公安局的,请问这是周晓的家么?” 那边沉默了很久,迟疑的问道:“你是不是打错了?” “没有,你应该认识这个号码,这是我们在案发现场,找到的周晓的手机。” “他怎么了?”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我是刑警。”萧晓白沉默了很久,才冒出来这么一句。 “你骗我!你骗我!你一定是偷了晓的手机,故意来吓唬我的!对不对?对不对?你说话啊!”电话那端传来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 “我……”萧晓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听到了萧晓白的叹息,那边忽然沉默了,迟迟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听到有低低的啜泣声传了过来。萧晓白张了张嘴,最后也没有说出话来,依然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在哪里?”女子好容易止住了哭泣,抽噎着问道。 “南城景蓝小区,自带的公园旁边。你到了这里就会看到的。”说完,萧晓白挂断了电话,仰望着晴朗的天空,痴痴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他忽然明白了当时在警校教官说过的那句话:一名刑警最怕面对的,不是高度腐烂的尸体,也不是穷凶极恶的歹徒,而是死者家属悲痛欲绝的面孔。 “以后这种事情,谁爱干谁干,我不干了!”萧晓白忽然有一种想骂人的冲动。 过了十多分钟,小朱和小钱也赶到了。老李已经回到了局里,尸体也已经运走了。这里只有一辆没有挡风玻璃的宝马车和一堆收集出来的证物。 “不好意思,萧哥,来的时候堵车了,迟到了。”小朱和小钱气喘吁吁的,一看就是下车跑步赶过来的。 “你们两个,谁比较会跟女人打交道?”萧晓白的问话,让小朱和小钱摸不到头脑。 “萧哥,问这个干嘛?”小钱嬉皮笑脸的问道。 “当然是有好差事了,跟女人打交道嘛!”小朱也在一旁起哄。 “我来!我没当警察之前那可是有白马王子的称号的,哄女人我最有一套。”小钱哗的一下,把手举得老高。 “好!一会男死者的妻子会过来,到时候你跟她解释这里发生的事情。我跟小朱会做出十分悲伤的表情来配合你的。” 萧晓白话音落地,小钱已经一脸痛苦的表情,蹲在了地上。 “我当是什么好事!原来是当报丧的!我最怕看到女人哭,萧哥,我不干。” 萧晓白没有理会他,径自朝宝马车走去。尸体运走了,但是并不表示,里面的线索就可以放过了。 小朱同情的拍了拍小钱的肩膀,没有说话,跑着追萧晓白去了。 车上的血污沿着座位流下,清晰的印下了一个女人的身体轮廓,血污都已经凝结成了块,在车座的真皮表面,形成了一个一个龟裂痕迹。 萧晓白在车里翻找了半天,没有发现其他的线索。到了最后,干脆拿来袋子,将车内的所有东西,一股脑的收入了证物袋。 “这些东西,带回去再慢慢理清吧。”现在的线索都是那么的不明朗,这让萧晓白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收拾完车内的证物,萧晓白又叫上小朱和小钱,在车四周仔细的勘察了一圈,特别是车的正前方,希望能够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但是结果让人很失望。 收拾完一切,萧晓白看了看手头这些证物,叹了口气。现在最有用的证据,也许就是那根钢筋了,但是单靠上面一个模模糊糊的握痕,如何开展调查? 不过这个案子倒是很像是情杀,也许从两个死者的关系网开始排查,会有所收获。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女死者的身份,根本无法确定。要不然发通告吧? 萧晓白正在考虑,忽然传来一阵手机的铃声,他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不是自己的。 “喂!你们两个人,谁的手机响了?” “没有啊!”小朱和小钱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同时摇了摇头。 萧晓白这才发现,手机铃声是从证物袋那里传出来的。翻开证物袋,女死者的手机屏幕正在闪烁着来电号码:老公。 萧晓白略微迟疑了一下,接通了手机。 “喂,你好。”萧晓白刚说了一句,对方就挂掉了电话。 刚放下手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手机再次响起。 “喂,你好。” 对方迟疑了一下:“这不是陈盈盈的电话么?你是哪位?” “我是市公安局的,这是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的手机,你是陈盈盈的丈夫么?” “不是,我是他男朋友,我们还没有结婚。盈盈她出什么事了?” 萧晓白刚要开口,忽然觉得自己今天好像一直在跟人报丧一般,停顿了一下:“这样吧,你到市公安局一趟,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具体情况,我们到了再说。” 放下手机,萧晓白有些感慨,自己怎么老是在做这样的事情? 他无意识的打开了陈盈盈的手机信息栏,随意的朝下翻动着。 忽然,一条信息出现在了他的视线。 “假如你再不离开他,我会让你不得好死,让你死的十分难看!” 第五章 骚扰短信 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信息,萧晓白翻看了一下,发现这个号码发来的信息,总共有六条,都是威胁她离开一个男子的信息,几乎是每天一条。 在发件箱,萧晓白看到了陈盈盈的回复:“有本事你自己把他抢走,别整天发骚扰短信,我今天晚上在A8喝酒,有种你放马过来。” “A8在哪里?是干什么的?你们两个谁知道?” “天南市最大的酒吧啊!萧哥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小钱有些惊讶。 “哦!”点了点头,萧晓白没有说话,看来今天有得忙了,那么多错综复杂的线索,不知道要忙到几点了。 现场差不多整理完毕的时候,周晓的妻子赶到了。她同样是坐一辆宝马车赶来的,不过不同的是,她不需要开车,有自己的司机。 一个美丽又丰腴的女子,带着少妇特有的成熟韵味,美丽的让人有些窒息,略带红肿的眼睛,更让人心生怜惜之感。 “请问我丈夫他怎么了?人在那里?”大概是经过了一路的思考,她显得有些平静。 萧晓白和小朱毫不犹豫的把小钱跩了出去。 小钱支支吾吾的讲完了现场发现的一切,包括周晓和一个陌生女子裸体死在同一辆车里的事实,有些不安的等待女子的反应。原以为她会呼天抢地的大哭,或者会因为丈夫的出轨而大骂,但是让人意外的是,女子只是平静的点点头,仿佛对方只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萧哥,这个女的反应好像不大对劲?”小朱轻声对萧晓白说道。 “怎么样才算正常?大哭大闹?能够成为有钱人的老婆,她必然有自己的精明之处,想必她现在正在考虑的是,如何将财产划归自己名下。” “不是吧?这也太没有人情味了吧?”小朱有些惊叹。 “也许吧。但是我相信大部分富豪之家,在遇到这种情况时,都是如此的选择。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因为财产和权利之争而引起的兄弟仇杀了。古时候的皇帝,哪一个不是手沾兄弟的鲜血?” 宝马车里的证物,都已经收集完毕,但是因为办案的需要,暂时还不能还给家属,只是按照程序,让她在记录上签下名字,等案子结了之后,会通知她来领取。 让小朱安排拖车运送宝马车到局里专门的停放点之后,萧晓白带着收集好的证物,开始赶回局里,因为那边,还有陈盈盈的男朋友在等待。 车厢里,小钱回头看了看跟在车后的宝马车,感慨的说道:“我啥时候能这么有钱就好了,再娶个同样漂亮的老婆,那才叫舒坦呢。” “会的,你会很快有钱的。”萧晓白一边翻着手中陈盈盈的手机信息,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 “真的?萧哥你怎么这么说?你会看相?” “嗯,我看出你下辈子会成为比尔盖茨。” “……” 停尸房里,面对自己丈夫的尸体,苏洁显得有些悲伤,不过她很快的控制住了情绪,要求看自己丈夫的伤口,她要确定死因。 但是真正面对造成丈夫死亡的伤口时,她显得有些害怕,又有些恶心的样子,手捂住嘴巴,显然是想吐。 萧晓白给她指了指垃圾桶的位置,她跑到跟前,干呕了好久。 平息下来,她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我要看那个女人。” “不错,是很漂亮,也很清纯。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女人,略带青涩,是他最喜欢的。家花哪有野花香。男人都是这样。”看着陈盈盈的脸,苏洁一个人在那里喃喃自语。 看完了尸体,苏洁要求跟萧晓白单独谈话。 “我不管花费多大代价,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出凶手,只要找到凶手,我会给你一大笔钱作为报酬的。”苏洁说话很直接,她直接告诉了萧晓白自己的要求。 “苏女士,我想说明两点。一、我是一名刑警,追捕凶手是我的职责,所以,追捕凶手的事情,我会竭尽所能去完成;二、我们做警察的,穷是穷了点,但是最起码的骨气还是有的,请你不要动不动就用钱来说话。” 稍微迟疑了一下,苏洁还是点了点头:“谢谢你!我收回刚才的话,并对你郑重道歉,不过我那句话还是有效,假如抓到凶手,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尽管开口,我会帮忙做到的。” 送走了苏洁,萧晓白坐在那里思索。 苏洁的反应,跟他意料中的反应完全一样,虽然略显无情,但是按照现在的反应来看,苏洁不会是凶手,也不会是买凶杀人的主谋。 所以,这边是可以排除的,那么,就只有陈盈盈那边的线索最可疑,那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也许就是案件的关键所在。 陈盈盈的男朋友名叫许东,是天南市体育学院的一名大二在校生,个子高高大大的,很强壮,假如不细看,还以为是一个走上社会多年的人,只不过他的眼睛里还带着稚气。他并不知道陈盈盈已经死了,还以为是抢劫之类的事情发生。面对萧晓白时,他不停的追问陈盈盈现在在哪里。 在看到陈盈盈的尸体时,他一下子瘫软在地,半响说不出话来。 据许东交代,陈盈盈也是一名在校大学生,不过并不是体院的,她是理工学院的一名学生。他们是在一起联谊会上认识的,在一起已经有快半年时间了。 昨天晚上,他跟陈盈盈吵架了,陈盈盈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当然是他们租的房子),而自己跟一个朋友一起出去玩了一夜。没想到今日就阴阳相隔。 听完这些,萧晓白拿出陈盈盈的手机,把那个陌生号码抄下来,递给了许东:“知道这是谁的号码么?” 许东接过号码,看了看,思索了一下:“很熟,但是我记不太清,我都是存在手机上的。” “查一下看看。”萧晓白说道。 许东拨了号码,打了过去,赶紧就挂断了,他看起来有些意外。 “是谁?” “我的一个小师妹,跟我一样,都是搞田径项目的。” 第六章 表演天才 我只是想做的好一点,对得起大家的支持。 还有,关于大学生卖淫这个事实,也许会有人乱骂,说我侮辱大学生之类。首先,我要说,我也是从校园里走出来的。这种现象是有的,这是事实!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金钱至上,我所写的是某一个人,不是泛指所有大学生。我只想写一些反应现实的东西,让大家反思。这就是我的想法。 …… 在审讯室,萧晓白看到了许东口中的小师妹,林畅。这是一个浑身充满阳光气息的女孩子,青春而健康,而且长得也很漂亮;跟萧晓白想象中的体育系女生形象大不相同,萧晓白一直以为,体育系的女生,各个都是粗壮有力,男人婆一般。 按照萧晓白的推测,林畅是对陈盈盈进行人身威胁的人,而且,她恰好也是搞田径项目的,在标枪项目曾经拿过省田径运动会的名次。况且,在通知林畅来之前,萧晓白了解过情况,据她宿舍的女孩说,林畅昨夜一夜未归,直到今天上午十点钟才回到宿舍。 同时,据她身边之情的人透露,林畅和陈盈盈是来自一个地方的学生,她们的关系本来很好,自从遇上许东之后,她们就变成了仇人,两个人几乎再也没有说过话。 为了争夺一个男孩,两个朋友成为陌路人甚至仇人,这让萧晓白有些想不明白,不过,这也就说明了林畅有杀人动机。 现在,杀人动机有了,还有短信威胁这种行为,而且,陈盈盈的死亡方式,恰好又是被类似标枪投掷的方式杀死的。林畅昨天晚上又不在宿舍,她也并没有在外面租房子居住的,缺少了不在场证据,这一切,似乎都在指向林畅。 林畅被通知来公安局的时候,紧张的反应也暴露了她心中有鬼。 审讯之前,萧晓白抱着极大的希望,他本来以为,这个案子就到此为止了。 结果很快出来了,林畅并不是凶手,她有不在场的证据。 林畅当晚是不在宿舍住,但是,她并不曾到过南城景蓝小区。因为她在学校的一个小宾馆,与一名网上买春者,进行了一次性交易。 这个结果让萧晓白有些惊愕,在他看来,大学生是属于天之骄子,是不会跟这种肮脏的事情扯上关系的,但是事实就发生在眼前时,自己只能用感叹来说明心中的无奈。 林畅其实一直不知道陈盈盈的死讯,她以为自己因为进行性交易才被警察叫来审问,一直很紧张。 在她的供述中,交代了自己进行性交易的事实。她在天南市网站上公布自己QQ号码,并隐晦暗示可进行性交易,当有买春客与之聊天一段时间后,她确认对方不是警察或者故意耍人的行为之后,就会与之谈好价钱,并在学校附近的一家旅馆进行性交易活动。 这是她第二笔生意,共得到嫖资六百元。 萧晓白听完这些,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故意捏造这样的情况,来洗脱自己杀人的嫌疑,毕竟,自身卖淫活动只是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并不属于犯罪行为。她只需要支付相当费用的出发,或者治安拘留就可以了。 但是当萧晓白问道她为什么会短信威胁陈盈盈时,林畅的回答让人有些哑然。 “我喜欢许东,但是她把许东迷得晕头转向的,我想吓唬吓唬她,让她离开许东。” “你这样做,不怕许东知道后对你反感么?”萧晓白有些无语。 “请你不要告诉许东我跟别人出去开房的事情,我求你了,我可以把钱全部上缴。”林畅显然会错了意。 “钱的事情,你自然需要上缴,还需要接受《治安管理处罚法》的处罚。至于许东对这件事情是否知情,这也不是我关心的。我现在问你的是,你这样发短信威胁陈盈盈,不怕她把短信拿给许东看么?” “你不了解陈盈盈,她是那种很高傲,高高在上的女人,她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去告状的,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这么做。”林畅听到萧晓白的话,松了口气。 “看来你很了解陈盈盈。” “那是自然,爱情本来就是一场战争,知己知彼才能取得胜利。可惜……我依然是失败者。”林畅的神情有些黯然。 “你那么喜欢许东,为什么还要跟别人……做那样的事情?”萧晓白觉得自己有些说不出口,毕竟他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还是个半大孩子。 迟疑了很久,林畅说道:“我需要钱,只有我有了钱,才能买漂亮的衣服和好化妆品,才能把许东抢过来。陈盈盈就是靠家里有钱,会打扮,要不然,我怎么会输给她?” 萧晓白和小钱对视了一眼,两人均是无语。对于金钱的追求,让多少人失去了自己做人的原则,现在连大学生都出现了这种情况,虽然应该只是少数,但是,却也让人感到十分震惊。 林畅走了之后,萧晓白坐在那里思索着。 林畅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她说的事实逻辑十分清晰合理,而且,她甚至提供了那个嫖客的联系方式和相貌。在被告知陈盈盈已经死亡时,她的反应十分错愕,显然是并不知道陈盈盈的死讯。 现在,原本最有嫌疑的人已经洗脱自己的嫌疑,那么,陈盈盈和周晓到底是被谁杀死的呢?难道这只是一个意外?但是钢筋上那个握痕又是怎么回事?有人会大半夜拿着钢筋乱投么? 萧晓白拿起从学校取来的资料翻看起来,希望能从上面找到一些线索。 忽然,一段描述,引起了萧晓白的注意。 许东,2004年度至2005年度,任天南市高校社团联盟推理侦探社团团长,曾组织数次社团活动,得到广大师生好评。2005年度至今,任天南市体育学院话剧爱好者社团团长,多次进行话剧演出。 一个精于推理侦探的男生,而且热衷于话剧表演? 萧晓白忽然想起,当许东看到陈盈盈的尸体时,一下子瘫软在地的情形。正因为他的反应,萧晓白才会将他排除在嫌疑名单之外。 难道,这只是他的表演么? 第七章 推理对决 当许东再次面对自己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又会是怎样的表情?这个答案萧晓白想过无数次,但是真正面对许东的时候,对方的反应还是让他吃惊不小。 “让我加入吧!我帮你找出凶手。”许东说道,他的嘴角略带着一丝嘲讽意味的微笑。 盯着许东的眼睛看了很久,萧晓白并没有找到一丝紧张或者悲伤:“你确定你没有在开玩笑么?我现在怀疑你就是凶手。” “哦?!是么?说说看。”许东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萧晓白看在眼里,胸口不由得冒出一团火来。 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萧晓白坐了下来:假如被对手轻易的激怒,那么,很容易就会丧失判断能力,只会让对方得逞。 “不错,你的涵养不错,跟我以前见到的警察不大一样,他们都是没有脑子的野蛮人,你比他们强。”许东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是在赞扬我,还是借机骂我们警察是没有脑子的野蛮人?”萧晓白也对他报以微笑。 “看你怎么理解了,不过我倒是真的很欣赏你。”许东伸了个懒腰,斜靠在椅子上。 “谢谢你的夸奖,其实我也挺欣赏你的。一个精于推理侦探的体育生,而且表演技巧高超,你跟我印象中脑浆里都是肌肉的体育生也不一样。” 许东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他开口道:“你说怀疑我是凶手,有依据么?” “一、陈盈盈与一名已婚男子一起被一根钢筋钉死在宝马车内。按照钢筋贯穿程度来推断抛掷的速度和力量,凶手抛掷钢筋时,达到的速度和力量都很高,这不是常人所能达到的,而你,恰好是一名高超的标枪项目运动员。行凶方式与你的职业相吻合。” “二、陈盈盈与他人偷情,而你作为她的男朋友,处于激愤,用抛掷钢筋的方式将两人杀死,这也是合情合理的。杀人动机同样拥有。” “三、你作为一名研究推理和侦探故事的爱好者,你有能力消除你在现场留下的痕迹,或者说,你成功的避免了在现场留下痕迹。况且,作为一名话剧表演爱好者,你同样可以用高超的演技来欺骗其他人。” “四、假如你不是凶手,那么陈盈盈的死,作为男朋友,你连一点悲伤的表现都没有,这也是我怀疑你的地方。” “五、据我的了解,虽然你宣称自己在当天晚上与一名朋友一起出外玩了一夜,但是你的同学,并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你是跟谁一起出去的。也就是说,你没有不在场的证据。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许东听萧晓白说的时候,一直不住的点头,等到萧晓白说完,才轻轻的鼓起掌来。 “很精彩,相当精彩。不过,你想听我的解释么?” 萧晓白点了点头。 “首先,抛掷钢筋杀人的方式,的确跟投掷标枪的方式十分相似。但是并不是我一个人会投掷标枪,虽然我的嫌疑很大,但是,你并没有证据证明。” “二、陈盈盈与他人偷情,我为什么要生气?一来我不在现场,即便是我在现场,我也不会生气的。她本来就是一个交际花,在跟我一起之前,已经有过无数个男朋友了。她对我也并不是爱情,她看中的,是一个拥有社团团长称号的男朋友,假如我不是社团团长,她也许早就离我而去。这也解释了我为什么不会悲伤的缘故。” “说实在的,我替她很惋惜,但是我真的没有悲伤的感觉,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一种交易状态,她需要我的名声来装点自己,我也需要她来装点自己。大家都是明白的。” “三、我是侦探推理故事爱好者,这也是没错的,我也的确有能力犯案而不留下线索。但是假如你是我,你会选择用自己职业相似的方式杀死对方么?也许你会说这是故意扰乱视线,假如这么理解的话,也是可以的。这一点暂时不说。” “至于最后一点,关于不在场的证据,这也是我要说的。你打个电话给童栋呈吧,他会告诉你一切的。” “童栋呈?”萧晓白一时反应不过来。“童栋呈是谁?” “童栋呈就是报警处那个小童!”小钱凑到萧晓白的耳边说道。 萧晓白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内线:“喂,请问童栋呈在么?” “我就是,请问你是哪位?” “哦,小童,我是刑侦支队的小萧,你过来审讯室一趟吧,有点事情要你确认一下。” “好的,你等一下,我让人顶我,马上就过去。” 小童推开审讯室的门,一看到许东,就惊叫起来:“小东,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 “表哥,不是我要来玩,是这位萧警官怀疑我杀人,叫我过来协助调查的。”许东一脸委屈的样子。 看着小童满脸狐疑的样子,萧晓白赶忙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个我可以保证,昨天晚上小东去我家玩了,晚上就在我家睡觉,不相信你可以打电话去我家,我爸妈都可以做证明。他管我妈叫姑的。” 小童对着萧晓白说完,回头对着许东训了起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告诉我,有女朋友不告诉我,女朋友死了也不告诉我,你有没有把我当你表哥啊?还有啊!人家姑娘怎么也跟你一场,你怎么还是这么满不在乎的样子?回头让你大姑知道了,又要骂死你了。” 许东也不说话,挠着头傻笑。 小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萧晓白,不好意思的对萧晓白说道:“我表弟人就是这样,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没事了吧?没事了我带他走了。” 萧晓白点点头。 小童过去一把拉着许东要把他带走,许东一把拉着审讯室的桌子。“别,表哥,我跟萧警官还有话说。” “萧警官,让我加入吧!我很想参与一次探案。” “不行,你的嫌疑还没有完全被排除,你今天虽然可以走了,但是,并不代表你就完全洗脱了嫌疑。一切都还需要等案子完结才能知道。而且,刑事案件的调查工作,是对外保密的。” 当许东走到门口时,萧晓白把他叫住了。 “许东,你能不能在这张纸上面把自己的手掌印下来?” 第八章 外行杀手 大多数人都只知道指纹的存在,但是却很少人知道,手掌的印痕和脚章的印痕,也是具有差异性的,虽然不如指纹那么常用,也不如指纹那么精细度高,但是假如使用得当,依然是一种很有效的刑侦方式。 许东很顺从的配合着,小钱让他洗干净手之后,将手在墨盒按了一下之后,他在白纸上按下了自己的手掌印。“假如我的嫌疑被排除了,是否可以加入?” 萧晓白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拿着带有掌印的白纸前往证物室。 钢筋上留下的那个握痕,五根手指都十分清晰,以拇指指痕最为清晰完整。萧晓白拿着许东的掌痕对照了一下,许东的拇指要比钢筋上的拇指短很多,钢筋上留下的握痕,指节比常人的要长出很多,似乎是个子很高的人留下的。 从早上赶到案发现场,到现在下午三点钟,萧晓白一直忙于林畅和许东的审讯工作,没有机会仔细观察手头的证物。 现在重新来核对掌痕时,他看着钢筋上的握痕,总是感觉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一点不对。 萧晓白按照印象中观看田径项目时,标枪运动员的投掷方式重新虚投了一次,总是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却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 思考了一下,萧晓白做出了一个决定。 刚一走进审讯室,依然在那里等待的小童和许东就迎了上来。 “小萧,没错吧,要是你已经确定排除了小东嫌疑的话,我就带他走了。” “许东的嫌疑基本上已经排除了,但是我还是想请许东帮我一个忙。许东,你是专业运动员,我想请你投掷一次跟标枪类似的钢筋,可以么?” 从市局附近的一家建材行,找来了一根和案发现场粗细,长度都十分相似的钢筋,萧晓白一行人来到了最近一所中学学校的操场。 这个时候学生们都在上课,没有班级上体育课,操场上空无一人。学校的管理人员看到是警察过来,问了一下情况,没说什么就走了。 许东活动了一下身体,热了热身,示意准备完毕之后,萧晓白上前,再次把他的右手上涂上了墨。 “好了,可以投掷了。”萧晓白将钢筋递给他,示意道。 许东先是拿左手掂了掂钢筋,找准了重心,才用右手拿起。 “很不习惯,钢筋比标枪重,而且比标枪要细的多。”许东说道。 助跑之后,许东将钢筋投掷了出去,距离大概有三十到四十米的样子。 “不行,钢筋根本就不习惯,投不好。”许东摇摇头,对自己投掷的距离似乎很不满意。 钢筋扎在了地上,萧晓白走了过去,取下钢筋仔细的观察。 相比案发现场发现的那根钢筋上的握痕,许东投掷的钢筋上,中指和无名指分开较大,而钢筋上发现的握痕,中指无名指和尾指的握痕,是连在一起的。 拿起钢筋,萧晓白按照案发现场发现的握痕,握着钢筋向许东问道:“你为什么不采用这种握法?” “你这是普通式握法,手腕紧张,不利于控制出标角度,只要训练过的运动员,都不会采用这种握法。运动员都会采用现代式握法,普通式握法应该是菜鸟或者外行人才会用。不过有些运动员改不了习惯,也会使用,很少,而且很难出成绩。”许东看了一眼萧晓白的握法,一下子就指出了这种握法的毛病。 “菜鸟和外行人才会使用?”萧晓白听了许东的话,思索起来。“哦,谢谢你,许东,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那我是不是可以加入了?”许东依然不死心。 “许东,命案不是游戏,推理只是刑侦过程中的一种合理性判断方式,却不是刑侦的全部,有的时候,过度的猜测,会导致办案方向的偏差。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错误的怀疑到你身上一样。所以,我还是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回到了局里,萧晓白就赶紧钻进了证物室。今天已经浪费了太多的精力在错误的线索上,现在这些直接有嫌疑的对象,都已经排除在外,现在是应该回头重新整理线索的时候了。 再一次将案发现场发现的钢筋拿出来,萧晓白仔细的对照了钢筋上的握痕,又拿起买回的钢筋,试验了几次,这种握法虽然感觉很有力,但是许东的说法萧晓白并不怀疑,因为专业的运动员,他们比常人了解的运动知识要多很多。 钢筋上三分之一都是血污,萧晓白一直没有来得及整理,他仔细的观察钢筋时,忽然发现,这根钢筋插入死者体内的那一头,似乎打磨过,十分的尖锐。 打磨过的钢筋?那么,就是说,这是有预谋的。 但是假如是跟踪杀害的话,谁会带着一根长长的钢筋一路跟踪?难道是放在车厢后备箱里,临时取出来的?货车是不用考虑的,景蓝小区是不允许货车进入了。 凶手会不会就住在景蓝小区?那么,他就不需要带着一根长长的钢筋去追踪了。但是凶手既然采取这种几乎不留下线索的方式杀死两人,他会在自己家门口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引起警方的怀疑么?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Τ ` 捌`零` . C`c 萧晓白脑子中的念头纷沓而至,搞得他心烦意乱。 “算了,先看看其他线索吧。”萧晓白打开了自己封存的证物袋。 在现场发现的两名死者的衣服,都被他们的血污弄脏了,萧晓白一件一件的翻了出来,周晓的衣服都是名牌,十分昂贵。 在翻到周晓西装的时候,一张纸片掉了出来。 “晓: 你知道,在遇上你之前,我的世界是苍白空洞的,我的人生是浑浑噩噩的,直到遇上你,我的生命中才出现了阳光,出现了彩虹。是你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爱,什么是人间真正的爱。 我是爱你的,你知道的,但是为什么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难道你不爱我么?你为什么那么绝情的要离开我? 晓,我再一次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你答应过我,从不离开我的。假如你不肯回头,不要怪我绝情,我宁愿死,也不愿失去你。” …… 资料备注: 标枪的现代式握法:标枪斜放于掌心,大拇指和中指握在标枪缠绳把手末端第一圈的上沿,食指自然弯屈斜握在枪杆上,无名指和小指自然地握在缠绳把手上。这种握法可加长投掷半径,便于控制标枪出手角度和飞行的稳定性,为多数运动员所采用。 第九章 核对笔迹 萧晓白拿着这张纸片,翻来覆去的看着,这段话最后一句文字的行间里,透着绝望和威胁,对方在最后那几句话分明是在告诉周晓:假如你离开我的话,我就会自杀?或者杀死你之后自杀? 仔细的看了一下这张纸片,萧晓白发现,这是一种类似便签纸的纸片,但是与普通便签纸不同的是,这张纸左上角的地方,印有一个LOGO,是一个很抽象的图案,萧晓白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是什么意思。 这张纸上写的字,十分娟秀,看样子像是一个女人写下的,但是一个女人,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量,投掷钢筋杀人么? 想了想,萧晓白拨通了苏洁的电话:“苏女士,我想请你来一趟公安局,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协助调查。” 打完电话,萧晓白埋头继续整理现场发现的证物,但是很可惜,却没有发现其他什么有用线索。 差不多忙完的时候,小张过来告诉他,苏洁来了,正在会客室等着他。 看到苏洁时,萧晓白禁不住的在心底感慨了一声。苏洁已经换上了黑色的礼服,发髻也挽得高高,胳膊上缠上了表示哀悼的黑纱。 但是她的打扮,在萧晓白看来,更像是时装秀的诱惑,黑色礼服衬托出她妙曼的身材,而发髻和略带悲伤的表情,让她看起来十分庄重,但是配上近身半透明礼服,这种面容上的庄重,反倒更增加了诱惑的味道。 看来不管在什么时刻,女人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美貌与身材。 “苏女士,我们请你过来,是想了解点情况,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请你抄下来一段话。”一边说,萧晓白递过去一张打印纸和一张白纸。打印纸上面是刚才让小张按照纸条上面的话,重新打印的,不过去掉了称谓。 “请按照上面的原话照抄一遍。”萧晓白向她示意道。 苏洁很顺从的抄下了这段话,萧晓白在一旁仔细的看着,她抄写时并没有停顿或者故意用力,也就是说,苏洁没有故意改变字迹。 拿着苏洁抄下的文字,萧晓白与那张纸片对照起来。两个人的字体都很娟秀,但是苏洁的字有些飘逸的感觉,而纸片上的字,却有些圆润的感觉。 跟苏洁打了个招呼,让她先耐心等待,萧晓白拿着两张纸找到了专门鉴定笔迹的同事。 老张是一个专业笔迹鉴定的老警察了。萧晓白跟他接触不多,因为刑事案件这边,牵扯到字迹和文字的地方较少。一般笔迹鉴定,都是民事案中的合同纠纷之类。 “张师傅,麻烦您帮我看看这两张纸上的笔迹,是否是同一个人所写?” “哦,小萧啊,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鉴定室啊。”老张一边说,一边将纸接了过去。 他略微扫了一眼,马上就做出了判断:“这肯定是两个人的笔迹,打印纸上的笔迹是女人的,而那张小纸片上的笔迹,是男人所写。” “啊?!男人写的?不会吧?” “没错,是男人写的。虽然他的字迹看起来很娟秀,但是你看他的笔画和用力程度,这是一个男人写的。” 萧晓白拿着两张纸离开了,他有些想不大明白。纸片上所写的东西,分明是写给周晓的,但是为什么会是一个男人的字迹呢?是恶作剧?还是故意扰乱视线用的?或者,是写信的女人找人代笔? 重新回到会客室,萧晓白在苏洁的对面坐下来:“苏女士,我想请问你,你是否知道你丈夫生前与其他女子有染?我怀疑,你丈夫的死,与感情纠葛有关。” “我丈夫在外面有过很多女人,但是我从来都不过问。作为一个普通的女人,能够加入富豪之家,我已经不奢望其他的了,他爱怎样就怎样,不过说到底,我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送走了苏洁,萧晓白拿着自己手中的纸片来回的翻看着,假如写字的这个人就是凶手的话,那么,他一定与周晓十分熟识,而且,纸片这种东西,肯定是面对面才可以拿到。那么,周晓的手机中肯定有他的联系方式。 正准备再次打开周晓的手机,小朱和小钱走了进来。 小钱看到萧晓白手中的纸片,狐疑的看了很久,挠了挠头:“这个LOGO,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赶快想,在哪里见过?”萧晓白和小朱都凑了过来。 “我想想,这好像是个酒吧的LOGO……啊!……”小钱想到了什么,但是又赶紧连连摇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钱串子!赶快老实交代,你一定知道!”小朱一把扭住了胳膊:“快说!” 吱唔了半天,小钱说出来一个酒吧的名字。 “不就是一个酒吧嘛,干嘛这么神秘的?真是不挨揍就急得慌。”小朱活动了一下手脚,做出一个搏击的姿势。 “那是个……那个……”小钱依然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正在这时,萧晓白的电话响了,是老李的。 “小萧,你在哪里?解剖结果出来了。你猜我刚才在周晓的身上发现了什么?”老李的声音显得十分神秘。 “发现什么了?” “我在周晓的肛门和直肠里,发现了润滑剂,还有少量精液的存在。” “呃?怎么回事?我好像听不大明白。”萧晓白有些迷糊。 “笨蛋!这是同性恋性交的方式,也就是说,周晓是个双性恋,是个男女通吃的家伙。” “啊?!”萧晓白听完,回头盯着小钱。 小钱艰难的点点头。“那是个同性恋酒吧……” 第十章 冷寒黑夜 “同性恋酒吧?!”小朱已经惊叫起来:“钱串子,难道你是……?” “不是!我那次是喝多了,好奇去见识见识!”小钱的脸涨的通红:“猪头,你再乱说,我跟你急。” “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钱串子,以后我可要离你远一点……哎呀……多帅的一个小伙子,居然……想想都起鸡皮疙瘩……”小朱一脸惋惜。 “猪头!你!” 小钱刚要发作,萧晓白开口了。“小朱,你就不要逗他了。小钱,你快说说看,那个酒吧在哪里?” “在酒吧街巷子最尽头的一个偏门,需要认识路才能找到,我也是跟人一起玩,无意之间找到的,进去看了一眼就跑出来了。”小钱这个时候还不忘证明自己的清白。 “行,我们收拾一下就出发吧。酒吧什么时候开始营业?” “晚上十点钟以后才会开始,这是酒吧行业不成文的规矩。” “哦,现在晚上八点了,这样,我们现在出发吧,我要回家一趟。小朱,走,去开车。”萧晓白想了想,又开口道:“对了,都穿上警服吧,那种地方,穿了警服会好一点。” 小钱一脸沮丧的跟着走了出来,嘴里不停的念叨:“这个死老李,怎么不早一会儿打电话,他哪怕是早打半分钟也好啊。” “小钱,你不要想了,你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知道。小朱是跟你开玩笑的。”萧晓白安慰道。 “真的?萧哥你真的这么想?我就知道萧哥不会乱想,不像某些人。” “恩,那当然。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你是同性恋我也不会歧视你的,这只是一个性取向问题。” “……”小钱已经彻底无语了。 “哈哈哈哈……”夜空中飘荡着两个男人的大笑声。 “走啦,上车了,逗你玩呢。” 警车在公路上飞驰,车厢里一片沉默。小钱一脸沮丧的坐在后排。 萧晓白正在托着下巴沉思:酒吧的流动性那么大,这一趟去酒吧查找线索,是否能够有所收获呢?就像自己知道陈盈盈曾经去过A8酒吧,但是让小钱他们去调查过,却没有结果一样。主要就是因为,酒吧流动性大,不是熟客的话,很少会有人记得对方的样子,希望这次能够有所收获。 “小朱,到前面那里那家肯德基,停一下,大家都买点吃的吧。”萧晓白看着前面路边的广告牌,忽然想起了什么。 “好的。” 买了两个全家桶,萧晓白跳上了车。 “晚饭我请大家吃肯德基,忙到现在都没吃晚饭呢。都将就点,等下还要去酒吧办事。”萧晓白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全家桶的盖子。“小钱,来,别生气了,逗你呢。这两个鸡翅当做赔罪的。” 小钱撅了撅嘴,接过了鸡翅。 将吃的分配完毕,萧晓白自己拿出自己的一份,没有急着吃,将鸡块和鸡翅每样留了一份,跟自己多买的薯条放在了一起。 “萧哥,你怎么不吃啊?”小钱抬头抹了抹嘴,看到萧晓白还在往袋子里装吃的。 “哦,我把小勇那份给他包好,怕过会儿凉了。” 车厢里的咀嚼声一下子都停了下来,只有包塑料袋的声音在哗哗作响。 “萧哥,让小勇住我家去吧,我妈能照顾他,你就一个人,不方便。这样两个人都受罪。”开口的是小朱。 “不行。刘黎说过,一年之内,小勇不能跟老人住在一起生活,这会加重他那段恐惧的记忆。反正过几天,他姑姑就来接他了,这几天就窝在我那里吧,我出来的时候把他交给楼下的王姐照顾了。” 来到楼下,王姐的小卖铺还亮着灯,老远都听到麻将哗啦哗啦的声音。 “王姐,我回来了,小勇呢?” “上楼去了,说要在家等你,这孩子死活不愿呆我这儿。”王姐回头说了一句,身边的人就不愿意了。 “赶快出牌,就等你了。那么慢!” 无奈的感叹一声,三个人抹黑走上了楼梯。 “这里也太差劲了吧,楼道里连个灯都没有?”小钱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试图用手机屏幕的亮光照路。 “没办法,局里现在没有房子给我住,发的那点工资,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能住这种地方了。”萧晓白的语气也很无奈。“这里楼梯十三层,上面是十二个,数着走,不会摔到的。” 走到门口,三个男人都停下了。小钱手机微弱的灯光下,李勇正蜷缩成一团,蹲在萧晓白的房门前睡着了,睡梦中还在瑟瑟发抖。 “我操他妈!这个女人,给她钱叫他照顾孩子,看她怎么照顾的?!老子去把她的麻将给砸了!”小钱一声怒吼,就要转身下楼。小朱跟着就要去。 “小钱!”萧晓白一把拉住了他们。“算了,等有空我去找个保姆来。” “小白叔叔,你回来啦!”李勇被吵醒了。“小白叔叔,我好冷,好饿,刚才我还梦到你带我吃肯德基了。” 三个男人停止了拉扯,萧晓白赶忙从怀里掏出了包着的鸡块:“叔叔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肯德基,小勇乖,咱们屋里吃。” 李勇哆嗦着想接过去,却怎么也拿不住。 小钱一把抱起李勇,眼泪啪嗒啪嗒就下来了:孩子的手脚都冻得冰凉,身上不住的打冷战。 “小钱叔叔不要哭,小勇很乖的,没有惹人生气。” 萧晓白长叹一声,把吃的塞给李勇,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萧哥,我来烧壶热水,给小勇泡个澡,这样很容易生病的。”小朱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煤气灶,开始烧热水。 “多烧点,光吃肯德基不行,给小勇熬点粥喝。”小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插嘴道。“萧哥,不是我说你,你这样不行,你吃得了苦,孩子跟你遭罪不起。今天晚上,说啥也要让小勇去我家住。我让我哥跟我嫂子看孩子还不行么。” 萧晓白点点头,没有吭声。 窗外的夜,黑暗而寒冷。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c 第十一章 夜访酒吧 天南市酒吧街,在一条狭长的小巷子里,这原本是条出租的小街铺,后来因为酒吧的聚集,变成了有名的酒吧街。 跟着小钱,来到了巷子的最里头,小钱指着一个铁制的楼梯:“萧哥,爬上去,二楼就是酒吧。” 萧晓白看了看,这个酒吧没有任何的招牌存在,只是在二楼的门口亮了一盏昏暗的灯。“走,上去吧。” 萧晓白三人推开门进入酒吧,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他们三人的身上,看到是警察进来,酒吧里所有的人都有些紧张,有几个都站了起来,看样子是想离开。 酒吧的酒保拍了拍手:“大家不要紧张,这是今晚为大家特别准备的制服诱惑。请大家坐下,继续享受这美丽的夜晚。” 说罢,酒保朝萧晓白三人点了点头,指了指吧台前的位置。 “得!咱们成了制服诱惑了。萧哥,你让穿警服的啊!”小钱咧着嘴忍不住的乐。 萧晓白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在吧台前坐下,酒保马上凑了过来。“几位,刚才对不住了,但是我要不这么说,以后我这儿就没人敢来了。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尽管说;需要赔礼道歉,回头我给您跪下。” “不用,不用。你们做这个的,也不容易。我们来只是想了解一点事情。”萧晓白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张照片来。“你认识这个人么?”那是周晓的照片。 “认识,怎么不认识?这是周大少嘛!咱这里的常客,昨天晚上还在这里。你找他有事么?”酒保一眼就认出了周晓。 “我们不找周晓,我们是想问问,周晓在这里跟谁经常在一起?谁是他的那个……?”萧晓白不知道这个该怎么称呼。 “哦~!明白了!你看那边包厢,独自闷头喝酒的那个就是,他叫莱娘子,我们这里不用真名的,你知道的。不过说实话,他挺可怜的,周大少在这里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名声很不好,但是他却一直对他很着迷,天天缠着他。”酒保一边说,一边感慨。 “花花公子?名声很臭?”小朱似乎有点不大明白。 酒保看出了小朱的疑问,开口解释道:“我们这里不是你们想象的买春的地方,来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想真正找个伴的。因为这种事情是不能往外说的,基本上都是偷偷摸摸的过,大家来这里,也是想找个固定的伴,乱来的人很少。” “可以说,其实他们这些人,假如在一起之后,比外面那些男男女女要忠诚的多。周大少不一样,他来就是图新鲜刺激的,这个老客人都知道,只有一些新来的不知道,莱娘子也是被他骗的很惨。” 听完酒保这番话,萧晓白四处的打量了一下。这里果然跟其他的酒吧不一样,并没有普通酒吧的疯狂和喧闹,倒更像一个西餐厅的样子。大多数客人都坐在位子上,低声的谈着话,只不过这里没有女性的存在。 “这位朋友,能跟你认识一下么?”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端着两杯酒,向小钱邀请道。 小钱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准备从口袋里掏证件出来;小朱在一旁,先是一愣,总算憋着没让自己笑出来。 “对不起,我们只是过来走秀的。”萧晓白制止了小钱,朝那名男子点了点头,轻轻的说道。 男子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讪讪的端着酒杯离开了。 “谢谢你。”酒保说道。 “不客气。”萧晓白朝他笑了笑,三人朝莱娘子走去。 “莱娘子?”萧晓白试探着叫道。 “干嘛?别来烦我。”男子抬起头,睁开惺忪的醉眼,看了萧晓白三人一眼。“没什么事不要打扰我喝酒。” “我们来找你,是为了周晓的事情。” “什么?晓要来找我?”一听到周晓的名字,男人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一把拉住了萧晓白的手。“晓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见我?” “这张纸是你写的么?”轻轻的推开莱娘子拉着自己的手,萧晓白把装着纸片的证物袋拿了出来,递给了莱娘子。 “是我写给晓的,最近一段时间,他说要跟我分手,昨天晚上我跟他大吵了一架,他走的时候,我塞在他口袋里的。” “你最后见到他是几点钟?在哪里分手的?”萧晓白重新拿回了证物袋。 “我跟他九点多在亚华酒店分手的,他说他要回家,我独自在酒店住了一夜。晓他怎么了?”莱娘子的声音有些颤抖,经过刚才的交谈,他的酒醒了不少,看清楚了萧晓白三人穿着的警服。 “你说你跟他是在晚上九点钟分手的,分手之后你一直呆在酒店,有没有人能够证明?” “酒店的房间是拿我身份证开的,你可以去查。晓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莱娘子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你看一看今天的报纸吧。”萧晓白抛下这么一句话,带着小朱和小钱离开了。 莱娘子一个人坐在那里,像傻了一般。 “萧哥,我们现在去哪里?”小钱紧跟了上来。 “亚华酒店。” “为什么不把这个莱娘子带回去审问?他很有可能就是凶手,他威胁过周晓。”小钱还是有些不明白。 “他不是凶手,他还根本就不知道周晓的死讯。” “既然他不是凶手,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去亚华酒店?” “莱娘子的话,还是需要去核实一下的,这是其一;其二,周晓昨天晚上是从亚华酒店出发的,说不定在哪里,我们可以找到线索。据我所知,这种大酒店,都有自己的闭路监控设施。” 酒吧街附近十字路口的一个小报刊亭外,扔着一份摊开的报纸。不远处的路上,一个男人跌跌撞撞的走着,一边走,一边疯狂的大笑。 第十二章 花开彼岸 晚上一点多的时候,萧晓白才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楼下王姐还在打着麻将,哗啦哗啦的声音响个不停。 在亚华酒店,他们查了开房记录和内部监控录像。 开房记录显示,莱娘子,也就是沈莱,在昨晚七点钟左右入住8302号房,直到今天早上八点多才退房。 在走廊装置的监控录像中显示,沈莱在七点十分进入8302号房,半个小时之后,周晓敲门进入,之后在八点五十三分时,周晓开门独自离开,而沈莱一直未曾离开,直到早上八点多才退房离开。 停车场的监控录像也显示,周晓在晚上九点钟左右,在停车场开着自己的宝马车离开了,并未有任何人跟踪,他离开时,也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萧晓白三人,在亚华酒店看了近两个小时监控录像,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筋疲力尽的赶了回来。 打开煤气灶,萧晓白烧了一壶热水,用热毛巾敷了一下眼睛和额头,然后开始泡脚。 萧晓白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在思索:凶手使用的方式是投掷钢筋这种几近怪异的杀人方式,除了一个握痕,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两名死者身边可疑的人物,都已经通过排查,排除了作案的可能。那么,凶手到底是谁呢? 亚华酒店的监控录像,也没有显示有人跟踪周晓,那么,凶手是在什么时候盯上他的呢? 想着想着,萧晓白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手机的铃声忽然响起,萧晓白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喂,小张,一大早找我什么事?”萧晓白一边接电话,一边看着自己睡梦中踢翻的水盆苦笑。 脚冻了一夜,早已冰凉,胡乱在塞在床的边沿,萧晓白试着活动了一下,有点木木的感觉。 “不早了,现在都早上八点钟了,知道你辛苦,才没有打电话给你,不过刚才报案处接到一个报案电话,金兴小区发现一名男子自杀,局里让你赶快过去。”小张说完这些,顿了一下。“路上买点早餐吃,经常不吃早餐,会得胃病的。” “哦,知道了。”萧晓白应了一声,心里却暖暖的。 萧晓白赶到金兴小区的时候,已经是快九点钟了。八点多的时候,正是上班的高峰期,路上搭车搭不上,公交车又挤得满满的,到处都是堵车。 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老李已经在那里忙碌了。 “老李,什么情况?”萧晓白一进入房间,就闻到一股巨大的酒味和臊臭味。 “能有什么?一个男的自杀了,可怜的家伙,小区收物业费的大妈,在窗口看到之后报的案。”老李忙着在尸体上检查,头也不抬的说道。 “这家伙昨天吃了什么东西,怎么那么臭?”萧晓白扇了扇风,撇着嘴说道,然后开始抬头朝四下张望。 自缢身亡,并不是如电视剧中拍的那样平静,一挂上去就会直挺挺的死掉。在死亡之前,会有剧烈的抽搐,蹬腿等现象,而且,很多时候伴有大小便失禁;在死亡之后,会有舌头外吐,双眼上翻的症状。 这名男子明显是在自缢时出现了大小便失禁现象,整个屋子都是臭乎乎的。 萧晓白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这应该是一个上班族的房间,墙上几乎没有任何的装饰之类,屋子里只是放着几个必须的家具和一些日常用品,几乎没有其他的东西。 “确定是自杀?老李,你有没有……”萧晓白回头看到那个男子的脸,一下子愣住了。 “说啊,我有没有什么?”老李奇怪的抬起头,看到了萧晓白错愕的脸,一下子就明白了。“你认识他?” “昨天晚上我才和他见过面,他是莱娘子。” “莱娘子?这是个男人啊!”老李更加糊涂了。 萧晓白没有理老李,开始在屋子里翻找起来,床头上放着的一本小说映入了他的眼帘。 “彼岸花?”萧晓白拿了起来,那是安妮宝贝的小说,打开扉页,一张纸片掉了出来,是一张和周晓口袋里印着一样LOGO的纸片。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晓,你一定是我前世的花,我是你前世的叶,千年为花,千年为叶,却千年都不得见。没有你,在这个世间,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听人说,彼岸花是通往幽冥地狱的接引使,我们都是被上帝遗弃的人,既然此生不能在一起,那么,让我们地狱相见。” 纸片的背后写着:“彼岸花,开彼岸,生生世世不得见;倘若来世能相见,此生无悔肝肠断。” 萧晓白呆立在那里,喃喃的念诵着这首诗,老李连着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听到。 “小萧,想什么呢?这个男人你认识么?”老李有些诧异。 “认识,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也是个可怜人,这个案子不用查了,就是一个普通的自杀事件。老李,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老李看出萧晓白有些不大正常,也没有多问,尸检他也做过了,这确实是个自杀事件,让负责这块的派出所跟一下就可以了,没什么大碍。 萧晓白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路边的一群孩童在欢笑打闹,一个小孩子不小心撞在了他的身上,他都没有知觉,依然在麻木的走着。 他的脑海中乱哄哄的,莱娘子喝酒时悲伤的表情和纸片上的绝笔,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闪过,还有他死时圆睁着的眼睛,带着些许不甘,又带着些许绝望。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当年刘黎跟他说分手的那一刻,盛夏的阳光却让他觉得异常冰冷;而现在,仰望着天,冬季天空的太阳,更加让人觉得冰冷而绝望。 莱娘子死了,为了他所寻求的真爱而自杀。 这个案子也陷入了僵局,其实在昨天晚上见到莱娘子之后,萧晓白就知道,自己手头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周晓和陈盈盈的死,并不是身边的人所为。 既然不是情杀,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而凶手,为什么要采用这种近乎怪异的行凶方式呢? 第十三章 建筑工人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萧晓白的脑子有些乱:下一步该如何做呢?又要从哪里下手来锁定凶手呢?标枪项目的田径运动员?还是周晓的商业对手?或者陈盈盈的爱慕者、情敌?但是这些,又该如何去查找呢? 假如通过这些途径来排查,存在相当大的隐患和困难,因为这些人群并不是明确的,而且,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样的排查是存在很大风险的,容易产生错误判断。 正想着,电话忽然响了。萧晓白看了一下,是小朱打来的。 “喂,萧哥,痕迹科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刚才给我打了电话。” “结果怎样?”萧晓白一下子来了精神。 “那个握痕,是因为对方手上有盐水和微量混凝土,所以在钢筋上留下了手掌的痕迹。我问过,盐水的比例恰好是为了防止混凝土上冻而调和的,对方很有可能是建筑工地的工人。” “还有,钢筋的前段,有一个金属棒敲击的痕迹,因为插入了两人的身体,被血污沾满,所以,我们并没有注意到,痕迹科的同事说,这应该是同样的两根钢筋高速互击造成的。” “还有,痕迹科的同事,还在上面发现了一个陌生的血迹,DNA检验,并不属于周晓和陈盈盈任何一个人,也就是说,凶手很可能拿着这根钢筋,跟同样手握钢筋的人搏斗过,而且,其中的某一个人,受过伤。” 萧晓白挂断电话,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局。 坐在车里,他在思索这件事情的可能性:一个民工,长期从事重体力劳动,他的力量可以达到运动员的水准,假如他受过基础的体育教育,投掷标枪也应该是会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会是菜鸟和外行的缘故。同样,钢筋的来源也很容易解释了,建筑工地,会没有钢筋么? 但是有一点问题是:他为什么要杀周晓和陈盈盈?难道是周晓拖欠了建筑工人的工资?陈盈盈作为一个大学生,与民工结仇的可能性很小。而且,钢筋上的击打痕迹和陌生的血迹,表明这名建筑工人曾经与人搏斗过,那么,又是在哪里搏斗的? 假如凶手真的是一个建筑工人,那么,他又是如何跟踪周晓的?又是如何躲开景蓝小区保安的注意进入小区的? 景蓝小区是已经开发结束的小区,并没有施工项目了。那么,钢筋可能是他从工地带来的,他是如何避开他人的注意带着一根钢筋来到景蓝小区? 种种的疑问,在萧晓白的脑海里来回的盘旋,纷杂的想法,不停的冒出来。萧晓白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线索把这一切串联起来,但是却发现根本无法找到,一切线索都是支离破碎的。 不知过了多久,出租车到达了市公安局的门口,萧晓白从思索中惊醒过来,付了钱下车,急匆匆的跑进了市公安局。 “到底是怎么回事?检验报告在哪里?给我看看。”萧晓白也顾不上其他的了,一冲进来,就对着小朱说道,一边说,一边喘气。 “在这里,刚送过来的。”小朱把报告递了过去。 萧晓白仔细看了很久,检测报告上所有的有用信息,小朱都已经在电话里告诉他了。唯一有一点遗漏的就是,钢筋打磨过的一头,里面留有少量的混凝土和石灰粉。 想了一下,萧晓白放下了手中的报告。 “那根钢筋拿回来了没有?” “拿回来了,还在证物室放着,就等你来看呢。痕迹科的同事在钢筋的前段发现一个击打痕迹和一道长长的金属摩擦痕迹。因为之前被血污盖住了,我们没有注意到。”小朱拿手比划了一下长度。 “走,去看看。” 证物室里,萧晓白带着手套,重新拿起了那根钢筋,钢筋上的握痕,被痕迹鉴证科的同事稍微刮去了一点,但是整体还是存在的。 萧晓白按照钢筋上的握痕,把手握在了钢筋上,然后将打磨过得尖端对准前方,这依然是投掷的方式,与之前的推测没有任何相差之处。 假如按照击打痕迹和金属摩擦痕迹来看,握痕是不对的,因为没有人会反手拿武器跟人击打。那么,就是说,握痕是投掷时留下的。 “陌生血迹是在那里发现的?痕迹科的同事说了么?”萧晓白向小朱问道。 “痕迹科的同事说是在钢筋的尾部发现的,已经被清水冲过了,但是因为还残留少数的血迹,他们进行了检验,血迹与两名死者的DNA不符合,所以,他们也记录了下来。” “有没有判断出血迹是喷射还是滴落形成的?假如是滴落,相对高度是多少?或者是刺入留下的?” “痕迹科的同事用试剂检测出血迹,按照血迹的形成方式,应该是滴落形成的,相对高度在五十厘米左右。”小朱想了想,回答道。 萧晓白拿起钢筋,将钢筋当成长棍朝前举着,比划了一下。假如钢筋的尾部有滴落血迹的话,那么,一定是靠近握钢筋的人身体附近形成的,再按照滴落的高度来推测,那么对方受伤的部位应该是在头部。 “小朱,你去跟张燕说一声,让她帮忙安排查一下各大医院的住院记录,特别是各大工地附近的医院。最近是否有人头部受伤,或者是工地是否有过打架斗殴事件,对了,鼻子被打出血的也算。重点调查对象放在景蓝小区附近地段或者是周晓名下产业的施工工地。” 想了想,萧晓白加了一句:“对了,把车钥匙给我,我去院子里的车上等你,你叫上小钱,我们去周晓家里走一趟,去了解一下他最近的行踪和商业上可能存在的纠纷。也许还要去他名下的工地走一趟。” 萧晓白拿着车钥匙朝院子里停着的警车走去,他的心里依然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这个案子,他好像错过了什么。虽然现在重新有了线索,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一定忽略了某个地方。 这一次去建筑工地寻找线索,是否能够成功呢?萧晓白有些忐忑。这个案子虽然刚刚接手两天,但是,却处处都透着不对劲。凶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十四章 斗殴事件 从周晓家出来,小朱开着警车驶向二环路北区路段。 按照苏洁(周晓的妻子)的描述,周晓的产业主要是酒店服务业为主,生意上没有听说与谁有过竞争之类。他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玩乐上,酒店也是以股份的形式管理。 他在房地产几乎没有涉足,在二环路北段的那一块,他曾经买下过一块地皮,正在兴建一个酒店,预计到明年三月份完工。 萧晓白查看了一下地图,这个施工工地离景蓝小区不远,大概有几站路的样子,从距离上讲,凶手是可以到达的,看来这个施工工地的嫌疑很大。喝了一杯茶,和苏洁客套了几句,萧晓白三人就起身告辞离开了。 坐在车上,萧晓白依然有些心神不定,那个莫名的预感依然困扰着他。萧晓白有一种感觉,真相离他只有一线之隔,而且就在自己的眼前,但是,他却不知道这个真相到底是什么。 “萧哥,到了。”小朱的话,将萧晓白从沉思中唤醒。 车在一个繁忙的建筑工地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市区的繁华地段,所以,建筑公司在四面加上了围墙,而且在尚未完工的楼体外围满了防护网。 工地里站着几个工人,看到萧晓白三个人,都有些奇怪,好奇的张望着,不过他们依然忙着手中的工作。 有一个像是小工头的中年人,看到萧晓白他们,赶紧走了过来,递上了烟:“几位有什么事情?咱这里是张爷名下的建筑公司,有什么事尽管说。” 萧晓白摆了摆手,将对方递过来的香烟推了回去,道:“我不管是你们公司是哪个爷管的,少拿这套来压我。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来也不是找茬的,只是有些情况需要了解。只要你配合,很快就会结束的。” “行,听您的,有什么事我一定配合。” “你们这里最近有没有什么打架斗殴的事件?有没有人打架时打伤了头部或者打破鼻子、嘴唇之类的?” “看您说的,我们这里都是一些工人,谁没事了乱打架啊,假如有,也是闹着玩的。” “我可不是跟你闹着玩的,这可牵扯到两条人命,你要是不愿意配合,那也行,等我申请了搜查令,大家停工慢慢检查。”萧晓白一边说,一边假装转身离去。 “别价,咱有话好好说,我说还不行么?!”小工头赶紧拉住了萧晓白。 “想起来了吧?想起来了就快说吧。” “这样的,前一段时间呢,是有两个工人因为平时抬杠打了起来,有个家伙是个愣头青,拿起砖头把另外一个的脑袋就给开了,还好伤的不重。大家赶紧给送医院了。这个愣头青一看把人脑袋给打破了,自己也害怕了,愿意出医疗费,我就出面把这个事给私了了,也没往上报,谁知道你们那么快就知道了。”小工头说完,就开始在怀里掏出钱包,准备往外掏钱。 “你干嘛?”萧晓白有些迷糊。 “拿着,给兄弟们喝茶用的。这事是个小事,就这么算了吧。”原来工头把他们当成来要钱的了。 萧晓白把钱塞了回去:“我们是来调查情况的,不是来要钱的。你要是再敢这样,我真把你扭去公安局。行了,继续说,除了这一件打架的事件,有没有其他的斗殴事件?” “真的没有了,就这一次都够我怕的了。”工头把钱攥在手里,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有没有用钢筋打架的事情?” “没有,要是真的有用钢筋打架,那还不出人命了,假如有这种事情,不用您来找我,我也要打电话报警了啊。” “真的没有?”萧晓白还是有些不相信。 “没有。这里最杆子的就是愣头青了,他都不敢拿钢筋打架,其他人还有谁敢?”工头信誓旦旦的说道。 “走,带我们去见见愣头青。” “他还在高架上,我去帮您叫。” “走吧,一起过去。”萧晓白三人跟着工头朝楼体外的高架走去。 工头给三人每人拿来一顶安全帽:“来,带上,高架上有时候会掉落一些混凝土,带上这个保护一下头部。” “谢谢。”萧晓白接过了安全帽的一瞬间,仿佛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下,却又想不起刚才想到了什么。 来到了高架前,工头指着上面的那个人影:“就是他,愣头青。”工头将手拢成喇叭状,对着上面喊了几声,愣头青慢慢的爬了下来。 愣头青的名字叫孙青,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子,浓眉大眼的,头发又黑又粗,像刚针一样竖着,一看就是脾气暴躁的那种人。 “找我啥事啊?”孙青看起来有些紧张。 “前一段时间打架的是你吧?你前天晚上在哪里?” “前天晚上轮到我跟黑子值班,看工地,在工地睡了一夜。”孙青回答的时候,萧晓白注意到,他的两个手摸着裤兜上的布,不停的搓着,有些微微发抖。 “老实交代,你前天晚上到底在干什么?” 萧晓白话音刚一落地,孙青就像一个受惊的兔子一般蹿了出去。“抓住他!”几个人赶忙追了上去。听到喊声,周围的工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张望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孙青跑得飞快,他十分熟悉工地的环境,而萧晓白几人,在工地里跑起来有些战战兢兢的,工地四处堆放的钢筋,让萧晓白几人有些放不开手脚,眼看距离越来越大,孙青就要跑出工地了。 这时,从围墙边冒出了一个人,对着孙青就是一脚:“让你跑!” 孙青一下子跌出去老远,趴在地上爬不起来,小朱和小钱已经赶了上去,把他拷了起来。拉起来一看,手脚都蹭掉了一层皮,鲜血直流。 踹倒孙青的也是一个小伙子,过来对着孙青的脚下吐了一口唾沫:“该!”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 “这个人是头被孙青打破的那个人的老乡,当时就跟孙青干了一架,没打过,这次算是报仇了。”工头解释道。 “哦!”萧晓白点了点头,转过身盯着孙青,“滋味不好受吧?老实交代,你前天晚上到底在哪里?都做了些什么?” 第十五章 聪明女人 孙青很快交代了犯罪事实,不过,他却并不是杀死周晓和陈盈盈的凶手。 据孙青交代,他和自己的好朋友,也就是黑子,两人利用值班时的便利,偷偷将工地的部分建材偷出,然后低价卖给废品站或者附近的建材行,前前后后总共得到赃款大概有几千元。 前天晚上,两人再次合作,把几十袋水泥用车拉走,卖给了建材行。 听了这些,可把旁边的工头给气坏了,要不是看萧晓白几人在场,估计早就上去揍孙青了。 “你这样偷建材,就不害怕工地在盘点建材时被发现?”小钱有些奇怪的问道。 “工地上基本上没有盘点过,我们偷的量又不大,每次就那么一点,他也查不出来,而且工地上管建材的就是黑子,他在每天用料里面多报一点,几天就把材料数弄平了。”孙青的话,可把旁边的工头给气坏了,打电话想叫人把黑子也抓起来,但是那边的人告诉他,黑子已经跑了。 情况都弄明白了,但是萧晓白三人却高兴不起来,周晓的案子依然没有线索。 工头见萧晓白他们帮忙揪出了工地的内贼,十分的高兴,拉着萧晓白非要让一起吃中午饭。 “吃饭的事情再说。我问你,你们工人中间,有没有什么关于周晓的什么小道消息或者传闻?有没有听过他跟谁结仇之类的?” “周晓?周晓是谁?”工头有些不明白。 “周晓就是这个酒店的主人啊!这个项目是他投资的。”萧晓白看到工头的反应,也有些惊讶:怎么连自己是为谁服务都不知道? “哦!这样啊。这您可就不知道了,我们这些搞建筑的,只是按照上面的吩咐做,让我们在哪里动工,我们就在哪里动工,这些都是我们建筑公司的事情,至于这个项目是谁的,这个事情我们可不管,我们只管盖房子,盖完结清走人。周晓我们不认识,我们只认识张爷。” 原来,建筑公司只管承包项目,工人只是为建筑公司服务,是不知道建筑项目的产权这些问题的。 兜了一个大圈子,萧晓白才知道,自己原来找错了方向,周晓是不可能与建筑工人结仇的,但是,周晓又是被什么样的人所杀害的呢?投掷钢筋杀人的方式,也太过怪异了一些。 思前想后,萧晓白决定,再次回到景蓝小区的现场,看是否能从中找到线索。 景蓝小区内,萧晓白三人在停车场的案发现场来回转悠着。 案发现场的警戒隔离带已经撤去了,这里已经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地面上的血迹也已经被清洗干净。 萧晓白在现场溜达了大半个小时,也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从宝马车停放的位置来看,投掷钢筋的地方肯定是停车场与住宅区前的那块空地。 据值班的保安描述,他们也没有发现那一天晚上有什么可疑的陌生人进出,不过公园内的情侣,他们倒是没有怎么注意。 萧晓白让保安将小区出入口的录像调了出来,仔细的查看,与上次一样,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现象,录像显示,周晓的宝马车是在夜间十一点二十三分开进小区的,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在他的宝马车进入之后,没有发现有其他车辆跟踪进入的情况。他的车,是那一夜最后一个进入小区的车辆。 萧晓白托着下巴琢磨了半天,也没有个头绪出来,就从治安亭走了出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四下张望了一下。 靠着停车场附近的那一栋住宅楼下,两个工人正站在梯子上,修理路灯。 “那边怎么回事?”萧晓白无聊的问了一句。 “哦,没事,路灯坏了,昨天晚上用户投诉的,也没见灯泡坏掉,好像是线头接触不良。” “什么时候发现路灯不亮的?”萧晓白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知道,昨天晚上吧?昨天晚上住户投诉说楼下的路灯不亮了,让我们报修,我当时以为是灯泡闪了,结果换了也不行,才知道是线路出了问题。” “哦!”萧晓白点了点头,路灯是昨天晚上坏掉的,应该不是凶手为了行凶而提前破坏的。 又仔细的观看了一遍录像,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线索,萧晓白三人离开了景蓝小区。 “萧哥,这个案子不会也这么悬起来了吧?”小钱问道。 “谁知道呢!这个案子现在看来是没有线索可追了,手头能用的线索,我们都追查过。问题是现场发现的唯一能用的线索就是那根钢筋,但是单靠那根钢筋能查出来什么呢?哎!发愁啊!”萧晓白叹了口气。 “你说会不会是周晓的老婆买凶杀人?我看过国外的一个法制节目,他们说,假如死者是死于谋杀的话,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是配偶所为。” “这个应该不会,苏洁的反应是过于冷淡了一点,但是我相信她并不是凶手,她在一开始,并不知道周晓的死讯。从我打电话开始起,她的反应并没有异常现象,而且,她也不像是那种野心勃勃的女人。” “萧哥,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女人了?要不然你怎么会那么相信那个女人不是凶手?”小钱一脸坏笑。 “钱串子,你去死!”萧晓白在小钱的肩膀上擂了一拳,“别乱说!那个女人很聪明,她不会做这种傻事的。周晓没死,他的产业就会继续经营下去,财富会越积越多,而相对的,苏洁的财富也会越来越多。杀死周晓,对她来说,是没有好处的。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那个不一定,女人有时候做事是没有逻辑的,有时候又很傻,特别是恋爱中的女人。”小钱有点咬着不放的感觉。 “恋爱中的女人?”萧晓白一下子愣住了。 第十六章 古代武士 小钱的话,让萧晓白一下子愣住了:是啊!自己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苏洁呢?富豪之家,夫妻两人因为财产纠纷公堂相见的事情不在少数,而因为财产纠纷而出现的雇凶杀人事件也不是没有过,为什么自己会如此信任苏洁,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呢? 她从一开始悲伤的表现和后来表现出的镇定,就使自己将她排除在怀疑的对象之外,但是自己却从来没有去考虑过,她也有可能是凶手。 妒忌、出轨、财产,这三个条件中,任何一条都有可能成为夫妻之间痛下杀手的原因。苏洁在看到自己丈夫和其他女人死在一起时,表现的十分平静,按照她自己的说法,这些事情她早都知道了,但是,哪个女人会容忍自己丈夫和其他女人鬼混? “这样看来,是我疏忽了。苏洁也是有很大嫌疑的,但是现在问题是,我们如何能够判断她是否有买凶行为,她自己是不可能做到投掷钢筋杀人的。而且我觉得,作为一个聪明又理智的女人,丈夫与其他女人鬼混,不至于让她痛下杀手吧?” “错!萧哥,国外的犯罪学家分析,夫妻间的谋杀,往往是出轨一方下手的。”小钱有些得意。 “出轨一方?你的意思是?”萧晓白有些惊讶。 “对!出轨的,很有可能是苏洁。”小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萧哥,钱串子肯定是知道什么,你快点刑讯逼供吧!把他肚子里的坏水都给掏出来。”开车的小朱也插了一句。 听了小朱的话,萧晓白作势要打,小钱赶忙连连求饶。 “萧哥,我一个朋友在市里的一个娱乐八卦周刊工作,昨天半夜跟我打电话聊天,闲聊起来的时候,他说他对周晓的老婆好像有点印象,我也不能肯定,只是猜测而已。你知道那种八卦周刊的,都是那些偷情的事情,所以,我才会这么说。” “死钱串子,那么重要的线索竟然不报告!” “不是,不是的。那些八卦周刊,很多东西都是凭空捏造的,我也不敢乱说啊!” “走,去找你那个朋友。”萧晓白一下子兴奋起来。 “猪头,他在八一路那边的办公楼上班,你在前面拐弯就可以了。” 在八一路上一栋破旧的办公楼里,萧晓白见到了小钱的这位朋友,一个带着高度近视眼镜的年轻人,客套了一番,萧晓白说出了此行的来意。 “这个事情我不是太清楚,我只是见习编辑,具体情况,要问主编的。”年轻人有些为难的挠挠头。 “那也行,你问一下你们主编有没有空,方便的话,我们想和他谈谈。”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半个小时之后,萧晓白三人带着一张名片离开了。 按照那个主编的说法,周晓的妻子,曾经被他们杂志的一个特约摄影师拍到在咖啡厅和一个陌生男子交往亲密,后来这组照片,被当事人花高价买走了。 萧晓白手中拿的,正是那名摄影师的名片,据这名主编说,那名摄影师曾经跟踪过那名与苏洁交往亲密的男子,他知道对方的工作地点。 萧晓白试着打电话联系了这名摄影师,但是对方现在却不在本市,对方答应,明天早上带萧晓白去那名男子的工作地点去,不过需要付一定的报酬。 办完着这一切,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几个人在路边的小超市买了几个面包,狼吞虎咽的吃下了。 “萧哥,现在我们干什么?要不今天就到此为止,提前收工吧!”小钱舔着嘴角的苹果酱,意犹未尽的说道。 “行!今天早点收工,我也好久没有轻松一下了,反正那个摄影师明天才能从外地赶回来,咱们今天就提前收工回家。” “万岁!”小钱跳了起来:“好久没有那么早回家了,真幸福!” “走,小朱,开车,咱们先去小钱家。我去把小勇接回来。” “萧哥,正好,今天晚上去我家吃饭,我整天跟我爸我妈提起你,他们都想见见你呢,我哥我嫂子今天晚上也在家。小朱也去,今天就在我们家吃饭了,告诉你们,我爸做菜可好吃了,特别是糖醋排骨,做的那是一绝啊。” 萧晓白和朱光璇两人相视苦笑,现在不去都不行了,要是不去,小钱肯定闹着不依了。 从小钱家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萧晓白抱着李勇,坐上了车,小朱一路飞驰,把他们送到了楼下。 小钱的家人太热情了,特别是小钱的爸爸和妈妈,使劲的朝萧晓白和小朱的碗里夹菜,搞得两个人吃得肚子圆滚滚的。小朱开车的时候笑着说,他差不多要半蹲着开车了,撑得根本就坐不下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萧晓白把李勇放下:“小勇乖,自己看电视,我去烧热水,咱们洗个热水澡睡觉。” “好!”李勇拿起了电视遥控器,开始选台,萧晓白看了电视一眼,走进厨房,打开了煤气灶,开始烧热水。没办法,卫生间的热水器坏了很久了,王姐一直说修,就是没动静。 忙活了一通,萧晓白从厨房走了出来。 房间里,李勇正盯着电视屏幕,手攥的紧紧地,似乎有些紧张。 萧晓白一看电视节目,可吓了一跳,电视上正放着一部古代的战争片,战场上,一个勇士用长矛一下子刺穿了对方三个敌人的身体,鲜血喷了他一脸。 萧晓白赶忙上前把电视机关掉了,然后用责备的眼神看着李勇。 “小勇,我不是告诉过你么,不许看这种打打杀杀的电影。”萧晓白的担心是有依据的,李勇经历过奶奶被父亲杀死的恐惧一幕,这在他心中永远都是一个抹不去的阴影,这种暴力血腥的电影,说不定会对他造成巨大的影响,也许会造成心理扭曲。 “不看就不看!我才不稀罕了,拍得那么假。”李勇气鼓鼓的把头扭到了一边。 “小勇,这种电影就是假的嘛,以后不要看这些破电影了,多看看少儿节目,还能学好多知识呢。”萧晓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过于严厉了,赶忙柔声安慰。 “叫我看我也不看了,人哪里有那么容易一下子就穿透的。我爸用肉钩子钩奶奶的时候,要用锤子砸才穿透的,那个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大劲,一下子穿通三个人。” 萧晓白听了这句话,一下子惊呆了。 第十七章 与猪最像 今天对小朱和小钱来说,是极其郁闷的一天。 天刚刚亮,小朱和小钱就分别接到了萧晓白的电话,叫小朱开车到他楼下。两个人还以为案子有什么进展了,兴冲冲的赶到了萧晓白的楼下。谁知道萧晓白上了车,说了句:“去富民街那边的那个屠宰场。”就坐在车上一言不发了。 小朱和小钱都有些纳闷,但是看着萧晓白阴沉的脸,满腹的狐疑,却没敢开口。 车快到富民街的时候,萧晓白忽然开口了:“小勇的心理阴影很严重,我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回到正常人的生活状态。” 车厢里更加沉默了,只剩下三个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半响,小钱摸出了一根香烟,点燃之后,死命的抽了一口。 “给我也来一根。”萧晓白伸出了手。小钱给他拿了一根,帮他点上,萧晓白抽了一口,就开始剧烈的咳嗽。他是不会抽烟的。 “那以后怎么办?”小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干涩。 “不知道。”萧晓白望着手中红色的烟头发呆。 “刘教授不是学心理学的吗?能不能请她把小勇的那段记忆给弄忘了?”小钱忽的问道。 “你以为人的记忆像是录影带么?可以随意清洗?没有用的。”萧晓白一声长叹,再也不说话了。 从屠宰场转了一圈出来,小钱跟小朱的脸色更差了。萧晓白在屠宰场买了三大块猪肉,都是前肋骨那一块的,一个就是几十斤,而且还是带骨头的。可怜小朱和小钱拿了个蛇皮袋,在后面当苦力抬猪肉。 这还不算,付钱的时候,萧晓白掏出钱包数了数,向小朱和小钱伸出了手:“钱不够,每人支援两百,等工资发下来就还。” 小朱和小钱苦着个脸,掏出了身上的钱包。发工资就还,这个月才过了一小半,发工资,最少要等二十多天了。好嘛,这个月又提前超支了。 三人合力将猪肉装在了后备箱,车子朝市局方向驶去。 “小钱,今天去找那个摄影师的事情,我就不去了,你们两个去跟进一下吧。那边的问题,我估计不大,不过你们还是仔细跟进一下吧。到了局里,把猪肉放到鉴证室,我自有安排。” 上午快十一点钟的时候,小朱和小钱赶了回来,来到鉴证室,眼前的一幕把小朱和小钱吓了一跳。 三块猪肉并排绑在一起,挂在一块厚木板前,猪肉上面满是洞,一根钢筋钉穿了猪肉和木板,而萧晓白正在托着下巴站在旁边沉思。 “萧哥,怎么回事啊?这猪肉都被你虐待成这样子了?这是搞什么名堂?”小钱嘴快,有话憋不住。 “你们那边的结果怎么样?有进展么?”萧晓白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别提了,那个摄影师是个夜猫子,早上打了无数个电话才把他叫起来,等到了地方,他又记不大清楚,摸了两个小时才找到地方。你猜那个男人是谁?”小钱故作神秘的说道。 “莱娘子?是不是?”萧晓白还是死死的盯着猪肉,头都没有回。 “啊?!萧哥,你怎么知道是莱娘子呢?是猪头给你打电话了?”小钱一脸惊诧。 “没有,我猜的。说说情况吧。” “我们跟那个摄影师一起,找到了那个男人上班的地方,辨认了很久,那个摄影师没有看到当天的那个男人,后来问了接待前台,前台听了摄影师对男子相貌的描述,告诉我们,那是沈莱,不过从昨天开始起就没有来上班了,电话也关机打不通。” “我说听着那个摄影师的描述觉得那么熟呢,原来是那个莱娘子,得,白白忙活了一上午。”小钱一边说,一边盯着猪肉看,“萧哥,你这是搞什么名堂啊?我怎么看不明白呢?” “做实验。”萧晓白说完,走到猪肉旁的一个速度记录器前,记下了一个数据。小钱这才注意到,猪肉前面摆着一台弹射器,而旁边,还摆着一台速度记录器。 “走吧,咱们去景蓝小区那边看看。”萧晓白摘掉手套,穿上外衣,开口道。 坐在车上,小钱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萧哥,你拿猪肉做什么试验呢?” “小钱,我问你,你知道人的身体构造和什么动物最相似么?” “人的身体构造,肯定是和猴子最像了啊,进化论上说的。” “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法医做实验喜欢用猪肉做实验么?” “这个……猪肉容易买到吧?”小钱挠了挠头。 “错了,其实从身体构造,特别是皮肤的相似度上,猪是和人类最相近的动物,尸蝇在猪肉上繁殖生育的时间,跟人类的尸体上繁殖生育所需要的时间是一模一样的。这也是为什么法医都采用猪肉做尸体腐烂试验。其实从肌肉构造来看,人和猪的肌肉构造也是最相近的。” “不是吧?人跟猪最相近了?”小钱惊叫起来。 “是的。其他动物的皮肤,比如说,狗、兔子、牛羊之类,因为有毛发覆盖,会造成尸蝇产卵、繁殖的延缓,只有猪肉和人类的皮肤最接近。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猪是最像人的动物。特别是在法医看来。”萧晓白笑了起来。 “那你拿猪肉又在做什么试验呢?跟这个案子有关么?”小钱好奇的问道。 “我只是在模拟两名死者的遇害过程,同时,我也在寻找凶手。” “凶手?你拿钢筋扎猪肉,就能找出凶手来?我才不信呢,我又不是小孩子。” “是的,用钢筋扎猪肉,是能够找出凶手来的;还有,小孩子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次能找到凶手,全是小勇的功劳。” “啊?!”小钱彻底迷糊了。萧晓白的话,神神秘秘的,让他有些摸不到头脑。 说话间,车子驶入了景蓝小区。 下了车,萧晓白指着临近停车场的那栋居民楼:“凶手就住在这栋居民楼上。不过,这个凶手,大概还不知道自己杀了人。” 第十八章 装修有罪 李珂是一个普通的白领,今年刚好三十岁了,去年和自己相恋四年的女友结了婚,在景蓝小区买了一套房。因为需要供房,现在的工作压力更大了,生怕失去了现在的工作,上班由以前的胆小怕事变成了现在的唯唯诺诺,公司一有加班,他就抢着做,只为多挣那么一点可怜的加班费。 电梯一层层的停着,电梯里的人也越来越少,李珂有些烦躁,自己家住在最顶楼,当初是为了省那点钱,但是现在发现,坐电梯的时候每次都烦的要死。该死的开发商,楼顶的隔热层也没有铺好,夏天屋子里热的跟蒸笼一样,开空调都没多大用。 终于到了顶楼,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了,李珂走出电梯,却看到自己的家门大开着。妻子站在客厅里,有些手足无措,阳台上几个男人正在忙碌着。 “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在我家?”李珂的血一下子涌到了头顶,他快步走进了客厅,来到妻子身旁,妻子已经伏在他的肩头,开始嘤嘤的哭泣了。 “宝贝儿,怎么回事?这些人是干什么的?”李珂拍着自己妻子的肩膀,安慰道。 “警……警察……”妻子一边哭,一边回答道。 李珂听了这句话,一下子懵了:警察来干什么?我可从来没犯过什么事啊?! 蹲在阳台上忙碌的三个男子中,有一个人站了起来,走进了客厅。李珂看了一下,是一个年轻的警察,看起来倒是让人觉得十分亲切。 “你好!我是市局刑警队的,我叫萧晓白。楼下那辆宝马车的案子,你听说过吧?”年轻的警察朝李珂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让李珂觉得亲近不少。 “听说过,不过整天忙着上班挣钱,没有时间理会过,怎么了?这个案子不会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吧?我和我爱人可都是奉公守法的,那两个人我们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李珂有些紧张,他感觉肩上伏着的妻子身体在微微颤抖。 “你们家,前一段时间是不是在装修阳台?”年轻的男子没有回答李珂的疑问,反问了一句。 “是啊!这个破开发商,阳台设计的太不合理了,我想把阳台这里改造一下,夏天可以乘凉,冬天可以晒晒太阳之类的。怎么了?我装修的时候,跟物业上说过,他们也签了有证明的,我这里是合理的。”李珂有些激动,他看出来了,这三个警察好像对他家的阳台上的东西好像有些疑问。 “你不要激动。”年轻的警察摆了摆手,“你家装修阳台的时候,总共剩余多少根钢筋?你记得么?” “这个……这个我不是很清楚,都是我爱人一手操持的。”李珂发现,妻子的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我们怀疑,案发现场杀死两人的钢筋就是你家阳台放着的,而且,也正是你妻子的疏忽,让钢筋从阳台落下,才造成两人被杀死。” “啊?!”李珂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妻子杀了人? 妻子忽然离开了自己的肩头,站直了身体,转身对着那名警察:“假如钢筋是从我们家楼上掉下的,那也只是落在楼下的地面上,怎么可能跑出去那么远,在停车场串死两个人。” 其实女性有些时候,比男人更加坚韧,越是遇到危险和困难时,她们反倒越是镇静。 年轻的警察耸了耸肩:“正对你们家阳台的位置,在二楼的高度,有一盏路灯,路灯的钢铁支架,让钢筋在落下时改变了方向。而路灯因为撞击,也坏了,楼下的用户报修路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上楼来的时候,已经查看过了,路灯的钢铁支架上,掉了很大一块漆,而且,上面有钢筋击打、摩擦留下的痕迹。” “楼上那么多家都在装修,你凭什么说是我们家的?”李珂忽然觉得,妻子的声音好像有些太过尖锐了。 “我们查过,这一段时间,这个方向的用户,有四家装修过阳台,但是,两家都在五楼以下,那个高度,是不可能造成钢筋杀死两人的后果的。而高楼层的用户,只有两家,另外一家的阳台,离路灯的方向很远。是不可能坠落到路灯上的。” “离得远,就不可能是扔出去的么?你凭什么说是我们家的钢筋?为什么不是另外一家的?”妻子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越来越高,李珂隐隐的觉得,妻子好像知道什么。 年轻的警察耸了耸肩,摇头说道:“也许你不知道,帮你们装修阳台的工人师傅,曾经拿钢筋拆过墙体的外围。他的手上沾有水泥和盐水,上面残留的成分,我们已经备案过,只需要从你们家阳台取样一些,我们就可以知道是不是你们家掉落的钢筋。” 看到妻子还要开口狡辩,李珂拉了她一把,妻子委屈的再次趴在他的肩头开始哭泣,这一次,是嚎啕大哭。 “还有,不同批次生产的钢筋,他的杂质成分也是不一样的,放在不同的地方,他上面的铁锈和氧化度也是不一样的。这些,我们都是可以提供检验报告作为证明的。” “还有就是,截断钢筋的时候,因为老虎钳刀口的不一样,会在钢筋上留下不同的咬痕,这也是具有特殊性的,就跟人的指纹一样。到时候局里会提供相应的检测报告,假如你们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 说完这些,年轻的警察朝阳台走去,李珂这才看明白,阳台上的两个警察,正在地面上收集着残留的水泥,他们还拿到了阳台剩余的一根钢筋。 “钢筋是你不小心弄掉的?”李珂凑在妻子耳边,低声问道。妻子点点头,哭的更厉害了。 李珂觉得手脚都冰凉了,一下子两条人命,妻子是铁定要坐牢的,这可怎么办?以后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他忽然觉得好恨,恨该死的开发商,恨这帮该死的警察,还有楼下那盏该死的路灯。 第十九章 民事诉讼 李珂抱着自己的妻子,脑子中无数的念头闪过,甚至杀人之后逃逸,他都想过,不过看着阳台的三个警察,各个都是年轻力壮,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阳台上的三个警察终于忙完了,朝客厅走了过来,李珂有些紧张,他抱紧了妻子,生怕再也见不到妻子了。 “不用那么紧张,高空坠物,不用负刑事责任,这属于民事责任的范围,对方最多要求你赔偿一定量的金额,放心吧。看你们两个,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年轻的警察对着李珂笑了笑。 听到这句话,李珂松了一口气,原来不用坐牢的,怀里的妻子,已经软软的要跌倒了,李珂赶紧抱着妻子,把她扶坐在沙发上。 “这种情况的具体判罚,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假如你们认错态度好,对方也不会要求赔偿很多的。”萧晓白安慰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李珂抱着瘫软成一团的妻子,一边安慰,一边发愁:又是要钱,这日子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离开了景蓝小区,萧晓白三人赶回了市局,将在李珂家采集的水泥样本和钢筋都交给了痕迹科的同事。 钢筋的截口痕迹对比很快就出来了,跟现场发现的钢筋截口痕迹是一致的,水泥的成分检验暂时没那么快出来。不过按照现在的证据来看,周晓和陈盈盈确实是死于意外,而不是人为。 “对了,萧哥。好像以前痕迹科同事说钢筋上还有个陌生血迹吧?”小钱忽然问了一句。 “也许是装修师傅在工作时不小心弄伤了手造成的吧。到时候再问一下那户人家不就知道了?” 当萧晓白将结果告诉苏洁时,苏洁依然是一副冷静的面容,听到自己的丈夫是死于意外,而且死于一种几率很小的力学情况,她居然有些感慨。 “萧警官,你相信报应之说么?” “说实话,我不怎么相信,但是我觉得,人做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过话说回来,您丈夫的产业,都属于正当产业吧?您为什么这么说呢?”萧晓白感觉有些奇怪。 “正当?能成为富豪的,有多少敢说自己是清清白白的?算了,反正人都死了。我也懒得再管了。”苏洁倒是看的很开的样子。 “我还有一个问题。”萧晓白似乎有些为难。 “请说。” “您打算怎么剩余的事情?包括对那对夫妻的起诉……他们看样子也不是很富有,我希望您能不能高抬贵手,在索要赔偿时,稍微考虑一下他们的经济能力?” 听了萧晓白的话,苏洁盯着他看了很久,才开口道:“萧警官,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作为一名警察来说,你的心肠太软了。好吧,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苏洁一边说,一边打开自己的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张支票:“这是给你的辛苦费,拿着吧。” “苏女士,我很感谢您的好意,但是我只是做了自己份内的事情,这些钱,我是不能拿的,所谓无功不受禄。” 苏洁有些惊诧,过了很久,才把支票收回去。“萧警官,你的为人让我十分的敬重,谢谢你!” “您说的太客气了。不过,我这里还真的有一点事情需要您的帮助。”萧晓白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为难。 “什么事?尽管说。” “是关于钱的事情……”萧晓白不好意思的笑了。 苏洁的眼中一下子充满了鄙夷之色,原来刚才的假清高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说吧,要多少?”苏洁打开了提包。 “这张是我办案时做实验买的猪肉的收据,局里不给报销……您看,您能不能给报了?”萧晓白的脸涨的通红,“实在是没钱了,到下个月发工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算我借您的也行。” 苏洁接过收据,看了很久,没有说话。忽然,她走到萧晓白身旁,踮起脚尖,在萧晓白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喜欢上你了。” 萧晓白愣愣的站在那里,脑袋嗡嗡的响,直到苏洁离开才反应过来,拿着桌上的钱追了出去:“苏女士,你的钱给多了!” “算我借你的,等你有钱了,我会找你要的。”苏洁把头伸出打开的车窗,朝萧晓白嫣然一笑。 车子开走了,萧晓白还愣愣的站在那里。 “行啊,萧哥。你这么快就把富婆泡上了?”小钱一脸坏笑的过来挤兑。 “你找死是吧?!好!你借给我的那两百块不还了。” “啊?!不要啊!萧哥,我错了还不行么!”小钱一声哀嚎。 后来,苏洁一直没有对李珂一家提出诉讼,在陈盈盈的父母在来到学校办理手续的时候,她还委托学校,以个人名义赔偿陈盈盈的父母十万元。按照她的说法,没有他丈夫的胡作非为,陈盈盈是不会死的,这只是为了赎罪。 至于沈莱去找苏洁的事情,是因为沈莱天真的以为,自己告诉苏洁,他和周晓是同性恋人,就能和周晓长相思守,结果,反而使周晓产生了离开他的念头。这一切,被一个八卦周刊的摄影记者拍到,后来,苏洁花了一大笔钱,将照片买回。 至此,这个诡异的案子终于告一段落。 后记 高空坠物伤人的事件,已经屡见不鲜,本案原型来自一则新闻;女子大厦前摆摊天降晾衣叉插进她脑门。 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搜索看看。 其实高空坠物,是一个很危险的事情,当速度达到一定程度,很容易对人造成严重伤害。所以,为了他人的安全,居住在高层建筑的各位朋友,还请多多注意。 还有就是有一个问题。有两个书友告诉我,本案设定的钢筋坠落下来之后,经过路灯的转向弹射之后刺穿两个人的身体,是不可能存在的。 我问过一个学物理的亲戚,他告诉我,这种情况是可能存在的,虽然几率不大。 但是我还是想,假如各位书友,有谁是学物理学的,或者有朋友学物理的,请帮忙建个模,推论一下,这种情况是否存在。 其实我在写的时候,也怕这种可能不存在,所以,楼层高度,钢筋的长度,都没有十分明确的写,还有路灯的构造和弧形弯度,这些都没有仔细写,希望会建模的朋友,建立之后,推导出这种可能,然后将数据告诉我,我重新进行修订。最好有图例显示。 假如实在不行……那么我就准备更改结局了。 多谢大家了~! 【第四卷 蝴蝶效应】 引言 蝴蝶效应(The Butterfly Effect)是指在一个动力系统中,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的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这是一种混沌现象。蝴蝶在热带轻轻扇动一下翅膀,遥远的国家就可能造成一场飓风! 美国气象学家爱德华·罗伦兹(Edward Lorenz)1963年在一篇提交纽约科学院的论文中分析了这个效应。“一个气象学家提及,如果这个理论被证明正确,一个海鸥扇动翅膀足以永远改变天气变化。”在以后的演讲和论文中他用了更加有诗意的蝴蝶。对于这个效应最常见的阐述是:“一个蝴蝶在巴西轻拍翅膀,可以导致一个月后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第一章 生死两秒 北国的冬,虽然来的很早,但是对于大多数北方人来说,没有大雪纷飞,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冬季。 今年天南市的第一场雪,终于在临近春节时,纷纷扬扬的落下了。 站在街口一个有利的观察点,萧晓白三个人,一边跺着脚搓着耳朵,一边在聊着天。 “今个这风也太大了吧?这要是守到晚上,还不冻死了?”小钱一边哈着手,一边埋怨道。 “我说也是,这么冷的天,哪里还有多少小偷出来作案啊?局里人手不够,也不至于把咱们都给拉来抓贼吧?可冻死我了。”小朱也不住的埋怨。 “哎,没办法啊!快过年了,小偷也多,越是过年,越是多,局里这样的安排,也是没办法,反正现在我们也没什么案子。”萧晓白哈了一口气,鼻子冻得通红。 “其实叫我说啊,那些小偷咱都知道,都是那几伙,来来回回抓也就是他们那帮人。想要让过年的时候安生,干脆全都给抓起来,过了年再放出来,或者干脆全给抓进去不放出来了,这叫什么来着,一劳永逸。免得被那帮兔崽子祸害,咱们也少跟着挨冻。”小钱愤愤的说道。 “瞎扯,人家要是没犯事,你抓人家像什么话?你这话要是让上面领导听到了,你又该写小楷了。别乱说。今个二十二了,明天就二十三过小年了,熬过这几天,就可以轻松一下了。”萧晓白叹了一口气。 “萧哥,那你今年回家不?”小钱这么一问,小朱也凑了上来。 “回不了啊!初一恰好轮到我值班,运气太差了。”萧晓白一声长叹,他并不是天南市的人,他的老家,离天南市有几百公里远,而且有一半是山路,坐车回家,需要近一天的时间。 “三十去我家过!我爸我妈现在还念叨你呢。”小钱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劲。 “去你的,钱串子,上次去过你家了,这次说啥也论到去我家了,你要敢跟我抢,我就跟你练练。”小朱一听小钱这么说,马上就急了。 “练练就练练,我还怕你了?”小钱倒是不甘示弱。 “算了,别争了。过年我一个人在家过吧。” “那可不行!”小朱和小钱一齐说道。 “小勇送走了,你一个人住那个破房子,过年有啥劲儿?去我家过年!猪头,要不咱俩石头剪刀布,谁赢萧哥年三十去谁家过,行不?”小钱拉着小朱就要开始划拳。 小朱没有应声,朝他使了个眼色,小钱一看萧晓白,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李勇走了,早在一个月之前,就被远在南方的姑姑接走了。送他上火车的时候,李勇抱着萧晓白的脖子死也不放手,一个劲的哭,搞得送行的一帮人,都跟着掉眼泪。 回来之后,萧晓白沉默了好几天,这一段时间差不多给忘记了,这下可好,小钱又提起了这个茬。 “死串子,回头再收拾你!”小朱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说道。这一次,小钱没有回嘴,低着头不吭声。 “萧哥,走,咱去商业街那块转转,说不定能抓到俩小偷,老这么守着也不是,咱们去活动活动。” “嗯。行,走吧。”萧晓白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纷飞的大雪中,三个穿着大衣的男人,低着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今天是阴历二十二,是大部分孩子们最喜欢的日子,因为今天,是领取通知书,正式过寒假的日子。不过,快乐并不属于那些拿到通知书就要挨骂的孩子。 南城第一中心小学的校门外,正停着一辆校车,大部分的孩子,正欢笑着背着书包往车上走,还有几个顽童正在用雪球互相打闹着,一个不小心,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也中了一记雪球。 “小坏蛋!看我不把你小鸡鸡拽下来!”司机大叔恶狠狠的说道,不过这对孩子们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因为所有的孩子都知道,司机大叔是一个大好人,他只是吓唬吓唬自己而已。 扔雪球的几个孩子放下手中的雪球,吐了吐舌头,飞快的钻上车,生怕被司机大叔抓到了,司机大叔是个大好人,但是他的无敌挠痒手,是每个孩子都害怕的。 “都坐好了吧?坐好了咱就出发咯。”司机一声招呼,发动了汽车。 鲁师傅开车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他是圈内交口称赞的好司机,他的违章记录,几乎为零,开车一向也是十分稳。 不过今天,他老是觉得有些心绪不宁,从后视镜瞄了一眼在后排打闹的孩子,鲁师傅会心的笑了,这帮孩子,可真够可爱的,特别是后排坐着的那个小胖,最捣蛋了。今天是今年最后一次开车了,今天把孩子们送回家,就可以好好过年咯。 外面的风雪很大,鲁师傅开得很慢,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了,下雪的时候,车子跑得太快的话,刹车和转向都很不容易控制,速度过快,很容易产生车祸。 在六一路和阳光大道的十字路口前,鲁师傅将车停了下来,红灯亮了,虽然刚才还有两秒钟的绿灯,但是自己的车上,都是孩子,宁愿等一下,鲁师傅也不愿争那两秒钟的时间。 鲁师傅搓了搓手,今天的天可真够冷的,他回头看了一眼孩子们,那帮小毛孩,还是闹个不停。 正在这时,斜地里,一辆长途大巴对着校车猛冲了过来,鲁师傅急忙发动汽车,想要躲过去,已经晚了。 只听到“嘭”的一声,鲁师傅觉得自己被重重的抛起,撞在车顶上,又落了下来,一阵剧痛袭来,他失去了知觉。 第二章 哀鸿遍野 冯铭江是一名老交警了,虽然只有三十多岁,但是已经做交警十多年了。今天的雪下得太大了,这种天气,是交警最忙碌的时候。 下这种大雪的时候,能见度低不说,因为道路上雪水减少了摩擦力,使得汽车刹车不灵,而大部分司机,又缺少大雪天出行的驾驶经验,很容易出现追尾事件。 冯铭江把手里的笔放在嘴里哈了口气,开始书写手中的责任鉴定书,这是他今天开出的第五张责任鉴定书了。 两个司机倒是很配合的,毕竟大过年的,谁都不想太闹腾。中国人对春节看的十分重,过年的时候,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不过的。 “那就这样吧。年前有空就年前赔偿,没时间办理就年后赔偿,或者私了也行,都大过年的。”冯铭江交代了几句。 两名司机忙不迭的应着,其实这两位都准备私了来着,只不过冯铭江刚好处理完上一起追尾事件,恰好路过,就顺便处理了一下。 正在这时,冯铭江腰间的警用对讲机响了:“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这里是指挥中心,六一路与阳光大道交叉口,发生一起恶性交通事故,附近的单位请尽快赶到现场,维持秩序。再次重申,六一路与阳光大道交叉口发生一起恶性交通事故,请附近单位尽快赶到。完毕。” 冯铭江一愣,在他的记忆里,指挥中心并没有这样正统的发布过通告,一般都是说一下,哪里有了交通事故,就赶过去处理了,像这样正统的通告,他是第一次遇到。 他赶忙戴好头盔,跨上摩托车,鸣起警笛,朝出事地点赶去,腰间的对讲机,不停的响起其他同事的回答声。 虽然知道是恶性交通事故,心理早已有所准备,但是赶到现场,冯铭江还是被现场的惨状吓了一跳。 一辆长途大巴,撞在了一辆小学的校车上,校车被撞出去十多米远,直接翻倒在地,车身被撞扁进去好大一块,车窗玻璃全部都碎掉了,鲜血满地,地面的积血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受伤的孩子在拼命的哭着,还有几个孩子,直接被甩出了车外,躺在冰冷的雪地上,鲜血把身体下的雪地都染红了一大片。冯铭江知道,被甩出车外的孩子,已经凶多吉少了。 长途大巴也好不到哪里去,前面的挡风玻璃已经全碎了,司机和前两排的乘客,也都甩出了车体,躺在冰冷的雪地上。有两个满头都是血,看样子,估计也是够呛。 六一路上的车辆,已经堵成了长龙,很多司机都打开车门,站在雪地里朝这里张望着。 叹了口气,冯铭江停好摩托车,摘下腰间的对讲机:“指挥中心,指挥中心,我是三队,我已赶到现场,情况十分严重,请求紧急支援,请求紧急支援。” 从远处传来了警笛声,其他的同事也赶到了。冯铭江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和鲜血,心中一阵不忍。哎!这个年,对很多人来说,恐怕是不好过了。 漫天飞舞的雪花,映着红色的警灯,恍如纷飞的樱花。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冯铭江的脑子似乎是一片空白的,他只记得自己忙着跟同事疏散附近的交通,忙着为赶来的救护车和消防车开道,忙着帮忙把一个个伤员送上救护车。 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除了割开车门时喊着要工具,抬伤员的时候,叫着让大家让开,所有的人几乎都是沉默的,现场只有女人和孩子们的哭喊声。冯铭江的脑海里,不停地翻着一个词——哀鸿遍野。 伤员太多了,指挥中心又紧急抽调了一批,才把所有的伤者送进医院,因为伤者太多,所以,他们只能将伤势较重的乘客和孩子们先送上车,而轻伤的乘客,都还暂时留在原地等待下一批救护车。 忙完了这些,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冯铭江捻了一下指头,上面黏糊糊的,这是在帮忙时,沾上的伤者的鲜血。其实说是感觉黏糊糊的,也只是一种心理感觉而已,因为自己的手,早已木的不成样子了,根本没有一丝知觉,在寒风中冻得跟木头一样冰冷。 大巴显然是从南方的某个城市出发的,因为大部分乘客穿着的衣物,明显是南方的冬衣,起不到丝毫保暖的作用。 留下的轻伤员,坐在附近围观人群送来的凳子和垫子上,早已有好心人为他们撑起了伞,给他们披上了大衣。 所有的伤者都有些呆呆的,他们被自己经历的一幕吓傻了,只是不停的在寒风中哆嗦,不知道到底是冷的,还是被吓得。 冯铭江轻轻的朝翻倒的两辆车走去,他想再去检查一遍,是否还有没有解救出的伤者。 大巴车的车门那一块,已经被消防队的官兵割开了很大一块,因为冲撞的缘故,车门完全被扭曲堵死了,根本无法打开,所以,在刚才营救时,消防队的官兵用工具直接把整个车门割掉了。车门也被扔在了路边。 冯铭江走上了车,车厢内一片狼藉,苹果、桔子、香蕉这些水果,满地都是,地上散落着各种零食,和玻璃碎片混在一起,沾满了血迹。车厢里弥漫着难闻的汽油味和血腥味儿,还夹杂着长途汽车特有的脚臭味。 车上的行李,也散落了一地,大包小包的,都在地面和走道堆着。刚才有人要上来拿行李,被冯铭江拦住了,车祸时趁火打劫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所以,在事故没有处理完毕时,所有人都是不许动行李的。 冯铭江张望了一下,他看到后排的地面上,好像伸出一只脚。 “有人吗?”他喊了一声,对方没有回答。 他走了过去,原来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穿的十分单薄,在后排的地面上蜷缩成了一团,看样子是早已死去了。 哎!又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冯铭江蹲下了身子,想看的更仔细一些。 忽然,他发现了什么,急忙掏出对讲机:“指挥中心,指挥中心,车祸现场发现女尸,死亡原因不明,请求刑警介入,请求刑警介入。” 第三章 暗红淤痕 冯铭江的判断没有错误,虽然是交警,但是作为警察,一些基本的刑侦知识,他还是懂得的。 现场发现的女尸,虽然有车祸撞击留下的痕迹,但是,身体上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伤口和一些暗色的血水流出。这说明她早在车祸之前,已经命丧黄泉。不过看她的样子,蜷缩成一团,冯铭江怀疑她是低温冻死的,不过自己并不是专业人士,不能轻易下结论,还是让法医和刑警来处理吧。 冯铭江没有挪动尸体,他知道,现场的一切线索,包括尸体上的所有痕迹,都有可能是刑警侦破案件所必须的。他慢慢地从车里走了出来,在外面等着刑警的到来。 站在寒风中,冯铭江默默的在心中计算着。这次车祸,当场死亡的有九人,伤者达到六十多,而且,重伤者大部分都是校车上的小孩子。这场事故,也许是天南市历史上最大的一次交通事故了。 事故责任根本就不用鉴定,所有的过错都在长途大巴车上,现场的目击者都声称,校车在这里等待红绿灯,是长途大巴直冲冲的撞上来的。 冯铭江勘察了一下现场,大巴车在现场留下的痕迹让他有些奇怪。现场的痕迹显示,大巴车是一直高速行驶的,并没有刹车痕迹之类的,在穿过红绿灯的一霎那,大巴车偏离了原有的轨道,直接对着校车撞了过来。 难道是刹车失灵?那也不对,司机在看到校车时,为什么不打方向盘躲开?难道他是故意的?但是长途大巴只是过路车,没有理由和一个小学校车斗气之类的。种种疑问在冯铭江脑海中盘旋。 现在还无法检查大巴车的刹车装置等系统,不能判断是不是长途大巴的刹车系统或者转向系统出了问题。大巴车的司机也死掉了,没有人知道他在最后一霎到底在做什么。 又一批救护车赶到了,现场再次忙碌起来,伤者被送上了救护车,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冯铭江看了一眼在风中飘荡的路灯上挂着的红色灯笼,那本来是为了庆祝即将到来的春节,但是此刻在冯铭江的眼中,那更像是为亡者祭奠而悬挂的。 今天,是天南市的血色之日。 萧晓白三人是在商业街巡逻时接到的出警通知,他们赶到时,老李也刚好赶到。路边摆着一排死者的尸体,地面上的鲜血和雪水化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条红色的溪流。 看到萧晓白,老李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老李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小伙子,那是一个新毕业的法医,给老李当徒弟的。 年轻人冲着萧晓白三人笑了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提着箱子,跟着老李上车去了。萧晓白也跟了上去,他想得到更多的线索。 “真惨啊!我当了那么多年的法医,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死人。”老李没有回头,萧晓白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真的没想到。”萧晓白应了一句。 老李拿出了随身带着的手电筒,开始对女尸进行检查,他的那个小学徒,赶忙把头伸了过去。 “这个是低温死亡的症状啊!一看就知道了嘛!这帮交警,这点常识都没有,没事还叫我们多跑这一趟。”小学徒的话,让萧晓白觉得有些刺耳。 老李抬头瞪了自己的小学徒一眼,哼了一声。小学徒大概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赶忙拿起纸笔,开始记录。 现场十分混乱,所有的痕迹都是乱七八糟的,几乎没有可用的线索,老李也只是从尸体的症状,初步判断是低温致死。 “应该是低温致死,不过具体情况,还要等到尸体解剖之后才知道。”老李站起身,长出了一口气:“这里没有办法翻动尸体,等运回实验室之后,仔细检查之后才能下结论。” “这个一看就是个意外,还好是意外。这些交警,根本就不懂得保护现场,假如真的是凶杀案,现场的线索,全都被他们给破坏完了。”小学徒扶了一下眼睛,义正言辞的说道。 这下老李彻底火了:“李向城,你给我闭嘴!不管在什么时候,活着的人,永远都比死人重要!那是人命!”老李气得浑身发抖,使劲的骂个不停。 车厢里一下子变得十分尴尬,萧晓白不知道该如何去搭话,过了很久,老李喘着粗气停下了,对着自己的小学徒说道:“你!出去,叫两个人进来帮忙把尸体运出去。” 小学徒讪讪的应着出去了。萧晓白耸耸肩,没有说话。 等到小学徒出去了之后,老李不好意思的看着萧晓白说道:“是我本家侄子,本来想让他跟我开开眼界,不过看样子他不适合当法医。” “还是小孩子嘛!老李你不要生气了,不值得。”萧晓白劝道。 “不是,不是这么回事!小萧,我一直很喜欢你这孩子,真的,要知道,做我们这行的,是跟人命打交道的职业,做事要对得起良心,对得起看着我们的鬼魂。我这个侄子,太浮躁了,不把人命当回事,真的不适合做这行。” 老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比如说今天这个案子,这个女孩子看起来是冻死的,但是没有经过仔细检查,谁敢说就是一个意外?还有,车祸那么多伤者,哪怕交警把现场破坏的再怎么厉害,都是应该的,那是救人!” 说话间,老李的侄子回来了,叫了小钱来帮忙抬尸体。两个人带着手套,用一块白布将女尸运了下去。老李的侄子,一边抬,一边嘟囔着,似乎十分的不满意。 “看到没?!就他这种态度,怎么当法医?这种尸体他都不乐意碰,要是遇到巨人观的尸体,他还不躲得远远的?我看得了,让他回家接他爸的班,继续杀猪吧!” 老李这句话可把萧晓白给逗乐了,原来老李家祖传行当是杀猪的,到老李这里出了个法医。 说着话,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大巴车,车里光线太暗了,外面要明亮很多。小钱和老李的侄子,正在把尸体往车上抬。 老李扫了一眼,急忙叫道:“等一下!不对劲。” 老李走到尸体前,用手轻轻的分开了女孩染成金黄色的头发,头顶分头线的位置,一块暗红色的淤痕清晰可见。 第四章 车载录像 这是一个钝物击打留下的伤痕,被女孩的头发遮盖着,再加上在车内空间狭窄,光线较暗,所以,刚才大家都没有发现。 “没有外伤出血现象,只是钝物击打留下了瘀伤,可能导致颅内出血,凝结血块压迫大脑,会让受害者产生头晕、嗜睡等情况,也许,她就是在昏睡中被冻死的。”老李一边查看着伤痕,一边说道。 “老李,你那么快就得出结论了?”萧晓白有些奇怪。 “不,我说的都是可能性,不过,事实应该也是这样。具体情况,还要等我解剖了尸体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提前给你一个信息,击打死者的钝物,外表不是十分坚硬,可能是包着毛巾的木棒,也可能是带着软胶外套的棍棒。”老李说完,将尸体装上车,跟车回去了。 “包着毛巾的木棒?”萧晓白思索起来。 一个女子,穿着单薄,死在一个从南方开往北方的长途大巴上,死因暂时不明,但是从尸体外观来看,像是低温冻死,但是在她的头顶,却发现了一块被钝物击打的於痕。 等等!这种长途大巴,都是有空调的,那么她死亡的症状,为什么会是低温死亡的迹象呢?萧晓白的印象中,这种长途大巴都是带有空调的,那么女孩的低温死亡症状又是为什么呢? 还有,一个女孩,死在车的最后一排,但是他身边的人却没有任何知觉?这种大巴春节期间,不超载简直就是奇迹,那么,她是如何死在乘客身边,却无人知晓的?还是说,跟她坐在一起的乘客,就是凶手?或者是伤害她的人? 萧晓白想了想,重新走上了大巴车。车厢内依然是狼藉一片,行李架上的背包之类,大多被甩在了地上,乘客在被救出时,这些背包就胡乱的扔在地面上或者座位上。萧晓白四周张望了一下,当他抬头看车顶的时候,一个黑乎乎的半圆球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车载监控设施的摄像头。萧晓白呼了一口气,看来这一次,自己的运气不错,有监控录像的话,案子会很快知道真相的。 外面的交警,已经开始清理现场了,路边的尸体,也被陆续的运走了。 “嗨!兄弟,这辆大巴你们会怎么处理?”萧晓白跟冯铭江打了个招呼。 “先用拖车拖回去咯,老是放在这里挡路也不是。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想把车上的车载监控录像给拿下来,这个录像我们办案有用,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搞。”萧晓白耸了耸肩,有些不好意思。 “哦,这样啊!我来帮你搞定。”冯铭江笑了。 两人来到车上,冯铭江在司机的座位下,扒出来一个黑色的箱子,鼓捣了一阵,把上面的锁给撬了,从里面拔下来一个像是移动硬盘的东西,交给了萧晓白。 “这里面会有两个录像,一个是后排朝前监视的录像,一个是前排朝后监视的,你不要弄混了。这个资料,我们这边也是有用的。” “行,我这边用完就把录像给你送回去。”萧晓白笑了笑,忽然又想起了刚才的疑问,向冯铭江问道:“我记得这种长途大巴都是带空调的,你们刚才救人的时候,有没有注意这辆车车内的温度?” “这个倒是没有注意。当时乱糟糟的,谁会记得车内是不是暖和呢。不过我也觉得奇怪,那个女孩子很像是冻死的。一般来说,长途大巴开着空调,这种情况基本上不存在的。” “你发现死者的时候,她身上盖了什么东西没有?她不会就一直穿着超短裙吧?假如这样也没有人怀疑的话,那么她身边的乘客就很有问题了。”萧晓白皱着眉头,“温度低的话,身边的人穿着那么单薄,他们怎么会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奇怪呢?” “嘿嘿!这个不是我的活咯,这是你们刑警的事情,不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冯铭江学着萧晓白的样子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好吧,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还有,帮忙控制一下所有的伤者动向,他们中间,很有可能潜藏着一个凶手。” “放心吧,还没有人能从医院占到便宜。那些医生和护士,会比监狱的狱警更负责的。他们想出院,没那么容易的。” “……” 在现场又转了一圈,把可能有用的东西都收集了起来,萧晓白招呼小朱和小钱一起离开了。 “萧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小钱的嘴,总是闲不住。 “看录像。不过我可以保证,不是你喜欢的那种。” 这辆车的车载监控录像,出奇的长,总共有七天的录像,不过还好,萧晓白他们,只需要从这批乘客上车开始看起。 录像显示,在昨天下午一点钟开始,这批乘客开始登上此次班车。录像显示,从下午一点三十七第一名乘客开始上车,到下午三点十六分最后一名乘客上车,总共有五十三名乘客乘坐此次班车。 女孩是在下午三点十六分上车的,那一批乘客总共有六人,她上车之后就开始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不停的玩着手机,没有任何异常。 在晚上八点二十三分,她和身旁的一个男子产生过争执。原因是对方拿包时不小心碰到了她,两人争执中,男子曾经把包摔在她的头上。之后两人被其他乘客劝开,女孩一个人披着一件大衣睡了。 直到车祸发生,现场一片混乱,女孩就从镜头上消失了,期间后排另外一个座位的一名女子,披着她的大衣下了车。 “走吧,我们去查查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他们很有嫌疑。”萧晓白叫上小朱和小钱准备出发,这时,电话响了,是老李打来的。 “解剖结果出来了,你想不想知道结果?”老李的话,让萧晓白有些恨得牙根发痒,又来这一套。 第五章 颅内出血 “老李,看样子春节我是该去你家拜年了,不知道嫂子平时是喜欢用搓衣板呢?还是喜欢用榴莲皮?”萧晓白似乎笑的十分开心。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着急呢?好啦,好啦,我告诉你吧。尸体解剖情况跟我推断的一样,钝物击打头部,导致颅内出血,形成血块压迫大脑,导致死者昏睡。直接死因依然是因为体温过低,低温致死。”老李的弱点,是整个市局都知道的,出名的妻管严。 “照常理来说,这种程度的击打,颅内出血不会很多,而且在出血之后,破裂的血小板也会堵住伤口,不会出血过量啊?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原因?” “你猜对了,我在死者的血液里,发现了部分酒精残留。这个女孩子,曾经喝了大量的白酒,导致血液循环加快,血液因为酒精的作用,无法及时凝结,导致颅内出血过多。而酒后身体热量消失过快,也是一部分诱因。我在解剖时,在她的胃部,几乎没有发现任何食物。” 挂断了电话,萧晓白思索了一下,还是叫上小朱和小钱出发了。 警车行驶在市区的道路上,地面上的积雪和街头路灯上悬挂的灯笼成了一副动人的画面。萧晓白看着窗外的雪景,心里却在盘算着这件案子。 颅内出血,是钝物击打头部或者头部遭到猛烈撞击后经常出现的情况,但是它的危险程度却是需要以出血量来衡量的。颅内出血,会形成血块压迫脑部,患者有口吐白沫,昏迷等情况,大量颅内出血,会直接休克、死亡。 而少量的颅内出血,只会造成头晕、恶心等情况,通过静养,身体自然而然就会吸收淤积的血块,根本不需要进行治疗等措施。这种情况是最为常见的,比如说婴儿不小心跌倒,碰到了头部,都可能造成颅内少量出血。 按照现在的情况推测,这名女孩的死因,是颅内出血引发的昏睡,再加之酒后身体热量流失过快,而造成的低温死亡。那么,这笔帐到底该算在谁的头上? 虽然录像上的男子与她发生争执,有打斗过程,但是颅内出血并不是直接死因,这是否属于过失杀人?而低温死亡,车内又有空调,她是如何冻死的?假如是大巴车的空调问题,这笔帐又该如何算? 萧晓白越想越乱,摇了摇头,干脆不去想了。自己还是一步一步来吧,先找到那个与她争斗的男子再说,这些费脑筋的事情,还是让法官和律师们来做。 正当萧晓白胡思乱想之际,车到了市人民医院。下了车,萧晓白三人来到服务台一问,才知道这次车祸的伤者全部都在三号楼。服务台叫来一名护士,带着萧晓白他们前去三号楼了解情况。 穿过医院的大厅,萧晓白四下张望着,虽然是春节期间,但是医院里还是忙碌异常,不过萧晓白倒是看得出,进进出出忙碌最多的,都是朝后面三号楼去的,看来,这次车祸是够医院忙活一阵子了。 “脖子好了?转来转去看着不累?”带路的护士似乎有些不满意,回头对着萧晓白说道。 “你是在跟我说话么?”萧晓白有些迷糊,迟疑的问了一句。 “废话!他们两个又没有在这里住过院,也没有脖子带个护颈天天傻坐着。” 萧晓白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住院时照顾自己的那个辣妹子护士。“原来是你啊?!我刚才没仔细看,没认出来。”萧晓白有些不好意思,一边挠头一边笑,搞得小朱和小钱也跟着乐。 “是嘛!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这个小护士了,白费我当时忙前忙后的端屎端尿帮忙换衣服了。” 小护士的话一出口,萧晓白就知道坏了,这下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用眼角余光一瞟,果然,小朱和小钱已经凑在一起开始琢磨了。 “这次车祸住院的有多少是重伤员?情况严不严重?”萧晓白赶忙岔开话题。 “重伤员有六七个,而且都是孩子,太惨了。孩子太小,身体经不住,现在都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呢。有两对父母,哭的昏死过去好几次。哎,这个年不好过啊!”说到伤员,小护士的神情也黯淡下来。 空气好像一下子凝固了,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走道上只剩下几个人的脚步声在回响。因为职业的缘故,大家都见惯了生离死别,但是当死亡和危险发生在孩子身上时,却让人止不住的感觉揪心般的难受。 “车祸的原因你们查出来了没有?这可是个重大交通事故。”打破沉默的依然是小护士,她侧过脸,眨着美丽的大眼睛,看着萧晓白。 “这个不归我们管的,是交警那边的事情。我们过来,是因为车上发现了一具女尸。车上的录像显示,她曾经与人打斗过,我们是过来调查这个的。”萧晓白叹了一口气,嘴里呼出的白汽瞬间消失在寒风中。 “哦!”小护士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跟着小护士,萧晓白三人穿过长长的林荫道,拐了个弯,来到了三号楼。 “这里安置的都是轻伤员,重伤员在重症看护室,不过你们去了也没用,那些都是昏迷不醒的。这边的伤员都没有什么大碍,都是骨折和皮肉伤,你随便问,想问什么就问吧。”小护士翻开身上带着的本子,“你要从那间房开始问?我这里有病号登记的名字和家庭住址这些资料。” “先等等,我先转着看一遍再说。所有的轻伤员都在这里,是吧?”萧晓白拿过本子翻了一下,不过上面的字迹他根本就看不懂——医生的草书可不是盖的。 “是啊!重伤员基本上都是小孩子,还有一两个成年人,轻伤员都在这里了。” “行,我先转着看看,有事再叫你。”萧晓白凑在小朱和小钱的耳边交代了一下,三个人开始挨着病房查看起来。 “萧哥,过来看看。”小钱站在一间病房的门口,向萧晓白招着手。 第六章 不受欢迎 萧晓白来到病房门前,朝里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房间里的衣架上,挂着一件红色的羽绒大衣,正是录像上女孩子一直披着的。 屋子里住着两个伤员,都是女性,有一个还在熟睡着,另外一个看到有警察进来,显得有些慌乱。 “这件衣服是你的么?”萧晓白指着衣架上的羽绒大衣问道。 “不是,是隔壁床的衣服,我的大衣在椅子上放着。”女子显得有些惊慌,这让萧晓白有些怀疑。 “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有什么事情么?”萧晓白有些狐疑的问道。 “我这个人胆小,见了警察就害怕。”女子吱唔了几句,萧晓白也没有多问。 另外一张床的女子,还在睡觉,萧晓白没有吵醒她,出去叫了小护士进来,让她将熟睡的女子叫醒了。 被叫醒的女子,揉了揉眼睛,看到身穿制服的萧晓白,有些吃惊。 “这件衣服是你的?” “不是我的。我不知道是谁的,撞车了之后,车厢里乱哄哄的,我又冷又怕的,随手拿了一件大衣穿着,下了车也没人问我要,我就没在意。”女子承认的倒是很快,顿了一下,她加了一句:“口袋里面还有个手机,我没有拿,在里面放着。我都准备跟医院说了,这不算偷东西吧?” 萧晓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走到衣架前,从里面的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这是一款相当时髦的新款手机,三星滑盖的。开机之后,手机的屏幕背景,是女孩和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的照片。一打开手机,就连续的收到了六七条短信,短信的提示铃声不停地在病房内响起。 “我就是嫌它太吵了,才关机的。不过我可没有想要偷走。”女子插了一句,依然在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萧晓白打开了短信收件箱,所有的信息都是来自一个人的,是女孩的男朋友发过来的。所有的信息都是在谈论一个网络游戏,对方在告诉她,打到了什么装备,升级升了多少。萧晓白摇了摇头,这好像是现在的年轻一代所有的生活一般,他们除了玩游戏和换一些稀奇古怪的发型外,对其余的事情根本就不关心。 “对了,你也是在最后一排坐着的吧?我想跟你了解点情况。”萧晓白放下手中的手机,向床上坐着的女子说道。 “问啥我都说,不过我可真的没有要偷她的东西,真的,我当时是因为太冷了,随手就拿了她的衣服。”女子一边应着,一边还在证明自己的清白。 “车祸时出现这种情况,是可以理解的,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不过,请你先给我讲一讲一路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吧。”萧晓白搬了个椅子,靠着病床坐下了。 “行,有啥话你就问吧。”女子慌忙答应道。 “你跟这个衣服的主人是坐在一排的,你记不记得他中间曾经跟一个男人吵过架?” “哦,吵架啊!是有这么一回事,昨天晚上的事情,大概是八九点钟的时候吧,正睡着呢,被他们给吵醒了。是挨着她坐的一个男的,他们俩吵起来了。”女子回忆了一下,对萧晓白说道。 “因为什么呢?你知道么?” “不太清楚,好像是因为那个男的拿包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她骂人家是瞎子,两个人就吵起来了,这个小姑娘骂人太难听了,荤的素的都骂,那个男的气得要死,就拿包砸了她一下,砸的可重了。她当时给砸蒙了,可长时间没说话,后来司机出来圆了圆,那个男人跟别人换了座位,俩人算不吵了。” “之后呢?之后的事情你知不知道?”萧晓白问道。 “再后面就继续赶路啊,吵架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大事。那个女娃一路上的手机响个不停,吵死人了,自己也不知道给调成振动的,都懒得理她,根本就没人跟她说话。她一个人拿了一瓶白酒,喝完了又吐,搞得车上都是酒味,可把人恶心坏了。到十点多终于一个人睡了,要不然才闹腾呢!” 听了女子的描述,萧晓白耸了耸肩,看来,这名女死者,做事过于自我,在车上属于不大受欢迎的人物。不过从女子描述的情况来看,争斗的过程和女死者后来的喝酒行为,都符合了老李尸检的推断。 颅内出血的情况,应该就是男子用包砸她那一下造成的,看来这个挎包中,应该有硬物存在;而女子后来的饮酒等行为,也说明了她颅内出血过多的诱因和血液里含有酒精的原因。 其实大多数人都以为在寒冷的环境中饮用白酒,可以使身体变得暖和,其实这是错误的。白酒中的酒精成分,会在短时间内造成身体内暖烘烘的错觉,其实这是过度消耗体内囤积的能量而造成的。饮酒之后,会加快身体热量散失,当体内囤积的能量(食物)消耗完毕之后,反而会更加寒冷。“酒后寒”就是因为这样而产生的。 女死者的直接死因是因为低温致死,她的过量饮酒与体内食物缺乏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对了,车内的空调是一直都开着的么?你在坐车的过程中,有没有觉得很冷?”萧晓白忽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车内假如一直开车空调,女死者是不应该死于体温过低的。 “空调一直都开着啊!假如不开还不冻死人了?” “哪里是一直开着啊?你可能穿的厚,又睡着了,不知道。夜里一点多的时候,空调就关了,到早上快五点的时候才打开。司机说快没油了,要省着点用。”隔壁床的红衣女子一直在旁边听着,听到女子说空调一直开着,就插了一句话纠正。 “凌晨的时候空调关过?”萧晓白向红衣女子问道。 “是啊!关过,不过那个时侯人都睡着呢,而且大家都提前把厚衣服穿上了,很多人不知道,夜里有一阵冷得很。到了早上快五点的时候,外面都看得到下雪了,司机才把空调打开。” “哦!这样的。”萧晓白点了点头,看来,女死者是冤死在司机的省油之举下的。 又问了几句,萧晓白看也问不出什么了,叫上小朱和小钱离开了病房。 “分头去找找,跟女死者打架的那个男人。他可是这个案子重要的人物。”萧晓白吩咐道。 第七章 命薄如纸 在二楼的一间病房里,萧晓白找到了曾经与女死者发生争斗的男子。对方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颈部受伤,正躺在床上休养。 看到萧晓白进来,他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平静下来。 “有什么事情找我?警察叔叔。”对方这句话差点没把萧晓白给噎死了,对方二十岁左右,跟自己年龄差不多,居然叫自己叔叔,自己好像没那么老吧? “呃……我是警察,但是我不是叔叔,你叫我小萧就可以了。我过来主要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萧晓白干咳了一下,半响才憋住这么一句话来。 这句话把两个人都给逗乐了,两个年轻人相视笑了笑,气氛明显缓和了不少。 “有什么事找我?警察大哥?对了,我叫杨超,杨家将的杨,超人的超。”年轻人露出了稚气而年轻的笑容。 “哦,了解一点情况。杨超,你在车上是不是跟一个女孩子吵过架,还动过手?”萧晓白靠着床沿坐了下来,随手晃了晃挂着的输液瓶。 “哦,你问这个事情啊!那个女的烦得很,我拿包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别人的包,砸了她一下,她就骂骂咧咧的不停。我跟她道歉了,她还是不依不饶的骂,后来还骂我妈,我就生气了,拿我的包给了她一下,她才停嘴,后来我跟别人换了座位,她又骂了几声,就没见说话了。”小伙子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神情有些激动。 萧晓白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他看着这个年轻人,这是一个长得十分文静的男孩子,样子看起来十分的温和,只不过在说话时稍微带着一些夸张的手势,说到激动的地方有些手舞足蹈的感觉。 萧晓白忽然有些不忍,不忍将一切告诉这个男孩子,不忍将他送入监狱。他做错了什么呢?只不过是对方骂人实在太过分了,他也是一时气不过。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对,打架警察一般不管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杨超看着萧晓白略带不忍的脸庞,似乎猜到了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微微发抖。 萧晓白没有回答,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不要吓我,我今天刚给我妈打了电话报平安,我想明天就出院回家呢,你可不要吓我,我妈肯定会哭死的。”杨超一把拉住了萧晓白的手,“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啊!” “跟你吵架的那个女孩子,她死了。死因是体温过低,就是冻死的,但是,因为你跟她吵架的时候,曾经拿包砸过她,导致她颅内出血,这是她死亡的诱因之一。所以……”萧晓白觉得自己有些说不出话来。 “不会的,你骗我的,是不是?”杨超有些激动,但是看到萧晓白的表情,对方并不是骗自己,他一下子变得呆呆木木的,躺在了床上,仿佛再也没有力气能够支撑他坐着一般。 过了很久,他轻轻地问道:“我会坐牢么?还是要被枪毙?” “哪里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不可能被枪毙的,你最多是属于过失伤人,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不过具体量刑,我倒是不怎么清楚,虽然对方死亡,直接原因并不是因为你的击打造成,但是你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具体量刑,是法院的事情,不过我估计不会很重的,即便是判刑,也会很短时间的。放心吧。”萧晓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又坐了一会儿,萧晓白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被杨超叫住了。 “萧大哥,你帮帮我,我只是拿我的包砸了她一下,她的死,不一定与我有关,我想你帮我查查。” “我会的,本来我就已经准备去查你的包了,不过估计希望不大,因为按照录像上的显示,只有你与她进行过肢体接触。”萧晓白说完这些,朝门外走去。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不知道是为杨超,还是为那名女死者。 生命,在有的时候,太过于脆弱了,也许不经意之间,生命就纸片一样灰飞烟灭。太多的时候,我们过于冲动,过于暴躁,而错误往往就在这不经意之间来袭,等到我们悔恨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那个女孩,假如她做人宽宏大量一点,骂人不那么尖刻,杨超就不会对她动手;假如杨超不是那么的冲动,没有动手的话,她也不会死掉,而杨超,也不用面对这场无谓的官司。 萧晓白忽然想起自己看过的一篇科幻小说,上面提到一个理论——蝴蝶效应。 这个案子的情形,与这个理论是如此的相似。一个背包落下,砸到了人,这本来是一个十分小的事情,一般情况下不会造成任何危害。但是女孩的谩骂,男孩的冲动伤人,加上女孩的过度饮酒,司机关闭空调的举动,这一切,终于汇集在一起,夺去了一个鲜活的生命。 也许,当背包落下之后,大家都互相退让一步,就没有这一切发生了。生命仍将继续,而杨超,也不用担心牢狱之灾。但是现在,一切都在另外一个轨道上前进着。 站在三号楼下的走廊里,萧晓白看着纷飞的大雪,心中有些茫然的感觉。 “萧哥,你叫我们?人找到了么?我跟猪头刚才在上面了解情况呢。”小朱和小钱从楼上跑了下来。 “找到了,在205房间,不过我们先要去交警队看看,顺便找一下录像上他用来打女孩的挎包。等挎包上的线索,经过痕迹科同事化验之后,我们才能确认事实。走吧,去交警队。” 坐在车上,小钱朝萧晓白问道:“萧哥,既然已经找到人了,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咱们现在去交警队找线索,又是要找什么呢?录像上不是明明白白的显示,就是他打的那个女孩子么?” “在没有经过化验,确认女孩头部的瘀伤是那个挎包击打造成之前,我们是不能随便定论的,假如女孩头部的瘀伤是撞伤呢?那我们不是冤枉了一个无辜者。做刑警的,仔细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说话间,萧晓白的手机响了,是冯铭江打来的,这让萧晓白有些奇怪。 “喂,老冯,我是刑警支队小萧,有什么事么?” “小萧,你看录像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个车祸我刚才又仔细看了一下,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第八章 什锦罐头 “怎么了?我看录像的时候,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是哪里出了问题?”萧晓白一听,也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有些不对劲。你现在在哪里?要不然我去你那里把录像拿回来自己看,说不定我能看出点什么来。”冯铭江的声音有些着急。 “我正在朝交警支队赶啊,我也正好要去你那里找一个证物,刚才去了一趟医院,大概还要十几分钟就到了。你在不在队里?” “在,那就这样,我等着你。等你到了,我们再一起去看录像。” 挂断电话,萧晓白心中有些忐忑,冯铭江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大惊小怪的人,他这么着急,一定是有什么情况,而自己看录像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难道自己在观看录像的时候,忽略了什么?小钱和小朱陪自己一起看的,他们也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啊?难道真的是自己疏忽了? 车很快来到了交警支队,一下车,萧晓白就看到了站在院子屋檐下焦急等待着他的冯铭江。 “老冯,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么火烧火燎的。”萧晓白一下车就朝冯铭江走了上去。 “让我说我也说不清,我觉得这个车祸有问题。因为是下雪天,地面上的遗留痕迹不是很明显,我着急救伤员也没有太注意,刚才我有检查了一下现场的痕迹,长途大巴在最后时刻冲向校车的时候,司机是踩着油门在冲刺,并没有任何刹车或者更改方向的迹象,不过这也不一定,因为加速的痕迹不是十分明显,再加上是雪地,我不敢直接判定。所以,我想看一看录像,确认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啊!那要不这样,你坐小朱的车先过去看录像,我要去大巴车上再找个证物,等我忙完再回去。”萧晓白一听,也觉得事情有些严重,跟小朱打了个手势,让他把车调转方向。 “算了,也不急这一会儿,这样,你先忙完,咱们一块坐车过去。”冯铭江止住了萧晓白的动作,“走,我先带你去大巴车那里。” “也行,反正我这里也很快,等一下忙完了,咱一起研究录像。”两个人一边说,一边朝大巴车走去。后面小朱和小钱也下了车,急急忙忙的跟了过来。 大巴车被拖进了交警支队后面的一个停车场内,这个院子跟交警队的院子是隔开的,中间有一个铁门隔着。 穿过交警支队院子的楼道时,寒风裹着雪花打在几个人的脸上,冻得脸生疼。 “这天可真够冷的。雪都下了快一天了,怎么还不停?”萧晓白裹了裹衣领,对冯铭江说道。 “可不是嘛!天气预报说明天还有雪呢!这场雪太大了,这种天,最容易出交通事故了,今天一天,光市区最少有二十多起追尾事件,哎,今天真够忙的。我本来都到点休息了,不过觉得这个车祸实在是不对劲,才找你的。” 说话间,四人来到了停车场内。 大巴车和校车都停着了停车场内,说是停,其实是被拖车拖进来的。两辆车基本上都已经报废了。 “东西都还在车上?”萧晓白有些奇怪,这样随便的扔置证物,在刑警看来,是极不合理的。 “是啊!都还在车上呢!”冯铭江的回答,倒是十分的理直气壮。 “东西都放在车上,不会造成证物混乱?不怕证物丢失?”萧晓白感觉十分的奇怪。 “哦!这样啊!”冯铭江一听,笑了起来。“对于我们交警来说,一般都是这样处理的,而且停车场这里,都有看管,而且这辆大巴的轻伤旅客,会在这两天就有车送他们回家。这些物品,都是他们的行李,所以,暂时是这么保管的。我们交警跟你们刑警不一样,你们对证物要求质量高,而我们,一般都是以现场的痕迹为准。” 上了车,萧晓白三人在后排开始翻找起来。录像上显示,杨超砸女孩子的挎包,是一个斜挎包,上面的图案看不清楚,镜头过于模糊。 在后排的座位下面,萧晓白发现了一个斜挎包,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地摊货,一个仿阿迪达斯的运动斜挎包。 “应该是这个吧?跟录像上看起来挺像的,而且这车上也没有其他的斜挎包了。”小钱看了一眼,又在车上转悠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的斜挎包。 “不对,应该不是这个斜挎包。再找找其他的地方,有没有?”萧晓白打开挎包,翻了翻,里面是一些糖果和吃的,并没有发现硬物。 小朱和小钱在车内又是一通翻找,依然没有任何发现。车门口等候的冯铭江等得有些着急,问道:“有没有找到啊?” “找到一个,不过里面没有发现硬物,应该不是这个。”萧晓白三人低着头继续翻找着。 “笨啊!是不是乘客包里装的罐头和吃的?吃了以后给扔了?”冯铭江的一句话,提醒了萧晓白三人。 “翻翻垃圾筒,还有,在角落里找一下瓶子或者罐子。” “萧哥,你看这个。”小钱从角落里翻出了一个很厚的玻璃瓶子,是一个圆柱状的瓶子,里面还装有水。 “这是那种装什锦的罐头瓶子,吃完还能当热水杯用,玻璃也够厚,装满水的话,也够硬,应该就是它。”萧晓白接了过来,拿在手里掂了掂,又放进了挎包,挥动了一下,力量感觉也差不多。 “应该就是它了,再找一下其他可能的物品,都带回去吧。假如是这个瓶子的话,上面应该有杨超的DNA和指纹,应该很容易判断的,再让痕迹科的同事,检验尸体上瘀伤上的纤维是否跟挎包上的纤维一致就可以了。刚才忘记顺道把杨超的DNA提取了,到时候再跑一趟吧。” 萧晓白舒了一口气,东西都找到了,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判断这个挎包和瓶子是否属于伤人的凶器了。 “走吧,咱们回去看录像,看看能发现什么。” 第九章 诡异行为 开车回市局的时候,萧晓白他们顺道回了一趟市人民医院,采集了杨超的唾液样本,以供痕迹科的同事进行DNA样本对照。 到了局里,一下车,萧晓白让小钱把挎包、瓶子、包括杨超的唾液样本这些东西,都送到了痕迹科,让痕迹科的同事尽快做出对比,而自己和小钱还有冯铭江三人,则直奔办公室,打开电脑,开始查看车载录像。 “你们看录像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么?按说不应该啊,你们没有观察过司机在车祸前是否有异常行为?”冯铭江趁着电脑还在开机,向萧晓白和小朱问道。 “啊?!我们只看了监视后排的监控录像,没有看面向司机位置的监控录像,因为我们要找的线索都在后排,面对前方的监控录像,我们只是大致看了一下,没有仔细看。”听了冯铭江的话,萧晓白才知道问题出在了那里。 “来,大家都喝杯茶,吃点瓜子。”张燕一直在办公室守着,见他们进来,赶忙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热茶,又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了一包瓜子,撕开放在了桌子上。 “谢谢!小张,你过年值班是那几天啊?”萧晓白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说道。 “我是除夕夜值班,烦死了,运气好差,恰好轮到我。”张燕的嘴撅得老高,红艳艳的让人有些心动。 “让萧哥来给你做伴啊!反正他又不回家,你们还可以在办公室吃个年夜饭呢!”小朱这话本来是无心的玩笑,不过话一出口,张燕和萧晓白倒是都闹了个大红脸。 “人家小萧整天不是忙工作,就是去心理诊所那块跑,哪里有时间来陪我值班。”张燕的话,搞得气氛更加尴尬了。 萧晓白平时除了工作,经常去刘黎的心理诊所那里,也不是他故意的,也许是下意识的行为,往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里。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平时大家只是私底下聊聊,没有当面说过,今天这话从小张的嘴里说出来,让人感觉有些怪怪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酸溜溜的味道。 “咳……那个,电脑密码是多少?机器启动好了。”冯铭江看到气氛很尴尬,赶忙借机岔开话题。 “哦,我来输。”萧晓白借机坐了下来,将头埋在了电脑屏幕前。 “你们忙吧,我去看看报警处那边的年度统计报告。”张燕撂下一句话,飞也似的跑出了办公室。 “萧哥……你可害人不浅啊!”小朱咧着嘴,一脸坏笑。 “找死是吧?有瓜子吃还堵不上你的嘴,那么多废话!”萧晓白也觉得脸上有些烧得慌,骂了小朱两句,来掩饰自己慌乱的心情。 “嘿嘿,你们这边比我们交警那里可热闹多了,看来有机会,我也多来串串门。”冯铭江也在那里瞎凑热闹。 萧晓白干脆无视他们的取笑,打开了车载录像的记录。 “直接看车祸前的那一段,之前的可以略过不看了。”冯铭江指着屏幕,对萧晓白说道。 萧晓白将播放位置剪辑到车祸前两分钟的地方,小朱和冯铭江都屏住呼吸,凑到了电脑前,盯着屏幕,生怕漏掉了任何一点细节。 录像上,大巴车司机端端正正的坐在座位上,前排的乘客大部分都在睡着,只有几个人在盯着车上的车载VCD看着电影。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在车祸前半分钟的样子,有一个乘客来到了司机身旁,跟司机说了几句话,他恰好挡住了司机的动作和大部分身体,录像上根本看不到司机跟他说了些什么。 大概十几秒钟之后,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这时,大巴车司机忽然显得有些怪异,他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嗓子一般,不停的抽搐,死死的抱着方向盘,脑袋开始前仰后合,似乎想要挣脱一双无形的手一般,看起来十分痛苦。 车子就在这时,脱离了原有的行驶路线,直冲校车而去,之后屏幕一阵抖动,满屏都是白花花的,什么也看不到,等到再有图像,司机和前排的几个乘客,早已甩出车去,躺在地上死掉了。 看完这段录像,三个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萧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恐怖袭击?司机被这个家伙动了什么手脚?”小朱的一连串问话,让萧晓白也有些回答不上来。 “恐怖袭击也太夸张了吧?是不是司机恰好心脏病发作?”冯铭江的猜测倒是有些合情合理。 “我把镜头切回去再看看,大家仔细看着,注意司机和这个家伙之间的动作。”萧晓白想了想,重新把播放器剪切到了刚才的播放位置。 这一次,三个人都看的异常仔细。 镜头上,那名乘客在来到司机身旁时,曾经拍了拍司机的肩膀,然后扶着司机的座位,指着前面的某个地方说了一些什么,司机好像回头跟他说了几句话,之后,他又呆在司机身旁,站了一小会,大概有十几秒的样子。 在他站在司机身旁的时候,司机好像动了动,不过镜头上看不清楚,因为司机只有一个脑袋在外面露着,其余的地方,都被车座和这名乘客挡住了。 之后,当那名乘客离开之后,就是司机类似抽搐的一幕,司机的异常行为,直接酿成了这场车祸惨剧。 三人再次看完,久久无语。镜头上的一切,实在是太诡异了,这场车祸,现在看来,并不是一场简单的交通事故,倒更像是人为的自杀式攻击。 “你知道有什么药物或者毒药会让人产生这种类似的抽搐行为么?”冯铭江的问题,凝重的让萧晓白有些喘不过气来。 萧晓白皱着眉头思考了很久,才开口回答道:“剧毒类的氰化物,在造成人体死亡时,都会有类似的抽搐现象,但是司机的死亡,不一定是药物造成的,也可能是车祸造成的。那么,药物的范围就会扩大很多。现在我们需要着手调查的是,司机是否死于毒物。” 第十章 谁来买单 春节前的这段日子,按理来说,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但是对老李来说,这段日子对他来说,却是郁闷异常。 自己的侄子,还有半年就要法医专业毕业了,自己本来想带他开开眼界,不过却发现他的态度根本就不端正,一怒之下,老李把侄子赶回了老家,结果自己的弟弟把自己埋怨的要死,还打了电话给自己老婆。 这可是请动了尚方宝剑,老婆这两天根本就没给他好脸过。老李人这个人也是个犟筋,他认定的事情,就是不答应,不管自己老婆怎么说,他就是不同意侄子再跟着自己,他撂下了一句话:“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当法医,没门!爱去哪儿当去哪儿当。天南市的法医,他就别想干了。”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这下可把老婆给气坏了,老李直接被赶出家门,昨天晚上跑到旅店窝了一夜,今天早上刚一上班,就被萧晓白给堵上了。 “老李,这边要你帮个忙,有个尸体需要你解剖,我怀疑他死于毒物,但是没有证据。” “哪个案子的?我没有接到通知啊?”老李对萧晓白的要求有些奇怪,一般来说,解剖这些事情,是统一安排的,个人是不能进行这样安排的。 “车祸的那个案子,本来是不需要解剖的,但是我们看了录像,觉得很有问题,昨天晚上都想找你,但是你电话一直关机。不过交警那边说,这个车祸转刑事有点麻烦,你能不能帮忙把尸体提前解剖?” 老李看了萧晓白一眼,小伙子有些着急,两眼通红,一看就是昨天一晚上没睡好,头发也乱蓬蓬的。 “这个还是要按手续来的,要不我先看看,解剖这种事情,你知道的,家属假如不愿意,闹起来十分麻烦。你先说说情况,我看能怎么帮你。”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要不这样,我带你看看那个车载录像吧。”萧晓白挠了挠头,想出了一个折中的主意。 老李看了一遍录像,用手托着下巴,琢磨了半天,才开口道:“这个司机的反应,是有些异常。不过不能直接确定是毒物还是身体病变,假如是心脏病或者呼吸道疾病,也有可能会产生这种抽搐、失去知觉的情况。不过按照录像上的显示,假如解剖,直接死因最大的可能性还是车祸。” “是啊!所以这个情况转刑事有些麻烦,手续正在申请。老李,尸检这方面你懂得的多,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不违反规定,又能鉴别这个?”萧晓白着急得直搓手。 “你有没有提取血液?先送去一份鉴定有没有毒物,提取血液是不违反规定的。” “已经送去了。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其他方法?” “没了,假如是病理性问题,都是需要解剖才能知道的。假如是毒物,血液化验基本上都能查出来的。对了,那个乘客,你们找了没有?” “找了,那家伙是个重伤员,还在重病看护室,暂时没有办法提审。” “那就只能申请下来再解剖了。我现在帮不上忙。”老李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老李走后,萧晓白一个人在办公室转了好几圈,实在坐不下去,出了门,一个人开车赶往交警支队,小朱和小钱都出警去了,办一个盗窃案。 在大巴车上忙碌了半天,萧晓白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他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象中的毒物,或者氰化物这些东西。车厢里因为车祸的破坏,血迹到处都是,挡风玻璃早都破了,这两天又不停的下雪,司机座位上落满了雪,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毒物痕迹。 萧晓白站在司机的位置旁边,按照录像上那名乘客的动作,重新演示了一遍,他并没有发现这中间有可以下毒的时机。 难道对方没有下过毒?司机的抽搐是病理性行为?还是对方用了不为人知的手法? 其实萧晓白对下毒行为并不是十分认同,这种情况应该是不存在的,没有乘客会无缘无故去对司机下毒。不过假如不是下毒,那么这名乘客的行为,和后来司机的反应也太过诡异了一点。假如这是巧合,那么这名乘客的运气也太差了点。 萧晓白站在大巴车上,思前想后,就是想不明白。 正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是痕迹科的同事打来的。 “小萧,你的那个案子的证物检测报告出来了。要不要我给你送过去?” “我现在还在外面,这样吧,我这会儿赶回去,反正这边已经忙完了。”萧晓白放下电话,看了一眼车内的情况,一片狼藉,叹了口气:回去吧,这里也弄不出什么来的。 回去局里,萧晓白急忙赶到了痕迹科,拿到了痕迹科的报告。 这是关于杨超伤人的痕迹报告,上面的所有证据都表明,杨超曾使用该挎包击打过女死者。 在挎包的背带上提取的表皮细胞,通过DNA检验,都属于杨超所有,这表明,这个挎包是杨超所经常使用的,而且他新近用过这个挎包。 而挎包的底部,提取出的表皮细胞和毛发,通过DNA检验,则属于女死者所有,这表明这个挎包曾经与女死者的头部接触过。 现场发现的玻璃杯,上面的唾液提取物,也属于杨超所有,这说明这个杯子是杨超所使用的。加之在杯口的缝隙内还有糖分和蛋白物残留,说明这个杯子曾经装过罐头,也证实了这是杨超在挎包中装这的罐头杯子。 通过外形对比,女死者头部的淤痕形状和痕迹科同事通过类似挎包装进罐头之后,挥击造成的人体伤痕对比是完全一致的。 萧晓白合上检验报告,仰头看着窗外纷扬的雪花,久久说不出话来。 现在所有的报告都表明,女死者头部的於痕,正是杨超的挥击所造成的,那么,她的死,杨超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萧晓白的眼前,又出现了杨超带着绝望的稚气的脸庞。他说,他不想坐牢,他不想自己的妈妈伤心。 是啊,每个人都有妈妈,但是,那个女孩子的母亲,她的痛苦又要有谁来承受? 为什么我们都是在犯下弥天大错之后,才懂得悔改?人与人之间,忍一时又会如何?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散了,这一切,到底该由谁来买单? 第十一章 氰化残留 当萧晓白把检测结果告诉杨超时,他只是不停的哭泣,一句话都没有说。萧晓白安慰了他几句,就离开了。 从提取DNA之后,杨超已经被看护起来了,毕竟,他与女尸案的关系过于重大,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脱了干系的。这样也是为了防止他逃脱。 不过说实在的,这个案子让萧晓白来说,他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量刑。杨超对女孩子的头部进行击打,只是女孩死亡的诱因之一。导致女孩的直接死因,是体温过低。这个案子,最后说不定会成为民事纠纷。 不过这些,并不是萧晓白需要考虑的了,他现在焦虑的所在,是车祸司机的问题。 车祸转刑事的申请,暂时还没有批下来,过年了,局里的头头脑脑都在忙着开会,拜年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这个事情估计到明天才有结果。司机血液的毒物鉴定报告,现在也没有出来,所有的事情,现在都毫无头绪。 萧晓白站在医院楼下的一个拐角,拨通了手机,他忽然很想跟家里人说说话。 他的家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村里只有一部电话,还是村长家的,不过,他还是在写信的时候,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了父母,他告诉爸爸妈妈,想他的时候,就打这个号码,他会打回去跟他们说话的。 不过爸爸妈妈因为看不惯村长在村上的所作所为,和村长家关系很差,一直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他曾经跟家里说过好几次自己装一部电话,爸爸妈妈总是不舍的那每月几十块的座机费,没舍得装。 昨天晚上,他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接通一听,是妈妈的声音,原来,妈妈这段时间老是做噩梦,时间久没见儿子,老是梦到他,跟老爸一商量,装了这部电话。 “喂,谁啊?”妈妈苦了一辈子,穷怕了,虽然这几年,家里富裕多了,老妈还是很抠,为了省那点钱,没有舍得装来电显示的那种话机。 “妈,是我。”刚说了一句,萧晓白就觉得嗓子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哎呀,是牛牛啊!我正在炸丸子呢,今个儿是小年。我叫你爸来跟你说,锅里还炸着呢,怕炸糊了。他爸,你来接电话,牛牛打来的……”电话的那头,老妈放下电话,又火急火燎跑了出去。 “喂,牛牛,吃过饭了没有?”老爸的一句话,把萧晓白差点逗乐了:老爸怎么张口就是这句话,好像除了问吃饭,他就没有其他说的了。 “爸,我想家了。我一个人在这边过得太累了。”话一出口,萧晓白就再也忍不住,眼泪在眼眶里使劲打转。 “当警察的,吃这碗饭,就是受罪的命,到过完年,等局里事情少了,你请假回来住几天,你妈老是念叨你,整天担惊受怕的,这半年瘦多了。” “嗯,知道了,过了年,不忙的时候,我就回家一趟。”萧晓白点头答应着。 “没事我挂电话了,你自己注意安全,自己照顾好自己。今个儿过年,多买点好吃的。”老爸说完这几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其实萧晓白明白,老爸也很想自己,他是怕说多了会忍不住落泪。 在萧晓白的印象中,父亲是那种温和、带有些许诗人气息的男人,这也许与他的职业有关,父亲是一名教师,在萧晓白的印象中,父亲从来没有对他大吼大叫过,总是慢慢的给他讲道理,带他读古典诗词和一些知识类书籍,萧晓白的童年,几乎实在书本堆里渡过的。 当时他有些抵触,不过现在想来,自己能知道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而且又拥有良好的读书习惯,与父亲的教导是分不开的。 “一个大男人,跑到这里抹眼泪,不害臊!”一个略带泼辣的女声,将萧晓白从沉思中唤醒,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小护士。 “楚秋林,原来是你啊!我哪里有抹眼泪了?”萧晓白急忙分辨,但是脸上却火辣辣的烫。 “哼!我明明看到了,别不承认!”楚秋林泼辣的本色马上就显现了出来。 “好了,我怕了你了。楚大小姐找我,不会是来专门嘲笑我的吧?”萧晓白可不敢跟这个泼辣小护士纠缠,他知道自己斗嘴是斗不过她的。 “你昨天来找的那个重病号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醒了?行,我去看看。”这个消息对于萧晓白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那名乘客现在是案子的关键人物。 “不过不要高兴的太早了,他现在还说不出话呢。你以为头部受伤,是闹着玩的么?他这也是命大,才捡回一条命来。”楚秋林的话总是火辣辣的呛人,萧晓白耸耸肩,没有反驳。 来到重症看护室外,隔着玻璃窗,萧晓白看到那名伤员躺在床上,脸上还蒙着氧气罩,不过人是醒过来了,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天花板。 “我能跟他交谈么?我想问他一些问题。”萧晓白找到了负责的主治医师。 “不能,假如你想让他早点死掉,这是一个捷径;病人现在刚刚脱离危险期,根本不能进行谈话,而且假如你的问题使他情绪波动过大的话,很可能会造成他直接死亡。”主治医师是一个女的,正在查看病人的数据,听到萧晓白的话,白了他一眼,冷冰冰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那我能不能查看一下病人的资料?还有,我想看一下病人住院时的随身衣物,这与案情有关。” “你让小楚带你去吧。病人换下的衣物和随身携带的物品,都在物品储存室放着,让小楚带你去开了签收条就可以取走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女医生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说道:“我这里有个情况,也许你有帮助。” “什么情况?” “病人体内发现有氰化物残留,我已经提取了病人的血液进行毒物检测,他可能在车上时,接触了氰化物,假如不是因为车祸,他也许死得更早。” “氰化物?!”这个信息,让萧晓白着实吃了一惊。 第十二章 命悬一线 跟着楚秋林在医院的走廊里穿行,但是,萧晓白的思绪早就飞到了九天之外。无数的疑问在萧晓白的脑子里盘旋着,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问号。 这名乘客体内有氰化物残留,那么,司机的死,也十有八九是氰化物中毒造成的。这是一个故意投毒事件么?假如是故意投毒,这名乘客的动机又何在?他不会傻到把自己也给弄死吧? 假如这是一个巧合,那么,氰化物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身体上?难道是他无意间接触了氰化物,然后在与司机交谈的过程中,使司机也接触了氰化物?那么,氰化物的来源又在哪里? 正思考间,楚秋林忽然间站住了,萧晓白躲闪不及,一下子撞在了她的身上,手忙脚乱的想把她推开,却差点变成了亲密接触,两个人闹了个大红脸。 “你瞎琢磨啥呢?还是想故意吃我豆腐?”楚秋林的话,让萧晓白觉得脖子都火辣辣的烫。 “不是,我真的在想事情。谁知道你忽然停下了,我没反应过来啊。” “行了,别说了!那边那个屋就是,你自己去取吧,我还有事,先走了。”楚秋林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怔了半响,萧晓白一个人朝储存室走去。 从储存室出来,萧晓白拿着一大包衣服,说是衣服,也仅仅是指他们之前的形态,因为需要抢救病人,又不能翻动病人的身体,就直接拿剪子剪开了。这些医生也真够狠的,厚厚的冬衣都能剪开,真难为他们了。 除了衣服,还有病人的钱包、手机这些随身物品,让萧晓白奇怪的是,还有一个瓶子,看得出里面装的是液体,不过被包在一个塑料袋子内,听医院的人讲,在他身上发现的时候,就是这样。 萧晓白也没有拆开,一股脑的拿袋子包了,准备带回局里仔细检查,并做好记录。 开车回去的路上,萧晓白接到了小钱的电话,他跟小朱已经忙完了盗窃案子的事情,正在赶回局里的路上。 挂断电话,萧晓白不由的感叹了一声,局里的人手太少了,整天都忙个不停,小朱和小钱,以前是下面派出所的,现在也调了上来跟着自己跑,可是人手还是不够。 不过听张燕说,局里好像已经打了申请,要了一个刑警名额下来,到明年四月份的时候就会到岗,到时候会加入自己这一小组,到那时,自己这边就会轻松上许多。这让萧晓白十分期待新同事的到来。 回到证物室,萧晓白戴好手套,将带回的衣服和物品开始一件一件整理,并记录下来。 一个钱包,里面装有两百多块钱,有一张银行卡和几张名片,萧晓白看了一下,名片上的人,都是做珠宝行业的,名字各不相同,而且,属于不同的珠宝品牌。这让萧晓白有些纳闷,这名乘客,看起来不像是十分有钱的人,但是他却有那么多从事珠宝这种高层收入行业的名片,这有些不正常。 钱包里还有两张照片,一张是一个婴儿的照片,另外一张,是这名乘客和自己妻子的婚纱照。婴儿照的背面,一行娟秀的字迹:宝贝儿百日照。看来,这是一名新当上爸爸的男人,不过,这个春节,他大概不能幸福的陪妻子和孩子渡过了。 手机上面全是血污,大概是装在口袋里沾上的,已经没电了,萧晓白想试着开机,也没有办法打开,只好先放在一旁。 衣物都被剪成了一块一块的,上面的血污把毛衣和内衣粘在了一起,萧晓白在口袋里掏了掏,除了找到一张皱巴巴的车票,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线索。 最后,萧晓白轻轻的打开了包着瓶子的塑料袋,取出来那个瓶子。这是一个普通的塑料药瓶,瓶子里装着满满一瓶液体,掂起来很重的样子。萧晓白晃了晃,里面的液体,有点黏稠的感觉。 萧晓白轻轻的拿手拧开了瓶子,准备取出一些液体,让化验科的同事检验。 正在这时,小朱和小钱走了进来。 “萧哥,你不知道,今天可累死我们了,那帮贼真厉害,一个晚上偷了二十多家,肯定是个盗贼团伙,我们收集了一天线索,也没有找到什么进展,这些人是流窜作案,估计没戏。”小钱一进来就在嚷嚷。 “不要着急,慢慢来,他们总会留下马脚的。”萧晓白一边说,一边拿出吸管,想把瓶子里的液体取一点当样品。 “怎么那么大的苦杏仁味儿?”小钱抽了抽鼻子,“好奇怪啊!萧哥你刚才在吃杏仁?” “我也闻到了!很大的苦杏仁味儿!”小朱也抽了抽鼻子,朝萧晓白跟前走了两步。“就是你这里的味道。” “咦?我怎么没闻到?我没有感冒啊?”萧晓白觉得有些奇怪,抽了抽鼻子,却没有闻到任何味道。 小钱抽了抽鼻子,又想了想,脸色大变,急忙道:“萧哥,赶快离那个瓶子远一点!那里面是剧毒!” 一边说着,小钱一边拉着萧晓白退到了一边;小朱一听,急忙打开了证物室的排气扇。 “还好我们回来了,要是再迟一会儿,说不定就出大事了。”小钱硬是拽着萧晓白来到门口,打量了很久,才长长的送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我还是没闹明白。”萧晓白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个瓶子里肯定是氰化物,氰化物带有苦杏仁味儿,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闻出来,有百分之四十的人,缺少嗅出氰化物的基因,萧哥,你应该是闻不到氰化物的苦杏仁味儿的。要是我们再晚回来一会,室内氰化物浓度足够的话,你说不定就死掉了。你现在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小钱的一番话,让萧晓白也出了一身冷汗。 氰化物的知识,他是知道的,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闻不到氰化物,假如没有小钱和小朱回来,时间久了,瓶子中的氰化物挥发过多,是足以致人于死命的。 回头看了看桌子上的瓶子,萧晓白不由得一阵后怕,原来刚才自己已经命悬一线了。 值得庆幸的是,自己总算找到了氰化物的来源了,不过,这个乘客,带了一瓶氰化物在身上做什么? 第十三章 湿法冶金 思量了一下,萧晓白决定将这瓶液体送至毒物检验科,毕竟这种自己不是专业的检验人员,这些东西,由他们来处理,会更好一些,而且,他们也能提供更多的线索。 在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小朱和小钱与他产生了分歧,两个人说啥也不让萧晓白再碰那个瓶子,最后没办法,只能让小钱去把瓶子重新合上,送到了毒物检验科。 萧晓白让小朱去图书室借本氰化物的书籍过来,自己准备再检查一下这名乘客的衣物和物品,小朱说啥也不肯,拉着他一起,要等到自己借了书回来一起检查。 小朱的理由很简单:“你闻不到氰化物的味道,假如检查的时候再有接触怎么办?以后只要与氰化物有关的检查,都需要一个人陪着你检查。”小朱和小钱的固执,让萧晓白有些感动,点点头,乖乖的跟着小朱去了图书室。 从图书室出来,萧晓白拿着书,一边走,一边翻看着。他在查找氰化物中毒死亡的尸检迹象,想借此判断司机是否氰化物中毒过。 氰化物中毒,血液中有氰化正铁血红素形成,故尸斑、肌肉及血液均呈鲜红色。死亡迅速者,全身各脏器有明显的窒息征象。口服中毒者,消化道各段均可见充血、水肿,胃及十二指肠粘膜充血、糜烂、坏死,胃内及体腔内有苦杏仁味。吸入氢化物中毒死亡者,大脑、海马、纹状体、黑质充血水肿,神经细胞变性坏死,胶质细胞增生,心、肝、肾实质细胞浊肿。 萧晓白看了这一段,回忆了一下,那名大巴司机身上并没有明显的鲜红色尸斑。不过这也不一定,因为尸体尚未进行解剖,死者的衣服也没有脱掉,自己看到的只是面部一小部分,而尸体上又有车祸撞击造成的鲜血,也许对判断有所干扰。 “萧哥,检验科的同事说了,他们现在正在忙着我们上次的毒物测试,那瓶液体,他们等一下检验。” “哦,知道了,我准备再看看这名乘客的衣物呢,等一下,咱们一起去看看那个司机的尸体。”想了一下,萧晓白加了一句:“到时候叫上老李,他是法医,他有经验。” 重新检查了一遍这名乘客的衣物和随身物品,与上一次的结果一样,没有发现其他的可疑线索。这让萧晓白有些奇怪,按照常理,一般人没事谁带一瓶剧毒在身上?难道是嫌命长? “这个人穿得不咋地啊?!怎么有那么多珠宝行业人的名片?”小钱站在一旁,拿着名片一张张的看着,一脸的困惑。 萧晓白听了小钱的话,怔了一下,赶忙重新打开从图书室借来的书,弯腰翻看了很久,才直起身说道:“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的。” “明白什么了?”小钱有些莫名其妙。 “这个人,带在身上的那瓶氰化物,是用于溶解可溶性金酸盐的,是一种提炼黄金的方法。这个人有那么多珠宝行业人的名片,大概也是因为这个。他是个淘金人,或者,是从事与黄金业的人。”萧晓白说完,托着下巴开始思考。 “我知道了车祸的原因了,他带着一瓶氰化物的溶液,在车上与司机交谈时,氰化物泄露,导致司机中毒,司机发生窒息,从而导致抽搐,发生车祸。是不是这样,萧哥?”小钱接过了话题,开始推断起来。 “不对!这里有问题!”萧晓白皱着眉头,思索着。 “哪里不对?” “假如是氰化物泄露,那么首先死亡的应该是这名乘客。因为无论是吸入还是液体渗漏,都是他与瓶子接触的最为紧密,怎么会是司机先死亡呢?假如是死亡的话,应该是他先死亡才对。” “会不会是他职业的原因,经常接触氰化物,身体产生了抗体?或者适应了氰化物的环境?我看过一个资料的,说化工厂的职工,对剧毒类物质要比普通人的抵抗力要强得多。”小钱倒是知道的不少。 “这个我也说不上来。走,我们先去看看那个大巴车司机的尸体,叫上老李一块去。” 来到停尸房,老李拉开死者的衣服,仔细的查看了一下胸口和胳膊,然后把衣服重新拉好,摇了摇头说:“这个司机,并没有氰化物中毒的迹象。氰化物中毒,尸体上会有鲜红色的尸斑,但是他的体表并未出现。” “我也这么认为,因为假如是氰化物泄露,首先死掉的应该是那名乘客,而不是与他接触的司机。看来,司机的抽搐行为另有原因。”萧晓白皱着眉头,有些苦恼。 “假如是这样的话,我们现在该回到哪里开始查起呢?”小钱一听,也有些发愁,毕竟快过春节了,没有人愿意大过年的还守着尸体打交道。 小钱这么一问,屋子里沉默了,萧晓白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查起。 “小萧,按我多年跟刑警合作的经验,我给你们两条建议:第一、重新回到原点,从细微之处寻找疑点,你们一定是忽略了什么;第二、把思路放开阔一点,不要将司机的死因归结为中毒或者病理性死因。这一点我也会帮你们的,等这个案子一转成刑事案子,我马上解剖,尽量给你提供新的线索。”老李毕竟是多年的老法医,经验比较丰富。 “原点……原点……我们发现司机行为异常,是在看录像的时候看到的,那我们现在去重新看看录像?说不定能找到点其他的线索。”听了老李的话,萧晓白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 “这个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不是我所能决定的。我只是给你们一点建议而已。”老李笑着拍了拍萧晓白的肩膀。 回到局里,萧晓白刚准备重新打开电脑查看录像,检验科的小刘推门进来了。 “小萧,你们上一次送来的血液样本的检验报告出来了。” 第十四章 解剖尸体 血液的毒物检测报告,与萧晓白的猜测没有什么两样,并没有毒物报告,也没有发现有剧毒物质的残留,也未发现氰化物中毒而形成的氢化三价铁离子。这就证实了,司机并非是接触到乘客所携带的氰化物而中毒身亡。 萧晓白又跟小刘聊了一下那瓶氰化物的事情。小刘满口答应,回去就尽快测试那瓶氰化物是否是提取黄金的溶液,好尽快确认这一事实;那么,就可以推断这名乘客携带氰化物的主要目的就是携带黄金,可以完全排除他的嫌疑。其实,那名乘客的嫌疑基本上已经排除了,这样做只是为了让案情更加准确,逻辑更加合理。 送走了小刘,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萧晓白打发了小朱和小钱先回家,自己一个人呆在办公室一边看录像,一边在思量下一步该如何进行调查。萧晓白反反复复的看了十几遍录像,也没有发现任何情况,自己又困得不得了——昨晚熬夜太久了,也起身收拾了东西下班了。 走出公安局大院,来到公交车站牌,才发现时间太晚了,去自己住宿地方的公交车已经没有了,无奈之下,叫了一出租车。 出租车里开着空调,让人感觉暖洋洋的,萧晓白有些止不住的犯困,赶忙找个话题跟师傅聊起天来。 “师傅,过年这段时间生意好吧?” “还不错,假如遇上包车回家的会拿的比较多一点,就是太累了。”出租车师傅人挺随和的,跟萧晓白攀谈了起来。 “只要拿钱多,累一点也无所谓啊!” “那倒也是,不过太累也不好,像我,去年跑车的时候,太累了,开车的时候,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车子拐到了一边,跟人撞上了,一年的辛苦白费了不说,还在医院躺了几个月。”出租车师傅说到车祸,一脸无奈的苦笑。 “睡着了车子会朝一边拐弯?”萧晓白听到这个,一下子来了精神,“师傅,你说说看。” “看样子你不怎么开车吧!开车时要是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身体一压,方向盘会自己转,朝一个方向拐过去,跟靠在座位上睡着是不一样的。” 萧晓白回想了一下车祸现场的情况,现场的遗留痕迹说明,出车祸时,校车是停在原地不动的,而长途大巴是从斜地里加速冲过来的。 “师傅,一般情况下,假如身体不适,比如说,忽然心脏病发作之类的,会不会踩着油门加速?” 司机师傅听了萧晓白的话,转过头来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萧晓白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师傅,是这样的,我是一名刑警,手头恰好有这么一个案子,我只是想了解点情况,说错话了还请您多多包涵。”萧晓白怕师傅不相信,赶忙掏出了自己的证件和警徽。 “哦,这样啊。一般来讲,干我们这行的,身体出了状况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去踩刹车,踩着油门的情况,应该很少,你说的那个情况,大概是人已经迷糊了吧?老司机只要一觉得不对劲,就会赶快踩刹车的。” 下了车,谢过司机师傅,萧晓白回到家里,还在思考着刚才司机师傅说的话。按照司机师傅的话推断的话,大巴车司机是不可能踩着油门冲刺的,因为大巴车司机师傅已经有将近四十岁了,驾龄都有十多年了,作为老司机,他不可能会在有意识的情况下,踩着油门冲向校车的。 除非,他已经丧失了意识。那么,他在抽搐的时刻,已经丧失了意识?倒是又是什么使他丧失意识的? 氰化物中毒已经被排除了,而且,血液样本的毒物检测也并没有发现司机体内存在中毒迹象。萧晓白想了很久,他的记忆之中,也没有什么存在人体周期短的药剂,会让人体在短时间内丧失意识并抽搐的。 很多药剂,在人体内存在是很短时间的,比如氯仿,它在人体中存在的周期只有一个半小时,超过了一个半小时,再进行毒物检测,血液就会跟正常情况一模一样。但是,这类特殊试剂很少,而且,司机的抽搐行为,更像是窒息,而不是丧失意识的战抖。 萧晓白越想越不明白,干脆不想了,匆忙的做了点饭,吃完洗洗睡觉了。 这一夜,萧晓白做了一晚上噩梦,他一会儿梦到自己开车睡着了,踩着油门撞进了一个幼儿园,一会又梦到自己的身体不听自己的使唤,开着车在大街上飞窜,撞伤了很多人。 早上起来一照镜子,满脸苍白,一看就是精神状态太差,叹了一口气,萧晓白开始刷牙洗脸。 人家说,岁月如刀催人老。刑警的生活,完美的验证了这句话。假如说普通人的岁月是水果刀,那么,刑警的岁月,就是用于战场厮杀的大刀,没有什么职业比从事刑警让人老得更快了。 来到局里,一进办公室,张燕就迎了上来:“小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那个车祸案子转刑事案件的报告,已经批下来了。我已经通知老李开始解剖尸体了。” 萧晓白一听,高兴的大叫一声,转身就朝解剖室跑了过去,扔下张燕一个人傻傻的站在那里。 “什么人啊?!简直就是个机器人,除了案子,啥都不知道!好心告诉他,连个谢谢都不会说!”张燕恨恨的跺了跺脚,回到位置上坐下来了。 萧晓白一路飞奔,一阵风似的冲进了解剖室,咣当一声,推开了门,把屋子里正在忙碌的老李吓了一跳。 “你这孩子,就不会稳重点?!你见局里哪个同事跟你一样?哦!除了小钱和小朱两个小疯子,不过他们也是被你带坏的。”老李手里的解剖刀没有停下,切开了死者的胸膛,正在观看内部脏体。 一旁协助老李的助手和负责拍照的痕迹科同事听了老李的话,都笑了起来。 “老李,有什么发现没有?这个大巴车司机,死因到底是什么?”萧晓白喘着粗气问道。 “你看看这里。”老李翻开了已经被切开的气管,“死者的气管,你看看,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第十五章 严重过敏 死者的气管呈异常肿胀状态,颜色鲜红,带有水肿迹象,紧紧的闭合在一起。萧晓白仔细看了一下,感觉就像被热水烫过一般。 “这是他的直接死因么?”萧晓白抬起头,看着老李。 “直接死因是颈椎折断致死。他被甩出大巴车,头部着地,折断了颈椎。不过,即便不出车祸,他也活不了了,因为喉咙的异常肿胀,收缩的气管堵住了空气的进入,形成了严重的窒息,他根本无法吸入空气,短时间内也会因为窒息而死亡的。这家伙可真够倒霉的,他这可真是大限到了,两道催命符,不由得他不死。”老李摇了摇头,一阵惋惜。 “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他的气管为什么会异常肿胀?怎么看起来像是被开水烫过?”萧晓白指着尸体的气管问道。 “来,搭把手,把他侧过来,你看看他的背后。”老李说着,把死者被切开的胸部和腹部重新合好,拿毛巾用手捂上了,“你慢点,翻开一点就可以看到了。” 萧晓白带上手套,和助手一起,小心翼翼的扶着死者右侧的肩膀和臀部,将尸体翻成侧身的状态。 “看到了没有?”老李堵着尸体正面的切口,向萧晓白问道。 死者的后背上,像是被火烧过一样,一片鲜红,而且上面满布水泡,水泡大部分破裂了,水泡四周的皮肤满布小孔,像是一个个红艳艳的蜂巢。萧晓白虽然看多了尸体,但是看到这样像是被煮过一般的皮肤,还是有些恶心。 三人合力把尸体重新放平,萧晓白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他背后的皮肤是怎么回事?这与他的死,有关系么?” “这是严重过敏的症状,他的喉咙收缩产生的窒息和抽搐行为,都是严重过敏引起的。这是一个有严重过敏症的患者,真不敢相信他是怎么当上大巴车司机的,按说,这种严重过敏症的患者,是不能从事司机这种职业的。”老李说着,继续开始内脏的检查工作。 “过敏原是什么呢?过敏有那么严重么?我听说很多过敏啊,不过没见过过敏会死人的。” “你所说的情况,是轻度过敏,轻度过敏会引起皮肤瘙痒、水肿、轻微头痛等症状,这种情况都不是致命的。而严重性过敏,会引起患者意识丧失,血压急剧降低,喉头水肿,窒息乃至死亡。这个死者,就是这样一个例子。”老李一边说,一边把死者的肝脏取了出来,“肝脏异常肿大,看起来像是酒精肝引起的肝硬化。这个司机,也是个不顾命的家伙。” “过敏原呢?过敏原是什么?他又是如何接触到的。”萧晓白打断了老李的唠叨,他更关心的是司机如何接触到过敏原的。 一般来说,患有过敏症的人都知道自己对什么东西过敏,会异常小心的远离可能引起自己过敏的过敏原,这名司机,不可能粗心到连这点都不注意。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过敏原不是可以轻易判断的,不同的人,会对不同的物质过敏,有药物过敏的,如青霉素等,有食物过敏的,有龙虾、猕猴桃、龙虾等等东西。我见过一例最奇怪的过敏,是一个小孩子,他对面汤过敏,但是对馒头和面条这些东西并不过敏。不过他是很轻微的皮肤瘙痒和皮肤肿块。” “来,帮个忙,帮我拉着他的肚子。我把他的胃切出来,找一下有没有可能是过敏食物的残渣。”老李吩咐道。 萧晓白刚忙用手撑开着死者切开的腹部,老李将死者的胃部切了下来,用手提着两端拿了出来,将内部的流质物倒进了解剖台上准备好的一个透明塑料盆内。 老李端起盆子,在里面翻搅了一下,然后用过滤筛在里面捞了一遍,看了很久,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有什么发现?”萧晓白也凑了过去,盆子里的酸味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 老李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看了萧晓白一眼,说道:“他对什么东西过敏,我暂时还没有办法告诉你。不过我已经检查了他胃部的食物,没有发现上述的过敏原。他接触的过敏原,应该不是食物,因为按照他胃部食物的消化程度来看,他所吃的食物,最少有三个小时了,严重性过敏的发作周期,不会那么长的。严重过敏的发作周期,都在短短的几分钟至一个小时之间。他的情况那么严重,应该是短期发作性的过敏。” “短时间内的严重过敏?那就是说,可能在他抽搐之前的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之间了?那他应该有时间采取刹车这些行动啊?”萧晓白思索了一下,还是发现这里面有些不对劲。 “严重性过敏,有时候时间会更短,可能在短短数十秒。或者,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身体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我听过有过敏症病人的描述,有些患者的皮肤过敏,他自己都是没有感觉的,直到水肿到了一定程度,才会感到瘙痒,刚开始就是感觉身体木木的。” “照你这么说,有些患者岂不是会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死去?” “是的,过敏性死亡的死者,在很多情况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接触过过敏原,而当他们觉察不对的时候,早就没有办法求救了。这类情况最有效的自救方法,是随身携带肾上腺激素注射笔,不过,中国在这方面做的有些不足。很少有患者知道携带救命的肾上腺激素注射笔,而且也很少有卖。” 从解剖室出来,萧晓白一路思索着刚才与老李的谈话。大巴车司机的抽搐行为是因为严重过敏引起的,他的死亡,还有车祸死亡的死者,难道都只是一个巧合的意外? 萧晓白倒是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严重过敏症的患者,会选择避免接触过敏原,这名大巴车司机,应该是会主动避免接触过敏原的。 萧晓白有一个很不好的推测:假如有人知道这名大巴车司机是过敏症患者,故意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他接触过敏原,那么,这就是一个的谋杀事件,而且,还附带了一场严重的车祸。 下一步的工作,是寻找大巴车司机的病历,找出他是对什么样的东西过敏,还要寻找,他什么时候接触了过敏原。 第十六章 水杯移位 萧晓白回到办公室,仔细的思索了整个案子,盘点了一下自己手头拥有的线索和资料:现在能够知道的,司机的异常行为来源自严重过敏症;但是现在自己手头并没有司机的病历资料,不知道他到底对什么过敏原过敏,在车上,司机接触过什么物品,也无从得知。 唯一拥有的最直观的线索,就是车载录像,但是,车载录像,自己已经看过了很多遍了,司机并没有什么异常行为。 萧晓白盘算了一下,现在有两个线索可以追踪:一、再次仔细观看录像,寻找司机在车上是否接触过什么可能让他过敏的物品;第二、调查司机的病历,寻找出他对什么过敏原过敏,然后再有针对性的对大巴车上的物品进行检测。 思量间,小朱和小钱说笑着走了进来,两人看到萧晓白皱着眉头在琢磨来,先是一愣,两人相视了一眼,小钱开口了:“萧哥,怎么大清早就皱个眉头在这里琢磨?是不是案子有进展了?” “是,司机的尸检报告出来了,他的抽搐行为是因为严重过敏引起的,所以,才会出了这个车祸。”萧晓白说着,打开了电脑,准备查看录像。 “过敏?那么这是一个意外咯?那现在是不是可以结案了?哈哈!这下可以过个好年了!”小钱一听,马上跳了起来,显得十分兴奋。 “别高兴那么早,在没有找到司机接触的过敏原之前,这个案子是不能结的。因为假如有人知道他是严重过敏症患者,随便扔一个能让他过敏的食物在他的食物里,就能杀死他,而且,他的抽搐,导致了这场严重的车祸,死了那么多乘客和孩子,假如我们就这么仓促结案,你能安心过年么?”萧晓白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雪地里躺着的孩子的尸体,不觉间说话有些严厉。 “萧哥,小钱他也是随便说说,你别生气,说实在的,我们看到那些孩子的尸体,也很难受啊。”小朱一看气氛有些不对,赶忙插话打破了尴尬。 “不是,我没有责备小钱的意思,我只是在想,假如这真的是一起谋杀案的话,我们需要对付的家伙,会是一个十分狡猾的人物,而且,十分残忍。”萧晓白站起身,揽住了小钱的肩膀,“没有说你的意思,过年谁都不想跟尸体打交道,你以为我不想好好歇歇啊?不过案子没有查清楚,我真的会连年都过不安稳,那么多小孩子,他们在看着我们啊!” “萧哥,我知道,你啥也不用说了,我又不是浑筋,这道理我明白。说吧,咱今天去那里查起?”小钱脸涨的通红,有些激动。 “我是这么打算的,你跟小钱,分头去医院和交警那边,去查一查这个司机的病历资料,或者看看其他乘客的描述,这种大巴车,一般都有两个司机的,去找一下另外一个司机或者售票员,了解一下情况。查查这个司机对什么东西过敏,查查他在中间接触过什么异常的东西没有。这个你可以找一下交警那边的笔录和口供,他们应该有的。我准备重新看看录像,我总觉得录像上有些细节被我们忽略了。” “行,那我跟猪头出去了,有了线索就给你打电话。”小钱说完,跟着小朱出去了。 萧晓白看到他们出去,坐了下来,开始重新看车载录像,这一次,萧晓白看的异常仔细,时不时的定格拉大,可惜车载录像的摄像头像素不高,很多地方,拉的大了就会很模糊。 时间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之中过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张燕站在了萧晓白的身后,也盯着屏幕帮忙寻找可疑的线索。每次萧晓白定格画面,进行拉大辨认的时候,张燕都会凑到屏幕前,仔细的查看,并与萧晓白进行讨论。 张燕身上淡淡的香味,若有若无地飘进萧晓白鼻端,一时之间,萧晓白居然有些陶醉其间了,丝毫不觉时间的流逝。 等萧晓白回过神来,才发现时间已经快中午了,而录像,也接近尾声了。 录像中显示,车祸前夜,夜间十一点之前,是一名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司机开车,夜间十一点的时候,两人交接,才是这名司机开车。还有就是,在车祸发生前半小时的时候,所有的乘客都曾经下车,似乎是下车吃饭去了。除了这两点,萧晓白没有发现任何对案情有帮助的线索,这让他有些着急。萧晓白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懊悔:人家张燕是好心帮自己寻找线索,而自己居然有些心猿意马,看来,这个上午的录像又是白看了。 正当萧晓白自怨自艾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响了,是小钱打来的,萧晓白赶忙借机起身,到门外接电话去了。 “萧哥,资料查到了,这个司机叫李进民,是河北人,据他的司机朋友说,他对花生酱过敏,吃饭的时候从来不碰花生酱,他平时一直很注意,从来没有出现过过敏情况,他们出车祸前曾经在饭店吃饭,但是席间也没有花生酱,车上也没有看到乘客有吃花生酱的。他的这个司机朋友,受伤很重,我们也是得到医生的特许,问了大概十分钟,具体情况不是很详细,我们准备再找一下其他的乘客问一下。” “他们吃饭的地方是在哪里?我看过录像,应该是在天南市范围内,你把这个问清楚,假如是在我们的辖区,查起来就会比较容易,要不然,还需要跟当地警方打招呼。” “行,我再问问其他乘客,有了情况我再打电话给你。”小钱说完,挂断了电话。 萧晓白走回办公室,看到张燕坐在了电脑前,正在盯着电脑屏幕,右手不停的点着鼠标。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么?”萧晓白问道。 “小萧,你看这里,司机喝水用的保温杯,在车祸前好像移动过位置,不过我不敢肯定,我想对比两个画面,但是不会截图。”张燕指着屏幕,有些激动。 第十七章 扫雪工人 听了张燕的话,萧晓白赶忙凑到了电脑屏幕前。录像上,司机的右手边一直放着一个不锈钢保温杯,那是司机在吃饭之后上车带上来的,不过一直没看到他喝过。 张燕在来回剪切录像,对比着那个乘客来司机座位旁之前和之后的水杯位置,因为那名乘客曾经将司机整个人挡住,司机的动作,在录像中是看不到的。镜头上,水杯的位置好像是移动过,有些偏差。 “让我来!”萧晓白一把抢过了鼠标,张燕乖巧的站起身来,让萧晓白坐下了。 萧晓白先将录像上镜头拉近,放大之后分别截图下来,然后打开图像对比软件,将后一张截图调成50%透明度,覆盖在了第一张截图上。当他将图像对齐时,结果出来了,以挡风玻璃前的毛巾和汽车饰品作为对照,司机的不锈钢保温杯曾经移动过位置。 “该死的!”萧晓白一拳砸在了办公桌上,桌子上的茶杯一下子被打翻了,水洒了一桌子,把站在一旁的张燕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生那么大气?”张燕慌忙拿来抹布,帮忙擦桌子上的水。 “那个茶杯,车祸之后看不到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把它收起来了。按照大巴车现在停留的位置,一旦经过雨雪冲刷,上面的指纹会全部消失的。假如真的是有人在司机的保温杯中放入了花生酱,那么,我们永远都找不到凶手了。该死的!我应该提前把现场所有的证物都保存下来的。”萧晓白抱着抢救起来的文件夹,一脸懊悔。 “那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啊?快去现场找啊!光说有什么用!”张燕一听,也着急了。 “行,这里麻烦你了,我马上去现场找证据。”萧晓白反应过来,把文件夹往张燕怀里一塞,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开着车,萧晓白有些着急,一路上车子开得飞快,也不管路上的限速指示牌,吃罚单就吃罚单吧,案子要紧。不过即使是这样,萧晓白依然不敢肯定,自己能否将那个不锈钢保温杯找到,即便找到,上面是否还留有原来的指纹,完全是要看运气的。 刚才开车的时候,他已经打电话给冯铭江了,让冯铭江在交警大队的院子里等着自己,这样,等自己一到,就可以去寻找保温杯,不用耽误时间。 不过萧晓白自己心里明白,那个不锈钢保温杯,十有八九是在车子之外的。不过也存在落在车内的可能,因为录像上显示,大巴车在撞上校车之前,先冲过了马路中央的隔离带。那个时侯,挡风玻璃还没有碎,假如那个杯子在这个时候装在挡风玻璃上,这种处理过的挡风玻璃,会将这种小型物件挡回,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还有一线希望,能够在不锈钢杯子上提取到指纹。 但是,假如按照前两天的下雪量,大巴车挡风玻璃前又没有加上任何保护措施,车厢里的前几排座位,肯定被雪覆盖了。 萧晓白看了一眼车窗外云层中露出半张笑脸的太阳,心中愈发着急了,假如堆积在车厢内的积雪被太阳一晒,化成雪水就更加麻烦了,那样指纹就更不可能提取到了。看着前方十字路口即将变成红灯的红绿灯,萧晓白一咬牙,拉响了警笛,一路冲了过去。 尖锐的警笛忽然响起,一时之间,路上的行人和汽车纷纷侧目,慌忙躲避。 一路飞奔,萧晓白直接把车开进了交警队的大院,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把车停在了院子中央,下了车,提上箱子就招呼着冯铭江去交警队的停车场去了。 “怎么了?那么风风火火的?还好我刚回来,要不是凑巧,你还找不到我呢!”冯铭江见到萧晓白一脸着急,有些奇怪。 “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你只要记得,我们要找一个不锈钢保温杯就可以了,等下我给你一双橡胶手套,可千万不要直接用手拿啊!我们要在上面提取指纹的,还有,不管多脏,都不要擦。算了,假如你找到,还是叫我吧,我来处理。” “知道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冯铭江一边应着,一边取下眼镜,拿眼镜布仔细的擦了擦。 “干嘛?”萧晓白有些奇怪。 “眼镜擦亮点,等一下好找证据啊。”冯铭江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个回答让萧晓白有些无语。 再一次登上大巴车,萧晓白看着满地的积雪,有些无奈,假如运气不好,那么,这个案子,很可能会成为无头悬案的。 再次跟冯铭江交代了一下注意事宜,两个人在车内开始忙碌起来。 这种情况,是不能在积雪下直接翻找的,那样的话,积雪一粘到杯子上,就会影响到指纹的提取。萧晓白权衡了一下,积雪只能用铲子和塑料桶铲走,一点点把下面的东西露出来,然后再用毛刷子上面的浮雪扫去,才能把积雪下的东西拿出来。 于是,冯铭江又暂时当了一下小跑腿的,去前面找来两个塑料写字板当铲子,拿来了一个塑料桶装积雪。至于毛刷子,萧晓白在随身的工具箱里找到了两个用于刷指纹的指纹刷代替。 两个警察兄弟撅着屁股,在车内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把积雪清理了七七八八的样子。一直弯着腰干活,这可是个体力活,虽说雪不重,但是总是弯着腰,时间久了,两个人都觉得腰疼的不得了。 “好吧!扫雪的活,我就不帮你干了,腰疼的要死。”冯铭江将一桶积雪倒在了大巴车外面的地面上,站在雪地上捶着腰,说啥也不上车了。 “冯哥,再帮忙一会儿,着急着呢。”萧晓白央求道。 “不了,你还没结婚,腰好着呢。我可是结婚了,我这老腰,还要留到晚上交公粮,不陪你折腾了。其实不用所有的东西都打扫出来的,你看着扫不就是了。”冯铭江站在车下,前前后后的晃着腰,再也不肯上来了。 无奈之下,萧晓白一个人在车上开始寻找起来,用毛刷将薄薄的积雪扫去,轻轻的用手将一个个物品拿了出来,然后轻轻的放在一遍:越是到最后时刻,越是不能着急,假如不小心将雪弄到了杯子上,那么就前功尽弃了。 找了半天,把车厢地面上和座位上堆着杂物,都清理了出来,什么垃圾袋,水果,毛巾、还有帽子,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却没有发现那个不锈钢保温杯,萧晓白有些泄气了:难道保温杯在车祸的时候掉在了外面? “冯哥,你在车祸现场有没有发现不锈钢保温杯?车外面。”萧晓白问道。 “没有啊!我印象中是没有的,不过记不太清楚了,当时现场很混乱,到处都是血,我忙迷糊了。” 听了冯铭江的话,萧晓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难道那个杯子在车祸时真的掉在了外面?这个案子真的要变成无头悬案? 第十八章 指纹断层 “车上所有的地方你都找过了?座位下面呢?”冯铭江看到萧晓白有些沮丧,也不顾上歇自己的腰了,赶忙上车,弯着腰帮忙寻找起来。 “没有,这些地方我都找遍了,座位下面和角落里,我都找过了,没有看到不锈钢保温杯,塑料杯子倒是找到好几个。”萧晓白说着,撅着屁股再次在车上翻找起来。 两个人这一次,仔仔细细把整辆车从前到后找了一遍,但是依然没有找到那个不锈钢保温杯。 直起身,两个人都有些傻眼了,杯子找不到,那么,就无法判断杯子里是否有花生酱,那么,也更加无法判断是否有人故意朝司机的杯子里放了花生酱,这个案子也就只能这样成为无头悬案了。 “算了,不要难受了,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冯铭江看到萧晓白很难受,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假如我早一点把所有证据都收集起来就好了,也许当时在车祸现场,就应该把所有的东西都收集起来。”萧晓白显得十分懊悔。 “别傻了,当时那种情况,满地都是散落的玻璃碎片和杂物,你当你收集得完?而且,当时也只是一个车祸,并不知道是刑事案件啊!要不是发现了车上有女尸,你们也不会介入进来。行了,别想了,过去就过去了。”冯铭江推着萧晓白朝车下走。 “对了!校车上我们还没有找呢!”萧晓白忽然激动起来,“说不定那个保温杯跑到校车上了。” “别傻了!校车是侧面被大巴车撞上的,他的窗子要比大巴车的车头高的多,怎么可能掉的进去。” “走!去看看,说不定真的在上面。”萧晓白是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主,要是他不亲眼看到校车上没有,说什么也是不肯放过这么一个找到线索的机会的。 相比大巴车,校车里面要惨得多,左侧的玻璃全部都碎了,这两天下雪,左侧的椅子上,堆了一层厚厚的雪,只有车厢右侧的一半,是没有雪花覆盖的。虽然车厢里一半都被积雪覆盖了,但是,地面上的沾着血迹的碎玻璃和大片的血迹依稀可见,地面上还散落着书包、玩具、书本和一些纸片。 萧晓白站在车厢里,看着车厢内的碎玻璃和血迹,久久无语。他仿佛看到,孩子们拿着通知书坐在车厢里高兴的欢笑着,就在他们打闹之间,死神忽然降临,车厢内变成了人间地狱,孩子们倒在血泊里,痛哭哀嚎。 慢慢的朝前走去,萧晓白在一张被叠得方方正正的纸片前停住了脚步,他弯下腰,捡起了这张纸片。这是一张成绩通知书,萧晓白轻轻的吹掉覆盖在成绩通知书的上积雪,将它展开。 成绩通知书是一个叫沈旭阳的孩子的,萧晓白看了一下,这是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孩子,上面总共有近十门科目,这个孩子的成绩,除了语文在82分,其余的所有科目,都在90分以上。看来,这是一个学习十分刻苦的孩子的成绩单。 假如没有这场车祸,这张成绩单,会给一个家庭还有这个孩子带来一个愉快的春节,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因为这张纸的一大半,都是红色的,那是被鲜血染红的。萧晓白不知道这个叫沈旭阳的孩子,到底是幸存者,还是早已死去了,他从心底希望,这个孩子是属于前者的。 重新将通知书叠好,萧晓白想了想,将它放进了上衣口袋里,深深的长出了一口气,蹲在身子,开始在校车内寻找那个不锈钢保温杯。 因为被大巴车撞击后翻倒过,所以,车内的大部分东西,都集中在车厢的右侧。萧晓白一排排的翻找着,在第五排的座位下,当他翻开一个书包之后,一个沾着少许血迹的不锈钢保温杯,出现在了他眼前。 拿出证物袋,小心翼翼的将不锈钢保温杯装了进去,忙完这一切,萧晓白站起身,总算是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这几个小时的忙活,没有白费。 照理来说,这个杯子应该是大巴车司机的那一个,因为孩子们是不可能使用这种不锈钢保温杯的,而校车师傅的杯子,应该实在前排的,不应该在车厢中间。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让痕迹科的同事提取杯子上的指纹,并对比大巴车司机的指纹,假如上面有吻合的指纹,那么就能确定这个杯子是大巴车司机的。 杯子里的水,也是需要化验的,假如有花生酱,那么,接触过这个水杯的人,都是有作案嫌疑的。 收拾完一切,萧晓白谢过了冯铭江,开车赶了回去。路上,他给小朱和小钱打了电话,让他们调查完医院的线索,就尽快赶回来,因为他们需要赶往天南市最南边的镇子,去大巴车曾经停下吃饭的饭店去寻找线索,没有意外情况的话,他们要收集很多人的指纹,今天估计又要加班了。 回到局里,萧晓白将带回的杯子交给了痕迹科的同事,也顺道去了一趟检验科,拿回了那瓶氰化物溶剂。这瓶氰化物的检验报告已经出来了,跟萧晓白的推测是一致的,里面是用于溶解黄金的,基本上可以确定这名乘客携带氰化物主要是为了黄金,而不是有其他原因。 指纹的提取和对比很快就出来了,不锈钢保温杯上面,总共有五个人的指纹。通过与从大巴车司机尸体上提取的指纹对比,其中一套指纹,属于大巴车司机。而其余四套指纹,都是属于不知名的陌生人,并不属于现场参与抢救的交警、消防官兵和医护人员。 这四套指纹,其中一套属于男性,而其余三套,十有八九是属于女性的。属于男性的那套指纹,直接粗大,指纹明显而且在指节末端带有老茧的痕迹。而其余三套,都出现有横向的断层——女性的身体柔软,指纹容易出现横向的断层。这种情况也经常出现在胖子身上,或者长期从事文职工作的男人身上,不过,胖子的指纹会比较粗大,而这些指纹,纤细修长,很大的可能是属于女性的。 看着这四套陌生的指纹,萧晓白陷入了沉思:这个大巴车司机的水杯,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动来动去?而且,三名都是女性?这又该如何查起? 第十九章 特殊行业 凤来镇坐落在天南市的东南边,传说镇子后面的山上,在古代曾经有凤凰落脚,因此而得名凤来山,而凤来山下的这座古镇,也由此而得名。这里是天南市当地有名的旅游景点,神话传说的真实性倒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凤来山上满是枫树,秋天的时候,整座山一片火红,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火焰山一般。 不过现在的凤来山上,看不到满山的红叶,只有一片皑皑的北国雪景,山间的枫树也是光秃秃的,上面挂满了雪花和冰凌。 一辆警车在刚刚开化的公路上行驶着,路面上黄褐色的雪水被溅起老高,车身两侧,沾满了污水。车厢内,萧晓白几人正在和痕迹科的同事交谈着,他们在讨论着案情。 在来凤来镇之前,他们已经将医院里所有的伤员和车祸死去的死者,都提取了指纹,与保温杯上的指纹进行了对比,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并没有任何人的指纹与保温杯上的指纹吻合。 经过医生的允许,他们用很短的时间,询问了受伤的那名司机。据他提供的线索,他们的大巴车,在天南市这里,中途只有一个休息点,那就是凤来镇的兴客隆饭店,出车祸之前,他们曾经在那个饭店用餐,招待他们的是饭店的老板和老板娘,中间李进民(死掉的司机)曾经让女服务员帮他加过杯子里的热水,是拿到里间去倒热水的,因为当时餐厅里的热水壶,恰好都没有水了。 萧晓白与痕迹科的同事推测,这段加热水的过程,很可能就是凶手放入花生酱的时间,因为李进民对花生酱过敏的事情,他在吃饭的时候,曾经告诉过大家,他还特意让老板娘交代厨师,不要在菜里放花生和花生酱。 按照司机的描述,只有一个服务员拿去加水,其余人并没有接触过杯子,但是杯子上却有四个人的指纹,三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这让人有些琢磨不透。不过那名受伤的司机,却回忆不起当时还有谁接触过杯子,而且问完这些,医生允许的询问时间也已经到了,萧晓白他们只好放弃了问话,现在的破案的关键,集中在了指纹的核对上,所以,他们这次行动,叫上了痕迹科的同事协助。 兴客隆的招牌很大,在老远的地方就能看到招牌上的大字。 停下车子,一行人朝饭店内走去。早有服务员跑进去通知老板和老板娘,其余几个服务员站在那里,傻傻的看着五个警察,讷讷的说不上话来。这些小姑娘大概没见过警察找上门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哎呀,我说今天门前老有喜鹊叫个不停呢,原来是有贵客上门。几位赶快坐,你们几个,赶快去倒茶啊!傻站着干什么?”老板娘从里屋出来,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说着客套话,安排萧晓白几人坐了下来。 几个人也不客气,坐了下来,一路上的讨论,还真的有点渴了,喝点热茶也不错。 “来,几位喝茶,抽烟不?”老板娘亲自上阵端茶倒水,一番热情的招待之后,开口道:“几位是新来的?看起来面生的很,所里张所长是我家远亲,经常在这里吃饭,以前没见过几位。” 萧晓白听了这句话,差点把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自己这边还没有说话,那边老板娘都搬出镇派出所所长来了。抬头看了一下其他同事,几个人都是面色古怪。 老板娘见几个人都没有说话,以为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赶忙继续说道:“几位既然上门来,那么就是客,今天我做东,请大家吃顿便饭。”紧接着就要吩咐服务员去厨房交代做菜。 “别!”萧晓白赶忙站起身阻止,“老板娘,我们几个今天来是有公务的,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有啥公务?先吃了饭再说。”老板娘一边说,一边扭着水蛇腰就要去后面厨房交代菜。 萧晓白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真的不用,我们是市局的,过来是调查一件案子的。” “市局?”老板娘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大明白。 “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不归张所长管的。”小钱插了一句话进来,嘴角挂着一丝坏笑。 萧晓白瞪了他一眼,小钱赶忙把头低下,继续喝茶。 老板娘听了这句话,愣了一下,赶忙又堆出满脸的笑容,变得更加热情了。“哎呀,您瞧我这张破嘴,既然是市局的贵客,那就更应该吃顿饭。放心吧,就是家常便饭,不会让大家为难的。我一向都是很配合政府工作的。” “老板娘,真的不用,我们都不饿,案子关紧,哪里有心情吃饭。你要是真想配合,那就把饭店的人都叫出来,到这里集合。” 老板娘是个精明人,看出萧晓白几个人,并不是用自己的那一套能够对付的人,乖乖的进去把人都叫了出来。 别看这个饭店不大,人倒是不少,加上老板和老板娘,其余都是服务员,总共有二十多个人,萧晓白看着这么多女服务员,有些奇怪。小钱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凑到他耳边轻声的说道:“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面真正的服务员只有四个,其余的都是做那个的。” “做哪个的?”萧晓白有时候脑袋不够灵光。 “还能做哪个?鸡呗!”小钱一激动,声音大了,对面老板娘的脸色明显变了,她看出萧晓白是这里的面的头,而且,也不是能用钱就能对付的主,她有些担心。 萧晓白听了小钱的话,总算是明白过来,不过,他也是知道的,这种事情,不是他能够改变的。 地方上这种事情,很多时候是半公开的,大家都是明白的,小钱之所以很清楚这些,与他以前接触过这样的事情也是有关的。怪不得这个老板娘,一开始就把张所长搬了出来,原来是这个原因,不过萧晓白也没有与她计较,这种事情,即便是人赃俱获,也最多是罚款了事,现在连脏都没有,如何去管?还是先办案子吧。 一帮人忙前忙后,将所有人的指纹收集完毕,痕迹科的同事将指纹录入了随身携带的手提电脑,一一对照之后,附到萧晓白的耳边,将结果告诉了萧晓白。 “我念到名字的四个人,请站到前面来。”萧晓白拿起四张标着姓名的白纸,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第二十章 人间闹剧 站出来的四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困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警察会来调查自己;站在他们对面的萧晓白,也皱紧了眉头,同样是一头雾水,因为对面这四个人,让人着实觉得滑稽。 四个人,分别是老板和老板娘,还有两个长得比较秀丽的女服务员。按理说,服务员拿杯子帮忙倒水,这是说得通的,但是老板和老板娘拿杯子,就有些奇怪了。司机的面子再大,也不至于达到老板和老板娘双双上阵服务的地步。 萧晓白看了看满脸困惑的四个人,回头跟同事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在这里隔离询问一下,留下一个人看守,其余四人分成两组,每组审问一个,两轮结束,以防对方有时间串供。 饭店里条件差,就征用了上面的客房;萧晓白和小钱,来到了楼上客房,检查了一番。这里的客房,条件很差,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电视机,就没有其余的东西了。客房内的墙壁,甚至连涂料都没有刷,只有一层简单的白石灰,上面贴满了俗艳暴露的照片。这是一家典型的提供生理需求的饭店,不论是提供能量还是消耗能量。 检查了客房内外的情况后,两组人开始了审问工作。萧晓白和小钱分到了一组,他们先审问的是老板。 老板是个肥头大脑的家伙,一双金鱼眼,满脸油光光的,看样子十分紧张,见到萧晓白两个人坐下,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从口袋里摸出香烟来,想套近乎。 “你想干啥?我们现在不是跟你闹着玩呢!老实点!”小钱一句话,打消了这小子的企图,他讪讪把烟装回了口袋,总算是严肃了起来。 萧晓白本以为这一次审讯会持续很久,没想到这小子交代的很快。据他的描述,在农历二十二那天早上到上午,他一直在忙着招待客人,并没有与司机接触过。至于接触那个杯子,在萧晓白反复的提醒和询问下,他想起自己曾经拉着一名服务员偷嘴,服务员手里好像拿过一个杯子,被他夺下去放在了里屋的桌子上。 听到这个回答,萧晓白和小钱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家伙,也真够绝的,做生意的空挡,还不忘偷吃,而且自己的老婆就在前面忙活,他倒也不怕。 等到隔壁的同事也审讯完毕,将两人同时带下去的时候,小钱趁空告诉了萧晓白一些他了解的情况。这种从事色情服务的小店,都是这种情况,每个服务员都被老板得手过的,这是这种行业的潜规则,不过,这个小店的老板娘,似乎醋劲很大,而且十分强势,看样子,这个老板似乎有些窝囊。 休息了一下,在看过口供,确定了下两个人的审问重点之后,两组人马对剩余的两个人进行了审问。 审问结束,四个人凑在了一起,开始对口供的情况进行核对,并整理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按照口供的核对,在李进民吃饭的中间,他要求饭店,帮他倒一杯热茶,好在路上喝,而当时吃饭的房间,并没有热水,他就让服务员吴春梅为他倒热水。当时,老板娘恰好在他身旁,就随手将他的杯子接过,递给了吴春梅。 吴春梅也证实了这一点,她是在老板娘手中接过杯子的。而她,也正好是跟老板偷嘴的女服务员,她承认,在她拿到杯子,到后面厨房准备打热水的时候,被老板拉去了楼上客房。杯子就放在了厨房的灶台上,等她在五分钟之后下来,杯子已经不见了,她也没有在意,端了其余的菜,到了前面上桌。 而最后一名服务员,就是江小丽,据她的描述,她在端了盘子回到厨房,看到杯子在灶台上放着,就帮司机拿了过去。 但是按照她的描述,杯子里已经装满了热水,她并没有打开过盖子。而按照吴春梅的描述,自己根本就没来得及装热水,就被老板拉去了客房偷嘴。 在这里,出现了疑点,一个人说装了热水,而另外一个,却说自己没有装过热水,那么,打开杯子装热水的人,会是谁呢? 接触过杯子的四个人,都有合情合理的理由,而他们,似乎都没有作案动机和时间,最大嫌疑者,是服务员江小丽,因为她接触杯子,是没有人证明的,但是江小丽的动机又何在呢?而且,假如是她放的热水,她没有理由故意说自己没有放过热水,来导致疑点的出现。 几个人看着审讯记录,只感觉滑稽,一个水杯从前面大厅到后面厨房的短短一段路程,居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简直就是一个人类社会阴暗面的缩影。 “大家有什么意见?”萧晓白拿着一份审讯记录,向大家问道。 “我觉得那个江小丽嫌疑最大,我在审问她的时候,看得出她很紧张。”小朱想了想,回答道。“我觉得应该对她进行重新审问,找到突破口。” “但是动机呢?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服务员,应该不会与一辆大巴车司机无故结仇的,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呢?”小钱马上提出了疑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有的时候是恶作剧吧!像我们小时候,故意在别人杯子里面放胡椒面一样,她可能只是想跟这个司机开个玩笑,但是没想到出了人命。”小朱挠了挠头,给出了一个可能性。 “不对。猪头,你不要忘记了,我们审讯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们李进民的死讯,假如是恶作剧,对方不会故意隐瞒的。”小钱说完,看了萧晓白一眼,似乎有些得意。 “这个事故,在报纸上有报道的啊,而且,人在自保的情况下,会下意识的避免一些可能引起偏差的事情,哪怕是恶作剧,也会隐瞒的。”小朱的话,让萧晓白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别吵了。小朱的话,让我想起一个问题,假如他们看到报纸,提前知道了这个案子,他们会不会提前串供,来干扰我们的视线?假如是这样,那么刚才排除嫌疑的老板和吴春梅,我们也要再一次划归嫌疑的范围之内。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判断他们之中,是谁在杯子里放入过花生酱?” 萧晓白的话,让屋子里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这种提前串供的事情,大家并不是没有遇到过,有些人,可能为了几十块钱或者一句话,都可以做假证的。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么,下一步该如何调查呢? “有了!我想到了,我们刚才忽略了一个地方!”痕迹科的小刘,一下子跳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心理攻势 “我们忽略了什么?”看到小刘激动的样子,其余的三个人,都有些摸不到头脑。 “花生酱!放花生酱的瓶子或者罐子!假如有人往司机杯子里放花生酱,那么,他一定接触过装花生酱的容器,只要我们在花生酱的容器上面提取了指纹,就可以找到凶手了,最少,也能缩小怀疑范围!”小刘的话,提醒了皱着眉头苦思的萧晓白。 “走啊!赶紧的,去楼下提取指纹,光说有啥用?”萧晓白说完,起身就朝楼下走去。 这一次,换了小朱和小钱看管饭店里的这些人,而萧晓白则陪同痕迹科的两位同事,带着提取指纹的工具箱,来到了后面的厨房,跟他们一起的,还是这家饭店的厨师。 在进入厨房之前,萧晓白跟这家饭店的大厨单独谈了一下,了解了一下情况。 这种以经营菜式的饭店,是很少有人吃花生酱的,一般来说,经营火锅和饺子的饭店,用到花生酱的可能性会较大。所以,花生酱并没有摆在前面的大厅里,而是在厨房里面放着,主要是厨师用于夏天做凉面用的。平时没人用到,除了偶尔有客人吃饺子的时候提出要求,他们才会用小碟子装上花生酱,送到前面去。这也只是一小部分,因为大部分客人,吃饺子的时候都喜欢辣椒酱。 按照厨师的指点,他们找到了放在灶台上的花生酱罐子。这是一个塑料的花生酱罐子,是那种直接从超市买回来时自带的塑料包装,盖子还拧的紧紧的。 “平时不怎么用,一般都这么放着,需要的时候才会打开。”厨师解释道。 痕迹科的同事,带上了手套,慢慢的用手捏着罐子的边缘,把花生酱罐子提了出来。萧晓白凑了过去,看了一下:花生酱的包装上,满是油污,但是却并不是很厚,这是放在厨房,长期在油烟下形成的。 萧晓白特意看了一下,花生酱罐子拿起后,放着花生酱的灶台上,出现了一块明显的干净区域,这说明,这个花生酱罐子放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而且近期内没有人动过位置。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没有人处理过这罐花生酱。”小刘拿着花生酱罐子,放在灶台上,轻轻的转了一圈,笑嘻嘻的说道,然后拿出工具,开始动手提取指纹。 指纹的提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在不同的环境下,需要用不同的指纹提取粉末,而某些特殊情况,则需要特殊的方法。很多人以为,只有在玻璃、金属、和橡胶这些光滑的表面才会留下指纹,其实,很多时候,在泥土上,甚至砖头表面,都可以留下清晰的指纹。只不过,在提取的时候需要用上特殊的手法而已。 塑料表面本来就很光滑,再加上油污,提取起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小刘很快就搞定提取指纹的工作——用微焦照相机直接拍下来,然后输入了电脑进行比对。 这一次,总共提取到三个人的指纹,比对之后,这三个人分别是,厨师,老板娘和服务员江小丽的。 厨师并没有接触过司机的杯子,他的嫌疑可以排除,而且,他接触花生酱,也有足够的理由,花生酱怎么说也是一种调味料,在日常可能会接触到。这样,嫌疑的范围,就聚集在了老板娘吴艳娟和服务员江小丽的身上。 短暂的商议之后,萧晓白决定再次突审两人,这一次的突破口,集中在了她们两人是因为什么原因需要接触花生酱的。 不过这一次审问,结果却让萧晓白十分失望,吴艳娟的回答是,她自己吃饺子的时候,去拿过花生酱;而江小丽的回答是,自己前两天帮顾客拿过花生酱。两个人的回答都十分的肯定,而且,并没有什么逻辑上的破绽。 在对其他几名服务员和对厨师的询问当中,他们也证实,这一段时间经常做饺子,而且,老板娘也是爱吃花生酱的,至于有没有顾客让江小丽拿过花生酱,这个倒是没有人在意过,不过这几天吃饺子的人多,难保没有顾客这么要求过。 思量了一番,萧晓白决定,将吴艳娟和江小丽两人带回市局,再次进行审讯。其实萧晓白这么做,是有考虑的。人的心理是很微妙的,在自己熟悉的场景下,特别是属于自己的地方,会有坚定的心理支柱,而来到陌生的环境,她们可能就会有所心理动摇,那样,审讯的难度就会小得多。 还有一点,看样子,这个饭店的人,对车祸请情况并不了解,自己这次来的匆忙,并没有带来任何这场车祸的照片之类的,也许回到局里,展示一部分照片,会对她们造成巨大的心理冲击,到时候,她们的心理防线,会被很快攻破的。不过,现在还不是告诉她们这一事件严重后果的时候,假如提前告诉她们,到时候,反倒起不到什么效果了。 经过了近两个小时的行驶,车子终于驶进了天南市市区,这时,天已经快黑了,夜晚的天南市,沉浸在春节的欢乐氛围中,街道两旁悬挂的大红灯笼,在风中来回的摇摆着。 回到局里,萧晓白三人将痕迹科的两名同事送走,也顾不上吃饭,开始审讯吴艳娟和江小丽两人。 这一次审讯之前,萧晓白提前准备了有关车祸的照片和报纸,特别是孩子们的照片,希望能够攻破两个人的心理防线。 其实,大多数的犯罪行为,都是人在一时的冲动之下做出来的,很少有人会十分冷酷的杀死别人而无动于衷。而女性犯罪,多选择投毒,而不是使用武器这种暴力手段,也是因为大部分女性对流血这些有着天生的恐惧。而投毒导致的死亡,是她们所能够接受的。 首先提审的是江小丽,萧晓白先给她看了报纸,等她看完之后,又将现场拍摄的照片放在了她的面前。江小丽一看到照片,就抱着审讯室的垃圾桶呕吐起来。 萧晓白等她吐完,冷冷地说道:“这场车祸,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大巴车司机,在开车时出现严重过敏行为,窒息后导致车子失控,加速冲向了学生的校车。这名司机就是李进民,而他的过敏,正是有人在他的杯子中放进了花生酱。这是一个凄惨的故事,我现在想知道的是,故事的另一半,到底是谁在他的杯子放入了花生酱。” “不是我!我只是把他的杯子拿到了前面,我没有在里面放花生酱。”江小丽一脸惊恐的说道。 江小丽并不像是在撒谎,她神经质的重复着自己只是帮李进民从厨房将水杯拿了出来,而接触花生酱,是有顾客吃饺子时,让自己拿的。 将江小丽带下去,萧晓白整理了一下资料,让人把吴艳娟带了进来。 将报纸和照片给吴艳娟看过,萧晓白把车祸事故原因又重复了一遍,吴艳娟看着桌子上的照片,显得呆呆愣愣的。萧晓白刚一开口问她,她就开始捂着耳朵尖叫起来:“不要说了,是我干的,不要再说了!” 第二十二章 传奇故事 有些人的生活,永远都像一杯白开水一样平淡无味,而有些人的生活,却比传奇故事更加传奇。 看着吴艳娟的口供笔录,萧晓白不由得感慨,这个案子的内幕,简直就是一部传奇故事。但是,它并不是一个美丽的故事,它所拥有的,只是黑暗与罪恶,还有来自人性的肮脏和卑劣。 吴艳娟,现年三十二岁,从十六岁起,就开始从事色情行业,后来用自己美丽的面容和姣好的身材迷倒了周志民,将他变成了自己的丈夫,而自己也坐上了这个饭店老板娘的宝座。 周志民不善于经营饭店,而吴艳娟,则十分的精明能干,慢慢的,她将所有的大权都揽了去,掌握了家里的资金之后,她的地位也变得不一样了。而周志民,因为自己无能,也只得成为一个主内的男人,而且,整天被自己的老婆吴艳娟管教。 经营专门为司机服务的饭店,多多少少都有色情服务的存在,而吴艳娟在打通了关系之后,将这一项目做的更大,在这一带都是有名的大姐大。她这里的姑娘,永远都是最年轻,最漂亮的,过往的长途车司机,经常来这里解决生理需求。 但是,她与李进民的恩怨,却是一个很滑稽的事情,几乎是一场让人哭笑不得的闹剧。 李进民是一个老司机了,跑南方到北方的这条线路,已经有十几年了,不过不同的是,以前是跑长途货车,而现在跑的是长途客车。李进民是一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人物,虽然他跑了多年的车,但是挣到的钱,大多数被他吃进了肚子,或者,花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八年前,李进民还是一个长途货车司机的时候,来到这里找乐子,结果遇上生意高峰期,小姑娘们都有了主了,只剩下一个老板娘在下面守店。猴急的李进民,愿意花双倍的价钱,吴艳娟思量了一下,决定亲自上阵。当时恰好他的丈夫周志民并不在饭店,于是,一段阴错阳差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吴艳娟从来没有想过,那一次让她怀上了孩子,她当时也一直以为,孩子是自己丈夫周志民的。而李进民则在那一次之后,一直对她念念不忘,一直对她纠缠不休,不过吴艳娟一直都不给他好脸,他也没闹出过什么事情。这几年,吴艳娟人老色衰,他才很少纠缠了。 不过世事总是难料,吴艳娟从没有想到的是,麻烦会在不经意之间袭来。自己的孩子出生之后,丈夫周志民就对自己更加千依百顺,而且,公公婆婆对自己也相当的好。不过孩子既长得不像自己,也不像丈夫,吴艳娟一直也没有在意过。 几天前,孩子来饭店玩,恰好李进民跑长途又来这里吃饭,看到孩子,一下子就愣住了。吃过饭的空挡,他找到了吴艳娟,向吴艳娟询问,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因为孩子的长相,与李进民的母亲十分相似。 吴艳娟当时以为李进民是开玩笑,但是李进民信誓旦旦的,说下一次过来带来母亲的照片给吴艳娟看,而且,李进民还提出,自己想跟孩子相认。因为李进民的妻子,一直没有给他生出儿子来,他一直想要个儿子,现在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天降元宝的事情,他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吴艳娟先是好言将李进民稳住,等他出车走了之后,吴艳娟仔细想了考虑了很久,她怕事情败露之后,丈夫会与自己离婚,于是,她萌生了杀死李进民灭口的念头。 李进民对花生酱严重过敏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在这段时间,她还特意去买了一包毒鼠强,准备一起放在李进民的杯子中,这是李进民的老习惯了,总是喜欢在这里换上一满杯苦茶,用于吃饭之后帮助消化,提神。 吃饭的时候,李进民将杯子交给了服务员,随后,吴艳娟也借口到后面忙,来到了厨房,但是却发现杯子放在灶台上,她趁机先在杯子里放了花生酱和热水,但是就在她犹豫要不要放毒鼠强进去的时候,听到了其他人向厨房走来的声音,就赶紧躲进了角落里。 等到吴艳娟听到脚步声离开,才从角落里钻出来,不过,杯子已经被人拿走了,自己也只好跟着出去了,因为怕引起怀疑,只能这样看着李进民拿着杯子上了车。下午的时候,她就听说了车祸,不过,她并不知道车祸的原因是因为李进民的过敏而引起的,因为按照习惯,在这里吃过饭,李进民就要休息了,换另外一个司机开车。 整理完所有的资料,萧晓白一个人走出房间,从办这个案子开始起,他的心中一直都是沉甸甸的,特别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残酷的事实,让他觉得更加沉重。 人世间很多的事情,走错了一步,就永远都不能回头,想后悔,却再也没有机会。吴艳娟做了一件无法挽回的错事,自己何尝不是呢? 打开顶楼的门,夜风扑面而来,让人感觉从骨子里发冷。房顶的雪,还没有化,而且,除了自己,并没有人上来过,踩在雪地上,听着咯吱咯吱的声音从脚下传出,萧晓白似乎又回到了年少时光上学的岁月。 裹紧了衣服和领子,萧晓白站在房顶看着天南市的夜景,春节的天南市,是如此的美丽,不时绽放的烟花,在夜空中闪耀,但是谁又知道,这美丽下的罪恶与悲伤呢? “萧哥,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不知什么时候,小钱来到了萧晓白身旁。“下去吧,这里冷,今天晚上去我家吃饭。” “等一下吧,我想看看这里的景色。”萧晓白呼了一口气,看着远方的灯火。小钱没有作声,陪着他站在了那里。 “串子。” “嗯?” “你说人生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萧晓白的声音,有些落寞。 “不知道,我没啥文化,萧哥你知道的。”小钱笑了笑,想缓和一下气氛,却找不出一个话题。 “其实我觉得,人生就如这雪地一般,只要走过了,就再也不能恢复如初,哪怕是再被雪覆盖,扫开上面一层,下面的脚印,依然是清晰可见的。没有什么是可以重来的,直到死亡,发生过的一切,都是不能改变的。对我们来说,最可怕的是,我们不知道雪下面是什么,可能是薄冰,可能是深渊,一步踏错,也许永远都回不来了。但是,不去踩,又有谁知道后果是什么呢?” 冷冷的夜风中,两个男人伫立在房顶之上,如两个雕塑一般,空中的雪花,再一次纷纷扬扬的落下了。 夜色,在飘落的雪花中,变得迷蒙起来。 接下来的两天,萧晓白他们一直忙于案子的报告和处理,将吴艳娟刑事拘留,并准备移交提起诉讼。至于江小丽,第二天下午,就放了她回去,因为吴艳娟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行为,而江小丽的口供又前后一致,并且有充分的理由解释自己接触花生酱的行为。所以,在处理完一些必要的手续,局里就把她放了回去。 “终于忙完了!这个案子可真够复杂的,以后我要是不当警察了,就写一本小说,把我遇到的这些奇怪的案子都收录进去。对了,名字就叫《替死者说话》。”整理完所有的资料,小钱伸了个懒腰,笑嘻嘻的说道。 “得了吧!就你认识那几个字,能看书就不错了,还写小说呢,省省吧。”小朱丝毫不给小钱留面子,一句话说的小钱满脸通红。 正吵闹间,萧晓白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对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喂,刑警队小萧,什么事?” “报警处接到报警电话,凤来镇兴客隆饭店有人自杀,局里让你们去处理一下。” 第二十三章 泪满家书 车子行驶在公路上,不时溅起路上开始融化的积雪,远处的麦田和丘陵,都是白茫茫一片,在阳光的照耀下,刺得人眼睛有些睁不开。 坐在车子里,萧晓白看着窗外的雪景,心思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报警处接到的电话,像一块巨石压在了他的心头。 从报警处得到的信息,兴客隆饭店自杀的服务员正是江小丽,自己这边刚提审过江小丽,她回去一天之后就自杀了。这应该不是一个巧合,她的自杀十有八九与案子有关。假如她的死,是自己的错误判断造成的,那么,自己该如何面对? 这个猜测,让萧晓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人命大如天,而现在,一个几天前还在自己眼前的鲜活生命,就这样离开了,假如真的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自己又该如何向家属交代?自己又如何能够安心? 看着萧晓白心事重重,小钱也异常的老实,坐在车后座,使劲的翻着那份过期的报纸,翻来翻去,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在沉默中,时间似乎过的异常艰难,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下了。 “萧哥,到了。”小朱说完,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老李他们早就到了,车子在饭店门口听着,人早已经在里面忙碌了。饭店门前围了一大群人,大概是附近的村民,他们一边围观,一边在纷纷的议论着。 萧晓白三个人,与当地派出所的民警交谈了一会,了解了情况,一行人朝二楼走去。 “老李,什么情况?”萧晓白上到二楼,却发现老李根本不在房间内,而是站在走廊里。 “自杀,上吊缢死的,没有任何可疑情况。他们找到了一封遗书,我没让他们动,放在那里了,你进去看看吧。”老李说完,叹了口气:“多年轻的一个女孩子,说没就没有了。” 萧晓白听了这句话,心里不由得抽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也给咽了回去,叹了口气,走进了房间,留下老李一个人站在外面摸不到头脑:“今儿个这孩子怎么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屋子里十分的凌乱,江小丽静静的躺在床上,不过,她再也不会醒来了。萧晓白站在那里,看着江小丽因自缢而吐出的舌头和抽搐的面容,久久无语。 老李走了进来,指着江小丽脖子上的勒痕说道:“这道勒痕有明显的皮下出血现象,这说明她是活着的时候吊上去的,加上并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也没有其他的外伤,我可以肯定,这是自杀事件。” 萧晓白抬头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房顶上有一个铁环,这是建造房屋时埋在水泥中的铁环,被饭店用来悬挂房间里的电灯,不过,现在挂着电灯的铁环上,多了一条小拇指粗细的尼龙绳,上面还有斑斑血迹。这是死者在缢死的时候,身体抽搐,导致皮肤破损留下的。 “她的遗书在哪里?”萧晓白的声音,显得十分低沉。 “那边,在床头柜上。我怕你这边需要提取指纹,来了之后,就没让其他人动了。”老李说道。 床头柜上,放着两张薄薄的信纸,上面皱巴巴的,一看就知道是被泪水打湿过,上面的字迹,也被泪水冲得有些模糊。萧晓白带上手套,轻轻的将纸拿了起来。 “爹、妈,还有大姐,小弟: 我对不起你们,爹妈把我养活那么大,我还来得及好好孝敬你们,女儿走后,你们要保重身体。 爹你少抽点烟了,你抽烟抽那么多,整天的咳,别让妈再为你担心了。还有妈,你多吃好吃的,别总是不舍得,我在这里打工,挣的钱,都存在一张银行卡里了,平时我给你们寄的,只是一小部分,其实我挣了很多。 你们也不要问我那么多钱是怎么挣的,女儿不孝,这钱是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的。 大姐,你平时多回家陪陪爹妈,小弟现在上学,经常不在家,爹妈在家没人说话,你多回去陪陪他们。 还有小弟,你要好好学习,给爹妈争光,考上好大学,多挣钱,要不然别人还会小瞧咱家的。姐走了,你要听爹妈的话,不要惹他们生气了。” 信的落款,是江小丽。这是江小丽给家人留下的最后一封家书。 萧晓白叹了一口气,拿起了另外一张信纸。 “警察同志: 李进民杯子里的花生酱,是我放的。不过我并没有想要害死他,我吃花生酱也过敏,不过只是身上起疙瘩,我以为他说他对花生酱过敏,是跟我一样的过敏。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我很讨厌他,我恨他,我只是想让他难受难受,不过没想到,我放的那点花生酱,会把他弄死了,还有那么多的孩子。 那天我看到照片,我就不想活了,不过我不敢承认,我怕血,我看过枪毙人,我怕自己也被崩掉半个脑袋。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做恶梦,那些小孩子浑身是血的围在我面前,他们是来找我偿命的。 今儿个,我把命还给他们,两清了。我这辈子,做过很多错事,这一次错的最厉害。老人们讲,做了坏事一辈子还不清,转世投胎就会变成畜生,我做错了,下辈子可能要变畜生来还了。 最后我要说,李进民不是好东西,他死,活该,是报应。” 看完两封信,萧晓白回头看了看江小丽冰冷的尸体,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两封信,就是这样放着的么?”萧晓白朝老李问道。 “听饭店的人说,本来是叠好压在桌子上的,和一张存折和银行卡放在一起的。存折和银行卡,他们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普通人都没有保护现场的意识,没有办法。他们说,发现这个女孩子的时候,已经死了很久了,不过他们还是把她放了下来,试着救过。” 萧晓白回头又看了一眼江小丽,却意外的发现,她好像化过妆。他走了过去,拿出试纸,沾上水,轻轻的在江小丽的额头上擦了擦,额头上露出了有些黝黑的皮肤,江小丽果然在生前化过妆。 老李也注意到了萧晓白的举动,叹了口气,说道:“一个爱美的女孩子,希望死的漂漂亮亮的,不过她并不知道,上吊自杀的死法,是很难看的。” “派出所的同事通知家属了么?银行卡还有遗书这些,定案之后,是要交给家属的。”萧晓白回头向小钱问道。 “通知了,家属晚上就赶到。哎,大过年的,这种消息,让人怎么开口告诉家属啊?这个倒霉差事,估计又是要用抓阄来决定了。”小钱摇了摇头,接待死者家属,给人报丧这种事情,是大家都不愿意做的,更何况,这一次是在春节期间。 “这一次我来吧,我跟家属谈。”萧晓白拿出证物袋,将遗书和抽屉里的银行卡,都放进了袋子中。 第二十四章 亲亲宝贝 农历大年三十,天南市人民医院。 经过近一个星期的治疗,这场车祸的轻伤员,大部分已经无碍了。市政府对这次车祸十分重视,特意通知市长途客运站,安排了专车,将可以出院的伤者,在今日送回家乡,争取让他们与家人过上一个团圆的除夕夜。而那些重伤员,则继续留在医院治疗,其实重伤员大部分都是校车里的孩子,是本地人,大巴车里的重伤员,只有不到五个人,都是前排的乘客。 萧晓白和刑警队的同事,也赶到了医院,他们有工作要做,杨超涉嫌过失杀人,他是不能回家过年的,需要从医院转到看守所。 从病房将杨超带出来的时候,这个满脸稚气的年轻人,看着其余的乘客兴高采烈的坐上返乡的客车,终于忍不住多日来的委屈,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萧晓白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和小钱一起把他架到了医院走廊边的长椅上,等待他恢复平静。 对于杨超来说,这里发生的一切,将是他一生所不能忘却的。他只是一时的冲动,却要为之付出惨痛的代价,有可能是数年甚至数十年的牢狱之灾,这,无论如何也是他所没有想到的。 命运就是如此的奇妙,如此的捉弄人,有时候一个小小的错误,足以改变我们命运的轨迹,甚至是一生的痛苦;而有些时候,再多的努力,也是徒劳。 站在医院的走廊里,萧晓白看着忙着上车的乘客们,不由得感慨万千,相对那些受伤严重和已经死亡的乘客来说,这些活着的人们,是相当的幸运的。他们不但好好地活着,还能在除夕夜与家人团聚在一起,吃年夜饭,一起包饺子,一起看电视。 这种平淡的幸福,大部分人从来都不曾在乎过,直到失去才明白,这种幸福,才是最值得去珍惜的,有家人陪伴,是多么的幸福和快乐。 萧晓白看了一眼逐渐恢复平静的杨超,准备让他站起身,押解他去看守所。 正在这时,楚秋林和一名医生,急匆匆地从走廊里跑过。楚秋林一边跑,一边喘着气对身边的医生说道:“305号病房那个车祸的病人,现在情况十分危急,看样子可能是脑水肿。” 萧晓白听到楚秋林的话,怔了一下,吩咐小朱和小钱看好杨超,自己来到了服务台,想询问一下305号病房的患者到底是谁。 “305号重症看护室的患者叫沈旭阳。”服务台值班小护士的声音十分的甜美,但是此刻在萧晓白听来,却如老鸦哀鸣一样让人心寒。 沈旭阳?就是自己捡到成绩单的那个孩子?他的情况危急?萧晓白实在是忍不住想去看看。 回到走廊,交代小朱和小钱把杨超押解上车,萧晓白一个人来到了305号病房。 病房外,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泪流满面,她抱着一个已经哭得昏死过去的年轻女人,两个人斜斜的靠在医院走廊冰冷的铁栏杆上。老人的白发和女子散乱的黑发在寒风中飞舞,混在一起。黑色与白色的头发交集在一起,那是岁月写给失去亲人的伤痛。 屋子里站着医生和几名护士,他们沉默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病床上,一个孩子静静的躺在那里,他的头上裹满纱布,白色的纱布上,还隐隐的透出一抹嫣红。 病床前,一个中年男子满脸木然,轻轻的抚摸着孩子的脸。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的将孩子抱了起来,他的动作是如此地温柔,仿佛孩子只是睡着了,怕把他惊醒一般。 男子将孩子抱起,放在胸前,将自己的脸贴在孩子尚待体温的小脸上,久久不肯放开。房间里等候的护士,推来了担架床,停在了男子身前,却被男子用腿轻轻的推开:“我抱他过去,他从小就喜欢让我抱,这是最后一次了。” 小护士点点头,将担架床推到了角落,默默地朝门外走去,她在为男子引路。男子抱着孩子,跟在她的身后,屋子里的其他人也跟了出来,楚秋林和另外一名护士分别搀起了病房外的老太太和年轻女子,跟着男子,朝太平间走去。 萧晓白跟了上去,他把手放进了兜里,摸着那张染血的成绩单,考虑着该如何把它交给孩子的家属。 太平间里,一群人沉默的站在一旁。冰冷的停尸床前,男子将孩子的双腿轻轻的放在了床上,右手挽着孩子的脖子,却怎么都不舍得放下,一次又一次的将孩子重新抱起,把孩子开始变得冰冷的小脸贴在自己的脸上,久久不肯放开。 一次又一次的抱起,贴近,他似乎想要把孩子冰冷的脸蛋重新暖热。忽的,他抖动着嘴唇,似乎在喃喃自语一般,一个嘶哑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出:“亲亲的我的宝贝,我要越过高山,寻找那已失踪的太阳,寻找那已失踪的月亮……” 那是周华健的一首老歌——《亲亲我的宝贝》,是一首快乐的歌谣,而此刻从男子的口中唱出,却带着说不尽的悲伤与痛苦。萧晓白站在那里,听着男子几近呢喃的歌声,心中一片怅然。 歌声越来越慢,越来越小,终于变成了一个男人的嚎啕大哭,男子抱着孩子,将孩子的头埋在自己的怀中,紧紧的抱着,仰面哀嚎,如一头受伤的野兽。 萧晓白轻轻的拉了拉楚秋林的衣角,将那张沾满血迹的成绩单放在了楚秋林的手中,指了指男子,示意楚秋林将它交给男子,转身离开了太平间。 走出太平间,萧晓白仰头长长的吁了口气,作为刑警,他整天面对的,就是生离死别,但是,刚才的那一幕,却让他止不住的心酸。 轻轻的拨通电话,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嘟嘟声,萧晓白觉得今天的电话等待音十分的漫长。 “喂,谁啊?”电话那端,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爸,我是牛牛,我想家了,想你了……” 第二十五章 蝴蝶效应 又是一年除夕夜,整个神州大地,到处都是欢歌笑语。春节,是中国人所最看重的节日,为了与家人团聚,中国人可以不顾路途的遥远和辛苦,千里迢迢的赶回家。过年回家,这也是中国人所最看重的。所以,中国的春运人流量,在世界交通史上,永远都是一个奇迹。 时钟已经走到了七点半的样子,在这个时候,有近十亿中国人,早早的吃过了晚饭,围坐在电视机前,等待一年一度的春节晚会。虽说春晚越来越被人诟病,但是,他却已经成为了一代人除夕夜生活的一部分,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都会坐下来看一看的。 刘黎坐在卧室里,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准备上网去看看。这是年轻一代的选择,相对上一代人,他们更喜欢在网络中生活,而不是面对电视渡过。 “黎黎,你不过来看春晚?”母亲端着一盘热腾腾的油炸丸子,走了进来,眼睛开始在电脑屏幕上瞄来瞄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妈,我不看春晚了,年年都是那些东西,没意思。”刘黎赶紧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站起身,从盘子里捏出一个丸子,放在了嘴里。“真好吃~!妈,你去陪我爸看电视吧,我这儿还有事忙呢。” “黎黎,啥时候把人领回来让我看看啊?”母亲一脸神秘的问道。 “妈~!我的事情你就别瞎操心了。我又不是小孩!” “就是因为不是小孩了,我才要操心呢!以前那个警察吹了吧?我看那个家伙木木呆呆的,不喜欢。再说,嫁了警察,基本上就是守活寡,一不小心就成了真寡妇了,你可要听妈的,跟他早点吹了。” “妈~~~~~!”刘黎有些生气了,赌气的坐了下来。 “好好好!我去陪你爸看电视了,你自己玩吧。” 母亲离开后,刘黎坐在了桌子前,重新打开电脑,看着屏幕上花花绿绿的网页,心思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正在这时,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是她现任男友王国军。 “亲爱的,在干什么呢?我想你了。”电话另一端传来的男声,异常的温柔。 “跟爸妈一起看春晚,还能干什么?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陪爸爸妈妈呢。”刘黎说完,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把电话给挂了。 她呆呆的坐在位子上,看着电脑屏幕愣了很久,才慢慢的打开了网页——很久没有上过邮箱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给自己发邮件。 登陆邮箱,收件箱的位置,密密麻麻一长串未读邮件,不过大部分都是来自自己同学和朋友的祝福邮件,刘黎读了几封,就失去了兴趣,开始一个一个点开删掉。 一封邮件忽然进入了她的视线,她的心,没来由的砰砰跳起来了,邮件的发件人一栏的两个字,在她看来,是如此的熟悉,却又好像十分陌生——晓白。 她迟疑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点开了这封邮件。 丫头: 原谅我还是习惯这么称呼你,虽然那一切都已经过去。 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在新的一年到来的时候,送上我的祝福,希望你过得好。 过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忙一个案子,大概你也听说了,天南市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因为有问题,转为刑事案件了,我一直在跟这个案子。你年前走的时候也没有通知我,所以,我一直以为你还在诊所里面呆着,今天下午去找你的时候,才知道你早就回家了。 其实这事怪我,我们做刑警的,往往不知道年月,总是在忙忙碌碌的过,我们的时间观念,是以案子为准的,忙起来就忘记了是什么时候。 其实我写信给你,主要是想跟你说一下这个案子,因为办完这个案子,我的心里一直很难受,我想得到你作为一个心理医生的指导意见。 案子是这样的,那个大巴车的司机,对花生酱严重过敏。他的车子,固定在一家饭店吃饭,而他,与饭店的老板娘有着感情纠葛,老板娘的儿子,是他的。他想要回儿子,让老板娘萌生了杀死他的念头。 老板娘在他的茶杯里放入了花生酱,本来还准备放入毒鼠强,但是因为时间不允许,没有做到。在这之后,一名被他蹂躏过的服务员,也在他的茶杯里放进了花生酱,不过这个服务员,并没有想要杀死他,她只是想教训他。因为她不知道严重过敏是会致人死地的。 这名司机,在开车的途中,喝下了含有花生酱的茶水,结果,导致大巴车失控,撞上了一辆校车,校车上都是孩子,当场就死掉了六个。 今天上午,又一个孩子因重伤不治,死掉了,我在场,他的父亲抱着他哭,看得我都有些不忍。 我仔细的回忆了这个案子,结果,却让我更加难受。因为这个案子,简直是一个蝴蝶效应的缩影。 司机与老板娘八年前的一场性交易,成了后面老板娘萌生杀心的原因,而他们之间,仅仅只有那一次。而服务员,则是因为经常被司机动手动脚的骚扰,想教训他。 两个人放入的两勺花生酱,让司机严重过敏,失去了意识,大巴车失控,却撞上了一个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校车。 交警看过录像,告诉我,其实这场悲剧可以避免的,因为校车司机过于谨慎,他本来有两秒钟的时间来过红绿灯,但是他怕雪天路滑,所以才停下的,结果,正是这两秒钟,让车里的孩子,遭遇了这场横祸。 简单的说,就是两勺花生酱,却死去了十几个人,还有最后因愧疚自杀的女服务员。 其实车上还有另外一个案子,一个男孩和女孩争吵,砸了对方脑袋一下,造成了轻微的颅内出血,这本来是不会死人的,但是那个女孩长时间没有吃东西,又喝了很多白酒,造成了颅内持续出血和体内热量快速流失,加上夜里司机为了省油,关掉了空调,这个女孩子,在昏睡中被活活冻死了。 作为一个旁观的局外人,我总是在想:假如那个司机不是在十字路口前不远才喝会让他过敏的茶水,大巴车是不会幢上校车的,最多会撞在隔离带上,停下来。假如校车司机不过分小心的等待两秒,孩子们也不会被这场车祸夺取生命。 这一切,到底该如何解释?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在无数个人生的拐点上,他们恰好选择了错误的拐点,最终,这无数个错误,终于酿成了一场巨大的灾难。 正如国外的那个典故,一个坏掉的马掌,灭亡了一个国家;人生有的时候,真的十分的戏剧。 现在回头想一想,假如当年你没有在校友录上留言,也许,我们现在还在一起,而不是如现在一样,形如陌路。可正是因为那一句不到十个字的留言,却让我们永远的分开了。 人生,真的就像一场戏,可惜,我们却不是导演,而且,剧本是什么,我们也永远不知道。 对了,前几天我看了《蝴蝶效应》的导演剪辑版,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感觉。在看的时候,我一直想起我们在一起的岁月,就像他们在电影中所表达的那样,一点点误差,整个世界,却为之完全改变。 我的世界,也因为一句不到十个字的留言,而完全改变。 你曾经的晓白。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手提电脑的散热风扇时不时响起的声音,窗外不时传来远远的爆竹声,一个妙龄女子,坐在电脑前,泪流满面。 第一章 无定河骨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已是农历三月份了,天南市外郊区,随处可见黄灿灿的油菜地,微风袭来,金色的波浪翻腾,带着阵阵扑鼻的油菜花香。 从上一次车祸之后,天南市一直没有发生过什么大的案子,都是一些小偷小摸的盗窃案子,萧晓白他们整天忙忙碌碌的,就是跟这些小毛贼打交道。 杨超的案子一审已经判下来了,三年有期徒刑。这个判决结果在萧晓白看来,似乎有些重了,但是转念一想,作为死者的家属,他们也许会觉得这个判决过轻了。 爱,永远都是自私的,我们的爱,只会交给自己亲近的人,而不是陌生人。 至于吴艳娟的案子,暂时还没有判下来,因为这个案子的牵扯面太广了,而且,过敏致死这种案例,在中国国内属于比较罕见的案子,处理起来十分的麻烦,所以,法院暂时还没有进行审理判决。 在办案过程中,牵扯到了凤来镇派出所所长勾结经营色情产业的事情,萧晓白在春节的时候就向上面提交了报告,但是上面给他的答复是:正在调查,如情况属实,将严肃处理,请耐心等待结果。 而这一等,两个月过去了,还没有丝毫的动静。萧晓白隐隐的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凤来镇的那个派出所长,宝座依然坐的稳稳当当,而且对方好像还放出话来,大致意思就是自己的后台硬得很,这种小事情根本就不在乎。 萧晓白也看开了,自己专心办案,只要对得起自己这身警服,对得起良心,其余的事情,自己不管,那是纪检委的事情。作为一个农村出身的孩子,萧晓白始终认为,善恶终有报,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局里前一段时间,下来了一份通知,说最近会有一名刑警从他市调过来,加入萧晓白这一组,以解决刑警队办案小组人手不足的。这个消息对萧晓白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假如多了一名刑警,自己这边会有充足的警力,以后办起案子来,也会轻松很多。 时光就这么在一天天的忙碌中渡过了,原本的期待也开始变得麻木起来。 四月十八日,阴历三月初二,饮马河乡饮马河村外的一段河堤上,人头攒动,无数的壮男汉子正在忙碌着,他们在加固河堤。几近干枯的河道里,也是黑压压的人,他们正在用铁桶将河底的淤泥一桶桶担出,运往附近的农田边。 饮马河的源头在东面山涧里,在群山中蜿蜒了数里地之后,就汇成了一条近百米宽的小河,在这一带,算是比较大的一条河流了。因为源头在山里面,夏季的时候,每逢有暴雨,饮马河的水都会暴涨。 饮马河村,坐落在饮马河下游,村子挨近堤坝,每年的夏季暴雨,是饮马河村村民最苦恼的时刻,他们总是要冒着暴雨加固河堤,但是每年依然决堤。听老人们讲,以前的饮马河,夏天下雨没有发过那么大的水,自从大炼钢铁之后,东面山上的树都被砍了炼钢,惹怒了山神爷,之后每年夏天暴雨,饮马河都会决堤,而且河底的淤泥也越来越多。 这几年,乡里组织植树上山,说什么保护环境,其实也是做做样子,在山上挖了几个坑,胡乱的塞上树,水都懒得浇,怎么能种活?保护了那么久环境,饮马河每年还是决堤,而且夏天暴雨的时候,整个河的河水都是黄色的。 从去年入秋以来,饮马河乡几乎没有下过什么雨,除了春节的时候下了两场雪。河水现在变得渐渐干枯起来,乡政府的几个领导商量了一下,决定趁着河水浅,干脆清清河底的淤泥,然后再加固总是被冲毁的那段河堤,把它砌成水泥的。 现在恰好是农闲时间,饮马河乡的乡长想集中整个乡的劳力,把饮马河下游这段,给彻底治理好了,免得自己家年年跟着河水遭罪,而且,村上的乡里乡亲都找自己说了好多遍了,这事都做不好,以后在村上还不被人小瞧了? 于是,两天之内乡政府的院子,连续召开了五次会议。在会议上,乡长张保和做出了重要的指示,为了响应党中央治理环境,营造和谐社会的号召,经乡政府领导研究决定,对饮马河进行环境治理,要求各村按照人口出动劳力,对饮马河下游的堤坝进行加固,并对饮马河河底的淤泥进行清理。 此次加固河堤所需的原料购买费用,由各村进行集资,按照人头摊派方式,落在每家每户,不能提供劳力的农户,可多交费用进行代替。 会议进行了两天,张保和乡长对此次治理工作进行了详细的安排,按段分配给了十三个村子,并对工程质量进行了要求,要求各村村支书和村长签订了军令状,保证加固后的河堤,在十年之内不会决口。 接下来的几天,乡里从各村集中了十几台抽水机,将河水抽了出来,送到灌溉渠中,顺便将饮马河村的农田灌溉了一遍。整整忙了两天,河水终于见底了,乡长开始指挥各村劳力,清理河底淤泥,并对河堤进行加固。 “妈了个逼的,他张保和算什么东西,这个饮马河跟咱们村又没什么关系,凭啥要让我们出钱出力的?”一个中年汉子正在用铁锹铲着河里的淤泥,一边干,一边骂着。 “人家是乡长,谁让你不是乡长呢?村支书都不敢说啥,你瞎喳喳啥?赶紧干活吧!要是让他听到了,又有你的好果子吃了。”旁边站在铁桶边等待的中年汉子狠劲的抽了口香烟,看了看远处在河堤上巡逻的张保和乡长,压低声音说道。 “我就是不爽!这个断子绝孙的家伙,他当上乡长,没干啥好事,整天就会喊口号,拿着大帽子压人。”挖泥的中年汉子一边说,一边愤怒的将手中的铁锹朝深处的淤泥使劲捅去。 “刺啦”一声,他手中的铁锹,似乎扎破了什么。 “啥声音?”站在铁桶旁的汉子,也听出声音似乎不对。 “不知道,好像是一个袋子,软软的。”中年汉子说着,用铁锹将那一块的淤泥都铲了开。 挖开了大概一脚深的淤泥,一个蛇皮袋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蛇皮袋上还拴着好几根绳子,好像和旁边的一块石头捆在一起。 “啥东西?不会是挖到宝贝了吧?”铁桶边的汉子丢掉了手中的烟头,朝前走了两步,伸着头观望着。 附近的劳力们也听到了他俩的对话,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凑了过来。 “我挖到的,谁也不许跟我抢。”挖泥的汉子一看过来那么多人,有些慌了,赶忙用铁锹的锹面勾住了蛇皮袋上的绳子,用力的将袋子拖了过来。 “操!怎么那么臭啊?到底啥玩意啊?”一个汉子鼻子尖,马上就闻到了袋子里的臭味。 “打开不就知道了!”一群人跟着起哄道。 挖泥的男子从背后摸出一把小刀,抓着袋口,一下子割了开来。 袋子里满是淤泥和黑色的臭水,男子被里面浓烈的臭味熏得一下子松开了手,跳了老远出去。袋子倒在了地上,袋口的淤泥里露出一个圆圆的东西。 一名汉子用手里的铁锹拨弄了一下,这一下,所有的人都看明白了。 那是一个沾满淤泥的骷髅头。 第二章 抛尸两度 接到通知的时候,萧晓白和小朱小钱三人正在处理一起盗窃案,一个小区楼层的建筑设计不合理,使得小偷有机可乘,从楼顶翻下来,沿着装饰的支撑柱从住户的窗子进入,连着盗窃了好几户人家。 这种盗窃案,十分棘手,小偷都是戴着手套进来的,在屋子里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除了几个脚印。这种盗窃属于流窜作案,都是趁主人家上班不在家时进入室内盗窃的,他们只偷现金,首饰、手机这些容易处理的物品,而电视机这些不容易搬动的物品,他们连碰都不碰。 萧晓白他们对现场的脚印进行拍照,记录在案,又对主人丢失的物品描述进行详细记录,做完这一切,安慰了主人几句就离开了。 本来这种盗窃案,在以前是比较容易侦破的,因为可以通过丢失的贵重物品,比如手机和首饰进行追踪调查。但是这几年,一些黑心的经营者,在利益的驱使下,收购这些贵重物品,并进行重新翻新,配证进行经营,形成了盗窃销赃一条龙,这给侦破工作带来很大的难度。 单靠几个残缺的脚印,是很难抓到窃贼的,而且,即使抓获,窃贼也已经对赃物进行处理,没有赃物,给抓捕行动带来很大不便。至于现金,你如何能够证明现金就是自己丢失的? 从小区里出来,三个人驱车赶往饮马河乡。 三月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身上,让人感觉暖洋洋的发困,萧晓白调整了一下座位,准备在车上睡一觉。 “萧哥,局里不是说给我们配了个新同事过来么?怎么还没有到?”小钱也把座位放倒,准备睡觉。 “不知道呢,就这两天吧,等新同事来了,我们大家在一起聚着吃顿饭,我请客。算是给新同事接风洗尘。” “嘿嘿,那敢情好,大家好久没在一起聚过了。”小钱坏笑了几声,调整了一下姿势,拿手背挡着眼睛,睡了下来。 车厢里安静下来,不大一会儿,传来了两人轻微的鼾声。小朱回头看了看两个人,摇了摇头:做刑警的,整天都在奔波,各个操劳过度,基本上都是挨着床就能马上睡着的主。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止了摇晃,小朱拉上刹车,回头说道:“萧哥,到地方了。” 跳下车,刺目的阳光让刚刚还在睡觉的萧晓白有些睁不开眼睛,抬起手,在额前搭成凉棚,四下张望着,先了解了解四周的情况。 老李的车,早已停在了河堤下不远处的路边,一旁还有一辆警车,不过看牌子,萧晓白并没有见过,估计是镇上派出所的车子。 河堤上到处丢着铁锹和钉耙这样的工具,扁担和竹筐扔了一地。萧晓白走上河堤往下一看,下面黑压压的一群人,围在了河滩里,形成了一个半圆。 分开人群,萧晓白走了进去,才发现现场除了老李,还有好几个不认识的警察在场。 “老李,什么情况?”萧晓白把头凑了过去,看到一个满是淤泥的塑料编织袋,旁边的白布上,放着刚刚整理出的骨头。 “一个可怜的家伙,被人用利器分尸,从骨头上的伤痕来看,应该是被刀砍的。”老李头也不抬,继续忙着把袋子里的骨头掏出来,略微冲洗之后放在了一旁的白布上。身旁的一个女孩子带着口罩,用脖子里挂着的相机对骨头进行拍照,并不时地用笔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萧晓白看了一眼,有些狐疑:老李啥时候多了一个女助手了? 正在想着,身后又传来一个女声:“你是萧晓白萧队长吧?” 萧晓白转过身,一个青春而阳光的面容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认识一下,我叫董丽,新来的,今天刚报到,恰好遇上案子,跟着李法医就出来了。”面前的女子,微笑着向萧晓白伸出了手。萧晓白迟疑了一下,还是礼节性的伸出手,跟她握了一下。 “有什么发现没有?”萧晓白抽回自己的手,放在了口袋里,搓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感觉好像滑腻腻的,不知道对方的手上到底擦了什么。 “我刚才去田边的泥堆旁看了一下,里面杂物很多,有很多破碎的布片和纤维,我准备在里面搜寻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证据。”董丽略微仰着头,看着萧晓白的脸,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行,我也去看看,不过我估计希望不大,大部分有用的线索,都应该在盛放尸体的袋子里。不过法医还在处理尸体,我们先过去看看也行。”萧晓白说着,正要跟董丽去泥堆旁看看,被小钱一把拉到了一边。 “什么事?”萧晓白有些奇怪。 “萧哥,你的眼角挂了好大一坨眼屎。”小钱凑到萧晓白的耳边,悄声说道。 “靠!怎么不早说?害我在新同事面前丢脸!”萧晓白气得差点踹了小钱一脚,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怎么不说,偏偏要等到被女同事看到之后才告诉自己。 “早我也没看到啊!还有啊,这个新同事身材不错,屁股挺圆的。”小钱一脸坏笑的说道。一旁站着的小朱也好不到哪里去,咧着个嘴使劲的朝新同事的身上瞄,萧晓白估计,他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闭上你的臭嘴,干活去了。”萧晓白一边使劲的抹着脸,一边朝人群外走去。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朝前面走着的女同事身上瞟了好几眼。身材真的不错,萧晓白在心里偷偷地说。 从河底挖出来的淤泥,都堆在附近的农田旁边,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着阵阵腥臭味儿,还带着一股刺鼻的沼气的味道。 “我刚才问过发现骨头的两个村民,他们告诉我,这一堆淤泥是挨着发现骨头那块挖出来的,我想,假如对这堆淤泥进行搜索,说不定能找出一些附带的证物。因为我刚才看到袋子上面已经有了一个拳头大的破洞,说不定会有证物遗失在外面。”董丽的脸上带着一丝骄傲。 “嗯,很好。那么,这堆泥巴的证据搜索工作就交给你了。小钱小朱,你们两个协助一下新来的同事,和她一起把这堆淤泥处理了,我去看看老李那边的情况。哦,对了,董丽,记得以后出现场的时候,最好不要擦护手霜之类的,可能会污染证物,还有,记得戴手套。”萧晓白说完这些,一脸坏笑的离开了,丝毫不去理会身后长大嘴巴的小朱和小钱,还有眨巴着一双美丽眼睛愣在当场的董丽。 萧晓白心里道:这两个小子,喜欢看美女,就给他们一个好好接近美女的机会。至于董丽嘛,新人进来,总是要磨练磨练的,先从挖臭泥巴开始吧,要不然以后遇到巨人观的尸体,她会承受不住的。其实萧晓白明白,主要还是自己的私心在作怪——被美女笑话可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 说实在的,萧晓白从来没想过,新来的同事会是一名女性。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自己应该考虑一下以后如何和女同事共事。这可与跟这帮大老爷们在一起不一样,一不小心,就会出问题的。 局里也真够狠的,刚把自己升成小队长,就塞过来这么一个宝贝,这以后该咋办啊? “老李,怎么样,差不多整理完了吧?说说看,都有什么结果了?”萧晓白在白布边蹲了下来。 “小吴,你来说说。哦,忘了介绍,这是我的新助手,吴艳平;小吴,这是萧晓白,你叫他小萧就可以了。”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吴艳平拉下口罩,跟萧晓白打了个招呼,就开始说起案情来。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尸体的情况十分蹊跷。这肯定是被杀死后分尸再进行抛尸,但是这里却不是第一抛尸地点。”别看是个女法医,可吴艳平说起尸检情况来,可一点都不含糊,十分的专业。 “哦?怎么回事?难道这个尸体还被人移动过么?”萧晓白一听,劲头就上来了。 “假如这里是第一抛尸地点,那么按照情况来推,尸体又被分尸放在塑料编织袋里,这是带有一定透气性的,再加上有石头的重量,他是不可能漂上来的。假如这个尸体一直在河底的淤泥中,在这种隔绝空气的情况下,就会形成尸蜡情况,会保存下来,而不是现在的枯骨一堆。所以,这个尸体,腐烂的过程,应该是在空气中形成的,因此我推断,这里不是第一抛尸地点。” “不是第一抛尸地点?难道凶手先将尸体暴露在空气中腐烂之后,再扔进河里?难道他就不怕被发现?”萧晓白听完吴艳平的描述,皱起了眉头。 转移尸体,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事情,几乎没有凶手去做的,高度腐败的尸体,会有尸臭产生。而且要等到完全枯骨的状态,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凶手会在等待那么久之后再去转移尸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个凶手,是个疯子么? 第三章 绿河杀手 正当萧晓白冥思苦想的时候,老李插话了:“小吴,你刚才的分析和表现,我很满意,作为一个新人,你能做到这些,我已经很满意了。不过,你忽略了一些环境因素,而且,缺少了一些逆向的思维。” “老师,请问我忽略了哪里?”吴艳平听了老李的话,毕恭毕敬的站直了身体,拿起了本子,准备将老李的话记录下来,看她的样子,真的像是学生听课一般。 萧晓白抽了抽嘴角,总算没笑出来:老李这个妻管严,整天怕跟女人打交道,结果收了个女助手,也没见他不自然;不过,估计老李回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他的家里可是有一头守着醋缸的母老虎。 老李似乎看出了萧晓白眼神中的戏谑之色,干咳了一声,狠狠地瞪了萧晓白一眼,才开口道:“假如放尸体的袋子在淤泥中,隔绝空气,是会形成尸蜡的,但是,假如年代够久远的话,尸体还是会分解掉的,只不过时间会比较久,因为普通的河水中的淤泥,氧气含量还是有的。这个袋子上的绳子还没有完全腐朽掉,说明时间不久,而尸体达到这种效果,是需要暴露在空气之中。” “但是你忽略了一个可能性,假如尸体在刚进入水中,有细菌繁殖而腐烂时,在这种蛇皮袋内一般都有比较密的薄膜,还是能够存储一定量空气的。再加上,这块石头的重量也不是很大,在这种浮力作用下,只要袋子稍微露出水面,尸体就可能接触空气,加速腐烂。这可能是一个反复的过程。漂起,接触空气后落下,再漂起,再落下。这样的话,这里也许就是抛尸现场。”老李说着,自己皱了皱眉头,这种可能性,似乎小了一点。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还有一种可能性——河水干枯。假如河水干枯的话,尸体暴露在空气中,在盛夏时间,两个月之内就会化为白骨。”老李说到这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想了半天,才说道:“盛夏时间的尸体腐烂,是这样的,这种情况需要直接暴露在空气中,但是这个袋子又有略微的透气情况。重要的是,这上面还有一个拳头大的洞,这个洞的形成时间,对尸体的变化,太过关键了。” 老李说到这里,皱着眉头停了下来,他在思考着。再一次蹲下身子,老李看了半天骨头,朝萧晓白摇摇头,说道:“小萧,对不起了,这一次我帮不上忙,我只能告诉你,这个尸体丢在这里可能是一年,也有可能是十年。这一次,你需要从其他地方找到线索,才能判断尸体被丢弃的确切时间。” “老师,为什么这样说?我们法医不就是为了对尸体进行判断,给刑警提供方便么?您这样说,我们不是什么都没有帮上?”吴艳平站直了身体,有些不甘的说道。 “小吴,你这么想,就错了。作为死者的代言人,我们要完全站在客观的角度来讲述,在不能判断的情况下,就放弃错误的推断,错误的信息,只会给其他办案人员带来麻烦,让他们走上弯路。”老李满脸无奈的苦笑,但是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萧晓白看着老李花白的头发和满是沟壑的脸庞,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张了张嘴,一句谢谢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他觉得,跟老李说这个,太生分了。 “我只能给你讲一讲我的看法,告诉你几种可能性。不过确切是什么样子的,我真的无法断言,尸体上的伤痕,我会在回去之后检查,不过死亡时间,我有些无法判断。”老李皱着眉头,开始向萧晓白讲述自己的判断。 尸体在不同环境中,腐烂的快慢是不同的。按照温度划分,在常温下,温度越高,腐烂越快,所以,夏季暴露在空气中的尸体,一个月之内都会完全腐烂完毕,而在极度寒冷的冬季,则可能会保存过冬,长达数月不腐。 而尸体暴露在空气中,埋葬在泥土中,和在水中的腐烂快慢也是不同的。其中以空气中最快,水中次之,泥土中最慢。但是,这也是不确定的。假如在沼泽地里,缺少氧气和细菌的滋生,沼泽里可能保存上百年的尸体不腐。而普通的水中,因尸体在腐烂过程中,会形成巨人观,产生膨胀,会漂在河面上,接触到空气,这是俗称的“河漂儿”。 而且,尸体的腐烂,与死者自身身体状况也有关,胖子的脂肪含量高,相对于瘦人来说,腐烂的较快。而身体内本来存在病变,或者体内是否存积排泄物,也会影响尸体的腐烂速度。也就是说,生前是否大便过,胃部是否存在食物,这都会影响到尸体的腐烂速度,但是,这种影响,对尸体死亡时间的判断影响不是很大。 但是很多情况下,尸体的腐烂在环境变化下,会产生巨大差异,比如尸体表面是否搭盖物品,物品的材质,会对尸体腐烂的速度产生巨大的影响。这个尸体,在袋子里放着,属于半封闭情况,再加上又在河水中,还有袋子上的破洞,这些元素,给尸体死亡时间的判断增加了太多不确定的因素,所以,老李才会做出一个模糊的定义。 其实近代法医对尸体腐烂的研究才刚刚起步,日常接触到的尸体,因为都是暴露在空气中的,或者时间不久,这种情况,容易判断。而特殊情况下的尸体腐烂,没有做过试验,谁都不能明确说出尸体的死亡时间。 “美国一个科学家为此特意建立有尸体农场,用来研究尸体的腐烂,但是这些资料,在中国完全是一片空白。中国缺少这种资料和试验。”老李说完,叹了口气。 “看来,我要问一问当地人最近这几年的情况了。按照你现在描述的情况来看,这个案子,是够棘手的。其实在刚才,我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萧晓白的眉头也凝成了一团,比老李的眉头好不到哪里去。 “什么可能?”老李有些奇怪。 “河水冲积,还有,漂流。这条河的源头,应该是在山上。假如这个袋子,是在上游的时候膨胀起来,被夏季暴雨形成的山洪冲下来,到了这里,撞破了袋子,再沉下来。那我们的搜索范围要分布整条河流了,这下可有的忙了。”萧晓白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也在为自己的推测发愁。 “假如是那样沉下来,尸体不会腐烂这么彻底的,在水里没有那么快的。”吴艳平插了一句。 “不,会很快的。这条河,我听人说过,夏天总是决堤。在决堤之后,这一块河滩会没有水,尸体这时接触空气,也会在短短一个夏天化为白骨的。”萧晓白说完,自己也有些发愁。三个人,两男一女,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话来。 “哎,算了,尸体的死亡时间只是一个因素而已,我们先看看别的方面吧,说不定案子很快就破了。”萧晓白这句话,有一大半是安慰自己的。 “小萧,今天这个案子,让我想起了‘绿河杀手’。”老李叹了口气。 “绿河杀手?”萧晓白有些奇怪,这个他倒是没有听说过。 “绿河杀手,也称格林河杀手,加里·瑞德威,是美国最大的连环杀手之一,在1982年7月至1984年2月间,杀死了40多名少女。在美国西雅图形成恐慌,女性人人自危。” “老李,这个案子不像是连环杀人案吧?你怎么扯起绿河杀手了?”萧晓白有些糊涂。 “他的罪行,首次被发现时,就是在美国西雅图的格林河被发现的。发现尸体的是一个当地人,他划橡皮艇到格林河里游玩,在河水里看到一双圆睁的双眼看着他,他本以为是一个塑料模特,就用杆子一捅,结果,自己失去了平衡,掉入水中,这才发现面前是一名死去的黑人少女,而不远处的河水里,还站着一名死去的白人少女。” “站着?人死掉怎么可能站在水里?” “凶手将死者用石头卡在河底,在水的浮力下,死者是站立的。但是这种情况下,当尸体开始腐烂膨胀,形成巨人观的时候,石头就不能再卡住她们,尸体就会浮上水面。其实绿河杀手在这之前已经杀死有少女,而且对方也是这样,但是因为浮出水面,没有被人们重视。” “不是吧。难道我们要追查一个饮马河杀手?”萧晓白干笑了一下。 “不。我没有说这个案子是连环杀人案,我只是在想,绿河杀手那起案子中,假如尸体被固定的很好,尸体无法浮出水面的话,腐烂周期会是多久呢?我们现在手头这个案子,因为尸体被分尸过,所以,即使在腐烂的过程中,形成的浮力也不会很大。但是问题是,我们缺少这样的案例做参考。假如能够缩小死亡时间的范围,对你们的办案会很有帮助的,但是现在我却帮不上忙。” “也许,我们也应该建立一个尸体农场。老李,你当农场主吧。”萧晓白的玩笑,让沮丧的老李精神好了很多。 “对了,小萧,只顾着说这些,忘记告诉你了,袋子里还有东西呢。”老李忽然想到了什么。 第四章 塑料袋子 “什么东西?”萧晓白一听,赶忙走到袋子前,蹲下了身子。 “我刚才整理尸体的时候,在里面看到有随身杂物之类,不过我怕自己处理不好,所以没有动,只是把骨头掏了出去,那些杂物都在底部,你看看吧。”老李的嘴角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不过,还是被萧晓白敏锐的捕捉到了。这老头估计是故意要让自己也粘粘臭气。 萧晓白带上橡胶手套,开始打开袋子,准备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塑料编织袋还尚未完全腐朽,这种蛇皮编织袋,在农村是很常见的。原本用来装化肥的塑料编织袋,在清水中洗干净之后,用于装麦子、装面粉等用途。 塑料编织袋暴露在野外的话,在阳光的照射下会老化的比较快,在水中反倒不是很快。萧晓白拿手轻轻的扯了扯,塑料编织袋上半部分依然比较结实,而下半部分已经差不多腐朽了。这说明,塑料编织袋的下半部分曾经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 而袋子上原有的那个拳头大的洞,也在袋子的下半部分分布着,而且这个洞,像是塑料编织绳被一根一根挑出然后扯破的,而不是被利器划破。 萧晓白看到这些洞,马上回想起小时候看到的情形,家里的老母鸡偷偷的跑到麦子袋旁边,一下一下的啄着,袋子很快就被啄破一个洞。 看来,这个袋子曾经暴露在空气中,而且,那时候正是他的腐烂期,也许,被觅食的鸟儿当作了美味,在上面开了一个洞,加速了尸体的腐烂。 在中国的北方,食腐的鸟类最常见的就是乌鸦了。食腐鸟类对尸臭都十分敏感,他们会发现很远处腐烂的尸体,所以,乌鸦异常聚集的地方,必定有尸体;这也是为什么中国人的迷信中,对乌鸦十分的厌恶。 不过,萧晓白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有食腐鸟类聚集,为什么附近的村民没有发现过?农村人对乌鸦聚集这种事情十分忌讳,而且十分敏感,没有人注意到,这是很奇怪的。 站起身叫来张保和,问了一下情况,萧晓白才了解到,这里当河水干枯的时候,会有大量的死鱼死虾,河里的腥臭让这一带的居民敬而远之,再加上,上游的村庄,在爆发禽畜瘟疫的时候,会直接扔死猪死鸭等到河水里,这也让饮马河村的村民在夏季的时候,对臭味放松了警惕。 从张保和的嘴里,萧晓白还了解到另外一个情况,饮马河在前年曾经出现过干枯的情况,在经历了一场夏季暴雨产生的山洪,河堤决口了,之后的几个月,却出奇的没有下雨。结果,饮马河乡从原有的抗洪转为了抗旱,把饮马河的水,几乎都抽干了,全部用来灌溉农田。 不过这个信息,只能用来推断其中的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第一抛尸地点论。尸体一直都扔在这里,在前年夏天的那场大旱中腐败。假如是这样的话,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已经超过了三年。而且,最少是三年以上,因为在这之前,可能已经被抛弃在这里的河底,只不过腐烂的速度较慢,这段过程,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五年。 问完这一切,萧晓白继续蹲下身子,开始整理里面的物品。塑料编织袋里面,除了淤泥和臭气,还有就是一些破布片,还有死者的毛发——头发也是不会腐烂的。在有些情况下,头发比骨头保存的时间还要久。 这些,都被萧晓白整理之后,装进了证物袋里。这些碎布,摸起来质地不错,有些居然还是丝绸的,看来这个死者,应该还是挺富裕的。这些碎布,看样子是被人为弄碎的,萧晓白把这些碎布片一个个摊开来,仔细的观察着,在有一块碎布片上,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被剪开的布料上,有着与剪裁完全不同的缺口。 看料子,这是一件丝质衬衫,而这一块布片,好像是处于胸部的,因为这块碎布上,还带着一个上衣口袋。 萧晓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拿起碎布片凌空比划了一下,碎布片上的缺口,恰好的胸膛的位置。 老李和小吴看到萧晓白在那里拿着一块布比划,都有些奇怪。 “小萧,怎么了,这块布上面有什么不对劲么?”老李比较了解萧晓白,他只有在发现情况时,才会这样来回试验的。 “假如没有猜错的话,我想我发现死者的死因了。”萧晓白拿着那块碎布,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哦?你看一块碎布就能知道死者的死因?”老李也凑了过来。 “你看这里。”萧晓白指着碎布上的那个缺口说道:“这里的破损痕迹,跟剪裁是不一样的。布料在被刺穿和在被剪破的时候,他们产生的裂口是不一样的。凶手已经很小心的把布料一块块剪碎,但是,他没有注意到这一处缺口。而这个被刺破的缺口,恰好在人体的胸部位置,死者应该是被匕首一类的凶器刺进胸部死亡。” 老李听完,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着头说:“不对!虽然看起来是这样,但是这里讲不通啊。” “怎么讲不通了?” “你想,假如我是凶手,我要隐藏自己的杀人手法,处理衣服的话,我肯定会选择焚烧。而这个凶手却选择的是把衣服剪成碎片,这样做,有意义么?”老李摸着下巴,给出了一个推论。 “也许,凶手想要传达一个信息?或者,这件衣服对凶手来说有着重要意义?还是对死者有重要意义?他这样做是为了故意羞辱死者?”萧晓白想了想,结果发现自己头都大了,这个案子中的线索,竟然如此的纷杂怪异。到现在为止,自己找到的一切线索,都是不确定的。 “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一个线索吧,对案子应该有所帮助的。”老李安慰道。 萧晓白摇了摇头,将碎布装进证物袋,开始继续对里面的物品进行整理。在倒出一堆淤泥之后,他意外的在袋子的底部,发现了一个包得紧紧的黑色塑料袋。 “这是什么?看起来好像是为了保存里面的东西故意这样弄的。打开看看。”老李也觉得有些奇怪。 黑色的塑料袋上满是淤泥,萧晓白轻轻的解开了塑料袋,才发现里面包着好几层塑料袋,而且,颜色也不相同,有黑色的,红色的,还有白色的,花花绿绿的,煞是好看,袋子里的最里面,装着一个硬鼓鼓的东西。 “这是卖塑料袋的吧?”老李打趣道,旁边站着看热闹的小吴被这句话逗得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不是卖塑料袋的。”萧晓白继续解开塑料袋,一边一本正经的回答道。这一次,连老李也被逗乐了,他没有想到,萧晓白居然这么严肃的回答他的玩笑。 “说来听听。”老李笑着问道。 “这些袋子的材质不同,颜色不一,看起来更像是平时家庭购物后的塑料袋集在了一起,而且,那个白色的塑料袋子上,好像还有字,等一下还要检查。”说话间,最后一层塑料袋被解开了,看到里面的东西,几个人都有些吃惊。 那是一个皮质钱包,虽然有层层的塑料袋保护,但是它的表面,还是被侵蚀的有些腐烂了。萧晓白打开钱包,里面居然装着一个身份证,身份证上的塑料薄膜这一次显示了他良好的保护效果,上面的照片和字迹清晰可见。 姓名:谢正东;性别:男;民族:汉族;住址:天南市庄庙镇谢家桥村二队;身份证号码:xxxxxxxxxxxxxxxxxx 看着这张身份证,萧晓白的心情并没有高兴起来,他的神色反倒变得更加凝重起来。他抬头看了看老李,他们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深地疑问。 这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一般来说,凶手杀人之后,都会尽量毁掉能够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因为死者的身份无法确认,凶手暴露的可能行就会越小。而这个凶手,还特意把能够证明身份的身份证装在钱包中,然后用塑料袋层层包裹保护起来,这让人有些摸不到头脑。 “小萧,你怎么看?”老李皱着眉头问道。 “我觉得可能是凶手故意放入的虚假身份证,用来扰乱我们视线的。这个身份证,十有八九不是死者的。”萧晓白沉吟了半响,给出了一个推断。 说完,他又拿起刚才包钱包用的塑料袋子,从里面挑出一个白色的袋子来:“身份证可能是假的,而这个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是一个小型超市用来装商品用的手提塑料袋,上面还印有几行文字,这要感谢包这个钱包的人,他把塑料袋包得很严实,上面的字迹十分的清楚。 大兴发平价超市;地址:黑水镇农贸市场旁50米;电话:22645588。 “看样子我们的运气不错,有了两个可以追查的线索。我让和小钱他们分工追查这两条线索,但是我更看好塑料袋子这个线索,可能比身份证上的更加有用。”萧晓白面对老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正在这时,小钱分开人群,气喘嘘嘘的跑了进来:“萧哥,那边有发现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第五章 福鑫超市 当萧晓白跟着小钱来到田边的泥堆旁时,眼前的一切差点让他忍不住想要笑出来。不光小朱和小钱都弄成了泥猴子,连董丽也是满手都是泥,脸上还有一些泥星。黑色的淤泥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十分显眼,特别是鼻尖上的一块,看起来像是小丑的鼻子,看起来十分的滑稽;小朱和小钱这两个家伙使坏,故意不提醒她,萧晓白好不容易才忍着没笑出来。 董丽看到萧晓白过来,撅了撅嘴,似乎有些委屈的样子;萧晓白自己也有点心虚,人家一个女孩子,刚来就被分配干这种脏活,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萧晓白避开她的目光,朝小朱问道:“有什么发现?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董丽抢在了小朱的前面给出了回答:“我们发现了一个钥匙,但是不能肯定就是属于死者的,不过照钥匙的结构来看,这种钥匙,应该不是农村所能有的。”董丽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摊在地上的两个证物袋。 两个证物袋在地面上摊着,一个上面放着的都是一些碎布片,看起来跟在塑料编织袋里的碎布有些吻合,而另外一个上面,则放着一些毛发团、骨头块、上面还有一个有些生锈的钥匙。 萧晓白戴上手套,将钥匙捏了起来,仔细的端详着。这是一个三厘米左右的钥匙,是银白色的,上面略微有些锈迹,但是并不严重。钥匙的齿,分布在中间的槽中。这种明显是用于高级防盗门之类的钥匙,不会是农村所有的。农村的钥匙,大多都是一面齿的锁头钥匙,没有人会用这种复杂的锁。 “还有多久能整理完?”萧晓白看了看那堆刚刚挖到一半的淤泥,问道。 “很快就能结束,刚才挖出来这些东西,都是集中在一块的,下面没挖出什么了。”小钱回答道。 “行,等你们挖完,把这些东西都整理起来,带回车上,我去把老李把那边的事情搞定。哦,还有,董丽,给你一张纸,把鼻子上的泥巴擦干净。”萧晓白说完,掏出一包纸巾,扔给董丽,抬脚又溜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有些害怕面对董丽的目光。 泥堆里发现了钥匙和碎布,这让萧晓白有些意外。按照常理来说,食腐的鸟类将袋子啄破,这个洞应该是在上方的,而不会漏东西下去。碎布会被食腐的鸟类啄出来,这是有可能的,但是钥匙是怎么出来的?按照重力作用,假如钥匙是属于袋子里的,它是不会掉出来的。难道是凶手无意间掉落的? 萧晓白发现,现在自己到手的线索,几乎都是独立的,而且十分纷杂。这些线索,现在看来,也只有身份证和塑料袋上的超市地址可以追查,但是,身份证十有八九是虚假的信息,而一个超市的塑料袋,又是任何人都能够得到的。它只能帮助缩小凶手的范围,而不能起到指向的作用。 现在首要的任务是确定死者的身份,这样才能够开始进行勘察。看来,又要借助媒体和群众的力量了,这几年的失踪人口,都是需要去调查的。 这边,老李已经开始将骨头整理起来,准备运上车,并挖了河里的淤泥,采了水样做样本——尸体的腐烂,绝大部分关系是与微生物有关的,对淤泥和水样做调查,可以估算死亡时间。 虽然说这里的河水和淤泥样本,与平时是不一样的,因为接触空气不同,含氧量也不会相同,况且,在河水干枯的时候,微生物会加快繁殖。但是进行试验,至少能有所帮助。 帮着老李把这些事情忙完,小朱那边一组也把泥堆清理完毕了,其实那个泥堆里,钥匙和所有的布片都是在一块泥巴里分布着的,其余的地方,基本上没有,后来的清理,也就是把泥巴挖出来翻了一遍。 萧晓白和老李商量了一下,决定把现场搜集到的证物,都交给老李,让老李带回去交给痕迹科的同事分析,自己和小朱、小钱、董丽四个人分成两组,分别对塑料袋上的那个超市和身份证上的那个男人进行调查,以便尽快的寻找到有用的线索。 在分配小组的时候,稍微出了一点问题。萧晓白原以为只有一辆车,准备到了镇上去跟派出所借一辆或者让镇上派车一起行动。后来听董丽一说,另外停着的那一辆警车也是局里的。这样的话,现在行动,就可以有两辆车行动,可以直接分配成两组。 谁知道,小朱和小钱这两个家伙,平时见到女孩子,都睁着个大眼拼命看,恨不得冲上去认识,可真正有了一个女同事,两个人却脸皮薄的要死,都不愿意跟董丽一组,非要两个人搭班,把董丽推到了萧晓白这一组,萧晓白也懒得跟他们争,安排好任务,上车准备出发。 萧晓白和董丽的任务是追查塑料袋上超市地址的线索,因为这个线索不明确,并不是很容易调查追踪,萧晓白怕交给小朱和小钱,他们两个会错过什么,所以,亲自来追这个线索。 车子在泥土路上行驶着,扬起很大的灰尘,萧晓白一边开着车,一边思索着案子的事情,车厢里无形之间就沉默了下来。这倒不是萧晓白故意不跟董丽说话,他一向都是这个习惯,思考的时候就很容易忽略身边的人和事。 “萧队长,我想问你一件事情。”董丽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沉闷,主动打破了沉默。 “哦!什么事?”萧晓白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 “我很讨人厌,是吧?” “嗯……啊?!不是!不是!怎么会这么问?”萧晓白下意识的应了一句之后才反应过来,赶紧解释。 这是一个很直爽的女孩子,她的问题也是简单而直接的。 “既然不讨厌我,为什么大家没人愿意跟我一组,而跟你在一组,你连话都不愿意说?我觉得同事之间有什么事情应该沟通才是,假如我做错了什么,您就直接跟我说。” “这个……这个……怎么说呢!哎!也许是因为你太漂亮了,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跟你一组;至于我,我想问题的时候就是这样子,不怎么说话,没有不理你的意思。”萧晓白被董丽问得有些招架不住,几乎要缴械投降了。 “那你现在觉得我们应该从哪里寻找突破口来对案子进行侦破?”董丽听了萧晓白的回答,先是一愣,然后满脸通红的用案子岔开了话题。不过,她的心里倒是感觉美滋滋的,没有一个女孩子不喜欢听别人说自己漂亮的。 “现在我们手头的有用线索,只有那个身份证和塑料袋上的超市地址,身份证那边,我估计用处不大,因为这很有可能是凶手设下的一个干扰视线的陷阱。而塑料袋的超市地址,只能将侦查范围缩小到黑水镇这边,至少可以将凶手的活动范围缩小在这一带。也许,等老李他们那边对尸体进行进一步的清理研究之后,会给出我们更多的线索,不过现在,我们只能先追查手头的这两个线索。”萧晓白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心中对案子的推测,丝毫没有注意到董丽的表情变化。 “哦!这样的啊。”董丽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眨巴着眼睛,心里却给萧晓白下了一个定义:这是一个工作狂,一个没有正常人类感情的木头。 经过了一个小时的行驶,两人终于赶到了黑水镇,按道理来讲,他们应该去找当地派出所协助的,不过萧晓白并没有那样的打算。上一次凤来镇的教训,让他对下面派出所有些不是十分信任,再加上,现在只是对超市进行调查,他懒得跟那帮所长之类的客气,简直是浪费时间,叫他们来帮忙,反倒会更加忙。 袋子上写着,大兴发平价超市在黑水镇的农贸市场旁50米,萧晓白开着车,在农贸市场附近转了两圈,也没有发现有一个叫大兴发的超市。 在路边将车停下,两人来到一家商店里,向店主打听大兴发超市的情况。 店主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一看到是警察进来,赶忙掏出香烟来让,被萧晓白拒绝了。 “你知道大兴发超市怎么走么?我记得这里有一家大兴发超市的。”萧晓白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他可没时间跟这个店主人在这里耗着。 “大兴发?哦!以前是有一个,也不算什么超市,就是一个装修的好看一点的店。不过前年就搬走不干了,听说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老板在外地遇到骗子,被骗走了身上的货款,听说那些钱不是他们一家的,结果为了还人家的钱,就把超市给卖了,一家人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搬走了?那这个大兴发超市还在经营么?”这个结果,让萧晓白和董丽两人有些吃惊。 “换了名字,还在做生意呢,不过换了这个老板,黑心的狠,专卖假货,反正这里乡下人也不懂,白白的让他骗。”店主说到这些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狡猾,萧晓白看到了,也没有做声。 “那现在的超市怎么走?” “那边,叫福鑫平价超市。” 第六章 女性凶手 从那家商店出来后,萧晓白带着董丽,两人按照店主的指点,向福鑫超市走去。 “那个店主说,这个福鑫超市是卖假货的,我们要不要通知一下工商部门的同事?”董丽轻声的问道。 “不用。你没看到那个店主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中带着的狡猾么?其实乡镇上这种所谓的超市,大部分产品都是假冒名牌的产品,工商部门也是知道的。假如要是查起来,没有一个商店是清白的。那个老板只是想利用我们,他的店里,肯定也是有假货的。”萧晓白向董丽解释道。 “利用我们?什么意思?”董丽毕竟是刚出来的新手,对人情世故不是很明白,这倒是让萧晓白想起了一年前自己傻乎乎的情形。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那个店主,是想借助我们的力量,为难福鑫超市。我估计,他应该时常对别人说这句话。”萧晓白看到董丽一脸困惑的表情。耸耸肩,补充了一句:“假如你想坚持,可以跟工商部门打个电话,知会一声,不过我觉得效果不大,这些开商店和超市的,哪个没有给工商局送过礼?” “哦!”董丽点了点头,沉默了下来。在她看来,这种不作为是无法让她接受的,她忽然对身旁这个男子产生了怀疑,也许,他也是腐败分子中的一员。 “很多时候,我们的能力,远远不能改变这个社会的什么,而且,作为刑警,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命案,而这些东西,都是次要的。况且,假如我们插手这些,只会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董丽,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做刑警?”萧晓白看出了董丽表情中的怀疑与不屑,停下了脚步。 “我觉得当刑警很酷,能声张正义,我觉得刑警就是英雄的化身,我一直梦想当刑警。”董丽说起这个,有些兴奋。 “刑警是英雄么?我不这么认为。在我看来,做刑警的,更多的时候,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这身衣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冤死的鬼魂。至于想当英雄,那你永远做不了一个好刑警。”萧晓白说的比较委婉,但是董丽的脸,还是一下子变得通红。 “其实一年以前,我的想法跟你一样,不过现在,我的想法变了。”萧晓白看了看董丽,又加上了一句。 董丽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明白了。 “走吧,去福鑫超市看看。” 福鑫超市是一个装修比较好的商店而已,一间大概一百平方的屋子里,摆着几排货架,货架上的商品摆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超市的味道。 萧晓白先是在超市里转了一圈,才向一直跟着他喋喋不休推荐商品的小售货员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他是警察,要见老板。小女孩愣了一下,赶忙进去叫老板了。萧晓白和董丽两个人站在那里打量着货架上的商品,另外一个小售货员像防贼一样看着萧晓白两人,这让萧晓白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萧队长,你看这里。”董丽转到了另外一个货架那边,朝萧晓白喊道。 这一排货架,是用来放瓜子、花生等零食和散糖类的,上面挂着两捆塑料袋子,看样子是用来装瓜子。董丽手里拿着两个塑料袋,递给了萧晓白。 这是两个材质一模一样的塑料袋子,但是,上面印着的文字却并不相同。一个上面印着福鑫超市,而另外一个则是大兴发超市,不过两个袋子的地址和电话是完全一致的。 “萧队,我觉得这个有点问题,既然超市都换了名字了,这种已经过时的袋子,为什么还会使用?”董丽说完,又转到收银台那里检查了一下,依然是两种袋子都悬挂着。 “等一下我们问问老板,我想,他应该会有一个很好的答案告诉我们的。” 说话间,刚才进去的售货员跑了出来,向萧晓白说道:“老板马上就出来了。” 见到这位老板的时候,萧晓白和董丽都有些吃惊,这个超市老板,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农民,而不是商人,看起来十分的木讷,丝毫没有商人的精明劲。 在这个憨厚的老板口中,萧晓白他们很快了解到了所有的情况。 老板名叫黄鑫,是本地人,这个店铺,是他前年从一个朋友手中低价买下来的。不过他并没有什么经商理念,完全是靠自己的老婆一手操持。关于用两种塑料袋的原因,很简单,他们在买下这个店铺的时候,这个超市还剩余了两大箱塑料手提袋在仓库,他觉得白白扔掉是一种浪费,反正自己的店铺地址和电话都没有换,就又印了一批塑料袋子,两种袋子结合着用。 因为有些乡下人很多时候喜欢多要塑料袋,说是怕提东西弄破,其实是那一点占便宜的小私心作祟,想弄两个塑料袋平时用,遇到这种情况,他就会让售货员用原来的旧塑料袋套上,不过经过近两年的使用,这些塑料袋子马上就要用完了。 听完了老板的描述,萧晓白的心里大概有了个谱,大兴发超市是五年前的春季开业的,从那时起,就开始使用这种印刷着大兴发超市字眼的塑料袋,而现在福鑫超市依然在使用这种塑料袋子。也就是说,凶手的行凶时间只可能是五年前的春季到现在,不过,这个时间的跨度也实在了太长了一点,对办案来说,几乎没有丝毫帮助。 萧晓白又问了一些上任主人的情况,不过并没有发现任何对案情有所帮助的线索,跟店主交代了一下,两个人离开了超市。 “萧队,我觉得这个案子可能是女性所为。”从超市出来,董丽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哦?说说你的想法。” “现场发现的布料,都被人用剪刀剪成了碎片。一般来说,凶手在处理证据时,都会下意识选择自己熟悉的方式,剪刀一般是女性才会使用的,而男性大多数不会使用。还有就是,女性在购物的时候,更喜欢占小便宜,男性大多不会去索要自己不需要的东西。所以,我觉得这个案子应该是女性所为。”董丽说完自己的想法,仰着头,等待萧晓白的回答。 第七章 失踪人口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觉得这只是一方面。凶手处理现场时,是会选择自己最熟悉的方式。但是这个案子里,对衣物的剪裁,我觉得可能是凶手要传递某种信息,因为正常情况,毁灭衣物这类证据,大多数人会选择焚烧,剪裁这种行为,并不能代表就是女性所为;而且塑料袋只是一个包装的工具,可能是凶手在处理现场时随手拿到的,并不能说明凶手就是来购物的人。所以,现在就判断凶手是女性,我觉得过早了,会限制我们的思维。”萧晓白对董丽眨了眨眼睛,朝车子走去,董丽赶忙追了上去。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两人坐上车,系好了安全带,董丽开口问道。 “去镇上派出所走一趟,去了解一下镇上失踪人口的情况。” 萧晓白是这么考虑的:在盛放尸体的袋子里发现有镇上超市所使用的塑料袋,那么,凶手就一定在镇子上活动过,很有可能就是镇上的人,或者,凶手曾经来过这个镇子。调查这个镇子的失踪人口,说不定能确定死者的身份,那样的话,按照死者生前的人际关系网进行排查,说不定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黑水镇的派出所,萧晓白曾经跟他们合作过,曾经在这里破获偷盗家畜的盗窃团伙,所以这里的民警跟萧晓白算是比较熟悉的,也很热情。 派出所所长刚好在,热情的接待了萧晓白,听了萧晓白的来意,赶快叫人把资料都调了过来。 不过结果让萧晓白很失望,黑水镇这五年间并未出现成人失踪情况,儿童失踪情况倒是有两个,不过那应该是被拐卖了,至今还悬而未决,因为失踪的儿童都是五岁以下的,很难追查到。 “这种情况不好查啊!像现在农村,很多村上,有些人一出去打工,几年都不回来。家里有老人在的,偶尔还寄点钱回来,没有老人在的,举家出外打工,你根本就不知道人还在不在。”赵所长抽了一口烟,长长的出了口气,似乎很无奈。 “那这种举家出外打工的情况,在我们镇有多少?”董丽看到萧晓白在皱着眉头思考,插话问道。 “多了去了,一个村上最少也有五六家吧,多的村子,半个村都没人了。现在种地拿不到多少钱的,所以大部分青壮劳力都选择了出外打工,我们出警到下面去的时候,一个村上都是老弱病残,除了六十岁以上的,还有十五岁以下的在家,其余的都出去打工了。”赵所长又是一声感慨。 “有没有听说做生意或者家庭比较富裕的,出门很多年没有回来的?而且是夏天出门的。”萧晓白这么问,是有依据的,因为袋子里发现的碎布片,有属于丝绸的,而且属于夏衣。可以穿丝绸布料的人,不会是普通的打工者。而且,淤泥里发现的钥匙,也不会是普通的锁类上使用的,这些线索都说明,死者应该是比较富裕的。 “抱歉,这个我们真的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安排所里的同志帮你们调查一下,看看最近几年是不是有人失踪之类的。”说话间,赵所长拧灭了手中的烟头,又掏出一根香烟点燃抽上了。董丽皱着眉头,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从派出所出来,董丽看了看萧晓白,有些生气的问道:“这些基层的派出所,平时也就是这样?他们怎么那么不负责任?那个赵所长也太傲慢了吧,那里有跟人说话抽烟抽个不停的?” “没办法,这些基层的派出所所长,在当地基本上就是土皇帝,他大概自己不觉得这是傲慢,而是他习以为常了。”萧晓白笑了笑,加了一句:“还好我对香烟不怎么过敏,要不然要被他呛死了。” “那我们今天不是白跑了?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我们怎么去确定死者的身份?”董丽还是有些生气。 “不!我们没有白跑。黑水镇没有人报失踪人口,一种可能是死者并不是黑水镇的人。而另外一种可能,他是黑水镇的,这种情况也存在两种可能:一、死者是没有人去关心的,他很可能是独身的,不过这种情况可能性比较小。二、死者失踪的消息被家属或者亲人故意隐瞒了,那么,凶手就是死者的家属所为。只要我们确定了死者的身份,基本上就可以确定凶手了。” 萧晓白的推测,让董丽感觉有些难以接受。 “死者是被自己的亲人杀害的?”董丽有些难以置信,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着萧晓白,她想确认萧晓白不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你一下子无法接受,不过这种情况存在的可能性很大。我进警队的时候,遇到一个案子,凶手把他的母亲杀死,煮了吃,后来觉得不好吃,又拿来喂猪。在抓获之后,审问他的时候,他自己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他母亲又没有家产,又没有与他发生口角,但是事实就是这样。谁也说不出为什么。”萧晓白说出这番话之后,顿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语道:“那件案子也是黑水镇的,难道这次又是类似的案子?” 萧晓白一个人站在那里胡思乱想,没有注意到身边的董丽听了自己的描述,已经面色苍白,恶心的快要吐出来了。 “对了,跑了半天了,还没有吃饭呢。饿了吧,咱一起去吃饭吧,我请客,这里有一家餐馆还不错,特别是炖猪舌头,简直一绝。”萧晓白回过神来,觉得有些饿了,想叫上董丽一起去吃饭。 这一句话,让站在路边弯着腰喘气的董丽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萧晓白被董丽的反应吓了一跳,赶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董丽没有理他,蹲在那里,过了半天才止住呕吐,接过萧晓白递过的矿泉水漱了漱口,又清理了嘴边的污物,这才站起来,有些生气的瞪着萧晓白。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恶心!”董丽气冲冲的朝车子走去。 “我做错什么事情了么?”萧晓白看着生气的董丽,挠挠头,一脸的无辜。 这时,电话响了,是小钱打来的。 “萧哥,身份证的事情,我们基本上已经调查清楚了,你那边进展如何?” 第八章 毫无头绪 分组的时候,小钱和小朱坚持不和董丽一组,倒不是因为脸皮薄,不好意思跟女同事在一起共事,他们是故意的,故意要让萧晓白跟女同事一起。 小钱和小朱带着一脸的坏笑上了车,发动了引擎,开始朝庄庙镇赶去。 “哎!猪头,你说我们这样把萧哥跟新来的女同事搞一起,等到他们两个在一起办案的时候,萧哥会不会还是一脸木头像?要是萧哥跟这个小姑娘擦出了火花,那才乐呢!”小钱一边说着,一边想象着萧晓白和董丽在一起的情形,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擦出火花?我看不太可能。萧哥的样子你也知道的,一遇到案子,就跟傻了一样,除了案子,啥都不知道了。别说让一个女的跟他在一起办案,你就是让一个女人跟他睡在一起,他脑子里也只有案子。”小朱说完,自己也忍不住摇着头笑了,这个比喻粗俗了点。 “是啊,猪头,你这么一说,我觉得真的是这样的。你说萧哥这人也有点怪,除了办案,平时就是守在局里值班,没见他有啥业余生活,要是让我这样过日子,我早都疯了。”小钱挠了挠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猪头,你说,张燕喜欢萧哥这件事情,我都能看出来,萧哥怎么一直都看不出来呢?” “萧哥不是没看出来,而是他装傻,他故意的。你不觉得,那个刘黎跟萧哥以前肯定发生过什么故事么?萧哥看她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 “可是那个刘黎已经有男朋友了啊?听说快要结婚了吧?”小钱一听,惊叫了起来。 “那有什么办法?感情这种事情,谁也说不上为什么,咱就别在那里瞎操心了。”小朱说完,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了。 车厢里一下子沉默下来,小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悻悻的放倒了椅子,又开始睡他的大头觉了。 到达庄庙镇以后,小朱和小钱的工作进展的十分顺利,在当地派出所民警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到达了谢家桥村,并找到了谢正东。 谢正东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看到有警察上门来找,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在小钱的安抚下,总算是磕磕巴巴的交代清楚了身份证的事情。 据谢正东交代,他的身份证,在他五年前出门打工的时候,丢了一次,坐公交车的时候,被小偷偷了,丢身份证的地方,正是在天南市。 这件事情,谢正东记得很清楚,因为他的包被小偷用刀片割破,所有东西都被偷走了,下车后,他无处可去,最后不得不步行回家,之后再也没有出去打工了,而是选择了跟着村上的木匠班,帮人打下手,每天挣几十块的工钱。按照谢正东的说法,他宁愿在家多下苦力少挣点钱,也不愿再去城里了。 小钱特意问了他丢失身份证的公交车班次,但是他却说不上来,时间太久了,他当时只是按照别人的指点坐车,并不知道车是什么班次。不过他倒是很清楚的记得,下车的地方,有一个高的楼层,而且楼的形状是白色的圆球状。 小钱回想了一下市里的建筑,高层建筑而且是白色圆球状的,应该只有天南市电视台大楼才是这种建筑样式。 接下来,小钱和小朱又问了一些问题,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情况,于是整理了资料,离开了谢家桥村。 坐上车,小钱拨通了萧晓白的电话:“萧哥,身份证的事情,我们基本上已经调查清楚了,你那边进展如何?” “暂时没有头绪,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吧。” 听完小钱讲述完情况,萧晓白不由得皱起眉头来,说实话,身份证的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按照现在手头掌握的情况来看,凶手最少在两个地方活动过,一个地方就是天南市市区,而且,应该在电视台附近的东城区一带;而另外一个地方就是自己所在的黑水镇,凶手在这里超市购买过东西,或者,凶手的亲友曾经在这里购买过东西。 现在该如何缩小侦查范围呢?萧晓白不由得有些发愁了,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五年之内,因为谢正东是在五年前丢失身份证的。但是,与之而来的,是让人想不通的疑问。 凶手杀死死者后,他是如何得到谢正东的身份证的?难道凶手是偷窃谢正东钱包的小偷?假如这样的话,侦查范围倒是会缩小很多。一个城市的惯犯小偷,是刑警所知道的,抓来抓去也就是那几个,现在的小偷也聪明了,销赃之类的十分严密,而且咬死不认账,到头来都是罚了款蹲几天就出来了。 假如这样的话,凶手来黑水镇活动过的情况就很容易解释了,小偷基本上都是流窜作案了,他们经常组成团伙,在市区范围内活动,偶尔也会到下面乡镇去。 但是这样依然不能解释凶手将死者衣物剪成碎片的原因,这种可能留下线索的东西,应该是销毁才对。一般来说,小偷作为经常跟警察打交道的人群,都是有极强的自我保护意识的。萧晓白曾经见过小偷在偷盗时被愤怒的人群追到河里的桥底下,小偷为了活命,自己打电话报警,因为假如他不报警,上岸之后会被人活活打死的,而不上岸,估计就要被冻死了。 而且小偷经常处理赃物,他们对钱包、身份证这些可能带来麻烦的东西,基本上也是扔掉或者烧毁,不会有人会傻到故意留下这样的线索来让人追踪。 理清了思路,萧晓白却发现手中的线索依然是乱糟糟的,没有丝毫的关联。而且,凶手的嫌疑人群依然巨大,死者的身份也依然无法确定。 下一步,该如何去调查呢?现在的关键,是首先确定死者的身份,假如不能确定死者的身份,那么调查将是大海捞针。但是一堆枯骨,没有任何身份证明,该如何去确定死者身份?萧晓白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 “不知道老李那边忙的怎么样了,假如他那边能从尸体上发现一些线索就好了。”萧晓白有些出神的想到。 “萧队,走了,该出发了。”董丽坐在车上招呼道。 “来了。” 来到车前,萧晓白才发现董丽坐在驾驶位上,这让萧晓白有些吃惊:“你会开车?” “那当然,要不然这辆车是怎么到现场的?”董丽有些骄傲。 “行,那我们出发吧!” “去哪里?” “先找个地方吃饭吧,吃过饭我们回局里,看看老李那边有什么线索没有。” 第九章 骨质血斑 作为一个法医,老李一直都很敬业,不过他已经在这个岗位上奋战几十年了,快到退休的时候了,跟尸体打了几十年的交道,老李对形形色色的尸体也已经麻木了,从一开始看到尸体呕吐,到现在可以带着浑身尸臭味去吃饭。 不过老李一直有个愿望,希望能够在退休之前为局里培养出一名合格的法医,等到自己退休之后,依然有人能够挑起大梁。说实在的,法医这一行,不是说毕业出来的毛头小子就能做的好的,要有老师傅带,而且,在学校里学的东西,在没有接触实际的时候,很多东西还是不能判断的,这是需要用经验去堆积的行业。 年前的时候,自己的本家侄子说跟着自己开眼界,本来老李是有一点私心,想好好培养他,让他以后也做这一行,不过到头来发现自己的本家侄子并不适合,法医不能怕脏,不能怕苦,不能怕臭,最重要的是要尊重生命和死者,但是自己本家侄子做不到。老李一怒之下把他赶回了老家,为这事,老李过年都没过好,被老婆在脸上挠了好几道,过年都没办法出门。 不过老李也不在乎,这个事情,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至于过年不能出门,那就呆在家里看资料好了,反正法医过年也没有人出门给人拜年的——中国人极其忌讳这个。做法医也是有好处的,可以省掉过年拜年的繁琐礼节,而且,还可以省掉很多的红包钱——你见过有人向法医要红包的么? 年后局里又来了一个实习的法医,这一次是个女的,一开始,老李并没有报太大希望,因为女孩子做法医的不多,能忍受法医职业的脏臭的更少,不过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老李对这个新来的小姑娘十分的满意。 这个小吴,专业知识学的不错,态度很认真,工作起来也十分的细心,而且十分的谦虚好学。老李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这种勤奋的年轻人,现在不多见了,看来等自己退休的时候,可以放心的把这里的一切交给小吴了。 不过转念一想,老李又有些发愁:做法医的,这个职业一直承受着外界的偏见和歧视,小吴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听她的口气,似乎还没有男朋友,这要是以后做了法医,嫁人可怎么办?难道要让人家做老姑娘?想到这里,老李又有些动摇。 老李没有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婆婆妈妈,大有做八卦姑婆的潜质。其实这也是人的一个特性,越是上了年纪,就越是慈爱之心泛滥,总想为后生们操持这个,操持那个。说白了,就是瞎操心。 从现场把尸体和装尸体的袋子都带了回来,老李和小吴就一直在解剖室忙着整理这些尸骨。老李拿着骨头在水下冲洗着,一边整理,一边一个个向小吴讲解着。 “小吴,你看这里,这个死者的骨盆狭小而高,骨盆壁肥厚粗糙,盆腔狭而深,呈漏斗状,且闭孔呈长椭圆形,这些现象都证明这是一名男性死者的尸体。死者的左肱骨长三十一厘米,按照肱骨的身高系数估算,死者身高应该在一米七四左右。” 吴艳平站在老李身旁,一边仔细的观察着老李指给她看的骨骼部位,一边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笔记。 “你看这里。”老李拿起死者的颅骨,指着颅骨上的牙齿说道:“你看这几颗磨牙,都已经损耗将近一半了,而且,上面还有大量的牙石存在,死者应该在四十岁以上。” “这些骨骼上的骨化点,还有骨质哈佛氏管的直径大小,都说明,这个死者的年龄应该在四十岁以上。”老李讲到这一点,有些为难,通过骨骼判断年龄,是最难判断的,都是要靠经验累积的判断,一时之间,他也没办法完全把这些都讲明白告诉吴艳平。 “老师,这些骨骼上的损伤,都是怎么样形成的?”吴艳平指着分布在腿骨关节处的损伤问道。 “这些伤痕,主要是死后造成的,这是分尸时所致。而且你看这些骨头上的损伤,创口内部狭窄而外部很宽,这是尖锐的利器造成的,应该是斧头造成的。骨头上也有些骨裂形成,但是,应该是在死后分尸时砸击造成的,因为这上面并没有骨荫形成。”老李拿着死者的大腿骨,指着腿骨一头的伤口讲解道。 “骨荫?是什么?”萧晓白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打断了老李的授业工作。 “臭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来了多久了?”老李白了萧晓白一眼,这小子现在学得偷偷摸摸的,好像在故意偷窥一样。 “听了很久了,李老师的课果然讲得仔细,不过,好像在教我的时候,怕是没有现在这么仔细。”萧晓白一脸促狭的笑,把老李气得白眼直翻。 “你!……”老李顺手扬起手中的腿骨就要敲萧晓白的脑袋。 “不要损坏证物!”萧晓白一顶大帽子,适时的盖了下来,老李的手在空中停住了。 “继续继续,老李,刚才你说到骨荫,是什么啊?跟我讲讲。”萧晓白正了正脸色,他也不敢跟老李开玩笑太过分了,真的把这个犟脾气惹急了,恐怕就没人帮自己检验尸体了。 “骨荫是骨质生前受伤的明证,骨质生前受暴力打击而发生损伤时,骨膜血管或骨质内血管破裂出血,血液渗入骨组织内,形成暗红色晕斑,称为骨荫,也叫骨质血斑。这在中国古时候,都已经被人所熟知,《洗冤集录》里的验骨都有这方面的描述,你这个家伙,不学无术,连这些都不知道。”老李解释完,还不忘教训萧晓白一把。 “那现在这个尸体,死因是什么呢?”萧晓白可不去理会老李的教训,他关心的是案子的线索。 “小吴,你去把灯关掉,把窗帘都拉上。”老李一声令下,小吴和萧晓白两个人都跑了去,把灯熄灭了,又把窗帘拉上。 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只有解剖台上的一盏照明灯还亮着。 老李拿出一瓶喷剂,对着摆成人型的骨头挨着一点点喷去,喷洒过一遍之后,熄灭了解剖台上的灯光,打开了紫光灯。 在紫光灯的照耀下,尸体的颅骨上一块土棕色斑块,清晰可见。 第十章 名贵木材 “看到这里了没有?”老李指着颅骨上的棕色斑块,向萧晓白说道。 “看到了,这就是骨荫?”萧晓白看着那个斑块,似乎明白了老李的意思。“这就是死者的直接死因吧?钝器击打颅部,导致颅内出血死亡?” “也不一定,骨荫只是说明死者在死之前受过暴力的击打,按照这种程度,颅内出血肯定也是存在的,但是这并不一定就是死者的直接死因。假如对方在死亡之前,被人用棍子放翻,然后勒死,再分尸,这也是存在的。” 说完这些,老李将颅骨拿了起来,将已经锯下的头盖骨取了下来,又拿起试剂在里面喷洒了一边,拿给了萧晓白。 “你看这里面,相对应外面骨荫的位置,这里面也是有出血的。这是一次很严重的击打,死者在这样一次击打下,很可能会进入昏迷,但是,这样的伤,在短时间内并不会导致其死亡。击打位置是在头顶,而不是后脑,假如是在后脑位置,会更加严重,可能导致当场休克。”老李向萧晓白讲解道,旁边的吴艳平在一旁忙着做笔记。 “凶手用的凶器是什么?”萧晓白拿着头盖骨看了半天,却看不出造成这个骨荫凶器的外形。 “不知道。可能是木棍吧。不过假如你要问我,凶手是拿什么分尸的,我倒是知道。”老李示意萧晓白把电灯重新打开,又把窗帘拉开。 “分尸的凶器是什么?” “一把斧子,还有一把菜刀,假如有可能的话,说不定还有锤子。”老李拿起死者的两根大腿骨,指着大腿骨两端上的痕迹。 骨头上有很多交错的痕迹,一看就是利器劈砍时留下的。萧晓白仔细看了一下,这些痕迹有些不同,左边大腿骨上的痕迹,内部狭长而外部较宽;而右腿骨上的痕迹,呈一种很深、上下几乎均匀的状态。 “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左边应该是斧子造成的吧?右边的应该是菜刀造成的?” “你猜的没错,对于凶手来说,斧子是一个能够快速杀死对方的完美武器,但是分尸的话,用起来却不如菜刀。斧头的横截面太窄了,除了砍起来比较带劲以外,几乎一无是处。我们的这位法医学徒,显然没有接触过这种活,他最早从左腿的膝盖部位进行分尸,但是他很快就发现斧头不好用,然后,选取了菜刀作为分尸工具。但是菜刀又有些力量不足,他还拿来一把锤子做帮手。” 老李指着右边腿骨顶端上的一道深深的痕迹,这道痕迹几乎达到了腿骨直径的一小半,而且最上面的一部分,明显是两次的砍伤重合在了一起。 “这个凶手显然不熟悉人体的构造,在用刀砍了之后,又用锤子砸刀背,想用力量将尸体分开,不过并没有成功。不过他的学习能力不错,在成功分离两条腿之后,他掌握了窍门,像胳膊这些关节,他就分割的很不错。” 萧晓白一直没有说话,跟着老李的讲解,将死者的骨骼都仔细的看了一遍。等到老李停了下来,他才终于插上了一句话。 “没有了?有没有发现能够确定凶手或者死者身份的线索?”萧晓白关心的是如何确定凶手或者死者的身份。 “没有,那些是你的活,不是我们法医的事情。我只能告诉你关于尸体的线索,这些线索你是否用的上,是要你自己判断的。” 从解剖室出来,萧晓白有些郁闷,他本来希望能从老李这里得到一些线索,但是老李告诉他的,只是死者生前被重物击打过脑部,曾经有颅内出血,还有就是分尸的方式和凶器。这些线索,对追查凶手和确定死者身份,几乎没有任何帮助。 刚才回到局里的时候,萧晓白就打发了董丽去找小张,让她们两个查一查近几年的失踪人口报告情况,不过现在看来,估计也是没有什么眉目,因为萧晓白交代过她,有什么发现,就立即给自己打电话,直到现在也没见什么动静,十有八九,也是无功而返。 想来想去,萧晓白决定去痕迹科那里看看,因为在现场发现的衣物碎片和带回来的袋子和钥匙,都通过老李交给了痕迹科的同事,也许他们能发现些什么有利于案情进展的线索。 一进门,萧晓白就看到痕迹科的小刘和老张都正在讨论着。他们身前的桌子上是一个高倍的显微镜,显微镜上放着一个玻璃切片,而桌子上玻璃盘子里,放着一些黑色的东西,看样子,是刚才用来做切片的。 “那么忙啊?是不是那个河底尸骨案的?”萧晓白盯着桌子上的那个玻璃盘子,有些期盼的问道。 “小萧,你来的真是时候,看我们发现了什么。”老张一看是萧晓白,赶紧向他招呼道,示意他看看显微镜。 萧晓白凑到显微镜前,开始仔细观察。显微镜的镜头下,密密实实,全是一个个干瘪的细胞,看起来像是木材的切片,不过萧晓白注意到一点,这个切片的木质,看起来十分的密实。 “这是什么?”萧晓白看完,向老张和小刘问道。 “这是一块木材的切片,是在袋子里发现的,应该是凶手无意间留下的。不过这块木材实在太小了,还好比较密实,没有被腐蚀掉。”老张指着玻璃盘子里那一小块黑乎乎的东西说道。 “应该就是楔子。老李那边说,死者的尸体曾经被人用斧头分尸,说不定是在斧头上掉下来的。分尸也是件体力活啊,看来凶手把斧头都给砍松了。”萧晓白凑到盘子前看了看,也亏这块木头比较密实,才没有被腐蚀完。这一小块木头,被切成了两半,中心还留着木材的纹路,不过都已经变黑了,看不清楚。 “应该不是斧头上的楔子吧?这块木材有些特殊,这不是我们这里产的木材。”老张向萧晓白解释道。 “哦?!怎么特殊了?”萧晓白有些奇怪。 “这是一种名贵的木材,假如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花梨木。这种木材,不是普通人能够接触的,一般用于豪华的木质家具。而且,我们这里属于北方,是不可能生长花梨木的。” 第十一章 富豪名单 “花梨木?我记得这种木材很贵啊!这不是一般人家能够用得起的吧?”萧晓白看着盘子里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心中有些惊奇。 “这个我知道,我有亲戚做木材生意的,我听他说过,花梨木现在的价格,也就是一吨150万到180万人民币之间,也就是说,一千克花梨木,大概就是接近两千元,这种木材,不会是用在斧头上的,很有可能是富豪之家的家具上掉落下来的。” 老张又拿起盘子里的木块,示意萧晓白仔细观察:“你看这个面上,虽然很窄,但是上面可以辨认是经过加工和抛光的。我觉得这应该是从家具上掉下来的,不过这有些奇怪,因为花梨木的木质坚实,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木材掉落的情况。” “这块木料是如何脱落的,咱先放下不提,假如这块木料真的是花梨木的话,我们的侦查范围就会缩小很多。老张,你确认这是花梨木么?”萧晓白又一次趴在显微镜前看了看,不过他实在是辨认不出切片下是否是花梨木。他对木材了解不多,更没有见过花梨木的切片放大效果。 “你等一下,我把电脑里的资料调出来对比一下不就知道了。”老张一边说,一边开始登陆办公系统。 从痕迹科出来,萧晓白有些兴奋,痕迹科的检验结果表明,袋子里发现的那块木材,就是花梨木,而这种高昂价格的木材,显然也不是普通人能够用得起的,而且,花梨木是在南方生长的,天南市属于北方,这种木头需要通过家具行业渠道进行购买,这也为下一步的侦查带来了便利。 那么,下一步的工作,就是对天南市所辖范围的高级家具销售网点进行调查,还有就是对天南市的富豪进行调查,希望能够有所收获。 刚才在痕迹科,萧晓白也询问过收集回来的钥匙和碎布片的情况,不过痕迹科的检验结果,对案子没有什么太大用处。现场发现的钥匙,是一种比较精密的锁上所运用的,应该是用于保险柜的,但是这样一个单一的钥匙,又有谁知道是哪个保险柜上的?至于那些碎布片,是一件被剪碎的丝质衬衫和一件男式保暖内衣,按照材质来说,也是比较昂贵的产品,而且是名牌货,这也从侧面说明了死者的身份应该属于富贵之家。 但是这也存在一个问题:假如死者真的是富豪的话,一个富豪悄无声息的死去,这种情况可能存在么?难道,死者不是天南市的人?这样就可以解释这种情况的可能了。假如是这种情况的话,调查会更加艰难。 虽然萧晓白的脑袋中充满了重重疑虑,不过现在按照花梨木的线索追查,是最明智的选择。 回到了办公室,萧晓白叫上小朱小钱几个人,在会议室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跟他们说明了现在手头的线索和自己的想法。大家在一起商讨了一下,一致认为这个方案没什么问题,花梨木的线索十分的特殊,必须要进行追查。 不过董丽提出了一个补充建议,她提出应该对那把钥匙进行追查,假如确定了钥匙的来历,死者或者凶手的身份也就会马上浮出水面。 这个建议在大家的讨论后,决定暂时搁置,因为对于一个没有特定标记的钥匙进行追查,这样无疑是大海捞针。董丽提出对各大银行的保险柜进行调查,因为这个钥匙可能是存储于银行系统的保险柜,但是这也被否决了。董丽显然犯了新人共有的毛病,她没有考虑这种做法的可操作性,对银行系统进行调查,是需要有上级签字和同意的,而且,这种事情影响很大,不可能这么仓促的进行的。假如没有调查出结果来,只会影响工作进度,而且会导致银行系统的反弹情绪。 会议之后,照例是分组进行调查,小朱和小钱又故伎重演,将萧晓白和董丽推到了一组。小朱和小钱那一组对天南市的高档家具商场进行调查,而萧晓白和董丽对天南市的富豪名单进行排查。 “萧队,我们如何对天南市的富豪进行排查?我们并没有名单啊?而且,中国人都是讲究不露财的,我们该如何去调查?”坐在车上,董丽琢磨了半天,还是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们没有名单,不代表别人没有,跟着我就对了。”萧晓白神秘的笑了一下,发动了车子。 车子在城市里的干道上穿行着,不大功夫,车子拐进了一个大院。 “工商局?!”董丽看到大楼上的牌子,回头看着萧晓白,显得十分惊讶。 “有什么好奇怪的。工商局的人,心里都有一个小本本的,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这个城市谁有钱,谁经营什么产业的。当然,这也不完全正确,不过能从这里了解到的,至少包括了百分之九十有钱人的名单。” 萧晓白的判断并没有错误,不过,工商局之行,并没有如他想象中的那样顺利,名单是有了,而且按照每个月的缴税情况来看,从六年前到现在,天南市的富豪名单,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这两年经济形式好(注:这个场景还在2007年),富豪的名单增加了几个搞房地产的,并没有减少情况。而且,名单上的人并没有出现突然失踪之类的情况,这个,只需要对照每年过年的时候,送来红包的富豪名单就知道了。 当然,这个名单萧晓白是看不到的。他费了无数的唾沫,工商局的同事也只是让他和董丽在会客室等待,然后出去了很久,回来告诉他的结果。有些事情,是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的,就如娱乐圈的潜规则,大家都知道有,但是却没有人说出来过,说出来的家伙,已经被踢出娱乐圈了。 虽然这个结果令人有些失望,不过萧晓白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纠缠下去了,对方能告诉自己,已经是很大程度上的合作了,假如自己再询问,只会是自讨苦吃。萧晓白摇了摇头:看来,只能寄希望于小朱和小钱的家具市场调查了。 “小钱,你们那边有什么进展没有?”萧晓白还是忍不住拨通了小钱的电话。 第十二章 西湖龙井 小朱和小钱这边的进展比较顺利。天南市有近三十家家具商店,不过大多经营的都是低档家具,有能力经营花梨木这种高档家具的,只有两家,一家在南城的商业街上,而另外一家则在东城区。 两家家具商场都经营过花梨木家具,属于客户订购,主要是花梨木制成的木质桌椅和大床。小钱和小朱了解过,这样一套桌椅和一张床的造价,是普通人所不敢想象的。这两家家具商场也仅仅做过三次这样的交易,而且都属于天南市的同一个富豪:廖柏坚。 这个廖柏坚似乎对花梨木的家具情有独钟,他总共买过两套花梨木桌椅和一张花梨木大床,而且是通过这两家家具市场进行定制的,这三套家具的价格,足够普通人奋斗一生了。小钱特意问过,这三套家具的交易,分别是96年一次,01年一次。96年购买走一张大床和一套桌椅,01年购买一套桌椅。不过96年和01年两次的交易,不在一个家具商场。 听完小钱那边的情况,萧晓白点了点头:“你确定有经营花梨木的家具店你都调查过,是吧?” “没有呢,我们是从高档商场开始的,听商场的人说,市场上还有一种中低档的花梨木家具,是在普通硬木的外表包上一层花梨木木板,这种家具造价比较低,属于普通有钱人充门面用的。更低档次的,是硬木外面直接包一层很薄的花梨木皮,看起来是一样的,但是属于花梨木的,只有外面的几毫米。”小钱向萧晓白解释道。 “那你再调查调查包木板的花梨木家具市场吧,包一层皮的那种,就不用查了,我们发现的是一块花梨木,显然不可能是从这种包花梨木皮家具上掉下来的。”萧晓白说完这些,挂断了电话,紧接着又拨通了张燕的电话,他让张燕帮忙查找廖柏坚的家庭住址。 张燕查到了廖柏坚的电话之后,又跟萧晓白讲了一些关于廖柏坚的资料,萧晓白一直默默的听着,不时地应一声。 挂断电话,萧晓白发动车子,驶出了工商局的大院。 “我们现在去哪里?”董丽问道。 “去郊区,廖柏坚家的别墅。” 据张燕描述,廖柏坚是天南市比较出名的一个富豪,他是做餐饮业出身的,一开始只是一个小店经营早餐和面食,但是他的汤风味独特,是天南市当时有名的一绝,再加上他有很先进的经营理念,卫生和服务做的都很好,所以,越做越大,从一家小餐饮店变成一个连锁加盟品牌,在原始的资本积累之后,他开始进军其他产业,最终越做越大,成为天南市有名的富豪。 廖柏坚在发家之后,一直都低调行事,几乎不见他的踪影,很多事情,都是他的一个助理出面处理的,而在公共场合亮相的,一般也都是他的老婆。特别是最近几年,他一直深居简出,除了偶尔有进行产业投资的新闻,几乎没有其他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廖柏坚一直很低调,所以,他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外,一直都没有人在意过。不过现在出了这个案子,萧晓白不由得有些怀疑,廖柏坚说不定早在几年前已经死去。廖柏坚膝下并没有孩子,和他在一起生活的,只有他的妻子,再加上在他成功之后,集团的一些大小事物都是他的助理和他老婆出面,假如说他的妻子和他的那个助理合谋杀死了他,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虽然早就知道富豪之家极尽奢华,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是真正的进入廖柏坚的豪宅,萧晓白和董丽两个人,还是被里面的摆设所深深地震撼了一下。从房顶的整幅壁画到大厅里装饰架上摆着的古董花瓶,从天花板上吊着的举行水晶吊灯到脚下埋过脚踝的细绒地毯,到处都显示着富豪之家的奢华。萧晓白估算了一下,光大厅架子上摆着的古董,就足足够他几辈子的工资了。 虽然是豪宅,但是这里的仆人并不多,只有一个女仆人在忙前忙后的端茶倒水。刚才给萧晓白开门的是一个老管家,在萧晓白面对大门的摄像头出示了证件之后,老管家就把他们迎了进来,然后安排在客厅喝茶,自己则上楼去叫主人下来见客了。 西湖龙井在茶经上的评价是:色泽翠绿,香气浓郁,味甘爽口。不过在萧晓白这等整天只会喝“大把抓”浓茶来提神的俗人口中,反而觉得淡而无味,香倒是很香,不过却不如自己在办公室喝的茶带劲。 正当萧晓白端着那个如酒盅大的茶杯郁闷时——任何一个渴得嗓子发干的人,拿着一个酒盅大的杯子想喝茶解渴,估计都会和萧晓白此刻的心情一样郁闷,楼上响起了两个慢腾腾的脚步声。 “萧警官,不知道您来我家,有什么贵干?”一个中年美妇人用一种慵懒的嗓音说道,虽然语言上似乎很客气,但是语气中,却带着一股瞧不起的意味。 萧晓白和董丽都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不屑,董丽刚想开口讽刺,被萧晓白摆手拦住了。 “廖夫人,我们今天来,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跟廖先生面谈一下,假如廖先生不方便的话,我们想参观一下廖先生几年前买的花梨木家具。” “花梨木家具?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你们郑局长我也认识,在一起喝过两次茶,我想,郑局不会想要用我家的花梨木茶几喝茶吧?或者,您对喝茶比较感兴趣?”廖夫人微笑着,但是她的微笑中,却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 “廖夫人,我想您是误会了。我对喝茶不感兴趣,对花梨木家具也不感兴趣。今天来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我手头正在处理一个盗窃案,缴获了一个花梨木椅子。我打听到天南市只有廖先生喜欢用花梨木家具,想问问是不是您这边丢失了家具,顺便也想见一见廖先生。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廖先生有好几年都没有露过面了,我有些担心他的健康情况。” 在董丽听来,萧晓白和廖夫人的对话十分的奇怪,她有些摸不到头脑,她张张嘴,想纠正萧晓白话里的错误,却看到萧晓白使眼色,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们家并没有丢失家具,不过假如你坚持要看的话,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你想要先见我丈夫,还是先去看家具?” 第十三章 刑侦专家 当萧晓白和董丽从廖柏坚的家里出来,天已经黑了,市区已经亮起了灯,远远望去,一片灯火辉煌,与天边的繁星连成一片。 萧晓白和小钱通了电话之后,招呼董丽上车,开车向市局赶去。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不语,萧晓白一边开车,一边思索着案情;而董丽则一直侧着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才在廖柏坚家里,萧晓白和董丽经过廖夫人的允许,见到了廖柏坚先生。不过,这一次见面却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萧晓白和董丽被管家带着,先进行了全身消毒,然后又在身上套了一件保护服,才被廖夫人带着来到了廖柏坚的卧室。这个房间,说是卧室,但是在萧晓白看来,倒更像是一个重症监护病房。 虽然在接受全身消毒的时候,萧晓白就已经猜到了廖柏坚先生是重病在床,但是看到廖先生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虚弱的男人就是天南市的第一传奇富豪。躺在病床上的廖柏坚,显得十分苍老,看起来像是有六十多岁,而不是他实际年龄的四十五岁。 他的头发掉的光光的,连眉毛也没有了,听廖夫人解释,这是因为放疗的副作用——廖先生是肝癌,他已经接受了好多次肝脏移植手术,但是一次比一次情况差,再过两个月,他又要接受下一次肝脏移植手术,因为癌细胞把原来的肝脏已经被侵蚀殆尽了。 萧晓白倒是有些怀疑,眼前的男人并不是廖柏坚,因为相貌相差实在是太大了,不过仔细辨认了一下,他还是认出了这个曾经多次出现在媒体面前的男人。病痛让这个男人从原来的英姿勃发,变成了现在如老人一般的苍老面容,但是,这些并不能改变人原有的气质和特征——在刑侦学上,更多说的是人面貌的特征:如两眼之间的距离和鼻子的高度这些,不论你如何化妆,这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就如指纹一般,除非是进行大范围的整容。 廖先生十分的虚弱,萧晓白并没有和他进行交谈很久,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声好,说了一些祝早日康复之类的话,就离开了。 从病房出来,萧晓白就明白了廖夫人隐瞒这一切的用意。假如廖先生病重的消息被公开出去,会对廖先生下面的产业投资造成巨大的影响,商场上的战争有些时候比生死格斗更加无情。 “我希望两位能够为我保守这个秘密。”走出房门以后,廖夫人对萧晓白和董丽说道。 “请您放心,我们是刑警,不是无聊的小报记者。”萧晓白的回答,给廖夫人吃了一个定心丸。 “谢谢!两位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只要我办得到,一定会让两位满意的。”廖夫人的意思很明显,她在询问萧晓白和董丽的封口费。 “假如可以的话,廖夫人,我们是否可以看看您家的几套花梨木家具。这些花梨木家具,与案子有关。至于要求呢,我说过,我们是刑警。”萧晓白微笑着说道,看着眼前的这位妇人。 廖夫人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这个警察的眼神十分的清澈,和自己经常见到的那些人不同,他的眼中没有带丝毫的贪婪。现在回想起来,他在客厅看着架子上的古董时,眼睛中也只有惊艳和羡慕的眼神,但是唯独没有普通人的那种贪婪。 “我答应你,跟我来。”说完,廖夫人转身向走廊走去,萧晓白和董丽赶紧快步跟上。 “萧警官,我很想知道,您为什么对我们家的花梨木家具,如此的在意?” “我只能说,这与我们手头的一个案子有关,具体情况我不能透露,还请见谅。” “哦!我明白了。萧警官,我为自己一开始的无理向您道歉。”廖夫人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下脚步,向萧晓白郑重的说道。 “廖夫人言重了,人与人之间的误会,都是因为不了解,在了解之后,自然就会明白,何来道歉之说。”萧晓白说着这些话,心底却在感叹,怪不得廖家产业可以做那么大。廖柏坚的人品是怎样,自己不清楚,但是从现在廖夫人的行事风格,这不可能是暴发户所能做出来的贵族气质,只有这种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才能够真正的站在阶层的顶端。 “花梨木的家具,都在这里面,我丈夫很喜欢花梨木家具,在他病倒之后,这些家具就被我放在这个房间里面了。没有人陪伴,再美味的饭菜,再豪华的餐具,都是没有意义的。”廖夫人看着屋子里的家具,显然有些感伤:“你们随便看吧。我让管家来陪你们,我要回去照顾我丈夫了。” 这个房间里全部都是花梨木家具,萧晓白和董丽在老管家的陪伴下,仔细的把每一个家具都检查了一遍。 这些家具上,并没有花梨木掉落的情况,为了保险,萧晓白还用试剂在家具上挨着喷洒,也没有发现血迹的存在。在喷洒试剂的时候,萧晓白征询老管家的意见,结果老管家的话让萧晓白有些感动,“夫人跟我说了,这里的东西你们可以随意使用,假如又需要,甚至可以带走。” 检查这些家具,整整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为了防止漏过细节,萧晓白还钻到了花梨木大床的下面去检查,不过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可以线索。 做完这一切,萧晓白和董丽告别了老管家,回到了市局。 小朱和小钱那边的工作,也是毫无进展,他们去查过其余的家具市场,但是那里的家具,说是花梨木的,大多都是包一层花梨木皮的硬木家具,包花梨木木板的家具也有,但是价格也是十分昂贵的,普通人也是买不起的,而富豪又看不上这种造假货,大多会选择檀木和红木家具。所以,这种家具,几乎没有什么交易达成。那些家具市场都已经将这些花梨木家具退回了,仅留下包花梨木皮的家具。 回到自己的住处,萧晓白匆匆吃过饭,就准备洗洗躺下睡觉。干刑警的,能有机会睡安稳觉不容易,整天都在奔波,现在这个案子毫无进展,也许只能先搁下了。 用热水泡着脚,萧晓白打开了自己的那个破电视,由于没有安闭路线,电视只能收到中央一套和省台,还有天南市的几个电视台。 一条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中国刑事警察学院赵成文教授今日到访我省,为我省公安系统进行相貌学理论培训课程,受到我省公安系统广大干警热烈欢迎。赵成文教授是我国刑侦相貌学的奠基人,是我国知名的刑侦相貌学专家,曾参与马王堆女尸相貌复原工作。 ※※※ PS:赵成文教授的事迹是真的,并不是我杜撰的人物。呃……这样写,是为了让大家了解一些刑侦方面的人物,我想,赵成文教授不会怪罪俺吧。俺借用您老的名号一用…… 第十四章 相貌还原 萧晓白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省厅的同事打了电话,让对方帮忙询问赵成文教授,看他是否有时间对河底尸骨案的死者进行相貌还原。一开始,萧晓白并没有报太大希望,只是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了省厅的同事。 当天下午,萧晓白就接到了赵成文教授的电话,对方表示,愿意帮助自己对河底尸骨案的死者进行相貌还原。赵教授还表示,他将会带来一整套的分析软件,希望能够尽快的还原死者的相貌,为案情进展带来帮助。 这个电话,让萧晓白十分的兴奋,假如对死者的相貌进行还原,只需要在电视台的新闻中进行播出,就可以确认死者的身份,然后对死者的社会关系进行排查,应该会对案情的进展帮助很大。 不过他没有乐多久,就被郑局叫去骂了一顿,原因是越级向省厅沟通。按照郑局长的说法,请赵教授来的事情,萧晓白应该先向局里打申请,然后局里向省厅申请,而不是萧晓白擅自向赵教授发出邀请。 萧晓白虽然当面点头认错的,不过私底下却十分不服气。在他看来,这种方式是中国的官僚主义作风,而且,每次向局里打申请,光研究都要好几天,赵教授在省厅讲课就那么几天,等申请下来,人家早走了,反正现在人请到了,自己也不怕什么了,挨骂就挨骂。 两天后,赵教授如约来到了天南市公安局,局里特意组织了欢迎仪式,不过没派上多大用场。赵教授只是客套的打了个招呼,就要求尽快进入工作,对河底尸骨案的死者相貌进行还原。 对人体相貌进行还原,这是一门要求很高的技术,而且,还原出来的相貌,还是会存在偏差的。 人的相貌,与人体的颅骨分布有着相当密切的关系,比如说,两眼之间的距离,还有眉骨的高度,鼻梁的高度,这些是人的相貌最基本的区分点,这也是人类相貌中最容易辨别的一个三角。 比如说:资深的间谍,可以快速变脸,但是他们能够改变的,也只是头发的颜色,添加胡子,他们甚至可以用胶水让脸上产生皱纹,让皮肤松弛,但是眼睛的距离和鼻梁高度是他们所无法改变的。这个三角的意义,就如同人类的指纹一样。当然,现代技术的整容,是可以改变这个三角,不过那种工作就比较繁琐了,而且,整容过后的相貌,依然可以通过这个三角的类似度进行辨认。 赵教授这一次带来的,不但有整套的相貌还原软件系统,还带来向计算机内输入颅骨数据的扫描电极。 颅骨上有近百个数据,决定着人的面容构造,而这些点,每一个都需要仔细的选择,并将电极安放在这些数据点上,对颅骨的进行3D扫描,然后运用相貌还原软件进行相貌还原。 这些过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相当的繁琐。颅骨上的每一个点,都是需要仔细选择的,并不是随意选取的,这需要相当的耐心和丰富的经验。没有经过系统的培训和长期的实践工作,相貌还原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赵教授花了整整一天时间,终于将死者的相貌还原了出来。电脑上,一个中年男子,浓眉大眼,国字脸,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福相,不过事实上并不是这样,他可没有多少福气。 赵教授的工作比较忙,在把死者相貌还原出来之后,就急着要赶回去了,市局安排了接待餐,吃过之后,派车将赵教授送到了省城的飞机场。 临走的时候,赵教授一再交代萧晓白,相貌还原技术并不能够达到百分百的相似,因为胎记、刀疤、包括痣这些,都不能在颅骨上反应,这张男子的相貌图,只是为辨别工作带来方便,男子的实际相貌,还是会有出入的。 局里安排的接待餐萧晓白并没有去,他忙着将死者的相貌换原图传给市电视台,要求电视台在新闻中播出这个相貌还原图,向广大市民征求线索。 本来,他还准备自己对着电脑系统里的户籍照片进行辨认,但是看到那么大的工作量,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 接下来的两天,萧晓白是在焦急的等待中渡过的。说是等待,也不完全是,前几天不是有过一次盗窃案么?这两天又接连冒出来好几起,全部都是上班族的高楼层建筑,在上班期间被人盗窃。 萧晓白这一组,被安排对这一系列盗窃案进行追查。不过,案情可没那么顺利,对方是惯犯,十分的狡猾,在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而且,这个团伙,他们对现场踩点进行的很好,包括楼层的监控设施在哪里,他们都可以完美的避开,这给调查工作带来很大难度。 新闻公布后的第三天下午,萧晓白正在出盗窃案的现场,手机忽然响了,是张燕打来的。 “小萧,有人来市局报警,说自己认识那个新闻上公布的照片,现在人正在接待室,你要不要回来看看?” 萧晓白挂断电话,安排了一下现场的工作,自己一个人开车赶回了市局。 在接待室里,萧晓白见到了那个前来报案的人,是一名年轻的女子,大概在十八九岁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个学生。 “您好,我叫萧晓白,是市刑侦支队的,你叫我小萧就好了。听说你有关于新闻上男子相貌的线索提供,能跟我说说么?”萧晓白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他可那么心情跟这个女孩子绕圈子。 “嗯……那个,警察同志,我想问你一下,新闻上那么相片,是你们拍下来的么?我不敢确认是不是同一个人,我只是有些怀疑,因为看起来又太不像了。”年轻女子迟疑了半天,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那个相片,是我们通过相貌还原技术对死者的颅骨进行还原而得出的,与实际上肯定会有所出入,但是整体相貌上的特征,差别不大。请问,你认识死者么?” “我不敢肯定,可能是。我怀疑是,但是我又希望不是。我第一天就看到了新闻,我做了好几天思想斗争才来的。” “哦?为什么?” “这个人……这个人……可能是我爸爸。”女子吱唔了半天,终于开口了。 第十五章 父爱之殇 “你爸爸?”萧晓白被这句话吓了一跳,怎么会连是不是自己的父亲都认不出? “不是,不是,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哎呀,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好乱。”女子发现了萧晓白的惊讶,一时也乱了分寸。她的身体有些发抖,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 “不用着急,你慢慢说,理清思路了再说。”萧晓白起身给女子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了她的面前。 女子双手抱着杯子,似乎想用热水的温度稳住自己发抖的身体,她慢慢的把杯子凑在嘴边,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水,目光呆呆痴痴的盯着空无一物的桌面。等到她把杯子里的水差不多喝完,才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女子名叫李珂,是天南市理工学院的一名在校学生。她是在宿舍看电视的时候看到新闻的,按照她的说法,新闻上男子的照片,与他父亲的照片很像,但是,她有不敢确认,因为在她记事起,父亲的容貌就如同一个噩梦一般困扰着她,也正因为如此,她一直在同学和朋友面前抬不起头,这也是造成她自卑性格的一个重要原因。 她的父亲叫做李红军,是一名商人。从她记事起开始,父亲就是一个十分丑的人,父亲的脸上,有着很严重的烧伤。小的时候,她并不觉得父亲丑,但是从小学的时候,自己在学校被人嘲笑了几次“丑八怪的女儿”之后,她敏感而脆弱的自尊被人击碎,她开始变得自卑,同时,她也将这种怨恨转至了父亲身上。 从那以后,她越看父亲觉得越不顺眼,到后来,达到根本不跟父亲说话的地步,母亲想要劝解,但是每次一开口,就被她以不吃饭做要挟,终止了谈话。这种情况,持续了近十年,直到三年前,父亲在一次出外做生意后失踪。 在之后的日子里,也许是失去了父亲,心中难过,她在一次吃饭之后,鬼使神差地问过自己的母亲,为什么父亲会满脸烧伤,母亲才告诉她关于父亲的故事。 她的父亲,原本和母亲一样,都是手执教鞭的老师,不过不同的是,父亲是小学教师,而母亲则是初中的教师。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是仪表堂堂,说不上美男子,但是至少也是比较帅气的那种,要不然,母亲那么漂亮的女人,怎么会爱上父亲。 父亲的毁容,要从他年轻时的一次学校火灾说起,那个时候,天南市还没有现在那么大,只是一个县城,而处于郊区的学校,也十分的荒凉偏僻。那个时侯,电力供应十分紧张,每天有电的时候,仅仅是短短几个钟头,越是晚上需要电灯照明的时候,就越是没有电力供应。 小学五年级是要上晚自习的,但是因为经常停电,学生就无法上课,学生们都是带来蜡烛上课,而有些贫困的学生,买不起蜡烛,就用自制的煤油灯照明。一个铁盖子的玻璃瓶,在铁盖子上钻一个孔,赛过一个白铁皮卷成的小铁筒,中间穿过棉线,瓶子里装上煤油,就制成了简单的煤油灯。 更有甚者,连煤油都买不起,父亲就用自己的工资,灌了整整一壶煤油,放在了教室前门后面的角落里,不想,这一壶煤油,却成了一个噩梦的开始。 有一天,一个学生的煤油灯快燃尽了,就想要从煤油壶里灌些煤油进去,但是这个学生怕费火柴——火柴也是要钱的,五分钱一盒,就直接拿着拧开了燃着的煤油灯的盖子,直接往里倒煤油。 结果可想而知,一个小孩子,力气不足,一下子把煤油全部打翻在地,而掉落的火苗,引燃了整个教室。那个时候正是冬季,为了驱寒,孩子们把教室门关得紧紧的。一群小孩子看着燃烧的火苗,全都吓傻了,直到火苗窜起来,把前排的桌子和房顶的高粱杆都然着了(那时候的瓦房,上面是铺了高粱杆的)。 火烧起来的时候,父亲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改作业,看到着火,先是一愣,马上就一边喊人,一边冲进了火海,一个一个把躲在后排的孩子,裹在怀里抱了出来。父亲就是那一次在火海中脸部被烧伤的,万幸的是,孩子们都没有事情。 因为这件事情,父亲还被评为了优秀教师,当时还是天南县的县教委,给父亲颁发了奖状和一笔奖金——那一年,父亲多了一个月的额外工资。 不过,第二年,父亲就离开了教育岗位,因为父亲烧伤之后的脸部,让人实在无法接受,老师们还好说,学生们全是孩子,新一届的学生,一见到父亲,就要闹着不上学了,家长们没有办法,学校也没有办法。学校领导很为难,因为父亲也是因公受伤的,假如这样就更换父亲的工作岗位,也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 父亲看出了学校的难处,就自己写了辞职申请,要求离开教育系统。父亲离开学校之后,就开始为生计而奔波,刚开始只是做一些粮食收购生意,后来,赶上了改革开放,就南下开始做服装生意。 萧晓白一直静静的听着,他被李珂父亲的故事所深深的打动着。萧晓白的父亲也是一名教师,而且,自己父亲的身上,也带着老一辈教书人的那种责任和慈爱,在萧晓白的记忆中,家里经常会有脏兮兮的小孩子来吃饭,那是父亲带回来的穷学生。 “我是不是很傻?很不孝?有这么好的一个爸爸,我却从来不知道为之感到骄傲,而是厌恶他,憎恨他。”李珂说到这里,已经是满眼通红。 “年少时光的张狂,是每个人都曾有过的;叛逆和倔强,是每一个人都犯过的错误。”萧晓白看到李珂的纸巾已经用完,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轻轻的递了过去。 “谢谢你。”李珂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和鼻涕。 “你的故事讲完了,但是我并没有听出你这张照片和你父亲有任何的联系。”萧晓白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在我的记忆中,爸爸的面容一直都是满脸疤痕的,不过,当时爸爸失踪后的日子,我问起妈妈,妈妈跟我讲了这个故事,还给了我爸爸年轻时的照片。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爸爸的样子,年轻的爸爸,十分英俊,在阳光下灿烂的笑着。没想到,这样一个好爸爸,却被自己的女儿整整讨厌了十年。” 李珂说着,又开始擦拭眼中滚落的泪水,过了半天,才说道:“爸爸年轻时候的照片,跟新闻上的照片很像,而且爸爸已经失踪了三年了,杳无音讯,我怀疑,你们发现的就是我爸爸,不过,我又不敢确认,我也希望那不是爸爸,所以,我瞒着妈妈,偷偷的跑来了。希望能够确认一下。” 第十六章 寻人启事 萧晓白盯着眼前这位年轻女子,对方的话,让他觉得有些生疑。一个家庭失去了男主人,整整三年,都没有人报案,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出现这种情况,十有八九,是这个家庭内部有问题。 李珂在萧晓白的目光下,有些手足无措,颤抖地问道:“那个真的是我爸爸么?” “李珂,我想问你,你爸爸失踪了那么久,为什么没有人报案?” “我听我妈说过,曾经报过案,不过派出所要我们去爸爸失踪的城市报案。我妈妈还去南方寻找过爸爸,不过一直没有什么线索。” 在李珂的描述下,萧晓白逐渐理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李红军做服装批发生意,经常一出去就是一个多月,长的时候,半年都不回家一次。在三年前一次外出之后,他再也没有回来。 家里一开始没有在意,以为他生意忙,直到等了大半年,还没有音讯,才慌了神。李珂的妈妈王燕萍才想到要寻找丈夫,她先是联系了李红军南方的朋友和合作伙伴,才发现李红军大半年时间根本就没有去过那里。 王燕萍当时到派出所报案,却被派出所以线索不足而拒绝立案,在王燕萍的一再要求下,派出所又以要在失踪地立案的借口拒绝,只是草草的做了一下记录。 在之后的日子里,王燕萍曾经趁暑假的机会,南下广州,在珠三角地带寻找过自己的丈夫,不过可惜的是,一无所获。她还在本地的电台和报纸上都刊登过寻人启事,但是都没有线索。在南下的时候,她也在当地报纸上登过寻人启事,不过同样没有效果。 萧晓白在听到这个信息之后,打电话通知了张燕,让她查一下南城派出所是否有过这样的记录,王燕萍当时报案的派出所,是南城派出所;也顺便让张燕打电话查了一下电视台的寻人启事,看看是否有过这样的事情。 “那你们在后来,为什么放弃了寻找?”萧晓白挂断电话,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寻找我爸爸,家里花了很多钱,后来我要考大学,妈妈就忙着照顾我,没时间再去寻找爸爸了。再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反正爸爸也是经常不在家的。我妈不说,我也差不多猜到了,爸爸十有八九是在南下做生意的时候,被人谋财害命了。这种事情,报纸上见多了。”李珂说话间,眼神中带着一股并不属于她年龄段的沧桑感。 说话间,张燕打来了电话,南城派出所的记录上,并没有查到有过失踪人口的报案记录,不过天南市电视台和天南市日报上,都曾播出和刊登过连续一个星期的寻人启事。不过按照张燕的说法,南城派出所的同事说,好像有过这样的印象,不过他们不敢肯定。 南城派出所的同事如此的反应,已经从侧面证明了,王燕萍是曾经报过案的,应该是他们怕麻烦,又为了提高破案率,压着没把这个人口失踪案进行立案侦查。这种情况,萧晓白是知道的,其实很多时候,地方上警力不足,再加上经费紧张,很多案子都没有立过案,再加上这种是在外地失踪的,毫无线索依据,有些派出所怕麻烦,就没有进行立案。 “这样吧,我们能不能从你身上提取一些DNA样本?假如有DNA样本,再对死者的尸骨中的DNA进行对比的话,会很快能够确认死者是不是你父亲。还有,我希望可以得到你父亲更多的线索,最好是到你家里勘察一下。” “提取DNA?”李珂明显迟疑了一下,过了半晌,红着脸轻声的问道:“谁来提取?” “我就可以了,你等一下,我去取工具过来。”萧晓白说着,就要站起身去取棉签。 “不要!”李珂尖叫了一声,看着萧晓白疑惑不解的样子,讷讷的说道:“能不能让女警察来提取,多羞人啊。” 萧晓白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忸怩。这个女孩子,肯定是误会了,她以为只有生殖系统的体液才带有DNA,以为提取DNA的方式只有从下体取样这一种。 “放心吧,不会让你难堪的,我只需要你的唾液就可以了,不是你想的那种提取DNA方式。”萧晓白带着一丝戏谑的微笑,看着这个傻乎乎的女孩子。 李珂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低着头,再也不敢看萧晓白一眼。这尴尬的一幕,反倒让她忘却了原有的悲伤。 在提取完DNA,萧晓白交代小钱将样本送到检验科,而自己、小朱、还有董丽三人带着李珂,驱车前往李珂的家中。 “李珂,能跟我讲讲你母亲的故事么?”车厢里,董丽拉着李珂的手,亲昵地跟李珂攀谈起来,她的这一举动,使得因刚才那一段尴尬而局促不安的李珂平静下来。 李珂思索了一会,开始开口讲述自己母亲的故事了。 “我妈妈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女人,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我觉得她十分的坚强,而且有着非常强的责任感,从她培育出那么多的优秀学生就知道了。她跟爸爸的感情也很好,虽然爸爸的脸毁容了,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嫌弃过爸爸。在我不懂事的时候,她一直试图改善我和爸爸之间的关系,但是可惜那时的我,并不知道父母的爱。哎……人就是这个样子,没有失去过,就永远不知道珍惜。”李珂说起这些,有些出神。 “在儿女的眼中,父母永远都是完美无缺的。我也觉得我爸爸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虽然老妈十分的唠叨,不过,她是对我最好的人。”董丽的话,让萧晓白都有些触动了——是啊,这世间还有谁比父母更爱自己? “不!我并不认为父母是完美的,我以前觉得我爸爸是丑八怪,不过我是后来才知道,爸爸是为了救孩子才被烧伤的。至于妈妈,我觉得她最大的毛病就是脾气过于暴躁,特别冲动,我印象最深的是,在我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摔坏了家里的一个玻璃杯,她一怒之下就把我丢在了浴缸里。那一次,要不是爸爸恰好回来,不知道我还要在里面泡多久。其实小时候,我更喜欢爸爸,而不是妈妈。”李珂皱着眉头,显然,儿时的记忆,让她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那只是你太淘气了,不管怎么说,你妈妈还是爱你的。”董丽轻轻的拍了拍李珂的手背。 “是啊!妈妈每次打完我之后,又会抱着我哭,说自己太生气了,要我原谅。每当那个时候,我也会觉得很心酸。”李珂一下子笑了起来,“真的有些冤家的感觉,妈妈有些时候比我更像小孩子。我的脾气像爸爸,爸爸的脾气稳重,妈妈的脾气更冲动一些。” “不过,这几年,妈妈的脾气好多了,没怎么见她发过火。不过她也变得更加不开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爸爸失踪的缘故。有好多次,我看到妈妈半夜起床,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卫生间里哭泣。今年我上大学住校,也不知道妈妈有没有好一点。”李珂重重的叹息,让所有人的心头都微微一颤。命运对有些人来说,就是一场苦难。 第十二章 西湖龙井 小朱和小钱这边的进展比较顺利。天南市有近三十家家具商店,不过大多经营的都是低档家具,有能力经营花梨木这种高档家具的,只有两家,一家在南城的商业街上,而另外一家则在东城区。 两家家具商场都经营过花梨木家具,属于客户订购,主要是花梨木制成的木质桌椅和大床。小钱和小朱了解过,这样一套桌椅和一张床的造价,是普通人所不敢想象的。这两家家具商场也仅仅做过三次这样的交易,而且都属于天南市的同一个富豪:廖柏坚。 这个廖柏坚似乎对花梨木的家具情有独钟,他总共买过两套花梨木桌椅和一张花梨木大床,而且是通过这两家家具市场进行定制的,这三套家具的价格,足够普通人奋斗一生了。小钱特意问过,这三套家具的交易,分别是96年一次,01年一次。96年购买走一张大床和一套桌椅,01年购买一套桌椅。不过96年和01年两次的交易,不在一个家具商场。 听完小钱那边的情况,萧晓白点了点头:“你确定有经营花梨木的家具店你都调查过,是吧?” “没有呢,我们是从高档商场开始的,听商场的人说,市场上还有一种中低档的花梨木家具,是在普通硬木的外表包上一层花梨木木板,这种家具造价比较低,属于普通有钱人充门面用的。更低档次的,是硬木外面直接包一层很薄的花梨木皮,看起来是一样的,但是属于花梨木的,只有外面的几毫米。”小钱向萧晓白解释道。 “那你再调查调查包木板的花梨木家具市场吧,包一层皮的那种,就不用查了,我们发现的是一块花梨木,显然不可能是从这种包花梨木皮家具上掉下来的。”萧晓白说完这些,挂断了电话,紧接着又拨通了张燕的电话,他让张燕帮忙查找廖柏坚的家庭住址。 张燕查到了廖柏坚的电话之后,又跟萧晓白讲了一些关于廖柏坚的资料,萧晓白一直默默的听着,不时地应一声。 挂断电话,萧晓白发动车子,驶出了工商局的大院。 “我们现在去哪里?”董丽问道。 “去郊区,廖柏坚家的别墅。” 据张燕描述,廖柏坚是天南市比较出名的一个富豪,他是做餐饮业出身的,一开始只是一个小店经营早餐和面食,但是他的汤风味独特,是天南市当时有名的一绝,再加上他有很先进的经营理念,卫生和服务做的都很好,所以,越做越大,从一家小餐饮店变成一个连锁加盟品牌,在原始的资本积累之后,他开始进军其他产业,最终越做越大,成为天南市有名的富豪。 廖柏坚在发家之后,一直都低调行事,几乎不见他的踪影,很多事情,都是他的一个助理出面处理的,而在公共场合亮相的,一般也都是他的老婆。特别是最近几年,他一直深居简出,除了偶尔有进行产业投资的新闻,几乎没有其他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廖柏坚一直很低调,所以,他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外,一直都没有人在意过。不过现在出了这个案子,萧晓白不由得有些怀疑,廖柏坚说不定早在几年前已经死去。廖柏坚膝下并没有孩子,和他在一起生活的,只有他的妻子,再加上在他成功之后,集团的一些大小事物都是他的助理和他老婆出面,假如说他的妻子和他的那个助理合谋杀死了他,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虽然早就知道富豪之家极尽奢华,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是真正的进入廖柏坚的豪宅,萧晓白和董丽两个人,还是被里面的摆设所深深地震撼了一下。从房顶的整幅壁画到大厅里装饰架上摆着的古董花瓶,从天花板上吊着的举行水晶吊灯到脚下埋过脚踝的细绒地毯,到处都显示着富豪之家的奢华。萧晓白估算了一下,光大厅架子上摆着的古董,就足足够他几辈子的工资了。 虽然是豪宅,但是这里的仆人并不多,只有一个女仆人在忙前忙后的端茶倒水。刚才给萧晓白开门的是一个老管家,在萧晓白面对大门的摄像头出示了证件之后,老管家就把他们迎了进来,然后安排在客厅喝茶,自己则上楼去叫主人下来见客了。 西湖龙井在茶经上的评价是:色泽翠绿,香气浓郁,味甘爽口。不过在萧晓白这等整天只会喝“大把抓”浓茶来提神的俗人口中,反而觉得淡而无味,香倒是很香,不过却不如自己在办公室喝的茶带劲。 正当萧晓白端着那个如酒盅大的茶杯郁闷时——任何一个渴得嗓子发干的人,拿着一个酒盅大的杯子想喝茶解渴,估计都会和萧晓白此刻的心情一样郁闷,楼上响起了两个慢腾腾的脚步声。 “萧警官,不知道您来我家,有什么贵干?”一个中年美妇人用一种慵懒的嗓音说道,虽然语言上似乎很客气,但是语气中,却带着一股瞧不起的意味。 萧晓白和董丽都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不屑,董丽刚想开口讽刺,被萧晓白摆手拦住了。 “廖夫人,我们今天来,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跟廖先生面谈一下,假如廖先生不方便的话,我们想参观一下廖先生几年前买的花梨木家具。” “花梨木家具?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你们郑局长我也认识,在一起喝过两次茶,我想,郑局不会想要用我家的花梨木茶几喝茶吧?或者,您对喝茶比较感兴趣?”廖夫人微笑着,但是她的微笑中,却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 “廖夫人,我想您是误会了。我对喝茶不感兴趣,对花梨木家具也不感兴趣。今天来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我手头正在处理一个盗窃案,缴获了一个花梨木椅子。我打听到天南市只有廖先生喜欢用花梨木家具,想问问是不是您这边丢失了家具,顺便也想见一见廖先生。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廖先生有好几年都没有露过面了,我有些担心他的健康情况。” 在董丽听来,萧晓白和廖夫人的对话十分的奇怪,她有些摸不到头脑,她张张嘴,想纠正萧晓白话里的错误,却看到萧晓白使眼色,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们家并没有丢失家具,不过假如你坚持要看的话,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你想要先见我丈夫,还是先去看家具?” 第十七章 瓷砖地面 李珂的家在城郊,车子行驶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目的地。这是一个普通的独家小院,外表看起来和其余的房屋没什么两样,不过打开门走进去,才发现屋子里装修的还不错,虽然不是很豪华,但是也不是普通人就可以负担得起的。 “爸爸和妈妈都不是喜欢张扬的人,家里有点寒酸,不要见怪。”李珂一边把几个人让进屋,一边说道,倒是有几分女主人的感觉。 “这要是有点寒酸,我们家不就是贫民窟了?”小朱一边换着李珂拿来的拖鞋,一边小声嘀咕道,显然有些愤愤不平。 萧晓白听到了小朱的话,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比起来,萧晓白的家里,是刑警队最穷的,山村里的经济,本来就十分落后,再加上供应萧晓白上学,经济就更加拮据了。萧晓白记得上一次回家的时候,还是在警校快毕业那一年的寒假,家里房子上的后墙上,裂开了一道长长的缝隙,北风一吹,屋子里刺骨的寒。家里这两年准备盖房子了,自己工作了快一年了,也没挣到啥钱,一点忙都帮不上。 三个人换好拖鞋,走进了李珂家的房子里。李珂招呼萧晓白三人坐下,自己忙前忙后的端茶倒水拿水果,就是不提进去查关于他父亲的线索。 萧晓白心里明白,李珂去报案,也是一时的冲动,但是她回到自己家里,又有些后悔了。人都是这样,害怕结果,特别是害怕坏的结果。有些时候,人宁愿抱着一丝的虚幻,也不愿知道事实的真相。就如很多人在高考之后,不敢查自己的分数一样,很多时候,事实才是人最恐惧的东西。 萧晓白也不去催她,因为这需要一个过程,她最终还是会要求查清楚这个事实的。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c “萧队,你发现没有,屋子里的照片,有些奇怪。”董丽趁着李珂进厨房去拿水果的当,压低了声音,向萧晓白说道。 “怎么了?”萧晓白有些奇怪,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客厅了挂了大概有近十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些李珂不同时期的生活照和艺术照,还有一些是李珂和一个中年妇人的照片。妇人和李珂的眉目十分相似,她应该就是李珂的妈妈。 “你不觉得奇怪么?为什么没有李珂她爸爸的照片,这个屋子里那么多照片,却没有一张上面有李珂她爸爸,难道这个家,从一开始就把男主人的记忆给抹杀了?假如她爸爸真的是失踪,那也应该有照片留下吧?”董丽不愧是女孩子,十分的心细。 “也许是她爸爸太丑了?她不是说过,她爸爸脸部有烧伤,很丑么?”萧晓白说完这个,自己就先把眉头皱了起来,显然这个说法,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 “毁容之前最少也该有一张照片吧?全家福都没有一张?”董丽显然也不同意萧晓白这个说法。 说话间,董丽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端着一盘洗好的雪梨:“来,大家尝尝,这雪梨可甜了。” 董丽刚想开口要求先忙案子,被萧晓白抢先拿起一个雪梨塞在手里,闹了个大红脸——这种帮忙拿梨子的举动,可不是正常普通同事该有的。 萧晓白倒是没在意,他可不管董丽细腻的女儿家心思,自己也拿起一个雪梨,咬了一口,说道:“嗯!真好吃。” 这一句话,让李珂有些期待的表情,露出了笑容。李珂是一个没有心机,十分善良的女孩子。 “墙上这些照片挺漂亮的,那是你妈妈吧?”萧晓白一边吃着梨子,一边说道。 “嗯,那是我妈妈,她白天都在学校,晚上才会回来。”李珂看着墙上的照片,开始一一的说着,这一张是什么时候照的,那一张是什么时候照的。 董丽和小朱都有些不耐烦,却被萧晓白使了眼色,只好假装很有兴趣的听着。 “为什么没有看到你爸爸的照片?”萧晓白等李珂讲完,自然而然的把这个话题引导了李珂父亲的身上。 “那场火灾之后,爸爸就再也没有照过照片,家里也很少用镜子,我和妈妈的镜子,都是放在自己抽屉里的。爸爸之前的照片,都被妈妈收了起来,说怕爸爸看到伤心。”李珂本来还洋溢着兴奋的脸庞,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她默默的嚼着嘴里的雪梨。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个原因,是萧晓白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李珂这么一说,所有的人都沉默了,连嚼雪梨的声音,都小了很多。原本香甜的雪梨,一下子也变得难以下咽了。 “我带你们到妈妈的房间里看看吧,爸爸的东西,都在她那里存放着。不过,我希望你们不要翻乱了,我不想妈妈回来生气。现在还早,她都是到晚上六点多才放学。”李珂打破了沉默,站起身。“大家要洗手的话,厨房有水。” 既然主人都发话了,等待着查案的伙计们,自然迅速的整理好家伙,在李珂的协助下开始进行调查。 主人家在,萧晓白他们不好意思自己动手翻,都是等李珂先把柜子打开,把东西拿出来之后,才开始一一查看。 在李珂父母的卧室里,他们找到了李珂父亲和母亲年轻时的很多照片,照片上一对年轻的男女幸福的笑着。萧晓白特意看了李珂父亲的照片,年轻时的他,十分的帅气,是那种硬朗阳刚的帅气,而不是现在社会上流行的美男娘娘腔的样子。眉目间,与死者还原出来的相貌是有些相似,不过,萧晓白还是不敢确定死者就是李珂的父亲。 在一个档案袋里,他们还找到了很多剪报,都是关于李珂父亲的寻人启事,有本地报纸的,还有一些南方城市的报纸剪报。很多剪报都皱皱巴巴的,是被泪水打湿了又晾干而形成的。 李珂整理着这些报纸和照片的时候,不住的抹着眼泪。她对自己的父亲,不单单有着亲情,还怀着一份深深的愧疚,一份永远来无法挽回的伤痛。 董丽蹲在李珂的身边,一边轻声的安慰着她,一边帮她整理着这些剪报和照片。 萧晓白在一旁看着,倒是有些发愁,看现在这样子,即便是认定了死者就是李珂的父亲,对案情也是毫无帮助。因为假如有嫌疑对象的话,李珂的母亲,肯定早就追查过了。 “厕所在哪里?”萧晓白在局里就喝了很多水,刚才又吃了雪梨,这一句话一出,顿时大煞风景。连原本沉寂在悲伤感情中的李珂,也被他这一句话,打断了对父亲的哀思。 “出门,右手边第二个房间。”李珂抹了一把眼泪,看着有些窘迫的萧晓白,有些想笑。 人生有三急,急起来可是由不得你场合的。解决了内急,萧晓白冲完马桶,整理好一切,准备回去继续寻找线索。 打开厕所门的时候,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厕所里的瓷砖和外面的瓷砖,颜色似乎有些不同,而且,厕所地面的瓷砖,好像比外面的要高一点。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蹲下身子,开始仔细的比较。外面地面上的瓷砖,是象牙白的,而厕所里面的瓷砖,有些米黄色的感觉。萧晓白又仔细的对比了厕所里和厕所外的瓷砖,外面的瓷砖,砌的很匀实,而里面的瓷砖,则有些歪歪斜斜的感觉。 萧晓白站起身,又打开了其余两个房门看了看,这些房间的瓷砖,都是一样的,只有厕所的瓷砖不同。 这种情况,也许在普通人的家里十分常见,但是作为这种装修豪华的家庭,这种错误应该是不会犯的。装修公司假如要是犯了这样的错误,摆明是想赔钱给主人家。 萧晓白看着这些不同的瓷砖,心中忽然泛起一个大胆的设想,不过,这个设想让他也有些不敢想象。 “李珂,你注意到你们家厕所的地面瓷砖和外面的瓷砖不太一样没有?”萧晓白一回到房间,就朝李珂问道。 “注意到了,而且厕所里的瓷砖铺的不平,洗澡的时候,会在地面上积水。不过,你问这个是为什么?”李珂看着萧晓白,感觉有些奇怪。 “你注意到这个现象,最早是在什么时候?”萧晓白没有回答李珂的问题,而是继续反问道。 “我高三那一年吧?我高中的时候在学校住校,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回来洗澡的时候就发现地面积水了,我问过妈妈,她说大概是装修的时候没有装修好。”李珂想了想,回答道。 “那你爸爸失踪是在什么时候?” “我高三那一年啊,我那一年没考好,复读了一年,第二年才考上。”李珂说起自己复读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 “李珂,我现在有个猜测,不过证明这一切,需要得到你的允许,假如是我错了,我会负责把一切弄回原样的。”萧晓白的话,让其余的三个人都有些奇怪。 “行,我答应你。”李珂看了看萧晓白,眼前的这个年轻警察,让她感觉莫名的信任。 “小朱,你去把车上的工具箱拿过来。李珂,你们家有没有锤子和撬子?” 十多分钟之后,厕所里面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 第十八章 最后一课 下午四时许,城郊南关中学,一辆警车缓缓的驶入了学校的校园。 校园里空荡荡的,学生们正在上课,朗朗的读书声不绝于耳。车子在校园的花坛边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了两男一女。 “萧队,就让她呆在车上吧,一时之间,她大概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董丽回头看了看坐在车子里哭泣的李珂,向萧晓白说道。 “好吧,就让她呆着吧,我们上去看看。对了,王燕萍在哪个教室上课?我刚才没听清楚。”萧晓白看了李珂一眼,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一个女孩子忽然之间面临一个崩塌的家庭,任谁都无法接受。 “在三二班,三楼西边那头。”小朱指了指三楼的第二间教室。 三二班的教室里,一个女教师正站在讲台上,黑板上写着一首词,萧晓白看了一下,那是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教室里的孩子们,正坐得端端正正的听讲。 小朱从身后摸出了手铐,就要往教室里走,被萧晓白一把拉住了:“不着急,她跑不了的,听一听古诗词也不错。” 门外突然站了几个警察,引得孩子们纷纷向外张望,原本正在讲课的王燕萍也注意到了他们。 王燕萍先是愣了一下,不过她马上平静了下来,走出教室,来到了三人的面前。 “我等待这一天很久了,整整三年了。不过,你们能不能让我把最后一节课上完?”王燕萍十分的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一般。 “好吧,希望你能配合,我可不想闹出什么岔子。”萧晓白看着眼前这个女教师,她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解脱后的平静,就点了点头。 “后排有空位置,几位坐下听一节课吧。”王燕萍说完,转身走回了教室,重新站到了讲台上。 “走吧,咱也当回学生。小朱,你留下,在前门看着,防止疑犯一时冲动,做出傻事。”萧晓白朝后门走去,他留下小朱在前门,是怕王燕萍可以为了逃脱法律制裁而跳楼。 现在的学校,跟以前的条件可大不一样了,教室里都是按照规定的五十人,教室里并不拥挤,前后门都敞开着,后排的一排桌子,都空着没人坐。 这一间教室,靠近楼道的是后门,萧晓白在离后门最近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董丽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同学们,刚才我们已经把《念奴娇·赤壁怀古》这首词大致学完了,从这首词中,我们可以感受到,苏轼这位大词人的豪放与磅礴大气。在宋词中,苏轼与辛弃疾这两位词人,是豪放派的代表词人;而婉约派则是以柳永、李清照为代表。” “古人曾经做出过这样的评价,柳郎中词,只合十七八女孩儿执红牙拍板,唱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执铁板,唱大江东去。这里的柳郎中和学士分别指柳永和苏轼。这个评价,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苏轼词曲的豪放与大气。” “不过,并不能单纯的从词人所属的流派来评价词人的词作,比如说,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被称为宋词中的绝唱之一,而这首词,则是十分婉约动人的爱情之词。” 王燕萍的说到这里,班上的学生们哄然大笑,男生都咧着个嘴,一脸坏笑;而女生,则多是红着个脸,低头窃笑。王燕萍没有理会学生们的反应,继续讲了下去。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她一边低声念着,一边在黑板上飞快的写下了这首脍炙人口的词。渐渐的,学生们停止了嬉笑,虽然这些孩子们一时还不能理解这首词的真正含义,但是,他们却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了这首词中的哀婉。 “萧队,她为什么会想起跟这些孩子讲这首词?这些小孩子怎么会读得懂?”董丽低声的问道。 “她不是讲给这些小孩子听的,她是为自己讲的。”萧晓白看着黑板上清秀的字迹,轻声回答道。 “这是苏轼为自己的亡妻写下的。史书记载,苏轼与王弗结婚时,苏轼十九岁,其妻王弗十六岁,十年后王弗亡故,年仅二十六岁。至宋神宗熙宁八年(1075),苏轼已经四十岁,那一夜,他梦到了自己已经亡故十年的爱妻,一时之间,感情宣泄而出,写下了这首绝唱的情感之词。” “后世陈师道评价此词:有声当彻天,有泪当彻泉。‘小轩窗,正梳妆’这一句,足见词人与妻子曾经的恩爱与幸福;而结尾处,‘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这一句,则道出了词人的痛苦,梦中还在于妻子相会,而醒来才发现与妻子早已阴阳相隔,唯一剩下的,只有那一处孤坟。” 讲到这里,王燕萍的眼中忽然溢满了泪水,她站在讲台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班上的学生,全部都惊呆了。 过了很久,王燕萍才艰难的说了一句:“下面的时间,大家自习。”她慢慢地收好自己的备课笔记,合起讲义,走下讲台,朝门外走去。 萧晓白在后排站起身,轻轻的对董丽说道:“走吧,她准备好了。” 小朱给王燕萍戴上手铐的时候,教室里炸开了窝,孩子们在短暂的混乱之后,迅速的跑出了教室。他们将萧晓白几个人围住了。 “你们不能带走王老师!”孩子们纷纷叫嚷着。几个聪明点的孩子,已经朝楼下跑去,大概是找校长去了,在学生的眼中,校长和老师都是万能的。 “都回去上课吧,老师的事情你们不明白的。”王燕萍本来已经恢复了平静,但是看到那么多的学生都围了上来,泪水再一次流了下来。 “警察叔叔,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王老师是好老师,是很好很好的老师!”女孩子们看到老师哭,也开始跟着哭了起来,抱着王燕萍的胳膊不放。 萧晓白、小朱和董丽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无奈。这些孩子死活拉着王燕萍不放,该如何带王燕萍走? 校长终于赶了过来,看到萧晓白出示的证件之后,将学生们安抚下来,让他们回到了教室里。 萧晓白三人带着王燕萍来到了楼下,李珂早已站在了车外,她看着自己的母亲,除了哭泣,什么都说不出来。 王燕萍哆嗦着嘴唇,到最后才冒出一句:“小珂,妈妈对不起你。” 李珂一下子扑到了她的怀里,一边打她,一边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王燕萍仰着脸,满面泪水,一动不动,任由女儿打着。 “李珂,好了,到局里再说吧。”董丽将李珂拉到了一边,打开后排的车门,把王燕萍推上了车。 车子缓缓的驶出了校园,身后的校园里,响起了下课的铃声和孩子们的喧闹声。 第十九章 雁过留声 天空中没有留下飞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诗人泰戈尔在《流萤集》中如是说。 但是对于刑侦人员来说,飞鸟飞过的天空,就会有痕迹留下。也许是光影的记录,也许是飘散在空气中的气味,也许是飘落下的羽毛,也许是排泄下的粪便。只要飞鸟经过,就一定会留有痕迹,也许我们无法发现,但是,却并不代表没有痕迹留下。 世界上并不存在完美的犯罪手法,正如世界上并不存在绝对完美的事物。假如刑侦人员无法识破罪犯的犯罪手法,那只能说明,刑侦人员不够聪明细心,或者,只是刑侦技术暂时不足,或者,是证据还没有被发现。 董丽坐在车上,看着身边麻木的王燕萍和哭泣的李珂,思绪又回到了下午在李珂家的一幕。 萧晓白从厕所回来,就要李珂去找锤子和凿子,大家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李珂在去取锤子和凿子的时候,也不知道萧晓白的用意是如何,她没有多加考虑,在楼上的工具房找到了一把锤子和一个凿子,就拿给了萧晓白。 “李珂,假如我们没有发现的话,我会重新帮你家铺地上的瓷砖的。”萧晓白接过锤子和凿子,开始在厕所的地面上撬着瓷砖。 “萧队,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撬厕所里的瓷砖?这样会被投诉的。”董丽想阻拦萧晓白的活动,但是已经完了,对方已经撬开了一块瓷砖。 “董丽,你发现没有,厕所里的瓷砖和外面的瓷砖,虽然看起来很像,但是,颜色却有些不同,而且,厕所里的瓷砖铺的不是十分的整齐。还有,厕所的地面,要比外面稍微高出来一些,这是不合常理的,因为大部分的家庭,都是厕所的地面,比其他房间的地面低。还有,你看马桶这里,是不是感觉这个马桶被瓷砖包进去的地方太多了?” “是这样的。不过,那又如何呢?”董丽看了看厕所的地面和马桶的高度,回答道。 “这种装修工程,一定是装修公司承包下来的,他们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说,这里的瓷砖,是有人又铺上去的,对方在掩盖一些事实。” “你是说?”董丽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李珂,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来。 “对,你跟我想到一起去了。不过,这要等一下检测了才能够知道。”萧晓白一边说着,一边将地上的瓷砖一块块撬了开来。 撬开的瓷砖下,是一层凝结的水泥地,上面并不是很平,做工十分粗糙,很像是新手学徒砌出来的。萧晓白将这一层水泥铲去,下面居然又是一层瓷砖地。因为这些瓷砖都是磨砂的马赛克地板砖,这一层水泥在上面粘的倒是十分牢实。 “看来,我没有猜错。”萧晓白开始拿着锤子在地面上一下一下的夯着,虽然这一层水泥沾的比较紧,但是在这样的外力夯实下,很快就一块块的掉了下来。 李珂和董丽站在厕所的门口,看着萧晓白在里面忙碌。李珂虽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她也隐隐约约的猜到,厕所里的这两层瓷砖,跟父亲的失踪有关。 “小朱,把工具箱拿过来。”萧晓白在里面那层瓷砖地上,发现了很多劈砍留下的痕迹,停下了手中的锤子,向小朱喊道。 “给你。”小朱挤了过来,把工具箱递给了萧晓白。 萧晓白打开工具箱,从里面拿出了检验血液痕迹的鲁米诺试剂,调配好之后,拉上了厕所的帘子,厕所里一下子暗了下来,萧晓白拿起试剂,对着那一块痕迹斑驳的地面一阵喷洒。 试剂慢慢渗入了水泥的缝隙间,逐渐显现出青白色的幽光。这是曾经留下血迹的反应。 萧晓白站起身,叹了一口气,向李珂说道:“你妈妈还在学校上课,是吧?” “是啊!怎么了?地面上发光是怎么回事?”李珂看着萧晓白严肃的表情,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她的声音在微微的颤抖。 “我怀疑,我们发现的尸骨就是你父亲的,而杀死你父亲的凶手,就是你母亲,你家的厕所,就是她进行分尸的地方。”萧晓白想了半天,还是把实话告诉了李珂,不管如何,她都是会知道的。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听到萧晓白的话,李珂想麻木了一样,愣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样子,忽的尖叫起来,掩着自己的耳朵,她根本无法接受这个恐怖的事实。 看到李珂如此强烈的反应,董丽慌忙搂着李珂的肩膀,狠狠地瞪了萧晓白一眼,搀扶着李珂朝沙发走过去。 “我做错了么?”萧晓白手里拿着喷壶苦笑道。也许,自己应该说的委婉一点,刚才的话,也许真的说的太多直接了。但是,如何委婉才能让对方接受呢?萧晓白实在是想不出。悲剧永远都是悲剧,不管如何委婉。 “萧哥,你可真厉害,撒了一泡尿就把案子给破了,还得罪了新来的女同事。”小朱凑过来,低声说道。 “去你的!赶快拿相机把这些都给拍下来,做好记录。” “萧哥,你怎么会知道瓷砖下面留有血迹?” “很多人都以为,瓷砖是隔水的,其实除了瓷砖的表面那一层釉质比较防水之外,瓷砖的侧面和背面都是吸水的,即便是釉质的一面,也是会透过些许水分的。这里铺着的瓷砖,是磨砂型的,这种瓷砖的釉质面,不是很光滑,而且,釉质面在她的劈砍下,早已掉落了很多,于是,分尸时大量淤积的血液,渗入了瓷砖,即便是被盖上了水泥,经历了三年,但是在显影试剂下,这些陈年的血迹依然无处遁形。我也正是猜测而已,没想到真的蒙对了。” “萧哥,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小朱一边拍照,一边说道。 “哪里不对了?” “既然王燕萍是杀死丈夫的凶手,那么,她为什么要去报案呢?她分尸再抛尸,就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去报案,则很有可能会被发现,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也许,她报案是想要被抓住。很多时候,罪犯在良心的折磨下,宁愿选择自首也不愿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我想,王燕萍也许正是因为受不了良心的责罚,才会去报案。但是处于自我自私的保护,又不敢自首,只是报告自己的丈夫失踪了,希望以一种曲线救国的方式来自首,但是,却一直没有被重视,整整拖了三年。” 第二十章 呼噜有罪 “三年了,过去整整三年了,你们终于找到我了。很好,我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这三年来,我每一天都是在煎熬中渡过的,现在这一切终于要过去了。”审讯室里的王燕萍,显得十分平静,十分的解脱。 她的话,让萧晓白和董丽有些脸上发烧:一个人被杀死了三年,三年前就已经作为失踪人口案进行了报案,但是却一直没有人在意过。足足三年之后才让死者得以沉冤昭雪,而且,假如不是死者的尸骨意外的在河中被发现,这个案子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虽然说,地方上的警力不足,很多时候无法面面俱到,但是这种报案都置若罔闻,没有引起丝毫的注意,这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一件事情。 “既然你都承认了,那么就自己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实吧。我有些不明白,从你女儿的描述来看,你和你丈夫的感情还不错,为什么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董丽的话,一半是为了工作,而另一半,则是想打破尴尬的局面。 “说出来也许你不相信,我一直很爱我丈夫,哪怕他的脸被火烧伤,我都是爱他的,我们一起走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还有了小珂,他的生意也做的很好,我们一直都很恩爱。说实在的,我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王燕萍说起自己丈夫的时候,表情很复杂,带着一丝甜美和幸福,又有一些愧疚和恐惧在其中。 “既然你那么爱他,为什么会杀死他?”董丽显然并不相信王燕萍的话,责问着。萧晓白则盯着王燕萍,若有所思。 “怎么说呢?”王燕萍的眼睛瞟向了屋子的天花板角落,过了很久,才继续说道:“我还是从我以前的事情讲起吧,要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做出的事情。因为那件事情发生以后,我曾经反思过,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追溯根源,才发现是我性格的使然。” “我的脾气一直很坏,从我记事开始起,就十分的暴躁,一个女的脾气这么坏,真的很少见。我生气的时候,是不顾一切后果的,必须要发泄出来才会觉得心里舒服。我记得在我小的时候,有一次被班上一个调皮的男生推了一把,摔到在地上。我那一刻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打他,结果,我把他挖的满脸都是血道,他被我的疯狂吓傻了,到最后只有求饶的份。那一次,班上的同学都吓坏了。后来等工作了以后,同学聚会又见面的时候,那个男生告诉我,小学时候欺负我,是因为喜欢我,想接近我。结果那一次却被抓成了花猫脸,人也没接近成功。同学会上又说起来,快把大家笑死了。不过现在想起来,那却是我记忆中最早脾气失控的记录。” “后来我认识了红军,跟他结了婚,他的脾气很好,什么事情都迁就我,什么事情都让着我,我只要一表现出不高兴,他都会想办法把我哄开心,也真难为他了。特别是怀小珂的那段时间,孕妇的脾气都不好,而我则是更加的变本加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们家的器具,一般都不用玻璃的,因为玻璃的经不起我几下摔。到后来,家里买东西,都会尽量避免买玻璃用品和那些不耐摔的用品。” “其实说起小珂来,她也吃了我不少的苦头,在我的印象里,她因为调皮,被我打过很多次,不是我不疼爱她,但是我一生气,就会什么都忘记了。在我印象里,我打她最狠的一次,是用绣花针扎了她的耳朵。现在想一想,我都怀疑自己是后妈,不是亲妈。我打过她之后,也会心疼,但是,我在气头上的时候,却会什么都忘记。” “我知道自己的坏脾气,但是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改掉,我知道自己有一天肯定会因为坏脾气而吃亏的,但是没有想到,犯下的错误却是那么的大。也许听到这里,你们已经猜到了,红军其实是我在愤怒之下失手杀死的,这件事情之后,我就想自首了,不过想到小珂没人照顾,所以,就处理了现场。之后我一直按失踪报案,但是派出所却没有人理会。” 说完这些,王燕萍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审讯室的墙壁,她抽动着鼻子,却没有泪流下。她的眼泪,早已在这三年间忏悔时流光了。 “王燕萍,你能说的详细点么?你这种笼统的描述,我们是无法做案情记录的。”萧晓白倒是有些同情眼前的这个女子,易冲动的性格是大部分过激犯罪的原因,但是实际上,凶手只是一时过激,他们并没有真的想杀人。 “打呼噜。”王燕萍憋了很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 “打呼噜?!什么意思?”萧晓白和董丽相视了一眼,有些不明白。 “红军那天半夜回来,衣服没脱就在我身边躺下了,他一睡下就开始打呼噜,打呼噜响的很厉害,一直把我给吵醒了。我起来推他,推一下不响了,可是等我一躺下,他又开始了,这样反复了好几次。我被他吵得实在睡不着觉,就坐起来使劲的推他,他睡得跟死猪一样不动,我越想越气,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水果刀,对着他的胸口就刺了下去。” “血流了好多,他没有挣扎几下就死掉了。我当时也吓坏了,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很怕被抓,就把他拖到厕所里,用斧头和菜刀……”王燕萍说到这里,开始低声的哭泣,过了很久,她又开始了断断叙叙的讲述。 “后来,我把红军装在装面粉的蛇皮袋里,开车丢到了市里南面的一条小河里。为了扰乱视线,我把学生交上来的一个空钱包用家里找到的塑料袋包好,塞进了蛇皮袋里。” “你会开车?你一个人运送的尸体么?一个柔弱女子能运送一个男人的尸体?说你没有同案犯,谁相信呢?”董丽显然不相信王燕萍所说的一切。 “我会开车,红军做生意的时候,有一辆金杯车,是最早在市区做生意时跑业务用的,我寒暑假的时候给他帮忙,学过开车。至于同案犯,没有,我是农村出来的,一百多斤的东西,我还是可以轻松拎起来的,不过现在不行了,八九十斤的东西还是没有问题的。”王燕萍一脸平静的回答道。 董丽正要开口继续盘问,被萧晓白制止了:“人体的血液流失之后,身体重量会减少很多的。我相信她可以做到这些。” “王燕萍,我问你,你说你杀死你丈夫,是因为过激行为,一时气愤而动手的。在这之前,你有没有击打过他的头部?” “没有,我就是顺手拿刀就扎了下去,他是半夜才回来的,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夜里被他的呼噜声给吵醒的。” “你确定么?法医在你丈夫的颅骨上,发现有骨荫,你丈夫生前被人用钝物击打过头部,不是你做的么?” 第二十一章 板砖无敌 “什么?红军的头被人打过?”王燕萍听了萧晓白的话,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她的眼中满是关切之情,不过,她的眼神很快又黯淡了下去:“人都死了,说那些还有什么用呢?” “王燕萍,在现场,我们还发现有一个钥匙和很多剪碎的布片,对起来的话,是一件衬衫和一条裤子,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萧晓白对那件剪碎的衬衫一直有些在意,因为这种情况很特殊,他一直觉得,这是凶手一个带有深意的举动。 “那件衬衫是红军最喜欢的一件,是结婚十五周年的时候,我给他买的。那天他穿的就是那件衬衫,被血全部浸透了。我当时就想,干脆让这个衬衫也陪着红军去了,但是我又怕会留下太多线索,就把衬衫给剪碎了,衬衫上的商标和铭牌都被我烧掉了。钥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在红军口袋里放着的,不是我们家的钥匙,我也就一起扔了。” 萧晓白和董丽对视了一眼,现在除了李红军头上的骨荫暂时无法解释外,王燕萍把杀人动机和犯罪手法都交代清楚了,而且现场发现的证据也都指向了她,这个案子,算是告破了。不过,萧晓白觉得,自己在知道真相之后,反倒有些悲伤的感觉,几十年恩爱,居然会因为打呼噜杀死自己的丈夫,假如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一定会觉得是一个瞎编的故事。 “萧警官,我能不能求你帮个忙?”王燕萍看到萧晓白和董丽开始整理资料,赶忙开口说道。 “什么事?只要不是违反纪律的事情,我可以尽力帮你。” “红军死后,我一直没有去银行查过他的账户,我没有他的账户密码,生意上的事情,他从来不让我插手的。我也一直很愧疚,再加上家里的账户上钱也有几十万了,我就没想过要去动红军留下的钱。现在我要坐牢了,我怕小珂以后生活没有依靠,我想把红军的钱取出来。他在工行有账号,我知道你们警察有相关的程序来开启这些没有密码的账号的,求求你,帮帮我。”王燕萍说道后面,几乎是哀求了。 “好吧。等我向上级打了申请再回答你吧。我觉得问题不大,不过需要出示家里的户口本,假如你不放心的话,到时候我找来公证人员公正吧。”萧晓白考虑了一下,答应了王燕萍的请求。 五天后,天南市南城区工商支行。 贵宾室里,坐了黑压压一片人,使得本来就不大的贵宾室显得更加狭小了。 “李珂小姐,您好,从您父亲的开户记录来看,他在本行总共有三个户头,合计资产达到六十四万五千三百六十四元五角三分,最后一笔交易,是在二零零四年四月十四日晚间八点整达成的,在自动柜员机上提款两千元。现在按照公安机关提供的证明,我们办理了相关手续,可以将这些资产转入您的户头,不过,我希望您能在我行建立户头,这样的话,我们可以提供更加便捷的服务,假如要转入他行,这个程序需要很繁琐,也许会耽误您的宝贵时间。”工行的坐堂经理倒是十分的精明,她的这个建议与其说是为了方便客户,不如说是为了拴住客户。 “好吧,我接受。”李珂有些麻木,她先是看了看随行的律师,看到自己的律师点头示意,她就接受了。 “好的,谢谢您对工商银行的支持。这里是一份开户所需资料表,请您填写。”坐堂经理甜甜的一笑,拿出了准备已久的资料表。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只有李珂填资料时写字的沙沙声。萧晓白有些无聊的坐在那里,他无意的瞟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交易记录表,却无意间发现了一条空的交易记录。 “这是什么意思?”萧晓白指着最后的那一条空白的交易记录,向大堂经理问道。 “您好,这一条记录是未达成交易,这是客户在自动柜员机使用银行卡,却没有输入正确密码的记录显示。” “什么?这是有人使用银行卡的记录?”萧晓白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这一条记录显示的时间是四月十五日凌晨一点十三分,而这个时候,李红军可能早都死掉了,那么,他的银行卡是被谁在拿来使用呢? “罗小姐,我想看一下你们柜员机的监控录像,就是李红军最后两次的交易录像,你们应该有保存吧?”萧晓白的印象中,银行的监控录像,最少要保留十年以上的。 “有录像记录的,不过我现在走不开,这样吧,我通知同事带您去。”罗经理说着,拨通了内线电话。 萧晓白安排董丽留在贵宾室继续办理这里的手续,自己则跟着罗经理叫来的监控人员来到了银行内部的监控室。 “所有的监控录像都在这里,请问您想看什么时间段的?”负责接待萧晓白的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短短的头发,看起来十分干练。 “看一下零四年四月十四日晚上八点和十五日凌晨一点十三分这两个时间段的录像。” “好的,您等一下。”年轻人飞快的在机器上操作着,很快就找到了十五日凌晨一点十分的录像记录。 录像上,四月十五号凌晨一点十分,自助银行内空无一人。过了两分钟,走进来一个带着棒球帽的男子,他把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楚长相。他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慌张,先是四周张望了一下,才飞快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插入了柜台机。但是不到半分钟,他又取出银行卡,迅速的离开了。 “看看十四号晚上八点的录像。”萧晓白有些奇怪,这个男子应该不是李红军,他穿的很流气,像是小混混,而不是一个商人。 四月十四日晚上七点五十八分,一个面容十分丑陋的男子来到了柜台机旁,他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塞入柜台机内,连续提款三次。萧晓白知道,这个男子应该就是李红军。 在他提款第二次的时候,那个带着棒球帽的男子也走了进来,背着一个挎包,低着脑袋站在自助银行的另一头。等到李红军取款三次结束之后,拿着钱和卡正准备掏钱包,这个男子从挎包里掏出来一个短棒,狠狠的击向李红军的脑袋,不过,李红军并没有倒下,男子窜上来,迅速的抢走了李红军手里的现金和银行卡,然后逃走了。 “这是拍头党,他们专门偷袭取了现金的客户,我们银行拿他们也没辙。这个家伙应该是个新手,打得不够狠,要不然这个客户早躺下了。而且,他居然傻得在同一个柜台机取款,也不怕被抓。”戴眼镜的工作员看着录像,朝萧晓白耸耸肩。 萧晓白没有理会他的话,他在思索一件事情,过了一会,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老李的电话。 “老李,我问你,假如一个人头部被重击之后颅内出血,在睡觉时,会不会出现呼噜声很大的情况?” 第二十二章 错爱一生 两天后,天南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办公室内。 “萧队呢?案子忙完了,他人怎么不见了?”董丽做完了案情记录,跟小朱和小钱闲聊起来。 “董丽,你刚进来,不知道情况,我跟你说,刑警队每周都会发生三件事,你习惯就好了。”小钱眨了眨眼睛,满脸坏笑。 “哪三件事?”董丽的兴致一下子被他勾了起来。 “第一件事:每周最少超过三天时间是需要加班到晚上十点才能走的;第二件事:每周最少有一天会在凌晨五点以前被张燕的出警电话叫醒;这第三件事嘛……”小钱故意卖了个关子。 “哎呀~!你快说啊!”董丽有些着急,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更何况是女人。 “这第三件事嘛,萧队每周最少要去一次淡水心理诊所。萧队现在,铁定在淡水心理诊所。”小钱说到这里,笑的更欢了,小朱也是不住的点头。 “淡水心理诊所?干什么的?萧队为什么每周都会去呢?”董丽有些不明就里,狐疑的望着小钱和小朱,而两个人则是一脸神秘,满脸的坏笑,就是不回答。 说话间,张燕走了进来,董丽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向她问道:“张燕,淡水心理诊所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萧队每周都会去一次啊?” 张燕转过身,盯着董丽,后者也看着她,不同的是,张燕的眼中带着怒火,而董丽的眼神清澈无辜。 “不知道!”张燕从牙缝里慢慢挤出了这三个字,然后狠狠的瞪了小朱和小钱一眼,在座位上坐下忙着整理资料了。 “不知道?”董丽还是没有闹明白,回过头想问小朱和小钱,却发现两个人坐得端端正正,一副忙忙碌碌整理资料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啊?”董丽看着这三个奇奇怪怪的家伙,脑子里闪过无数的问号。 淡水心理诊所内。 萧晓白坐在患者的位置上,而刘黎,则坐在桌子另一面的位置上,听他讲述着。 “我遇到了一个让我无法释怀的案子,一对原本很恩爱的夫妻,却因为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妻子杀死了丈夫,但是她马上就后悔了,之后,她在痛苦中挣扎了三年,而等我们把案子完全侦破,从源头开始寻找时,却发现这是一个让人无法承受的故事。” 从刘黎的淡水诊所开业之后没多久,就被天南市市政府聘为政府公务员心理咨询辅导中心,不过,除了几次简单的培训以外,很少有人真正来进行心理咨询,大家都把他当作走过场来对待。经常来这里进行咨询的只有萧晓白,但是天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有心理咨询的需求,大家都心照不宣,毕竟有的事情,捅穿了窗户纸,就无法互相面对了。 “仔细讲一讲吧,也许我能给你一点意见和建议。”刘黎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你也喝点咖啡吧,我亲手冲的,尝一尝。” 屋子里弥漫着略带苦涩的咖啡香味,一个低沉的男中音响起,带着一丝沙哑和疲倦,讲述着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每年的四月十六日,是李红军和王燕萍的结婚纪念日,二零零四年的结婚纪念日,王燕萍忘了,但是李红军没有忘记。 他从南方赶回市区,却没有直接回家,他想给妻子一个惊喜。他在市区的一家珠宝行,看中了一个漂亮的钻戒,买了下来,准备在结婚纪念日时送给自己的妻子作为礼物。为了保存好戒指,他把戒指存放在了工行自己开设的保险柜内。现场发现的钥匙,就是保险柜上的。 四月十四日晚上,他又想提前定玫瑰送给自己的妻子,于是,在自动提款机上取了三千元现金,准备作为烛光晚餐和玫瑰的花销,他的电话记录上最后的两条通话记录,分别是打给一个花店和酒店的。 但是,当他在自动取款机上提款的时候,被跟踪而来的拍头党砸了脑袋,夺走了现金和银行卡。击打造成的颅内出血,让他精神恍惚,他下意识的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而不是回到自己住的酒店。 颅内出血压迫大脑,虽然不至于迅速死亡,但是却让他昏睡不醒,错误的睡觉姿势,让他的呼噜声十分响。他的妻子王燕萍,并不知道这一切,她只知道,自己被吵得要死。在一时的愤怒下,她随手抓起了桌子上的水果刀,刺向了丈夫的胸膛。 这一刀,正中心脏。 李红军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就死去了,他直到死去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燕萍看到自己的丈夫死去,由愤怒转为害怕,继而悔恨不已。但是人性中对死亡的恐惧,驱使她将自己丈夫的尸体分尸,处理之后,开车丢在了饮马河中。在分尸的过程中,她失手将一把花梨木梳碰掉,斧子劈下了梳子上的一块木材,这一小块木材被她一起装进了尸体的袋子。这把木梳是李红军在结婚十周年送给她的礼物,她一直很喜欢;让人觉得讽刺的是,曾经作为爱情见证的木梳,最终成为了死亡的见证。 王燕萍杀死自己的丈夫之后,在愧疚和恐惧中生活了三年,直到她丈夫的尸体被发现,警方按照尸骨的复原相貌,通过她女儿的报案,发现了这一切。 萧晓白讲完这一切,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道:“当我征得李珂的同意,从银行取回了李红军存放的戒指和一起放着的贺卡,把这一切交给王燕萍看的时候,她把贺卡贴在胸口,嚎啕大哭。说实在的,我有些同情她,她在痛苦中煎熬了整整三年,该受的惩罚也已经受了。因为我个人认为,心灵的痛苦,才是最严重的惩罚。我也相信她的话,她很爱她的丈夫,但是我却想不明白,人真的会因为一时的冲动,对自己最爱的人下毒手么?” 刘黎看着萧晓白,静静的凝视了很久,说道:“我觉得,在人性中,爱和占有、毁灭是有着密切联系的。就如小孩子很喜欢的玩具,却总是被他毁坏的最快,也许在潜意识中,人类都怕自己所拥有的,被别人所得到,宁可毁去,也不远与人分享。更何况,人性中的黑暗,让人对破坏充满着欲望,越是美好,就越想去破坏它。” “不过,这个案子中的女人,也许真的只是一时冲动。但是,我依然相信那句话,爱恨本在一线之间。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家庭暴力存在?越是爱着的人,却越是喜欢去伤害。因为,我们喜欢用伤害去证明爱。这是人的天性。但是,很多时候,我们伤害了对方,却再也无法挽回。” 从淡水诊所出来,萧晓白一个人在街道上走着。 天空中聚集着乌云,风起,吹起街道上的灰尘。 忽然,从远处的天空中传来一声闷雷,雨点开始沙沙的落下。干旱了三个月的天南市,迎来了二零零七年的第一场雨。 后记 这一个案子,也是来自于现实。大家只需要在搜索栏搜索:呼噜—杀死丈夫,就可以了。 不过,现在搜索到的这个用斧头杀死丈夫的,并不是我看到的原型。 我看到的原型,是在东莞报纸上看到的。男的打呼噜,女的就推他,男的醒来,踹了女人一脚,继续睡觉,女人拿起水果刀,就把男人刺死了。两个人,都才二十多岁。 这种因为打呼噜的小事作为起因,杀死丈夫的,不止一个的。 其实我看到这些报道时,一直很无语。我们为什么那么的冲动,而缺少了忍耐? 难道我们的心灵,已经狭隘到一点委屈都不能忍受了么?为了一点小事就要对自己的亲人痛下杀手?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起另外一个故事,内蒙古包头市,一个16岁的女孩子,为了和两个陌生男子发生性关系,嫌自己奶奶唠叨,麻烦,把自己的奶奶掐死了…… 我……我看到这个报道时,简直要骂娘了。 现在的孩子们,已经迷失在肉欲中了么? 我们到底缺少了什么? 我们到底还剩下什么? 明天,我们还能留给后人什么? 【第六卷 始作俑者】 前言 《孟子·梁惠王上》:“仲尼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为其象人而用之也。” 这一卷,也许会被和谐,但是,我还是想把他写下去。因为这个案子,关系到社会的公德和法律人性的缺失…… 新的故事,明日起开始上传。 假如被和谐,那我也只能苦笑了…… 重复的历史 首先跟大家说一说,昨天晚上的事情。 一个女读者找到我,告诉我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被邻居家20多的男子强奸后杀死……抓进看守所三年了……现在还没有判刑……那个女读者说,希望让我把这个案子写出来,然后,为小女孩讨回公道…… 昨天晚上,我跟群里的书友商量,我想用真实姓名,来揭露这个事实,结果,所有的书友都反对,说:写,可以,但是,千万不能用真名,要不然,我的下场就是进监狱……呵呵,我承认,我当时真的有些害怕…… 不过今天,我又重新想了想,决定还是要写,但是,刚才那个女读者又给我打来了电话,那一家又生了一个女儿,现在还算比较幸福……问我还要不要征询对方的意见……因为用真实姓名,我需要征询人家的意见的…… 我们商量了很久,还是决定不去打扰他们已经平静下来的生活了…… 这种不作为的事情,幕后一定有黑手的,假如非要闹出来,也许,现在的平静也没有了……我承认这很无奈……但是,让我们首先活下去吧…… 其实在群里,幽狐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他们那里,也是类似的故事,一家的孩子被另外一家的孩子杀了,但是,也是进了劳教所,三年不作为……受害人的父亲就装疯装了三年,直到某一天,忽然拿出炸药将对方一家炸死……后来,装疯的父亲还是被判刑了…… 我听了之后,久久无语……难道我们只能采取这种极端的复仇方式?我们的正义之剑,哪里去了?他已经没有剑锋了么?或者,他已经变成只能斩向百姓的利刃了? 结局这个案子的时候,那个女读者又给我打来电话,跟我讲了另外一个案子……结果,惊人的巧合……她不是VIP,并没有看到现在的故事,而且,那个时候,我的第二十五章还没发出来…… 她告诉我,他们那里,有一个出名的案子,一个富商,路上救了一个老太太,也是被车撞的……结果被反咬……要求赔钱,富商很郁闷,告状,结果到了中级法院,依然是同样的判决。富商就在法庭中说:只要你良心过得去,我就赔你…… 最后的结果,还是赔了…… 我在想……等我们老了,摔倒在地,还会有人救么? 我怕…… 真的很怕…… 我们的社会道德,到底要滑落到哪里去? 在自私和欲望的深渊中,我们还能走多远? 第一章 雨夜血案 北方农家的谚语有云:春雨贵如油。这句话是有根据的。在北方,春季大部分时间是干旱的,即使降雨,春季的云层一般都很薄,降雨量十分的小,再加上春季时恰好赶上农作物的生长发育期,这微薄的降雨量,会对农作物的生长带来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用贵如油来形容春季的降雨,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天南市这一场春雨,但是奇怪得很。刚过惊蛰,雷声却一直响个不停,而降雨量也不似以前春季的毛毛雨,雨点很大,打在大街两旁的雨棚上,噼里啪啦的作响。 萧晓白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像一个傻子一样在雨中慢慢的走着,任凭雨点打在自己的身上。刚才与刘黎交谈时说过的话,一遍遍在他脑海里盘旋着。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放开这一切,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忘记那些往事。 李红军和王燕萍的故事,让他感到悲伤而无奈,却也让他想起了尘封在心底,自己和刘黎的故事。为什么深爱,却非要用伤害来证明?他想不明白,他也不想想明白,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想让雨下的更大一点。只有冰冷的雨水能够让他焦躁而伤痛的心好受一点。 萧晓白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在不知不觉中,晃回了市局。 天已经黑了,局里的人早都下班了。值班室还亮着灯,萧晓白也没有心情去看是谁在值班,一个人麻木的走上了办公大楼,来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还亮着灯,张燕正在埋着头忙碌着,听到有人进来,她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到萧晓白浑身湿漉漉的走进来,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慌忙跳了起来,从抽屉里拿出毛巾来,走到萧晓白面前。 “快把身上的雨水擦一擦啊!春天淋雨最容易生病了。”张燕拿着毛巾,想把毛巾递给萧晓白,但是后者却依然傻愣愣的站在那里。 张燕看着萧晓白茫然的表情,有些心痛,咬了咬牙:“把头低下来!” 萧晓白比她高出很多,她有些够不到的感觉。萧晓白像一个孩子一样,顺从的低下了头,张燕拿着毛巾,帮他擦拭着头上的雨水。毛巾上带着的香味,让萧晓白的心,一点点的暖了起来。 “快把外套给脱了,等一会把衣服湿透,就肯定要生病了。”张燕连着催促了好几遍,发现萧晓白没有反应,无奈之下,自己动手将萧晓白外套的扣子解了开来。 “胳膊抬起来。”张燕此刻有一种感觉,她面对的并不是平时那个无所不知的队长,而是一个受伤的小男孩,这种感觉,却让她觉得更加心酸。 萧晓白麻木的听着张燕的指挥,伸着胳膊,张燕把他的外套从身上跩了下来。还好,毛衣没有湿,看样子问题不大。 “我给你倒点热水喝吧?”张燕一边帮萧晓白继续擦着头发,一边问道,而后者,完全没有反应。 “我冷。”萧晓白还是那样傻愣愣的站着,一动不动。 张燕停下了手中的毛巾,将手贴在了他的脸上,他的脸,冰冷的像块石头,脸上新长出的胡子茬,有些痒痒的扎手。 “你去哪里了?”张燕明知道萧晓白的去向,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去看刘黎了,我好难受。”萧晓白的回答,是下意识的,他依然没有从那种呆滞中恢复过来。 张燕仰着头,看着他的眼睛,却发现对方的眼睛中,除了茫然,还有抹不去的悲伤,她不由得心头一酸,轻轻的将身体靠在了萧晓白怀里,嘤嘤的哭了。“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她一边哭,一边抱紧了萧晓白的身体。 萧晓白的意识,一点点的回到了身体内,他觉得刘黎正在抱着自己哭,正如她那一次回来的时候,他轻轻的抚摸着刘黎的脸庞,说道:“乖,不哭了。” 刘黎止住了哭泣,在他怀里抬起了头,仰着脸,闭着眼睛,嘟起了嘴。 萧晓白轻轻的把嘴唇贴了上去,对方的嘴唇柔软而温暖,他伸出舌头,突破了对方颤抖的双唇。怀里的刘黎,如触电般的浑身一震,继而瘫软在了他的怀里,将他抱得更紧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晓白离开了对方柔软的嘴唇,却发现对方没有像记忆中的那样,调皮的咬自己的嘴唇,他一个激灵,终于回到了现实中来。张燕正躺在自己怀里,满脸通红,如喝醉酒了一般。 “啊!对不起!对不起!”萧晓白赶忙放开张燕,对方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萧晓白也顾不上什么了,下意识的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转身像逃跑一样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张燕一个人,一条毛巾静静地躺在她的脚下,她俯身捡起毛巾,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住的落下。 天南市的夜,黑暗而寂寞。 凌晨两点,鸿博景园六栋302号房。 程云鹏被一阵嘈杂的吵闹声惊醒了。 “妈的,隔壁又在吵架?”程云鹏低声骂道,身旁的妻子凑了过来,抱紧了他。 “老公,我怕。”妻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怕什么,吵架而已。”程云鹏抱着妻子,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放心吧,没事,继续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 “嗯!”妻子在黑暗中找到了他的唇,轻轻的吻了一下,靠在他的臂弯里,平静了下来。 隔壁的吵闹声也慢慢的停了下来,一切趋于平静。隔壁的一家,总是没事就吵架,天天晚上闹个不停,程云鹏已经向小区物业投诉了好几次了,但是对方的回答是:“这是私人问题,我们没办法干预。”这个回答,气得程云鹏直跳脚。 这一次吵架,好像更厉害,应该是夫妻两个打架了吧,连孩子都被惊醒了,哇哇的哭,不过马上又停了。打吧,打吧,最好打架打死一个,以后就没那么吵了。程云鹏带着一丝恶意的想着。 他一边想,一边听着窗外沙沙的雨点声,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303号房的屋子里,传出哗哗的水声,一滩带着些许鲜红的水渍,慢慢从房门中溢出,最终变成了一条蜿蜒的河流,从楼梯口流了下去,落在楼下,发出了哗哗的水声,和外面的雨声,响成一片。 第二章 今夜无眠 回到自己的房间,萧晓白有些恍惚的感觉,他的记忆好像有些错乱。他觉得今天的事情,都如做梦一般。 坐在床上愣了很久,他才站起身,想下厨房做饭,菜都洗好了,才想起自己的路上已经在街边的小摊上吃过了一大碗面。 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碗,萧晓白打开了卫生间的热水器,还是洗个热水澡吧,要不然真的会生病的,春雨还是很冷的。 洗完澡躺在床上,萧晓白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又想起了在办公室里发生的那一幕,那一刻,他真的只是把张燕误认为是刘黎了。问题是,张燕对自己一直怀有好感,这样一来,以后该怎么去面对张燕?自己对她根本就没有感觉,这样只会耽误人家女孩子,可是自己又不能直接告诉别人:我对你没感觉。这不是找骂么? 该怎么办呢?萧晓白觉得自己一个脑袋有两个大了,听着窗外雨点打在雨棚上的噼啪声,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又想起了以前的那段岁月,那段幸福而甜蜜的时光,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幸福,而如今,一切却是物是人非。他忽的想起了中学时看到的一首诗,他依然记得其中的两句:为什么生命中最美丽的时光,却总是走得匆匆? 那时候的他,不懂得这两句诗中带着的忧伤和无奈,如今,再次想起,他读懂了诗中的无奈与忧伤。 萧晓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有些回忆,还是让它尘封在心底为好。 夜无眠。 今夜,天南市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在城市里,有一个女子,也是彻夜难眠,她总是不由自主的抚摸着自己的嘴唇,她的心中,有些甜蜜,还有些心酸;有些幸福,还有些悲伤。 在城市的另一端,还有另外一名女子,也是难以入睡。她想起了以前的岁月,以前的幸福,和自己下午听到的故事。恍惚间,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继而,房间里再次归于安静。 沧海桑田,爱易老。 “对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电话忽然响起,将萧晓白从睡梦中惊醒。 萧晓白下意识的想去拿手机,却发现自己的头晕得厉害,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手机,拿起来一看,是张燕打来的电话。萧晓白迟疑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什么事?”萧晓白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像口破锣。 “你是不是生病了?”那边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道。 “没事,大概有点发烧,小意思。”萧晓白说着,脸上却在发烧。张燕的关心,让他觉得有些难堪,有些无法面对。 “鸿博景园发生命案,有人报警,局里让我通知你带队处理,你要是生病,就让他们先去吧,我跟局里说一声。”张燕的语气中,带满了关切之情。 “没事,没事。鸿博景园是吧,我马上赶到。” 挂断电话,萧晓白坐起身,头却晕得厉害,他深深的呼吸了几下,使劲搓了搓脸,等自己清醒了一点,开始穿衣服起床。 雨一直下个不停,萧晓白撑着雨伞来到了马路边,春季雨天的阴冷让他有些浑身发冷,本来就有些晕的脑袋,晕得更厉害了。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额头有些烫手,分明是发烧了。出门的时候,他已经吃了两粒退烧药,希望到现场的时候,能够好一点。 等不及公交车,他伸手招来了一辆出租。 “去鸿博景园。”跟司机师傅说出了目的地,他感觉自己似乎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去说话了,把身子斜靠的后排的座位上,闭上了眼睛,想养养神。 因为是雨天,车子行驶速度很慢,萧晓白在车子的摇晃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喂,醒醒,鸿博景园到了。” 萧晓白正在迷迷糊糊地做着梦,听到司机的喊声,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这一吓,让他出了一身冷汗,身上粘乎乎的难受,不过,晕晕的脑袋好像清醒了很多。 从车上下来,萧晓白举着雨伞,顺着鸿博景园的小区道路朝里面走着,他很快就找到了六栋,楼下停着的警车和黄色的警戒线就是最好的指示牌。 六栋的楼道里满是水,整个楼梯都湿漉漉的,还不时的有水滴从楼上的楼梯上滴落下来。这可真够新鲜的,外面下雨就算了,屋子里也能下雨?萧晓白摇了摇头,重新撑起了本已经合上的伞,朝楼上走去。 303号房的门洞开着,一群人正在里面忙碌着。屋子里像是涨水了一般,拖鞋和日用品飘满了屋子,屋子里的水,带着一抹血色。 “老李,都是什么情况?”萧晓白走进屋子,就愣住了。在门口的时候,由于房门挡着视线,没有看到屋子里的情况,现在他看清楚了,客厅里躺着一名男子,面部朝下,他身下的水都被鲜血染红了,而主卧里,还躺着一名女子,身下也是一片殷红。 “怎么一天不见,你的嗓子变成破锣了?”老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小毛病,有点发烧而已。是什么情况啊?”萧晓白来到老李和小吴跟前。 “你别逞强,该休息就休息。”老李又看了萧晓白一眼,继续说道:“惨得很,一家人全被杀了。还有一个小女孩,在衣服箱子里活活给闷死了。” 老李说着,指了指卧室墙边打开的衣服箱子。 一个木质的箱子里,一个小女孩静静的躺在里面,长得漂漂亮亮的,大概六七岁的样子,仿佛睡熟了一般。不过,她的额头上有一块带着血渍的伤口,眼角还挂着泪痕。 “大概是被打昏了以后,扔到箱子里憋死的,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连孩子也不放过?哎~!”老李一声长叹,身旁的小吴没有说话,眼圈倒是先红了。 萧晓白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头涌起,直窜到脑门上,冲得他脑袋发晕。“畜生!要是老子抓到他,先毙了他!” 第三章 在职法官 萧晓白看着躺在箱子里的小女孩的尸体,愤怒得不能自已,浑身颤抖。从上一个案子结束后,他就一直处于负面情绪之中,这一次看到这样的惨案,让他有些失控了。他在原地转着身体,想找一个能踹的东西踹上一脚,发泄心中的愤怒。 “小萧,别乱想了,你可别乱来,要是破坏了证物,我们破案的难度就更大了。”老李看出了他的意图,及时的制止了他。 听了老李的话,萧晓白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努力的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但是他的身体依然止不住的颤抖。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 _0._c_o_m “走吧,我们先从外边开始。”老李用胳膊肘磕了磕萧晓白,他手上带着的橡胶手套表面,满是血污。 老李和萧晓白一行正准备开始着手对尸体和现场进行勘察,董丽走了进来。 “萧队,你先别忙着开始,先跟我下楼一趟。” “什么事?这边正忙着呢!没空!”要不是看董丽是女孩子,萧晓白早就骂上了,哪有那闲工夫下楼?现场都处理不完。 “郑局马上就来了,大家都在下面等着呢,准备开会了。”董丽轻声的说道。 “局长来了?开会?干嘛在这里开会?”萧晓白和老李互相看了一眼,十分惊讶,看来这个案子似乎不简单。小吴倒是没什么反应,还在那里自顾自的做记录。 “行,你先下去,我马上就来。”萧晓白思索了一下,开始摘掉本来已经戴好的橡胶手套。 “走吧!一起去听听局长有啥指示。”萧晓白看到老李继续忙着手中的活,提醒了一句。 “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去凑热闹了,再说现场也要有人守,我们法医这边,不掺和你们的事情。”老李头也不抬,继续忙着手头的活。 来到楼下,萧晓白才发现,楼下已经停满了警车,十几盏闪烁的警灯,让他有些眼花。楼下的空地上,站了几十号人,黑压压一片,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萧晓白在队伍里站好了之后,向小钱和小朱问道:“怎么回事?怎么搞出这么大动静?怎么全都出动了?开会也不至于开到现场来了吧?” “不太清楚,不过听说是因为死者是法院的。法院那边,打电话给郑局了,要求我们全力破案。”小钱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在他看来,破案这种事情,不是人越多越好,也不是动静大了就有用。 说话间,两辆轿车开了过来,前面一辆是警车,而后面那辆则是法院的。一看到头头来了,原本还在说话的人群,一下子鸦雀无声,各个都站得挺直,唯一有点破坏造型的就是每个人的手里还举着一把雨伞。 郑局和法院的李院长下了车之后,先是互相谦让了一下,随后,两个人并排走到了人群前,却没有急于开口说话。处于天南市权利顶端的两个中年人,扫视着面前的警员们,气氛有些凝重。 雨下的更急了,打在雨伞上,噼啪的作响,可苦了两个撑伞的哥们,大概背后早都湿了吧。萧晓白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滑稽,这哪里像是办案,倒是有些像要上战场一般。 “同志们,昨天晚上,天南市发生了一起让人震惊的血案,我市一名在职法官遭到了灭门之祸,其中,有他的妻子,还有他仅有六岁大的女儿。这是犯罪分子向法律部门发出的赤裸裸的挑衅,这是对法律尊严的践踏。我宣布,从现在起,天南市刑侦队伍,放下手头所有的案子,从现在起,全市只有这一个案子,我重申一次,从现在起,全市只有一个案子,直到这个案子告破为止。” 郑局说完,朝身边的李院长点了点头。 “郑局长已经讲的很明白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我只想恳求大家,尽早破案,给死去的薛法官一家一个公道,我代表法院的全体同仁谢谢你们了。”李院长的眼睛中,闪烁着泪花。 “小萧,你过来一下。”郑局长朝萧晓白喊道。 萧晓白听完郑局长的讲话,正在思考其中的关系,忽然被点到名字,一下子傻住了。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背后被小朱和小钱掐了好几把,才反应过来,赶忙小跑来到郑局的跟前。 “小萧,你的小组对现场勘察和证据侦破很在行,这个案子的现场侦查工作,我就交给你,由你全权负责了。二组的人,我会安排他们进行排查工作。你们两个组要好好配合。下面的派出所,我也会跟他们打招呼,尽量协助你的工作。好好干,这个艰巨的任务,我就交给你了。”郑局重重的拍了拍萧晓白的肩膀,萧晓白差点被他拍倒了。 “是!”萧晓白学着电视上的情形,敬了个礼,吼了一声来表示决心,没想到发烧的破锣嗓子没给自己争气。 “生病了?”郑局的眉头皱了起来。 “小病,没事。我挺得住。”萧晓白明白,这个时候可是不能说错话的。 “好!你注意身体,尽快破案。这个案子结束了,我给你们组放一个星期假。” 郑局和李院长坐车走了,聚在这里的干警们,也很快散了,各自忙碌去了,不过,他们走的时候,都多看了萧晓白几眼,这些眼神中,有羡慕的,也有妒忌的;有友好的,也有充满敌意的。这一切,让萧晓白有些浑身不自在。 对于萧晓白来说,他只是把侦破案子当作本分和天职来完成,从没有想过其他的事情。今天郑局的这番话,无形中把他推入了权力斗争的漩涡,这是他最不喜欢的。 “萧哥,你要升官了。快点请客吧!”小钱一脸的坏笑。 “去你的!郑局这句话,可把我给害惨了,我就不是那当官的料,让我跟死人打交道行,跟活人打交道,我不在行啊!你没看刚才二组的人,恨不得把我给吃了。”萧晓白瞪了小钱一眼,这家伙简直没有一点政治觉悟。 “走啦,开工了,别想那些没用的了。萧队,我相信你的能力!咱这次把二组给比下去了。”董丽说着,带头朝楼上走去。 第四章 脊椎断裂 虽然从一开始,萧晓白就知道现场被破坏的很严重,但是当真正进行现场勘察时,才发现,实际情况要比自己想象的严重得多。 据在场的片区派出所民警说,最先发现现场的,是住在隔壁的一户人家,早上男主人起床上班时,发现整个楼道都是血水,而源头则是303房间,他敲了门,发现里面没有人应,随手一推,才发现这一家房门都没有关。屋子里的一家人都已经死掉了。他才慌了神,找到楼下的保安室,保安看了现场之后,报了案。负责这一区域的派出所民警来了之后,拉了警戒线,等待市局的人来处理。 “水龙头是谁关上的?”萧晓白问道。 “水龙头在我们来的时候就关上了。我问过,是保安过来看了现场时关掉的。没办法,他们不懂得保护现场。”付东超是最早来到现场的片警,他耸了耸肩,有些无奈。 萧晓白皱着眉头,回头看了看厕所和厨房。凶手在离开的时候,打开了厕所和厨房的水龙头,那么,这些金属水龙头上,很可能留有凶手的指纹。但是,现在这些线索,已经没有了。 “哎~!”萧晓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十分的无奈。中国人对现场的保护意识太差了。水龙头流水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情,估计是保安有着处处节约的小农思想,进来顺手把水龙头关了,根本就没有想到指纹之类的。 痕迹科的同事在水龙头上,提取到了几个重叠在一起的指纹,同时也提取了来过现场的保安和付东超的指纹——这是必须的一个环节,需要排除在现场工作的内部人员的指纹。 虽然没有进行放大对比,但是单从现在的肉眼对比,都可以初步判断出,提取到的指纹,最大最完整的,正是关水龙头的保安的拇指指纹。其余的几个,都是被覆盖的,或者是残缺的。而且,现在还没有对主人家的指纹进行排除。 屋子里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因为地面上有水流的冲刷,根本没有留下脚印或者血迹这些痕迹。刚才进来的时候,萧晓白的注意力被主人家和小女孩的尸体吸引了,并没有注意房间里的其他情况,现在重新仔细看,发现房间里十分的混乱。 客厅和卧室里的抽屉和衣柜都被翻开了,东西翻得乱糟糟的,卧室的组合家具上,还扔着翻出来的存折。首饰盒也被翻了出来,里面空空如也,应该是被凶手带走了。 “难道是入室抢劫?事情败露后,临时起意杀人?”萧晓白翻看了一下扔在桌子上的存折,上面的金额很大,有六位数的样子。 “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小萧,你过来这边看看。”老李听到了萧晓白的自言自语,凑了一句。 萧晓白来到老李跟前,后者正在处理着男性死者的尸体,小吴在一旁做着记录。 “小萧,你看看这些尸体上的刀伤。”老李指着已经被翻过来的尸体,上面至少有十几个刀伤。 “伤口有卷曲,这是生前伤,伤口尖锐狭窄,这是匕首刺的。”萧晓白看了看衣服里露出的伤口,马上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不错,不错。”老李点点头,继而说道:“你发现这些刀伤有什么不寻常了么?” “不寻常?”萧晓白皱起眉头,仔细的端详着这具男性尸体。这些伤口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只是普通的刺伤,萧晓白看了半天,也没有闹明白老李的意思。 大概看出了萧晓白的困惑,老李示意他挪动一下死者的脑袋。萧晓白狐疑的挪动了一下,死者的脖子软绵绵的,好像被折断了颈椎。 “他被折断了颈椎?”萧晓白有些吃惊的向老李问道。 “是的。这种杀人手法,不会是普通人所能掌握的。这种杀人方式,最常见于战场上的侦察兵或者特种兵。一些杀手也会使用这种方式。我本来以为这个家伙是死于匕首的刺伤,但是现在看来,他是被虐杀的。”老李说完,指了指分布在死者身体上的刀伤。 死者身上穿着的是保暖内衣,不过上面已经被扎得满是破烂的洞了。萧晓白听了老李的话,再一次观察这些伤口的时候,才发现,这些刀伤虽然多,但是刺入的深度都不够,而且,这些刀伤避开了人体的要害位置。 “这些刀伤,好像都避开了要害吧?看起来挺吓人的,但是好像不严重。”萧晓白问道。 “是的,你也看出来了。这些刀伤,应该是凶手泄愤的。我刚才看过女死者的尸体,她是被一刀割断了颈部大动脉和喉管死掉的。我估计,凶手可能与男死者有仇,而杀死女人和小孩,只是附带。” 萧晓白听完老李的话,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站起身,在屋子里一边走,一边琢磨。从尸体上的伤痕分布来看,老李给出的推测应该是正确的,因为凶手显然对人体构造十分清楚,他对死者进行多处刺伤之后杀死,这显然是泄愤之举。但是,他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逃逸时间,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打劫财物呢?仇杀者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目的鲜明的,他们主要就是为了复仇,而不会浪费时间去打劫财物。 难道,对方是因为与死者有经济纠纷而结仇的? 正当萧晓白胡思乱想的时候,董丽在另一件卧室叫了起来:“萧队,这边有情况。” 这一件卧室是作为客房用的,里面除了一些普通的家电和日用品之外,没有放置什么私人的东西。 “萧队,你看这里。”董丽蹲在床前,她的面前摆着一个打开的密码箱,箱子里满满的都是百元大钞,但是在右手边的角落里,少了好几叠,空出来的位置,扔着几件首饰。“我数过,少了六捆,总共是少了六万元。” “这些首饰,应该是在另一个卧室里拿过来的吧?”萧晓白看到这一切,更加奇怪了。 凶手对男主人进行了虐杀,应该是有仇,但是他又在屋子里盗窃财物,这就有些说不通了。而现在,他原本还对首饰进行偷窃,但是现在又放着大量的现金不拿,仅仅拿走了六万元。这到底是为什么? 第五章 窒息死亡 “萧队,我觉得……”董丽看着箱子里的钱和首饰,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话直接说,没事的。”萧晓白从沉思中反应过来,向董丽说道。 “我有些不明白,法院那边的工资到底比我们高多少?”董丽吱唔了半天,也没有把心头的想法说出来,而是用疑问的方式巧妙地表达了自己的怀疑。 “应该跟我们差不多吧?他属于在职法官,职称再高,年收入也不会过十万吧?”因为发烧,萧晓白脑子反应不过来,有些后知后觉,他没有往深处想,回答完董丽的话,自己才觉得有些不对。 “你的意思是?”萧晓白看了看满密码箱的百元大钞,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董丽,董丽朝他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肯定。 一个薪水不高的在职法官,家里有数张超过六位数的存折,床下面还放着一整箱百元大钞,这让人一下子就联想起腐败和受贿行为。 “我觉得,这可能是一起报复杀人事件,而起因,很可能与腐败受贿有关。”董丽的言语中带着一种肯定:“看来,这个薛法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董丽好像对贪污受贿这种事情十分的痛恨,显得十分的愤怒。 “不要想这个了,我们是刑警,不是侠盗罗宾汉。看一看箱子上能不能提取到指纹,还有,查一下这些钱的排列序号,这些钱看起来很新,假如是连号的话,我们可以通过编码来控制这些钱的流向。六万块钱,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一个大数目的,很可能会存到银行去。一张一张花掉的情况,不太可能。” 萧晓白看出了董丽的心思,继续说道:“也许你从感情上有些无法接受,但是,即便起因真的如你猜测,是腐败受贿行为,那孩子呢?孩子是无辜的,她才只有六岁,凶手连这样一个小孩子都能下手,不管他最初的动机是什么,当他杀死这样一个无辜的小女孩的时候,他已经蜕变成恶魔了。不要想了,干活吧。” 萧晓白说完,并没有再理会董丽的反应,他一个人走回了客厅。他知道,自己不需要为董丽去担心,她只是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心思而已,她会很快想明白的,而且,会很好的完成任务的。萧晓白对自己的这几名同事有着绝对的信心,他们都是有着强烈责任感的人,不需要事事都去督促。 老李和小吴已经处理到了女性死者的尸体了。男性死者的尸体早已经被抬下楼去,送上了运尸车。在现场的处理,只是为了初步的判断和推测,这些尸体,运回局里之后,还需要仔细的进行解剖,才能够发现更为细致有用的线索。 “女性死者是一刀致命,被人在背后用刀子割断了脖子,初步判断,颈部大动脉被割断而造成的失血过多是直接死因。这也证明了我刚才的推测,凶手可能与男性死者有仇,所以,才会虐杀男性死者,而女性死者和小孩只是添头。”老李检查了一遍女性死者的尸体,没有发现其他的伤口。 这是一个大概在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屋子里悬挂着的大幅照片上的她,美丽而丰腴,丰满的身体上充满着女性特有的魅力。但是此刻的她,却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眼睛瞪得死死的,泡了一整夜的皮肤上,有些泛白的感觉。 萧晓白戴着手套,拉起女死者的手开始检查,女性死者的指甲长长的,上面涂满了红色的指甲油,反衬着泡的泛白的手指皮肤,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一次,萧晓白有所发现,在女性死者的指甲缝中,他找到了一些泡的有些发胀的人体表皮组织。他用镊子轻轻的从女性死者的指甲中将这些表皮刮了出来,装进了证物袋中。 “有些时候,女人比男人要更加坚强。”萧晓白把证物袋收好,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女性死者的手,感慨道。 “你这句话我赞成,女人看起来很胆小怕事,但是在绝境中,往往能爆发出一种坚毅的力量,特别是在保护自己后代的时候。”老李接过话茬,说道:“刚才你在那个男性死者身上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吧?他好像没有反抗过?” “我觉得他是没有反抗的机会。凶手的手法十分的老练,他在一开始就控制了男人。女人的反抗,很可能是偷袭得手的。可惜地上的血迹都被水冲走了,假如有血迹的话,我们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盲人摸象,瞎猜。”萧晓白摇摇头,有些无奈。 小女孩的尸体,是最后处理的。说实在的,在处理小女孩尸体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有些难受,这样可爱的一个小生命消逝在人们的眼前,不由得不让人心生感慨。 女孩的身上,除了额头前的一处撞伤,脖子后面的部分还有手掌形状的淤青,两只腿的脚踝部分,也有这样的淤青,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伤痕。 当孩子被抱起后,萧晓白检查了一下箱子,这才发现,箱子内层的铜环内钉上,有一块血迹。看样子是孩子在挣扎时装上去的。 “看来我刚才的推断有错误,我以为孩子头上的伤口是在箱子外被打的,现在看来,孩子是被扔进去的,她当时还清醒着。”老李看了看内钉上的血迹,摇了摇头。 “她是被这样提起来扔进箱子的?”萧晓白比划了一下,凶手大概是用右手捏着小女孩的脖子,左手捏住了小女孩的脚踝,然后把她扔进了箱子。“那么,她当时应该还活着,是活活被憋死的了。这样一个密闭的箱子,五个多小时会造成窒息么?” “这种木箱,是很古老的那种做工方式。密闭性很好,在这样一个体积的箱子里面,理论上来讲,空气的含氧量对于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来说,支持五个小时是足够的。问题是,挣扎和苦恼,加上恐惧造成呼吸急促,这些情况会加速氧气的消耗,而且,人体呼出的二氧化碳,在箱子中聚集,这种密闭情况下,死者大多是死于自身呼出的二氧化碳中毒死亡。没有空气流通,这样的箱子,远远不足以支撑五个小时。” 第六章 奇怪印痕 “在黑暗中恐惧挣扎,直至窒息死去?”萧晓白听老李说完,看着仿佛睡着的小女孩,轻轻的问道,他感觉自己的心在颤抖。 “也不一定。在缺氧和二氧化碳过多的情况下,孩子可能在死亡之前已经昏迷了。看她的表情,应该是没有经历过太多痛苦,可能是在睡梦中死去的。”老李的话让萧晓白和吴艳平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不少——人总是有这个心理,同样是死亡,假如是在平静中死去,会比在痛苦中死去让人好受一点。 小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咬着嘴唇的牙齿也松了开来,红润的嘴唇上留下一排明显的牙齿印。 “小萧,我们这边差不多就是这样子,尸体要运回去解剖后才有结果出来,没事的话,我要赶回去解剖尸体了,局里不是催得很紧么?”老李说着,招呼现场的民警过来,准备把尸体往车上外运。 “好,有结果的话,尽快通知我。”萧晓白点了点头,继续在房间里寻找着凶手可能留下的线索。 厨房和厕所地面上的出水口,是被凶手用塑料袋子蒙在了上面,又用装了水的水桶压在了上面,正因为如此,屋子里才会积满了水。最早来到现场的保安并没有移动过水桶,萧晓白让痕迹科的同事在水桶上试着提取了指纹,但是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移开了卫生间下水口上堵着的水桶,萧晓白在下水口上放置了一个滤网,压紧之后,抽开了下面的塑料袋子。这种滤网,本来是用于在水中捞取异物的,这样过滤下来,可能会发现一些肉眼无法发现的线索。 随着下水口上放的漩涡越转越快,越来越小,屋子里的水慢慢的变浅了,滤网上也多出很多东西来,大多是人体的毛发,还有一些看不出成分的黑色杂物。 萧晓白拿出一个证物袋,将这些收集到毛发和杂物都倒了进去,又从下水口原本自带的滤网上,收集了存积在上面的毛发,放进了另外一个袋子。萧晓白这样做,是有目的的。虽然从现场来看,只有女死者抓伤过凶手,男死者生前似乎没有搏斗过,但是不排除搏斗的可能性,假如在搏斗中,凶手被拽下头发之类,就可以通过DNA的检验来帮助锁定疑犯。 何况,现场如此混乱,现在并不能确定凶手是单人作案还是多人作案。女死者指甲中的皮肤可以用来鉴定DNA,同样,现场留下的毛发,同样可以鉴定DNA。 其实对于命案的侦破,犯罪现场的证物收集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环节,但是这个工作,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确实需要细心和耐心。因为谁都不知道哪些线索是对案子有用的,所以,绝对不能忽略任何线索,这样的话,一个现场下来,光是证物和指纹的收集都有的忙活。 主卧的墙壁上,有女死者血液喷溅造成的点点血迹,萧晓白一边拍着照,一边做着记录。因为电视的误导,很多人以为,人被快刀斩断脖子,会慢慢的溢出鲜血,过了很久,脑袋才会“咕噜”一声掉落在地。 在现实中,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颈部大动脉离心脏十分的近,心脏给予的强大压力,使得大动脉的血液具有相当的动能,再加上颈部大动脉基本上属于裸露的血管。假如颈部大动脉被割断,是必然造成喷射情况的,不可能慢慢的流出血液。凶手割开了女性死者的颈部大动脉,女性死者的血液短时间内喷射而出,几分钟内就死于失血过多,同时,喷射出的血液也飞射到了墙壁上。 挨着床的这面墙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连窗户的床脸上都满是血迹。白色的墙壁上点点鲜红,就像雪地里盛开的梅花。窗帘上满布着的卡通小熊,没心没肺的笑着,全然不知自己的主人,早已命丧黄泉。 萧晓白拍完照,准备去另外的房间继续整理线索,出门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挨着窗子放置的家具上方的墙上,有一点殷红的血迹。 “奇怪,怎么血会喷出去那么远?又不是正对面。”萧晓白有些狐疑,嘟哝了一句,准备朝外面走去,想了想,还是刹住了脚步。他还是需要确定了才能放心。 这是一套组合家具,不过看样子主人在买家具的时候,没有考虑到房间的宽度,规划不够好,家具没有摆放好。最靠里面的一张桌子,跟墙壁之间,留着大概有二十厘米的空间。桌子上方大概二十厘米的墙面上,有一点血迹,假如不仔细的看,不是很显眼。 萧晓白凑到近前仔细的观察,才发现这一点血迹有些不同。墙壁上其他的血迹都是溅射上的,大多呈圆形,或者呈椭圆形和短条状的。椭圆和短条状的形成,是因为血液过多,受到重力的作用,在墙上流动造成的。而这一点血迹,很淡,而且呈一种不规则的图形,有些像是横向的条状,血液喷溅是不可能形成这种图形的。 看了半天,萧晓白也没有想出这种血迹是怎么形成的,他皱着眉头,脑子里却闪过了一个念头:这可能是凶手被抓伤后留下的。 用刷子轻轻的在墙上刷上了一些粉末之后,血迹四周的墙壁上,显现出一块不规则的图形。图形的中央,有一条纵贯的阴影,而血迹就在阴影之上。 萧晓白瞪着墙壁上的图形,想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是人脸侧面印下来的图形嘛!”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兴奋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又平静了下来,这样一个人脸侧面的图形,它并不像指纹那样,具有唯一性,根本无法作为线索进行跟踪。 想了想,萧晓白又拿起了毛刷,扩大了粉末的涂撒范围。一个半月形的痕迹慢慢的出现在图形的右上方,那是一个人体耳朵的印痕。不过,这个耳朵的印痕,有些奇怪,在上半圆的位置,多出一个水滴状的印痕。 “萧哥,这是什么?”小钱刚好进来,有些奇怪的问道。 “脸和耳朵。”萧晓白硬邦邦的回答了一句,回头看着小钱:“把头侧过来,我看看你的耳朵。” “怎么了?”小钱顺从的侧过头,让萧晓白看着自己的耳朵。 “我知道了,这是拴马桩!” 第七章 政治嗅觉 “拴马桩?”听了萧晓白的话,小钱有些摸不到头脑。拴马桩这个名词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第一印象就是埋在地上的石头桩子,用来拴马用的。 “就是子耳朵啊!”萧晓白解释道:“就是很多人耳朵的轮廓上长得那种小肉柱一样的东西。我们老家把这种子耳朵叫做拴马桩,说是长了拴马桩,是福气,是做官的命。不过这个说法好像不准,这个家伙就不是做官的命,倒是个杀人的命,可以当做破除封建迷信的教材了。” 墙上的耳朵印痕里面,多出来的水滴装印痕,就是这种子耳朵形成的,从痕迹上的分布来看,这是一个大概有一厘米长的子耳朵,算是比较大的子耳朵了。 萧晓白拿出用来提取指纹的指纹带,轻轻的把墙上的耳朵印痕沾了下来,小心的收好;紧接着又用大张的提取带,提取了墙上的面部痕迹,同样收好。 很多人并不知道,痕迹学上,对与辨别人体特征,除了指纹这个众所周知的特殊密码外,特殊性较高的还有虹膜、唇痕、齿痕等。虹膜在刑侦上并不常用,主要是用于高度保密场所的密码锁上,其实从区别性上来讲,虹膜比指纹更加精确,他的特殊性更高。只不过刑侦上无法真正的利用,虹膜都是需要近距离的高清晰扫描,犯罪分子在现场,哪里会留下虹膜的扫描纪录? 唇痕也是具有相当的特殊性,嘴唇上分布的纹路,如同指纹一样,具有唯一的对应性。齿痕也一样具有唯一性,但是,它和唇痕一样,不经常使用——犯罪分子在犯罪现场,没事不会用嘴乱亲乱啃的。当然,情杀和咬人时,还是可能出现的。虽然这些痕迹不经常使用,但是,却不代表它们不能为确定犯罪分子的身份做出贡献。 而其余的痕迹证据,如鞋印、脚印、掌印、包括这里收集到的耳朵痕迹,都是可以利用的。虽然这些痕迹,并不带有唯一性,没有那么精确,但是这些痕迹在与其他的线索结合起来时,可以为警方确定疑犯的身份提供帮助。 耳朵的形状,看起来都大致一样,其实仔细观察的话,你会发现,每个人的耳朵都是不同的,包括大小、形状和轮廓。凶手在现场,大概是想从桌子和墙壁之间的空隙中捡出什么东西来,结果,将自己的面部和耳朵贴在了墙壁上,留下了这些痕迹。其实,即便是他的耳朵上没有子耳朵的存在,他的耳朵痕迹,同样可以在他出现在刑警视线之内时,帮助刑警确定他的身份。而现在,他的耳朵上有子耳朵的存在,就更加明确了他的身份特征。 “这个家伙,右耳朵长有子耳朵,这个线索,理论上讲,可以帮我们缩小很大的侦查范围了。但是子耳朵这种事情,又不是登记在册的,这是能作为发现疑犯后的判别标准,但是对我们现在的工作,却是没有帮助的。”萧晓白说完,自己摇了摇头,这样的情况实在有些太窝火了,现场找到的线索,对前期的侦查工作没有任何帮助。 “萧队,箱子我已经检查完毕了,上面没有发现指纹,但是在箱子里的纸币上,发现了指纹,不过,这可能不是凶手的,因为每个上面的指纹都是一样的,看起来像是主人家在清点金额时留下的。这些钱的号码我都记下来了,全部是HD90开头的,从最上面的编码开始,都是连续的。假如这些失踪的钱,也是按照顺序排列的话,这些号码应该是HD90452110至HD90452710之间。我已经打电话给局里了,让他们通知银行对这些号码的纸币进行监控。”董丽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那个密码箱。 “这里面好多钱,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现金,刚才意识到这些全是钱,心里激动得砰砰直跳,怪不得那么多人贪污受贿,在诱惑面前,能把持自己的人,还是很小一部分的。”董丽的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说,是因为自己看到了那么多钱后激动导致的。 “我想起了王尔德的名言——我可以抗拒一切,除了诱惑。看来,这句话并不完全正确。”萧晓白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他并没有问董丽有没有思想斗争过,因为不需要。自己的这帮同事,是绝对可以信任的,可以坦诚的说出自己曾经激动过,那就没有必要再去澄清什么了。 董丽和小钱相视一笑,被信任的感觉实在很奇妙。 “都忙完了吧?那几个屋子都检查完毕了吧?忙完了我们就收工回去了,把现场封锁了,叫这块的片警注意保护现场。我们回去鉴定这些线索。”萧晓白看到现场都整理完毕了,向董丽和小钱吩咐道。 坐在车上,萧晓白在沉思着,他在考虑下一步的工作。这个案子因为受到局里领导的关注,任务十分紧迫,而且郑局又做了分工,自己这一组在现场忙着现场调查的时候,二组的人早已经开始对社会关系的排查。小区出入口的监控录像和门岗访客记录,是他们调查的第一站,说不定他们早已有所发现。也许回到局里,自己应该跟二组的人沟通一下,看看他们那边有什么样的线索,况且,自己这边发现凶手有子耳朵的线索,可以为二组的人锁定目标提供便利。 正在这时,电话忽然响了,是张燕打来的。昨天那一幕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萧晓白迟疑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小张,什么事?”萧晓白觉得嗓子一阵发干,不知道是因为发烧的缘故,还是因为心里愧疚。 “你们那边情况如何?有没有发现能够确定嫌犯的线索?”张燕的声音有些着急。 “暂时还没有,现场整理完了,正准备回去进行仔细检验呢。怎么了?” “二组的人,好像已经锁定了疑犯,正在审讯疑犯呢!局里分工的事情我听说了,但是你们也太慢了吧?人家那边都快破案了,你们这边怎么还没有动静?这可怎么办呢?”张燕听了萧晓白的话,更加着急了。 “二组已经锁定疑犯了?这是好事啊!那么快就锁定了疑犯,很好啊!”萧晓白不明白张燕为什么会那么着急。 “小萧,你这个傻瓜!怎么就没有一点政治嗅觉呢?这一次的案子可是十分重要的,说白了,这是关系到你和二组刘队的仕途的,谁先破案,谁就是以后刑警支队的队长,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第八章 竞争激烈 这个案子,牵扯到了日后刑警支队队长的晋升问题,这是萧晓白所没有想到的。去年萧晓白刚进刑警队的时候,刑警队的韩冰雨队长就因为某些原因跳楼身亡,这个职位一直是暂时空缺的。当时刑警队的另外一部分同事,也就是现在的二组,刚好在外地追捕一个跨地区作案的人口贩卖集团,自己就与下面抽调上来的小朱和小钱组成了临时小组。 在之后的案件侦破中,自己的这一组形成了独有的办案模式和风格,相比以前的办案方式,这一组的人,更注重细节和证据。等到外出的同事完成了长达几个月的追捕工作,回到支队报道后,大家在一起合作时,在办案方面,互相都有些不适应。局里干脆就把队里的人分成了两组,自己这一组因为办案比较突出,被郑局所赏识,大笔一挥,编为一组;原有的同事分成了二组。这也是从一开始,一组和二组关系都不怎么好的原因。 机关里面的事情,包括名字都是有讲究的,既然是一组二组,那么就是对能力的一种变相肯定。二组的人总是觉得,自己是老资格的,却被分成二组,一直有些耿耿于怀,不过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长久以来,自己这一组的办案效率,也是有目共睹的,二组虽然憋着一股劲想压下自己一头,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从办案方式和风格上来说,自己这一组是重细节和证据的,对现场勘察和线索的追踪远远要强于二组;二组的同事,他们在社会关系排查和对人员活动线索的追踪上,要比自己这一组要强得多。因为各有所长,也没有什么可比性,双方都是一种良性的竞争状态。不过这一次的案子,因为领导特别重视,要求两组共同协作,这一下,二组终于找到了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哪一组先侦破案子,就证明自己有强劲的实力。毫不夸张的说,二组等待这样一个机会,已经很久了,萧晓白很怀疑,对方会通宵办案,来加快案子的进度。 不过,萧晓白倒是没想到,这样一个案子,会牵扯到以后的仕途。他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坐支队长这个位置,不是他清高之类的,他知道自己的分量,自己办案还可以,但是当领导不是办案能力强就可以坐得稳的,他一直认为小组的队长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所以,在他的心里,从来没想过这些事情,也没有想过去竞争。 胸无大志,可能是萧晓白的真实写照。不过,萧晓白倒是过得心安理得。说实在的,他对官场的事情有些抗拒,假如让他选择,他宁愿与尸体打交道,也不愿与政治进行挂钩,领导的每一句话都要揣摩,这样的日子自己是决计受不了的。况且,他最害怕的就是开会,每次开会,他都要做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大多时候自己都是神游天外的。假如自己真的做了支队长,光是开会都够自己受得了。所以,他更希望像现在一样,过着大头兵的日子,无忧无虑,该有多好。 “小张,二组已经锁定疑犯了?”萧晓白回到办公室,第一句话就是关于案情的,这样倒是不错,最少缓解了两个人原有可能出现的尴尬情况。 “是啊,现在已经在审讯了,在审讯室。你们有什么发现没有?”小张显得十分焦急。 “暂时没有什么进展,发现了一些线索,不过对追查案子没什么太大帮助。”萧晓白面对张燕焦急而关切的目光,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好像是没有完成作业的小学生面对老师一般,声音不由的低了下去。 “哎~!”听了萧晓白的回答,张燕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了下去,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了。 “走,咱们去审讯室看看,案子破了是好事,不管是哪一组先破案,都一样的。”张燕的关切和掩不住的失望让萧晓白十分的局促不安,扯了个理由,一行人朝审讯室赶去看案情进展。张燕并没有跟来,这样萧晓白轻松了不少。 在前往审讯室外的走廊上,萧晓白一行碰到了二组的小李。小李正拿着两份文件,兴冲冲的朝这边走,看到了萧晓白,小李停下了脚步,说道:“哎哟,萧队长,那么快就从现场回来了啊?看您这样子,肯定是发现什么重大线索了吧?” 小李的眼睛中,满是掩不住的兴奋和骄傲,说话间夹枪带棒的。小钱一下子被激怒了,刚想上前,被萧晓白拉住了。 “我们那边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小李,听说你们这边已经锁定疑犯了,所以过来看看,恭喜了。” 萧晓白诚恳的表情,让小李有些不好意思,他收敛了刚才的戏谑和讽刺,开口道:“说起来很简单,我们查了鸿博景园保安室的来客访问记录,又调看了小区门口的录像记录,发现有一个人这几天曾经用假身份证登记,频繁造访小区。在看录像的过程中,我们队里刚好有人认识这个家伙,他是一起故意伤害罪的被告家属。薛法官是负责这起案子的法官,我们怀疑,他是怀恨在心,故意报复,或者是想以武力威胁薛法官,因为遭到反抗,所以痛下杀手。” “你们抓到他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证据表明他是凶手的?”萧晓白听完,想了想,问道。 “没有发现凶器之类的证据。但是他头上和脸上都有淤青和被打破的伤,我们怀疑是他在现场遭受反抗留下的,而且他屋子里堆着一套被雨水淋湿的衣服,上面有大片血污的,集中在胸前,很可能就是在现场不小心沾上的血迹。现在正在审理,询问凶器的下落呢!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小李说完,满脸的骄傲。 “哦,这样啊!那你忙你的,我过去看看。顺便恭喜一下刘队。”萧晓白点了点头,让小李忙自己的去了。 来到审讯室的窗外,萧晓白一行隔着玻璃窗朝里面观望着。这种玻璃,是单向透明的,里面是看不到外面的,但是在外面却可以观察到里面的情况。 “好像有些不对劲?”萧晓白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道。 “萧哥,怎么了?” “这个人,应该不是凶手。” 第九章 豪爽男人 “不是凶手?”站在玻璃窗外的几个人听了萧晓白的话,几乎同时叫了起来,他们的表情中,惊讶之余带着一份窃喜。年轻人的争强好胜之心还是难免存在的,二组比自己抢先有进展,几个年轻人当然十分的不服气,萧晓白的话,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尚可翻身的曙光。 “真的哎!这个人的耳朵上没有拴马桩!”提取墙上耳朵痕迹的时候,小钱在场,听了萧晓白的话,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拴马桩?”小朱和董丽都有些不明白,小钱兴奋的朝他们解释了情况,两个人才明白过来。 “不过也不一定,凶手可能不止一个人呢?”萧晓白皱了皱眉头,给出了一个可能。“这样吧,等一下我跟刘队谈谈,看看这边的情况,跟他说一下我们的发现,交流一下线索,对案子进度应该会有很大帮助的。” 即便是知道对方跟自己在竞争,萧晓白还是把案子放在了第一位,在他看来,哪一组先破案都是一样的。 说话间,刘队打开了审讯室的房门,走了出来,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香烟味,看到窗外站着的几个人,愣了一下,朝萧晓白笑了笑:“都在呢?” “刘队,案子的事情,我想跟你谈谈,有空么?”萧晓白也不客气,直奔主题。 萧晓白的话,让刘逸飞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是这样的直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很久,才点了点头:“行!咱去隔壁的会客室谈谈吧。”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却发现烟盒早就空了,气得他恨恨的把烟盒揉成了一团,扔到了走廊上。 “小钱,把你的烟给我。你们几个都先回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跟刘队谈一谈。”萧晓白伸手接过了小钱递过的烟盒,递给了刘逸飞:“走,咱们去谈谈吧。” 会客室里,刘逸飞点燃香烟,使劲的抽着,眉头锁的死死的。 “审讯结果怎么样?对方招了没有?”萧晓白下意识的扇了扇自己的鼻子,不过他很快发现自己发烧感冒的鼻子,根本就闻不到香烟的味道。 “这个家伙嘴硬得很,不管怎么问都不招,故事编的挺圆的,说自己是在大排档喝酒跟人打架弄伤的,死咬着不放,问他为什么去鸿博景园,他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气死我了,要是在以前,我早就上去揍他了。”刘逸飞的脾气很火爆,这是整个局里都知道的,现在好多了,以前动不动就拳脚相加的。不过这个人的能力很强,这也是大家所公认的。 “刘队,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话快说,别像个娘们儿磨磨蹭蹭的。”刘逸飞说完,自己也觉得过了,顿了一下,又说道:“小萧,我是被那个家伙给气的,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没事。其实我这次跟你谈,是想告诉你,你们现在抓到的这个家伙,很可能不是凶手。” “什么?不是凶手?”刘逸飞听了萧晓白的话,因为激动,一下子被烟呛的咳嗽起来,好一会才止住。“怎么回事?小萧,你们是不是在现场发现什么了?” 萧晓白跟他讲起了在现场发现的线索,包括现金、凶手在墙上留下的脸部痕迹线索等等这些。刘逸飞听得出神,烟都忘记吸了,直到烟头烧到了手指,他才反应过来,一个哆嗦,扔掉了烟头,使劲的拿脚踩着。 “按你的说法,凶手的脸上被女死者抓伤过?而且,他的耳朵上长有子耳朵?”刘逸飞看着萧晓白,想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肯定的答案。 “是这样的,因为现场发现的情况是这样的。女死者的指甲里留有人的皮肤组织,而且,墙上的脸部痕迹也有血迹存在,对方的脸,肯定是被女死者抓破了。至于耳朵上长有子耳朵,按照痕迹上来看,也是没有错误的。不过,我倒是有些担心,凶手不止一个。不过,你们抓到的这个家伙,按照你的说法,我倒是有些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他可能真的不是凶手。”萧晓白一边说,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他同样在思索下一步的突破方向。 “这样啊!”刘逸飞听完,叹了一口气,有些颓然的躺在了椅子上。这个事实让他觉得有些颓然,在心底,他一直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比萧晓白强,原本以为自己都要成功了,现在却是这番光景,不管怎么说,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落感。 “其实,我在现场勘察的时候,有个想法。我觉得,按照薛法官的正常收入,是不可能有那么多的资产的。而且,按照现场的情况来推断,凶手最早想拿走首饰,而后面,他发现了整箱的现金,于是,他扔下了首饰,拿走了六万元现金。我觉得,这可能是一起报复杀人事件。凶手好像是要拿回自己属于自己那一部分的钱一样。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从薛法官判过的案子入手?我觉得这个案子,可能牵扯到贪污受贿,我已经把现金上缴了,情况也向上面打了报告。” 听完萧晓白的话,刘逸飞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相信的眼神,盯着萧晓白。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么?”萧晓白被他这么一看,有些奇怪。 “小萧,说白了,咱们两个是处于竞争状态的,你告诉我这么多情况,我真的有些不敢相信。以前我不对你不服气,今天我真的是服了你了。不过,我也把话说白了,我这个人,不喜欢绕弯子,案子上的事我还是不怎么服气,怎么说,我也是老刑警了,我就是不服气,咱该比还比。要是你赢了,这次我请你吃饭。”刘逸飞的直爽,让人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老刘,我觉得案子就是案子,谁先破都是一样的,没必要藏着掖着,我巴不得破了案歇着。这次,不管谁先破案,咱都在一起聚聚。” “行!” 会客室里,响起了两个男人沙哑的笑声,不过,一个是因为感冒,而另外一个,则是抽烟过多。 解剖室里,老李看着从尸体上抽出的伤口灌模,皱起了眉头。 第十章 半个指纹 男死者的尸体上的伤口,伤口深而窄,卷曲度较小,是在生前被扁平尖锐的利器所伤。这些情况,老李在现场的时候都已经给出了判断,死者应该是被匕首所刺伤。不过,看到对尸体的伤口进行速凝胶灌模之后提取出的凶器模型之后,情况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老李原本以为凶手使用的匕首,是水果刀或者是私下流通的管制刀具,但是提取出的模型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提取出的模型,是一把尖锐的直状匕首,刀背的一面,虽然有些毛糙不堪,假如仔细的看,还是可以看出来这些毛糙,是因为在刀背的大半部分,有开放性倒刺结构而造成的。 “这是一把军刀,看样子,不像是水货,倒像是正品。”老李琢磨了半天,给出了一个答案。 “正品军刀?一般人恐怕是弄不到的吧?要不要把这个情况通知他们?”听了老李的话,小吴停下了手中的记录,仔细的观察起提取出的模型来。 “先解剖吧,等这些忙完了,把所有的资料都给他们送过去。”老李拿起放在盘子里的手术刀,利索的将男死者的腹部划了开来。 从会客室里出来,萧晓白跟刘逸飞又谈了几句,刘逸飞拍了拍萧晓白的肩膀,两个人各自招呼自己的人马去了。刘逸飞也有些郁闷,自己这一组,好不容易有所发现,结果到头来却发现这个家伙不是凶手,这多少让他有些丧气。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要放弃对这个家伙的审讯和深挖,这个家伙短期内频繁造访小区,而且又在动机上含糊其词,至少是有问题存在的。 刘逸飞的打算是,按照萧晓白提供的现场线索和分析,对薛法官的以往接手过的案子,进行筛选。这种报复性杀人,很可能是因为职业的缘故。做警察和法律系统的,遭到报复是大家从进入这个系统就想到过的。不过,按照现场所发现的情况,这个凶手在劫掠现金时,只取走了一部分,而不是全部的金额,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刘逸飞的看法倒是与萧晓白有些不同,凶手这么做,第一个可能是他觉得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部分现金,这部分现金,可能是行贿的金额,也可能是因为误判造成的经济损失;而第二种可能就是,凶手故意拿走一部分现金,以扰乱警方的视线。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较大,第二种可能性就相对小一些,而且,假如是第二种情况的话,这个凶手的冷静程度和自身的控制力就让人有些担忧了。 一个人在行凶之后,面对大量的现金,还能想到控制自己的欲望,选择拿走一部分现金而不是全部拿走,来扰乱警方视线。这个可能性,刘逸飞想一想,就觉得有些脊背发凉,他隐隐的感觉到,这一个案子,自己可能遇到了一个冷血的杀手。 刘逸飞琢磨着,自己应该留下两个人继续审问抓到的这个家伙,而其余的人,则应该全力开始排查薛法官这几年判过的案子,特别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家伙。 监狱里的改造,很多时候并不能把罪恶改变成善良,在仇恨和压抑之下,心灵可能会更加扭曲,罪恶可能会愈发的凶残,从而走向疯狂。 萧晓白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小钱刚好从痕迹科回来。 “萧哥,都跟老刘谈了些啥?”小钱拿着两份报告,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 “没啥,就是把我们发现的情况都说跟说了一下,告诉他他们抓到的家伙可能不是凶手。”萧晓白伸出手,把报告从小钱的手中一把抢了过来,瞪了他一眼:“有报告出来也不给我看,没事就喜欢打听闲事。” “哎呀,萧哥,你把这些情况都告诉老刘了,那我们要是输了怎么办?到时候可影响到你升官的问题了!”小钱一听,着急的跟猴抓了一样。 “案子的情况,本来就是应该共享的,没必要藏着掖着,即便是跟二组比,我也要跟他光明正大的比。何况,我就没想过要跟他比。我现在就想着赶快把案子给破了,是谁先破案,我倒是没在乎。”萧晓白打开报告,看了起来。 “可是……”小钱听了萧晓白的话,更加着急了。 “别想那么多,串子。心里想得多,杂念就会多,人就会偏离原有的轨道。我们是刑警,又不是搞政治的,那些小手段,用多了就会习惯的。”萧晓白抬起头,看了看小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何况,你真的以为,案子办得好,就能坐上支队队长的位置?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的。还不如趁这个机会,跟二组的人搞好关系。” 小钱听了萧晓白的话,愣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现场发现有半个陌生的指纹?在指纹库里核对了没有?”萧晓白看着痕迹科的报告,向小钱问道。 “搜索核对了,但是并没有发现。我当时想,假如是因为薛法官判案而遭到保护的话,现场提到的指纹,也许能在原有的指纹库里找到。这大半个指纹,是在厕所水龙头上发现的,因为在水龙头的边沿部分,只有一大半在,刚好还可以取点进行对比,谁知道忙活了大半天,啥都没有找到。” “对了,跟二组抓到的那个家伙的指纹核对了没有?”萧晓白忽然想到,二组抓到的疑犯不知道有没有进行指纹登记。 “没有,痕迹科的同事刚才都在跟着我们跑,二组大概还没有来得及送过去,要不我现在就让他们核对核对?不过,萧哥,你不是说这个人可能不是凶手么?有核对的必要没?”小钱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点着头应了。 “还是核对一下吧!说不定是从犯,我刚才跟刘队谈的时候,他说对方在口供上有些含糊。核对一下,至少能判断他去没有去过现场。”萧晓白想了想,还是觉得稳妥一点比较好。 第十一章 谁是流氓 指纹的比对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二组抓到的那个家伙的大拇指指纹,和现场发现的大半个指纹是完全一致的。 这个结果,着实让二组的人精神一振,抓到的这个家伙,死咬着自己衣服上的血迹是在大排档喝酒时打架弄上的,在关于为什么会到访鸿博景园的问题上,他又总是支支吾吾,说这说那,就是不正面回答,而现在现场发现的指纹,可以证明他曾经到过现场,他没有理由不再交代了。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余庆交代了所有的事实经过,他曾经到过薛法官的家里,但是他并不承认自己是杀死薛法官一家的凶手,他之所以不愿意交代这些事情,因为他去薛法官家,是为了行贿,他怕承担责任。 他的弟弟余乐在前一段时间,与人争斗时,失手将对方腹部刺伤,造成对方胃部损伤,还好抢救及时,才没有死掉。在司法鉴定过程中,被鉴定为重伤。对方家属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他的弟弟,并要求高额赔偿。余庆为了让自己的弟弟少坐几年牢,自己家也少赔偿一点钱,就想买通薛法官,他前前后后共计送了两万元,薛法官才答应在判罚上为他弟弟开脱一些。 在现场卫生间水龙头上发现的大半个指纹,在他交代的过程中,也被弄明白了。据余庆交代,他当晚七点半的时候,来到薛法官的家里,但是薛法官当时不在家,薛法官的妻子就招待他喝茶,这中间,他上了一趟洗手间。之后薛法官回到家,他将钱交给了薛法官,又跟薛法官聊了几句弟弟的案子,就离开了。 当然,发现的指纹是在哪里,审讯的干警并没有告诉他,只是让他交代自己在薛法官家的一举一动。他上过卫生间,洗手的时候,扭过水龙头,这样,发现指纹的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至于在他家里发现的血衣,他承认是自己在送完钱之后,心中郁闷,自己去大排档喝酒,结果在吃饭的时候,与人发生了争执,中间打斗的时候,对方的鼻血流在自己的身上。 “对方的鼻血?怎么会弄到你的胸前?”负责审讯的干警并不相信他的说话。 “我上来就是一拳,打在那家伙的鼻子上,他当时就被我打懵了,然后用臂弯夹着他的脑袋,贴着身子打的,打完我就跑了。”说到打人,余庆似乎十分的兴奋,好像是自己伟大的成就一般。 “你弟弟因为故意伤人已经获罪了,你还不知道吸取教训!怎么?你想跟你弟弟一样坐牢啊?!”看着余庆兴奋的样子,负责审讯的干警,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这都什么样的一家人啊?! “妈的,我的钱就不是钱?我白白送出去那两万块,能不心疼啊?薛正强这个王八蛋,心黑得很,我第一次送五千块的时候,直接被他轰出门了,我当时还以为他真的是不吃这套的呢?听人指点之后才知道自己送的太少!这帮王八蛋,除了知道黑钱,还会干什么?”余庆越说越激动,差点连面前的干警都给骂上了。 坐在一旁旁听的萧晓白有些默然,中国的法律系统,是属于法典法的,这种判刑的方式,很容易出现暗箱操作的行为。比如说此案的故意伤害罪,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这些法律条文是没有问题的,问题是,三至十年中间的幅度,是由谁来决定?还不是负责案件的法官? 如果负责案件的法官行为不端,就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被告行贿法官,就会判罚三年或者四年;而被告不行贿法官,或者原告行贿了法官,就会判罚九到十年。这中间,整整相差六年之久。同样一个案子,假如存在这种暗箱操作时,判罚的结果会相差六年,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人生该会有几个六年呢? 相比以前来说,中国的法律系统已经完善了很多,但是,我们的法律系统中,依然存在着一些让人无法忽略的问题。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余庆的话,让在座的干警都有些无法反驳,薛正强贪污受贿的事情,队里已经是知道了的,并且也已经上报了。 又反复地审讯了几次,干警们并没有在余庆的话里找到前后矛盾的地方,就把他带了下去。 余庆的嫌疑已经基本被排除了,只要他血衣上的DNA检测结果出来,通过和薛法官一家的DNA对比,就可以判定他是否是杀死薛法官一家的凶手。不过在萧晓白看来,DNA检验的结果肯定也会是这样。因为余庆的解释合情合理,并没有任何的漏洞存在。DNA的检验结果,只是为了让判断更加精确而已,只可惜局里的设备不行,DNA的检验耗时较长。要不然,根本不需要自己这边去用指纹之类的线索去判断,直接用DNA检验的方法就可以判断了。 跟二组的人打了声招呼,萧晓白就离开了。董丽和小钱都在痕迹科忙着,小朱又在翻薛正强的判案资料,萧晓白想了想,决定去老李那边看看,说不定尸体解剖可以发现些什么。 来到解剖室,老李正准备解剖女死者的尸体,小吴正在用水龙头冲洗女死者身上的血污。 “男的解剖完了?有什么发现没有?”萧晓白看了一眼女死者的尸体,加了一句:“保养得不错,三十多岁生了小孩还有这样的身材。” 萧晓白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多想,他只是说出自己看到的事实。没想到,这句话却招来了吴艳平的强烈反弹。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8 0. l a “流氓!”这是吴艳平对萧晓白的评价。 本来准备继续开口问尸检结果的萧晓白,到了嘴边的话,被“流氓”这两个字生生给压回了肚子里,长着个嘴,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我……靠!”萧晓白半天才说出了俩。 老李早已停下了手中的解剖刀,笑得眼泪都快来了。 “小子,吃瘪了吧?以后来解剖室的时候,说话小心点。这里现在有女同胞,说话要注意了。”老李笑了半天,才停了下来。 “还不是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天天听你评头论足,跟你学会的,现在倒好,全都赖我头上了。”萧晓白小声的嘟哝着,十分的不服气。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到。”老李又笑了起来,不过,这一次的笑容十分奸诈。 “没什么,没说什么。尸检有什么发现没有?”萧晓白赶忙岔开了话题。 “有!我们在死者的胃部发现了这个。”老李指着一边放着的两个玻璃器皿。 第十二章 人间凶器 这两个玻璃器皿分别放着死者的胃部残留物,不过不同的是,左边的主要是液态,而右边的是通过过滤捞出来的残渣,残渣里面,有一团外表被食物残渣覆盖的东西。老李示意萧晓白拿起来看看。萧晓白赶紧戴上了手套,轻轻的捏起了这一团东西,这一团东西软软的,捏了一下,冒出了很多水来。 “没想到吧?我想,世界上没有人喜欢吃这种东西的。我发现的时候也有些没想到,本来准备等一下把这些东西都送到你那边检查的,谁知道你那么快就过来了,正好,我把这些你可能用上的线索都告诉你。”老李又指了指一旁的伤口灌模,示意萧晓白仔细观察。 萧晓白扫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伤口灌模,没有理会,继续掰开手中的那团东西,观察着。“这玩意我小的时候也吃过,味道不怎么样,他吃的这种,好像比我吃的那种更硬,应该更难受。不过我吃的那种,因为当时学校穷,用的是煤油,吃完好几天满嘴都是煤油味,很难受的。看来薛法官死之前这顿最后的晚餐,可不怎么美味。凶手的爱好,除了虐杀,好像还多了一样。” “你小时候也吃过?为什么?难道也有人拿着刀子逼着你吃?”老李听了萧晓白的话,一下子来了兴致。一旁的吴艳平,也顾不上萧晓白刚才的“流氓行为”了,耳朵伸了老长,也想凑过来听听八卦新闻。 “小时候淘气呗!整天玩,不知道学习,结果考了一个全班倒数,被老师羞辱了一顿,我一怒之下就把卷子撕碎塞进嘴里给吃了,当时卷子又大,我塞进去的又多,嚼又没嚼烂,差点给噎死了,把老师给吓坏了。不过那一次之后,我就没那么贪玩了,学习成绩也好起来了。我当时吃的卷子纸,可是那种很薄的普通纸张,薛法官吃的这些,好像是铜版纸吧?我估计他要比我当时更加难受。说真的,我有些可怜他了。”萧晓白看着手里的这一团东西,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怜悯之情。 “铜版纸……这东西没嚼烂,可是很割嗓子的,这么大一团,我估计薛法官当时可噎得够呛了。这上面的字迹,都被嚼烂了,这下子你们可有得忙了,慢慢拼对吧,就当是玩拼图游戏,我觉得凶手故意让这家伙吃下这团纸,纸上面的内容,一定是与案子有关的。”老李不愧是老法医,他的看法和萧晓白有些不谋而合。 “拼对的事情,我会尽快完成的。你说的不错,凶手既然故意这么做,这张纸上的内容肯定是有用的,说不定能为我们提供很多线索。”萧晓白说完,小心的把纸团收好,放进了证物袋里,准备带回办公室进行拼对整理。“死者的胃部除了这个纸团,还有没有发现其他特殊的东西?” “没有了,其余的都是食物残渣,只有这个不是好吃的。从死者胃部的食物残留来看,薛法官临死前的晚餐还是相当不错的,按照食物的结构来看,应该是在豪华餐厅里吃的。只不过,最后的夜宵差了点。”老李居然也幽了一默,惹得小吴在一旁嗤嗤的笑。萧晓白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小吴立马就把脸拉了下来,搞得萧晓白尴尬不已。这下,轮到老李乐了。 “老李,你刚才让我看伤口灌模的事情,有什么情况要说么?”萧晓白郁闷的很,看样子,自己在小吴眼中,这个流氓的印象是跑不了了。 “你自己仔细看看。”老李指了指摆在桌子上的灌模。 “这好像是军刀的刀口吧?普通的刀子,不会有这种开放性倒刺和这种巨大的血槽的,这种倒刺和血槽,就是为了杀伤而制作的。私下流通的管制刀具不可能做到这样好的,更别提普通人接触的水果刀了,那上面根本不可能有这种开放性设计的。”萧晓白仔细一看灌模的模糊处,就发现了倒刺和血槽的存在。这些倒刺和血槽在灌模中是没有显示的,但是从上面的粗糙度,还是可以很容易推断出的。 “我也觉得是军刀,而且好像还是正品,不像是高仿真的水货。”老李点了点头,萧晓白的判断力还是让他很满意的。 “哦?为什么说是正品?而不是水货?”萧晓白停下手中翻看的灌模,有些奇怪的问道。 “这里有两处,都刺在了两条肋骨间的缝隙中,刀锋把两边的肋骨都切开了一小块,却没有发现刀锋的断裂,这不是高仿军刀可以做到的。普通的刀子和高仿的水货,遇到这种情况,早都折断了刀尖。这把刀却完全没事,我觉得应该是真正的军刀。”老李拿手扒开了死者尸体解剖开的腹部,指着胸口的两处伤口。两处伤口的情形正如老李所说,肋骨都被刀锋切开了一小半。 “这种军刀是美国部队现役的M9系列军刀,这种军刀,不是普通人能够弄到的吧?我倒是听说过有这种仿真的军刀可以邮购,不过大部分都是仿制的水货,经不起几下折腾。”萧晓白看着这把即便是模糊不堪也带着暴戾的刀模,皱起了眉头。 “凶手总共刺了死者二十三刀,只有两刀的深度是超过五厘米的,其余的都在三厘米左右,这两刀应该是在最后刺的,我提取的灌模,也是从这个伤口提取的。假如这两刀是最早刺入的,我估计死者早都熬不过去了,光是背刺造成的开放性撕裂,涌进体内气泡堵塞了血管之后,足以让死者在短短十几分钟内死去。有一点我有些想不明白,其实,他刺了最后这两刀之后,死者已经必死无疑了,他为什么还要扭断死者的脖子呢?”老李说到这里,也皱起了眉头。 “大概是凶手不放心吧?看来他对死者,是恨到了骨子里了,都刺成这样了,还要扭断脖子。”萧晓白又掂起了手中的刀模,仔细的端详起来,他倒是很喜欢M9系列的军刀。 “小萧,我倒是有个想法,不过说出来怕你不会相信,说实在的,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老李思索了半天,终于开口了。 ※※※ PS:我这里所写的军刀,是M9-D80军刀,大家可以在网上搜索看一下。这把军刀是猎刀和军刀的结合体,刺中人体之后,几乎是一刀致命的。不过,历史上最厉害的军刀并不是现役的军刀,而是日内瓦公约明令禁止使用的军刺。中国的五六式军刺,是世界军刀史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放血之王。 第十三章 铁面无私 “这种折断对方脊椎的杀人手法,并不是普通人能够掌握的,这是经过系统训练才可能掌握的技巧,而且以凶手对人体构造的了解和要害的熟悉程度,还有他的残忍程度,我认为这个凶手十有八九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很有可能是部队退下来的人。”老李说完,自己也不住的摇头。 “不是吧,这也太扯了吧?”萧晓白拿着手中的灌模,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老李。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这么说是有根据的,你看看这两处伤口。”老李指着死者胸部的伤口:“你看这里,还有这里。这两处,十分的靠近心脏,这里是要害,这是普通人都知道的,凶手刺这里,但是却都刚好偏开了一公分左右。我觉得这不是巧合,这可能是凶手在故意戏弄死者,或者是在逼死者说出什么来。” 萧晓白仔细的看了老李指出的两个伤口,这两个伤口都十分的接近心脏部位,但是却和心脏都偏差了一些,这看起来更像是故意而不是巧合。 “会不会是外科医生?我觉得外科医生可能更加了解这些。”萧晓白的一个句话,让老李顿时皱起了眉头。 从解剖室出来,萧晓白显得心事重重,和老李对死者的伤口研究了半天,不但没有为案子缩小侦查范围,倒是让两个男人迷失在其中,要不是吴艳平在旁边打断了两个人的讨论,他们还不知道要研究到什么时候。 按照这些伤口分布,凶手是一个对人体构造极其了解的人,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除了专业的外科医生,普通人还真做不到。凶手的身手又十分的厉害,掌握着相当的搏击技巧,而且十分的冷血。假如这些推断都成立的话,凶手简直就是一个矛盾体的存在。两个男人讨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吴艳平的一句话结束了他们的争论:“不是还有那么多其他线索吗?有必要在这里磨蹭没有?抓到了凶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拼图游戏是个需要耐心、细致和观察力的游戏,不过此刻萧晓白做的工作,比拼图游戏可要难得多了。死者肚子里的纸团,是被人为撕碎之后,又被死者咀嚼过,虽然上面的字迹都还在,但是早已经混成一团了。 把整个纸团泡在了清水里,萧晓白用玻璃棒轻轻的搅着水,他在等这一团纸散开。纸张经水之后,很容易黏在一起,特别是带有光滑表面的铜版纸,不过这些铜版纸被嚼过,不是那样的平整。这样呈一团的碎纸,假如直接用外力进行撕扯的话,会适得其反。放在水中让它们分开,然后一块块打开,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经过一番小心翼翼的处理,纸团里的纸张终于慢慢的散开了,萧晓白拿起准备好的两个镊子,轻轻的夹起一块皱巴巴的纸片,在水中慢慢的展了开来。 这张铜版纸,看样子是在杂志上扯下来的,这一块纸片上,有人物的照片存在,不过并不是人物的面容,而是上半身,所以暂时还不出面容。萧晓白轻轻的把纸片平铺在准备好的玻璃板上(为了保证纸张的两面都可以看到,玻璃板是最好的选择),又用吸湿纸把纸张旁边溢出的水都吸走。 幸运的是,凶手并没有把这张纸撕得十分碎,萧晓白数了一下,总共有十四块碎片。虽然纸片不是很碎,但是因为铜版纸被嚼了之后,压成了一团,这给拼对工作带来了很多麻烦,萧晓白需要把每块纸片都在水中完全展开,经过比对才知道是放在哪里的。 还好碎片的形状相差甚远,经过一番忙碌,萧晓白终于把这一张杂志的内页拼对了出来。不过让他不满意的是,铜版纸被嚼过之后,上面的字迹和画面因为泛白缺少了很多,有些模模糊糊的感觉,不过,努力辨认还是看得出的。 这是一篇人物的采访录,让人觉得讽刺的是,照片上的人,正是早已命丧黄泉的薛法官,他身穿制服,一脸严肃的坐在法庭的审判席上,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是,照片上到处是白色的痕迹。标题上破破烂烂的文字写着:铁面无私,伸张正义。 看着这张拼好的铜版纸,萧晓白有些哭笑不得,“铁面无私,伸张正义”这八个字在此刻,更像是对薛法官的讽刺。看来,凶手是故意要薛法官吃下这篇报道的,因为他知道,对方并不是如报道中所说的那样,他要让对方吞下这篇瞎扯的报道。 这也更加证实了萧晓白之前的推测,凶手在现场对现金的态度,再加上现在在薛法官胃部发现的这篇报道,凶手十有八九是薛法官经手的某起案件中的受害者。 既然是这样,那么,下一步的工作也相对明确了很多,集中力量调查薛法官判过的案子就是了。这个工作,二组早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希望他们能够有所发现。 萧晓白倒是很好奇这张纸张的来源,这看起来更像是一种政府刊物,而不是普通的杂志,这种刊物都是小范围流传的,也许通过对这张纸的来源进行调查,可以对案子有所帮助。 正当萧晓白考虑下一步该如何开展调查时,证物室的房门被小朱推开了,小朱的手里还拿着两份报告。“萧哥,检验科的DNA检验报告出来了。” “什么情况?”萧晓白接过了小朱递过来的报告。 “余庆衣服上的血迹,属于一个陌生人的,并不属于现场任何一名死者所有。看来那个家伙没有撒谎。” “哦。知道了。”萧晓白听完,把这份报告放在了一边,这份DNA报告对案情已经没有太大的用处了。 “现场墙面上发现的DNA,也检验出来了,但是并没有可比的样本,原有的案子中,没有相同的。”小朱递过这份报告,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这些情况并没有出乎萧晓白的意料,DNA技术在中国的刑侦中运用的不多,大多是用来进行嫌疑人对比的,并没有建立完备的DNA数据库,说白了,还是因为经费紧张,再加上中国的人口众多。一些小案子,警方也不会无缘无故去提取DNA样本的。 小朱看萧晓白在看报告,就凑到了桌子前,想看看萧晓白在忙些什么。他一看到那块拼对好的铜版纸,就抓着头皮,在拼命的思考着。 “我好像见过一样的杂志。”小朱抓着头皮,在拼命的回忆着。 “你见过?赶快想想。” “想起来了,这不是升官月刊么?!” 第十四章 天南政务 “升官月刊?什么玩意?”小朱的话,让萧晓白皱起了眉头,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一本月刊,而且,这么俗的名字,听起来让人有些不舒服。 “就是咱们市的那本政府内刊嘛!叫什么来着,我给忘记了。反正是上了内刊的报道的,肯定就是要升官的,所以我们私下都叫它升官月刊。”小朱指着纸张的眉头说道:“他每页的眉头,都是用的这种细条花纹,所以我有些印象。” 《天南政务》,是天南市政府机构的一份内部月刊,起初创办的目的是为了政府部门内部的工作经验交流和一些重大决策的公开,其后增加了人物报道,主要是对一些政绩突出的政府人员进行报道。这些政绩突出的政府人员,被报道之后,大多都会被很快提升,久而久之,天南市就形成了这样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上了这本内部月刊的人物访谈,基本上就是内定的提升对象。而这本《天南政务》,也由原来的政务总结性月刊,变成了一本形式主义的刊物,而其中的人物访谈,也由最开始单纯意义的政绩表彰,变成了内部人事调整的提前预告。这本书也被政府的基层人员戏称为“升官月刊”。 这本月刊,萧晓白倒是见到过,只要是天南市政府机构的,每个科室都会有一本的。萧晓白只是大致的翻过,一看到是千篇一律的官样文章,就放下再也没有看过了——整天案子都忙不完,哪里有时间去研究这些自己根本闹不明白的文章?所以,他对这本内刊的印象不是很深。 “走,回去看看,这是哪一期的。”萧晓白拿起放在桌上的检验报告,叫上小朱,两个人朝办公室赶去。 萧晓白和小朱在办公室里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把存在办公室里的所有《天南政务》都找了出来,一本本的对照下来,却没有发现有报道薛正强法官的那一期。 “奇怪!怎么会没有呢?这个会不会不是从《天南政务》上撕下来的?我是不是看错了?”所有的《天南政务》都被两个人翻了两遍了,一期不落,但是却依然没有找到有关于薛正强报道的那一本,小朱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小张,这个月的天南政务发下来了没有?”萧晓白忽然想到了什么,向张燕问道。 “没有呢,一般都是过了十号才会发下来。”张燕正埋头在自己的工作中,听到萧晓白的问话,怔了一下,抬起头想了想,才回答道。 天南市市区的一家印刷厂内,萧晓白一行正在跟印刷厂的负责人讨论着,萧晓白的手里,正拿着一本崭新的天南政务,翻开的一页,照片上正是表情严肃的薛正强法官。 这一家印刷厂,是天南政务的唯一印刷点,天南市所有的政府性刊物,都是在这里印刷的。听小钱说,这一家印刷厂的老板,是某某科长的亲戚,萧晓白也懒得理会,只管问自己关心的情况就是了。 “你是说,最新的这期天南政务,是前两天才开始印刷的?今天才装订完毕?”萧晓白一脸质疑的看着印刷厂的负责人。 “是的,今天上午才装订完的,不过还没来得及送。”印刷厂的负责人姓黄,长得肥肥胖胖的,一看就是营养过剩。 “厂里总共有多少人?这两天有人请假么?”萧晓白有些怀疑,凶手很可能就隐藏在印刷工人之中。 “咱这厂不大,算上我,也才二十二个人,这会儿都在这里呢。”姓黄的负责人,脸上堆满了笑容,向萧晓白几个人说道:“咱这里不能抽烟,我也就没带烟在身上,对不住各位了。等一下到办公室坐下喝杯茶,咱好好聊聊。” “喝茶不用了,你能不能先把所有的员工都集中起来,然后再拿名单过来,我要确认一下所有人的情况。”萧晓白摆了摆手,打断了这位负责人的话头。 “不好办吧?现在都还忙着呢?能不能等下班再说?”这位黄先生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说实在的,他的心里倒是很不以为然,这些警察在他的眼里都是小兵辣子,他还真的没看在眼里,不过,他也不想多惹麻烦。 “不用很久的,最多十分钟时间,我们也是有任务在身,你多多配合吧!”萧晓白的话虽然十分的温和,但是语气中却带着不容质疑。 “您先等一下,我拿来名单,就把他们集中起来。”姓黄的负责人也是个人精,看出了萧晓白不是个好对付的主,赶忙屁颠屁颠的跑去拿名单去了。 十分钟之后,印刷厂所有的员工都集中在了印刷厂车间的一块空地上。萧晓白手里拿着黄先生递上的名单,扫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员工。 这些员工,年长的有四十多岁,年轻的只有不到二十岁的样子,男女都有,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困惑不解。 萧晓白挨个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神情紧张的,也没有发现有人脸上有抓伤的痕迹,他附到小朱和小钱的耳边,嘱咐了一番,小朱和小钱站到了员工队伍的前面。 “下面,我点到谁的名字,谁就站上来,到我这两位同事之间,等到他们说可以了,就可以到那边的去。”萧晓白刚才叮嘱小朱和小钱,观察这些员工里面,是否有人耳朵上有子耳朵。他故作神秘的举动,也是为了向这些员工的施加心理压力,假如有人有问题的话,很容易露出马脚。 一遍点名下来,所有的人都通过了检测,并没有发现有人耳朵上有子耳朵,而且,也并没有发现哪个员工有紧张的迹象。难道凶手真的不在这些工人之中?萧晓白皱起了眉头。 “你们中间,有谁曾经带出去过这本书?”萧晓白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开口问道。所有的员工都摇了摇头。 “不用担心,我可以保证你们不会因为这个违反厂里纪律的举动被处罚,这个牵扯到一个很重要的案子,假如有谁知道,还是有奖励的。”萧晓白转念一想,又加了一句。 对面的员工,依然摇着头。 “那个,萧警官。你刚才没问清楚,这本书之前是有人带出去过,我知道的。”姓黄的主管,站在萧晓白的身后,开口了。 第十五章 不祥预感 孟海斌这两天总有些心神不宁的,上班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坐在座位上扭来扭去,总觉得坐立难安,就像椅子上被人扎了钉子一般。办公室的同事也看出来他有些心神不定的,关切的问了一下,他却又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同事看出他有些难言之隐,也就不再理会。 但是孟海斌被这么一问,觉得坐在那里更加难受了,一个下午都在使劲的调整着自己座椅的高度,升升降降,降降升升,怎么弄怎么觉得坐着不舒服,好容易挨到了下班时间,赶紧站起身提着自己的公文包朝外面走。 在同学的眼中,孟海斌的工作让人艳羡而眼红,一个市级政府部门的公务员,每日工作清闲而稳定,除了每月写几篇官样文章和一些市政工作的评论文章,每天的日子几乎都是陪着报纸和清茶渡过。 正如一句话所说:别人看到的永远是你的幸福,你的痛苦从来不会被人看到。孟海斌也如此。他大学时学的是中文系,毕业时找工作,简直是难上加难——中文系能做什么?又有多少企业需要中文系的人才?临近毕业的时候,导师都吩咐他们,有公司要就赶快签了,别挑三拣四的,咱挑不起。 孟海斌毕业的时候,听了家里人的建议,报考了公务员,说来也凑巧,刚好自己家乡的市政府宣传部有职位空缺。经过重重艰难的过关斩将,加上人际活动,孟海斌终于成为了人民公仆中的一员。这在自己以前的高中同学,乃至大学同学看来,都是让他们艳羡不已的。 每每当电话聊起各自的工作情况时,这种羡慕往往会变成直白的痛骂:“孟海斌,我鄙视你!”任谁在面对这种对比鲜明的情况时,都是这种反应,在公司干活的,哪个不是加班加点,累死累活,到头来还是被老板剥削的不成人形?像孟海斌这种日子轻松惬意的家伙,真的让人恨得牙根发痒。孟海斌在电话里被骂的时候,也不生气,只是傻乎乎的笑着。 别人看到的都是自己光鲜的一面,自己的难处又有谁知道呢?自己进入宣传部之后,每日的工作就是打杂的,从早上一上班,就开始打扫办公室,给领导泡茶。这些事情忙完,每天的工作就来了,大到上级会议精神的传达,小到帮领导跑腿买烟。这些事情全部都压在了自己一个人身上,让他烦的不得了。 其实孟海斌自己也明白,作为一个新人,这些事情压在自己身上,也是可以理解的,新人好干活嘛。不过,让他有些难以承受的是,他进来后不久,领导就把《天南政务》这本内参的人物报道专栏交给了他来撰写。这些人物报道,都是每个月由领导通知他,这一期的人物报道是报道某某某,然后给他一些资料,就由他来撰稿。 实际上很多时候,他连对方的面都没有见过,更不要提什么对人物的了解了。一开始的时候,他交上去稿子,要被领导打回来好几次才能通过,主要是因为他不懂得撰稿时的潜规则,后来经过的次数多了,他也自然明白了,这些需要报道的人物,是一定要写的十分光辉高大的。 不过,这也让他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他有好几次,都想鼓起勇气跟领导说这个事情,但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他不敢。假如领导生气了,以后考核不过关,把自己开除编制,自己不是又要重新找工作?他现在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那种残酷的竞争了,公务员安逸的生活,早已把自己的激情和棱角都磨去了。“说瞎话就说瞎话吧,只要自己不做亏心事就可以了。”孟海斌这么安慰自己。 这一期报道的事情,让他有些心慌意乱的。这一期的人物报道,是法院系统一名叫薛正强的法官。孟海斌按照领导给的资料,做了专题撰稿,资料不多,他在网上搜集资料时发现,市里网民私下创建的天南市论坛上,对这个薛正强法官评价十分的差,有人说他受贿行为十分严重,虽然论坛上并没有指出姓名来,但是孟海斌查过,法院系统,只有他一个人姓薛。 这一期的报道写出之后,孟海斌在递交稿子的时候有些揣测不安,不过领导在第二天跟他说,对他的稿子十分满意。领导的夸奖,让他有些更加难受了,不知不觉中,自己也早已开始变得虚伪不堪了。 今天看报纸的时候,他刚好喝了一口茶,看到薛正强一家被人杀死的新闻,一口茶一点没糟践,全都喷到了桌子上,把同事吓了一跳,还好领导出差开会不在,要不然又要挨骂了。 自从看完那篇新闻报道,孟海斌就一直有些坐立不安,他隐隐的觉得,这个薛正强死的有些蹊跷,自己刚刚写了对他的报道,他就被人杀死了,怎么说,都让人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觉。 其实更重要的,是自己在前两天去印刷厂拿了两本样刊,本来是要拿给领导看的,谁知道路上在路边小摊上吃东西的时候,给忘记在了位置上,等他发现的时候,回去找,早已经找不到了。当时领导刚好也不在,第二天又出差开会去了,这件事情也就算糊弄过去了。等到领导回来,新的一期也已经送到了,那时候还有谁知道自己曾经丢过样刊? 可是不知怎的,看了这篇新闻之后,孟海斌总是有些心惊肉跳的,他总觉得,薛正强的死,说不定与自己丢失的这两本样刊有关,这种感觉很荒唐,但是,却重重的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有些难以承受。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他现在只想赶快回家,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睡上一觉,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步。 “孟海斌!站住!”就当他快要走出政府大院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第十六章 姜汤好喝 晚上八点多,孟海斌才回到自己的住处,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一个有两个大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原本就在担心丢失的那两本样刊的事情,没想到,还真的应验了,那个薛法官的死,还真的与自己丢失的两本样刊有关。 下午下班的时候,自己在政府大院门口被警察给叫住了,带回去询问了很久,才把自己给放回来。自己当时被这样一吓,早已经变得木木呆呆,脑子里一团混乱,他们问什么,自己就答什么,到了最后,自己说过些什么全部都给忘记了,只记得领头的那个年轻警察拍了拍自己的肩,告诉自己别太担心。 自己能不担心么?等领导回来,知道了自己弄丢样刊,而且这件事情还牵扯到刑事案件,自己的工作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个问题。假如丢了工作,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呢?这个警察,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躺在床上,孟海斌仔细的回想了刚才警察对自己进行问话的过程,他们一直在追问自己从印刷厂带走的样刊的下落,还仔细询问了自己丢失样刊的小摊的位置,甚至要求自己带他们去小摊那边确认。自己当时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现在想来,这些警察对这两本样刊如此的重视,难道这两本样刊是这个案子的重大线索? 想到这里,孟海斌觉得自己的头更加痛了,这些麻烦事,怎么都跟自己扯上了?当时自己拿样刊的时候,就不该在路边停下来吃东西,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今夜天南市内,头痛的可不止孟海斌一个人,萧晓白也是头痛大军的一员。他正坐在桌子前,拿着天南市的地图在上面不停的圈圈点点。不过相比孟海斌,他的头痛更多是生病引起的,虽然案子的事情也让他心烦,但是,还没有达到让他头痛的地步。 根据印刷厂姓黄的主管提供的线索,他们在下午五点钟的时候,在政府大院门口找到了曾经带走样刊的孟海斌。不过,结果却令人十分失望,孟海斌带走的样刊,是被他自己在上一次回家的路上搞丢了。丢失样刊的地点是一个路边的小吃摊,那里人流量很大,来来回回很多人,这样一来,这个线索,又是如大海捞针一般,那段时间内任何一个在小吃摊吃过东西的人都可能带走拿两本样刊,小摊的老板也被盘查过了,包括他的亲属,都没有任何的嫌疑。 这条线索给案子带来的唯一收获就是,确定了凶手大致的活动范围——能在这种街边小吃摊吃饭的人,应该就是在附近居民区居住的人,至少说不会住的很远。谁会没事从一个城市的一端来到另一端去吃一碗小吃?当然,这也不排除那种极为巧合的情况,凶手刚好是路过那里,同样是吃东西,才顺手拿了样刊。不过,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呢?所以,凶手的活动范围,就应该在小吃摊附近一公里以内的几个居民区居住,或者更近。 从一个城市的范围,缩小到一个方圆一公里的范围,这听起来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不过,对于案子的进展却是没有任何帮助的。局里哪里有那么多警力让你挨家挨户的排查?更何况,这种大规模的排查,很可能会打草惊蛇,让凶手逃脱。萧晓白思量了半天,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只是告诉负责那一块的两个派出所的片警,注意各自所辖区域内的情况,一有可疑就马上上报。附近的几个居民区,有两个都是出租屋居多,人员复杂,这也给调查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萧晓白现在做的,就是在地图上标出一个个派出所所辖的区域,按照人头进行分配,进行暗访工作。小朱和小钱,一个被他打发去买快餐,一个在整理刚才的审讯记录,董丽从现场回来,就一直在痕迹科那边帮忙,看样子应该还没有线索出来,要不然董丽早就回来。 这中间,萧晓白曾经跟痕迹科通话了几次,听他们描述的样子,凶手十分的谨慎,现场除了无意留下的那个脸部痕迹和耳朵的印痕,基本上没有留下其他任何的线索,现场提取的陌生指纹倒是有一些,不过都派不上用场。凶手又放了水冲刷了地面,地上的脚印这些完全都没有了,这些不说,老天也不作美,恰好还下雨,一夜的风吹雨淋,小区内能有什么线索留下? 痕迹科的同事,现在正在努力核对现场带回的所有证物,希望能从这其中找到一些可以用的上的线索。这可是个麻烦又需要细致的活,被水冲过之后,从现场带回的证物,基本上都是湿漉漉的,还包括那些从下水道口用滤网过滤上来的毛发团和生活残渣。这一次,痕迹科的同事可有得忙了,听董丽在电话中说,痕迹科现在进行的工作几乎就是垃圾大整理,现场带回的东西,各色各样,很难辨认。这也不能怪出现场的同事,因为当时在现场,可以判断的依据几乎都没有了,谁能知道哪一样是有用的,而哪一样又是没用的? 萧晓白终于忙完了手头的工作,将手中的地图放下,又抽出了一张纸,擦起了即将流出的鼻涕,他的鼻子,因为擦拭的次数太多,已经变得又红又痛了。 “这是第二盒纸巾了吧?吃药了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张燕站在了他的身前。 “吃过药了,感冒就这样,吃药也要过程的嘛。”萧晓白瓮声瓮气的说着:“你吃过饭了吧?没有吃的话,我打电话让小钱多带一份。” “吃过了,我给你带来了一份姜汤,趁热喝了吧。”张燕这么一说,萧晓白才注意到,张燕的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壶。 “谢谢你了,小张。”萧晓白知道,这个时候假如再拒绝的话,会让这个女孩子十分难堪的。 一碗带着热气的姜汤,让萧晓白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麻木的喝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一份让人无法拒绝的情意了。 “真好喝。”想了半天,萧晓白觉得还是应该在语言上表示一下感谢,这句话可把张燕给逗乐了。 “瞎扯!姜汤有什么好喝的,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好喝法?” 萧晓白低下脑袋,埋头喝着汤,他不知道该如回答了。 正当这个尴尬的时候,董丽闯了进来:“萧队,我们从现场带回的证物里,发现了一个线索。” 第十七章 观赏鱼类 董丽的闯入,刚好解决了萧晓白的尴尬问题,他赶忙放下手里的碗,站起身来:“什么情况?” 董丽闯进来的时候,倒是没有在意,现在看到两个人的情形,不由得有些尴尬:“要不你们先忙完再说?我回避一下?” “没事,没事,有情况快点说,案子关紧。”萧晓白一回头,看到张燕满脸的不情愿,赶忙又端起桌子上的碗,咕嘟咕嘟几口给喝了:“好了,我任务完成了,说吧。” “是这样的,我们在现场带回来过滤物里面和死者的身上,都发现了海沙,特别是小女孩和男性死者的身上,海沙更多。我们怀疑,这可能是凶手身上无意携带的,应该与凶手的工作有关。”董丽把手里拿着的检验报告递给了萧晓白。 “海沙?也许真的是凶手身上携带的,我印象中,死者的家里,没有养咸水鱼吧?那就很有可能是凶手携带的。”萧晓白翻看着手中的检验报告,刚看了两眼,赶忙放下报告,开始拽桌子上的抽纸,他的鼻涕又要流出来了。 “海沙?这里怎么会有海沙呢?不会是搞错了吧?沙子看起来都一样的吧?”张燕收拾着保温壶,随口说了一句。 “不会的。海沙跟河沙的结构相差很大,海沙很细,河沙的棱角很粗糙,在显微镜下面看的更加清楚,海沙多呈圆形,而河沙的颗粒很不规则。而且,假如检验的话,海沙里面还含有氯离子,河沙是不会有的。”董丽懂的还不少,现场跟张燕讲解了起来。 “凶手是建筑工地的?这些沙子是在他工作的时候,粘在他身上的?”张燕的推测,让董丽也怔了一下,她直觉的认为,不可能是建筑工地的沙子,但是一时之间又说不上为什么。 “不用想了,不可能是建筑工地的。”这边萧大队长终于擦完了鼻涕,参与了讨论:“海沙是不能用来进行建筑和装修的,这是国家规定的。” “为什么?”两个女孩子异口同声的问道。 “董丽不是说了么?海沙里面有氯离子,假如海沙用于建筑的话,会造成钢筋被迅速腐蚀,老化,用不了多久,好好的建筑就会变成危楼。而且,海沙的颗粒过于细小,不利于混凝土的凝结,河沙颗粒较粗糙,混凝土凝结会比较好。”萧晓白的解释,让两个女孩子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说话间,小钱带着盒饭走了进来:“哎哟,都在这里啊,来来来,开饭了。” 这帮人除了中午胡乱吃了一些东西之外,到现在一直没吃过东西。小钱打电话把小朱从另外的办公室叫了回来,几个人凑在办公桌前开饭了。小钱总共买回来了四份饭,给萧晓白买的那一份不是盒饭,是一份粥和两个包子。 “吃过饭要做什么?”小钱一边吃,一边含混不清的问了一句。 “董丽那边有发现了,等吃完饭再说。”萧晓白的话音一落地,吃盒饭的两个男人明显加快了吃饭的速度,让细嚼慢咽的董丽有些哭笑不得,她实在是没办法做到跟小朱和小钱那样狼吞虎咽的吃法。 终于填饱了肚子,几个人凑在一起,开始讨论案子的事情。 董丽把情况跟小朱和小钱说了一遍,让两个人对案情的进展大致有了了解。 “能接触到海沙的地方,会是在什么地方呢?”萧晓白又拿起了被自己圈满符号的地区,在上面挨着地点,仔细的看了起来,几个脑袋一起凑了过去。 “海滩?”小钱的答案为他找来了无数的白眼,天南市是个内陆城市,又不是海滨城市,哪里会有海滩存在。 “会不会是出售咸水观赏鱼的地方?我记得市区好像有一家这样的观赏鱼市场。”小朱给出的答案,倒是有点接近了。 “在哪里?你记不记得位置?”萧晓白一听,赶紧拿起了圆珠笔,准备在地图上标记。 “在天福北路上,跟那个花卉市场挨得很近,那里很多观赏鱼的,不过做咸水观赏鱼的没几个,我去逛过,记得有一家好像有专门的海沙出售,听说是专门洗过的海沙,其余的几家,没见过有海沙。”小朱伸出一只手在地图上指点着。“对,大概就在这里。” 地图上,小朱指出的观赏鱼售卖商店的位置,在天福路和建军路的交叉点不远处,而相隔两条街的位置,就是孟海斌丢失样刊的地方。 “位置好像挺近的,很有可能。”萧晓白拿着笔勾出了小朱指出的地方,跟地图上的红色标记比了一下,点了点头。 听了萧晓白的话,小朱和小钱都兴奋起来,董丽和张燕面面相觑,她们两个有些稀里糊涂的,她们下午并没有去过孟海斌带去的现场,所以不了解这些情况。 天福北路上的观赏鱼市场,是观赏鱼爱好者的天堂,这里的观赏鱼,种类繁多,而且价格也相对比较公道——竞争为消费者带来的好处。不过这里经营咸水观赏鱼的店铺并不多,咸水鱼和热带鱼不是所有人都养得起的,这些特殊的观赏鱼,简直就是皇上命,又金贵,又娇嫩,而且相对淡水观赏鱼,他们对环境要求更苛刻,一不小心就会死掉。即便是这样,这里仅有的几家咸水观赏鱼商铺生意还是十分的火爆——有钱人玩的就是品味,鱼死了就死了,死了再买!跟别人玩一样的鱼就没意思了。这就是中国人的显摆心态。 跟着小朱,萧晓白一行人很快找到了那家经营海沙的咸水观赏鱼商铺,随行的派出所民警早已在街的两头安排了人员把手。这里的商铺,都是一面开门的结构,没有后门,这个倒是不用担心了。 萧晓白三人穿的都是便衣,他们假扮成买主,来到了摊位上,打着看鱼的旗号,在探查这一家店铺的情况。 “萧哥,这个老板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是不是店里的伙计?”小朱凑到萧晓白的耳边,低声说道。 老板早被小钱的一通天花乱坠说晕了,被拉到一旁看鱼去了,萧晓白和小朱趁机四下打量着,老板的耳朵早被他们瞄了个遍,没有问题。 “直接问吧?” “行!” “老板,我们想买一些海沙回去,你能不能找个人帮我们送一下?我怕弄脏车。”萧晓白现在装的可是有钱人,自然要有派头在。 “等一下,我的伙计刚好去拉货了,马上回来,等一下我让他开车跟您一块过去吧。很快就回来了。” 说话间,一辆脏兮兮的长安之星驶了过来,慢慢的停靠在了商铺的旁边。 第十八章 都在头痛 刘逸飞最近也十分的头痛,从他接到这个案子开始,他就开始头痛万分。说起来,自己算是队里的老资格刑警了,但是自己这帮人,偏偏在一次外出办案回来之后,就莫名其妙变成了二组。自己倒是没怎么在意过,不过,手下的这帮兄弟可不肯。这一次案子,被兄弟们撺掇着,一定要把一组给比下去了。 接到案子之后,这帮家伙,各个都是卯足了劲,恨不得把上厕所的时间都省来下用来办案了,这让刘逸飞有些感动,又有些难过,老弟兄了,哪个身上没有病?这些病都是长期劳累造成的。前一段时间还在忙一个团伙盗窃案的事情,哪一个不是连轴转的?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又被叫来办这个案子。 其实,假如没有一组的人参与,这个案子不会这么紧张的,现在这么一弄,这些家伙各个都是心高气傲的,哪里肯被比下去?都是强打着精神在办案子。光看看车里面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就知道这帮人有多累了。叫他们去休息,都又不肯。都是犟驴!刘逸飞恨恨的想着,想找个人骂上一顿,可是看到坐在车里都能睡着的兄弟,实在是张不开那个口。 接到案子的那一天,自己这一组就找了一个嫌疑人,自己原以为可以很快结案了,没想到萧晓白过来跟自己一说,这边的辛苦算是打了水漂了。萧晓白这个人,自己和他平时接触不多,不过,单从几次短暂的接触来看,他应该不是那种热心政治的人,也是个直爽的人,也是那种精力都放在案子上的人,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坐上这个位置。破案的事情,光靠歪脑筋可是不行的。 说实在的,从谈话之后,刘逸飞对萧晓白的印象变得十分的好,他甚至觉得自己以后应该多跟萧晓白交流交流,互相学习长处才是最应该的。所以,当自己把萧晓白现场发现的情况告诉自己组兄弟们的时候,有人提出可能是萧晓白故意给的假情报,来误导自己的,这个说法立刻被自己否定了。 “他不是那种人,我干了那么多年行径,这双眼看人还是不错的。”这是刘逸飞的原话。 于是,工作的重点就被这样确定了下来,对薛正强法官审理过的案子进行排查,对案子中的嫌疑人和受害人都进行调查,特别是牵扯到六万元左右理赔费用的案子,进行重点调查。 排查工作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却十分的困难,光是去法院找卷宗的副本这个最前期的工作,都打了不少的口水仗,还好自己有张院长的电话,平时还算有些交情,一个电话之后,万事大吉,接下来就是找到相应的资料和法院审判过程的记录了。 整体排查下来,总共有三个案子是值得注意的。 一个是一起持刀入室抢劫案的凶手,在抢劫之后,发现主人家资金过少,恼羞成怒,砍伤主人家之后逃逸,后被巡逻的片警抓到。他并没有抢到多少钱,不过,家人却为之付出了五万元八千元的赔偿金额,主要是他砍伤了主人之后,治疗加上整容的费用。他出狱的时间,是在半年之前。他也曾威胁过薛法官,扬言出来之后要报复薛法官。其实对他最大的怀疑,是来自于他的照片,他的耳朵上有一个子耳朵的存在。 另外一个是一起故意伤人罪的凶手,他在前几天刚好出狱,在这之前,他被判有期徒刑五年,媒体曾经报道,他在法庭上公然威胁主审法官,说出狱之后一定要杀死对方全家。 最后一起案子,是一起民事纠纷,两家人原本是邻居,房子挨得很近,另外一家在盖新房挖地基的时候,刚好下暴雨,土层塌陷,导致另外一户人家跟着倒了霉,好好的一座楼房陷下去一半,变成了危楼。这一个赔偿金额也是在六万元。 他们最先调查的入室抢劫案的凶手,找到这个家伙的时候,他正在一家货运公司当搬运工,身子都快完成了一个弓形。看到警察来找自己,这个家伙下意识就把背上的麻袋一扔,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这明显是在监狱里的日子留下的惯性反应,早已成为习惯了。看着他惊慌失措的眼神,刘逸飞摇了摇头,这个家伙都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做出杀害三口之家的血案?照片上的他,是有一个子耳朵,而现在的那个地方,只有一个光秃秃的肉芽。 “你耳朵上那个子耳朵呢?怎么没有了?”刘逸飞有些奇怪。 “报告政府,不小心碰掉的。”这是十足的监狱回答方式。 “说老实的,别扯东扯西的。”刘逸飞也懒得跟他磨蹭。 “报告政府,是在监狱里的时候,被老犯人给揪掉了。” 听了这句话,同行的干警都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疼,心里猛揪了一下,耳朵上一块肉活生生的被人拽掉,想一想就知道有多疼了,好几个人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六号晚上夜间十二点到凌晨三点你在哪里?”刘逸飞问完这句话,自己都骂自己傻,这个时候,正常人都在睡觉呢。 “报告政府,六号晚上?是不是刚开始下雨的那一天晚上?我一整夜都在这里搬货,工头可以证明。” 工头和几个搬运工证实了他的话,那一天晚上,他们在连夜加班装一批货物。刘逸飞又询问了其他几个人的一些情况,又查看了工头拿来的记录表,确认了实在是没什么问题了,交代了两句,就带着人离开了。 接下来调查的是那个故意伤害罪的犯人,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行驶,车子在光明小区里的一栋楼前停下了。 “快点,快点,都打起精神来,准备好了,对方在308房住,这家伙很可能就是凶手,大家都小心点。”刘逸飞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他有些紧张起来,他的直觉告诉他,凶手就住在这里。 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急促的刹车声。 “刘队,没想到,还是你们早来了一步。疑犯还在里面么?”从车上走下的萧晓白,带着满脸灿烂的微笑。 第十九章 忽然爆发 看到一组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刘逸飞倒是没有惊讶,自己这一组人虽然很不服气,但是不得不承认,萧晓白和他手下的那帮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自己这一组都能找到这里,他们也肯定可以做到。 “你们也不慢啊。怎么样?一起上?”刘逸飞倒是放得很开,他明白,既然对方也赶到了,没理由会让自己这一组单独上阵的,倒不是什么抢功的问题,这是一种荣誉性的事情,换了自己,别人让自己站在一旁看着抓罪犯,还不如杀了自己。 “好吧,那我们就一起行动吧。刘队,你是老刑警了,这次行动,你来指挥吧,我们这一组都听你的。”萧晓白这句话让二组的人,包括刘逸飞都吃了一惊,萧晓白此举,分明是将这次抓捕行动的功劳推给了二组;二组的人都注意到了,一组的人倒是没什么反应,看来是萧晓白提前都打好了招呼的。 “行,既然是这样,我这个做老大哥的也就不谦让了,我来指挥,咱们赶快行动,给他来个措手不及。”刘逸飞倒也不谦让,别人都这样了,自己再那样假惺惺的谦让,就太没趣了,再加上,自己这一组是先到的,理应是头功。再加上,婆婆妈妈也不是刘逸飞的作风,既然是对方先提出来的,自己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刘逸飞果然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临场布置起来,效率十分的高,几分钟后,一切布置妥当,人员分配的既合理又快速,让萧晓白都有些自叹不如,按照刘逸飞的布置,现场所有可以逃脱,包括所有可能突发的状况,基本上都已被他提前预计好了。不过,刘逸飞的布置,倒也不是完全的合情合理,比如说,这一次排在最前面的是小朱、小钱和二组的另外一个年轻人,而紧跟着他们的才是二组几个身手好的年轻人,这样布置的原因,说白了,就是刘逸飞对萧晓白主动让出功劳的投桃报李——让一组的人也占点功劳,总不能让一组的人跟着白跑一趟。 安排妥当之后,刘逸飞一声令下,抓捕行动开始了。不过谁都没有想到,尽管经过了提前布置,这次的抓捕行动还是出了差错。不过这个差错,也是很多人事后才知道的,当时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刘逸飞在布置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过房间号,他只是把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考虑了进来,交代了如何互相掩护,如何控制局面,却唯独没有提到房间号。 行动开始后,小朱和二组的小罗冲在了最前面,来到三楼后,小罗还没有反应过来,小朱已经踹开了一间房的房门,冲了进去,小罗怕出岔子,也跟着冲了进去。房间里,一个男人正穿着一套看起来十分破旧的棉睡衣坐着看电视,看到两个警察冲进来,一下子怔在了那里。小朱身手一向很利索,眨眼的功夫,就把对方按在了沙发上。小罗也上来帮忙,两个人很快把对方给拷了起来。后面的同事也跟了进来,很快的控制住了局面。 男子被拉了起来,他的右半边脸上,有两道清晰的指甲抓伤,而右耳朵上,也有一个子耳朵存在。看到这些,小罗的心里明白,这个案子算是结了,而且,一组从一开始给自己组这边的情报,就是完全正确的。 “李俊,这几天窝在家里的日子不好过吧?”小朱的话,让小罗有些迷糊,他记得刘队最早开始的时候,说的凶手的名字好像不是这个。 “不管了,反正已经抓到凶手了。终于可以休息了,妈的,这一次总算压了一组一头,以后说起话来,也能硬气很多了。”小罗一边在心里念叨着,一边跟小朱合力拖起这个叫李俊的男子。其余的同事,已经在屋子里开始寻找起其他线索了。 萧晓白和刘逸飞跟在后面进入了房间,刘逸飞进门的时候,狐疑的看了一眼房间号,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怎么是305?不是说在308么?那帮小子记错了?” 搜集工作开展的很顺利,在客厅桌子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把锋利的军用匕首,经过一组的人确认,这把军用匕首的形状,与男性死者尸体上的伤口灌模出的刀锋十分相似,一组的同事说,具体的情况还要回去之后进行核对才能确认。不过对刀锋进行血迹检测,并没有发现有血迹残留,这也可能是匕首已经被李俊处理过了,用试剂破坏了匕首上的血液蛋白。 除了这把匕首,干警们还从卧室的床垫里,找到了近八万元现金,其中六万元是整整齐齐的新钞票,上面的封条和衬纸都还没有被拆下,上面的编号,正好是HD90开头的,号码与现场发现的纸币号码刚好一致,是顺序排列的。其余的近两万元现金,倒是新旧都有,是被橡皮筋捆在一起的,其中一沓,被拆开用过。 李俊被抓住之后,一直在大声喊冤,直到这些钞票被放在了他的面前,他还是在矢口否认。“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又没犯罪,你们警察就可以乱抓人么?” “李俊,这些钱你怎么解释?” “我自己的血汗钱,不行吗?放现金在家里就犯法了?非要存在银行里才行,是不是?”李俊十分的不服气。 “那好,我们不说这些钱,你的脸上是怎么回事?”萧晓白笑眯眯的凑了过来。 “跟我女朋友吵架时被她抓的。”李俊嘴上还是很硬,但是拉着他的小罗和小朱都感觉得到,他的身体刚才明显抖动了一下。 “我很好奇,你杀完了人,在桌子的缝隙里捡到了什么宝贝玩意?你以为带着手套,就不会在现场留下线索么?你当我们警察都是吃白饭的么?你杀死一个小女孩的时候,怎么下得了手?!你当你那点小把戏,我们就找不到你了么?!”萧晓白说着说着,忽然咆哮了起来,因为嗓子过于嘶哑,他是压在声音咆哮的,脖子里的血管根根爆出。“他妈的,要不是有规定不能打人,你信不信我现在揍死你。” 听了萧晓白的话,李俊一下子被击垮了,他失神的喃喃自语道:“我没有杀那个小女孩,我真的没有要杀她的意思,我只是嫌她太吵,才把他锁起来的。” 第二十章 年龄鸿沟 抓捕行动进行的很顺利,这让所有的干警都十分的兴奋,这一刻的放松,让他们忘记了以前整日里暗地较劲引起的不快,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几个年轻人早已打成了一片,商量着案子忙完之后去哪里乐和乐和。 “小萧,真有你的。我这个人,就这样,死要面子,要是早这样就好了,大家在一起多开心。”刘逸飞和萧晓白在后面走着,看着前面打成一片的几个年轻人,刘逸飞不由得感慨道。 “你可别这么说,我只是想把案子早点给结了,再说,现场这种抓捕行动的布置,我真的不在行,你让我找线索还行,这种活,没有磨练过,再能干的人也不能一点就会啊。谁有本事谁上,这就是我的看法。” 回去的时候,刘逸飞非要跟萧晓白坐一辆车,说是要交流交流,听听一组的先进经验。萧晓白的嗓子疼,于是,小钱充当起了免费的讲解员。 “我们在三名死者的身体上都发现了少量海沙,但是现场并没有发现有可能存在海沙的地方,所以,我们怀疑这些海沙是凶手身上带着的,这很可能与他的职业有关,我们最先怀疑的是市区天福北路的一家咸水观赏鱼售点,因为他们经营海沙。”小钱一边讲,还一边拿手比划着,讲的绘声绘色,刘逸飞完全被他给吸引住了。 七号晚上九点多,天福北路上一家咸水观赏鱼商铺前,一辆脏兮兮的长安之星慢慢的停了下来,车上的司机也许没有注意到,他的车子,早已被好几双眼睛盯上了。 穿着便衣的小朱和小钱假装要看店面前的几个鱼缸,朝车子靠近,准备占据有利位置,以便于抓捕疑犯。 车门打开了,从上面跳下来一个脑袋烫的像花皮球一样的年轻男孩,他穿着一个超级低腰裤,股沟都露在了外面一半,身上的手机还哇啦哇啦的响着一首听不懂的歌曲,听起来像是地下舞厅的现场粗口秀录音。 小钱看了看他的耳朵,这家伙的耳朵上,钉满了耳钉,即使那个像皮球一样的发型也无法遮住那些耳钉,在灯光下一照,明晃晃的闪眼。 小钱回头看了萧晓白一眼,耸了耸肩,这家伙不可能是凶手,明显对不上号。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这边客人想要买一些海沙,你还不赶紧过来装车?”这个老板,显然对自己这个年轻的手下有些看不过眼,不住的摇着头。 年轻的小伙子,边走边跟着自己的手机音乐扭动着身体,几乎是跳着舞来到了萧晓白和自己的老板面前,这个举动,让站在一起交谈着的两个成年人,有些苦笑不得。 “小伙子,我听薛正强提起过你。”为了稳妥起见,萧晓白决定还是试探一下。 “薛正强?薛正强是谁?”这个年轻小伙子一脸的满不在乎,继续摇头晃脑的扭动着身子:“我只知道薛凯琪,薛正强算哪根葱?”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赘述了。萧晓白假装改变了主意,不想再买海沙了,拉着小朱和小钱离开了商铺。当他们离开的时候,背后传来了老板与那个年轻小伙子的争执声。 “叫你不要整天打扮的这么奇奇怪怪的,你就是不听,客人都是被你吓跑的。”老板显然把萧晓白的离去,归结到这个年轻人的举止上了。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觉得不爽,就给我结了工资,我马上走人。你以为我愿意在你这里打工啊?给那点钱,还不够我零花。”年轻小伙子这句话一出口,商铺的老板,反倒没有话。 “萧哥,我觉得我们都老了,跟不上潮流了。”小钱这句话,让萧晓白一下子笑了起来。 事实就是这样,每一代的生活观和习惯都是不同的,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于现在的新一代产生了巨大的鸿沟,于是,年龄成为了对立的界碑,我们隔着鸿沟,彼此用敌意的眼神看着彼此,直到某一天,再有新的一代产生,又一道鸿沟出现在他们的之间。 “现在怎么办?这条线索就这么断了?”坐在车里,小钱有些丧气的说道。 “不,海沙这条线索,是一定要追下去的,现在是我们找错了方向,而不是线索不对,我们应该再找一找市区哪里有海沙存在。”说到这里,萧晓白皱起了眉头:“哎呀,我忘记了,我们应该问一下那个老板,他曾经向哪里出售过海沙。” “不会吧?他这里出售海沙,基本上都是用来铺鱼缸的,哪里会要多少?凶手不至于杀人之前钻自己家鱼缸吧?” “还是问一下比较好,也许有帮助的。小朱,在前面红绿灯调头。” 车子在红绿灯路口等待红灯的时候,一个老大妈敲了敲车子前窗的玻璃,冲着车里挥了挥手里的东西,小朱向她摆了摆手。 “干什么的?”萧晓白有些奇怪。 “这些都是在十字路口卖报纸的,一等有车子停下,就来敲车窗,这么晚了还没卖完,看来这个人今天的运气可不怎么好。”小朱对这些情况比较了解,就向萧晓白解释了一下。 “大妈,买一份报纸。”萧晓白摇下了车窗,朝已经向后面车辆走去的老大妈喊道。 “萧哥,这些报纸传达室都有,平时也没见你怎么看过,今天怎么想起卖报纸?而且这些都差不多过期了,要买也应该买明天的啊。” “这些人挺辛苦的,算是支援他们一下吧。反正路上没事可以拿来翻一翻。”萧晓白笑了笑,把报纸拿在手中,并没有着急去翻看。 “我来看,免得浪费钱了,反正萧哥你现在没准备看呢。”小钱一把夺过了报纸,翻了起来。 车子里重新归于平静,只有小钱偶尔翻动报纸的声音,萧晓白闭上了眼睛,想养一下神,得了重感冒,让他有些精力不济。 “啊!萧哥,萧哥,你快看这里!”萧晓白刚闭上眼睛不久,就听到了小钱的惊叫。 “什么事情啊?鬼叫鬼叫的。” “你看这里。”小钱把报纸拿到了萧晓白的面前,指着报纸上的一行标题。 凑着车内的灯光,萧晓白看到了那条新闻的标题:我市迪斯尼乐园拟用十吨海沙建儿童沙堡乐园。 第二十一章 死有余辜 “明白了!你们通过迪斯尼乐园购买大量海沙这条线索找到了这个家伙的,他是迪斯尼乐园的员工?”听到这里,刘逸飞大致猜出了下面所发生的事情。 “刘队就是刘队,老江湖了。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这个李俊并不是迪斯尼乐园的员工,他是承运这次海沙运输的市第二运输集团的一名司机。我们夜里去了查了迪斯尼乐园那边的人员之后,没有发现可以的人物,在今天早上查了二运的资料,发现这个家伙这几天请假在家休息,我们当时打听了,他的耳朵上是有拴马桩的。”小钱说完,看了看托着下巴思索的刘逸飞,朝萧晓白挤了挤眼睛,一脸的得意之色,却招来了后者一记白眼。 “厉害,真有你们的,能从海沙上追查到人,我们二组的这帮大老粗,可是做不来这种精细活的。”刘逸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冲萧晓白伸出了大拇指。 “刘队,别这么说,怎么说你们还是早了我们一步?只要破了案子,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是一样的。说真的,我倒是佩服你们二组,排查工作比我们强了不止一个档次。”萧晓白这句话倒是不假,二组的人在排查方面的功力,是一组怎么都赶不上的。 “比你们早?”刘逸飞苦笑了一下,没有在说话了,他皱着眉头,看起来似乎有些心神不定。 回到局里,刘逸飞就决定马上对李俊进行审讯工作,尽快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这一次审讯,是由二组的人负责的,一组的人也没有要求插手,毕竟是二组的人最先赶到的,自己这边插手,会产生不快的。 萧晓白安排董丽他们都去整理资料去了,案子结了,所有的证物和案情记录都需要进行整理保存的,还要写报告,这些活萧晓白一直懒得做,就交给了董丽他们。萧晓白的打算是来到审讯室外隔着玻璃窗进行旁听的,审讯室的玻璃是单向可视的,而且,上面还装有单向的喇叭,只要打开电源,外面的人就可以听到里面人的对话。萧晓白已经跟二组的人打了招呼,让他们把电源打开了。 他刚来到审讯室外,就被前往审讯室的刘逸飞看到了,死活拉了进去,说是要一起审讯,还说因为很多指向性的证据是萧晓白这边发现的,他跟着一起审讯,会比较好。萧晓白拗不过,只好答应了。 李俊被带上来的以后,没有丝毫紧张的感觉,一脸平静的坐在哪里,不管二组的人怎么问,他就是一句话:“人是我杀的,你们既然抓到我了,我就认栽了。” 这个回答让二组的人有些气得牙根发痒,但是却又有些无可奈何。这个李俊,早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他是铁了心不想配合,问来问去就是一句话。萧晓白在一旁看了半天,倒是看出了一点名堂,李俊看警察的时候,眼神中带着深深地敌意,他似乎对警察十分的恼恨。 又一轮语言轰炸结束,但是李俊依然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二组的人包括刘逸飞在内,脸上都有写挂不住,有一组的人在这里,自己这一帮大老爷们,连个疑犯都搞不定,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了大牙。 “要不我来试一下?”萧晓白凑到了刘逸飞的耳边,轻声的询问了一句。刘逸飞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李俊,你很恨警察是吧?我看得出你的眼神中带着的敌意。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了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你,不管有没有口供,在法院判决的时候,结果都是一样的。三条人命可不是说着玩的。我想这些,你也明白。你不回答我们的问题也可以,不过我觉得,作为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你可不希望被人说成一个杀人恶魔吧?”萧晓白的话一出口,二组的人有些吃惊,哪里有审讯像这样问话的?这简直是在拉家常。 “无所谓,那些报纸上也全部都是瞎扯,他们还不是拿了钱就满嘴瞎话?我看不起他们。至于我,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只要我知道自己做的对就可以了。”李俊终于开口了,萧晓白的家常话,反而能起到效果,这让二组的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差点连笔录都忘记记了。 “做的对?你觉得你做的对是吧?那我问你,薛法官的女儿还不到六岁,她有什么过错,你为什么要杀死她?” “没有,我没有想过要杀死她,真的没有。当时她又哭又闹,我就把她塞到了箱子里,我不知道那个箱子是不透气的。我没有想要杀她。”李俊被触到了软肋,一下子慌了手脚。 “好,我相信你,我也相信你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但是薛法官的小女儿,确实是因为你而死的,你承认么?”萧晓白盯着李俊的眼睛,嘶哑的声音中满是疲惫,却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我……我承认。”李俊避开了萧晓白的目光,艰难的点了点头。“我看到报纸的时候,也惊呆了,我真的没想到那个箱子密封性那么好……我真的没有想杀死她。说起来你们也许不信,我这几天一直睡不好,一闭上眼睛就看到那个小女孩站在我的面前。” “是么?你刺了薛法官二十三刀,他死得那么惨,你都不害怕,你会害怕一个小女孩?说出来谁相信?”萧晓白微微的笑了笑,一脸的不屑。 “这不一样!这不一样的!”李俊一下子激动起来,唰的一声站了起来,带着手铐的手疯狂的挥舞着。站在他两边的干警赶忙冲了上去,把他按回了椅子上。萧晓白朝两名干警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担心。 “说说看,为什么不一样?都是人命,而且大人死的那么惨,你都不怕,却害怕一个小孩子?” “薛正强,他他妈的就是一个畜生!他老婆也不是什么好玩意,他们都死有余辜,这种人,杀死一万个我都不会害怕。我做完就有些后悔了,我杀他老婆的时候太心软了,给她来了个痛快的,假如我当时不心软,她跟薛正强的死法就是一样的。”李俊嘶吼着,像一头愤怒的野兽。 第二十二章 贪得无厌 二零零七年四月七日凌晨一点钟。 薛正强坐在车子中,看着街道两边飞速后退的夜景,昏暗的路灯和远处的霓虹灯,组成了一副生动的画卷。他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上面有些滑腻腻的,这让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刚才在酒店的那一幕。 金太子酒店不愧是天南市有名的高档酒店,这里的小姐,果然是名不虚传。薛正强转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又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脖子,他觉得浑身都有些软绵绵的,刚才实在是太累了。不过,男人能够享受到这些服务,累也是值得的,难怪古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销魂了。 “薛先生,是在前面的路口进去吧?”沉默了一路的司机,忽然开口了。这是谢老板的专车司机,他没来过鸿博景园,对路不是很熟悉。 “对,就在前面的路口转左。”薛正强伸出左手指了一下前面的路口,手放下时,无意中又碰到了放在身旁的那个密码箱。这是谢老板送给他的,谢老板送他上车时,只是交代,回家再看,语气很神秘,薛正强明白是什么意思,也没有着急打开。看来,这一次,谢老板是一定要拿下这个官司了,要不然,不会下那么大的血本。要知道,金太子的金卡VIP包房,只有会员能够进入,而办理会员,需要年费十万元,谢老板特意办了一张给他,并且暗示他,以后可以常来,费用都包在自己身上了。 谢老板这个案子,薛正强很早就看过,现在所有的证据对谢老板的儿子极其不利,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他是这一场故意杀人案的凶手,虽然市精神病医院出示了精神病证明,但是现场的记录录像上,谢老板的儿子,当时的举止和言行十分的冷静,根本不像是精神病的样子,这样对宣判十分的不利。而且现场还有很多目击证人,共同执政谢玉飞是一直故意殴打,直至对方死亡。 谢老板就这一个宝贝蛋儿,这一下可是要了他的老命,今天晚上谢老板来找自己,自己早就明白了。刚才在酒店包房的时候,谢老板跟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让自己不用担心证人和证据的问题,放心宣判,其余的事情他会搞定,而且,谢老板也已经明说了,这些只是前期的酬劳,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薛正强摸了摸密码箱,箱子外表皮质的手感细腻而匀实,这让他觉得心情十分惬意,他不由得哼起了歌。这一次的收获,能赶上他以往半年的收成了。虽然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但是实际上是不是这样呢?这世间还是有权人和富人的天下,因为他们掌握着社会的资源和权利。即便是法律面前平等,但是,在法律背后的操作呢?暗箱中的黑手,又有谁能看到? “就前面那一栋,到那里停下吧。”薛正强看到自己家的窗子里,灯还在亮着,妻子肯定还在等着自己,他不由得有些心中愧疚。其实自己在外面的事情,妻子都是知道的,但是她从来不说,也许是自己带回来的现金让她没有开口。她从来没问过自己,其实根本就不用问,从那种酒店出来,身上都是会带上很浓的脂粉味儿的,妻子肯定早都知道了。 “替我转告谢老板,我今天晚上十分开心,那件事情,请他放心,我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的。”薛正强下车的时候,还是回头跟司机说了一句。他知道,这种大老板的司机,都是老板身边的亲近人,交代上一句话,一定可以转达的。 “谢谢薛先生,我会转达给老板的。” 薛正强一手提着密码箱,一手打着雨伞,朝楼上走去。当他走到自己家门前,准备打开房门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句低沉的声音。 “薛法官?” 薛正强回头一看,一个穿着塑料雨衣的年轻男子,正站在自己身旁。薛正强下意识的超左边退了一步,借着楼道里昏暗的灯光,薛正强打量着站在自己对面的男子,他看来似乎有些寒酸,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你要做什么?” “是我哥案子的事情。”对方解开雨衣,从怀里拿出一个报纸包好的方方正正的包裹:“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行,你先等一下,把雨衣脱了吧,别把屋子里搞湿了。”薛正强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身后的男子依然站在门外,没有动弹。 屋子里亮着灯,但是卧室的门却是关着的,看来妻子早已经睡觉了。薛正强把拖鞋换好,回头向门外的男子交代道:“你先在外面委屈一下,我忙点事情,就给你开门。” 随后,薛正强把房门关上,来到客房,把密码箱打开了,与他猜测的一样,谢老板这一次真的是下了血本,整整一密码箱的百元大钞,薛正强粗略的点了一下,应该有一百万的样子,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的钱,他不由得有些心跳加速了。不过想了想,他还是把密码箱合上了,还是等接待完门外这个家伙再说吧。 假如算上门外的这一笔,今天晚上,已经有三笔进账了,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他回家来拿东西,余庆也是为了自己兄弟的案子,特意赶过来的。这小子太抠门了,总是拿一点小钱来糊弄自己,要不是看这一次的金额还不错,自己都懒得理他了。 门外的这个家伙,看他刚才手里拿着的纸包,应该也有十万左右吧?想到这里,薛正强连忙把密码箱塞进了床下,走了出去。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赶快进来吧,外面冷。”薛正强堆出满脸的笑容,对方可是送财来的,自己可没必要整天绷着个脸。不过,这个家伙看起来有些寒碜,现在还没有把雨衣给脱掉。 “薛法官,我哥哥那件案子,你能不能通融一下?”男子走了进来,在沙发上坐下,薛正强这才注意到,对方的雨衣上,根本没有水了,看来他在楼道里等了很久了。 “你哥哥?哪件案子?名字能不能告诉我?”薛正强在对面坐了下来,他有些想不起来,他并没有见过面前这个男子。 “这一点小意思,您收下。”男子伸手把那个纸包放在了茶几上。 “这些先不着急,你先跟我说说你哥哥是哪件案子,我好像没什么印象。” “薛法官,您先看一下,满意的话,我们再谈。这个事情有点棘手。”男子把茶几上的纸包超前推了推。 “行,那我看看再说吧。”薛正强也有些心急,虽然说有谢老板的一百万,但是,他一直认为钱还是越多越好,这一笔数目也是比较可观的。 纸包包的很严实,整整好几层,薛正强费力的解开了外面的包层,却发现,里面竟然是花花绿绿的冥币。 “你……”薛正强刚想抬头质问对方,脖子里早已有一把凉飕飕的东西放在了上面,那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第二十三章 死不悔改 “你开什么玩笑?”冰冷的刀锋在脖子里激起一串鸡皮疙瘩,薛正强觉得自己浑身的寒毛都跟着竖了起来,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向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说道。他心中还是带着一丝幻想,这个男人只是在跟他开玩笑。 “薛法官,你觉得我像是跟你开玩笑的么?”男子轻轻的将刀子举高,刀锋刺在薛正强刚刚桑拿过的皮肤上,让他觉得刺痛不堪,他赶忙扔下手中的纸包,跟着男子的动作慢慢的站了起来,到最后不得不踮着脚尖——陌生男子故意把刀子举得超过了他身高,这让他十分的难受。 薛正强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脖子里的那把刀子上,他用力的踮着脚尖,努力地仰着脖子,想把自己的脖子尽量离开刀锋远一些,但是对方却没有给他任何机会。男子轻轻的笑着,把刀子又朝上挑了挑,薛正强跟着他的动作,把脚踮得更直了,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浑身绷紧着,呼吸急促,短短不到十几秒的时间,他却已经浑身都是汗了,气也喘不上来了,不知又过了多久,他开始浑身颤抖,觉得自己真的是一点都支撑不下去了,脑子一片空白,脚下一软,在地上站定了。 脖子里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传来刺痛,不过刀子却依然在他脖子里架着,薛正强转了转自己的眼睛,定了定神,脖子里好象没有被刺破的迹象。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是对方的刀子马上又压紧了,这让他马上屏住了呼吸。 “怎么样?竭尽全力去争取生存的滋味不好受吧?当你高高在上,坐在法官席上,掌握着别人命运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宣判可以轻易地让一家人都陷入生存都艰难的境地?当你的宣判偏向有钱人和权势者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受害人的家属,会变得多么的艰难?!”男子轻声的说着,他的语气十分平静,似乎没有一丝的愤怒,但是却带着深深地悲哀,那是一种被生活艰辛压抑下的悲凉。 薛正强听了他的话,有些浑身冰凉,经受了那么多的案子,他也明白,当一个人处在绝望中的时候,会做出任何不记后果的事情。 “小兄弟!小兄弟!你把刀子放低一点,咱有话好好说,听你说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案子上的误会,你好好说,都告诉我,我会尽量补偿你的。”薛正强艰难的蠕动着嘴,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来——他根本没有办法张嘴说话,对方的刀子逼得很紧。 他的话,似乎起了作用,对方把刀子从他的脖子上移下来了很多,薛正强赶忙站稳了脚跟,大口的喘着气。他觉得浑身发软,身上的每个块肌肉都在颤抖着,刚才浑身都绷得紧紧的,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耗尽了他全身的能量。 陌生的男子冷冷的看着他,冰冷的眼神让薛正强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马上又绷紧了。“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量提,是想要钱还是要怎样?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男子盯着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薛正强以为对方被自己的话打动了,赶忙努力地诱惑起来:“小兄弟,只要你能饶过我,今天晚上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家里有一些现金,你拿去花吧。” 薛正强的话说的很有技巧,他没有提报警两个字,怎么说,他也是经历过很多风浪的人,有些时候,一些字眼都可能激起对方的强烈反应。现在对方在皱着眉头思索,看来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薛正强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看着对方,他在等待对方的反应。 “你真的什么都能做到?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男子考虑了很久,终于开口了。 “真的,只要你能饶过我。”薛正强连连说道,他明白,只要对方松口,自己就有活下来的机会。 “把你家里的现金都拿出来。”男子倒是十分的直接,这让薛正强愣了一下,对方看起来并不是图财的,听他刚才说的话,倒是有些像是跟自己有什么过节,但是记忆里自己办过的案子中并没有对方的存在。 “行,行,那你能不能把刀子拿开一点?”薛正强轻轻的拿手指了指架在自己脖子里的匕首。 对方把匕首从自己的脖子上放了下来,却转手将匕首对在了自己的软肋旁。借着对方下移刀子的空挡,薛正强才看到对方手里拿着的刀子,那是一把刀背上带着巨大倒刺的军用匕首,上面带有巨大的血槽,一看就是那种专门用来杀伤的凶器。这一看不打紧,薛正强完全被震住了,这样的刀子在自己身上刺上一刀,估计救都来不及。 “钱在卧室里,不过我妻子和女儿在里面睡觉,我能不能单独进去?”薛正强的心底依然怀着一丝幻想,自己家的房门都是很结实的木料,假如对方单独放自己进去,锁上房门,最少可以坚持到警察赶到。自己的这个小区,附近就有一个110出警点。 “我跟你一起进去,进去的时候,声音小一点,不惊动他们就好了。”男子把匕首朝前顶了顶,锋利的刀尖让薛正强浑身都冒冷气。 带着男子来到卧室,薛正强脑子飞速旋转着:对方既然可以用钱收买,而且看起来又十分的寒酸,卧室里今天晚上余庆拿来的那两万元钱,应该搞的定他。 其实,薛正强还是不舍得那刚到手的一百万,即便是这种危机时刻,薛正强心中的贪婪,依然没有被打消。 “这是两万元现金,还有这里是存折。”薛正强挑出了自己家里一个存款数目很小的存折,拿了出来,其实他也明白,这种存折对方根本就不敢去取的,银行有摄像装置。 “这些不够,不行!”男子看了看存折,又看了看现金,马上说道。薛正强当时悔得都快把自己牙打掉咽肚子里了,自己不该拿出存折来,这样只会让对方更加贪婪。 “还有这些,这些是我妻子的首饰之类的,最少也值好几万了,你都拿去吧。”薛正强赶紧翻出了自己妻子的首饰盒,将里面的首饰一股脑拿了出来。在这个时刻,他依然不舍得把那一百万拿出来。 “可以了,这些可以了。”男子的话,让薛正强舒了一口气,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个人没见过大世面,这些钱果然可以搞定他,用一个袋子把现金和首饰装好之后,薛正强将袋子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 “可以了吧?那我是不是可以休息了?”薛正强的话十分的委婉,他尽量不去触碰对方的神经,他这句话,在暗示对方离开。 “行,那你现在把睡衣换上吧。”男子的话,让薛正强一愣,对方难道没有听懂自己的话?真的要让自己换睡衣睡觉? 第二十四章 成败细节 “换衣服?”薛正强试着反问了一句,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对方要干什么。 “让你换你就换,废话什么?”男子拿刀子朝前捅了捅,薛正强浑身又是一紧,锋利的刀尖隔着衣服都可以感觉得到,刺得皮肤生疼,让薛正强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自己手无寸铁,入职时候培训学的那点功夫,早都忘光了,哪里敢反抗? 说实在的,这样子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换衣服,而且还是被逼的,真的让他觉得十分屈辱,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小命要紧。他顺从的从床边拿起妻子叠好的睡衣,开始换上睡衣,他似乎忽然想明白了,对方是要自己躺在床上之后,好有时间逃跑。 对方的刀子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腰部,即使在自己换衣服的过程中,对方也是稍微离开了十几厘米远,这让薛正强有些战战兢兢的,换衣服的时候,生怕碰到了刀子。 也许平时换衣服的时候,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集中精力过,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棉质内衣十分的柔和,而且十分的蓬松,里面还略带着一丝温暖,这分明是用吹风机从里到外仔细的吹过。薛正强的眼角有些湿润了。妻子那么的关心自己,这样的小细节都一直体贴有加,但是自己却从来都没有发现过。 想到这里,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妻子,这一看也不打紧,他这才发现,妻子的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在微微的颤抖。薛正强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和这么陌生男人在屋子里低声的对话了那么久,早就惊醒了床上的妻子,她一直在假装熟睡。 薛正强的心一下子开始砰砰乱跳起来,他担心妻子醒来的事情被这个家伙看到,对方可能会有过激反应。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保护好妻子和女儿,不能让她们受到伤害。 “换好了。”薛正强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同时也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床上的妻子。 “走,去外面。”男子朝客厅指了指,薛正强顺从的朝外面走去,他现在只想这一切赶快的结束,对方赶紧离开,自己一家人可以平平安安的聚在一起。他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渴望平静的生活,也许,人就是这样,只有当失去的时候才明白某些东西的珍贵。 就当他们出门的一霎那,薛正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妻子忽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一下子抱住了男子的胳膊,她尖叫着:“快跑。” 薛正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没有反抗的勇气,他在那一瞬间,听从了妻子的呼喊,拉开门朝客厅跑去,脚下的棉拖鞋都被甩掉了。他连回头看都没有来得及,他只想跑出去叫人,叫楼下的保安,叫警察。 妻子在身后尖叫着,她在竭尽全力跟凶手搏斗着,她尖利的叫着,似乎这样才能用上全身的力气。 忽的,妻子的尖叫戛然而止,已经冲到客厅门口的薛正强愣住了,他回头朝卧室看去,妻子已经倒在了地面上,卧室的墙壁上点点殷红。妻子白皙的身体在地上抽搐着,却依然用手死死的拉着男子的脚踝。薛正强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他的世界完全崩塌了。 女儿早已经醒来,掀开了被子,看着眼前的一幕,哇哇的哭着。 薛正强朝卧室冲了回头,他想把女儿夺回来,妻子死了,他不能再失去女儿。 ※※※ “好了!不要再讲下去了,接下来的故事,我想我已经知道了。我不知道李俊与薛正强有过什么样的恩怨,但是他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分了,简直就是一个嗜血的恶魔。其实我有很多疑问,为什么李俊会要对方换上睡衣呢?还有,我觉得薛法官的妻子太冲动了,假如他不反抗的话,他们一家也许不会死掉。要知道很多凶手在犯罪的时候,都是在激动之下做出来的,假如可能,最好是尽量不要激怒他们。薛法官在一开始做的很好,可惜全部的努力都被他的妻子破坏了。”刘黎打断了萧晓白的讲述,活动了一下坐的有些酸麻的身体,说道。 “你错了,我问过李俊,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了要杀死薛法官的念头。他的计划中还包括薛法官的妻子,不过并没有包括小女孩,小女孩的死亡是个意外。我想,薛法官妻子为什么会反抗,应该是出于女人的直觉。”萧晓白摇了摇头,喝了一口感冒冲剂,继续说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让薛法官穿上睡衣么?李俊曾经是医科院校的大学生,他读过很多书,特别是侦探类的。他打定主意要杀死薛法官,所以,才要薛法官穿上睡衣。因为按照推理小说上,这样穿着睡衣在夜间是不可能给陌生人开门的,作案的只可能是熟人,他想用这个混淆警方的视线。” “没想到这个李俊,心思竟然如此的细密,在这种时候,还能想着混淆警方的视线。可惜他遇上了一个不喜欢玩推理的警察。也算他活该倒霉。”刘黎笑了笑,看了看萧晓白差不多已经喝空的杯子,伸出了手:“要不要再给你冲一杯?” “感冒冲剂喝多了也不好,给我杯白开水就可以了。” “在薛法官肚子里发现的那团纸是怎么回事?”刘黎把装满水的杯子递给了萧晓白,继续问道。 “其实,那才是李俊想要杀死薛法官的导火索,假如他没有看到这本内刊的话,也许根本没有这件惨案的发生。他是在小吃摊上捡到这两本月刊的,也就是孟海斌当时不小心丢失的。他看到薛正强在内刊上被描述得十分光辉高大,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再加上以前的恩怨涌上心头,所以才起意要杀死薛正强。他在现场用刀子不断刺伤薛法官,逼迫薛法官吃下了那张写有报道的铜版纸,在离开时,又带走了自己带来的冥钞和拿到的现金,在现场放水,想要毁灭现场的证据。因为小女孩哭闹的太过厉害,他把孩子扔进了装衣服的箱子里,按照他的说法,他没有想要杀死孩子,但是,箱子的密闭性太好了,孩子被活活的闷死了。” “按照你说的这些情况,李俊做这些的时候,应该是十分冷静的,他处理现场也处理的十分好,那么,他为什么会在墙上留下那个耳朵的印痕呢?” “就是因为他的心思太细密的,所以,才会留下那个印痕。他在出门的时候,打开了水龙头,却无意间看到了那个桌子下面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电子加湿器,他怕电器被水打湿了之后,会短路引起停电,就把那个东西从角落里拿了出来,放在了客厅里。不过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部和耳朵贴在了墙壁上,留下了那个印痕。其实除了这个,他的身上还有在工作时留上的海沙,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些都成了我们找到他的线索。” “对了,你讲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李俊到底跟薛法官有什么恩怨呢!” “李俊的父亲,就是李民生。” 第二十五章 始作俑者 某日,天南市的商业步行街头,人头攒动,今天是周末,人流显得愈发的拥挤,这里每到周末,可是年轻情侣们的好去处。热闹的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声女子的尖叫,人群迅速围了过去,却又马上散开了,拥挤的人流中,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空心圆。 一名老太太躺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春天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他呻吟着向四周求救,却没有人愿意上去扶她。几个行人迟疑着拿出手机,却迟迟不敢拨通,终于,有一个年轻女子看到了远处的IC卡电话亭,她拨完电话,说了两句,挂掉电话,就迅速的离开了。 一名妇女带着自己十多岁的儿子,刚好路过,小孩子刚想要上前去扶,却被自己的母亲厉声喝住了:“别扶!假如他赖上你了怎么办?有人打120了,你别在那里多管闲事。”小孩子悻悻的回到了自己母亲的身边,眼里包着泪水,一脸的不情愿。 “乖儿子,不是妈妈骂你,你知道不知道,前几年也有这样一个事情,原本是做好事,结果被讹了好几万,咱家哪里有那么多钱?听妈妈的话,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千万不要管,最好连电话都不要打,谁知道人家会不会赖上你?” 妇人带着自己的儿子走了,孩子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从商业街的上空朝下鸟瞰,此刻的商业街,是一条由人群黑色的河流,在这条黑色的河流中,却有一块突兀的空白,空白的中心,一个老人静静的躺在其中,涌动的人流,总是远远地避开着他,偶尔有人驻足多看两眼,但是片刻之后,或是被同伴拉走,或是摇了摇头,默默地离开了。 天南市,没有多少人记得李民生这个名字,但是,很多人却听过他的故事。 他本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却在某一天成为了天南市的公众人物。起因也是一个类似这样情形的故事,不过,那个故事在双方讲来,却各不相同。 在李民生所讲述的故事中,他在赶路的过程中,看到一个老大爷忽然摔倒在路旁,他急忙上前,把老大爷搀扶起来,在通知了家属之后,将老大爷送进了医院。之后,在医院检查的过程中,老大爷的大腿骨折,需要高额的医疗费。于是,家属倒打一耙,说老大爷是被他撞到的,让他赔付高额的医疗费用。 在老大爷个人的讲述中,他是被李民生撞倒之后,摔断了大腿,所以,李民生赔款是天经地义的。 也有路人说,他们看到的是老大爷躺在地上,李民生走了一段距离才将老人扶起,所以,老人不可能是李民生撞倒的。 反正来来回回,如同罗生门一般,各说各有理,总之是一片混乱,直到后来,李民生被老人的家属告上法院。法院判决,李民生赔偿受害人家属医疗费用四万余元,这在天南市引起一片舆论哗然。报纸上曾经大幅报道,可是几天之后,报纸上的报道,忽然全部将矛头转向了李民生,说他是故意撒谎,老人就是被他撞倒的,而且,还有某某路人为证。 再后来,这件事情就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李民生在洒泪赔偿了高额医疗费用后,也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老人的家属,在不久之后,也因为舆论的压力,离开了天南市,不在这里居住了。不过,这件事情,却从来没有被人们所忘记。 ※※※ “李民生的案子,我听说过,说实在的,真正的内情是什么,我们外人谁也不知道,因为当时没有任何的证据表明,李民生是不是撞倒过老人。法院的判决,也仓促了一些。不过,我觉得这个并不能说明什么啊?人都是自私的,也许,真的是李民生撞倒了老人,怕赔付高额的医疗费用,所以才宣称老人是自己本着好心救起的。你知道的,人都有自我催眠的本能,谎话说了一千遍,也会成为真理的。也许事实真的跟法院判决一样呢?”刘黎说这些话的时候,眉头皱的死死的,显然,她也不能接受自己这个解释。 “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子,已经不重要了,我所知道的是,从那以后,有多少人还敢去救助路边摔倒的陌生人?其实我觉得,有些时候,法律的判决,更应该注意社会的影响,哪怕是错判,都要去引导社会大众。” “错判?那怎么可以?法律终究要维护公正的。”刘黎吃惊的看着萧晓白,她第一次发现,眼前这个熟悉的男子,让她感觉陌生。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日本在二十世纪高速发展经济的过程中,因为原始积累的需要,大多数创业者都有偷税漏税,经济犯罪等事实,日本政府为了肃清经济,颁布了法令,举报经济犯罪者,可得到对方财产的一部分——这里的一部分是一个很高的数字,标注很明确,不过我忘记了。随后,日本国内涌出大量的举报情况,而且,很多是妻子举报丈夫,弟弟举报哥哥这样的情况,因为经济上的犯罪,亲近的人是最了解的。日本有一个议员,发觉了这个情况的严重性,建议国会进行禁止。” “什么严重性?” “那个议员认为,家庭是组成社会的最基本细胞,这种举报亲人的情况,假如不进行制止,会引起亲人之间的不信任甚至敌意,久而久之,会引起社会的不信任和恐慌,造成社会的动荡。他的建议受到国会采纳,日本政府随之颁布了一个条例,亲人举报类似经济犯罪,不可作为证据,从而遏制了这种情况。” “不得不承认,日本人在某些方面,的确比中国人要做得好。”刘黎也是不住的摇头叹息。 “其实,我在想,假如我是法官,我会判定,李民生没有任何责任。只有这样,某一天,当我们老了,不小心摔倒在路边,才会有年轻人将我们扶起来。而现在,我不能确定,假如真的发生了那一幕,我们是否还有人去扶。人性原本就是自私的,假如再没有适当的引导,那么,民众的思想,到底会滑向什么样的深渊?” 沉默了很久之后,刘黎开口道:“李俊为什么那么恨薛法官?即便是复仇,他也应该去找老人的家属啊?” “李俊一直认为自己父亲是冤枉的。他父亲也许真的是冤枉的,因为在那件案子之后,李民生就因为心情过于失落,在一场大病之后死去。原本上医科院校的李俊,也因为家庭经济忽然陷入困境,不得不辍学打工。他一直痛恨错判案子的薛法官,直到找到机会报复。” “那他为什么放着一百万不拿?仅仅拿走八万元现金?” “他说,他家的损失,对方应该双倍赔偿,而那些不义之财,他是不会取的。其实,他是一个过于天真,过于理想的孩子,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复仇,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萧晓白靠在椅子上,不住的摇头叹息,似乎在为李俊的行为感到不值。 “不复仇?那就只应该在屈辱中生活?那我们该怎么办?”女人的心就是善变,刘黎前一刻还在为老人的一家开脱,而下一刻,却又为李民生的冤屈而感到愤怒。 “不要问我,我不知道……”又是一声深深地叹息,萧晓白开口道:“我忽然想起大学时读孟子时学到的那篇课文了。仲尼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为其象人而用之也。也许最早发明用泥人陪葬的人,并没有想到过后人会发展到用活人来陪葬,但是,这种恶劣的风气,却是真的是由此而起。所以,孔子才会诅咒他,断子绝孙。也许,我们的法律机关在判决时,应该考虑的更加长远才是。” 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城区发现一起恶性交通逃逸案,局里让我去协助交警支队处理一下,我先走了。”萧晓白挂断电话,急匆匆的站起身走了。 ※※※ “小萧,你过来了?看起来不怎么精神啊?怎么?生病了?”处理现场的正是老相识冯铭江,看到萧晓白,亲切的过来拍了拍萧晓白的肩膀。 “就是有点感冒,差不多快好了。什么情况?” “法医那边差不多处理完了,一起过去看看。” “死者死于失血过多,一开始只是被撞伤了腿部,碎裂的骨骼刺破了血管,导致出血过多死亡,看样子,大概死了一个小时了。”处理尸体的是小吴,老李并没有过来。 “一个小时?这里是交通繁忙路段,一直都没有人发现?”萧晓白觉得十分的奇怪。 “小萧,跟我看看这里路口的录像吧,你看完就明白了。”冯铭江叹了一口气,似乎十分的无奈。 录像记录上显示,这名死者是在闯红灯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银白色的轿车撞伤了左腿,轿车逃逸后,他还能坚持着趴在地上,向来往的车辆求救。但是,所有的车辆都只是小心翼翼的绕开了他,却没有人停下来搭救。曾经有两辆轿车试图停下施救,司机都打开车门下车了,还是在考虑之后离去了。这名男子终于在半个小时失血之后死去。 “有什么感想?”冯铭江看着萧晓白,一脸的无奈。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什么?”冯铭江没有听懂。 “没什么。一句古文而已。”萧晓白摇了摇头,看着向远处延伸的路灯,没有再说话。 电话再次响起,是刘逸飞的。 “刘队,什么事?”虽然大家互相有电话号码,但是刘逸飞可从来没有给萧晓白主动打过电话,这让萧晓白有些奇怪。 “小萧,他妈的我豁出去了,这个事情压在我心里,我难受的很。”刘逸飞的话,含混不清的,一听就是喝醉了酒。“我跟你说,我真他妈丢人,其实我们根本没有排查到李俊,我们找到的是一个叫王群的家伙,只不过刚好和李俊住在一栋楼,当时小朱冲在前面,大家才抓到李俊,你们一直都以为,是我们二组先到,但是,事实上不是这样的!今天我拼着这张老脸都不要了,小萧,我佩服你,这一次的案子,是你们赢了。” 沉默了很久之后,萧晓白轻轻的说了一句:“没有赢家,我们谁都没有赢。” “没有赢家?小萧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刘逸飞在电话那头喘着粗气,舌头都开始打结了。 “在这场道德的赛跑中,我们所有的人,都是输家。” 后记 有读者反映,这一个案子,悬念不多,而且,线索没有交代清楚…… 也许是因为我老是换蒙太奇视角的缘故吧……至于白衣素手书友提出的问题,我会在新开的案子里面,交代一下的…… 其实我想说,这个案子,前24章都是为最后一章服务的,其实这个案子,案情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最后的思考…… 大概这一段时间,工作太累了,规划案子没有规划那么好……对不起大家了…… 但是,我不想单单为了好看而去追求刺激,我写这些案子,是要让大家明白一些事情的…… 我努力做到,又好看,又有意义吧…… 但是,我首先保证的是思想性……而不是单纯的刺激…… 希望大家明白…… 其实,我最大的希望是,大家看完我的书,能在对父母上好一点,对自己爱的人或者爱自己的人好一点,这样我已经很高兴了…… 始作俑者,这个案子,我只是想让大家思考,假如我们继续这样自私下去,以后会是怎样? 这个名字,我会在下一本书继续使用,还有一卷《始作俑者》,但是,他的案情完全不一样…… 【第七卷 死亡幻觉】 来自地狱的梦 前言 人类总是说自己向往着美好和幸福,其实并不知道,很多时候,我们更渴望堕落和诱惑。当我们无法拒绝堕落时,死亡就会逼近…… 假如可以,请用理智控制自己,远离堕落和诱惑…… 传说,人在濒死的时候,都会产生幻觉,或者是自己爱的人,或者是奇异的景象……所以,很多人会以为那是天堂…… 但是,幻觉不仅仅会因为濒死才会出现。 有些时候,幻觉还会带来死亡…… 第一章 飞蛾扑火 引言:在自然界中,很多极度危险和带有剧毒的生物,却十分的美丽。色彩斑斓的毒蛇和漂亮的蝴蝶,在美丽之下却掩藏着重重杀机。人说:飞蛾扑火,是因为飞蛾向往光明。却不知道,这种本能,却是向往着死亡的。人类也一样,在很多时候,人类更向往的并不是幸福和美丽,而是堕落与邪恶……因为,堕落和邪恶,在人类的眼中,是一种致命的美丽…… 传说,人在濒死的时候,都会产生幻觉,或者是自己爱的人,或者是奇异的景象……所以,很多人会以为那是天堂…… 但是,幻觉不仅仅会因为濒死才会出现,服用药物和极度的刺激,都会产生幻觉。而且,有些时候,幻觉还会带来死亡…… …… 时光如梭,晃眼三个月过去了,天气一天天炎热起来,太阳也变得越来越毒辣。路边的白杨树刚刚顶起厚厚的树荫,知了就迫不及待地爬上了枝头,声嘶力竭地嘶叫着,仿佛要向全世界告知夏天已经到来这个事实。 下午两点半,天南市公安局办公大楼内。 “爽~!还是空调房里舒服。”小钱冲在最前面,推开了办公室的房门,就是一句感慨。紧跟着他后面,萧晓白和小朱还有董丽三个人也走了进来,每个人都是满头大汗的。 “小张,还好你不用出去,你不知道,这种天出去,简直就是活受罪啊,外面的水泥路晒得隔着皮鞋都能觉得热。我们这次去看现场,差点把给热中暑了,那么高的楼顶,连个遮阳的地方都没有。这段时间天天在外面跑,我都快变成黑人了,要是把头发烫卷了,就更像了。”小钱的嘴从一进来,就呱啦呱啦说个不停,大概他觉得这样还是太热,直接来到了空调前,解开上衣最上面的两个扣子,将空调对着自己的身上吹起来。 “死小钱,你别一个人站在空调前面,就你一个人热得厉害,就没见其他人叫热。快给我闪开,你站在空调前,搞得一个办公室都是你的汗臭味儿!”张燕没好气的冲小钱甩了甩手,示意他赶快离开空调前。 “什么汗臭味儿?这是男人味儿!”小钱对张燕的话置若罔闻,继续站在空调前,背过身子,掀开自己衣服的背后,想直接用风吹自己的后背。 “小钱,别那样对着空调吹,容易感冒,赶紧过来整理资料吧。”萧晓白看了看朝小钱怒目而视的张燕,无奈了摇了摇头。小钱嘻嘻哈哈的,像个孩子,张燕又偏偏开不得玩笑,这两个人到了一起,想不吵架都难。 “就是,小钱,这里还有女同事,你注意点形象,假如你身材好的话,露一下还没有关系,肌肉都没两块,露出来干什么,快把扣子系好了。”作为女同事,董丽当然是向着张燕的,她这句话,一下子击中了小钱的要害,小钱并不强壮,他十分羡慕那种棱角分明的壮汉,被女同事这么一说,他再也提不起兴致吹空调了,悻悻的系好了刚才解开的两个扣子,一边嘟哝着,一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大家都说说对刚才案子的看法吧?有没有什么好的看法跟意见?说出来参考参考。”萧晓白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身上穿着的短袖衣领上,满是白色的盐渍。 “我觉得还是光头那帮家伙干的,这种盗窃手法,跟他们之前的那些作案方式几乎一模一样,可恨的是,他们天天跟我们打交道,越来越精了,现在不但在现场留线索的情况越来越少,而且还学会搞不在场证据了。现在抓都不好抓了,费了好大劲抓进去,判得又轻,没几天又放出来了,真不知道法院那帮人怎么想的,我们这边辛辛苦苦的追,到了他们那里,就轻描淡写过去了,真的是给气死了。”说话的是小朱,他一边抹着汗,一边一脸的愤慨的说道。 “说这些没用的干嘛?现在就是要我们找证据去,不是在这里发牢骚。”提到法院,萧晓白也是无奈的摇头,自己这边只能管抓人,而宣判这些,都是法院那边,也不知道这些盗窃团伙有什么通天的本事,总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监狱那边也是,这些人刚抓进去、几天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出来了。理由是表现良好,有立功行为。可是呢,出来之后照犯,而且一次比一次狡猾。 “对了,说起来,李俊那个案子该宣判了吧?他杀的是法官,可没有那么容易善了,十有八九就是死刑。其实我觉得他挺可怜的,过的那么惨,到头来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说到了法院,小钱又想起了李俊的事情,他这一开口,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了——李俊的案子,实在是让人有些无奈。 “对了,上一次他在录口供的时候说,军刀可以在一个网站上邮购,我特意去查了,还真的有。不过是个外国网站,但是对方保证发货是在国内发货的。上面明码标价了,真品特别贵,那种仿制品就要低多了,我还真的想买一把来玩玩。”小钱看到大家沉默了下来,赶紧说了一大通不相干的话题,想缓和气氛。 “串子,你钱多啊?要不借给我一点?还有钱买军刀?”小朱说着,作势把手伸了出来,作出一副借钱的样子。 “去!我哪里有钱,每个月那点工资,还不够我零花。哪里有钱借给你?” 萧晓白和董丽相视了一眼,不禁莞尔,这两个活宝,简直太能闹了,这样一来,原本的沉闷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正在这时,张燕办工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赶忙接起电话,听了一会之后,放下电话,回过头来,对着萧晓白说道:“报警处接到下面派出所电话,说在钉耙沟发现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局里通知我们这边去处理一下。” 第二章 尸虫满地 暑假是孩子们的最爱,暑假的时候,功课和作业都可以抛到脑后,去尽情的玩乐,捕蝉、捉鸟、下河戏水,这都是孩子们所喜爱的。不过家长们可不这么认为,乡村的小河里,虽然没有什么湍急的暗流,但是也不是那么的安全,每年的这个时候,家长们都十分担心,生怕孩子们戏水出了什么问题,总是千叮咛万嘱咐的。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的孩子在假期里都能开心的玩耍,此刻的王斌就显得十分的郁闷。他正撅着屁股,在挨近公路的一条小沟边割着青草,身旁放着一个大大的竹筐,筐子里已经有半框青草了。毒辣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晒得他的皮肤有些发红。 出门时妈妈塞给他的草帽,被他扔在了不远处的草丛间,他实在是不喜欢戴,草帽箍在脑袋上,让人觉得有些不透风,憋得难受,他宁愿晒着,也不愿戴草帽。割草的空隙间,他抬头眺望了远处的小河,可以隐隐的看到那边不时有浪花激起,那是孩子们正在打水仗。这让王斌十分的艳羡,但是,却又有些无可奈何。家里的两头牛和几头猪,都等着他打回去的青草呢,这些可都是母亲看病的钱和自己上学的学费,又眺望了一眼远处的小河,王斌埋下头继续割着青草。 忽然之间,起风了,夹带着丝丝的凉意,吹在王斌的脸上,让他觉得十分的惬意。他抬起头,面朝着风吹来的方向,还没有来得及享受一下,就一把扔下了镰刀,撒腿开始朝公路的那边飞奔过去。他扔在草丛间的草帽,被风给吹了起来,一路翻滚着,越过了公路,眼看越飞越远。 正当王斌蹿上公路,准备跑过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喇叭声,他生生的刹住了脚步,一辆满载货物的大卡车,在他前面呼啸而过,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等到货车过去,草帽早已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了。 王斌定了定神,攥了攥还在微微发抖的手掌,看了看公路两边,确定没有车辆经过,才飞快的穿过了公路,朝草帽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他的运气不错,在一个浅浅的土坑里,他发现自己的草帽正静静的躺在草丛里,随着微风不断地抖动着。 拿起草帽,他准备原路返回,却听到一阵沉闷的嗡嗡声,这种声音他以前在外公家里的蜂房听过,那是无数的蜜蜂闪动翅膀产生的。他狐疑的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看,那是一道深沟,一座公路桥横跨其上,王斌知道那里,那下面的草长得十分茂盛,但是他平时割草都是不敢过去的,因为怕草丛里有毒蛇。 王斌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走过去,在靠近公路的地方,他看到荒地上有两道车轮的痕迹,从公路上斜穿下来,朝着深沟的方向过去了。王斌迟疑的停下了脚步,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风吹起他脑后的头发,让他觉得有些痒痒的。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好奇,略微思索之后,朝深沟的旁边走了过去。 来到沟旁,一股恶臭就迎面扑来,他的身体挡住了吹来的风,气流形成的回旋,将沟里的恶臭全部带了出来,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口吐了出来,一时之间,无数的绿头苍蝇冲天而起,还有很多碰在了他的脸上和胳膊,湿漉漉的让人恶心。 被这些苍蝇一吓,他一下子止住了呕吐,赶忙朝后面退去,离开了深沟的范围,他又开始呕吐起来。刚才只是匆忙一瞥,但是,他也已经看清楚了沟下面的情况。一辆红色的小轿车载倒在沟里面,司机的座位上,坐着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上面正有无数的蛆虫在蠕动。 王斌定了定神,才发现刚才那么一吓,他把手里的草帽也给扔在了沟边,但是,此刻的他,却再也没有勇气去捡回自己的草帽了。 他朝四下里望了望,却没有发现一个人在,以前割草的时候,也是四下无人的,但是自己从来都没有怕过,但是此刻,王斌却浑身的冒冷汗,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拖都拖不动了。 “杀人啦!”王斌对着小河那边喊了一声,才发现因为紧张,自己的嗓子都走了音。喊声过后,没有任何的回音,只有风吹过耳边的呼呼声,和深沟里传来的一片嗡嗡声。他不知道哪里来了力气,拔腿朝小河那边跑去,身后的草丛里,一顶的草帽,在随风晃动。 …… “不是吧?这次我们撞大运了,这种情况都能遇上,看来这几天,又要跟着你们搞减肥运动了。”萧晓白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看着沟里的情况,一脸苦笑地向在沟里忙碌的老李说道。 “你是在幸灾乐祸吧?你下来试试?站在上面装什么装?”老李的脸色十分的差,这种大热天遇到这种情况,简直能让人抓狂了,最棘手的是,轿车的门因为撞击已经卡住了,想要拉尸体出来都不行,而且,随便一碰车子,上面蠕动的蛆虫,就跟着往身上爬。 “小吴,不行你上去吧,我一个人处理。”老李抖了抖自己的裤腿,把上面正在努力向上爬行的蛆虫给抖了下去,向吴艳萍说道。 吴艳萍的嘴角,还挂着一丝唾液,她已经呕吐好几次了,这种高度腐败的尸体,即便是老李这种见多识广的老法医,都有些反胃,更何况小吴这种新来的小姑娘。 吴艳萍没有回答老李的话,她连嘴都没有张,只是摇了摇头。老李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吴这姑娘,要强的很,看样子她已经到了极限了,因为她已经不敢说话了。老李也这样过来的,第一次遇到这种高度腐败的尸体,基本上都是不敢说话的,一张嘴就要吐,吐到胆汁都出来。作为一个女同志,小吴能做到现在这种地步,已经着实不易了。 “消防队的吊车什么时候能到?不能老让法医在下面这样熬着啊?天气太热了,就是不恶心死,也给热死了。”萧晓白看了看在下面忙碌的老李和小吴,无奈的摇了摇头,向派出所的民警问道。 “早都通知了,不过消防队那边今天车刚好出任务,现在还没有回来,刚才听他们说,已经在路上了。”回话的是一个负责现场的民警,他朝萧晓白摊了摊手,也是一脸的无奈。 这种天,任谁都不愿顶着大太阳跟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打交道。 “情况是怎样的?” “发现现场的是附近村庄的一群孩子,他们在下面的小河里洗澡,有一个孩子在附近打猪草,无意间发现了这些,他们发现了之后,又不知道报警,回去告诉了大人,大人过来看了之后才报警。时间耽误了很多,而且,现场也被他们给破坏了。听那个最早发现现场的孩子说,这里本来是有两道车轮的痕迹的,你看现在,差不多都被他们给踩平了。还好,那边还有一段,我已经让人给保护起来了。”民警指着荒地上的脚印,有些无奈。 “那个发现现场的孩子呢?我想跟他谈谈。” 第三章 大金头蝇 萧晓白在民警的带领下,与发现现场的孩子们交谈了一番,大致了解了发现现场的情形。最早发现现场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留着小平头的男孩子,他跟一名中年妇女站在一起,那个中年妇人不停的拍着他的背,小声的跟他说着什么,看样子是他的母亲。男孩子还在不时的干呕,身体还在不停地发抖,看样子是被刚才的一幕吓坏了。跟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几个壮年劳力和一群孩子,都在探着头地朝警戒带里的深沟处张望着,低声地议论着,倒是有几个孩子,围在中年妇女和黑皮肤男孩的身前,安慰着他。 交谈之后,萧晓白大致了解了发现现场时的情况,男孩子在割草的过程中,无意间发现了深沟里的尸体,叫来了其他孩子和大人之后,他们发现,倒在深沟里车子的车门,副驾驶位置的门是开着的,在副驾驶位置上,还扔着一把尖刀,即便车内被蛆虫所覆盖,刀子还是看得到的。赶来的大人比较有经验,赶紧打了电话报警,不过,他们却没有保护现场的意识,来来回回几波人马前来观看,现场原有的车胎痕迹都被快被他们给踩平了,更不要提像脚印这些痕迹了。 在交谈中,萧晓白也了解到这一带的情况,这条公路是天南市市区通往淞南镇的,但是因为这条道路并不是交通要道,平时的车流量并不大,所以,这一带的经济也不是十分的发达。附近的村落很少有分布在公路两边的,依然是原有位置分布的自然村,最近的村子离这里有近一公里的位置,靠近一条小河。这一段公路,除了过往的车辆,基本上是没有人过来的,假如不是那个孩子无意间发现了这具尸体,也许直到这一切化为白骨,都没有人知道。 这些孩子和大人,似乎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紧张之余还带着一丝兴奋,七嘴八舌的讲着情况,差点把萧晓白的头都给吵晕了。好不容易记录完这些,萧晓白点了点头,看来,想依靠附近的居民来获取线索,是不太可能的,只能回到现场的证据上去了。 尖刀早都被老李给取了出来,不过并没有给送上来,这条沟,是山间夏季暴雨多年冲刷出来的,有一人多深,下去的时候,都是拿绳子放下去的。深沟的两边,还长满了荒草和低矮的灌木丛,这给现场勘察带来很多不便,老李和小吴下去之后,一直就没有时间将证物这些送上来。 “萧队,我跟小钱仔细的勘察了草丛里的车轮痕迹,车子应该是从市区方向开过来的,按照残留的痕迹来看,很有可能是司机在受伤之后,车子失去了控制,斜穿过公路,穿过那一片草地,钻进了沟里。现场被破坏的太严重了,到处都是脚印,现在根本找不到是否有凶手逃脱留下的脚印,连车轮的清晰痕迹,都只有一小段,不过可以判断出是行驶失控造成的,不是有人故意在杀人之后推下去的。现有发现的车轮痕迹没有那种推车慢行产生的重复碾痕。”董丽一边说,一边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这一带的味道实在是太臭了。 夏天本来就闷热,现在连风都没有了,这一块,方圆五十米都是臭气冲天——尸臭也不比其他的臭味,因为是人体自身腐烂造成的,对人类来说,简直是对嗅觉的折磨。说起来,萧晓白他们倒是真的有些佩服那帮站着看热闹的村民,真不怕臭,看来猎奇心理的力量,远远大于尸臭。 “行,我们现在掌握的资料有限,还是等老李他们拿到第一手资料了再做打算吧。希望他们那边对尸体的检查,能为我们提供一些有用的资料。”萧晓白听完董丽的汇报,点了点头,示意董丽整理好资料,自己又回头朝车子的位置走去。 蹲在沟边上,萧晓白皱着鼻子,观察起沟里的这辆轿车,这是一辆比较低档的私家小车,羚羊牌的,算是比较经济实用的家用轿车。透过带着斑斑黄色的玻璃窗,萧晓白注意到,虽然车子略微前倾,但是整体来说,车子在沟底的位置是平落着的,也就是说,这是以比较快的速度冲下来的,掉入沟里的时候,是腾空之后落下的,假如是以很低的速度推下来的,那么,车子肯定是头朝下栽倒,或者是翻滚过的。这与董丽的推测是一样的,车子是自行行驶下来的。 萧晓白在附近仔细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有人朝上攀爬的痕迹,而且,这条沟十分的陡峭,相信单靠个人的力量,是很难爬上来的。看到这些,萧晓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样看来,凶手并没有在现场出现过,那么司机是被人刺伤之后,负伤逃窜时出的车祸? 萧晓白站起身,看了看向远处蔓延的公路,不由得摇了摇头,案发现场不在这里,这一下可有得忙了。现在尸体都已经高度腐烂了,连刺伤这些都无法观察到,不知道还可以查到多少线索,这个案子,可有点棘手了。 “小萧,你站在那里叹什么气呢?要不要下来体验一下?近距离接触高度腐烂的尸体,这种情况可不是平常人能够享受到的。”老李居然还有心思跟萧晓白打趣,相比之下,一旁忙着的小吴,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老李,我说,尸体总要运回去吧?这些乱飞乱爬的玩意怎么办?不会要一块运回去吧?那到时候解剖室可有的玩了。”萧晓白看着尸体上白花花乱滚的蛆虫,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这些东西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能怎么办?带一些样本回去做死亡时间鉴定,等一下拿刷子扫一扫,然后带回去解剖,要不然这个活归你了?”老李一边说,一边跺了跺双脚,又甩了甩腿,把裤脚上的蛆虫都甩了出去。 “别,我还有事情要忙,这个活我暂时做不来,还是您老自己动手吧。”萧晓白看了看嗡嗡乱飞的大金头蝇和尸体上蠕动的蛆虫,又是一阵头皮发麻,赶忙转身准备离开。 “对了,小萧,你要不要把车子的牌号抄下来,让交警去查一下司机的情况?等消防队的吊车,还不知道要多久呢!我念给你听,你记一下。” 第四章 死亡时间 消防队的吊车,在经过漫长的等待之后,终于来到了现场。来到现场的消防队员,看着沟下的轿车也发了愁。刑警队的要求是,尽量保持车内的原有状况,将车子从沟里吊上来,这个要求难度很高,需要进行大量的前期工作,把车子固定好,才能拉上来。这个活,原本是没有那么困难的——车祸现场经历的多了,这种把车子从沟里吊上的情况也不是什么大难题。但是,现在的轿车内外,全都是到处乱爬的大金头蝇幼虫,消防队的队员,各个看的头皮发麻,谁还想下去干钢丝固定这些活? 消防队队员商量了一下,想用高压水枪把车子内外的蛆虫清理一下,然后再进行工作,这个意见,被老李一口回绝了。 “不能拿高压水枪冲,这种高度腐败的尸体,拿水枪一冲,还能留下什么?这是证据,不能破坏的。”老李站在沟里面,朝着上面扯着嗓子说道。 这一下,消防队的队员可犯难了,在上面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吐了好几个,这要是下去了,还不给恶心死。刚才老李说话的时候,他们清楚地看到,老李的上衣上,有一条漏网的蛆虫在朝上一拱一拱的朝上爬,差点都爬到衣领子里去了,要不是边上的女法医提醒,这条蛆虫十有八九要跟老李进行身体上的亲密接触。 上面的一大帮人,看得心里一紧一紧的发抽,中午吃下的饭,全都在嗓子眼里悬着,这要是下去固定钢丝这些,百分之百也要爬一腿的蛆虫,想到这里,消防队的队员,各个都觉得自己腿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小江,小王,你们两个的固定技术比较好,这次就你们两个上吧。” 被点到名字的两个倒霉蛋,各个苦着个脸:“队长,你还不如杀了我们,下次冲火场我们两个保证最先上……” “叫你们上,你们就上,那么多废话干嘛?人家法医都受的了,你们两个有什么受不了的?”说话的是消防队的高队长,一脸的严肃。他们也是刚从另外的现场赶过来的,身上都是脏兮兮的。 两个倒霉蛋在全副武装之后,被其他的消防队员,拿绳子放到了沟底。老李交代他们,可以用刷子将挡道的蛆虫刷掉,但是千万不能动车内的尸体和车厢内的物品,两个小伙子隔着口罩,有气无力的答应了。 这里需要特别一提的是,老法医在出现场的时候,都是不戴口罩的,因为干法医的人都知道,那层薄薄的口罩,根本挡不住现场的浓烈尸臭,而且,还会让人呼吸更加困难。对于法医来讲,戴不戴那层口罩,意义根本不大,而且,老法医还能从尸臭中判别一些十分有用的线索。 人类的嗅觉和味觉,其实都是动物的生存本能。对味觉和嗅觉的变比,这是人类千百万年来趋利避害的本能所演化而来的。比如说,人类的味觉,会本能的喜欢甜味。这是因为,甜味是糖分子所特有的,而糖分是人类生存所最需要的能量。而苦味是人类所本能不喜欢的,这是因为,自然界带有苦味的生物碱,大多是有毒的。甜味和苦味,这是人类最基本的一种生物本能提示。而酸味,对于很多人来说,也是无法承受的,那是因为,在自然界中,食物带有酸味,通常代表着变质,说白了,这也是一种动物本能。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o*m 相对的,嗅觉上,对人类刺激很大的臭鸡蛋味,是剧毒硫化氢的味道,相反,香味则是人类所喜欢的,因为大多数情况下,香味代表着花粉和果实,这是食物。人体的尸臭,为什么会让人觉得无法忍受?这是动物的本能,尸臭是同类死亡的危险信号,这是自然界最大的警告。 老经验的法医,都能从尸臭里面,闻出死者是否是死于毒物,还有一些其他情况,甚至包括死者的饮食习惯,肠胃是否有问题等。老李出现场的时候,并没有戴口罩,在他的影响下,小吴也没有戴口罩。 这个细节,让两名年轻的消防队员卯足了干劲——男人在女人面前,是最容易逞英雄的,自己一个大男人,还比不过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钢丝绳被很快固定好了,吊车也已经开始准备了。沟下的四个人,在大家的协助下,全部爬了上来。老李和小吴把两大包证物给带了上来,拿给了萧晓白。 “这里是车里发现的东西,包括凶器和一些七零八碎的东西,不过上面都被尸水弄脏了,你看看吧。”老李把两个证物袋交给了萧晓白,后者不由得抽了抽鼻子——老李跟小吴身上,离老远都能闻到很大一股尸臭味儿。 其实这些证物,应该是由萧晓白他们这边下去收集的,但是老李一直说,下面太过狭窄,人多忙不过来。这些都是他在处理尸体时,顺便把一些明显的证据收集了起来。 “都有些什么?”萧晓白拿着两个透明的证物袋翻来覆去的看着,却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袋子里面都是黄色和黑色的尸水,被弄得一塌糊涂的,怎么可能看得清楚? “忘了,我记得有几个纸片来着,但是都被弄脏了,要回去处理了才能看到。妈的,我很久没有遇到这种高度腐败的尸体了,今年这是第一个。”老李抽了抽鼻子,也觉得自己满身都是尸臭味,又看了看自己满是蛆虫爬痕的裤腿,不由得骂了一句。 “老师,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刚才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现在好点了,能不能给我讲解一下?”小吴终于恢复了一些,脸色看起来好多了,怯生生的向老李说道。 “小吴,你表现的很不错,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就只剩下吐了。”老李先是夸奖了一番,然后继续讲解道:“这种高度腐败的尸体,一般来说,只能从尸蝇的繁殖程度来判别死亡时间了,从现在来看,尸体上没有尸蝇成虫孵化的留下虫蛹空壳的迹象,说明一代幼虫还尚未成虫,也就是说,死者死亡时间在两周以内,按照现在的天气温度和尸体上蛆虫的繁殖程度来看,有很多蛆虫已经发育接近成熟。这样推测下来,死者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一周到两周之间。具体情况,还要回去进行对比之后才知道。” “老师,除了对死亡时间的判断,现场还有什么是可以当时判断出来的?” “死者的死因。”老李顿了顿,继续说道:“虽然尸体已经高度腐烂,蛆虫对尸体破坏很大。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尸体上腐烂最严重的地方,已经快露出骨骼了,在右侧胸部和背部的位置。那是因为死者生前被刀刺伤,尸蝇在产卵的时候,会挑选伤口处繁殖,蛆虫的快速繁殖和消耗,使得伤口处的肌肉迅速被腐烂。” 正说话间,那边消防队的吊车开始工作了,轿车慢慢被吊起,离开了沟底,一切进展还比较顺利。不过,在吊车转向将轿车放在空地上的时候,钢丝绳好像没有打紧,晃了一下,一时间,一片惊呼。因为,这一晃,在车子下面的位置,下起了一片虫雨,站在附近为驾驶员指明方向的两个倒霉蛋,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沐浴。 “噗!”吴艳萍看到这一幕,一下子笑了起来。人都是这样的,看到别人倒霉,心里就会畅快很多。 老李也笑了起来:“小吴,回家买点柠檬,拿柠檬汁洗澡,对去除尸臭味很有效果。” 第五章 死者身份 车子终于被弄了上来,消防队的人马也准备撤退了,两个倒霉蛋被队长打发去下游的小河里洗澡,其余的人则躲得远远的,准备等两个倒霉蛋回来,就马上撤退。 车子里的尸体,被老李和萧晓白合力弄了出来,小吴是女同志,没有什么力气,再加上,这种脏活,萧晓白实在不好意思自己袖手旁观,让一个女孩子去做。小钱和小朱,两个滑头,早已经跑得远远的,装模作样的在了解情况,不时的朝这边瞄两眼。 搬尸体的时候,即便是隔着手套,萧晓白还是能够感觉到尸体上虫子的蠕动,又是一阵头皮发麻。搬完尸体,萧晓白赶忙摘下自己的橡胶手套,脱下来就扔进了垃圾袋,跑到一边,喘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他刚才一直就没敢怎么呼吸。看着正在处理尸体的老李和小吴,萧晓白长长地呼了口气,自己总算是也跟尸体亲密接触了一次。这种活,自己还真的干不来,他现在真的很佩服老李,还有看似文弱的小吴。 “喂!你们两个,别装了,尸体都搬完了,都给我过来,准备检查车里了。”萧晓白看了看在一旁装模作样,嘴角还带着笑意的两个滑头,觉得有些生气,又有些好笑。 小朱和小钱,一听到萧晓白招呼,赶忙跑了过来,嬉皮笑脸的问道:“萧哥,你叫我们?” “你们两个这次打头阵,检查一下车厢内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听好了,不许偷懒,要查仔细了。”萧晓白指着车厢内,一脸严肃的说道。 这一下,小朱和小钱两个人的嘴,差点咧到了耳朵根子上,一张脸扭得跟吃了苦瓜一样——虽然尸体已经弄出来了,但是,车厢内还是蛆虫的天堂,这要是直接进去找证据,也够受的。 “萧哥……你就别折磨我跟猪头了,我保证以后绝对听从指挥,你叫我干啥我就干啥。”小钱几乎是央求着说道。 “真的我说干啥你就干啥?”萧晓白笑眯眯的看着小钱,后者忙不迭的点着头,表着自己的决心。 “那就先把车里的证据找出来再说。”萧晓白指了指车子,不再理会小朱和小钱,自己朝着一边忙着的董丽走了过去去。身后的小朱和小钱,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了摇头,无奈的戴上了手套和口罩,朝车子走去。 “萧队,刚才老李报给我们的车牌,我刚才打电话让交警队的同事查了,刚才结果已经出来了,不过结果不怎么理想。”董丽正在给现场的脚印进行拍照记录,看到萧晓白过来,也没有停下,一边继续拍照,一边向萧晓白说道。 “怎么了?交警队那边有什么发现?”萧晓白蹲下身子,仔细的端详着泥土地上的脚印。这里的地面其实并不软,是比较坚实的,不过,这一块草地上,长满了一种类似浮萍一样的小草,这种草十分的肥嫩,被脚一踩,就会在留下一个清晰地脚印。 “交警队说,这个车牌号是假的,是一辆报废很久的车子的车牌,所以,现在交警队那边查不到司机的情况。”董丽说完,顿了一下,指着地面上的脚印说道:“萧队,这些脚印,应该都是来现场围观的人留下的,我们这样记录下来,没多大用处吧?” “案子没有结,谁敢说哪条线索是没有用的?还是记录下来吧,现场的第一手资料是十分珍贵的,错过了这种机会,想再还原现场就难了。假车牌?私家车很少有用人假车牌的啊?奇怪了。”萧晓白听完董丽的描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假车牌这种事情十分常见,但是,多见于跑运输和商业用途的,私家车很少有人用假车牌。这种羚羊牌的轿车,是一种比较低档的私家轿车,用假车牌,被交警抓到不是很麻烦?谁会无聊到没事给自己找麻烦?萧晓白有些想不明白。 “萧哥,你来看看,我在前排的储物盒里面发现了这个。”小钱拿着一个小塑料本子,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驾驶证?这个应该不会是假的了吧?”萧晓白戴上了手套,接过驾驶证,打了开来。“王明学,天南市淞南镇李家屯二队。淞南镇的,那他出事的时候,正在往回家的方向赶咯?小钱,走,我们去看看车子里还有没有其他情况。” 车子里臭烘烘的,司机的座位下面,留着一滩黑水,被阳光一照,臭的让人有些干呕。不过萧晓白也差不多都麻木了,一切准备妥当,就开始检查起来。 车子副驾驶位置的门,一直都是开着的,应该是之前就没有关好,不知道是不是凶手刺伤司机之后,司机着急逃命,没有关好副驾驶位置的车门。 车窗的玻璃碎了两块,副驾驶位置的那一块,还有就是后排右手边的那一块。挡风玻璃裂开了,但是,并没有完全碎掉。在司机位置和副驾驶位置中间的部分,都有血污存在,副驾驶位置座椅的左侧,上面也有血迹存在,不过这些都不是十分明显,而且,都被蛆虫分解尸体产生的污物给污染了。至于司机座位上是否有血迹,已经看不出来了,因为上面都是黑色和黄色的痕迹。 “萧哥,按照现在的线索看,凶手应该是坐在座位上刺伤司机的,这样不大对劲啊!”小朱看着车内的血迹分布,比划了一下,不住的摇头。 “怎么不对了?” “假如在位置上坐着,这么长的刀子,肯定是不可能藏在身上的,这种位置那么矮,藏一把刀在裤腿这些地方,根本就坐不下来。这么热的天,假如揣怀里,一眼也看出来了。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刀子是凶手拿在手里的,或者,是放在车上的。但是,谁会没事载一个拿有凶器,极度危险的陌生人?我觉得,司机可能认识凶手,他们是熟人。不过这也奇怪,既然司机认识凶手,他自己也有手机,为什么他在被刺伤后不及时报案呢?假如真的是熟人,那凶手杀人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第六章 民风淳朴 车子行驶在柏油路上,车厢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车内空调的排气声,除了开车的小朱,其余的几个人都靠在座位上睡着了。今天的温度很高,阳光也十分的强烈,即便是开着空调,照在车内的阳光,依然让人觉得燥热无比。 这一条道路,原本就不是交通要道,车流量十分的小,再加上天气炎热,出行的车辆就更少了,在路上平均十几分钟,才能看到一辆车经过。小朱开着车,听着萧晓白和小钱两个人低沉的鼾声,不由得也有些犯困,赶忙扇了自己一巴掌,才觉得略微好了些。 淞南镇在天南市的南面,但是,他的位置却处在一片山区的边上,这条公路,主要是连接天南市和淞南镇,并没有延伸。淞南镇在以前,是以河运起家的,但是到了现代,这里早已没落了,现代交通在这里并不便利,再加上没有什么特产,淞南镇在天南市算是一个比较穷的镇子,是有名的穷地方。 现场早已处理完毕了,尸体被老李和小吴带了回去,准备进行进一步解剖。现场发现的线索,也已经整理完毕,被送回局里进行检验。其实这种高度腐败的尸体,法医们一般都是在现场直接处理了,带回去处理实在是太恶心了,没有人喜欢在解剖尸体之后还要清理屋子。 不过老李显然抱着不同的看法,在他看来,在现场的简单解剖并不能为刑警侦破案情提供详细的线索,而且,这样做太过草率了,所以,他坚持要把尸体给带回去,进行详细的解剖和尸检。其实,老李的心中还怀着另外一个目的,他想要借这个机会锻炼锻炼小吴,小吴这个姑娘,有韧劲,细心负责,虽然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但是却十分的倔强。单是这次在现场处理尸体时的表现,就足以说明她的坚强了。 老李十分的喜欢这个学生,他决定借这个机会好好磨练磨练这个年轻的小姑娘。法医这个职业,没有像钢筋一样坚韧的神经,怎么能够做好?而这种坚韧的神经,不亲自处理过几具高度腐败的尸体,是磨练不出来的,这跟新兵需要见血是一个道理的,人类对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事物,不管怎么打气,怎么鼓舞,都是没有办法做到镇静的。但是经历过,就完全不一样了。 法医那边处理尸体,现场收集的证物也被送回了局里,暂存在证物室里,等待痕迹科同事的检验和进一步处理。萧晓白这一组人,并没有回去,他们直接赶往了淞南镇,追查驾驶证上司机的线索。 这种高度腐败的尸体,对于身份的鉴定,不能简单的靠在尸体上发现的物品武断的下定论,因为可能会是凶手故意布下的迷阵。一般来说,无法辨别相貌的尸体,都是通过DNA鉴定,指纹鉴定,牙齿齿痕鉴定,特有的骨伤或者胎记这些不会混淆的特征来鉴别,其中最准确的是DNA鉴定和指纹鉴定,牙齿齿痕的鉴定,也是比较有用的,但是需要完备的牙科记录,中国人在牙齿保护这方面并不注意,所以,很多人到死都是没有牙科记录的。 像这次在现场发现的这具高度腐败,而且身体组织已经被破坏的尸体,只能通过DNA鉴定和牙齿痕迹进行鉴定。不过,牙齿痕迹鉴定,看起来似乎是有些不大可能的。如果有直系血缘的亲属,倒是可以进行DNA采样鉴定。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一般情况下,现实中遇到的案子没有那么复杂,没有凶手会考虑那么多的。所以说,不出意外的话,死者就应该是王明学这个倒霉蛋。 淞南镇的公路,还是前几年全省进行公路建设时重新铺设的,但是因为车流量较小,路政上也没有什么人管理。靠近市区这一段还好,越靠近淞南镇,路面上的坑坑洼洼就越来越多。小朱尽量的避开了这些不平整的地方,他不想吵醒熟睡的同事。大家都太累了,能让她们多睡会,就让他们多睡会吧! 李家屯就在淞南镇南边大概三公里的样子,从镇子南边不远处的一个公路岔口下去,就直接通到了李家屯的位置。不过,这段路是泥巴路,而且,因为下雨的时候,泥土地被拖拉机一碾,满是沟壑,再被晒干之后,简直就是天然的路障设施。车子一下到土路上,就开始颠簸起来,还能不时的听到路中间凸起的泥巴与底盘碰撞的声音,还好这辆车是吉普,底盘较高,要是开来的是桑塔纳,估计直接就给交代到这里了。 车子驶过一处很深的车辙,朝左边狠狠地颠了一下,这下子,车里面睡觉的几个都醒了过来——想不醒都不行,萧晓白的脑袋都跟车厢来了个亲密接触。 “猪头,你把车开到山里了么?差点撞死我!”萧晓白还没有说话,小钱已经叫起来了。 “我也没办法,这里的路实在是太差了。”小朱一脸的无奈。 “小朱,现在到哪里了?”萧晓白揉了揉自己装的有些生疼的脑袋,朝外张望着。 “马上就到李家屯了,这种路况,我实在开不快,估计还要二十分钟吧。” 董丽醒来以后,没有说话,而是从包里掏出一盒口香糖,每人给了一颗,一边嚼,一边朝窗外看着。 李家屯是一个比较大的村子,分成好几个队。车子驶进村子的时候,村口树荫下的顽童一窝蜂的跑了过来。树荫下还坐着一群大人,光着上身,在树荫下乘凉打牌。下了车,萧晓白几个人才发现,不远处的另外一处树荫下,还有几个中年妇女,也光着身子,坐在树荫下乘凉,这个情况,让几个年轻的警察十分尴尬,作为一个女同志,董丽更加的不好意思,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树荫下的几个大人,也看到了警车,停下了手中的牌,一脸好奇的看着萧晓白几人。 “老乡,乘凉呢?问个事,王明学家怎么走?”萧晓白是农村出来的,也见过这种情况,最先反应过来,向树荫下的男人们招呼起来。 “王明学?你们找错地方了,他们家早都不住这里了。” 第七章 宝贝儿子 不在这里住了?这个答案让萧晓白一行人有些摸不到头脑,现场发现的驾驶证上,分明写着王明学的家庭住址是李家屯二队,难道驾驶证是假的么? 乘凉的几个村民,看出了萧晓白一行人的困惑,让出位置,招呼萧晓白几个人坐下,讲起了王明学家的故事。 王明学在李家屯可是个知名人物,不过,他的名声可不是好名声。在李家屯,王明学的名字是可以拿来治小孩子哭的。不管小孩子哭闹得再厉害,只要一说:“你再哭,王明学就来把你抱走了。”不管多浑的小孩子,都马上变得乖乖的。单从这一点,足以证明王明学在村子上有多么的横行霸道。 造成这种后果的原因,归结起来,大部分都是王明学父母的过错。王明学是家里唯一的男孩,而且又是老来得子,从小开始,王明学的父母对王明学都是一种近乎过分的溺爱。这种溺爱,让王明学从小就肆无忌惮的横行霸道,小时候欺负上学的同学,长大了更是喝酒打架,无恶不作。而且,他还结识了一大帮狐朋狗友,整天的吃喝玩乐,没钱吃喝的时候,就问家里要,家里没有了,就去坑蒙拐骗,连偷带抢的。 村上哪一户人家没有被他借过钱?但是有哪一家借了钱是还了的?强行用低价收购村民的生猪,再拿去镇上卖高价;农忙的时候,强行上门帮忙干活,到了地头比划两下就回去玩了,到头来还问你要钱,这些事情数不胜数。村上的人,对他是敢怒不敢言,但是却没有人敢反抗。最早的时候,村东头李保国一家,仗着兄弟多,把王明学揍了一顿,结果,这小子也不知道托了什么门路,把李家兄弟几个都抓了进去,还要告对方故意伤人罪。 那一次折腾得可大了,先是治安拘留,又是打官司,最后李家还给他赔了好几千块的医药费。这件事情以后,王明学在村子上就更加霸道了,大家都不敢再惹他了,那一段时间,可以说,是李家屯历史上最黑暗的时光。 “你们为什么不联合起来告他?”小钱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一句,在他看来,这些村民显然是过于懦弱了。 “又不是没告过,去镇上告,镇上每次都说这是什么村民纠纷,让我们自己解决,去的人,回到村上,第二天就会被报复。镇上派出所的那些人,跟他都是一伙的,都会给他通风报信的。” 这句话让在场的几个年轻警察都有些脸上挂不住,公安系统内出现害群之马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被人当面这么说,还是让人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 “我这人说话直,你们别往心里去,你们几个,一看就不是镇上的那帮人,再说了,什么人张什么样,你们几个,看起来就面善,特别是这个。”大概是看出了萧晓白几个人的尴尬,说话的老汉赶忙解释了一番,还特意指了指萧晓白,这倒是让萧晓白有些不好意思。 “再说了,现在王明学也不住这里了,谁还怕他。不过最可怜的是他爹妈,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又拿着他几个姐姐出嫁赚到的彩礼钱,给他在镇上买了一座房子,住了每两年,俩老的就被赶出了家门,现在又回到村上住以前的旧土坯房了。作孽啊!他爹妈要不是从小惯着他,咋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父母现在在哪里住?我们想去看看。” “看到前头那个土坯房了没有,上面长很多瓦松的那个。他爹妈就在里面住,他们俩现在几乎不出门,自己也嫌丢人。”老汉说到这里,忽然压低了声音:“听人家说,前年的时候,王明学的媳妇,因为整天被他喝醉酒之后当出气筒打,带着都好几岁的孩子,跟他一个朋友跑了。听人说,前几天有人在街上看见她在买衣裳,也不知道王明学知道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肯定又有好戏看了。”这句话说完,几个村民一下子哄笑起来,他们的笑容中带着一种复仇的快意,又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这就是人性,当看到自己痛恨的人出现不幸时,就会感觉像自己大仇得报的感觉。 这些话在村民们听来,是王明学家一个太大的笑话,但是在几个年轻的警察听来,却是另外一番光景,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王明学的妻子带着孩子跟他的朋友私奔了,在三年之后,重新回到镇上。而在她回来不久,王明学离奇的死掉了,假如说这中间没有任何关系的话,任谁都不会相信的。 “大爷,王明学的老婆叫什么,你知道不?还有他那个朋友,住在哪里?” “这个谁知道啊?别人家的私事,你问我,我怎么记得?你该去问问他们家里。那些都是镇上的事,我咋会知道?”老人家对这句话显然十分的不满意,问话的小钱也有些摸不到头脑,不知道自己犯了对方什么忌讳。 “谢谢您了,大爷,我们去王明学家看看去。”萧晓白赶忙站起身,岔开了话题。小朱小钱他们,也赶忙站起身,一行人谢过村民后,朝王明学父母住的那栋房子走去。 “萧队,你说这会不会是一宗情杀案件?”董丽回头看了看还在议论纷纷的村民,低声的向萧晓白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呢!我们现在手头的线索都太零碎了,而且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证据表明这是一宗情杀案件,照我看来,我们不应该过早的定义案情,这样的话,会给我们的思维带来误区。”萧晓白摇了摇头,否定了董丽的推测。 “但是我觉得小朱当时在现场分析的很正确,坐在副驾驶位的人,身上是不可能藏下那么长一把尖刀的,现在的天气热,放在上衣里,一眼就看出来了,放在裤腿里,那就根本做不下来了。所以,我觉得小朱说的很有道理,凶手很可能是司机所熟识的人,因为陌生人拿着刀,司机肯定不可能让对方上车的。” “其实我们这样想,会不会有问题?熟人带着刀坐车,司机也应该会有所防范的吧?拿着刀可是很危险的。”萧晓白皱起了眉头,侧过头,看着董丽和小朱。这一下,董丽和小朱也开始沉默起来,也许之前的推测,真的是一个误区。 正在这时,小钱忽然叫了起来:“裙子。” 路边一户人家的院子里,一个红色的长裙在晾衣架上迎风飘扬。 “对啊!女人的裙子,里面藏东西的话,是很难看到的,凶手会不会是个女人?”小朱跟小钱经常在一起玩,一瞬间就明白了小钱的心思。 第八章 家庭暴力 小朱和小钱说的话,不是没有根据的,在前一段时间,局里曾经接到过一起盗窃案报案,几个女人,用长裙掩护,在超市里偷窃价格昂贵的奶粉,她们利用专业工具打开奶粉盒子上的磁扣之后,迅速将奶粉塞入裙下腿间的吊网内,然后买几块钱的小东西,离开了超市。 虽然超市的监控录像清晰地拍下了这一切,但是由于这伙盗贼在现场逗留时间仅仅只有不到四分钟,作案之后就迅速离开了,超市的保安根本就没有反应时间。现场的录像镜头也清晰地拍摄下一名女子的相貌,即便是这样,破案难度还是很大。因为这种流窜作案,是所有警察所最头疼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根本无法去确定搜查范围。根据店员的描述,听那几名女子的口音,明显不是本地人,人海茫茫,如何去寻找? 这件案子倒是让大家开了眼,一个女人的裙子下面,原来可以放这么大一块东西而不被察觉,也亏了这些人,居然能想出这种奇特的作案手法。 “刀子的事情,不要去想了,抓到了凶手,谜底自然会解开,我们这样揣测是没有用处的,先处理手头的线索吧。”萧晓白及时地为小朱和小钱泼上了一瓢冷水,这两个小子一兴奋,就忘乎所以,怎么携带凶器,并不能为案子确定凶手,在这种地方纠缠,只会浪费时间的。 在王明学父母那里,萧晓白一行了解到了一些关于王明学的情况,王明学的妻子,叫李玉芝,老家是淞南镇北面白庄的,她前年跟着镇上一个叫白明富的家伙私奔了,白明富的家,在淞南镇的街南头。不过两个老人并不知道李玉芝是否已经回到淞南镇,他们也并不了解王明学的近况,更不知道王明学整天在做什么。 从王明学父母的家里出来,萧晓白一行迅速驱车赶往淞南镇,按照王明学父母提供的住址,他们找到了王明学在镇上的房子。这是一个独家小院,院子的大门紧闭着,听邻居家讲,这个院子平时来来回回很多人来的,不过最近几天一直没人在,中间来过几波人,不过看到院子门锁着,都又走了。 “这种情况大概持续多久时间了?” “大概有十几天了吧?我也不太清楚,这一家人经常没人在家,有些时候夜里回来一大群人,在屋子里闹得不得了,烦都烦死人了。这次可能又是出门了,过几天一回来,夜里又是闹得让人睡不着觉。”一说起王明学,几个在门口乘凉的邻居都是怨声载道的,一群人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起了王明学的不是。 小钱和小朱扒着院门,朝里面看了一下,院子里有些凌乱,乱扔着一些生活垃圾,屋子的门是锁着的。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现场发现的尸体,很有可能就是王明学的,王明学失踪的时间,和尸体发现时的死亡时间大致是吻合的,再加上按照王明学父母的描述,王明学自己是有一部私家小车,他整天开出去乱跑,经常带回来一些朋友。王明学的父母被他从镇上赶回老家住,就是因为经常唠叨他,说他那些朋友不好,结果就被赶了出来。 不过单从现在这些情况,并不能认定死者就是王明学,萧晓白他们在王明学父母家了解情况的时候,特意取了王明学父母的唾液样本,准备回去之后进行DNA样本分析,以便确认死者的身份。 萧晓白和乘凉的邻居们又攀谈了一会儿,也没有得到什么其他有用的线索,就离开了,他们的下一站是去白明富家里。 在镇子南头一条小巷子里,萧晓白他们找到了白明富的家。院子里,一个年轻的少妇正在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玩耍,看到萧晓白他们进来,少妇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赶忙把身边的小女孩揽在了怀里,一脸警惕的看着萧晓白几个。 “你是李玉芝?” “你们来干什么?我钱也给了,人也被你们打了,你们还没闹够?上次不是说给了钱就两清了么?王明学个王八蛋,怎么说话不算话?”少妇说话的时候,身体在不住的颤抖,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被气的。 “李玉芝吧?你误会了,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来找你了解一点情况,是关于王明学的事情。”董丽及时的站了出来,作为弱者,女人之间是很容易建立信任的,她的话,让少妇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哦,是警察同志啊!屋里坐,屋里坐。我还以为你们是王明学的朋友呢!姗姗,快叫叔叔阿姨好。”李玉芝赶忙堆出一副笑脸,蹲下身子,拉着自己女儿的手,指着几个年轻的警察,交代道。 “警察叔叔好,警察阿姨好!”稚气的声音听起来甜甜的,让人十分的舒服,几个年轻的警察不由得对这个可爱的小女孩生出了好感,董丽从包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递了过去。 几个人跟着少妇走进屋子,才发现屋子里的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胸部和腿上都打着厚厚的石膏,床头上放着一盆水,一台摇头扇来回的对着床上吹。不用说,这一定是白明富了。白明富躺在床上,还时不时发出一声呻吟,看样子伤的不轻。 端茶倒水之后,李玉芝开始讲述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她在六年前嫁给王明学,当时是因为家里穷,要给哥哥娶媳妇,虽然知道王明学的名声不好,但是冲着王明学家里给的高额彩礼,父母还是不顾她的抗争,把她嫁给了王明学。 刚开始的日子还好,因为李玉芝长得很漂亮,王明学也挺喜欢她的,婚后两年的生活还是挺幸福的。时间久了,王明学对李玉芝慢慢失去了原有的兴趣,又开始和狐朋狗友夜不归宿,吃喝嫖赌起来。 后来,李玉芝怀了孩子,王明学也对此不管不问的,只知道自己整天出去吃喝玩乐,回到家倒头就睡,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久而久之,李玉芝对他失去了信心。 生了孩子之后,王明学也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对孩子也是不管不问的,而且,从一次喝酒之后吵架开始,王明学养成了一个可怕的习惯,喝醉酒就打李玉芝。在这种情况下,李玉芝开始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后来的故事,就是别人讲述的那样,李玉芝认识了王明学的一个朋友——白明富,两个人在接触中产生了感情,两个人在商议之后,带着孩子私奔了。 在外面漂泊了好几年,白明富厌倦了背井离乡的生活,就回到了淞南镇,在行踪暴露后,白明富被王明学纠集的一群朋友揍了一顿,打成重伤,还要求他赔偿彩礼和所谓的精神损失费。这些,白明富和李玉芝都照做了,不过,王明学似乎不想放过他们,经常上门找麻烦。 “你最后一次见到王明学是什么时候?”听完李玉芝的讲述,萧晓白已经确信,李玉芝并不是凶手,而白明富更不可能,一个下床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人,怎么去杀人? “大概是十天前吧?”李玉芝想了想,回答道:“他那天很奇怪,上门之后没有闹事,看起来有些高兴,还对着我说,说我会后悔的。” “后悔?”萧晓白皱起了眉头,这句话真的让人有些摸不到头脑。“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有什么其他反常的举动?” “对了,那天他带着一个年轻人过来的,那个年轻人,我从来没见过,大热天戴着一顶帽子,神神秘秘的。他那帮朋友我差不多都认识,那个年轻人,我从来没见过,他们看起来好像很熟的样子。” 第九章 飞来横财 从白明富的家里出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现在是夏季,天比较长,还没有黑下来,不过大家肚子都已经饿了,商量了一下,决定在路边买点吃的先填饱肚子再回去。不过,在吃饭的过程中,发生了有趣的一个小插曲。 去买饭的是萧晓白,是他自己执意要去的,其他人也就没有拦他。谁知道这个家伙反应异常迟钝,总是以自己的感官来推测别人的承受能力,他去小巷子里买吃的时候,看到了路边有卖凉皮的,就给每个人买了一份凉皮。他是这么考虑的:天气热,买热饭大家都吃不下,而且不好打包,凉皮吃起来也不错,带着也方便。 凉皮是很好吃,问题是,这个家伙在让老板加菜的时候,特意要老板多加了很多豆芽。这个人的想法倒是不错,豆芽营养丰富,还补充维生素。但是,他却完全忽略了豆芽的形状。这还不算,他担心凉皮装进饭盒之后不好搅拌,还特意让老板把凉皮给拌好了。 最先打开饭盒吃饭的是董丽,一打开饭盒,就看到细长的黄豆芽和凉皮混在一起,上面还有红色和黄色的汤水,董丽差点当场就吐出来了。小朱和小钱还没有看到是什么晚饭,萧晓白已经自己吃上了,等到两个人反应过来,看到萧晓白满嘴的黄色汁水,还在大口吃着豆芽和凉皮,两个人的脸都白了。 在三个人诧异的目光中,萧晓白吃完了凉皮,看到几个人诧异的目光,萧晓白有些奇怪:“你们都看着我干嘛?怎么了?”他以为自己的脸上沾上了什么东西,还伸手在脸上抹了两把。 这一下,三个人彻底被打败了,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个神经大条的队长,无话可说。最后,还是小钱在路边买了几个饼子,才勉强解决了三个人的温饱问题。直到最后,萧晓白也没有弄明白,这几个人到底是因为什么不愿意吃自己买回来的凉皮。 吃饭的事放到一边不提,几个人在车里的时候,简短的做了一下总结,确定了下一步的侦查方向。 按照现在手头掌握到的证据和情况来看,死者很可能就是失踪多时的王明学,而他最后一次出现,是跟一个戴着帽子的年轻人在一起的。按照李玉芝的描述,那个年轻人大概在二十多岁的样子,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听口音是本地人。因为李玉芝对王明学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恐惧,所以,当时她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王明学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年轻人的其他相貌特征,通过这些笼统的相貌描述,根本是无法去寻找的。 不过,王明学在最后一次与李玉芝见面时的对话是值得注意的,他似乎遇到了什么喜事,而且,他还对李玉芝宣称,对方会后悔的。那么,王明学在死之前,到底遇到了什么让他如此高兴的事情呢?这一切,与跟着他的那名年轻男子又有什么关系呢?王明学这个人,除了吃喝玩乐,对其余的很多事情都不上心,一个能把怀孕的妻子独自丢在家里,自己去吃喝玩乐的人,从心理学角度来讲,是极度自私的,他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关心。能让他高兴的事情,一定是跟自己有关的,到底是什么呢? “这小子是不是发财了?他说李玉芝会后悔,肯定是后悔跟他离婚的事情,夫妻之间,除了家人和孩子,也就剩下物质了。王明学这个人对家人那么差,肯定不是这方面的喜事,我觉得十有八九是物质上的。这小子大概是发财了,或者找到了什么生财的门路。”小钱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能让王明学这种人高兴的,大概也只剩下发财了。 “这种情况可能性十分大,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个年轻男子是来找王明学做生意的?然后见财起意,杀死了王明学?或者,王明学是被他骗了,对方拿到钱之后杀死了王明学?携款潜逃?问题是,王明学整天吃喝玩乐,他手底下应该没多少钱的。对方不会不知道吧?”董丽提出的疑问,让大家陷入了沉默。 “这些情况都有可能,不过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是,找到这个年轻人。假如无法找到他的话,说什么都没有用。大家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萧晓白也有些犯愁,现在不管是法医那边,还是痕迹科,都没有给出有用的线索,单靠现在这点可怜的线索,侦查的难度十分的大。一个无法确定相貌特征的年轻人,是很难去进行寻找的。 “加油站!从市区到这里的距离,羚羊车跑下来,中间肯定是要加油的,现在的加油站,大多都有监控设置,说不定能从里面找到线索。这条路上的加油站我看过,只有五个,而且车流量那么小,记性好一点的服务员,说不定会有印象的。”小朱是玩车的,他对这方面比较熟悉。 “行!要不我们就去加油站看看,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车子刚驶出淞南镇,萧晓白的手机响了,是老李打来的。 “老李,是不是解剖发现了什么线索?”在这个时候,老李的电话是最让人欢迎的。 “是有线索。我在死者的内裤袋子里,发现了一张纸片,你猜猜这张纸片是什么?”老李又是老一套。 “跟钱有关吧?放在那么隐蔽的地方,肯定是很贵重的东西。现金的话不太可能,是存折?哦!明白了,是福利彩票吧!” “行啊,小萧,我就说了一句,你就能给猜中了。发现的纸片,是上上期的福利彩票,我刚才查了一下,中奖金额有五十多万。这个家伙真是福薄,刚中了彩票,命都没了,看来,这种飞来横财,也不是什么好事。”老李又唠叨上了,萧晓白赶忙打断话头,又聊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萧晓白吩咐小朱调转车头:“去镇上,看看哪一家福利彩票的售点中奖了。这种大奖,都会宣传的。” 第十章 福利彩票 中大奖这种事情,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轰动性的新闻,没有中奖的人,会十分妒忌中奖者的运气,而中奖者,又会千方百计的不让别人知道自己中奖。中国人讲究的是富不外露,巨额的金钱很容易找来他人仇视觊觎的目光,这种事情在中国的历史上是十分常见的——中国人的人性中,总是带着一丝仇富心理。 从彩票售点的角度来考虑,这种事情都是会进行大肆宣扬的,因为这样的中奖会给售点带来大量的人气和交易量。这样就形成了一个矛盾,一边是故意宣扬,而另一边则是隐蔽身份。 在淞南镇中心商业街的农贸市场旁,萧晓白他们找到了这家售出大奖彩票的福彩销售点。福彩点门前的围坐着一群人,一边吃着晚饭,一边还在议论着大奖的事情。福彩售票点的门上面,挂着一条红色的条幅,借着车子的灯光,萧晓白看情了条幅上的字:热烈庆祝本福彩销售处彩民中得五十万元大奖。 经过一番询问之后,萧晓白他们了解到了自己所需要的情况。按照常理来说,一家销售福利彩票的网点,是不可能记住每个来买彩票的彩民的,不过这一次的中奖,倒是十分的戏剧。 按照福彩点老板的描述,买到彩票的正是王明学,他这一次中奖的过程,倒是有几分传奇的色彩。跟着他的年轻人,老板也认识,是镇子东头住的一个回民,叫马峻峰,他整天喜欢戴一顶棒球帽,不管天气有多热,从来不肯摘下来。王明学和马俊峰都是这个福彩点的常客,不过他们在之前并不认识,后来在一次兑奖的过程中,两个人刚好遇到了一起,聊了一些彩票的事情,就慢慢的熟识起来。虽然相差了五六岁,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怀着发财梦的两个人进行交流,每一期彩票出来,两个人都是屁颠屁颠的朝这里跑,然后在一起研究心得。唯一不同的是,王明学这个人总是爱喝酒,中奖也喝,不中奖还喝,偶尔中了奖,就全部买了下期彩票,到头来反成了一场空;而马俊峰这个人更有原则一些,在中奖之后,总是喜欢把钱收起来,拿出一小部分买彩票,平时的时候,买彩票的金额都是在十元以内,从不多买。 王明学是什么人,彩票点的老板当然知道,王明学不单在李家屯是知名人物,在淞南镇也是十分知名的。不过王明学这个人,买彩票的时候,从来不带他那帮狐朋狗友过来,而马俊峰,则成了他唯一的一个彩票朋友。他们两个人的交情,仅限于彩票方面,也会在一起吃顿饭,喝点小酒,偶尔还会叫上老板一起。不过听老板说,请吃饭的时候,付账最多的是王明学,而马俊峰这个人,有些小气,看起来很讲义气,人其实很假。 王明学这一次买彩票的事情,说起来也是十分的有意思。他跟马俊峰在彩票各自购买完彩票之后,王明学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非要叫上马俊峰去镇上的餐馆吃一顿,顺便也把老板给叫上了。吃过饭,结账的自然还是王明学,一算账,总共吃了66元。王明学就认为这是一个好兆头,非要再去买一注彩票。马俊峰拗不过,跟着他一起回到了彩票销售点。 王明学机选了一注彩票,轮到付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钱包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就向马俊峰借了十块钱,付了购买彩票的钱。当时机选到的这注彩票,里面也有连着两个六,老板觉得很有意思,就拿起来多看几眼,记下了这注彩票的数字,他当时只是觉得好玩,没有多想,谁知道等到这一期福彩公布,这注彩票,还真的中了五十万元的大奖。 “福彩公布之后,王明学有没有再来过?” “那天公布的时候,他跟马俊峰一起来的,当时马俊峰眼睛都红了,一个劲的说后悔死了,知道跟着选一注了。别说他,我也快后悔死了,我还特意看了看,这么巧合的事情我都不去跟着买,简直傻死了。”老板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拼命地饿咋舌头。 “他们离开的时候是一起的么?” “是一起的,王明学这个人豪气,说既然中了奖,就请我们吃大餐,不过当时我这边有点事情忙,没跟着过去。哎,我当时为啥就不知道跟着买一注呢?”老板最后的这一句话,说的异常的顺嘴,萧晓白估计,从开奖之后,他最少念叨不下一千遍了。 “之后你又见过王明学没有?” “没有。这种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中了大奖,都会偷偷搬家的,他现在肯定也搬家走了。这小子,还说要请我吃饭呢!”老板一脸的愤愤不平,显然十分的妒忌。 “马俊峰呢?马俊峰这两天来过没有?” “也没有,我估计他都快后悔死了,要知道买彩票的钱,还是他借给王明学的,钱到人家手里就中奖,自己买的彩票,一分钱都没中,我估计他这几天窝在家里吃后悔药呢!”说到这里,福彩点的老板终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在他看来,马俊峰比他更加的倒霉,这件事情足以让他妒忌的心灵得到安慰了。 离开了福彩点,萧晓白一行人直奔马俊峰家。 这种借钱买彩票中奖的事情,是最容易引起纠纷的,这样的民事诉讼已经有好几起了,都是好朋友借钱买彩票,结果中了奖,借钱给对方的人,想分得一部分利益,而中奖的一方,则不愿意分割利益。最终诉诸法庭,不管法庭怎么判,结局都一样,原本亲密如一家的好朋友,最后成为仇人。 正因为有这样的事情存在,很多彩民都十分的迷信,不愿意借钱给别人买彩票或者帮人买彩票,他们相信那是自己的运气被人借走了。 马俊峰也是一个普通人,他在面对这种现实的时候,难免想歪,妒忌往往会变成仇恨,而利益总是会驱动人拿起屠刀。很有可能,马俊峰就是因为这样的妒忌心理存在,拿刀刺伤了王明学,王明学在逃脱的过程中,不小心掉在了公路下的深沟里,在撞击和失血过多的情况下死去。 马俊峰的家,住在回民聚居区里,这里与汉族人聚居的地方唯一的不同就是,这里到处都是羊骚味。马俊峰家的院子门敞开着,屋檐下亮着一盏昏暗的灯,萧晓白把董丽留在了车上,带着小朱和小钱悄悄的沿着院门摸了进去。 院子里,一个年轻男子穿着一条短裤,正躺在竹椅上乘凉,他的左臂上,包着一块纱布,离老远都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第十一章 大胆推论 萧晓白三个人摸进去的时候,躺在躺椅上的年轻男子根本就没有发觉,他不住的叹着气,右手拿着蒲扇,不住的往脸上拍着,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 “马俊峰?”小钱试探着叫了一声。躺椅上的男子挪开盖在脸上的蒲扇,看到了萧晓白三人,他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一骨碌从躺椅上爬了起来,拖鞋也顾不上穿,光着脚丫子就往屋里跑。萧晓白三人赶忙冲了上去,把他按到在地上。 年轻男子只穿了个小裤衩,浑身都是油光光的,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澡了,几个警察为了制服他,只能抓着他的两只胳膊,结果,弄了满手的灰条子。小钱不小心抓到了男子包着纱布的左臂,对方死命的嚎了起来,胳膊上的纱布也渗出了鲜红的血液,看样子伤的挺重。 制服了年轻男子之后,对方一个劲的叫冤,萧晓白看到对方这副打扮实在是有损形象,就打发小朱和小钱带着他进去穿衣服,准备等一下再详细问明情况,自己来到院子里的压水井旁洗了洗手,顺便洗了一把脸,天气太热了,刚才又冲上去抓这个家伙,搞了一身臭汗。 小朱和小钱还在带着他穿衣服,两个人对付他一个,谅他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因此,萧晓白也不担心,洗完脸之后,就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想看看能有什么发现。 借着昏暗的灯光,萧晓白观察着院子中的一切。这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合起来差不多有三间房大小,正对着堂屋门的这一块地方,还算比较整洁,院子西边的那一块,乱七八糟堆着一些农具和杂物,地面上似乎还铺着什么。风吹过来,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骚味中带着一丝血腥味,还有些刺鼻。 萧晓白让董丽把车上的手电筒和相机都带了下来,两个人在院子里勘察起来。 在手电筒灯光的照耀下,萧晓白看清楚了地上铺着的东西,那是一张刚刚剥好不久的羊皮,被伸得很开,固定在了地面上。四周的地面上,有好几个铁钎埋在地上,这是用来制作羊皮的,用绳子扎好羊皮的边角,用钢钎固定在地面上拉伸开来,这是传统处理皮革方式中的一环。羊皮上的硝水味很浓,呛得人眼睛有些睁不开,萧晓白摸了一下羊皮,上面还有些潮湿,应该还在制作过程中。萧晓白琢磨了一下,这种传统制皮工艺,是应该有刀的,正准备寻找刀具的时候,董丽的声音响了起来。 “萧队,你过来看一下这边,我这里有发现。”董丽正拿着电筒,照着地面上的一排东西。 萧晓白凑了过去,借着手电筒的灯光,他看清了地面上的东西。这是一个长长的牛皮刀具套,大概有两尺多长,半尺多宽,黄色的熟牛皮上,布满了一个个缝制结实的皮套。皮套里塞着一把把尖刀,从到小,均匀的排列着,最长的刀跟皮套的宽度差不多一样,而最小的刀,两把加在一起,才占了一排空位。萧晓白注意到,在刀具套的第二个位置,那把排在第二长度的尖刀套,是空着的。 萧晓白戴上手套,解开了一个皮套上的搭扣,将里面装着的尖刀抽了出来,这是一把一边开刃的直刀,刀刃部分的弧度很小,前端几乎呈三角状。刀身呈一种黑乎乎的颜色,除了刀刃部分是明亮的之外,刀背的位置是黑色的。这不是现代工艺批量制作的刀具,这种刀是在以前的那种打铁铺一锤锤打出来的,光看刀背上纹理就能看得出。看样子,马俊峰应该是世传的阿訇,因为回民的风俗,屠宰牛羊的时候,必须有阿訇在场,久而久之,就有专门负责屠宰的阿訇,而这些阿訇,也经常负责起皮革的鞣制工作。 虽然说,现在科技发达进步了,绝大部分产品都是批量生产,不过很多的产品,还是老手工做出来的更好。比如说这些手工打出来的刀,是现在批量生产的刀具所远远比不上的。萧晓白曾经亲眼见过,买回来的钢质菜刀,剁骨头不到几下就卷刃了,而村上屠夫的家传尖刀,砍了那么多骨头,一点事都没有。 “萧队,这个空着的皮套长度,跟现场发现的尖刀长度是吻合的。这套刀具和现场发现的尖刀,材质上也是一样的,而且,彩票的事情,可能就是马俊峰的杀人动机。我觉得马俊峰的嫌疑很大。”董丽拿起相机,一边对着地上的刀具套拍照,一边说道。 “等一下把这些证据都收拾起来,带回局里让痕迹科的同事检查一下指纹和上面的残留物,这个很可能就是直接证据。” 马峻峰被带出来的时候,身上总算穿上了一身夏装,胳膊上的纱布也换了一个新的。萧晓白拿着电筒在他的脸上照了照,他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马俊峰,我问你,你看到我们跑什么跑?心里有鬼吧?” “我不是没穿衣服呢,想进去换件衣服。”马俊峰强自镇定的回答道,看来刚才在换衣服和换纱布的空挡里,他已经想好了托词。 “你骗谁呢?都是大老爷们,你怕被谁看到啊?”小钱真想对着这家伙踹一脚,亏自己刚才还好心让他换手臂的纱布。 “我这个人胆小,看到警察就怕。”马俊峰还在妄图狡辩。 “我们三个连警服都没有穿,而且天那么黑,你能一眼就看出我们三个是警察?”萧晓白的话一下子拆穿了马俊峰的谎言,他小声地嘟哝着,低下了头,看着自己来回搓动的大脚趾和二脚趾。 “你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这一套刀具怎么会少了一把刀?那把刀哪里去了?十四号那天,你跟王明学从彩票售点离开之后去了哪里?你们是什么时候分开的?晚上你在哪里?”萧晓白问出的一连串问题,让马俊峰有些招架不住。 “我不记得了。”马俊峰被这么一问,头也不敢抬了,继续看着自己拖鞋里来回搓动的两个脚趾。 “不记得了是吧?我帮你回忆回忆,十四号那天,王明学中了彩票大奖,十分的高兴,请你去喝酒,可能还开车带你去兜风,不过你的心里并不这么想。你一直觉得,假如不是自己借钱给王明学,他是不可能中奖的,所以,你提出要让他分钱给你,不过被他拒绝了。于是你怀恨在心,偷偷的带了一把尖刀在身上,在回来的途中将他刺伤,在搏斗中,你的左臂被他割伤,你匆忙之间跳下车,然后一个人偷偷的逃了回来。这就是全部的经过,是不是?” 听到这些,马俊峰抬起头看着萧晓白,一脸吃惊的样子:“王明学被人刺伤了?不,不,我没有和他打过架,我胳膊上的伤,是我自己弄伤的。那把刀,也是他从我这里拿走的。” 第十二章 贪婪原罪 人性是自私和贪婪的,我们在考虑问题的时候,总是自觉不自觉的从利己的角度出发的;在我们的意识中,自己所得到的,都是应该的,而自己失去的或者别人得到的,就是不公平的。正因为人人如此,所以,这世间上才有如此多的烦恼,如此多的纷争与罪恶。 王明学此次彩票中奖的事情,假如不是因为十元钱是从马俊峰那里借来的,根本不会有任何纷争。这件事情假如分解起来,其实十分的简单,借款十元,买彩票。如果彩票没中,那么,王明学只需要还给马俊峰十元钱就可以了,相信所有人都同意这种做法。但是现在中了大奖,在这样只还十元钱给马俊峰,对方的心理就不平衡了。 相信每一个人,遇到马俊峰这种情况,都是一腔的愤慨——没有我借给你的钱,你怎么可能中奖?说不定就是我的运气借给你了,不分一部分钱给我,怎么说的过去?这就是人性,一种最简单的自私心理。 那天,当马俊峰知道王明学中了大奖之后,先是震惊,之后是艳羡不已,当听到是自己借给王明学的那十元钱买的彩票之后,又从艳羡转为愤愤不平。当王明学请他吃饭庆祝的时候,他一直在盘算着这件事情。越想越觉得没有自己的十元钱,对方是不可能中奖的,所以对方分钱给自己,也是天经地义的。 王明学是一个神经比较大条的人,他沉浸在中大奖的快乐中,在饭桌上频频举杯,并没有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马俊峰的笑容是那样的勉强。酒过三巡之后,马俊峰借着酒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想要分一杯羹,在他看来,王明学最少要分给他十万元作为自己借钱给对方的报酬。 王明学当然不乐意了,任谁也不乐意啊!你就借给我十元钱,转眼之间,就要从我这里拿走十万,十元变十万,整整翻了一万倍,这种投资可比当公务员还要来钱快。王明学虽然差不多已经醉了,但是他只是醉,还没有傻,他一口回绝了马俊峰的提议。马俊峰恼羞成怒,与王明学吵了起来,于是,一场庆祝的宴会变成一场闹剧,不欢而散。 马俊峰回到自己的家里,越想越气,思前想后,他怎么都觉得,王明学应该分一部分钱给自己。就当他准备出门去找王明学理论时,王明学倒是先找上门来了。王明学并没有跟马俊峰在钱的问题上纠缠,他好像很开心,但是又有些着急,他向马俊峰借走了一把尖刀,说明天就会还,并承诺明天会跟马俊峰商量一下钱的事情。马俊峰被他这么一哄,就拿出了刀套,让他自己挑选,对方挑了一把尖刀之后,拿衣服裹了一下,就带走了。 之后马俊峰就再也没见到王明学,他上门去找过好几次,但是王明学家的大门总是关的紧紧的。他认为王明学是躲着自己,于是翻院墙进入王明学的家里,想去搞回来一点东西作为补偿,当时邻居家刚好看到了,就吆喝了一声,他慌忙逃走了。这也是他为什么看到萧晓白几个人就跑的原因,他至于身上的伤,按照马俊峰自己的说法,是他一个人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白白错过了一次中奖的机会,在冲动之下,自己拿小刀割伤的。 萧晓白他们仔细的审问了马俊峰好几遍,他的供词前后都是一致的,虽然供词中描述的情况,存在着诸多看似不合理的因素,但是仔细推敲的话,又存在着这种可能。 为了证实马俊峰的供词是否属实,萧晓白还特意让马俊峰解开了自己手臂上包扎伤口的纱布,仔细的观察了伤口的方向。 刑侦方面的鉴证知识来自于不同的学科,包括医学、人体构造、昆虫学、法医学、物理学、植物学、物理学、化学等等,只要能利用上的,都可以在鉴证的时候进行使用。作为刑侦人员,并不需要在这些学科有很深的造诣,但是一些经常遇到的现象,还是需要知道的。 在普通人的看来,一块窗玻璃被打碎了就是碎了,但是在鉴证人员的手中,这块碎掉的玻璃就可能成为证据。因为玻璃的受力方向不同,它的碎裂过程也是不同的,从外面敲破和从里面敲破,形成的碎裂面是不同的。当然,这是要在显微镜下进行对比观察才可以看出的。 同样,人体的伤口,也是可以用来判断一些情况的,受力的方向不同,伤口形成的角度是完全不同的。别人拿刀砍伤你,和你自己拿刀砍伤自己,伤口的形状和方向是完全不同的,因为受力的方向时不同的。马俊峰说伤口是他自己拿刀子割伤的,那么,只需要对伤口的方向和形状进行观察,就可以判断出他是否在撒谎。 萧晓白仔细的看了之后,帮马俊峰重新包好了纱布,他并没有撒谎,从他手臂上的伤口的方向和形状来看,是他自己拿刀子划伤的,看来是他自己的懊悔之后做出的冲动之举。 早上的时候,小朱和小钱按照萧晓白的吩咐,去王明学的邻居家问了一下,邻居说当时确实看到一个人翻进王明学家的院子在翻东西,他吆喝了一声,对方飞快的翻墙跑了,他也没有在意。这也证实了马俊峰的话,他之所以紧张是担心盗窃未遂的事情暴露了。 而且,从马俊峰在回答问题过程中的表现来看,他根本就不知道王明学已经死去的事情(虽然现在还没有百分之百确定死者就是王明学,但是从现在的迹象来看,应该是没有误差的),还在追问王明学现在的情况,他还是在期待着对方跟他讨论大奖分配的问题。 不过萧晓白并没有告诉他王明学已经死去的事实,凶手只是刺伤了王明学,在凶手离开的时候,王明学还是活着的,凶手可能并不知道这个情况,隐瞒这个事实,可以为侦破工作带来一些便利,至少可以麻痹凶手一段时间。 上午十点钟的时候,马俊峰被放了回去。折腾了一整夜的年轻警察,也是满脸的睡意,哈欠连连。 “串子,咱俩去买点吃的回来吧,都快饿死了。萧哥,你们要什么吃的?我想吃小笼包。”小朱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向小钱说道。 “我也小笼包吧。董丽你呢?”萧晓白揉了揉太阳穴,也是累的不轻。 “随便,一样吧,这样好买。” “行,那我跟串子去买早餐去了。”小朱拉着小钱出去了,留下萧晓白和董丽两个人在审讯室里。 “萧队,我觉得这个案子怪怪的,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总是觉得错过了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现在化验结果都还没出来,老李那边尸体解剖也没见吭声,我们手头现在线索不多,王明学的社会关系又太过复杂了,一时之间也没办法全部进行排查。我现在倒是希望,痕迹科和老李那边能够发现点什么,为我们提供一些帮助。”说起这个,萧晓白也有些无奈,王明学这种家伙真的是太少见了,想查都没办法。 正在这时,萧晓白的电话响了,是老李打来的。 “小萧,我们在尸体上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线索,你想不想知道?” 第十三章 归于尘土 你必汗流满面才得糊口,直到你归了土,因为你是从土而出的。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圣经·创世纪》第三章第十九节。 当我们的生命消亡之后,我们的身体会腐烂,肌肉和内脏会成为鸟兽昆虫的食物,而骨骼也会在时光的流逝中变得腐朽,最终,这一切将归于尘土。时间将会抹平我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一切都不会留下。 不过,尸体各部分的腐烂分解过程,时间的长短也是不同的。最早腐烂消失的是我们的皮肤、肌肉和内脏这些,接下来才是我们的毛发,次之是我们的骨骼,而时间最久的则是我们的牙齿。 毛发的分解时间,要远远高于肌肉的腐烂时间,即便是高度腐败的尸体上,毛发还是存在的。而这些毛发上的附着物,往往就可以成为追查凶手的线索。 这一次在现场发现的尸体,因为在车里,而且当地最近一段时间并没有下过暴雨,所以,虽然尸体已经高度腐败,但是因为没有收到外力,尸体上的毛发依然附着在尸体上。老李在处理尸体的过程中,就在这些毛发上,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尸体被运回解剖室之后,老李和小吴就对尸体进行了细致的解剖。说实在的,这种高度腐败而且遍布蛆虫的尸体,基本上是没有人带回解剖室进行解剖的。一般都是在现场给处理结束就得了,因为这种情况实在是太恶心了,而且高度腐败的尸体上的尸臭味儿实在是太重了,在开放性环境中还行,在解剖室这种小型空间中,简直就是对自己嗅觉的一种折磨。 老李本着磨练小吴的心思,把尸体带回了解剖室,两个人对尸体进行了详细的解剖和处理。这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高度腐败的尸体跟没有腐败的尸体完全是两个概念,高度腐败的尸体内,内脏中体液和气体的堆积,在加上肉体的腐烂,让解剖工作就像在一团乱泥中进行一样。更别说浓烈的尸臭和让人作呕的尸虫了。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医学类的学生都敢解剖普通的尸体,但是高度腐败的尸体,只有老法医才能够不受影响完成解剖。 一开始的时候,老李并没有注意到尸体上的鼻毛,他一直在关注着尸体上的伤口。伤口是尸体上最容易找来尸蝇的地方,因为这里营养丰富,而且潮湿易产卵。尸蝇幼虫在消化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热量,大量的热量又会加速尸体腐败,让尸蝇的繁殖加速,这是一个循环的过程。所以,一般来说,伤口是尸体上腐烂最严重的地方,只要对腐烂位置进行观察,基本上就可以了解死者身上的伤口。这具尸体上,肋部位置的伤口,都已经露出了骨骼。老李清理了上面的残留物之后,对骨骼上留下的切口进行了标记,确定了死者生前被刺中的位置。 从这些刀口的位置来看,这几处伤口都不是致命伤,但是却足以让一个正常人在疼痛之下无法继续开车前行,这一点让老李觉得有些奇怪。开车虽然并不要求很高的体力,但是他却需要十分的集中力,一个正常人也不可能在身中数刀之后忍着剧烈的疼痛继续驾驶车辆,除非他是铁打的。 当老李无意间看到了尸体上乱成一团的鼻毛时,这一切很快就被弄明白了。 氯胺酮,其外观为纯白色细结晶体,在医学上常用作麻醉剂,是一种静脉全麻药品,在2003年被我国公安部明确列入毒品范畴。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他的学名,更多人知道的名字是“K粉”、“high药”和“强奸粉”。这种毒品,最早起源于欧美的地下娱乐场所,2000年左右传入日韩,后进入我国沿海城市,多见于地下舞厅和夜总会,吸食之后常常会产生飘飘欲仙的幻觉,而且很多吸食者在服用后会失去自我控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正因为氯胺酮的这种特性,所以经常被不法分子放置于饮料中,欺骗少女喝下之后与之发生性关系,而受到毒品影响的女性,常常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任由不法分子为所欲为,于是在地下场合中,氯胺酮常常被叫做“强奸粉”,对女性来说是一种极度危险的药物。 鼻毛上发现了氯胺酮粉末,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死者在被刺中几刀之后还可以继续开车的问题,氯胺酮最早在临床上是作为麻醉剂使用的,虽然鼻腔吸入并不如静脉注射的麻醉效果好,但是足以让死者忘记疼痛,继续开车赶路了。 萧晓白接到老李的电话之后,留下董丽和小朱继续在淞南镇对王明学的社会关系进行排查,而自己和小钱两个人则借助淞南镇派出所的车辆,赶回了市公安局。 打发小钱将从王明学父母家采来的DNA样本交给化验科,又把马俊峰的指纹交给了痕迹科。萧晓白则直接找到了老李,详细的了解了尸检发现的情况。 “其实也没有什么其他线索,最主要的我都跟你说了,就是鼻毛上发现有氯胺酮粉末,这东西我接触过,一看就知道了。鼻毛上提取的粉末样本我送给了检验科,他们很快就确定了这是氯胺酮,尸体体液我也取样了一份,也在让他们化验,不过这个还没那么快出来。”老李手里攥着一个挤出汁液的柠檬,尽管这样,依然掩不住他满身的尸臭味儿。 “氯胺酮这玩意,啥时候都进了天南市了?咱这种地方可不是什么发达城市,没想到这玩意还挺跟潮流的。”萧晓白看着化验报告,皱起了眉头,这样一个案子牵扯到毒品,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 “人嘛,都是这样,总想放纵一下,堕落一下,多少吸毒的人都是好奇试一下,最后后悔都来不及。我当法医那么多年,解剖过的吸毒者尸体也不下两位数了。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惨,浑身都是针眼,他们毒瘾犯的时候,哪里有时间对针头消毒啊?那些没消毒的针头扎在身上,引起感染,身上全是一个个烂疮,刀子切下去,就跟切烂肉一样。我当法医,高度腐烂的尸体我都不怕,最怕就是吸毒者的尸体,真的太惨了。他们为了吸毒注射,男的连阴茎上都用来扎针,看着就难受。”说起吸毒者,老李砸吧着嘴,一脸的痛苦,看样子真的是给吸毒者的尸体给恶心惨了。 “市区里能够经营K粉的夜总会大概不多吧?我们要不要去查查看?” “也行,不过我给你一个建议,你该去找一下缉毒那边的,他们了解的多,能让你少走很多弯路。” 第十四章 走廊遇险 萧晓白万万没有想到,当自己找到缉毒队同事寻求帮助的时侯,吃了一个大大的闭门羹。对方一听萧晓白的来意,就一脸坚决的回绝了,这让萧晓白有些郁闷,明明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只需要对方告诉自己天南市哪些夜总会有K粉出售就可以了,为什么缉毒队的同事偏偏像防贼一样防着自己。 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案子终究还是要继续的,不能得到缉毒队同事的帮助,萧晓白决定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寻找。这个事情其实也很简单,萧晓白办过的案子中,刚好就有这么一个家伙,曾经为筹集毒资而持刀抢劫。萧晓白找到了他,很快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站在金帝夜总会的门前,萧晓白和小钱都有些感慨:金帝夜总会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去年十月份的时候,他们曾经因为一个强奸案来过这个夜总会好几次,当时这个夜总会里面还只是提供一些打擦边球的色情服务,而如今一转眼,这里都成了天南市最大的毒品交易场所了。 因为两个人在之前都来过,他们也怕被夜总会里面的人认出来,为了今天晚上的暗访,萧晓白和小钱特意精心化妆了一番。其实也说不上精心,想把自己打扮的让人人不出来的最好办法,就是扮非主流。一个硕大的爆炸式假发套箍在脑袋上,眼圈涂成黑色的,鼻子上夹一个鼻环,萧晓白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新形象的时候,被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样肯定没人认得出来。于是,两个人收拾妥当之后就出发了。 服务生把两个人迎进门的时候,表情十分的奇怪,这个细节让萧晓白和小钱都有些揣测不安,他们还以为被服务员识破了,身份暴露了。进到夜总会里面,他们两个才明白服务员的表情为什么会那么奇怪。夜总会的大厅舞池里,有很多的男男女女在疯狂的跳舞,打扮成非主流的萧晓白和小钱一进门,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不过这些目光中都带着一丝敌意。 “你们金帝怎么回事啊?怎么连这种非主流傻逼都让进来啊?”一个喝醉的中年男子凑了过来,对着服务员嚷嚷着说道,他看着萧晓白和小钱,眼神里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听了这句话,萧晓白和小钱不由得为之气结,还好自己不是真的非主流,假如是真的,还不给气死了。领萧晓白和小钱进来的服务员还算比较机灵,赶忙用话搪塞了过去,领着萧晓白和小钱坐在了一个空位置上。 “妈的,没想到连吸毒的人都不待见非主流,也不知道这帮非主流天天打扮成这样搞啥的。”小钱都快给气乐了,真没想到,连地下场所都鄙视非主流,自己出的这个骚主意,真的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萧晓白没有理他,喝着服务员端上来的饮料,朝四下张望着。“串子,那个王双说这里的K粉是在后面的包厢里售卖的,我们先坐一下,等下去试探试探,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当萧晓白的目光扫视舞池那头时,他好像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等到他回过头再找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了。 坐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萧晓白再次叫来了服务员,说自己想来点更加刺激的,听朋友介绍这里有货,问服务员有没有门路。 “我们这里所有的酒水和拼盘都在这张单上,我不知道先生您说的刺激是什么意思,所以,不好意思,我帮不上您。”服务员的回答有些出乎萧晓白的意料,因为来之前,他听王双说过,这里卖K粉是十分大胆的,只要你稍微暗示一下,对方就会为你提供。 打发服务员离开之后,萧晓白决定去转转,这样老坐着也没什么结果,还不如趁上厕所的机会去后面包厢看看。当萧晓白站起身朝厕所走去的时候,他又感觉到了那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但是当他回头去找,却依然没有找到。 从厕所出来,穿过一道门就是包厢的位置了,萧晓白走了进去,顺手把门轻轻的带上了,噪杂的音乐声一下子小了很多。 走在昏暗的走廊里,萧晓白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包厢里的声音。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些包厢里面不但静悄悄的,而且灯也在关着,弧形的走廊那端,传来了两个男人的笑声,萧晓白循声走了过去。 2018的包厢里亮着灯,两个男子正在交谈着什么,他们的声音本来就不大,再加上外面时不时传来的音乐声,让他们的声音变得更加不好分辨,萧晓白走到门前,想通过门缝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情况。 2018的房门忽然开了,一个中年男子满脸笑容的走了出来,他看到门前站着的萧晓白,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晓白看到眼前的男人,也是吃了一惊,他差点都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还好自己反应快,生生的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那个……我找厕所,厕所在哪里?” “厕所在那头,你怎么跑这里了?没事别瞎转,真是有病。”中年男子不耐烦的指了指走廊的那头,朝萧晓白摆了摆手,让他赶紧离开。 萧晓白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快步的朝大厅走去,就在刚才中年男子开门的一瞬间,他看到屋子里的桌子上,摆着好几包白色的粉末,不用说,肯定是毒品交易,没有人会无聊到卖面粉跑到这种地方来。刚才的那个中年男子,他怎么会忘记呢?恐怕这辈子他都忘不了的,当年的案子到现在还没有结,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了他。也许,通过这个线索,可以缩小案子的侦查范围,结束那个压在自己心头的案子。 这段走廊仅仅有二十多米,但是萧晓白却觉得它好像有几公里那么长,好不容易来到了走廊的门前,刚握着扶手,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萧警官,好久不见。你是不是该停下来,我们好好谈谈?我好像还没有为上次的事情向你道谢呢!” 萧晓白慢慢的转过身,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第十五章 警匪大战 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天南市在夜晚凉风的吹拂下渐渐的进入了梦乡,窗外的灯火已经变得稀稀拉拉,楼下喧闹的夜宵摊也开始收起买卖,准备回家休息了。屋子里只听得到电扇嗡嗡的响声和电脑硬盘风扇的转动声,还有时不时响起一阵键盘敲击的声音。 雷建穿着一条内裤,光着上身坐在电脑前,浏览着网页,还时不时在QQ对话框里输入一段话。作为一个网龄超过五年的老网虫,他已经习惯了网络生活和熬夜,对他来说,工作之外的生活就是混迹论坛,还有就是在QQ上与女孩子聊天。 他抠了抠自己有些发痒的脚趾缝,打了个哈欠,看了看电脑上显示的时间,他准备关机睡觉了。今天晚上快乐小猫一直没有上线,这让他有些失望,论坛里经常发帖的几个家伙,今天也出奇的不在网上,这让他失去了再玩下去的兴趣。关掉浏览器之前,他习惯性的刷新了一下论坛的版面,一个标记成红色的新帖子映入了他的眼帘:震撼经历!金帝夜总会今晚发生警匪大战!这个帖子,一下子驱走了雷建的倦意,他赶忙点开了这个帖子,仔细的浏览起来。 帖子的内容如下: 真的很刺激,今天晚上金帝夜总会发生警匪大战事件,就跟拍电影一样,武警都出动了。经过是这样的,我和朋友晚上去金帝夜总会玩,金帝是有料的,大家都明白吧?我也不详细说了。但是今天晚上去,服务员却说没有料供应了,我们就觉得很扫兴,玩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就离开了。那个时候大概是夜里十一点钟的样子,我们出来之后,在对面的小店里买了两瓶水喝,还没有付钱离开,就看到从沿江路那边开过来两辆拉着警笛的警车,直接停到了金帝的门前,从上面跳下来好多武警,荷枪实弹的直接就把金帝给包围了。 他们冲进去之后,大概两分钟之后,里面好像有几声枪响,不过我不敢确定,因为金帝里面装修的很豪华,隔音效果太好了,而且里面的音乐声很大,去过的朋友都应该知道的。我们当时站在马路对面看,武警从里面押出来了大概十几个人,直接装上车拉走了。紧接着来了两辆救护车,从里面抬出来两个担架,抬上车之后也开走了,我们离得远,看不太清楚,听他们站得近的人说,是警察和里面的人发生了枪战,有一个警察中枪了,担架抬出来的时候,下面的垫子都染红了。还有一个不是警察,是被警察射伤的,也流了很多血。 当时场面十分混乱,我们也没有看清楚。等到伤员送走之后,警察开始一车一车把金帝里面的人装上车带走,还好我们走得早,要是走得晚,现在估计也在局子里面蹲着呢。警察离开的时候,用封条把金帝的大门都给封了,还拉了警戒线,留了两个人在门口看着,我们假装路过,看了金帝门口的瓷砖,他那里瓷砖是白色的,路灯一照,上面的血看的很清楚,真的很恐怖。这还只是门口的一点点而已,里面的我们看不到,也不知道是那个警察的血,还是被警察打伤的那个人的血。不管是哪个,我看流了那么多血,估计够呛,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 我本来还想靠近一点去看看,可惜大门都被封了,两个警察守在门口,我们在旁边过的时候,被他们盯着看了很久,我们不敢再仔细看,赶紧走了。我长着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形,不过我没看到枪战的场面,当时在里面的人应该看到了,哈哈,不过他们现在都在号子里面呢,我算是比较幸运的。 这里有几张我用手机拍下来的照片为证,大家看看吧。手机像素不高,而且离得又比较远,不过上面的武警和警车都是看的清的,不相信的朋友,可以去金帝门口看看,地面上的血,暂时还没有清理,不过明天还会不会在我就不敢保证了。 对了,看到这个帖子的朋友,赶快保存吧,明天这个帖子肯定会被河蟹的。 雷建前前后后把这个帖子看了两遍,他觉得这个发帖人说的情况很可能是真的,照片他也仔细的看了,虽然像素不高,而且照片上很多地方因为灯光的角度,照的很模糊。不过其中几张可以清楚的看到武警押送犯人的情形,照片并没有被PS过,上面还有时间显示,就是今晚(确切的说是昨天)夜间十一点十分前后的照片。 这个帖子的点击和跟帖刷的很快,就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之内,多出七十多条跟帖,雷建看了一下,在众多的跟帖里面,除了一些询问情况的人之外,还有很多路过金帝或者住在附近街道的网友,都说起了今天的情况,他们证实了在夜间十一点钟左右曾经有警车和救护车经过金帝附近的街道,这就说明这件事情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看到这里,雷建一下子兴奋起来,他飞快的在回复框输入了一连串的问题,他很想知道,当时都发生了些什么,都有多少人看到,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发生枪战。还有就是,金帝有料,这是什么意思?作为一个宅男,他没怎么去过夜总会,偶尔见网友也是在酒吧和咖啡厅见面,然后就直奔酒店开房,哪里有机会去夜总会玩乐。 当他输入了一长串问题之后,又输入了回复验证码,拿起鼠标,轻轻的点了一下发表回复的图标。浏览器上的图标缓缓的转了两圈之后,一行红色的提示跳了出来:对不起,您回复的主题并不存在或者已经被删除,请确认后再进行回复。 “砰”的一声,雷建把鼠标摔在了电脑桌上:“妈的,这也河蟹的太快了吧?!” 天南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手术室里,无影灯下,几个医生正在忙碌着,他们身上的手术服,早已被汗湿透了。 “病人心跳120,心跳过速,由于大量失血,需要补充体液;血压高90低42,血压过低,而且还在继续下降,注射收缩血管药剂增压,准备电击。” 第十六章 生死之间 我记得刚进警察队伍的时候,曾经问过一个中过枪的老刑警,被子弹打中是什么感觉。他告诉我,被子弹打中,就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假如不去想,你还可以冲,但是只要你一想,就会钻心的疼。还有就是,中了枪,千万不能睡觉,假如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他说他那次中枪,是想着自己儿子扛过来的。 虽然从一开始,我就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想到,中枪的感觉是那么的难受。我不知道跟我说这个事的老刑警是被打中了哪里,当时他并没有告诉我。在我中枪的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被人用火热的铁条穿通了身体,火辣辣的疼。也许那个老刑警说的也对,我也感觉被人揍了一拳,但是这一拳,好像砸在了我的心里,让我喘不过气来。 去年那次抓捕盗窃团伙的过程中,我曾经被小流氓拿铁链子勒住过脖子,当时我也是喘不上气来,那一次是我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这一次,我也是喘不上气来,但是这一次和上一次的感觉完全不同,那一次是憋着气的难受,而这一次,是一呼吸就胸口疼。我拼命地想去呼吸,但是肺部的疼痛让我喘不上气来,一吸气就觉得有火在烧我的肺。 当我倒下的时候,四周的声音都远离我而去,再次响起的枪声和队友的呼喊声,都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的一样。他们抱起我,对我拼命地喊着什么,我却一点都听不到,就像是隔着厚厚的玻璃窗一样,我看得到他们焦急的面容和张开的嘴巴,却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奇怪的是,我却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急促而短暂,中间还夹杂着咳嗽的声音,就好像溺水的人在往外咳水一般,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是中了枪,并没有溺水。还有我的心跳声,就像是有人放了一面跳动的大鼓在我耳边,拼命地敲着,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居然可以跳的如此的快,往常心跳还可以听到噗通、噗通的声音,而现在,我只听得到通通通的声音。 接下来的情形,我有些想不起来了,我记得自己的身子很轻,轻飘飘的,眼前出现一道明亮的光,然后又黑了下来。迷糊中有人把我抬了起来,然后又放下了,我的眼前不停地闪烁着明暗交替的光,继而黑了下来,再没有光亮。迷糊中,我听到有人在喊:“伤者失血过多,通知血库调拨O型血备用。” 我觉得好困,很想睡觉,不过我身边的人一直在叫着我的名字,奇怪的是,虽然我听不到,却知道他们在叫我。我想起了老刑警的话,千万不能睡着,假如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张燕,她的笑脸真切的出现在我面前,翘起的嘴唇红艳艳的,还有那两颗洁白可爱的小兔子牙。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张燕,而不是我的父母或者其他人。 当我完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原来我的心已经被张燕所占据,可惜,我明白的太迟了。人为什么都是到最后一刻才能明白? 天南市第一人民医院手术室内。 “病人心跳停止,电击准备,三百准备!”“完毕!” “病人无反应,三百六准备!”“完毕!” 随着一声电击,急救室里,观察心跳的仪器上重新出现了数字,心跳的波形也再次出现在了屏幕上,急救室里面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片刻的沉默之后,手术室响起了医生向助手要止血钳的声音,手术终于开始了。 ※※※ 我身边的朋友对刑警的生活都十分的好奇,在私下的时候,他们经常向我询问很多方面的事情。他们感兴趣的不光是刑警在办案的时候是如何进行侦破的,他们还对刑警的隐私都十分感兴趣,特别是关于工资这一块。 刑警的工资其实并不高,但是他却与其他的企业事业单位不同。企业和事业单位的工资都是当你做满了一个月,在下个月的某一天,才会将你上个月的工资发给你。而我们刑警不同,我们的工资,都是提前先发给你本月的工资,而且每年是领十三个月的工资的。假如哪一个月牺牲了,就可以领到双份的工资——当然,这是要家属代领的。我们私底下都把工资叫做买命钱,私企的人整天盼着双薪,而双薪对我们来说,就是咒人的话。 当我再一次醒来,我明白,自己这一次不用领双份工资了,说不定这一次还可以因祸得福,局里会有表彰之类的事情;而且,自己也可以好好睡一段时间的懒觉了,这可是名正言顺的懒觉。 转念想一想,自己真是没出息,这种时候还会想到表彰大会和睡懒觉的事情,书上说,经历了死亡之后,人会变得更加珍惜生命,对其他事情看得很开。但是为什么我经历了死亡,想到的却是能睡懒觉这个事情?难道是因为整天忙来忙去太累了? 经过漫长的等待,手术室门框上的那个红色的“手术中”终于熄灭了,几名医生刚一出门,就被一群人围了上来。 “医生,他没事吧?手术成功了吧?” “敢不成功么?刚才把人送进来的时候,枪都掏出来指着我了,我还敢不尽全力?”戴眼镜的张医生摘下自己的口罩,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有些戏谑的说道。 “张医生,对不起,刚才是我太着急了。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我理解你当时的心情,在一起同生共死的战友受了伤,送到医院却被告知没有希望抢救了,任谁都会着急的。不过说实话,这种伤势能抢救过来,真的是老天开眼,也亏他是年轻小伙子,身体棒,再加上有点运气,换个人,这种情况早不行了。也算是我运气好,要不把他抢救过来,我还真的不敢开门出来。”张医生笑了笑,凑过头来,低声说道:“我猜你当时枪里没装子弹。不过,这件事当时被很多人看到,你这次要喝一壶咯!” 第十七章 人身威胁 事发当晚,天南市金帝夜总会包厢走廊内。 “许建军,真没想到,你是做这种生意的。不过我更好奇的是,我打扮成这样,你居然都能认出来。我想知道,是我哪里出了岔子,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萧晓白轻轻的摘下了头上的假发套,扔在了走廊的地上。 “背影,我忘不了你快步离开时的背影。”许建军嘴里说着话,举了举手里的枪,示意萧晓白举起手来。 “背影?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萧晓白顺从的举起了双手,他知道,现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还记得上一次我老婆的案子吧?是你帮我洗脱了冤屈,当时你问完话,就匆匆的离开了看守所的会客室,也许你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但是那一幕对我太震撼了,所以,我才会牢牢的记住了你的背影。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警察,你跟我平时知道的那些只知道吃喝、欺压百姓的警察不一样。说出来也许你不相信,你是我唯一佩服的警察。” “能得到你这么高的评价,我是不是该感到十分荣幸?要是你手里现在拿的是锦旗就好了,我会觉得这话更加动听的,可惜这话没让我们领导听到,要是你说给他听的话,说不定能给我加一颗星。” “萧警官,我真的是服了你了,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不怕死吗?还是你觉得,我不敢或者不会开枪?” “怕?我现在当然很害怕。不过我也很佩服你,既然你看到了我,那你也应该知道,我肯定是掌握了证据,你现在不害怕事情暴露,被抓起来么?你自己做毒品生意的,肯定也知道国家对毒品的判刑制度,你的那些交易量,足够判死刑了。” “萧警官,你用不着吓唬我。我一直关注着你,也了解你的性格,既然你打扮成这样,肯定是过来调查的,那就说明你并没有掌握证据,你也不会有多少同事在。现在只要把你控制住,我拿到了钱之后,就可以轻松地逃脱了。从上一次出事之后,我就开始着手准备移民的事情,就是怕有这种情况出现。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萧警官,感谢你帮我洗脱冤屈,还提醒了我准备后路的事情,你还真是我的福星呢。”许建军说到这里,得意的笑了起来。 “你感谢人的方式就是拿枪指着对方,是吧?这种感谢方式倒是十分独特。我算是长了见识了。”萧晓白也笑了起来,不过他的笑容里更多的是无奈。许建军的事情,真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自己当时还是过于稚嫩了,没有进行深挖,假如当时进行深挖的话,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萧警官,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你今天就陪我走一趟吧,咱丑话说到前头,我不想伤害你,只是想自保,只要你配合,我只要安全的上了飞机,咱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不过假如你不配合,后果你也明白,虽然我佩服你,但是这件事情关系到自己的小命,我可是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许建军说着,用另外一只手指了指里面的包厢,示意萧晓白朝里面走去,大概是手臂总是保持一个姿势久了,有些酸痛,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胳膊,手中的手枪垂了下来。看到这一幕的萧晓白,在那一瞬间曾经想上前制服许建军,但是出于距离的考虑,他并没有动手。 就在萧晓白犹豫的那一刻,他身边的那道门忽然打开了,一条人影冲了进来。许建军看到有人进来,先是愣了一下,短暂的停顿之后,他反应过来,举起了手中的手枪,对准萧晓白扣动了扳机。 “砰!砰!”枪声响起的时候,萧晓白被人一把推到在了地面上,手枪射击发出的巨大声响,让他有些意识短路。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正躺在地上,身旁,小钱整个人靠着走廊的墙壁,走廊里昏暗的灯光照在他的胸口上,反射出一种异样的黄色,那是鲜血。 萧晓白抬头朝许建军望去,他正傻傻的看着满身是血的小钱,他看到了萧晓白,再次举起了手枪,对准了萧晓白。 “砰!”又是一声枪响,萧晓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但是身体上并没有传来想象中的剧痛,他睁开眼睛,许建军已经倒在了地上。走廊的门再次被撞了开来,一群穿着迷彩服、手里端着冲锋枪的武警冲了进来。 战斗很快结束了,虽然这些犯罪分子都有武器抵抗,但是他们根本不是训练有素的武警的对手,经过了一阵短暂的交火,包厢里的几个毒贩也都被制服了。 萧晓白并没有参与战斗,他没有枪,没有任何武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脱下了自己的上衣,用卷起的衣服堵在了小钱胸口的枪伤处。这是他唯一帮助小钱的地方,人体在受到外伤时,假如伤口大量出血,手头又没有止血的工具,可以用毛巾堵在伤口处,减少血液流失,假如没有毛巾,卷起的衣服也能够起到一定作用。拿手堵是没有效果的。 “钱鹏!你给我听着,挺住!挺住!听到没有!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挺住!”萧晓白觉得自己的嗓子里堵了一团棉花,噎得他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自己的血都上冲到了头上,耳朵嗡嗡的响,鼻端忽然有大滴的液体滴下,打在自己放在小钱胸前的手背上,在满是血污的手背上打出了一个个白色的圆形,然后又变成红色的血水,顺着手背流下。 “救护车!救护车!医生!人都死哪里去了?!怎么还没有医生来?!”萧晓白的声音都走音了,像是一头受伤的孤狼般嘶吼着。 救护车很快到了,小钱被抬上了救护车,萧晓白跟着一起上了车,他一直在叫着小钱的名字,让小钱挺住。 缉毒那边派了一辆车跟在救护车的后面,这一次出了这样的事情,缉毒那边也没有想到。他们原定于今天晚上行动,因为抓捕计划是保密的,刑警队这边是不可能知道的。 萧晓白的意外遇险,迫使缉毒队员提前了抓捕行动。这件事情,回去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天南市第一人民医院手术室门前,张医生拨开了小钱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摇了摇头:“希望不大,我们努力吧。通知下去,准备手术。” 萧晓白一把拔出了身旁李云飞腰间的手枪,指着张医生的鼻子,像一头暴怒的雄狮咆哮起来:“他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给毙了!” 第十八章 新闻报道 “胡闹!简直是胡闹!现在怎么收场?我问你现在怎么收场?!你这么大一个人了,做事就不经过脑子吗?现在媒体都把这件事情报道出来了,你跟我说,这件事情该怎么收场?”“啪”的一声,一份报纸被摔到了萧晓白面前的桌子上,报纸的版面上,一行巨大的标题写着:医生深夜当值,却遭刑警持枪威胁。 萧晓白抬头看了桌上的报纸一眼,看到桌子后面郑局铁青的脸,赶忙把头低了下去。 “你别在那里给我装哑巴!说!这事情该怎么收场?本来局里还想上报你的事迹作为典型进行表彰,你看你现在捅出多大的篓子?当警察的,拿枪威胁医生,还是用别人的枪!你没学过条例吗?你知不知道这是多严重的错误?!有你这么傻的吗?当着记者的面拿着枪威胁医生?你不知道那些记者最喜欢报道这种东西吗?”郑局一边说,一边拍着桌子,桌子上放着的陶瓷茶杯的盖子,不停的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不会再当着记者的面威胁。”萧晓白低着头,冒出来这么一句。 “你!……你气死我了!出去!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这句话差点没把郑局给气成脑溢血,原来这小子还想着下一次呢!看着低着头坐在面前的萧晓白,郑局气得浑身直哆嗦:“出去,出去,别在我面前气我了!” 这句话可让萧晓白得到了机会,他赶忙站起身,敬了个礼,一溜烟的跑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郑局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坐在椅子上发火的郑局,等到萧晓白跑了之后才明白过来,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脸苦笑。 过了很久,他拿过桌上的报纸,放在面前,又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喂,老江,帮我办个事。你们日报那边有篇报道你看一下,后期跟进报道时让记者稍微引导一下舆论。年轻人难免犯点错误,别一棒子打死了。” 萧晓白刚从郑局的办公室走出来,就被刘逸飞拉住了:“被郑局骂了?”萧晓白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郑局那人就这样,越是骂你,就说明他越是关心你,没事,骂完就没事了。”刘逸飞拍了拍萧晓白的肩膀,笑着说道。 “我知道郑局是为我好,不过这件事情好像真的闹大了,报纸上都有报道了。” “后悔了吧?冲动之后往往都是后悔,以后做事别那么冲动。怎么说,我比你年长几岁,而且警龄也比你长,有些事情比你见得多,看开点就好了。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你是那种很理智的人,怎么就会做出这种傻头傻脑的事情?”刘逸飞盯着萧晓白,一脸的纳闷。 “没有,我当时很理智,很清醒。我的举动都是考虑之后做出来的。” “去你的,骗谁呢?你要是真的理智,怎么会拿枪指着医生的脑袋?这种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当时是跟着救护车过去的,小钱的情况我知道,失血过多,就算是全力抢救,也很难说。当时医生一看到小钱的情况,就认定了他已经没救了,在这种心理暗示下,他们怎么可能会全力抢救?那样的话,小钱铁定是没救的。我当时拔枪威胁他们,就是要让他们全力以赴,搏一搏,小钱才有救。也算小钱命大,真的给救回来了,要不然我会愧疚一辈子的。”萧晓白说完这些,停下了脚步,看着身旁的刘逸飞:“其实也不完全是,我当时也是半真半假的,虽然心中还有残存的理智,但是,假如小钱真的救不活,我说不定真的失控。” “我知道,任谁遇到那种情况都不好受。我也遇到过,那时候我刚进刑警队,有一次去抓捕盗窃团伙,当时谁都不知道对方有武器,那时候队里的一个老刑警……”刘逸飞的话,说了一半停住了,他抬头看着天,沉默了许久,继续说道:“咳!不提这些了。小萧,能遇到这种兄弟,是你的福气,好好珍惜吧!” 刘逸飞用力的拍了拍萧晓白的肩,快步的离开了。盛夏的阳光洒在他高大的身躯上,衬得他异常的挺拔,但是不知怎的,萧晓白却觉得他的背影十分的落寞。 来到医院的病房门口,萧晓白就看到了坐在病房外长凳上打瞌睡的小朱和董丽。他们原本在淞南镇查案子,今天早上才得到的消息,急急忙忙赶回来的。 萧晓白来到病房的窗前,朝里面张望着。小钱依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唯一能够证明他还活着的,是仪器上不停跳动的心电图。 “萧队……”董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站在萧晓白旁边,刚一张嘴,眼圈就红了。 “没事了,医生说了,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只不过是平时太劳累了,现在在补觉,所以一直在昏睡,差不多到晚上就醒过来了。”萧晓白一看董丽要哭,赶忙安慰起来。谁知道这么一说,董丽本来都忍住的泪水,却想泄闸的洪水一般涌了出来。 “萧哥,串子没事是吧?”小朱的嗓子十分沙哑,一听就是抽烟抽多了。 “没事了,放心吧。”萧晓白在此刻才发现自己的语言是如此的匮乏,甚至连找到一个能安慰别人的词都不能。董丽站在一旁,虽然没有哭出声来,但是眼泪还是不停的啪嗒啪嗒往下掉,小朱的眼圈也是红红的。 “回来的时候我听他们说了,是许建军那个王八蛋干的,是吧?那家伙人呢?” “那家伙已经死了,缉毒那边出动了武警,他开枪打伤小钱之后,就被武警开枪打伤了,他伤得比小钱重,还在路上就死掉了。” “便宜这小子了!他要是还活着,我就让他后悔来这个世界上。”小朱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萧队,你们这边查出来什么情况没有?我们在淞南镇查了很久,什么线索都没有得到。王明学失踪的那天,好像谁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董丽止住了哭泣,想起了案子的事情,向萧晓白汇报了一下情况。 “小钱出事之后,我一直在医院守着,刚才被叫回局里挨了一顿骂,暂时还没什么线索,要不等一下我们去找一下缉毒那边的,那天晚上抓到的家伙都是他们在审讯呢。” 第十九章 英雄本色 萧晓白一行三人来到缉毒大队的时候,缉毒这边的审讯工作还尚未结束。缉毒大队的大院里面,几个荷枪实弹的武警正在维持着秩序,院子里黑压压蹲的满是人,全部都是昨天晚上被抓到的服务生和吸毒者,院子里的水泥地面被盛夏的阳光晒得滚烫,隔着皮鞋都能感觉到烫脚,这些蹲着的家伙不会怎么好受的。 略微看了一会儿,萧晓白注意到一个细节,院子里的人群是分成三处的,有两拨人蹲在阳光下面,不同的是,一拨在院子正中的阳光下,这是没有经过审讯的一拨;蹲在阳光下且头对着围墙的,是审讯结束但是态度恶劣的,仅有寥寥几个;而最后一拨,则蹲在阴凉的屋檐下,这是审讯结束而且配合良好的。 这是一个相当有技巧的安排,应该是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做出的安排。人的心理十分的微妙,在很多时候,一点小小的利益都可以让人的信念动摇。在这种对未知命运的恐惧和等待的煎熬下,人的神经会变得十分脆弱,这样一个在普通人看来异常简单的阴凉处,都会让在阳光下煎熬许久的人做出抉择,或者在他们的潜意识埋下一颗种子,这颗种子会在审讯警察的引导下生根发芽,让他们交代自己的所作所为。 接待萧晓白的是缉毒大队的王凌云,他是缉毒大队的大队长,上一次萧晓白被拒绝,也是他接待的。 给萧晓白一行端上三杯水之后,王凌云一开口就是:“钱鹏没事吧?这事也有点怪我,我当时应该提醒你的,不过保密条例你也知道,这种行动对内对外都是保密的。”这句话让萧晓白心里暖了很多,原本有些抵触的情绪,也在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医生说小钱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只不过平时太累了,现在的昏睡是在补觉。哎……干咱们这行的,哪个不是天天连轴转当驴使?这次小钱也算是借机会休息一下吧。”萧晓白说话的时候,转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董丽和小朱,小朱一脸的木然,而董丽的眼圈一下子又红了。 “小萧,你别说,你那天晚上还真把我给吓坏了。我们原定计划没有那么早执行抓捕行动的,我们提前进入的便衣在大厅里面看到了你,向我汇报了情况。我提早进行了抓捕行动,还好武警早都到位了,要不然这一次的篓子不知道有多大呢!尽管是这样,还是有人受伤了,还好没大碍,要是真出事了,我这心里还不愧疚一辈子?”王凌云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息。 “王队,我当时真的是不知道,我只是想去调查一件案子的线索,假如早知道你们要行动,我也不回冒冒失失就进去的。” “调查出什么了没有?” “手头上这件案子没有,不过却意外的得到很早以前一个案子的一个线索。我这次过来也正是为了手头这件案子的事情,想通过你们这边调查一点情况。” “行,你说吧,我这边能帮上忙一定帮你。”王凌云爽快的答应了。 查找关于王明学线索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有了太阳下蹲坑的经验,当缉毒干警拿出王明学的照片询问服务生是否有人认识时,蹲在阳光下的那一群人中,马上就有人站了出来,说自己认得。 据这个服务员说,王明学曾经在十几天前到金帝夜总会消费过,当时是他接待的,而且王明学当时的表现十分特别,所以他对王明学的印象十分深刻。 据他描述,王明学当时带了一个年轻人一起进入的夜总会,而且叫了四个小姐作陪吸毒,这些行为在夜总会是十分常见的,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王明学接下来的所作所为让服务生一下子记住了他,他当时给了服务生和陪吸小姐每人一千元作为小费,而且,在吸K粉之前,他大概是为了炫富或者耍帅,竟然学《英雄本色》里面的小马哥拿钞票点烟。这个近似于白痴一样的表演,让服务生对他的印象很深。 “王明学是跟一个年轻人一起来到夜总会的?是不是这个年轻人?”萧晓白拿出了马俊峰的照片,递给了服务生。 “不是,那个年轻人不是这个模样。怎么说呢,那个年轻人长得白白净净的,个子高高瘦瘦的,文质彬彬的,看起来像是学生的样子,他当时话不多,只知道在那里傻笑,作陪的小妹看他长得还不错,想跟他亲热,但是他看起来很害羞。我觉得他像是没怎么经过世面的小孩子。”服务生歪着头想了很久,给出了一个描述。 “有没有什么容易识别的特征?要不你跟我回局里做一个画像吧?” “我没有怎么注意那个年轻人,现在根本就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子,只是当时的一种感觉。警察同志,不是我不配合,干服务生的,每天都要接触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对一个没什么特别之处的年轻人记得那么清楚,再说我当时的注意力都在这个王明学身上,我当时只想让他多给我一点小费,哪有时间理会那个小毛孩子?”服务生的这个回答,让几个警察都有些郁闷,归根结底还是钱最好使。 “这样吧,你先跟我们到局里去做画像,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到什么程度。”萧晓白也懒得再跟这个服务生磨蹭了,他站起身,准备把这个服务生一起带回局里。 “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年轻人的左手手指上戴着一个指套,好像是手指受伤了,他当时还问过,说手指受伤,吸K粉会不会影响伤口愈合。他当时有说自己的手指刚受伤,要一个多月才能恢复,还说过两天要去医院换药,好像是市骨科医院吧?” 服务生描述这个情况让在场的几个警察精神一振,假如这个情况属实的话,可以通过医院方面进行查找,这个年轻人是最后一个与王明学接触的人,他的嫌疑很大,说不定他就是刺伤王明学的凶手。 想服务生详细的问明情况之后,萧晓白一行准备离开,赶往市骨科医院。刚准备出门,王凌云叫住了他:“小萧,你等一下,有些情况我想跟你说说。” 第二十章 命运弄人 又是红灯!小朱烦躁的捶了方向盘一把,到市骨科医院,平时最多只需要二十多分钟,今天偏偏不知道出了哪门子邪,堵车堵的不行,走了足足半个多小时了,还没到一半路程。这种大热天坐在车里被太阳晒,即便是开着空调也让人有些受不了,现在还偏偏堵车,要知道这边还急着赶去市骨科医院查线索,真让人着急上火的。 小朱回过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萧晓白,后者正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一脸的阴郁。 刚才在缉毒大队,王凌云把萧晓白叫进去,两个人谈了足足一个小时,也不知道都谈了些什么。不过小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萧晓白出来的时候,脸色十分的难看,一句话不说就钻上了车,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发呆。 小朱并不知道,萧晓白此刻的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王凌云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仍然在他的脑海里盘旋。 王凌云跟萧晓白说了很多,但是总结起来的意思大致就是:萧晓白和小钱前去金帝夜总会调查案子时遇险的事情,让缉毒大队被迫提前了行动,而这一情况导致这次行动并没有取得预期效果。抓到的买方是金帝夜总会的负责人,而卖方许建军,已经在受伤之后失血过多死掉了。但是据卧底掌握的情报来看,许建军并不是真正控制天南市毒品交易的正主,这次交易之前,卧底曾经探听到,这次交易成功之后,这个控制天南市毒品交易的正主,可能会过来与金帝夜总会的老板见上一面,但是行动的提前,让这个家伙逃脱了。 现在一切都搞砸了,卧底的身份也已经暴露,想要再找到打入对方内部,再寻找这样的机会就难上加难了,这些毒贩子滑溜的很,上当一次之后,会变得异常谨慎。抓到的金帝夜总会的负责人虽然是名义上的法人,但是他却并不是金帝真正的幕后黑手,抓到他没什么用处的,金帝会很快换上一个新的负责人的,连夜总会的名字都不用换。 也就是说,这场行动,除了死掉一个二道贩子许建军之外,对天南市的毒品交易机会没有任何打击,这是一个彻头彻尾失败了的行动。 虽然王凌云一直跟萧晓白说不要放在心上,毕竟萧晓白也不是故意的,但是萧晓白听到这个情况之后还是差点给郁闷死了:明明是一个简单的刑事案件,怎么会扯出来那么大一团乱七八糟的事情,而且事情刚好就凑巧到让缉毒大队的一个计划许久的行动失败了。 “小萧,我告诉你这些,主要是想跟你说,在我们这边抓到真正的毒贩头目之前,你要注意一下人身的安全,平时可以的话,尽量带把枪在身上防身,这些毒贩都是亡命徒,枪支这些对他们来说很容易搞到的。还有就是,这次行动并不成功,我需要打报告上去说明情况,发生的这些事情,我会写进报告里面的,倒不是我想要把责任推到你们那边,因为这个事情实在是没办法糊弄过去。我跟你说的原因是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王凌云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显的犹豫了很久,最后咬着牙才把话给说出来。 萧晓白听着这些,只能不住的点头: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还能怎么说?况且这次行动的事情,自己的突然行动确实给缉毒那边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要不是对方提早进行了行动,说不定连自己的小命都丢了。不过这次的麻烦好像真的大了,不光是媒体报道了自己拿枪威胁医生的事情,现在又弄出一顶影响缉毒工作的大帽子戴。 想一想真的是点背,自己只是去调查一个案子,谁能想到刚好遇上毒贩进行交易,偏偏其中一个毒贩还对自己特别熟悉,只看背影都能认出自己,这不是倒霉是什么? “猪头,你相信命么?”萧晓白叹了一口气,向小朱问道。 “啊?!萧哥你怎么了?怎么会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正在开车的小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可不像是萧晓白说的话。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时候事情太奇妙了,真的让人哭笑不得。” 这一次,连坐在后排的董丽也傻眼了,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小钱受伤的事情对萧晓白打击太大了,要不然一向以严谨著称的萧队长怎么会说出关于命运的言论来。 正当董丽和小朱两个人思索着该如何劝解萧晓白的时候,萧晓白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痕迹科的同事打过来的。这个电话为他们带来了一个重要但是却毫无用处的线索:经过DNA检测对比,现在已经能够确认,在事发现场发现的尸体,就是王明学。 “看来局里那台机器该换了,检验个DNA都要这么久,这种速度,都够克隆个孩子出来了。”萧晓白的这句话让董丽和小朱松了口气,还能开玩笑,说明萧晓白的情况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严重。 天南市骨科医院内,萧晓白一行正站在服务台前面的位置,跟负责服务台的小护士比划着。 “我们是市刑警支队的,来你们这里了解一些情况。你这里能不能查到最近一段时间内,左手手指受伤的患者?年纪大概在二十五岁以下,他最近一段时间,应该还会经常过来换药的,受伤时间最少在十二天以前。” “哦,你等等,我查一下。”值班的小护士飞快的在电脑上操作着:“查到了。最近一段时间左手手指受伤的患者总共有三个,都在这里了。你们自己看吧。”小护士说着,把电脑屏幕转了过来。 “这个罗进才都四十多岁了,应该不是,排除。剩下的这两个都是年轻人,一个二十三岁,一个二十一岁,要不我们去查查吧?”董丽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资料,向萧晓白建议道。 “等等,李向东?这个名字好像很熟。让我仔细想想……”小朱看到了其中一个名字,皱起了眉头,努力的回忆着,忽然,他大叫起来:“我想起来了,就是这家伙!肯定是他,李向东!” 第二十一章 禁毒教育 车子缓缓的驶入了天南市理工学院,这个今年刚刚由专科晋级为本科的院校,大门上的牌子异常崭新。中国的教育就是这样的,明明是同样的院校同样的老师,一眨眼公鸡变母鸭,就成为可以培养本科人才的教育基地——当然,学费也是需要晋级的,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已经放假了,但是学校里依然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行走着,有牵着手的情侣,也有打闹着的朋友。这个情况不难理解,暑假是学生们的最爱,每到这个时候,大批的大学生都会打着留校学习的旗号,在学校里任意放纵的生活,这种远离父母远离监管的生活,才是年轻大学生的最爱。 在骨科医院里,萧晓白一行了解到了自己所需的情况:李向东是一名在校学生,他的左手无名指属于粉碎性骨折,因为伤势比较严重,需要每隔一个星期进行一次检查,正因为如此,负责他的医生对他印象比较深。在闲聊的过程中他曾经提起过,自己是天南市理工学院的在校生,暑假住校,没有回家。了解情况的过程中,这个医生曾经提到一个细节,李向东上个星期来复查的时候,原本固定好的无名指,再次受伤,但是他却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受伤的,好像是喝醉酒之后夜里睡觉不小心压到了。 而小朱对李向东这个名字为什么印象如此之深,那是因为,他和董丽在调查王明学的社会背景时有所接触,李向东是王明学的外甥,是他大姐家的儿子,也是王明学亲戚中唯一一个考上高校的。王明学的大姐几乎是现代版的祥林嫂,即便是警察上门调查,她也不住的唠叨自己的儿子是大学生,一遍一遍的念叨之后,小朱自然记住了李向东这个名字。所以,当他看到名单上有李向东的时候,就一下子认定了那天晚上与王明学一起到金帝夜总会的年轻人就是李向东。 李向东的手指受伤,而他刚好又是王明学的外甥,这种情况,十有八九是王明学带他到金帝夜总会潇洒,那么,李向东就是最后与王明学接触的人。假如找到李向东,就可以知道王明学最后的行踪,这对案情会有巨大帮助的。 学校放假了,找不到负责学生档案的老师,好在大学的宿舍住宿情况,都在各宿舍楼下的保安处有名单存放,对着上面查找名字就可以了。 银杏二舍的保安亭内,地面上放着的摇头扇嗡嗡的转个不停,小朱和董丽正在翻看着两本住宿情况登记表,一个保安站在他们的身旁,手里还捧着好几本登记表。 萧晓白一个人站在保安亭近旁的宣传栏前,他正在看着宣传栏里面的图片和文字。这是一些关于毒品知识和毒品危害的宣传图片,里面的一张吸毒者照片引起了萧晓白的注意。这是一个针管注射后皮肤感染的吸毒者,瘦骨嶙峋的身体上,包着枯瘦的皮肤,他的皮肤上像是蟾蜍一般,布满了脓疱和斑点。这仅仅只是一张图片,却让萧晓白看的脊背发凉——在他看来,高度腐烂的尸体也没有这种活着但是却已腐烂掉的人恐怖。 宣传栏的最下方,是一篇洋洋洒洒的反毒品文章,大致是号召广大师生珍爱生命,远离毒品,这应该是一名在校生写的。萧晓白看了几眼,就没有兴趣了,说实在的,这种喊空口号的官样文章,是最没有意思的,其实反毒品很简单,让他们看了吸毒者的惨状,估计没几个人会想落到那种地步。 这一期宣传栏,应该是前不久的国际禁毒日换上的,六月二十六日,是全世界的国际禁毒日,那个时候学校还没有放假,大概是学校里组织了反毒品教育宣传讲座。可惜,这次反毒品教育不成功,至少对李向东没有产生教育意义,按照金帝夜总会服务员的描述,他是吸了K粉的。 看完这些,萧晓白转身准备朝保安亭走去,就在他头转向保安亭的一霎那,他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了他的视线内。宣传栏右下角的一行小字上清楚的标着:本期宣传编辑——李向东。 看到这一行字,萧晓白觉得自己有些哭笑不得,这简直是一个极大的讽刺,校反毒品宣传专栏的编辑居然自己以身试毒,这不是自打耳光么。 正当萧晓白一脸苦笑的站在那里摇头时,董丽的声音响了起来:“萧队,我找到了。” 进入宿舍楼找李向东的时候,萧晓白把董丽留在了保安亭里面,这种大热天,男生在宿舍里肯定是衣冠不整的,说不定光屁股的都有,萧晓白可不想董丽去了之后难堪。 在保安的带领下,萧晓白和小朱在五单元406房找到了正在打游戏的李向东。 见到有警察找自己,李向东也吓了一跳,听说是关于自己舅舅王明学的事情,他更加害怕了,经过一阵交锋,他很快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按照他的描述,十四号晚上八点多钟,自己的舅舅王明学给自己打电话,说在学校门口等他,要带他去玩一下。别看王明学是李向东的舅舅,但是他们的年龄相差不大,王明学只比李向东大了八岁,算是一起长大的玩伴,王明学时常到市里来找他玩,但是回到淞南镇的时候,李向东是不去找王明学的,因为他母亲不允许。 王明学那天中了大奖,自然十分高兴,带上了李向东前去金帝夜总会找刺激,李向东对自己这个舅舅,十分的崇拜——少年人对这种类似黑社会混混的人总是怀着一种崇拜。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在进入金帝夜总会潇洒的之前,王明学曾经交代过李向东,不管他做什么,李向东都不能出言反对,所以,李向东虽然看着自己舅舅拿了几千块小费给服务员十分心疼,但是却没有出言阻止。之后的一切,李向东记不太清楚了,但是他的描述基本上和金帝夜总会接待他们的服务员描述是一样的。 从夜总会出来之后,王明学把李向东送回了学校,就一个人离开了,李向东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找过什么样的人。李向东回到宿舍一个人昏睡了一整天,第二天傍晚才醒来,之后就一直在学校里呆着,除了定期去骨科医院换药。 李向东的叙述条理十分的清晰,与金帝夜总会服务员的描述也一致,而且他一直不知道王明学已经死掉的这个事实,他还一直担心自己和舅舅是不是因为吸毒会被罚款或者拘留。虽然他在进入夜总会吸毒之后的那段描述不是十分的清楚,但是这也是可以解释得通的,人在吸毒之后,记忆有可能会混乱,记不清楚吸毒过程中的细节,是很正常的。 又问了一些问题,萧晓白看出李向东实在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准备离开了。现在这条线索也断了,只能去寻找新的线索来进行下一步的侦破工作了。 萧晓白和小朱都走到楼梯口,身后的走廊里响起了飞奔的脚步声。萧晓白回头一看,李向东穿着一条白色的牛仔裤,跑了出来:“我送送你们,警察叔叔。” 萧晓白打量了他一眼,一下子就愣住了:“你那天晚上是不是也穿着这条裤子?” 第二十二章 记忆说谎 因为这世间有太多的谎言,所以我们对别人有着深深的怀疑;在有了太多被欺骗的经历之后,我们变得只相信自己,却不知道我们的记忆同样会欺骗自己。 萧晓白突然冒出的问题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李向东被这么一问,也愣住了,他想了很久,困惑的摇了摇头——他想不起来了,那一天晚上的事情,他记的有些模模糊糊的。他顺着萧晓白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白色牛仔裤,牛仔裤的大腿正面部位,有几处黄色的圆斑,在白色的牛仔裤上,十分的显眼。这些黄色的圆斑,让李向东有些困惑,他十分喜欢这条牛仔裤,平时穿着的时候十分的爱惜,这种污渍他是不可能不注意到的。而且这条牛仔裤是前几天刚刚洗过的,怎么会有这种污渍存在? 李向东抬起头的时候,刚好看到萧晓白跟小朱在轻声的耳语着。一阵耳语过后,小朱匆匆的下楼去了,他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李向东一眼,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李向东心中一沉,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片段,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跑得气喘吁吁,十分的紧张。 “想起来点什么没有?要不我们回你宿舍去看看吧?还有,你把这条牛仔裤脱下来吧,我们等会儿要借用一下。”萧晓白注视着李向东,这让他觉得有些浑身不自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的朝宿舍走去。 406宿舍外,李向东和自己的同学正站在门外,看着两个警察在自己的宿舍里忙碌着,一名学校的保安站在他们身旁。看着自己同学一脸的不满和郁闷,李向东只有以无奈的苦笑报以歉意,警察说需要检查宿舍,这显然耽误了同学的游戏大业。 “你真的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几点回来的?”李向东低声问道,这是他第三遍问这个问题了,两个警察的态度,让他有些怀疑自己当晚的行踪。 “我跟你说了几遍了,那天晚上,你跟你舅舅走了之后,我就出去跟高中同学喝酒去了,喝完酒唱歌,闹腾一夜,早上回来你就在床上躺着睡觉,我真不知道你几点钟回来的。对了,这两个警察是怎么回事?你那天跟你舅舅出去,是不是犯事了?怎么都查到你这里来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估计是我舅舅犯事被抓了吧?他们过来查一查,没事的。我舅舅牛得很,听他自己说,进去好几次了,还不是很快就放出来了,没事的。”李向东故作洒脱的笑了笑,继续在宿舍门前的这一小块转悠起来,不停地搓着自己的手。 刚才在宿舍里,他见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他换下的牛仔裤,被两个警察喷上了不知名的试剂,大腿前面的那几个淡黄色圆斑,马上变成了鲜红色。他不知道这两个警察在搞什么名堂,但是这个会变色的试剂让他心中有些隐隐不安。两个警察在看到裤子上的黄斑变色之后,也没有多说话,只是让他们离开宿舍,跟上来的保安站在门口等待。两个人在屋子里翻了起来,一边翻,一边不停的拿试剂喷洒着。 两个警察这些举动,让李向东开始不安起来,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而且这件事情对自己十分的不利。站在门外的时候,他试着回想了那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发现自己的记忆十分的模糊,他明明记得自己是被舅舅用车送回学校的,但是仔细回想时,却又想不起来当时的情形。 他只记得在第二天,睡了差不多一天的懒觉,直到下午三点多才起床。之后的几天,他身上一直酸痛,他一直以为是吸了K粉之后的副作用,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他觉得这种酸痛更像是剧烈运动之后的肌肉酸痛,这个情况让他愈发的有些心慌。与此同时,他还注意到一个情况,楼下的保安在上来之后,就一直站在门前等待着,虽然保安的表情一直很淡然,但是他的目光总是不时的扫过自己,像是在监视着自己。 “向东,到底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那个保安看我们的眼神好像是在看贼一样?”连一向神经大条的同学都发现了气氛的诡异,这只能说明一个情况,真的是出事了。 李向东并没有把自己吸K粉的事情告诉过同学,刚才两个警察问他话的时候,中间也没有提到K粉的事情,只是问他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包括他回校的时间,还有他舅舅王明学的行踪和两个人分开的时间。正因为这两个警察的问题并没有让他觉得担心,他刚才才会如此的配合——他才不会傻到自己去承认吸毒的事情,假如让学校知道了,那可不是一件小事情,说不定直接就把自己给开除了。 “不知道,也许他们以为我舅舅有什么东西藏在我这里吧?是来搜查的。”李向东说完就后悔了,这么低级的谎言,连自己都不能相信,怎么能骗得住同学。 “你骗我的吧?那刚才他们在你裤子上喷的那些试剂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一下子就变红了?那个是做什么的?” “那个……”李向东一下子卡壳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来回答吧!”萧晓白站在宿舍门口,手里还提着一双黑色的运动鞋,李向东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自己的鞋子。“那个试剂,是用来检测血液存在的,假如物体上存在血迹,它就会从无色变为鲜红色。你的牛仔裤上和这双运动鞋上,都曾经带有血迹。” “血迹?!”这个答案让李向东和他的同学都吃了一惊。 “是的。不过现在只是初步的测试,只能证明有血迹存在,具体断定结果,我们还要做DNA对比。李向东,你要跟我们走一趟,我们怀疑,你现在与一桩凶杀案有关。” “凶杀案?!”这一次,连保安都吃惊的叫了起来。 “不可能!我没有杀过人,这些血迹我根本就没有一点印象,凭什么说我与凶杀案有关?”李向东大叫起来。 “看来你真的被你自己的记忆给欺骗了。假如我告诉你,死者就是你舅舅王明学,你肯定更加不相信了。” 第二十三章 事发当晚 很多时候,知道事实并不困难,困难的是,你需要去证明它是事实。因为很多时候,事实看起来比谎言更像是谎言。 萧晓白陷入了一个十分为难的境地,他虽然知道了这个案子的一切,但是他却无法拿出确切的证据证明这一切曾经发生过。 李向东的记忆在事发的那一夜是错误的,或者说,是被加工过的——这是一种人类自我保护的功能。他所能回忆起来的,全部都是对自己有利的记忆:从金帝夜总会出来之后,他舅舅王明学开车将他送回了学校,他洗漱之后就一直在睡觉,连宿舍都没有出去过,直到第二天下午三点多才起床玩游戏。 他并没有撒谎,但是他的描述并不能解释他牛仔裤和运动鞋上血迹的来源,这些血迹,经过DNA检测,与王明学的DNA是相吻合的。 在把李向东带回去之前,萧晓白耍了个小手腕,他并没有把李向东直接带回局里,而是先带着对方去了一趟刘黎的心理诊所。在催眠的作用下,李向东回忆起了那一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虽然这些回忆带有奇怪的幻觉,但是萧晓白通过他的描述,还是了解到了所发生的一切。 那天晚上,王明学为了庆祝自己中奖,带着李向东来到了金帝夜总会潇洒,两个人在夜总会一直玩到深夜一点钟才离开。这期间,李向东完成了从男孩到男人的蜕变——在催眠的作用下,他显然对这一段故事更加喜欢,要不是刘黎红着脸要他越过这一段,他会描述的十分详细的,因为这一段经历中的某个细节让他显得十分自豪。 这一情况萧晓白倒是没有意料到,当场闹了个大红脸,不过萧晓白倒是明白了李向东为什么会对这一段经历如此的自豪。即便是刘黎引导着李向东越过了那段记忆的描述,他依然说出了自己的时长——接近一个小时。这是男人无聊的自尊心在作祟,男人都喜欢炫耀自己的性能力,这是男人最本能最根本的骄傲。 毒品的常识萧晓白了解过,初次吸毒,会引起阴茎勃起,而且持续时间很长,所以,有相当一大部分上当的吸毒者就是轻信了别人提供的“强力春药”。这种被骗上当的吸毒者是最无辜的,但是上瘾之后,他们都只有一个特征——除了毒品,什么都不认,包括自己的父母、妻儿。 离开了金帝夜总会之后,王明学建议李向东跟着他去淞南镇住几天,李向东同意了。在行驶的过程中,李向东因吸毒过量,而产生了幻觉,也许是平时玩游戏过程中的打怪经历,他把坐在驾驶位上的舅舅看成了怪兽,拿起了王明学放在副驾驶位置下的尖刀,刺向了王明学。 王明学从马俊峰家拿来这把尖刀,原本是用来防身的,他害怕去市里的夜总会,可能会遇上麻烦,特意要来了这把尖刀,没想到到头来,却成了自己外甥刺伤自己的凶器。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王明学一下子懵了,他下意识的停下了车子,李向东拉开了车门,扔下尖刀逃走了。吸毒产生的幻觉,让他对外界所有的事物都充满了恐惧,被他刺伤的舅舅王明学,也让他深深的恐惧,他迅速的离开了现场,连夜跑回了学校。这也是为什么在之后的几天,他感到浑身肌肉酸痛的原因。 当李向东离开之后,王明学再次发动了汽车,吸毒之后的他,并没有过多感到疼痛,虽然他在吸毒之后没有产生幻觉,但是感知的偏差,让他失去了对自身情况的判断能力。他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拨打求救电话或者赶往医院,而是继续驱车赶往淞南镇。因为失血过多,他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车子驶入了路边的深沟里,而他自己也因此而死去。 李向东在毒品的作用下,产生了幻觉,接着又产生了失忆现象。在回到学校之后的睡眠过程中,他的大脑自动的把以前发生的情节和那天晚上的事情结合在了一起,他记忆中王明学送他回学校的情节,其实是以前发生过的事情,而不是当晚所发生的。 这种大脑加工记忆的行为,正是因为他对那段记忆的焦虑而产生的,只有在大脑加工记忆之后,他才可以安心的睡眠。可以这么说,这种记忆加工,就是为了欺骗自己而存在,这是一种自我欺骗的行为。 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萧晓白倒是有些犯难起来。因为现在手头掌握的所有证据和线索,都无法证明李向东的故意伤人行为,自己了解到的这些,又是通过催眠这种特殊手段而得到的。催眠下得到的供词是否可以成为合法的供词?萧晓白还真的不知道,据他的了解国内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国外倒是有这样的案例,但是依然存在着争议,因为催眠术本来就是一种具有风险的方式,被催眠者的描述,很多时候会产生偏差,因为他们的意识中存在着“希望”,某些时候,他们会错误的把“希望”当做事实描述出来。 即便是催眠的供词能够作为证词使用,李向东这个案子也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吸毒产生的幻觉,李向东在挥刀刺伤王明学的过程,在他的描述中,一直是自己在面对一个怪物搏斗。这种证词如何拿到法庭上去使用?难道要让法官去听一个类似玄幻故事的证词?然后告诉法官,他口中所描述的怪物,就是他的舅舅王明学? 刀柄上虽然提取到了与李向东指纹吻合的残缺指纹,但是指纹太小,无法进行严格意义上的排他性对比,即便是证明了指纹是李向东的,也不能证明李向东就是刺伤王明学的凶手——在李向东的口供中,在去往夜总会的路上,他曾经把玩过那把尖刀。尖刀上的指纹无法确认,也就无法证明李向东曾经刺伤过王明学。 现在唯一可以使用的线索就是李向东牛仔裤和运动鞋上的血迹,这些血迹通过DNA对比,可以证明李向东曾经接触了受伤后的王明学,但是这些,恐怕也无法证明李向东曾经刺伤王明学。随便一场打架行为,都可能让李向东的衣物上沾上王明学的血迹,诸如此类的说辞,萧晓白都能想得到,辩护律师如何不能? 想到这里,萧晓白有些头大了,这个案子到了这一步,该如何去结案?如何写报告?难道真的要用推断来作为结案证词么? 正当他坐在办公室里苦思冥想的时候,小朱兴冲冲的跑了进来:“萧哥,医院那边说串子醒了,我们去医院看看他吧!” 第二十四章 忘恩负义 萧晓白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跟小钱说,但是当他进入病房之后,看到小钱忍着疼痛挤出的笑容,所有的语言都化作了乌有,只是紧紧的握住小钱的手,半天才挤出了一句话:“好好养伤,案子的事情还有我们。” 小钱的鼻子上还戴着呼吸器,透明的呼吸器外壳上,不时被呼出的水汽吹出发白的雾气。小钱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没有血色的嘴唇蠕动着,但是却发不出声音来。萧晓白低下头,将耳朵俯在他的嘴边,也没有听到他说出任何话来。大概是知道自己发不出声音来,小钱艰难的伸出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摆出了一个V的手势。这个象征着胜利和喜悦的手势,却让萧晓白心头没来由的一酸,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作为刑警,因为工作的性质,他们整天接触的都是生离死别的故事,萧晓白原本以为自己对这些场景应该早都免疫了,因为平时工作的时候,死者的家属在一旁哭得死去活来的事情是常有的,而自己这些刑警依然照旧工作,早就不为之所动了;但是此时此刻,萧晓白才明白,之所以可以坚强如常,那是因为受到伤害的并不是自己身边的朋友和前任,当自己遭遇到这一切时,依然会伤、会痛。 医生的话及时为萧晓白解了围,他出声提醒萧晓白探望时间到了——因为小钱受伤过重,需要更多的静养,探望时间仅有五分钟。 走出病房,萧晓白看着门外站着的小钱的家人,心头一阵愧疚:小钱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受伤的,假如没有自己的冒失,小钱也不会受伤。小钱受伤之后,自己擅作主张压着没让通知家属,手术签字也是自己代签的,就是怕小钱的父母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直到小钱脱离危险之后,才通知了小钱的父母。这次探视,原本也应该是家属探视的,因为萧晓白执意要见见小钱,他想当面跟小钱说很多话,所以小钱的家人,把探视的机会也让给了自己,自己却只说了一句话,甚至连声谢谢都没说。 “叔叔阿姨,我……”萧晓白发现自己根本张不开嘴,连道歉的语言都没有了。 “小萧,别说了,我们都明白。小鹏经常不在家,偶尔在家,跟我们聊起工作的事情,都是说你的,他很崇拜你。只要他觉得值得的事情,我们做父母的就没有理由去责怪。假如当时他没有保护到你,也许他会愧疚一辈子的。这一次的事情,会是他人生最骄傲的经历,而且现在也只是受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放宽心吧。”说话的是钱爸爸,而钱妈妈则站在他身后一直抹着眼泪。 萧晓白默然的点了点头,他的语言能力早已被淹没在感动之中了,除了点头,他再也找不到其他表达心情的方式了。 坐在车上,萧晓白还是觉得自己的脑子乱的跟一盆浆糊一般,刚才在医院面对小钱的那一刻,他心中忽然有一个念头:假如小钱真的为了保护自己而死掉了,自己这辈子会不会愧疚到老?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这一次是运气好,假如下一次运气没那么好了呢?萧晓白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坏了,他不敢再去想这个问题了。 “萧队,小钱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他身体太虚弱了,根本发不出声音,我只能看到他嘴唇在那里动,趴到耳朵边也没听到他说什么。不过我看到他跟我做了一个V的手势,分明是在安慰我,怕我担心他,中间他也一直在努力对我笑来着……”萧晓白说道这里,忽然闭上了嘴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哎!小钱这个人……”董丽也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V字型手势?”小朱一边开车,一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是不是这样?” “差不多就是这样子。” “哈哈哈……”小朱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把萧晓白和董丽吓了一跳。 “猪头,你闹什么呢?专心开你的车,笑什么笑?” “萧哥,看来你真的是不知道串子在想什么啊!你不抽烟不知道的,我跟串子经常一起抽烟,他这样子,是在要烟抽啊!偏偏你又不知道,当时钱串子肯定着急死了。哈哈,笑死我了!”刚好遇上路口的红绿灯,这一次,小朱可算是笑了个够。萧晓白和董丽两个人听了小朱的话,两个人傻瞪着眼睛,互相看着,他们从来没想过是这层意思。 “萧哥,不是我说你,你想想,就串子那个样子,他懂不懂V字的手势是啥意思啊?这个手势肯定是要烟的。这次我跟你说明白了,你可记住了。要是下次受伤的是我,你可别不懂,我要烟一定要给啊!你不抽烟不知道,烟瘾上来有多着急。” “放屁!闭上你的乌鸦嘴!”萧晓白忽然发火了,一句怒骂将小朱到了嘴边的俏皮话给吓了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萧晓白带着自己这一组人,总算把案子给搞定了。报告怎么写,这个事情萧晓白考虑了很久,到最后还是按照事实给写上去了。 李向东的衣物上发现的血迹DNA经过检测和死者是吻合的,而且李向东是最后一名接触死者的人,凶器上也发现有他的残缺指纹,再加上金帝夜总会服务员的供词,这些证据,可以给他判定一个故意伤害罪了。 至于催眠后得到的结果,萧晓白并没有写进报告,因为他知道,这些东西写进去的话,反而会很麻烦,把原有简单的案子搞复杂化。 李向东被拘留以后,萧晓白通知了李向东的家属,同时也让淞南镇的派出所通知了王明学的父母。这原本是一家人的,等到了局里,了解了真实情况,经历了悲痛期之后,两家人(原本是父母和女儿)出现了两种极端的态度。 李向东的母亲王秀英认为,李向东根本就没有犯罪,他身上的鲜血,很可能是跟着他不成器的舅舅和外人打架时沾上的,所以,李向东应该无罪释放。事实上,她也向自己的儿子暗示了,编造与舅舅一起打架的情节。从李向东与他母亲见面之后,马上就改变了口供,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而王明学父母,也就是李向东的外公和外婆则认为:王明学是李向东杀的,李向东应该偿命。从这里可以看出,王明学的父母,对自己儿子的爱,要远远大于对自己女儿和外孙的爱。 于是,分歧变成了争吵,最后演变成了两代人的斗争。当王秀英的父母痛骂自己女儿忘恩负义的时候,王秀英的一句话击垮了对方的说辞:“你们对我的恩情,早就用我嫁人的时候赚来的彩礼钱还清了。你们根本没有把我当做过女儿看待,我在你们的眼里,就是一个可以卖钱的货物!” 第二十五章 死亡幻觉 “请珍惜你平淡的生活,只有失去了这一切的人,才会知道平淡的幸福。请不要轻易尝试堕落,因为堕落只会带给你无尽的悔恨和痛苦。假如你一定要尝试堕落,请你放纵的吃、放纵的喝、放纵的去玩耍,你甚至可以选择赌博和性交易,但是却不要轻易尝试毒品。因为吃喝之后,还可以减肥;玩耍之后还可以回头;赌博和性交易也并不是无药可救;但是毒品,却是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魔,沾染之后就再没有回头的路。” 李向东在与母亲见面后第二天,就翻供了。他声称自己事发的当晚曾经跟随自己的舅舅与两名年轻男子斗殴,当时自己的舅舅王明学鼻子被击中,他身上的血迹就是与舅舅接触而沾染上的。这个说法,明显经过了深思熟虑,情节和时间上都没有漏洞和误差。所有的办案人员都知道他是在撒谎,但是却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在说谎。这种时间经过了很久的斗殴事件,怎么可能有证据去证明是否存在? 王明学的这个案子,经过媒体曝光之后,在天南市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案子真相的扑朔迷离(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王明学是被李向东刺伤的),李向东的在校大学生身份,加上案件当事人复杂的伦理关系,让公众的目光聚集在了李向东命运的走向之上。 天南市的公众舆论分裂成了两个阵营,一方认为:李向东应该承担法律责任,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是刺伤他舅舅王明学的凶手,对于王明学的死亡,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另一方则认为:王明学的死,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假如不是他带着李向东去吸毒,就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李向东也不一定就是刺伤王明学的凶手,即便是,他也是在产生了幻觉的状态下所作下的一切,不需要负法律责任。 这两大阵营在网络上展开了激烈的辩论,闹得不亦乐乎;而现实中,原本是一家的两家人也彻底决裂了。王明学的父母与自己的女儿彻底决裂,儿子的死,让两位老人陷入了巨大的伤痛之中,他们无法原谅同样是自己亲人的外孙。 开庭的那一天,天南市的所有媒体都到了法庭现场,作为这个案子的直接负责人,萧晓白也旁听了这次审理。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李向东居然当庭翻供,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王明学的死虽然和李向东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是因为李向东只是刺伤王明学,并没有导致王明学当场死亡。经过考虑,法庭宣判李向东故意伤害罪名成立,但因情况特殊,李向东在当时并没有清醒的意识,综合这种情况,判处李向东有期徒刑十年。 天南市的所有报纸,都用了大标题报道了这一出人意料的转变,有几家报纸还附带上了李向东在法庭上的供述。 七月十四日,是一个普通的日子,但是对于我来说,那是我生命中最黑暗的一天,我做了一个噩梦,这个噩梦彻底的改变了我的生命。 在讲述着一切之前,我想先对我的母亲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妈妈,我没有办法按照你交代我的一切去做,因为我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我所做下的一切。也许您不知道,我最崇拜、最愿意接近的人,不是抛弃我们的父亲,也不是辛辛苦苦把我带大的您,而是比我大不了几岁的舅舅。 在我成长的经历中,您更多对我要求的是成绩,除了成绩,你什么都不在意,我的喜怒哀乐,我需要的关心,这些您都没有在乎过。这些,只有我的小舅舅才会在乎,虽然他在您的眼中是一个地痞流氓,但是他却是唯一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人。 也许很多事情他做的不对,有些过火,但是在我眼里,他永远是会保护我,会帮我教训学校里欺负我的那些孩子的小舅舅。 那天晚上我做了些什么,我真的不记得了,吸毒之后的感觉,就像是做了一个奇异的梦,梦醒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忘记了。我那一段时间的记忆,是一片空白的。 我相信那些警察所说的,他们的眼神带着的惋惜和无奈告诉我,他们没有骗我。而且在我的那场梦中,是有过与怪物搏杀的情景。 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任谁都无法接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仔细的回忆过,我脑子里闪过的记忆片段告诉我,这件事情是真的。 我考虑过逃脱,考虑过如何逃过这场牢狱之灾,但是到头来,我发现我自己做不到。因为我闭上眼睛,就是小舅舅在我面前微笑的样子。我想,假如我撒谎的话,肯定是可以逃脱这几年的牢狱之灾,但是,我会愧疚一辈子的。即便是坐牢,我觉得自己都无法再面对所犯下的一切。 我很后悔,我真的很后悔。其实那天晚上去吸毒,不是舅舅要带我去的,而是我要求他带我去的。我在学校里是做宣传部长的,上一期宣传是我负责,正好是禁毒宣传,我对这一切太好奇了,所以想去尝试尝试。我的同学中间,有人吸过毒,我听他们说过,K粉是不会上瘾的,我只是想体验一下吸毒是什么样的感觉,没想到却害死了舅舅。 曾经在杂志上看到过一句话:我们总是老得太快,而聪明得太迟。我们每次都是要到失去之后才之后后悔,而后悔的时候,却早已无力改变什么了。假如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让舅舅带我去夜总会潇洒。 我曾经跟负责案子的警察谈过,他告诉我,我在催眠之后回忆当晚的情形时,有严重的幻觉出现,正是因为这些幻觉,我才杀死了舅舅。 那些幻觉,我并不记得,我唯一能记得的就是,刚吸食K粉后的那种飘飘欲仙,身处天堂的幻觉。当时的我沉醉在其中,却不知道,这些幻觉,是致命的死亡幻觉。 假如你非要选择堕落,请千万不要选择毒品。因为,这是没有办法回头的地狱之路。 后记 这个案子,写的如同便秘一般……因为最近几个月,公司忙的要死……再加上,自己也不在状态,所以,写的有点不好……出版的时候,我会大修这一卷的…… 这个案子的原型,也是真实案例。大家可以去搜索:吸毒产生幻觉,杀死朋友…… 类似的案子不止一个,好像有三到五起……我最早见到这个案子,报道的是重庆的一则新闻,他就是拿刀直接刺死了开车的朋友…… 而后来我在网上搜索时,这则新闻已经找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男子吸毒之后产生幻觉,在宿舍拿菜刀砍死了同宿舍的人…… 大家去搜索看看吧…… 我身边接触的人,有吸毒的……吸过,至于上瘾没有,我不知道……不过看他的样子,十分的瘦……我现在想想,还真的有可能是上瘾了的…… 书友芦苇也跟我说过,她上大学的导师,有一个女儿,染上了毒瘾,清醒的时候总是很愧疚,而毒瘾上来的时候,恨不得杀了父母去换钱…… 最后她跳楼自杀了,在她还清醒的时候,只留下一句话:爸爸妈妈,对不起。 毒品类似的小说,有很多,但是大多数是描述那些海洛因之类的毒品,对新型的软毒品鲜有作品。我知道的,很多人认为,这些软毒品吸了不会上瘾,偶尔放纵一下,无所谓的……但是实际上呢? 香烟还不算毒品呢,都能上瘾…… 所以,千万不要沾染毒品,正如我书中所写的,你甚至可以去赌博或者卖淫,但是不要沾染毒品……因为毒品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 【第八卷 生死时速】 不要跟我讲什么法律条文!对他来说,他只是损失了一个月的零花钱;而对我来说,我失去的是整个世界! 前言(写在卷首的伤痛) 我的作品相关中,好像很久都没有再发布新闻和自己的看法了……并不是我没有关注,而是最近发生的好几起案子,我都想写入书中…… 习水嫖宿幼女案、邓玉娇案、还有杭州的飙车案…… 其实我在考虑写下这些案子的时候,心中总是有些隐隐的担心……因为河蟹的缘故,我不想这本书就被河蟹掉……也许有读者会说,你这个人口是心非,装作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却又不敢仗义直言…… 也许是的,但是我的考虑是:人微言轻…… 我希望我的书,能够发行第一本之后,能为我积攒一些人气……能够有所影响力……到那时,我在书中关注的某些现象,就会让很多人了解,去改变……假如这本书就此被河蟹了……那么,他的影响力也只有少数的一些人…… 我这两天一直在痛苦的纠结,按照原定计划,下一个案子将是《弑者归来》,把第一卷中那个神秘女子抓到……但是,越是关注飙车案,我就越是难受…… 今天下午上班的时候,跟群里的书友聊了起来,罗汉同学破口大骂,那一刻,我忽然想开了…… 无所谓河蟹不河蟹了……我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家,我要让很多人来关注,关注中国的社会现象,关注社会中的不合理…… 所以,我决定推迟《弑者归来》这个案子,也跟大家说一下,还在纠结第一卷神秘女人的读者,当你看到《弑者归来》分卷的时候,那就是神秘女人落网的一卷…… 这一卷是《生死时速》,我会用不一样的视角,来演绎这场案子…… 等一下,会有一篇评论文章……关于杭州飙车案…… 此事不关仇富 下午的时候,QQ上跳出了一则新闻:杭州飙车案受害者家属获赔113万。这个案子似乎要告一段落了,后面的判罚会是怎样,我们还不得而知…… 对于这个案子,我一直很关注,但是在我看来,在这个案子中,很多人都迷失在了其中……包括媒体和很多舆论……也许是我看问题的角度与大家有所不同,我觉得这场案子中,很多事情,公众似乎被错误的引导了…… 从一开始,网络上对这件案子就骂声一片,但是我觉得,从一开始的谩骂和愤怒,已经走错了方向…… 不知道是哪个媒体最先开始描述富二代的……这就把问题错误的引向了仇富问题……之后的舆论焦点,一直是以“富二代”和“农村子弟”之间的问题……我觉得这是很错误的…… 在我看来,包括万峰主持人,他抨击飙车案的时候,都有些抓不住重点……也许是因为,公众的理智已经被愤怒所冲昏了…… 我认为这场案子,最大的问题在于两点:一、肇事者从来没有把人命当做一回事,别人的生命在他的眼中似乎十分的低贱。二、公安机关的调查结果,为何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更?这后面到底又是如何产生的? 关于第一点:大家可以在现场的照片上看出,那帮飙车党,在出了人命之后,还在现场任意调笑,我想,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我们不谈肇事者有没有钱,肇事者是否有背景等等这些容易引起愤怒和争论的地方……我只想说的是:人命在你们的眼中,真的就贱如粪土么?我当时看着这副照片的时候就在想,假如死者是这些人其中的一个,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如此的随意调笑?! 还有就是现场黑衣女子当时的话:不要拍照了,他还是个孩子……很显然,这位女子,很关心自己的孩子,但是我想说的是:女士,你是否想过,死在斑马线上的那个孩子,也是有亲人的!! 网上有言论说:这只不过是现场惊吓之下,人类自保的行为……我承认,可能是这样…… 但是我想说的是:飙车的危险,有常识的人,是不是都知道?这种可预见可避免的行为,为什么就被你们所一直忽视?你们飙车的同时,有没有想过,这样很容易撞死行人?这种可预见可避免的情况,为什么你们就没有考虑过……这是不是从侧面反映了,这些飙车族根本没有把人命当做一回事? 草菅人命,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说,中国人的仇富,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两个阶层之间,一个要付出的是无关紧要的一些钱,而另外一个,付出的则是生命! 接下来,我们说公安机关……这中间的问题,我不想多说,大家也都明白……我只给大家讲我所知道的案例…… 在西方(美国吧?)曾经有一个经典的案例:一个司机,在小学门口驾车赶路的时候,不小心撞死了一个小孩子。值得一提的是:司机根本没有违反交通规则,他并没有超速,并没有闯红绿灯,事故的原因是小孩子玩皮球的时候,忽然跑到了马路上,被撞死了……但是这个案子,司机被判定为二级谋杀,当时轰动了美国法律界。 那是因为原告律师的一席话打动了陪审团,原话十分的长,我忘记了,但是大意我还记得,下面描述给大家。 “在我们驾车经过学校的时候,相信我们每一个人都会下意识的减慢行驶速度,那是因为我们知道前方是学校,前方可能会出现孩子,我们要为孩子们负责,我们所珍视的是孩子们的生命,而不是为了赶那一点点的时间。” “但是被告的这位先生,他的眼中只有交通规则,他并没有考虑过前方有学校,前方可能会有小孩子忽然出现,这种可预见的行为,他并没有考虑过。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过孩子们的生命。我们的法律规章制度,都是为了保护我们的生命而存在的,并不是为了罚款和规则。但是这位先生的眼中只有交通规则,而没有生命的珍贵。为了不让孩子们再遇到这种情况,我请求陪审团成员,以谋杀罪起诉这位先生。” 这个案子,我记得是大学的时候,在某一期读者上看到的……当时看完那长长的讼词,我久久无语…… 什么时候,我们的生命才能得到重视?什么时候,生命才可以大于金钱?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够在法律前的长凳上,与那些权势者和有钱人,坐在同一个高度? 谨以此献给那些死在斑马线上的冤魂们! 关于法治 《三国志》记载,(曹操)常出军,行经麦中,令“士卒无败麦,犯者死”。骑士皆下马,付麦以相持,于是太祖马腾入麦中,敕主簿议罪;主簿对以春秋之义,罚不加于尊。太祖曰:“制法而自犯之,何以帅下?然孤为军帅,不可自杀,请自刑。”因援剑割发以置地。 对此,罗贯中有诗云:十万貔貅十万兵,一人号令众难从;挥刀断发权为首,方知曹瞒诈术深。 这就是在中国一度被封为经典教育故事的“曹操断发”,小的时候,在老师的解释下,觉得曹操真的很伟大,当我长大了,明白了一切,了解了法的精神,再读这则故事,已是冷笑连连。 下面是一则关于西方立法的故事: 公元前六世纪,古希腊的立法者卡龙达斯曾经制定这样的一条法律:公民不得携带武器参加集会。当卡龙达斯偶然地一次不慎佩剑进入一个会场,有人当即指出他违反了那条法律,卡龙达斯庄重地回答:“向宙斯发誓,我会维护这条法律的。”言罢,拔剑自刎而死。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c 对比这两个故事,我们就会发现这中间的差别。 其实曹操断发的故事,他早已将自身凌驾于法律之上。“然孤为军帅,不可自杀”——他已经将自己的身份特殊出去了,所以,士兵犯法,就要砍头,而权贵犯法,剪断头发都会成为千古美谈。 不要跟我说什么,古时候人们认为“身体毛发受之父母,断发已经是很严重的惩罚了”之类的屁话。一个剪掉的是无关紧要的毛发,而另一方则要砍掉脑袋,这公平么? 但是让我觉得更加恐惧的是,这种明明属于不公平,个人凌驾于法律之上的做法,居然可以作为中华民族的教育经典故事来教育我们一代又一代人。在潜意识中,我们已经被灌输了这样一个思想:权贵们可以免于刑责,他们与我们是不一样的。 在这种带有不公平的教育下,我们的法律如何能够成为约束所有人的标尺? 其实,转念一想,也许这是所有人的无奈——在中国的封建社会中,权贵可以任意杀人,任意触犯法律,像曹操这种政治作秀的故事,都需要拿来表彰。因为假如不是这样,中国的古代权贵,也许根本找不到一个体现法律“公正”的故事了。这种情况,想起来让人更加脊背发凉…… 记得在大学的时候,那一年全国学习任长霞,我记得我们的老师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让我现在都无法忘怀。他说:他看了记录片,任长霞所作的,也就是警察这个职业应该做的事情。当这种本属于本职工作的事情都要学习的时候,可想而知中国的现状是多么的混乱。 这里声明,我没有对任长霞有任何不敬的意思,她做的的确很好;但是我也真的觉得,那些事情,就是警察的本职工作,警察就是要做那些事情的。 这就是中国。在中国,廉政建设需要去学习;为民服务需要去学习……但是学习到头,有过什么样的改变没有? 也许中国的民众早已迷失在其中了,看到新闻报道这些,还觉得是很好的现象。但是在我看来,这是一种莫大的讽刺。连最基本的东西都要学习了,那就是说明,这些东西很多人都没有…… 因为有了贵贱之分,所以,在面对法律的时候,我们完全不在一个高度;这么多年以来,中国民众也默认了这种情况。但是仔细想一想,这样子合理么? 也许我们已经无法渴望绝对的公正了,能否让我们见到一次表演形式的公正?哪怕是政治作秀都可以,不要让我们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信心。 中国近两年的好几起案子,很多都是在舆论的一片骂声中,继续“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错误的判罚,难道,民意真的已经完全可以忽视了? 假如真的连政治作秀都不愿意表演了,可想而知,公正已经被践踏到何种地步? 引言 这世间的所有一切都是相对而言的,不同的环境和不同的眼光,看待同一件事物,都会产生巨大的偏差。比如说,平时在我们眼中极其珍贵的金银珠宝,当我们困于一隅,忍饥挨饿时,它可能还不如一块馒头更加珍贵。 同样,不同的生活环境,同样可以造就对事物不同价值定义的观念。对我们很多人来说,一个需要奋斗终生的目标,在某些人的眼中,却如玩具一般唾手可得,这就是现实。 狄更斯在《雾都孤儿》中曾经这样写道:一个新生命降生时,他的身上只有玫瑰红,这一刻,所有的人是平等的。但是当他被清洗之后,被裹上衣物,或是丝绸,或是亚麻布,他的身份从这一刻就产生了差别,或是王子,或是贫民。于是,生命的贵贱从此刻改变…… 第一章 死亡之焰 钱鹏从早上六点钟就开始睡不着了,今天是他出院的日子,这让他十分的兴奋,因为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说也奇怪,做刑警的,整天累死累活的时候,总是想找机会偷懒休息一下,但是真正歇下来的时候,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恨不得给自己找个事情做。 这一段时间天天在医院休养,可把钱鹏给憋坏了,无聊的时候只能看张燕给他带来的书籍和资料,要不就是打听最近队里负责的案子的进展情况。不过知道案子的进展情况,对一个不能参与案件侦破的刑警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钱鹏发现,他打听得越仔细,就越是心急火燎的想出院,参与到案件的侦破中去。 从他可以下床活动那天开始起,就一直向萧晓白申请要出院,但是被萧晓白给强压了下来。“你身体还没有恢复,着急出院干什么?又不差这几天。你把身体养好了,别落下病根,要不然以后工作你天天请假怎么办?”萧晓白的这句话让钱鹏根本找不到辩驳的理由,只得老老实实的呆在医院里休养。 前两天医院方面又给他做了一次全面体检,各项指标显示,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他再次向萧晓白提出了出院请求。这一次,萧晓白在听取了医生的建议之后,确定了钱鹏的出院日期。 今天就是钱鹏出院的日子,这让他如何不兴奋?还不到七点钟,他就办理了出院手续,收拾好了一切,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等待萧晓白他们来接自己。萧晓白前两天说过,出院的时候会带上队里所有的人给他接风,这让钱鹏十分的期待。 “怎么说,自己这次也算是立功了吧?最少有花送吧?”钱鹏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的笑出声来。长这么大了,钱鹏也就追女孩子送过花给别人,自己还没有收到过花。这一次要是队里送花给自己,再送个锦旗或者颁发个奖状给自己,到时候自己就有跟别人吹牛的资本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现在已经八点半了,钱鹏已经不知道跑到病房门口张望了多少次了,但是萧晓白他们仍然没有出现,这让钱鹏有些焦急起来。他拨了好几次电话,但是每一次都是无人接听,这个情况让钱鹏更加的着急了,他在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串子,都收拾好了没有?”小朱抱着一大束鲜花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满身的大汗。 “早都收拾好了,就等你们了。怎么就你一个,萧哥他们呢?”钱鹏看到小朱进来,赶忙迎了上去。 “路上出了点事,他们在现场出案子,萧哥让我赶过来接你。给,这是萧哥花钱给你买的花。局里也送了一束,不过那个我放在车上了。” “嘿嘿,萧哥给我买的?这束花我可要好好保存了。”钱鹏接过鲜花,放在鼻子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嘿嘿的傻笑着,不过他很快的把脸垮了下来:“对了,死猪头,你为啥不给我买?咱们做了那么久的兄弟,怎么说你也该表示表示。” “本来商量好是大家一起对钱买来着,但是萧哥坚持要一个人付账,谁都拦不住。这样吧,就当我欠你一顿饭,行不?” “行,这是你说的,到时候别赖账,咱到时候去吃海鲜去。”得到了小朱这句话,钱鹏一脸开心的坏笑。 “行了,别在这里傻乐了,赶快走吧。去现场了,都忙着呢。”小朱一把拉起还在傻笑的钱鹏,向门外走去。 “啥案子啊?怎么那么凑巧?” “不知道呢!算是车祸吧?我说不清,刚才我们在路上的时候,一辆车子开的很快,擦着我们过去的,在过红绿灯的时候忽然就起火了,是那种很大的明火,还带有小幅度的爆炸,车子一下子就全部烧着了,然后和几辆车子撞在了一起。萧哥怕引起太大混乱,就跟董丽下车,在现场维持秩序。” “很大的明火?猪头,你对车比较熟悉,这种情况不怎么发生吧?会不会是有人动了手脚?”钱鹏皱起了眉头——这个动作明显是受萧晓白的影响。 “是啊!我当时也跟萧哥说了,这中间很可疑,那辆车子是很新的一辆跑车,不可能会是线路老化这些问题。当时一下子就蹿出了明火,跑都没跑出来就死掉了。” …… 其实李瑜钧早都看到了前面那辆警车,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前面的那个红绿灯开始闪黄灯了,他继续踩着油门,加速超前冲去。 他是从郊区的俱乐部赶回来的,昨晚在郊外的那一场赛车,再次勾起了他心底的极速欲望,他以为自己早已淡忘了那种极速下的兴奋感,没想到昨天晚上再次被唤醒了。 今天早上回来的路上,他不由自主的开了快车,路上已经连闯几个红灯了,不过他也没有在意,反正一个红灯就是两百块的罚款,这点钱他还真没看在眼里,花钱买点刺激也无妨。他一直喜欢的是城市赛道,昨天晚上在郊区的公路上赛车,虽然速度很快,但是在那种没有普通车辆的赛道下,他的高超车技是无法体现出来的。 自己当年的“小舒马赫”称号可不是随便得来的,当时天南市地下赛车圈里,谁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昨天晚上的赛车,李瑜钧又一次展现了自己的实力,他轻松地拿到了冠军,虽然是车友们自己组织的比赛,但是这一切还是让他觉得十分的惬意。夜里在俱乐部里,他喝多了,今天起床之后,头还有点晕晕的。 即便是这样,他对自己的技术还是很有信心的,刚才几次高难度的超车和闯红绿灯,让他愈发的自信起来。 不过他总觉得自己的车子有些怪怪的,虽然转向和加速这些都没有问题,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一下去修理厂检查一下车子。李瑜钧暗自盘算着。 当李瑜钧加速超过那辆警车的时候,他的嘴角不由得挂上了一丝笑容,他在想象那些警察的表情,那一幕一定十分的有趣。“有本事你们就追上我。”李瑜钧在心里说道,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那辆警车的速度,是不可能追上他改装过的跑车的。 忽然,车子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车引擎前盖爆出了一团火焰,李瑜钧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他只觉得浑身一疼,就再也没有了感觉。 第二章 可疑现象 车子当街起火被烧掉,这种事情可不是经常可以看到的,于是人类的对事物的好奇天性再一次表现无遗,附近的人都拥挤过来看热闹,这中间很多都是上班族,连班都不上了,只顾着挤成堆看热闹,把这一带的交通给堵得死死的。事故发生的位置是在阳光大道和六一路的交叉口,这是个交通要道,小朱早都考虑过会发生堵车的情况,他的打算是绕过去,然后步行赶到,谁知道刚到花园路,路上满满的都是车辆了,根本就过不去。 无奈之下,小朱在附近找个了路边车位,把车子停好,和小钱一起步行朝现场赶去。空气中漂浮着黑色的丝状物,小朱抓了一个在手中,这是燃烧产生的漂浮物,到手里就沾在了皮肤上,黑乎乎的。 “猪头,这好像是烧汽油产生的吧?不过这么多黑灰,火应该烧得很大吧?萧哥他们不是当时就下车去维持现场了么?怎么没救火?”小钱也抓了一个漂浮物在手里,仔细看了之后说道。 “我也不太清楚,当时萧哥他们下去维持现场的时候,火没多大的,我放下他们就急着去接你了。不过当时几辆车撞在了一起,说不定那些车一起烧着了。”小朱说着,加快了脚步:“咱俩赶紧的,那么多人围观,现场肯定很乱,赶紧过去维护秩序,保护现场。” 绕过两个巷子,小朱和小钱已经看到了熊熊的火光和冒出的巨大黑烟,越是靠近,黑色的漂浮物就越多,空气中到处都漂浮着这些燃烧产生的漂浮物,水泥地面上也到处可见斑斑的黑色痕迹。 “怎么还在烧?消防队呢?萧哥他们怎么没有灭火?”小钱看着远处燃烧的火光和满天的黑烟,向小朱投来了问询的目光。 “不知道,咱们赶快过去吧,我就怕出什么事。”小朱也有些着急了,从出事到现在,少说也有十多分钟了,为什么现场连火都没有扑灭?萧晓白不是那种可以坐视不理的人,这种情况的发生,让小朱有些隐隐的不安。 当小朱和小钱费力的分开围观人群进入现场时,迎面而来的热浪,让他们感觉有些窒息。道路中央,三辆轿车挤在一起,早已经变成了一堆焦炭,红色的火舌还在车子上面吞吐着,三辆车子的车窗都变成了黑乎乎的空框子,玻璃已经没有了,不知道是被撞碎的,还是被烧化了。 三辆车子中,有一辆车子的驾驶位上,一个已经焦灼的尸体还在燃烧着,不时发出嗞嗞的声音,那是水分和脂肪在高温下蒸发和燃烧所发出的声音,其余的两辆都空车,车门也是打开了的。巨大的焦臭味加上扑面的热量,让小钱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转过身,又咳嗽起来——上一次中枪,他的肺部受伤了,这种空气的刺激,让他觉得肺部有些生疼。 “串子,你先去外面吧,这里一时也灭不了火,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先到外面去,顺便再打电话催一催消防队的。”萧晓白听到了小钱的咳嗽声,回头看了看小钱,柔声说道。 小钱听了萧晓白的话,点了点头,捂着嘴巴,一边咳,一边朝外面走去。这个时候逞英雄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这种带有漂浮物的空气,让他很难受,这样硬撑下去也帮不上啥忙,还不如到外面去了解一点情况。 小朱看着小钱走出了人圈,回头看了看萧晓白和董丽。萧晓白和董丽两个的脸,都被烤得红红的,头发上挂满了黑色的灰条,脸上也有一块一块的黑色,还有几个交警也站在那里,不过大家都在干瞪眼,一点办法都没有。所有人都是满脸大汗的,衣服都被汗透了。地上横七竖八的扔了好几个灭火器,萧晓白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小朱打量了一眼董丽,就赶忙给萧晓白使眼色——董丽穿着的是白色衬衫,被汗水湿透之后,贴在了身上,内衣都看的清清楚楚的,这两个人只顾着灭火,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围观的人群里早已经有人在窃笑议论着。 董丽在明白了怎么回事之后,闹了个大红脸,赶忙走出人群,躲进了交警开来的车子。 “萧哥,怎么回事?那么久火都没救下来?” “我们下车的时候,只有一辆车是着火的,我就跟董丽去附近的大楼找灭火器。等我们出来,其余的两辆车也给引燃了,火势又大,用这些灭火器根本就没一点用。还有,这些大楼的灭火器,没几个好用的,都是拿来装样子的,用几下就没劲了,也不知道他们每年的消防年检时怎么过的!”萧晓白说着,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灭火器,一把扔到了地上。 “其余两辆车上的人没事吧?怎么没看到?” “刚才被交警带过去问话了,现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们都没什么大问题,我看过,受了点轻伤,但是问题不大。不过这家伙惨了,这一下可是死的透透的。他应该在一开始就被烧死了,要不然汽车着火,他应该会跑出来的。”萧晓白看着还在不时燃烧的尸体,叹了口气。 “萧哥,我觉得这个事情有点蹊跷。有个情况,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小朱挠了挠头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话直接说,我知道你对车了解比我了解得多,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但是肯定是不如你,你说说你的看法吧。” “最先起火的那辆车,他超过我们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是一辆很好的法拉利,又是新车,现在的车,很少出现引擎自燃的事情,特别是这种豪华车。他起火的时候又很突然,先是引擎冒火,然后爆出了一大团火光,我觉得这辆车可能被人动了手脚,说不定是一个谋杀事件。”小朱目光炯炯的看着萧晓白,一脸的期待。 “当时的情况,我也注意到了,好像是这样子的。这样吧,我跟交警那边协商一下,让他们出个事故勘察报告,然后再跟局里反映一下,我们接手这个案子吧。”萧晓白用手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消防车的警笛声,消防队终于赶到了。 “不行啊,消防队拿水枪一冲,这车上的东西就全都没了,到时候我们怎么去找证据啊?”小朱忽然想到了一个情况,大叫起来。 第三章 人形焦炭 随着最后一团火焰被水柱吞没,化为袅袅上升的黑烟,消防队员关闭了灭火的高压水枪,开始整理器材,只剩下萧晓白几个站在那里看着几辆车子的残骸发愣。 经过高温的灼烧,三辆车子早已变成了三个黑铁架子了,别说车窗玻璃了,连内部的椅子早都变成了焦炭。这样的形态,还能留下什么线索?即便是还有一些没破坏的证据,在高压水枪的巨大压力下,也早已给冲走了。刚才灭火的时候,萧晓白可是见识到了这种高压水枪的厉害,出事的车辆,其中一辆车是日本车,铁皮薄,车门部分愣是被高压水枪打出了一块巨大的凹痕。在这种冲击力下面,萧晓白真的不知道还能找到多少有用的线索。 车内的死者,从一开始就被点燃了,在高温下被烧成了焦炭,继而在高压水枪的冲刷下,掉落一块块已经焦裂的皮肤(其实已经不算是皮肤了,是真皮和肌肉组织),露出了里面红色的肉体和森森白骨。风一吹,一股焦臭味儿混着汽油燃烧和塑料点燃的特殊气味,形成了一种古怪的味道,让人闻之作呕。 “萧哥,怎么办?本来火烧都留不下啥东西了,再被高压水枪一冲,这还咋搞?啥东西都没了啊?!”小朱看着已经变成了焦炭的车子,一脸郁闷的说道。刚才他跟消防队交涉过,但是对方根本不买他的帐。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对消防队来说,不用这种高压水枪,是根本不能够快速扑灭这种有助燃剂的火焰。他们曾经考虑过使用带有阻燃剂的混合灭火剂,不过那样会给刑警这边带来更大的麻烦,最后还是采取了普通的水枪,即便是这样,证据也被破坏殆尽了。 “能怎么办?就算是消防队不用水枪冲,这么高的温度,也很难留下什么了,我们尽力吧。去把董丽叫过来,我们赶快拍照,把现场这些东西收集一下,交警肯定不可能让我们在公路上办公的,这些车是要拖回去的。” “萧哥,有没有跟局里申报?这个案子我们直接插手不太好吧?局里没有安排呢!”小朱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这个车子当街起火,并造成交通事故,是可以立案为刑事案件,但是按照流程走,是应该先由交警那边处理,才可以交付到刑警这边的。即便是交给了刑警这边,也不一定会由萧晓白这一组负责。这种越俎代庖的事情,会给自己引来麻烦的。 “这样吧,你叫上董丽和小钱,先勘察现场,收集证据,因为错过这个时间,再收集证据就难了。我打电话给局里,要求把这个案子接过来。交警那边我去交涉。”萧晓白皱着眉头想了想,迅速做出了决定。 电话打到指挥中心,接电话的是小谭,听完小小白的话,差点把小谭给乐坏了。萧晓白跟他说了这么一句:“小谭,这个案子先安排给我们这边,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有空请你吃饭。” “我说,萧队长,从来没听说过你走后门,这第一次走后门,居然是为了抢案子。这顿饭我记下了,不过咱先说好了,假如违反了回避原则,那可不行。后面还是还是会安排给别人的。”谭明俊年纪也不大,跟萧晓白一起吃过两次饭,还算比较熟络,听了萧晓白的要求,就做了个顺水人情。 要来了案子,萧晓白打电话通知了老李,让他们尽快赶来现场。安排好一切之后,萧晓白戴上了手套,加入了现场的勘察之中。 现场混乱到不能再混乱了,可以用一片狼藉来形容。先是车子的碰撞,地面上的玻璃碎片洒了整整有几十米远;继而是起火燃烧,车子上除了金属之外,基本上都被烧焦了,很多东西根本就无从辨认,再加上有高压水枪的冲刷,车内燃烧过的物体都被冲了出来,车子下面到处都是黑色燃烧物和水混在一起的浆状物。 萧晓白打完电话加入的时候,董丽三人正在收集地面上撞车散落的碎片。长长的路面上,到处散落着玻璃、油漆和撞坏的车灯碎片,不过相比来说,这算是保存的比较完整的线索了,车上的一切都烧毁了,能用上的线索大概也都在这里了。不过能从这些碎片上发现多少东西,萧晓白心里还真的没底——车玻璃和车灯上能有什么线索?况且还是碎掉的。 至于车上的线索,萧晓白看了看被烧得黑乎乎的车身和越来越拥堵的车流和人流,还是决定把车子拖回去再进行勘察。车身上已经烧得光溜溜的了,除了铁皮,什么都没有了,相信也留不下什么了,只能在车子内找一下有没有能派上用场的线索。但是假如仔细勘察,最少要几个小时忙活,这种交通要道堵上几个小时,交警还不疯了?只能是先拍了照片,把一些明显的线索给整理了,等车子拖回去之后再仔细的勘察。 “萧哥,我怎么感觉自己不像是当警察的?更像是当捡垃圾的?”小钱一边朝证物袋里放着玻璃碎片,一边打趣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萧晓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小钱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他不知道萧晓白为什么会忽然生气…… “我们怎么会像捡垃圾的?现在的捡垃圾的,有几个会捡碎玻璃片?”萧晓白说到最后,紧绷着的脸忽然绽放了笑容,促狭地朝小钱挤了挤眼睛。小钱这才明白,萧晓白是故意跟他开玩笑的,也笑了起来。 “行啊,你们几个挺开心的嘛。真有你们的,这么热的天在这里搞这个,害的我这把老骨头也跟着你们折腾。”老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小吴提着箱子,跟在他的身后。 “老李,你来的正好,你看看,这个尸体是你们带回去,还是跟着车一起拖到局里?”萧晓白指着车里面烧成焦炭的尸体向老李说道。 “我说,小萧,你这两次接手的案子,怎么都是这种尸体啊?上次腐烂的不行,这次倒好,直接来个人肉大烧烤。真有你的,不知道是你运气背还是我运气背。”老李看着车内的尸体,摇了摇头,向萧晓白说道。 “老李,你就别拿我开心了,这个尸体到底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连车拉回去,你这个猪脑袋,你没看到这个人都跟车座烧得黏在一起了么?这种情况,随便一拉就是一大块肉下来,我在这里怎么处理,都给带回去,让拖车在运输的时候小心点。真是的,害我白白跑了一趟。”老李撇了撇嘴,气鼓鼓的说道。 第四章 身份确认 收集完现场零散的碎片和证据之后,车子很快就被拖车拖回了局里。城市的一条主干道被堵塞了近一个小时,这件事情早已惊动了天南市的高层,市长亲自打电话询问了现场的情况。这下可把交警队的同事忙坏了,大批警力赶到现场维护交通秩序,疏散围观的人群,开辟出了一个临时交通通道,拖车随后将现场胶着在一起的三辆汽车残骸拖走了。 交警这边的事故鉴定根本就不需要考虑——所有在场的目击者都证明了,是法拉利跑车在高速行驶的情况下,忽然起火失控,撞上了丰田车,而后面的金杯车是刹车不及,紧跟着撞了上去,这与幸存的两名撞车司机的描述也完全一致。 交警队的人在车辆事故方面都算是半个专家了,他们对法拉利跑车忽然起火的情况也有着重重的疑虑。车子起火的事情,他们也遇到过,大多是线路老化或者是引擎的老化引起的,这种情况多出现在无数年的老爷车和长期过度负荷的货车上。这辆出事的法拉利跑车是一辆新车,按理说是不会出现这种老化起火情况的,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交警队在事故现场的负责人在跟萧晓白交谈了一会儿之后,就决定按照萧晓白的要求,把案子交给了刑警队调查。这些人都是混了好多年的老油精了,他也知道这场车祸十分的蹊跷,再加上能有法拉利跑车的人,在天南市也应该不是什么无名小卒,上面肯定会要求对这场车祸进行调查的。现在有人主动提出接手案子,他当然乐得交出案子,置身事外,不趟这趟浑水。 萧晓白一行在现场处理完后续工作,就驱车赶回了局里。刚回到局里,萧晓白就被老李拉着去处理车上的尸体了。按照老李的说法,这种好事当然不能缺了萧晓白,焦炭状的尸体,可不是经常可以遇到的,萧晓白作为这个案子的负责人,当然要跟着一起学习学习了。 不同的死亡方式,都有自己特定的尸体特征,火灾造成的尸体也不例外。最为人所熟知的火灾尸检莫过于检查呼吸道是否有燃烧颗粒这一现象了,这是判别死者是在火灾中死亡,还是属于死亡之后被纵火的重要证据。 绝大多数的火灾死者,都是被现场的浓烟所呛死的,被烈火燃烧过的死者属于极少数,而被烧成焦尸的更加少了。在高温的灼烧下,人体的肌肉会在自然的生理反应下蜷曲,所以,灼烧过的尸体,只要没有外部力量的作用,都会弓起身子,手脚自然蜷曲,这是判断死者在火灾中是否被捆绑过的重要依据。 很多人不知道,尸体在被高温灼烧的过程中,内部的体液会在高温下沸腾,成为水汽,在这种巨大的压强下,尸体的表面会裂开一个个排气的气孔——这是十分恐怖的现象,越是肥胖的人,在被烧死的时候就越是明显。这其中,最典型的莫过于人体的颅骨了,脑浆在高温下产生的水汽会冲破颅骨,所以,高温下的焦尸,大部分的颅骨都是裂开的。 老李指挥着萧晓白把车内的尸体给搬了出来——老李这一举动明显是故意的报复行为,他成心让萧晓白难受的。好在被烧过的焦尸体内的水分早都没有了,只剩下为数不多的身体组织,一点都不重,萧晓白一个人轻轻松松的就将尸体抱了出来,除了味道难闻了一点,其他倒没什么。期间遇到的唯一一个麻烦就是:死者的手脚都被烧焦了,一个不小心,左手整个掉了下来,老李及时的加上了一句:“你这是在破坏现场证据。”这句话让萧晓白好一阵郁闷。 尸体放上解剖台,还没有来得及解剖,萧晓白就接到了上面的电话,让他先不要解剖尸体,说等一下会有死者家属过来,需要征询他们的同意之后才可以解剖。 出现这种情况,萧晓白并没有感到意外,他又不是傻子,在天南市能买得起法拉利跑车的人自然不是小人物。车祸之后的大火虽然毁掉了现场的很多东西,但是车子上的牌照是烧不坏的,通过这个,交警自然能够查到了死者的身份,并在第一时间通知了家属。 不多时,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在张燕的带领下来到了解剖室。萧晓白打量了一下这名中年妇女,她身上的衣物都是那种高档面料的名牌服装,看她的气质和举止,应该是长期居于上位者的那种人。她看起来十分的平静,但是眼神中深深的焦急和不停搓着的双手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这是我们在车上发现的尸体。”萧晓白朝解剖台指了指,对方只看了一眼,就弓下身子开始找垃圾桶呕吐了。 其实任谁都会这样的,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的人,看到这种景象,十有八九都会忍不住呕吐的。这不关你是不是亲属,是不是爱对方——我们所熟知的,所爱的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躺在那里令人作呕的尸体,所以很多时候刑警都会劝家属不要瞻仰遗容,就是为了给对方留下一个还可以回忆的美好印象,可惜大部分的家属都不会采纳这个友善的建议。 张燕乖巧的帮中年妇女轻轻的拍着背,等到她差不多吐完了,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纸巾递给她。张燕原本还想帮她找点水漱口的,但是解剖室里除了拿来冲尸体的自来水管,实在是找不到可以饮用的清水了。 “这不是瑜钧,这不是瑜钧,这怎么可能是瑜钧?”呕吐完之后的中年妇人,看了解剖台上的尸体一眼,就开始连连否认。她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这句话并不是说给萧晓白他们听得,她是想告诉自己眼前的一切并不是事实。 “你儿子的门牙是不是曾经被磕掉过两个?安了烤瓷的假牙?”老李在刚才等待的那段时间,粗略的检查了尸体。 听到老李的话,中年妇人一下子呆住了,她张着嘴巴,停止了口中的呢喃,手臂软软的垂了下来,臂弯里的挂包随之落地。 第五章 起火原因 “我说老李,你刚才也太直接了点吧?就不能委婉点?刚才死者的家属差点被你给搞崩溃了,你就不能让对方先适应一下再讲?”萧晓白目送着走廊里被张燕搀扶着离去的中年妇人,回到解剖室里,摇着头向老李说道。 “委婉点?我工作时间都是跟死人打交道,我可不会什么委婉不委婉的。再说了,刚才那个女的,她已经猜到结果了,我只不过是证实她心中的猜测而已。你没注意到,看到尸体的时候,她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都抠到了肉里面,这些都说明她已经猜到结果了,只不过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在催眠自己而已。”老李撇了撇嘴,招呼吴艳萍开始对尸体进行解剖了。 “我觉得这个女人挺可怜的,一场车祸就跟自己的儿子阴阳相隔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真的好惨。”吴艳萍帮着老李把死者原本已经烧得裂开的颅骨切了下来,和老李凑在一起观察着,嘴里也没闲着。 “这个案子不是车祸,我当时正好在现场,车子是突然起火的,失控之后才撞上了其他的车辆,我问过交警那边,他们说这种突然起火的事情,新车很少发生。我怀疑是有人对车子动了手脚。”萧晓白显然不同意吴艳萍的“车祸”说法,特意更正了对方的说法。 “也许吧!不过单从尸体上看,这就是车祸后的火灾所造成的,单从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的,解剖之后看看运气咯。”老李切开了死者的气管,向萧晓白招了招手:“你看这里。” 萧晓白放下了手中的相机,凑了过去。死者的颈部也是焦黑一片,被切开的气管呈现一种被熟肉才有的肉红色,气管壁上分布着一些黑色的点状颗粒,那是汽车燃烧时产生的灰烬颗粒。 “吸入的燃烧颗粒物,死者是活着被烧死的。”萧晓白看了一眼,马上就明白了老李的意思了。“不过当时在现场,死者在大火烧着之后,没有过多的挣扎,我怀疑对方在撞击中受了严重的伤害。老李,能查出直接死因么?” “你等一下。”老李说着,拿起了解剖刀,麻利的剖开了死者的胸腔,招呼萧晓白帮忙把死者的胸腔打了开来。“你看这里,这恐怕就是死者的直接死因。” 死者的胸腔内,两根折断的肋骨刺入了肺部,在肺部造成了两个斜长的伤口,伤口处还带着大片的暗红,那是出血后的血迹又被高温蒸发所留下的。 “撞车之后,死者的肺部遭到严重撞击,出现肋部骨折,折断的肋骨刺入肺部,造成血胸,大量出血可以造成短时间内失血性休克,再加上肺部受伤造成的呼吸困难,死者几乎没有什么挣扎的时间就死亡了。死者算是比较幸运的,没有经历太多痛苦,也正因为如此,他呼吸道里面的燃烧物颗粒也比较少,要远远低于活体直接死于火灾中的燃烧物颗粒数量。” 从解剖室出来,萧晓白急匆匆的赶去和小朱他们会合了。解剖的结果对案情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帮助。高温的灼烧,毁灭了很多原本可以提供线索的地方,最大的收获就是确定了死者的直接死因,还有就是确定了死者的身份——死者的牙齿曾经磕掉过,安了烤瓷的假牙,这个已经被他的母亲所证实。焦尸的面容是无法辨认的,通过假牙的确认,省去了身份辨认的大量工序。看来想要找到对案子有所帮助的线索,还是应该回到车上面去。 萧晓白来到地下车库的时候,小朱和董丽正围着那辆已经烧成废铁的车子忙碌着,不用问,小钱肯定被他们打发过去处理那些现场的碎片了。小钱刚出院,虽说身体已经恢复差不多了,但是肺部受伤是需要长时间调养的,这种有过多粉尘颗粒的现场,小朱是不可能让他参与的。 “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暂时还没有,我们刚把车子里面的线索弄完,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啥用处。这些都是从车子的储物盒里找出来的,里面有几件东西,不过早都被烧坏了,根本没办法用了。”小朱指着放在一旁桌子上的一团黑乎乎的杂物说道。 萧晓白看了看桌子上的杂物,这些东西在高温下都变成了焦糊一片,外面还包着一层被高温熔化掉的汽车储物盒上的塑料,黏在了一团,上面还有断裂的痕迹,明显是小朱用东西从车上撬下来的。 “除了这些,有没有找到其他的?”萧晓白戴上手套,掂起了那团黏在一起的杂物,翻过来看了看,意外的发现了一部还保持着原有形状的手机。这是一款金属质外壳的手机,虽然还保持着原有的形状,但是内部早已被损毁了。 “暂时还没有,我们一直在忙着把这些东西给弄出来,还清理了驾驶位和副驾驶位置,没来得及清理其他的地方。”一直埋头在车子前排整理证物的董丽直起身来,因为长时间在烧成焦炭的车厢里翻来找去的,她手上戴着的橡胶手套已经变成了黑炭的颜色,胳膊上也沾了不少黑灰。 萧晓白听了董丽的话,轻轻的点了点头,拿着手中的那团杂物,说道:“这个手机肯定已经报废了,查不出什么了。记得去查一下李瑜钧的电话号码,看看他出事之前的通话记录,说不定能找出点有用的线索。对了,猪头,你对车辆比较熟悉,车子突然起火的原因找出来了没有?” “没有,刚才我想打开引擎盖看来着,里面还热着,我把它支起来了,跟董丽在查车里面的东西,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吧?”小朱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想挠挠头,手到了半空又停下了——手上还带着脏兮兮的手套呢。 车子的引擎盖被打开了,小朱弯着腰在里面仔细的检查着,萧晓白在一旁帮他扶着引擎盖,也伸长了脑袋,帮小朱寻找线索。萧晓白一向很有自知之明,他自己对车辆这一块不是很懂,而小朱却是有三年驾龄的司机了,而且他还是一个车辆爱好者,车辆方面的东西交给他,绝对错不了。 “找到了!”小朱从车子发动机的一处缝隙里,拉出了一团已经烧得焦黑的布团:“就是它!这是有人故意塞在这里的,这会让引擎突然起火的。” 第六章 侦查范围 这是一团外表焦黑的布团,外表的一层布已经有些纤维化了,小朱小心翼翼地把它展了开来,萧晓白也凑了过去,观察起来。布团是一条狭长的布条卷成的,外面的部分已经烧得焦黑,但是里面只是有些焦黄,还看得出原本的白色。 “石棉?”萧晓白看到这个布片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耐高温的石棉,但是他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说法。“不是石棉,石棉不会这样碳化的。不过,车子着火的时候,温度那么高,引擎又是最早的起火点,这块布是怎么保存下来的?” 萧晓白学会开车才没多久,属于超级菜鸟级,对车辆并不熟悉,说实话,他看着发动机里面一团团的东西,根本就不明白哪里是哪里。小朱拉出布团的地方,他也不认识那是哪里,只知道哪里好像很重要。 “萧哥,你对车不怎么了解,不过我可是玩车的老手了,以我的水准,去4S店当高级修理技师都没问题。”小朱一脸的自豪,指着刚才拉出布团的地方说道:“你看,凶手把布团塞在了触媒转化器和挡热板之间,这里会不断的聚集热量,当温度上升到一个临界点的时候,引擎就会起火。不过起火的并不是布团,是引擎,布团只是一个聚集热量的温床。引擎着火之后,火焰一直是位于发动机和油箱上方的,触媒转化器和挡热板这一块是属于焰心部分,所以,夹在挡热板和它才能保存下来。凶手可能也希望布团被烧掉,但是他没想到,这块布反而在烈火中保存了下来。光凭这个,就可以缩小我们的侦查范围,能做这种手脚的人,应该是很容易找到的。” 焰心的理论,萧晓白当然知道,这是小学自然课就学过的知识。萧晓白听到小朱解释了引擎起火原因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布团为什么能够保存下来了。他甚至有一个大胆的推测,车辆燃烧的时候,燃烧的一直是汽油和车子内部的皮革塑料这些东西。短短的半个小时,火焰的焰心还没有来得及就被消防队员扑灭了。所以,这团布片才会保留下来。 这个现象看似神奇,其实说白了很简单。儿时萧晓白在农村就见过。农村办丧事夜里会有送孝烧纸的习俗,大人们用棉絮团绑在杆子上,浸上煤油,做成一个个火把。这些火把,到最后扔掉的时候,棉絮团还是完好的,只不过会变得黑乎乎的,但是里面的棉絮依然完好的存在。 “行啊!小朱,真有你的!”萧晓白冲小朱伸了个大拇指:“就凭你刚才找到的这一点,可以帮我们省下很大的工作量了。” 能利用一块布条制造引擎起火,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至少也是对车辆极为了解的人才可以办到。还有一个情况就是,李瑜钧这辆车子是进口车子,在内部的构造上与国产车有相当的区别,再加上是跑车,没有接触过的人是根本不知道这些构造的。 凭借小朱的这个发现,足以将侦查范围缩小到有专业知识的人群上了。李瑜钧也不是傻子,不可能让别人平白无故接近自己的车子,能够接触到他车子的人,除了与他相熟的人,就是帮他修理或者保养车辆的技术工人。照现在这样子看,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而这其中与他有仇恨的,应该是很容易查到的。他的车子是在上午出事的,动手脚的时间,可以锁定在前一天的下午到早上开车之前这一段时间。只要调查了他这一段时间的行踪,和这段时间接触到他车子的人员,就很容易找出凶手了。 萧晓白吩咐小朱重新检查了一遍车子的发动机部分,确认没有其他发现之后,做出了工作安排:董丽留下来继续在车辆内寻找可疑的线索,完成车子后排和后备箱的检查,小钱那边继续对现场碎片进行整理。小朱将找到的布团送往痕迹科检验,萧晓白本人前去问讯室,询问死者家属死者生前一段时间的行踪。萧晓白交代小朱,布团送到痕迹科之后,就赶往会客室与自己集合——等到有了确切的线索,他和小朱将前往死者昨天到达的地方进行调查。 董丽显然对这个安排有些不满:“萧队,小钱身体还没有痊愈,你让他呆在局里不出外勤可以,我身体好好的,为什么不让我出外勤?” “车子上的线索还没有整理完,小朱对车子比较熟悉,我需要他帮助我。你先把车子上的线索整理完,把可用的证物送给相关部门。你处理完这些,差不多就到下班时间了,回去换换衣服再说,哪里有女孩子脏兮兮的往外跑的?今天气温太高了,出去又是满身汗的。” 听了萧晓白的话,董丽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她在整理车辆线索的时候很注意,衬衫上并没有沾到多少车上的炭黑,只有肩膀上有一道擦痕。萧晓白让她处理完车子回家换衣服,明显是指在火灾现场让人难堪的那一幕。 “这件该死的衬衫!以后再也不穿了!”董丽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句。 萧晓白进入问讯室的时候,张燕正和那名中年妇女坐在一起,轻声的安慰着对方。看这架势,应该也没问出多少有用的线索,刚才这段时间差不多都交给眼泪了。 “韩女士,我们刚才在检查车辆的时候,发现有人对车子动了手脚,我们怀疑这是一起有针对性的报复性谋杀。您是否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比如说,是不是有什么仇家?或者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萧晓白可没时间跟她耗,谁知道她还要哭多久?刚才在解剖室里,老李解剖尸体的时候,也没忘跟萧晓白八上一卦,老李这么一说,萧晓白才知道,原来这个死者的母亲就是天南市有名的女强人韩鹏,天南市鸿达集团的老总。死者的父亲则是天南市的政府官员。 听到萧晓白的话,韩鹏停止了啜泣,擦着眼角的眼泪思索起来。她脸上的表情,从迷茫慢慢的变成惊讶,最后转变成遏制不住的愤怒。 “我知道了!肯定是他,肯定是他!你们要把他抓起来,肯定是他害死瑜钧的。” 第七章 内幕重重 “萧哥,刚才她说的那些话,你相信不?”看着韩鹏钻进宝马车,慢慢的驶出了公安局的大门,小朱忍不住地向还在向宝马车挥手致意的萧晓白问道。 “猪头,你不该问这话的。”萧晓白转过头看着小朱:“有没有看过《罗生门》那部电影?同一个事实,在立场不同的人嘴里出来,是完全不同的。人类都是自私的,在这种情况下,总是自觉不自觉的用撒谎来保护自己。国外不是有调查说,成年人在十分钟的谈话中,就会撒谎三次么?我们天天都跟这些人打交道,假如连对方撒谎没有都看不出来,干脆别吃这碗饭了,回家种地得了。” “那……”小朱张了张嘴,又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你是不是想问我,既然知道她说的是假话,为什么不拆穿她,还给她做了案情记录,答应彻查这件事情。你是不是还在心里想,有钱能使鬼推磨,假如不是因为她那么有钱,我会不会像现在这样?” 小朱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拼命地摇头:“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萧晓白被小朱的表现给逗乐了,他笑着拍了拍小朱的肩膀,说道:“那么紧张干什么?我知道她说的那些是假的,不过因为那件事情结仇倒是真的,我们去调查一下对方,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看到萧晓白原本还在微笑的表情变得严肃,小朱不由得紧张起来。 “猪头,你知道我那会儿接到的电话是谁的不?”萧晓白说到这里,不由的叹了口气。 “谁的?” “哎……跟你说也没用。走吧,跟我讲一讲你知道的情况吧。”萧晓白摇了摇头,朝车子走去。小朱愣了一下,快步的跟了上去,再也不言语了。 刚才在问讯室里面,韩鹏讲述的那个故事,对于小朱和张燕这两个自小生长在天南市的本地人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在民间一直有关于这件事情的流言,他们都曾经听说过。只不过韩鹏讲述的故事,跟民间所流传的版本明显不同,人物相同,故事的梗概也大致一样,但是其中的利害双方完全调换了位置。 小朱送完证物就赶到了问讯室,刚好赶上韩鹏讲述自己的冤屈,就顺道坐下来当了一次听众。在听韩鹏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小朱和张燕不时地交换着眼神,他们根本就不相信韩鹏所说的。只有萧晓白在一旁认真的听着,除了中间曾经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其余的时间他一直都认真的做着记录。萧晓白的这些举动被小朱看在眼里,让他有些腹诽不已,所以才有了后面的对话。 坐在车上,小朱发动了引擎,跟萧晓白讲起了他所了解的情况。这些都是来自于民间的流言,不过相对于韩鹏的说法,要显得更加合理真实。 这件事情发生在五年前,当时的鸿达集团还只是一家小小的地产公司,属于刚起步的阶段。当时市政府有一个大型的项目招标,照理说,鸿达根本不具有接下这个项目的能力,当时所有人看好的都是当时比较大的美华房地产公司。谁知道结果出来的时候,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小小的鸿达居然拿到了这个项目。 假如故事到这里,也让人无可厚非,毕竟这里面的猫腻,大家都是明白的。但是接下来的故事就让人有些无法接受了。 鸿达拿到这个项目之后,自身根本没有能力去完成,于是他找上了美华房地产公司,提出与美华集团合作,等项目完成之后双方进行利益分成。美华房地产公司在考虑之后,同意与鸿达公司合作,双方签署了一系列的合同。 美华房地产公司比较有实力,所以这个项目的一系列工作都是他们来完成的,鸿达根本就是跟着吃闲饭的。这种事情在房地产行业不算是什么稀奇事,有的公司有能力拿下政府的项目,外包给其他公司来操作,项目公司拿大头利润,操作公司也拿一部分利益,各取所需。行业内也默认这种操作形式,毕竟政府关系也属于一种资源形式。 假如鸿达当时是按照这种行业内的游戏规则来进行利益分配的,倒也无可厚非,问题是鸿达的做法过于无赖了。 当项目交付验收的时候,美华公司被告知,政府部门在检测项目的时候,发现项目没有达到要求的标准,虽然可以交付使用,但是项目款只支付了一部分。因为,鸿达只能支付部分的项目款,而其余部分则无法支付。 美华在这个项目上,彻底栽了个大跟头。在前期的工程中,美华不但自己垫付了部分款项,还通过融资借贷的方式筹集了部分款项,到头来,得到的项目款,光还债都不够,更不要说盈利了。 在重重的债务压力下,美华房地产公司宣布破产,公司的创办人王生义跳楼自杀,只留下一个疯掉的妻子,和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女儿。与之相对应的,鸿达房地产公司却在这个项目之后飞黄腾达了,两年间发展为天南市房地产行业的巨头,而且从房地产行业涉足到其他行业,也从一个单一的房地产公司发展为一个集团性企业。在这一期间,鸿达又陆续接手了好几个政府项目,但是都是自己操手经办的,并没有外包。这一情况就不得不让人怀疑,既然有项目未达到要求标准的前科,为什么还能一直接手政府项目?这其中的猫腻,又有谁能说的清楚? 所有这些,也只是老百姓在私下议论议论而已,毕竟谁也不知道事实的真相,也没有人敢公开指责鸿达集团。这件事情给天南市老百姓留下的,除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还有就是关于那个疯女人不幸的感慨,她每天都会傻站在鸿达房地产公司门前的大街上,向来来往往的行人诉说着自己的冤情,但是谁又敢说呢? 在韩鹏的故事里,美华房地产公司在负责项目的时候,偷工减料,让项目蒙受巨大的损失,虽然美华公司最终破产,但是给当时的鸿达也带来了巨大的损失。 但是这只是韩鹏的一面之词,在民间流传的消息中,有业内人士称,美华房地产公司当年建成的那个项目,即便是到了今天,也是天南市优质项目之一。鸿达当年的做法,是在故意克扣美华的项目款。 不过,这些都是民间的谣传而已,这其中的门门道道,又有谁说得清楚呢? 第八章 沦落风尘 说实在的,萧晓白并不看好这次调查,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怎么想都不可能是能对车子动手脚的人。萧晓白问过小朱,能对车子动那种手脚的,肯定是玩车的高手,女孩子玩车的有几个?何况王生义死后留给这对苦命母女的,只有一大笔债务,玩车是需要资本的,没有钱,哪里玩得起? 不过既然对方提供了这个线索,上面又交代下来了,也只能照办了。其实萧晓白更多的把希望寄托在现场发现的线索和车子上找到的证物上,他还特意向韩鹏询问了李瑜钧日常经常去的地方和他经常接触的人。李瑜钧死亡前一天的行踪并没有人知道,这是一个很头痛的问题,假如知道了他的行踪,对那些曾经和他接触过,或者和他车子有过接触的人进行重点调查,应该很快就会有所收获的。这些工作,萧晓白出来的时候都做了安排,董丽和小钱忙完了手头的活,就会去调查李瑜钧的行踪。据韩鹏称,李瑜钧很喜欢玩车,没事喜欢跟一群车友比赛,昨天晚上他并没有回家,说不定又是找那些朋友赛车去了。 韩鹏说这些的时候并不在意,但是在萧晓白和小朱看来,这是一个十分有用的线索,这种赛车发烧友大多都是玩车的高手,能接触到车子动手脚的也刚好就是他们这些人。萧晓白考虑了一下,就把调查的重点放在了这些平时与李瑜钧赛车的车友身上。不过在调查这些车友之前,还是先要把对方提供的线索给调查完毕。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即便是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光是寻找对方的住址都花了萧晓白他们快两个小时的时间。王生义死后,他的妻子因为受不了刺激而疯了,根本没有自理能力,王生义的女儿王萌萌只能辍学回家照顾母亲。即便是命运将这对母女逼到了这种苦难的地步,那些债主也不肯放过这对母女,天天上门逼债。于是王萌萌变卖了家里的别墅,用来还债,而母女两个也搬到了出租房里居住。她们这样做也是想躲避一下整日追债的债主,但是因为王萌萌的母亲每天都要去鸿达房地产门前去跟人讲自己的冤屈,怎么能躲得过那些债主的跟踪? 跟踪是需要耐心和时间的,萧晓白可没有这个时间去耗,而且即使他想学人家跟踪,也没有了跟踪对象——原本风雨无阻、每天都出现在在鸿达房地产门前讲述冤情的陈秋霞这几天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这个情况让萧晓白警觉起来,在这种节骨眼上失踪,说不定这个陈秋霞真的与案子有关联。 在一个狭窄的民居巷子里,萧晓白他们找到了陈秋霞母女居住的地方。房东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根本听不懂普通话,小朱跟她用天南市的方言解释了半天,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听明白了。这里是老城区的建筑群,经历了半个世纪岁月的木质楼梯踩上去就会吱呀呀的响,走上去让人有些心惊胆战的。 二楼楼道口放着一个矮小的煤炉,上面炖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药罐,楼道里弥漫着浓郁的中药味,让人觉得满嘴都是苦水。这栋房子在建筑的时候,明显是按照主人家的身高建造的,萧晓白和小朱走在楼道里,脑袋都要顶到天花板了,不得不弓身子前行,楼道里温度又高,短短的几米路下来,两个人满身都是汗。 老太太在楼道尽头的那个木门停了下来,敲了敲门,对着屋子里喊了一句听不懂的天南话,屋子里出来了一个穿着睡衣的年轻女子,看到萧晓白两个,转身就回到屋子里去了。 老太太满脸堆笑说着听不懂的方言下楼去了,剩下萧晓白和小朱站在楼道里作难,对方的门是开着,但是人家一个女孩子穿着睡衣,怎么说也不好意思进去。 “我妈生病了,这两天手头紧,你们是哪家公司的?过两天再过来吧,我等一下就要去上班了。”年轻女子拿着一个化妆盒,一边往脸上涂粉底,一边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王萌萌吧?我们不是来催债的,我们是公安局刑警队的,有点情况想跟你了解一下。”萧晓白的目光停留在了对方的脸上,这是一个漂亮而精致的脸庞,虽然年轻,但是看起来却没有丝毫的朝气,厚厚的粉底堆在她的脸上,像一道被石灰刷白的墙壁。 “刑警队的?”王萌萌愣了一下,撇了撇嘴,继续在脸上擦着粉底:“什么事?” “昨天晚上你在哪里?”萧晓白问这句话的时候注意到,王萌萌的眼睛明显的躲闪了一下。 “还能在哪里?上班咯!”王萌萌放下了手中的化妆镜,盯着萧晓白一字一顿的说道。 “有没有人可以证明?”萧晓白对王萌萌的回答有些怀疑,刚才她的表现,明显是心中有鬼。 “没有!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派来的,你要是有证据就直接来抓我,没证据就别来烦我!”王萌萌忽然变得十分愤怒,对着萧晓白尖叫起来。 “王小姐,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假如你真的要这样子的话,我们只能带你回去做笔录了。” 听了萧晓白的话,王萌萌盯着他看了很久,转身回到屋子里,翻出了一张卡片,拿给了萧晓白:“看去吧!这就是我上班的地方,我昨天晚上一直在那里,假如你想抓我,就先找到证据再说。” “金太阳酒店?”拿到卡片的一瞬间,萧晓白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面前这个苦命的女子,为了偿还自己父亲留下的债务,迫于生活的压力,沦落到风尘之中去了。刚才她之所以紧张,是因为她以为自己是因为她卖淫的事情来找她的。 “李瑜钧你认识吧?”处于职业的习惯,萧晓白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怎么会不认识?他们一家人,就算是变成灰我都认识!要不是他们,我现在已经大学毕业在我爸爸的公司里面工作了。你知道吗?最喜欢去找我的客人,都是我爸爸以前生意上的伙伴,还有他以前公司的手下!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王萌萌美丽的眼睛中充满了怨毒,她手中拿着的化妆镜也早已被她合了起来,死死的攥在手里。 “哎……”萧晓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应该刚起床不久吧?” 王萌萌狐疑的看着萧晓白,她不明白眼前这个年轻的刑警为什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不过她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像她们这种工作,因为工作性质的特殊,都是晚上上班,白天睡觉,到下午才起床。 “出去的话,买份报纸看吧。”萧晓白扔下这句话,就带着小朱离开了。 第九章 临时变卦 人都是贱骨头,总是在一种生活状态下向往另一种生活状态,其实真正得到了自己向往的生活状态时,我们才发现它并不尽如人意;我们之所以向往,是因为我们对自己身处的现实不满,而对新鲜的生活充满了想象。当这种向往的生活变成了现实存在时,我们就会发现它其中的种种不如意,于是,我们开始怀念前一种生活状态,如此反复。 这条定理适用于生活的每个角落,包括找工作和谈恋爱。小钱现在的状态就很好的诠释了这条定理。前两天在医院休养的时候,他总是觉得闲下来的日子让他烦躁不堪,总是想回来接手工作,因为他觉得忙里忙外的日子才会让他觉得充实;但是真正回来工作了,才这么折腾半天,他就开始怀念前一段时间在医院休养时的悠闲生活,这种大热天整理证物可不是件轻松活。不过,他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而已,真要让他回去继续休养,他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放下了手中的证物袋,小钱抬起胳膊,拿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忙活了半天,他终于把这些证物给整理完毕了。证物室的空调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老爷机,又坏掉了,只听着呼呼响,一点都不制冷,跟风扇没啥区别,今天整理这些证物可把小钱给折磨惨了,本来身体还有点虚弱,有经过这么一通折腾,让他觉得十分的疲惫,胸口的那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小钱,你这边怎么样了?我那边已经搞定了,在车子后座找到一个高级密码箱,我搞不开,交给技术科了。”董丽推门走了进来,没走两步就狐疑的盯着证物室空调看了起来。 “别看了,坏了。”小钱无奈的耸耸肩,摘下了被汗水贴在手上的橡胶手套。 “又坏了?我说呢!你这边有什么发现没有?” “发现了几个不明指纹,都是从现场散落的玻璃上提取的,不过现在也用不上,除非我们有了嫌疑对象,才能做对比。除了这些基本上没什么东西了,靠近车子的玻璃,都被水冲过,几乎什么都没有,这些指纹还是我从那些离得比较远的玻璃上提取下来的。”小钱说这些情况的时候,一脸的无奈。 干刑警的都知道,火灾现场是最棘手的情况之一,指纹、脚印、血迹这些被高温一烧,就啥都没有了,甚至凶器这些,都可能因为材质的问题被烧毁,想调查都不难。更何况这是一个车祸的起火现场,原本就是一团糟的场面,大火烧过之后又有高压水枪的冲刷,要是真能留下很多线索,那才是见鬼了呢! “别在意,尽力了就行了。你刚出院,可别那么拼命,要是落下病根,以后想拼命都没本钱了。”董丽对小钱笑了笑,继续说道:“萧队出去的时候,让我们整理完这些,送到相关部门,然后去找一下市里车辆维修站点的资料,他大概是想从车子这边下手。” “嗯,等我喝口水,咱就过去。” 小钱是真渴了,站在饮水机旁喝了整整三杯水,才放下杯子。喘了口气,小钱问道:“萧哥他们出去多久了?” “有四五个小时了吧?你先歇歇吧,我去把这些送到痕迹科检验,等一下我们先回办公室查一下市区的车辆维修站点资料。”董丽说着,把桌子上整理好的证物拿了起来,推门出去了。 “四五个小时了?今天整理证物花了那么久时间?”小钱摇了摇头,又拿起了杯子。 从证物室出来,小钱就看到二组的小罗和小王两个人笑着迎面走过来,他们似乎十分的高兴。 “今天没出警?什么事那么高兴啊?”小钱和他们两个一起喝过酒,关系还不错,就顺便打了个招呼。 “钱鹏?听说你前一段时间受伤住院了,那几天刚好有案子,太忙了,没顾上去看你。怎么样?没事吧?”罗浩拍了拍小钱的肩膀,上下打量着小钱,似乎要找出哪里受伤了一样;而王涛则站在一旁,笑着看着小钱,不住的点头。 “没事,一点小伤,不碍事。看你们那么高兴,不会是发奖金了吧?” “哪里有奖金?真有奖金我们还不乐死了?这样的,上面交代下来一个案子,我们抓到了疑犯,现在正在审讯呢!我跟小王刚从外面出警回来,这个案子结了,我们两个就可以休假一段时间,能不高兴啊?”罗浩笑嘻嘻的看着小钱:“你也不用这样羡慕我们啊,前一段时间也算是休假了。” “那倒也是,不过我那个休假可有点受罪。”小钱也知道,年轻人在一起都是开玩笑的,没有什么恶意。“你们可比我强多了,只要接上面的案子就可以了。对了,是什么样的案子啊?怎么是上面直接交代下来的?” “我们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谋杀吧?本来我们两个在外面出警来着,刚好在那一带,局里就通知我们去抓人了。听他们说是仇杀,一个女的要给老爸报仇,在对方的车上动了手脚,搞得车子烧掉了,人也烧死了。”因为想到马上可以休假了,王涛十分的兴奋,他讲得唾沫四溅,完全没有注意到小钱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车子被动了手脚的谋杀案子?”小钱一把抓住了王涛的胳膊:“怎么回事?你们什么时候接到这个案子的?” “哎呀,你掐疼我了!”王涛一把甩开了小钱的手,有些生气的说道:“我们刚才在外面出警的时候接到的临时通知。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要是真想知道,就去审讯室自己问去。” 听了王涛的话,小钱也顾不上道歉之类的,甩开步子朝审讯室跑去。他的脑子里乱哄哄的,二组接到的案子,让他有些隐隐不安。车子被动了手脚起火,怎么听都像是自己这一组负责的案子,而现在自己这边还没有接到任何通知,疑犯都被抓了起来。是局里临时决定换组负责这个案子?还是又出了类似的案件?假如是类似案件的话还好,假如是局里临时决定换组负责……那就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了。自己这一组在萧哥的带领下做的那么好,假如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领导对萧哥有所不满了。 小钱一口气跑到了审讯室的门口,弯下腰扶着膝盖喘着大气——肺部穿孔的伤,不是那么容易就完全恢复的。呼吸平复了以后,他轻轻的推开了审讯室的房门。 “王萌萌!你不要牙尖嘴利的狡辩,现在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指向你,你还有足够的作案动机,老实交代会让你少吃点苦头的!” 第十章 尊严底线 钱鹏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困惑过,这也许是他进入公安系统后最为困惑的一天。坐在审讯室的旁听座位上看着面前的这一切,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片混沌,像是煮了一锅翻腾的八宝粥一般,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就是理不出个头绪来。 钱鹏从现场回来就一直在整理现场留下的证物,他甚至连韩鹏都没有见到,所以对这些情况并不了解,不过在听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渐渐的弄明白了这其中的曲折。面前这个漂亮的年轻女子,与死者有仇隙,死者家属怀疑她就是凶手,所以二组将她抓了起来,进行审讯。弄明白了这些,小钱反倒更加迷惑了——自己这一组接的这个案子,萧晓白还在带队对这个案子进行侦破,没理由忽然变成了二组的人抓疑犯了,而且,听那个女的说,萧晓白曾经去找过她,这就更没有理由了。钱鹏十分了解萧晓白,假如这个女子是疑犯的话,他不可能犯下如此大意的错误将她漏过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萌萌,你不要再狡辩了,老实的交代自己的罪行,这样对你也有好处,看到这上面的字没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说过多少遍了,我没有杀李瑜钧,我承认我恨李家,恨不得他们全家都去死,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是杀人凶手!”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怨恨,王萌萌漂亮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 “是!你并没有直接动手杀李瑜钧,但是是你在车子上动了手脚,车子因此起火,李瑜钧在车祸中被烧死了,这同样是谋杀!王小姐,不要告诉我你不懂车子,我这里有一份资料,是你几年前在市里最大的极速赛车俱乐部的会员登记表,当年您在天南市的地下赛车界,那可是叱咤风云的极速女王啊!看看这份资料表,是不是能让你想起一些事情?”阮振江言语间带着一丝戏谑,把手中的那份资料表扔给了坐在对面的王萌萌。 听到这段对话的时候,钱鹏已经觉察出有些不对了——这件案子原本是自己这一组负责的,车子被动了手脚这些细节,连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二组的人为什么会那么清楚?而且王萌萌曾经是赛车爱好者这么重要的线索,为什么自己这一组会根本不知道?照现在的线索来看,王萌萌是凶手的嫌疑很大,为什么萧哥那边会犯这么大的错误?钱鹏的心中涌起了无数的疑云。 “那个时候的我,还是很漂亮的,哪里像现在……”王萌萌拿着资料表,对着上面的那张彩色照片看了半天,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说话间,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涂满粉底的脸庞,几年的风尘生涯,让她原本青春朝气的脸庞堆满了脂粉的俗气。 “王萌萌,你老实点,这里是公安局,可不是你家。我问你,昨天晚上你在哪里?”负责审讯的阮振江感觉自己被王萌萌忽略了,使劲的敲了敲桌子,厉声问道。 “昨天晚上?”王萌萌放下了手中的资料表,不过她的眼睛还是一直盯着资料表上自己的那张照片,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在那里?跟客人在一起啊?还能做什么?” “跟客人在一起?我看不是吧?你假借外出接客的幌子,找到了李瑜钧,对他的车子动了手脚,我没说错吧?别想狡辩,我这里可是有目击证人的,对方可是亲眼看到你昨天晚上曾经和李瑜钧见过面,而且还跟他起过争执,时间是晚上十一点钟,我没说错吧?” “是!昨天晚上我是见过李瑜钧,因为那是来酒店的客人带我过去的,他们叫了好几个姐妹,准备狂欢,李瑜钧没去酒店,是他朋友过去的,他朋友并不认识我,所以也点了我。不过我去了之后,才知道客人中有李瑜钧,他们李家把我逼到这种地步,并不代表我就没有一点尊严,我虽然穷,但是还不至于非要为了那点钱去为他服务。所以我拒绝了,一个人打车赶回了家里,至于说李瑜钧的车子,我是碰过,踹了一脚而已,你可以去问停车场的保安。”王萌萌坐直了身子,盯着阮振江,从牙缝里挤出了这段冰冷冷的话,说完这些,她靠回了椅子上,双手抱在胸前,再也不言语了。 听了那么久,钱鹏大致也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看到审讯室里一片僵局,他扯了个喝水的借口,离开了审讯室。 虽然学历不高,但是跟了萧晓白那么久,起码的分析能力和观察能力钱鹏还是有的。刚才在审讯室里的所见到的一切,让他十分的肯定,王萌萌不可能是凶手,她只不过是一个被死者家属怀疑的仇家而已。因为真正的凶手不可能有那么坚定而固执的眼神,除非对方是处于精神分裂的杀人狂,王萌萌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精神分裂了的家伙。 案情大致弄明白了,小钱却更加糊涂了:案子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什么岔子,为什么却不是自己这一组负责?为什么会中途交给二组了?假如是案子转交给了二组,为什么自己没有接到通知呢?按照萧晓白的能力,他与王萌萌接触了之后,肯定很快就能判断出王萌萌么不是凶手,那么王萌萌为什么会被二组的人抓了回来? 从审讯室到办公室的距离并不远,但是钱鹏却走了很久,他一直在思量着这其中的种种可能。快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钱鹏的心中终于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死者的家属在天南市的实力雄厚,死者的母亲是天南市有名的女企业家,而父亲又是天南市的政府官员,家属很可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认定了凶手,通过关系要求刑警队抓人的。按照萧晓白的脾气,他肯定不会干,所以,领导才会让二组在中途插手。 想到这里,钱鹏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萧哥那个牛脾气,不会是顶撞了领导,被停职了吧?他赶忙摸出了手机,拨通了萧晓白的电话。 第十一章 巨大压力 “对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熟悉的手机铃声忽然在远处的楼梯口响起,钱鹏转过身,看到萧晓白和小朱两个人从楼梯口走了上来,赶忙挂断了电话,迎了上去。 “萧哥,案子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我刚才看到二组在审讯一个叫王萌萌的女的,说她是这个案子的凶手。这个案子不是我们在负责吗?怎么……?”小钱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萧晓白阴沉的脸色,问了几个问题之后,才看到猪头站在萧晓白的身后拼命使眼色,生生的把后半句的问题给咽回了肚子里。 萧晓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才说道:“别问那么多,先回办公室再说。” 小钱点了点头,跟在萧晓白身后默默的朝办公室走去,他也看得出萧晓白压着一肚子的火,自然不会再去傻乎乎的问那些问题触霉头。他拿手碰碰了小朱,小朱朝他耸了耸肩,撇着嘴摇摇头,没有言语。 办公室里,董丽和张燕正坐在一起,小声的议论着什么,看到萧晓白三人进来,赶忙停止了议论,装模做样的拿起了案情记录。小钱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摇了摇头,看样子张燕和董丽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自己一个人还啥都闹不清楚。 “大家应该都知道了,案子出了一点岔子,现在局里让二组的人和我们一起负责这个案子。原因是什么,我就不多说了,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既然到了这一步,大家就坦然的去面对这一切,做好本分工作就可以了。”萧晓白足足在自己的座位上呆坐了十几分钟,才开口向大家宣布了这个情况。 他的举动落在其余几个人眼里,反倒让这些人松了口气。小钱他们凭着对萧晓白的了解,知道萧晓白已经从一开始的愤怒中走了出来,恢复了平时的那种状态。 “萧哥,我不是很清楚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好的案子,突然变成了两个组共同负责?”小钱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盘踞在自己心头的疑问,他可不怕萧晓白对自己发火,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为萧晓白出生入死过的。 “串子,刚才你说你看到二组在审讯一个叫王萌萌的女的,是吧?” “嗯,我旁听了很久,刚才才回来。”小钱有些奇怪萧晓白为什么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说明了自己看到的一切。 “既然你旁听过审讯过程,那你觉得,王萌萌是凶手么?” “不是,绝对不是。虽然现在的所有线索都对王萌萌不利,但是我看得出她并没有撒谎,她也不是凶手。凶手肯定另有其人。” “我和小朱也是同样的看法,不过现在局里也为难,对方认定了是王萌萌做的案,给上面施加了压力,要求在短期内定罪,再加上二组现在的负责人与他们的关系密切,我怕这个案子会变成很麻烦。”萧晓白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个案子很可能会变成冤案。 “啊?!怎么会这样?那该怎么办?”董丽反应过来的最快,因为吃惊,她不由自主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案子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而且死者家属的能量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我刚才跟郑局谈过,他的压力也很大,我已经向他详细的说明了案子的情况,但是迫于压力,在案子真相大白之前,王萌萌是没有办法释放的。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把案子给破了,因为二组现在的负责人……”萧晓白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过了很久才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只能尽快找到真正的凶手,要不然王萌萌那边,很可能会顶不住压力,被迫招供。” 听了萧晓白的话,几个人都开始低头沉思起来。上个月的时候,上面下来了一纸调令,把原本负责二组的刘逸飞调到了天南市下面的一个北部小镇当派出所所长,名义上是升迁,但是实际上是下放,那里是有名的穷乡僻壤,到那里当派出所所长,怕是一辈子也就是个所长,还要远离市区的妻儿老小。接替刘逸飞职务的是其他市调过来的一个刑警,据说关系很硬。因为这件事情,当时二组反弹情绪很大,不过那个家伙好像很有一手,来了不到一个星期,就把所有的人收拾的服服帖帖,而且都对他称赞有加,也不知道他给二组的人都灌了什么迷魂药。 萧晓白这一组的人,一直在忙案子,没有跟对方接触过,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私下里倒是听到一些风传,说新来的那个家伙,玩弄手腕很有一套。 “萧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全力侦破案子呗!找到真正的凶手,王萌萌自然不会再蒙受不白之冤。我想下一步的工作这样安排,你跟董丽去跑市内的车行,我和小朱去调查一下李瑜钧生前接触的人,晚上去调查市里的地下赛车情况。地下赛车一般都在晚上进行,我跟小朱今天晚上去了解一下情况。你们这边,先去跑跑车行,估计今天也跑不完那么多,有情况就通知我们这边,晚上早点回去休息。”萧晓白还是不放心小钱的身体,特意安排了轻松一点的活给小钱和董丽。 “萧队,我有个建议。调查地下赛车的事情,我觉得可以找一下交警那边帮忙,或者找那种赛车协会,我们对这方面不了解,直接去找的话,只能是瞎猫捉耗子,全靠蒙。” 董丽的建议倒是十分的有用,这种地下赛车都是暗中进行的,交警那边应该多少知道一些情况,也许最清楚的还是赛车协会。 大致的安排了工作之后,萧晓白站起身,准备叫上小朱一起出警,去调查李瑜钧最后的活动地点。 正在这时,小钱忽然开口说道:“对了,我刚才在旁听审讯的时候,听王萌萌说过,她昨天晚上见过李瑜钧,是跟几个客人在什么饭店见到的来着?等等,我想一下叫什么饭店来着。” 第十二章 错综复杂 下午五点半左右,天南市金冠酒店门前的停车场内。 “萧哥,以前有没有来这里吃过饭?”小朱把车子熄了火,拉上了手刹,回过头来,笑着对萧晓白说道。 “来过一次,一个同学结婚,喝喜酒。”萧晓白看着金冠酒店金碧辉煌的外墙有些发愣,随口应了一句。金冠酒店是天南市最奢华的酒店,这里的饭菜都是以贵的出了奇的,一般来说,来这里吃饭的人,没有几个是真的来吃饭的,大部分都是谈生意的需要,或者就是像萧晓白那个高中同学一样炫耀自己财富的,对他们来说,来这里消费,是一种身份的体现。 正因为如此,酒店前停车场上车子,也一辆比一辆豪华,也难怪刚才停车场的保安把自己坐着的这辆桑塔纳警车给拦了下来,萧晓白还是第一次遇到警察牌照的车辆被阻拦的事情。别的地方保安都是看车牌,这里的保安已经进化到只看车子的豪华程度了。 “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啥时候我也能开一辆这样的车。”一下车,小朱就围着旁边的一辆新款宝马车转起圈来,看他的样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萧晓白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对车子不是很懂,也并不是很在意,他只能从标志上认出是宝马,但是却不知道这是一款什么样的宝马车。他没有理会围着宝马车转圈的小朱,抬起头四下张望了一圈,记下了装在停车场四周几个摄像头的位置。 “别看了,先去办正事。”萧晓白招呼上小朱,朝酒店的大堂走去。 刚才在局里安排组里工作的时候,萧晓白意外的接到了郑局的电话,电话里郑局只说了一句:“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不过要注意技巧,不要招来不必要的阻力。”说完这些,郑局就挂断了电话。 这通电话让萧晓白皱着眉头沉思了很久,他隐隐的感觉,这一个案子牵扯到的方方面面,似乎超出了自己的预料,郑局之前的做法和后来转变态度的这通电话,让他觉得有些担心。不过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不管案子牵扯有多广,自己只需要把真相找出来就可以了,相信李瑜钧的父母,也希望能够找到真正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而不是冤枉一个无辜的女孩子。 从局里出来之前,他给刘黎打了个电话,告诉了她王萌萌母亲的住址,让她帮忙找一个短期工当保姆,王萌萌短期内是回不了家的,她生病在床的母亲又没有人照顾,萧晓白怎么都放心不下。在天南市,除了这帮跟着自己风里来雨里去的同事,他也就只有刘黎一个朋友了,这种事情,他只能托刘黎去办,王萌萌被抓起来这件事情,虽然错误不在他,但是他总是觉得心里有些愧疚。 这件事情办妥之后,萧晓白感觉自己阴霾的心情明显愉快起来,不过这一切落到几个整天跟着他的家伙眼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小钱他们明显看出,萧晓白是因为跟刘黎通话诉了一通苦水之后,心情好转起来的,不过作为当事人的萧晓白,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情是因为什么好转的。 小钱他们作为旁观者,虽然看出了这一切,但是却没有人去点明——感情这种事情,不是当事人自己解开,外人再多的劝说也是无用的。再者,萧晓白对刘黎的感情之深,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这种情况,外人怎么说都是没有用的。 接待萧晓白和小朱的是当值的大堂经理,在一段简短的交涉之后,当值的大堂经理找到了昨天晚上的订房登记表。这与萧晓白的猜想的完全一致,虽然李瑜钧在天南市的商业圈内远不如自己母亲那么出名,但是有父母的支持,他也算是天南市的人物,来这里吃饭,自然用的是豪华房间,这种豪华房的预定,在酒店方是需要登记备案的。 “这里面并没有李先生订房的记录,可能是其他人请李先生吃饭定的房,我去叫昨天当值的经理过来一下,她应该知道。”这位大堂经理翻看了一下手中的表格,转身走了出去。过了大概十多分钟的样子,他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三名年轻的女子。 “萧警官,这是李经理,昨晚是她当值,这两位是昨晚在橘子洲房间服务的两名服务员,她们两个昨天一直都在房间内服务,相信没有人比她们两个更清楚当时发生过什么。” 两名服务员描述的情况进一步证实了萧晓白的观点,王萌萌并不是凶手。听服务员说,预订房间的是一个叫王万宇的客人,是一家建材公司的老板,他还带一位曹先生过来,饭局是从晚上八点就开始准备了,李瑜钧是在快九点钟才赶到酒店的。 吃饭的过程中,气氛一直都很融洽,李瑜钧也显得十分的高兴,饭局一直持续到十点多才结束,这期间他们还口头谈妥了一笔生意。酒席撤了之后,那个曹先生就出去了,留下李瑜钧和王先生在房间里喝茶聊天,两个服务员也知趣的在房间外面等着,她们两个知道,这种架势,下面肯定还有节目。金冠酒店是一个经营餐饮和客房的酒店,四楼以上就是豪华酒店,不过这里并不提供色情服务,但是假如客人自己带来的女伴,酒店是绝对不会过问的,而且也能够保证客人的安全。吃过饭到楼上的总统套房消遣,这种类似的事情,她们见多了,也绝对不会乱讲的。 果然,在接近十一点的时候,曹先生带着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进了房间,这期间一直都很正常,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后面又来了一个女孩子,在她进入房间之后,房间里就传出了吵架的声音。之后,那名女孩子怒气冲冲的走了,紧接着李瑜钧也满脸怒容的离开了房间,王万宇跟在李瑜钧后面追了出去。曹先生一个人在结了帐,离开了酒店。 听到这里,萧晓白大致明白了其中的情况,他打断了服务员的话:“那个王万宇是跟着李瑜钧一起出去的,是吧?那个曹先生是什么时候走的?” “曹先生在房间里呆了很久,到接近十二点的时候才出来结账离开。王先生是跟着李先生一起出去的,当时李先生似乎对他很生气,王先生在后面追着讨好他,他也不理。” “知道了。你们这里有王先生的订房电话吧?还有,这里停车场应该装了摄像头的,我要调出昨天晚上停车上的所有录像。”萧晓白转过头,对着当值的大堂经理说道。 第十三章 睚眦必报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从金冠酒店出来,萧晓白和小朱两个人顾不上吃晚饭,就赶忙驱车前往近郊王万宇的家。金冠酒店停车场的录像上显示,昨天晚上夜间十一点零三分的时候,王万宇和李瑜钧在停车场内曾经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不过并没有肢体冲突。随后,李瑜钧驱车离开,王万宇在停顿了十多秒之后,也驱车离开了。 据停车场的保安回忆说,昨天晚上是有两个客人在停车场吵架,不过时间很短,他们很快就先后离开了。他们吵架的内容好像是关于什么合同的,中年客人好像十分的生气,而年轻的客人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后,年轻的客人开车离去,中年客人紧接着开车追了出去。保安说,来这里吃饭的人,都自恃是有身份的人,很少出现吵架这种事情,所以当时他特意注意了一下,中年客人开车追出去之后,还在开着玻璃窗朝年轻客人的车子喊话,两辆车上了二环路,朝西边去了。 保安反应的这个情况与录像上的画面完全吻合,而且也进一步证实了服务员的说法,关于合同的事情,可能是王万宇和李瑜钧闹崩了。那么,王万宇会因为合同闹崩的事情杀死李瑜钧么?萧晓白倒是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作为商人,总是会以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来考虑问题的,王万宇也是不惑之年的人了,不至于这么冲动吧? 不过,想归想,王万宇还是需要调查的,他是现在所知道的,最后一个接触李瑜钧的人,从他那里,最少也可以了解到李瑜钧的去向,这对案情的进展会有很大帮助的。 王万宇的家住在天南市近郊有名的别墅区,能在这里买房的,都是天南市有些资产的人。按照地址,萧晓白他们很快找到了王万宇的家,简单的说明了来意之后,萧晓白和小朱被小保姆安排在客厅里等待主人家出来见面。 “萧哥,你注意到没有,这一家好像是个空架子啊!”小朱喝了一口茶,压低了声音对萧晓白说道。 “空架子?什么意思?”萧晓白正在琢磨案子的事情,听小朱这么一说,有些摸不到头脑。 “你看看屋里的装修,还有这些家具,这些看起来很漂亮,其实值不了几个钱。我估计这一家人也没多少钱,在这里买房子不是显摆就是想做生意混个脸熟。”小朱这句话倒是不假,很多时候,做生意也是要看机遇的,走进这种商业圈子才能找到机会,很多人千方百计往有钱人圈子里钻,就是为了寻找这种机会。 正说话间,一个中年男子穿着拖鞋从楼上慢慢的走了下来:“对不起,家里有点事,让两位久等了。” “王先生,我们是为李瑜钧的案子来的,案子的事情,想必您已经知道了。我们调查的时候发现,你曾经在金冠酒店与死者发生争吵,之后你跟随死者离开,您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你们怀疑我?”王万宇一脸的不可置信,随即说道:“不对,不对!李瑜钧不是车子着火出事死掉的吗?怎么会调查我来了?” “车子是有人动了手脚,李瑜钧昨天晚上的行踪没有人知道,你是现在知道的最后一个接触他的人,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你的配合。我想,你也不想去局里做客吧?” 听了萧晓白的话,王万宇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他忽然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哆嗦着从茶几上的香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抽了起来,皱着眉头,一声不吭。他的反应让萧晓白感到有些奇怪,从他一开始的反应来看,他应该不是凶手,他刚才的吃惊和愤怒不是装出来的;但是现在他的表现又如此的紧张,这就让人费解了——不是凶手,他为什么会如此的紧张? 王万宇的香烟只抽了一半,就被他掐灭了。他背靠在沙发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过了大概半分钟的样子,他又坐直了身子,直视着面前的两个警察。萧晓白注意到,他不再紧张了,倒是有些决然的味道。 “我昨天晚上请李瑜钧吃饭,本来是想谈一个合同的事情。我的公司是做建材的,想跟他合作一个项目,本来谈的好好的,差不多都成了,后来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说谈好的条件都无效,不跟我合作了。你说我能不生气吗?不过我只是跟他在停车场吵了一下,等他开车走,我就想追上去道歉,但是他根本就不理我。我追了两个红绿灯,中间又遇上红灯,追不上他,我就开车回家了。”王万宇一边说一边摇头,他仍然想不通李瑜钧为什么会突然变卦翻脸。 “李瑜钧最后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我没那个脸追他一路。你知道不知道?为了谈下这个单子,我甚至丢人现眼的去拍这个小毛孩的马屁,到头来什么都没谈成,还落得一身骚,真他妈的瞎了眼了。这家伙死了也活该!”王万宇越说越生气,最后竟骂了起来。 “王先生,你说你自己不是凶手,但是现在没有任何人能够证明你的清白,而且,你刚才表现的如此紧张,让我不得不怀疑……”萧晓白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直视着王万宇。 “我妻子可以作证,我昨天晚上十一点半回的家,今天根本就没有去公司,一天都在家里。再说,我根本没有杀他的理由,虽说合同的事情让我很生气,但是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种小事毁了自己的前途。至于我为什么那么紧张,假如你知道自己辛苦打拼十几年的公司要倒闭了,你一定也会紧张的。”王万宇说这些的时候,早已是一脸的苦笑。 “公司要倒闭?这么说,那个订单对你十分的重要了?那你……”萧晓白刚要说下去,就被王万宇摆手打断了。 “那个单对我来说是很重要,因为它的利润很大,但是还不至于没有它就会让公司倒闭。不过现在,公司有没有单都是要倒闭了。”王万宇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说道:“你们不是圈里的人,不知道这中间的事情。李瑜钧的家庭背景你们也知道吧?他爸还好说,他老妈韩鹏,是圈里有名的心狠手辣,而且疑心病很重,只要她怀疑你,就一定会把你搞垮。现在出事的是她的宝贝儿子,谁知道这个女人会做什么事情出来?你们能查到李瑜钧和我有过争执,她肯定也会知道,按照她的性格,一定会迁怒于我。所以我都说了,我的公司肯定也要倒闭了,我现在只希望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哦,我明白了。”萧晓白点了点头,他总算是对韩鹏这个女人有所了解了,看来王萌萌的事情,恐怕也有点麻烦了,看样子就算到时候洗脱了嫌疑,怕是还会遭到韩鹏的报复。 又问了一些问题,萧晓白看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就准备起身告辞。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是董丽打来的:“萧队,我们这边有进展了,有人昨天凌晨见过李瑜钧,知道他的去向。” 第十四章 地痞无赖 萧晓白见到罗程天的时候,这家伙正在审讯室里不停地挥舞着拳头,大吼大叫着自己是冤枉的。 “你们怎么把这个家伙给带回来了?”萧晓白隔着审讯室的玻璃窗观察着罗程天,皱起了眉头。 “这小子昨天晚上见过李瑜钧,应该知道不少事情,我们去到修理厂的时候,他正在跟别人吹牛,我听到他在说李瑜钧怎么怎么一回事。谁知道这个家伙滑头的很,等我问他的时候,他又死不承认,我就把他带回来了。”小钱有些愤愤的说道,他不是第一次跟罗程天这个家伙打交道了,这家伙是个有名的赖皮。 站在一旁的董丽嘴唇动了动,想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她有些担心小钱的做法会不会招来投诉之类。 “放心吧!这家伙小偷小摸的案底一大堆,就算把他带回来关进去也没事,这一次小钱做的很对。”萧晓白似乎看出了董丽的心思,笑着安慰道。 董丽来天南市不久,对罗程天不太熟悉,但是萧晓白他们对这个家伙可是熟悉的很,这小子根本就是一个无赖,而且是那种死皮赖脸的破落户。这些做警察的,有些时候办案遇到罗程天,都觉得头疼。 罗程天家境并不富裕,在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因为生他妹妹难产死掉了,是他父亲把他和他妹妹一手拉扯大的,谁知道这小子长大以后不学好,整天跟着一帮小混混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前几年活活把他父亲给气死了,妹妹远嫁他乡之后也与他断绝了来往。 这小子因为偷鸡摸狗的事情,几乎天天跟警察打交道,不过警察也没有办法,抓他吧,他偷的东西价值又不高,而且每次都被他推的干干净净,根本没办法起诉和判刑;让他赔吧,他又赔不起,把他关在拘留所,还正合了他免费吃白食的心意。你想给他来硬的,他还给省里的报社和电台打电话爆料说自己被警察拘留殴打,虽然说这种事情调查清楚就没事,但是谁有那个闲工夫跟他整天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时间久了,罗程天在警察里面都成了名人,有些时候他小偷小摸的事情,警察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过去了,最多拘留几天,给受害人解解气,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受害人也知道他的无赖相,有些时候也只有忍气吞声,丢了东西活该倒霉。 这小子最近半年倒是没怎么进来过,大家还以为他离开天南市了,没想到这一次他居然跟李瑜钧的案子扯上了关系。 “萧哥,怎么办?这小子要是再耍无赖,要不要给他点苦头尝尝?”小朱的意见,立即得到了小钱的赞成。 “不用,我想到了一个对付他的办法。我进去跟他谈谈。”萧晓白摸着下巴思索了很久,忽然开心的笑了,他拍了拍小钱的肩膀,一个人走进了审讯室。 萧晓白并没有打开审讯室通向外面的喇叭,所以,小钱他们站在玻璃窗前,只能看到屋里的情况,但是却听不到他跟罗程天的对话。 萧晓白一进门,罗程天就朝着他挥舞着拳头,大吼大叫着,萧晓白也不理会,只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他平静。等到罗程天安静下来之后,萧晓白才直起身,跟他说了些什么,罗程天忽然激动起来,又开始挥舞拳头,随后萧晓白就摊开手,耸了耸肩,说了两句,站起身要往外走。看到萧晓白要出去,罗程天似乎十分的害怕,赶紧叫住了萧晓白。 接下来,罗程天像一个被霜打了的茄子,垂头丧气的坐在桌子前,再也找不到刚才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无赖相。而萧晓白则一边提问,一边快速的记录着什么。这一幕让窗外的小朱和小钱简直不敢相信。 “萧哥,他都交代了?”萧晓白从审讯室一出来,小朱和小钱就赶忙凑了上去。“你都跟他说什么了,他怎么那么老实?” 萧晓白笑了笑,没有回答小钱的问题,拍了拍小钱的肩膀,说道:“董丽,你查一下这个家伙的资料,他叫刘佳,应该也是个有钱的主儿,他昨天晚上曾经和李瑜钧一起赛车,而且发生过争执,你这边一有发现就马上通知我。小朱去准备一下车,咱俩还要出去跑一趟。串子,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我们几个能搞定了。” 车子飞驰在通往郊外的道路上,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空调制冷发出的呼呼声在作响。萧晓白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盘算着案子的事情。 罗程天最近半年,跟天南市的一帮富家子弟混到了一起,在进行地下赛车项目,这家伙当起了地下赛车的裁判员,也不知道这帮富家子弟到底看中了他哪一点。据罗程天交代,他们昨天晚上在郊区的老地点进行了赛车,谁知道李瑜钧却意外出现了。 李瑜钧算是天南市赛车界的元老级人物了,不过他很久都没有参加地下赛车项目了,他的意外出现,让昨天晚上到场的人兴奋了一把。不过李瑜钧的心情好像不大好,他向最近一段时间风头正旺的刘佳提出了挑战,而且提出了一个近乎侮辱性的赌注——输了的人,要趴在地上围着胜利者的车子绕一圈。 比赛的结果当然是李瑜钧取得了胜利,刘佳恼羞成怒,两人争吵起来,差点动了手,还好众人不停地劝解,总算才没有上演拳脚戏。比赛结束后,因为时间太晚了,所有人都在城郊的一个旅店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才离开。 罗程天的话应该是可信的,那么,凶手对车子动手的时间也可以大致确定了,因为塞在发动机内部的布团,是不允许车子长时间运行的,至于赛车,那就更不可能了。也就是说,凶手动手的时间就在昨天晚上赛车之后,到今天早上出事之前这段时间,这段时间接触李瑜钧车子的人,都是有嫌疑的。 那么,昨天晚上被李瑜钧羞辱的刘佳就有很大的嫌疑,进行赛车运动的,大多都是热血青年,一时想不开做错事是很有可能的。不过,现在还不能那么早下结论,而且这样直接去找刘佳,根本就没有证据支持。所以,萧晓白才决定先对昨天的旅店进行调查,希望能够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萧哥,到了。”小朱的话打断了萧晓白的沉思。萧晓白朝窗外看了看,原来车子已经到了万发旅馆。 “对了,萧哥,你刚才跟罗痞子说了些啥?他怎么那么老实?”小朱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好奇,挠了挠头,笑着问道。 第十五章 特别招待 “很简单,我只是告诉他,假如他不老实配合的话,我就放出消息说,警方怀疑他与李瑜钧的死有关,不过在调查过程中,因为证据不足而释放。”萧晓白伸了伸懒腰,笑着对小朱说道。 “啊?!”听了萧晓白的话,小朱一脸的不解。“就这么一句话就能让他老老实实的配合?这也太假了吧?” “猪头,动动脑子。罗痞子不是傻瓜,要不然我不会跟他说这句话的。”萧晓白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笑着拉开了车门。 小朱坐在驾驶位上,足足愣了半分钟,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李瑜钧的母亲韩鹏,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这一次她的宝贝儿子死了,她肯定是抱着“并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的想法去对待这件事情的,假如警方真的放出那样的消息,这个罗程天,以后不一定会出什么意外呢!罗程天不是傻瓜,他在与这些“富贵人家”打交道的过程中,清楚的知道了这一切,所以,他想要活命的话,必须要跟萧晓白合作。 想明白了这一点,小朱不由得笑了起来,萧晓白这一招太狠了,像罗程天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家伙,用正规的套路还真对付不了,也只有用这种阴招才能对付得了。经过这一次的教训,相信以后罗程天会收敛很多的。 “猪头,别在那里傻乐了,准备干活了。”萧晓白站在车子旁,看着远处公路上一连串飞速移动的光点皱起了眉头。随着光点的靠近,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清晰,那些光点,是一辆辆飞驰的赛车。 金马旅店的规模并不大,装修和布置也不是十分豪华,从外表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路边小旅店。不过天南市地下赛车界的人都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小旅店,正是天南市地下赛车的秘密据点,天南市所有的大型地下赛车项目,都是在这家小旅店里发起组织的。 金马旅店门前的停车场没多大位置,就在刚才一眨眼的功夫,十几辆改装过的赛车把这个小旅店门前的停车场赛得满满的,萧晓白和小朱开来的警车被卡在了角落里,看样子不费一番功夫,是开不出来的。 从赛车里走出的男男女女,让安静的旅店也热闹了起来,一楼的餐厅里,服务员们也开始端上了一份份热腾腾的夜宵。 让萧晓白和小朱感到惊讶的是,这些人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就完成了这一系列的事情,这显然是经过组织和训练的;更让他们觉得奇怪的是,这些人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他们,除了停车的时候绕过他们两人,其余时间没有任何人提出疑问,或者做出叫他们离开之类的举动。 “萧哥,我看这些人有些邪门,要不要把他们都带回去?地下赛车本来就是不允许的,而且他们还有嫌疑。”小朱压低了声音对萧晓白说道。 “全都带回去?猪头,你低头看看,是你的内裤在外面穿着,还是我的内裤在外面穿着?”萧晓白没好气的说道。 “内裤?内裤怎么会穿外面?”小朱被萧晓白这句话给搞懵了,有些摸不到头脑的感觉。 “废话,我们又不是超人,怎么会把内裤穿外面?你觉得就凭我们两个的身板,又不是超人,想把这么多家伙带回局里,可能么?他们要是真闹起来,咱俩还不交代在这里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小朱咧着嘴乐起来了,萧晓白平时很少跟他开玩笑,今天晚上不知怎么了,居然会跟他贫了起来。 “先进去看看情况,见机行事吧。我估计没什么事,他们是赛车的,我们是来调查案子的,说明来意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走到金马旅馆门口的时候,萧晓白无意间朝刚才车队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一个轿车形状的霓虹灯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家汽车改装行的招牌。刚才他们站着的地方,因为角度的缘故,被金马旅店的停车场旁支着的大型广告牌遮挡了视线,并没有看到这个霓虹灯。这个意外的发现,让萧晓白停下了脚步。 “这里怎么会有一家汽车改装的服务点?刚才我怎么没注意到?”萧晓白这么一动作,小朱也注意到了汽车改装行的霓虹灯招牌。 “这一家车行跟金马旅店离得这么近,十有八九跟案子有关,等一下我们去看看。走,我们先去旅店里面了解一下情况再说。”萧晓白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先调查金马旅店里的这帮赛车族,这些人的行事风格,处处透着诡异,让人有种说不出的不安。萧晓白站在门前的这会儿,里面坐着吃宵夜的这帮家伙,在听到萧晓白说话之后,忽然间安静了下来,完全没有刚才的那种热闹景象,每个人都默默的吃着东西,盯着站在门口的萧晓白和小朱。 小朱跟在萧晓白的身后走进了旅店的大堂,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了,被几十双眼睛盯着的感觉并不好受,更何况这些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敌意,说怕倒是不至于,不过紧张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朱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腰间,腰间空荡荡的——今天出来,他们并没有申请携带枪支。 “两位先生晚上好,请问有什么能帮上二位的?”一个年轻的男服务生迎了上来,笑容满面的问道。 “先来两份宵夜吧!哦,跟这个的一样就可以了。”萧晓白指着身旁桌子上的菜牒说道,他并不是真的想吃宵夜,他是要借吃夜宵的机会,观察一下这里的情况,因为这些家伙实在是太诡异了。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的宵夜主要是针对会员服务的,是需要提前预定的。不过我们老板吩咐过了,假如是为李先生的事情上门的顾客,他在贵宾房有特别的招待。”男服务生还是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不过他的笑容在萧晓白和小朱的眼中,却是另外一幅光景。 萧晓白和小朱对视了一眼,今天晚上的一切,处处都透着诡异,这个旅店的老板,居然能提前预料到自己的旅店会被调查,还特意交代服务员接待,这不能不让人警觉。不过,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吧,我们去见一见你的老板,我也很想知道,这个所谓的特别招待到底是什么。” 第十六章 街头赛车 坐在二楼的一个小房间内,萧晓白和小朱一边喝着服务员端上来的热茶,一边聊着天等待服务员口中的老板到来。原本服务员还要上宵夜给萧晓白和小朱,但是被萧晓白拒绝了,一来是两个人不怎么饿,再加上萧晓白现在也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毛头小子了,他深深的明白,一些不起眼的小举动,可能会给自己的工作带来很大的麻烦。 “萧哥,你说这个老板是做什么的?怎么感觉那么神秘?他怎么知道我们会过来,还特意安排我们到这里?”小朱走到空调旁,把扇叶调到了上面——小朱有轻微的鼻炎,被空调对着吹的话,会流鼻涕。 “我觉得这个老板不简单,他很有可能就是这些地下赛车手的组织者,而且,他还是个很聪明的人,他让我们来这里的目的,肯定是要提供一些线索给我们,不想让我们的调查过久,影响到他的生意。”萧晓白拿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笑着说道。 “萧警官果然是名不虚传,从服务员的一句话里就能猜出我的意图,佩服佩服。”一个中年男子推门走了进来,笑着朝萧晓白伸出了右手:“我并不是故意要偷听两位说话,刚才在门口,听到这位警官的问题,只是一时好奇,想听听萧警官的判断,两位不要见怪。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姜,姜文,不过没演过电影,所以一直默默无闻。” 这个开场白,让萧晓白对面前的这位姜文先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能用幽默来自嘲自己的人,都是比较自信和聪明的。 客套一番之后,几个人坐了下来。这位姜文先生再次打开了话匣子:“萧警官,刚才您的判断,只能说说对了一半,我是要提供线索给你们,但是,并不是因为怕调查影响了我的生意。这个小旅店,我可从来没有指望靠它挣到钱,而且,我的兴趣也不在钱这方面。” “哦!?”萧晓白扬起了眉毛,这位姜先生的话,一下子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倒是很想知道姜先生给出的答案了。” “两位来我这个小店,恐怕不是想来吃夜宵参观的吧?李瑜钧的事情我听说了,而且我也知道警方在调查他的死因,我想两位来我这里的目的,肯定是为了这件事情,我甚至知道你们在怀疑谁。”姜文的脸上带着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你认为我们在怀疑谁呢?”萧晓白也笑了起来,他觉得面前这位姜先生真的很有意思。 “刘佳。”姜文说完这句话,短暂的停顿了一下,当他捕捉到了小朱脸上惊讶的表情之后,继续开口说道:“年轻人争强好胜是天性,也很容易因为一言不合就酿成大错。不过,我可以向两位保证,刘佳是清白的,他根本没有任何嫌疑。” “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你说刘佳是清白的,有证据没?”小朱性子比较急,被姜文这么一说,差点跳了起来,萧晓白朝他摆了摆手,他才安静了下来。 “证据的话,我没有。不过我所说的都是事实,刘佳和李瑜钧比赛的事情,我是知道的,而且是我特意让刘佳输给他的。” 姜文说完这句话,屋子里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萧晓白死死地盯着他微笑的脸庞,似乎想在上面找出答案。小朱倒是有一肚子想要讲,不过看到萧晓白的表情,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姜先生想要让我们相信您所说的一切,是不是应该有所解释?想要凭借一句话洗脱刘佳的嫌疑,似乎太儿戏了一点。” “我想问一下,萧警官对街头赛车了解多少?” “不了解。怎么?这与案子有关么?” “当然有关。萧警官想不想听一下我的故事?”姜文依然是一脸的笑容,在得到萧晓白点头作为回答之后,他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第一次接触街头赛车,是在国外留学期间,我的一个国外同学带我去的。我当时对街头赛车的看法,和大部分中国人是一样的,认为街头赛车不是与黑帮有关,就是沾染了毒品。但是等我了解了之后才知道,他们这种真正热爱速度与激情的人,是根本不会沾染那些东西的。而在体验之后,我也爱上了那种极速状态下的感觉。” “回国之后,我发现国内也兴起了这种街头赛车运动,不过因为法律的限制,大家都是偷偷摸摸的。假如说国外是半公开的,国内的赛车就是完全地下的。等我进入这个圈子之后才发现,国内的街头赛车,只学到了皮毛,而忽略了很多东西。最重要的一点,他们忽略了他人的安全。” “在国外的时候,街头赛车都是在凌晨的封闭街区进行的,因为那个时段,街区里是没有行人和其他车辆的,这样做,主要是为了避免出现误伤行人的事情。当然,国外也有那种在大马路上疯狂飙车的家伙,不过真正进入街头赛车这个圈子的人,都会自觉的遵守这个规则的。” “国内的街头赛车,很多人都是为了追求简单的刺激而加入的,他们有的只是疯狂和冲动,却缺少了一份对危险和他人安全的忧患意识,他们把街头赛车变成了简单的飙车,也正因为如此,才不被广大民众所理解和接受。” “我在天南市的街头赛车界,算是老家伙了,我一直在努力试图把简单的飙车变成真正意义上的街头赛车,想让大家在体验速度和激情的同时,不带给其他人麻烦甚至生命危险。我努力了那么久,没有白费。相信两位在旅店门口的时候,看到过孩子们的表演了,他们表现出的纪律和配合,还可以吧?” 萧晓白点了点头,刚才在旅店门口,那些赛车手的表现,倒是真的有点像姜文所说的那样。 “李瑜钧最开始的时候,也是我这个俱乐部的一员,不过呢,他这个人太过于自我了,根本不会接受别人的建议。我承认他的技术很好,但是,他太过于轻狂了,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他那次居然疯狂到在街道上赛车,结果撞死了一个女孩子,不过好像家里出钱给摆平了。那件事情之后,他也收敛了很多,从那个时候就退出了俱乐部,不再赛车了。” “他昨天晚上过来,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非要找刘佳比赛。我知道他的性格,假如输了的话,他会更加纠缠不休的。所以,我特意关照刘佳,故意输给他。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出事了。” “据我所知,昨天晚上比赛结束之后,所有的人都在这家旅馆休息,那么车辆都是停在停车场的。李瑜钧是一大早就出了事的,所以,车子被人动手脚,就是昨天晚上比赛结束到今天早上这段时间。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接触过李瑜钧的车子?”听完姜文的故事,萧晓白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刘佳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小。 “今天出事之后,我已经问过服务员了,他们说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听到过车子报警的声音,时间很短,不过他们出来没看到人,也没有车子丢,所以就没有在意。我知道你们可能会调查到我这里,所以通知了昨晚所有的赛车手来这里集合。不过我不敢保证,凶手就在他们中间。” “走,我们下去看看。”萧晓白喝光了杯子中的茶水,站起身来。 第十七章 指纹采样 刘佳说不出自己现在的感受,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混乱,紧张、恐惧、沮丧、愤怒种种负面心理,把他的心搅成了一团乱麻;原本美味可口的夜宵,此刻也让他觉得难以下咽了。 和李瑜钧比赛输掉的事情,是姜文安排他这么做的,虽然他很在意输赢,不过他很尊重姜文的决定,而且姜文也向他保证了,绝对不会让李瑜钧真的做出侮辱他的行为,于是他答应了。李瑜钧出事之后,他中午就得知了消息,是一个朋友打电话告诉他的,不过那个时候,他一点都没觉得这件事会扯到自己身上,直到他接到了姜文的电话。 姜文看问题要比他深刻得多,电话中,姜文很无奈的告诉他,他们惹上麻烦了,而且这个麻烦还是自找的。刘佳下午就赶了过来,跟姜文商量对策,商量到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老老实实告诉警察,至于结果会怎样,只能听天由命了。 刚才姜文下楼的时候,跟他交换过一个眼神,暗示他这件事情已经差不多搞定了,这让他送了一口气,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却把他搞懵了。两个警察把所有的人都集中了起来,那个看起来像头头的警察,一直冷着脸没说话,年轻一点的警察,则拿着一个本子,挨着人登记了姓名、身份证号码和电话这些,还问了一些问题。刘佳注意到,这个警察登记到自己的时候,好像比别人问的时间要久一些;而且,这个警察登记的人员,把旅店的服务员和姜文也包括了,这个发现,让他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登记资料持续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可刘佳却觉得好像过了一年那么久,他老觉得站着的那个警察头头在盯着自己看,这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摸一把额头,满手的汗。终于等到登记资料结束,登记资料的警察把本子交给另外一个,然后推门出去了,看到这些,刘佳以为要结束了,谁知道那个警察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个箱子。 “我相信李瑜钧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我们今天来的目的,想必大家也知道。在开始下面一项工作之前,我想先跟大家讲一个小故事。指纹对比这种常识,相信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知道的,大家肯定也知道,指纹很容易在玻璃这些光滑的表面提取到。不过,指纹很容易被破坏掉,比如说被布擦过,或者被水冲过,被火烧过。”萧晓白说到这里,神秘的笑了笑。 “李瑜钧的车子被人动过手脚,在高速行驶的过程中,起火失控。凶手以为,大火可以完全破坏掉自己留下的痕迹,不过他没有想到,有一种特殊的情况下,指纹是可以在大火中保存下来的。人体的汗液带有轻微的腐蚀作用,在金属表面留下指纹的话,在高温的作用下,会加速金属腐蚀,这样的话,反而会留下更清晰的指纹。这种几率很小,不过凑巧的是,我们这次刚好碰上了这种情况。在发动机的挡热板上,我们发现了一个指纹,可以肯定是凶手留下的,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要对比指纹,就可以确定凶手是谁了。下面我们按照名单进行指纹采样,念到名字的,就站出来,按照吩咐去做。” 听到这些,刘佳紧张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他舒了一口气:既然警察已经有了凶手的指纹了,那自己也就不用担心说不清这件事情了,做一个指纹采样,就能洗脱自己的嫌疑了。此刻的他,反而有些期待对方点到自己的名字。 从金马旅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钟了。萧晓白和小朱坐在车上,敞着车门用空调排车内的热气。 “萧哥,什么时候在发动机的挡热板上发现了一个指纹?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小朱觉得很奇怪,发现指纹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怎么会一点都不知情;其实刚才萧晓白让他做指纹采样的时候,他都想问了,因为一般来说,指纹采样是痕迹科的活,刑警很少做这个。 “没有指纹,我骗他们的。”萧晓白朝金马旅店的玻璃橱窗内望了一眼,苦笑着说道。 “啊?!那你刚才说的那种高温腐蚀指纹,也是骗人的?” “那个不是骗人,在特殊的情况下,被火烧过的金属表面是可以保留下指纹的,不过这种概率很小。我们没那么好的运气,车子着火把所有的指纹都给毁掉了。” “那你为什么那样说呢?哦!我明白了,你是要诈他们。”小朱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个案子很急,而且现在也没多少可用的线索,发动机里面发现的那块布,我估摸着也不能给我们提供多少帮助,所以不得已出一些歪招了。我想吓吓他们,看看有谁会因为紧张露出马脚,不过很可惜,凶手不在他们中间。”萧晓白又回头看了看旅店里面,摇着头叹了口气。 “萧哥,假如你说的是真的,凶手不在这些人中间,那又会是什么人呢?李瑜钧早上才离开这个旅店,回去的路上就出事了,这中间又有谁能接触到他的车子呢?你……会不会看错了?” “我也希望自己看错了,因为这样一来,我们的线索就又断了。不过凶手真的不在这些人中间,我当时看的很清楚,当我说到发现凶手指纹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是松了一口气,也有一部分人是茫然的,他们的反应没那么快而已。假如凶手真的在他们中间,肯定是会紧张的。当了那么久的警察,连这点表情变化都看不出来的话,我就不用做了。” “那现在怎么办?”听了萧晓白的话,小朱也觉得有些丧气了,这样一来,又要重新找线索了。 “这里面的人,还是要调查一下的,把登记的名单拿给罗程天看看,或者凶手今天晚上没来也不一定,然后把这些名单给下面的派出所,让负责各片区的民警监控一下,假如有哪个家伙有异常举动的话,就控制起来。” “恩,我知道了。”小朱明白萧晓白的意思,假如凶手真的在这些人中间的话,他很有可能会逃走。 “车子的机油多久没换过了?”萧晓白忽然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有一段时间了,应该还剩下一半吧。” “去那边那个改装行看看,他们有没有机油加。我们顺便去了解一点情况。”萧晓白关上车门,指着广告牌的方向说道。 第十八章 专业改装 惠成汽车服务中心的门前,只亮着一盏昏暗的灯,它甚至还没有招牌上的霓虹灯光亮,卷闸门也拉了下来,看起来死气沉沉的,这让萧晓白有些动摇了。 “会不会没有人在?”萧晓白的话一出口,就被自己给否定了,这种汽车服务点,只要亮着招牌,就肯定会营业的。 “肯定有人,大概在睡觉吧!”小朱笑着说道,拉上了车子的手刹。“车子的油门线也有点松了,最近油门踩着很重,这次顺便把油门线也换一下吧,修的东西少,不好问情况。” “行!听你的,这次你来问吧,我对修车这块不熟。套套话,看看能不能问出昨天早上的情况,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家汽车服务中心跟李瑜钧的死有关。”萧晓白说着,自己先笑了:“也许是我太着急破案子了,问不出来也没啥。” 下了车,小朱去叫值班的修理工,而萧晓白则站在服务点的门前,看着上面的霓虹灯招牌发呆。霓虹灯广告牌上罗列着惠成的服务范围,最后一项让萧晓白的目光停留了很久:专业改装。 小朱叫了半天,门终于打开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嘟囔囔的走了出来。“谁啊?大半夜的,正睡着呢!” “兄弟,帮个忙,我这辆车的油门踩不动,机油好像快用完了,现在急着出去办事,你看看能不能帮我修一下?”小朱一边陪着笑脸,一边掏出了香烟。 年轻小伙子接过小朱递来的香烟,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几下,看起来十分的满意,接着把香烟夹在了耳朵上:“行,我看一下。” 更换机油和换油门线都不是很复杂,年轻的修理工看样子也是个老手,动作挺麻利的,不到半个小时就搞定了所有的工序。小朱在一旁拿着电筒帮忙,一边帮忙照亮,一边使劲的夸奖他的手艺好,中间扯了很多闲话,不过一直没有机会把话题引到昨天早上的事情上去,萧晓白在一旁,一边搭话一边着急,这钱可别这样白花了。 “行了,搞定了,你试试吧!”年轻的修理工拿出一个脏兮兮的抹布揩去了手上的油污,小心翼翼的把夹在耳朵上的香烟捏了下来,塞进了嘴里:“兄弟,帮忙借个火,我的手脏。” 小朱帮他点上了烟,试了一下车子,满意的跳下了车:“这手艺,没得说。多少钱?” “总共一百二,手工费啥的咱也不说了,机油和油门线都是店里的,这个只能照价。” 收完钱,年轻的修理工从屋里拿出了一个本子,在上面记录了之后,递给了小朱:“老板,在这里签个字,我们这儿要登记的,发票等一下拿给你。” “你们这里修车都是要登记的?还要签名?”小朱回头看了一下萧晓白,两个人都有点兴奋。 “是啊,老板的规定,我们的工资是提成的,我估计他是怕我们黑钱。”年轻的修理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可没多收你们的钱,那个……能不能再来一根烟?” 趁着修理工进去拿发票的空当,小朱和萧晓白两个人迅速翻起了这本登记簿。登记薄上每一项业务都有详细的时间、服务项目等记录,小朱和萧晓白仔细的查看了记录,前天到昨天的记录,并没有出现李瑜钧的名字。这个结果,说不上意外,但是却让人有些不甘心。 “你们在干什么?这个不能乱看的。”修理工出来,看到两个人凑在一起在灯光下看记录薄,有些紧张的说道。 “哦,没什么,我们只是想看看一个朋友有没有在这里修过车。你们这里还有其他登记本没有?我好像没看到他的名字,他说他昨天在这里修过车的。”小朱一副不在意的表情,把登记薄递给了修理工,顺手接过了发票。 “没有了,就这一个本子。你朋友叫什么?这里的常客我都认识的。” “李瑜钧。”正当小朱犹豫该如何回答的时候,萧晓白说话了。 “李大少?我知道他,他很久没来过了,听带我的师傅说,他有一辆车还是在我们这里改的。” “昨天早上八点钟之前,李瑜钧有没有来过?” “我不知道,昨天值夜班的是王耀明。” 第二天早上回到局里,萧晓白就对工作作了安排:小钱身体还没恢复,留在办公室,等检验科的报告,顺便和张燕一起查阅最近几年有关李瑜钧的资料,寻找可能与李瑜钧结仇的各种线索;董丽和派出所民警去走访李瑜钧的家庭及亲朋好友,了解亲友有所怀疑的线索;而萧晓白自己和小朱两个,则对照昨天晚上在金马旅店拿到的名单,按照片区通知各区域片警监控,并开始挨个调查。 王耀明的资料,萧晓白也安排张燕进行查找,不过并没有什么异常。王耀明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仔,跟李瑜钧根本没有任何瓜葛,甚至连工作上的关系都没有,他来到惠成汽车服务中心,也才刚刚一年多,而这中间,李瑜钧根本就没有去过惠成,结仇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并且也没有迹象表明,李瑜钧在死亡前曾经去过惠成修车。 萧晓白更多的把希望寄托于这份赛车手名单上,那天晚上车子曾经发出过警报,显然是有人接触了车子,而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凶手。 希望永远是美好的,事实却总是不尽人意。调查行动已经开展整整两天了,却没有任何成效。萧晓白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当面的质问调查,是否遗漏了凶手——银屏上大量的刑侦剧,让现代人的心理素质越来越好,很多凶手的心理素质,已经超过了警察。萧晓白决定再开个会,把大家聚在一起,梳理一下现在手头掌握到的所有资料,顺便讨论讨论,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小钱和张燕呢?怎么都不在?”萧晓白站在饮水机旁等水喝,一边用右手轻轻的捶着自己的后背。 “张燕去取资料了,小钱我不太清楚。”董丽打着哈欠说道,也顾不上自己的淑女形象了:“案子都过去三天了,一点眉目都没有,愁死人了。” 说话间,张燕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我刚才听到二组的人讲,王萌萌招了。” “什么?招了?不可能的!王萌萌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不是可能不可能的问题,三天三夜不让你睡觉,你也会招的。”张燕一脸的无奈。 “靠!这不是草菅人命么?!”萧晓白迈开步子就要朝门外走:“我去找二组的人谈谈,不能这么胡来的。” 第十九章 交通肇事 “小萧!你站住!你去跟谁谈?你觉得对方会听你的话不会?!”张燕急怒之下,说话根本就没有经过考虑,这句话让人听来,似乎是上级在呵斥属下。此言一出,办公室里一片沉默,萧晓白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张燕,而董丽和小朱,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埋头整理起自己手头的资料了。 “小萧,你不要那么冲动,你真觉得二组的人会听你的话么?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一次给检验科的东西,都三天了,还没有检验结果出来?”张燕也感觉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了,赶忙柔声说道。 “检验结果?是啊!这一次的检验结果怎么那么久还没出来?”被张燕这么一打岔,萧晓白心头冲动的那一团火熄灭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肚子的疑惑。 “小钱这两天没少往检验科跑,但是人家不是以工作忙为借口,就是说还在分析。以前可没有这种事情的。”张燕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检验科的老人退了,现在是几个年轻人在了。哎……” 听了张燕的话,萧晓白也变得沉默了,局里最近的动荡,他虽然不是很关心,但是也是有所耳闻的。二组负责人的更换,之后几个老警察的离退,这些事情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萧晓白也没关心过,不过几个早已过了退休年龄的老警察同时在一个月内离退,这肯定是有原因的。 萧晓白仰起头,放在背后的手,攥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攥紧,反复几次之后,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慢慢的走回了办公桌前:“我们整理一下手头的资料吧,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努力找到真正的凶手。” 正说话间,小钱推门走了进来:“萧哥,萧哥,我拿到检验报告了,他妈的,终于催下来了。” 萧晓白一把抢过检验报告,翻看起来。这份检验报告是关于从车子引擎里面发现的那块布料的,检验报告包括了对布料成分和一些从布料中找到的杂质的分析。按照布料成分的比例来看,这种布料主要用于日常的制衣,特别是秋衣秋裤等,不过从布料中发现的杂质成分来看,里面有少量的泥土、氧化的铁屑、还有一些橡胶轮胎的残留,再加上这块布料的宽度只有八厘米,所以检验科的同事觉得这块布料很大可能是一块拖把上扯下的布料,再从布料携带的杂质上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大。 “拖把?”这个答案让萧晓白有些意外,不过马上他就释然了,也只有拖把上的布料不需要很长时间的裁剪。这块布料上的杂质,让他马上想到了汽车修理行,惠成汽车服务中心再一次出现在萧晓白的脑海中。 “萧哥,你看这里。”小钱指着检验报告上的一处,向萧晓白解释道:“检验科的同事在布料上发现了一些碳纤维的残留,不过量很少,大家不知道这些碳纤维是怎么有的,竟然还能在高温下保存下来,简直神了。” “碳纤维?”萧晓白愣了一下,把检验报告放在桌子上,就开始往外走:“小朱,赶紧的,咱俩去惠成一趟。凶手肯定是惠成的人,很可能就是那个王耀明。” 跑车改装经常用到碳纤维,这是为了减轻车子重量而考虑的。那天晚上,萧晓白和那个修理工闲聊的时候,曾经听对方说过,前几天刚帮一辆车改装过车身,主要是减重。这个情况,当时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现在跟拖把里面的成分联系起来,几乎可以马上肯定,凶手就是惠成其中的某人,而王耀明这个值班修理工,他的嫌疑更大。 正当萧晓白和小朱两个人风风火火来到楼下的车子旁,准备打开车门上车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小萧,你这风风火火的,是要去哪里?” 萧晓白抬头看去,冯铭江正一脸笑容的朝他走来。“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小萧。” “老冯啊!我现在正忙着出去办案子,不是急事的话,等我回来再说,行不?”案子关紧,萧晓白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说话间,已经打开了车门。 “小萧,别那么急性子,我找你就是为了案子的事情。”冯铭江一把拉住了萧晓白,低声说道:“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可能对这个案子有帮助。” 萧晓白愣了一下,随即关上了车子的前门,拉开了后门:“咱后排谈吧,我这边真的很着急。” 十多分钟之后,冯铭江离开了。萧晓白吩咐小朱上车,继续按照原定计划,赶往惠成汽车服务中心。 冯铭江带来的线索,证实了萧晓白的部分猜测,却让案情更加迷离了。因为按照冯铭江提供的线索,下手的人很可能不是王耀明,而是惠成的老板。 冯铭江这几天一直在外地出差,今天才赶回来,刚好听说了这个案子,就过来找萧晓白谈话。他之所以怀疑惠成的老板,是因为他在几年前曾经处理过一场交通肇事案,而肇事者,正是死去的李瑜钧。 那场交通肇事案,所有的责任都在李瑜钧身上,是他高速行驶并且闯红灯,撞死了一名过马路的女孩子,这件事情当时被天南市的一个记者曝光出来,在市里闹得很大。不过后来因为韩鹏的种种手段,给强压下来了,在赔偿了一笔数目客观的封口费之后,家属也没有再闹事了。当年的那个记者,也因为得罪了韩鹏,被迫离开了天南市,这件事情久而久之也被人们所遗忘了。那个女孩的父亲,原本是天南市下面一个镇子上的汽修师傅,在拿到这笔巨款之后,在天南市盘下了一个汽车服务中心,还请人做起来汽车改装的生意。 冯铭江当时是处理这起交通事故的负责人,所以了解这其中的所有情况。据他说,在记录中,事实真相被改的一塌糊涂,所以萧晓白这边查不到这起车祸的情况,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李瑜钧在这场车祸之后改了名字,在这之前,他叫李成。 冯铭江提供的这个线索,让整个案子的脉络清晰起来,凶手作案的动机有了,手法也很清楚。不过萧晓白还是有些不明白,这个做父亲的,为什么这么久才对李瑜钧进行报复,而且,李瑜钧没有理由傻到还光顾他家的汽修店吧? 越是接近真相,萧晓白越是觉得疑雾重重,他老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第二十章 何为梦想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在前往惠成汽车服务中心的路上,萧晓白一直在回想冯铭江最后跟他说的那些话。 “小萧,跟你说句心里话,当年的这个案子,一直是我的心病。当初的现场是我勘查的,责任都在机动车这边,超速闯红灯;女孩子只是过马路,好好一条命就没了。不过,李家的背景你也是知道的,当时局里给我电话,让我按照局里给的说法进行事故报告。那份报告……” 说到这里,冯铭江沉默了下来,朝车窗外望了很久,才继续说道:“那份报告全部都是为机动车开脱的。怎么说呢?说好听点就是颠倒黑白,说难听点就是满纸狗屁。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啊!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也知道那个女孩子死得很冤,上面交代下来,我不得不照做,而且我跟李家比起来,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我一个人根本没有能力去做什么。小萧,你能理解吧?” “嗯,我能理解,你也是身不由己。”萧晓白面对冯铭江激动而痛苦的眼神,只能无奈的安慰道。 “我一直都觉得这件事情不会这么结束,没想到真的给我猜中了。其实我上午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案子,我当时就在想,这真是报应,李瑜钧就是活该。不过后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这一切告诉你,因为这个案子现在牵扯的太广了,查不出来的话,你也很难交差。哎,算是兄弟帮你一个忙吧。” 说完这些,冯铭江就打开车门离开了,萧晓白朝他那边车窗外望了望,公安局大楼上的国徽,在下午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萧晓白想得出神,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萧哥,想什么呢?怎么会那么伤感?”小朱看了萧晓白一眼,笑着说道:“案子快结了,你反而伤感起来了?我可是盼着结案,然后申请休息几天。”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我们根本去控制,有些无奈。”萧晓白笑了一下,满脸的苦涩。 “我觉得做事凭良心就可以了,至于结果,我倒是不在意,只要问心无愧,管那么多干嘛?咱们刑警也是人,有些事情做不到也是正常的,想多了夜里睡不着。”小朱以为萧晓白在想王萌萌被迫招供的事情,就安慰起来。 “猪头,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问你,假如有一天,你明知道凶手是谁,而上面要求你隐瞒,即使你公布了这一切,也无济于事,你会怎么做?” “萧哥,你别开玩笑,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上面肯定也是想我们破案的,不可能会这么做的。”小朱愣了一下,讪笑着说道。 “我说假如,假如真的发生了呢?” “假如……假如真的这样的话,大不了老子不干了,脱了这身皮,做生意去,当警察这么点工资,我还真看不上呢。”小朱看出了萧晓白脸上隐藏的苦涩,收敛了笑容说道。 “如果我是岔道工,我选择闭上眼睛……是吧?猪头。”萧晓白苦笑了一声,不再说话了。小朱根本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也只能假装听懂的样子,点了点头,压住了满肚子的疑惑没有开口。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惠成汽车服务中心正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一群人正忙前忙后的在给一辆汽车改装。那天晚上的年轻修理工也在其中,他看到了小朱和萧晓白,还蛮热情的跟两人打了个招呼,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他有些笑不出来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萧晓白和小猪给惠成的老板李兴发扣上了手铐,塞进了车子;李兴发一边高声叫着冤枉,一边扭着身子挣扎,不过当他看到自己手下的那帮修理工傻乎乎的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看热闹,还不忘大骂这帮人偷懒,让他们赶紧继续改装,要按时交货。这一幕让萧晓白有些忍俊不禁,这家伙在这种时刻居然还不忘自己的生意。小朱收集了现场能够找到的所有拖把,套上证物袋塞进了车子的后备箱。 回去的一路上,李兴发在后座一直喋喋不休的说自己冤枉,萧晓白和小朱也懒得理他,这种情形他们见多了,大多数的嫌犯在刚被抓住的时候都是这样拼命给自己开脱的,一定要经过交锋才会老实下来,现在耗耗他的锐气和精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回到局里之后,李兴发被押进了审讯室,小朱收集到的拖把也被小钱和董丽拿去对比去了——只要在拖把布条的断口处找到与引擎里发现的布条吻合的接口,就可以确认布条是来自拖把上;假如对拖把上的杂物进行分析和成分对比,那需要的时间就太久了,不划算。 正如那句西方谚语所说的一样:“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一切事物都带有自己的特性,比如玻璃破裂的断口、布料剪切和撕裂产生的断口,他们也许在肉眼下看起来是一样的,但是在显微镜下进行对比的时候,就会发现完全不同。哪怕是在同样的剪刀下剪裁,受力的不均匀,同样可以让布料在接口处产生细微的差别。这些差别,就会成为布料的“指纹”,用于判别他们的身份。 对比进行的很顺利,董丽很快的在一个拖把上找到了与那块布料对应的接口。这个发现,足以证明布料的来源,再加上李兴发有作案的动机,只要口供一致,就可以确定他的犯罪事实了。 审讯开始之前,萧晓白特意整理了自己的思路和问题,准备一举击溃李兴发的心理防线,让他招认自己的犯罪事实,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再一次偏离了萧晓白预想的轨道。 “李兴发,二十三号上午七点到九点之间,你在哪里?都做了些什么?” “我七点钟还在家里睡觉,七点半起床,七点五十开车去我的店,赶到店里大概是八点二十吧?我不太记得了,之后就在店里忙,一直到中午。” “这中间你有没有见到李瑜钧?” “李瑜钧?李成?没有见到。我很久没见过他了。”李兴发说着句话的时候,明显调整了一下呼吸,他想让自己保持平静。 “李瑜钧,哦,不,李成,这个名字是不是让你有些心跳加速?你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直到二十三号上午,他到你店里修车,你在他引擎里面塞上了布团,因为你知道这样做会让引擎起火,李瑜钧又喜欢开快车,车子起火就等于送了他的性命。这样你就可以告慰你女儿死去的冤魂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的!”李兴发激动之下站了起来:“那天我根本就没遇到李成,怎么下手杀他?再说了,小娟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那些钱,小娟辛苦一辈子也挣不到啊……” 李兴发后面的话声音很小,不过萧晓白他们还是听到了,这个答案,让他们感觉有些错愕。 错愕之后,萧晓白和小朱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同时说出了一个名字:“孙耀明。” 第二十一章 十米距离 记得高中的时候,讲到距离,英语老师说,英语中最长的单词是smiles,因为两个s之间,隔了一个mile(英里),所以两个s之间是最长的距离;数学老师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平行线上的两点,因为他们永远不可能相遇;而语文老师却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我一直觉得老师讲的很对,不过现在我的看法变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短短十米之间的距离。 第一次与你相隔十米,是在新生报道处遇到你,你手中拿着新生报道通知单,一脸的茫然无助。九月的阳光斑斑点点的洒在你的身上,那一刻的时光,美丽的让我窒息,我轻轻的走向你。片刻之后,我拿到了你手中的报道单,也看清了两个让我一生都难以忘怀的汉字:李娟。 再次与你相隔十米,是圣诞晚会之后,那是你第一次参加学校的圣诞晚会。你站在广场昏黄的路灯下,打开了我送你的圣诞贺卡,片刻的沉默之后,你飞奔向我。那一刻,你笑靥如花,白色的围巾在你的身后飞舞,如冬日里翩跹的蝴蝶。你挥舞着手中的贺卡,那上面的文字,我闭上眼睛也会认得:做我的女朋友,好么? 第三次与你相隔十米,是我离开学校的日子,在那个混乱噪杂的火车站。送别的时候,你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痛苦流涕,而是默默的望着我挥手。当我在检票口手忙脚乱的翻口袋找车票时,你哭着奔向我,手里紧紧的攥着原本应该装在我口袋里的车票。你哭着对我说:“我真的不舍得你走。”那一刻,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最后一次与你相隔十米,是在那条斑马线前,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刚刚下班。那天并不是我们相聚的日子,因为工作的缘故,我们只能周末相聚。那一个下午,天空有阴霾的乌云飘过,绿灯亮起,你就拿着一张纸片飞奔向我,在马路的中央,一道尖锐的刹车声响起。那一刻,我的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你的身体在空中飞舞,像一片风中的残叶;空中洒落的鲜血,如同凋零的樱花。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直到很多天以后,才记起那张纸上的内容。 那是一张医院出示的化验单,你怀孕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生与死,还有你我之间那道短短的斑马线。 轻轻合上手中的笔记本,萧晓白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湿润了。在确认李兴发不是凶手之后,他们马上想到了当天值班的王耀明。王耀明的背景和资料,他们早已调查过,和李瑜钧根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不过此刻,萧晓白已经完全明白了王耀明的作案动机。 “萧哥,屋子里都找过了,大部分生活用具都在,牙刷和毛巾不在了,没有找到现金和银行卡,也没有看到背包。李兴发说他昨天开始没有上班,应该是昨天就跑路了。这下可不好办了,天大地大,哪里去找他。”小朱在屋子里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不用找了,我知道他去哪里了。咱们回去吧,这里没有什么线索了。”萧晓白拿起那个笔记本,朝屋子外面走去。 “我们就这么回去了?!要不要申请发通缉令,让车站进行盘查?” “不用,拿一张他的照片,发传真给省厅,让他们去省财经学院的广场上抓人就是了。”萧晓白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笔记本,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否定小朱的建议,还是在为王耀明感慨。 一个小时之后,疑犯王耀明在省财经学院的阳光广场上被抓获。据省厅的同事讲,他们赶到的时候,王耀明正站在阳光广场上,抱着一盏路灯放声大哭。 押解工作被安排在第二天进行,中午时分,萧晓白在审讯室见到了这个脸上还带着青涩的小伙子。 “王耀明,这个笔记本是你的吧?”萧晓白把笔记本放在了桌子上,轻轻的推了过去。 王耀明默默地拿起笔记本,也不回答,只是拿在手里不住的摩挲。 “你故意把笔记本留在宿舍,就是等我发现,是吧?其实你在心里渴望被警察抓住,是不是?”萧晓白给王耀明倒了一杯水,轻轻的放在了他的面前。 “你很聪明,跟你说话不累。”王耀明忽然笑了,他放下了手中的笔记本:“李瑜钧的车子是我动的手脚,一切都是我做的,你还想问什么?” “你到惠成工作之前,应该是在一家外贸公司当财务人员吧?去这种汽修的地方,当修理工,你觉得值不值?” “没有什么值不值的。假如你的生命失去了意义,山珍海味和粗糠苦菜是没有分别的。其实从那天起,我已经是一个活着的尸体了。工作这些,对我根本没有丝毫意义。”王耀明直视着萧晓白的眼睛,忽然笑了:“原来你也是有故事的人,你应该知道我的感受。从睡梦中惊醒的感觉,相信你也是知道的。” “我觉得有一点很奇怪,李瑜钧在那次肇事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赛车了,你怎么确信他一定会再次去惠成?这几年你就没有动摇过信念么?这种守株待兔的举动,你确保能够成功?” “听过一句话没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像他那种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的。其实假如他以后不再赛车,也就不会去惠成,更遇不上我,那么的话,就算他运气好。可惜的是,他运气不好,刚好那天是我值班。你知道我那一刻有多激动不?我的手都是抖的,可惜他却没有发现。只能说,老天爷要让他死,让他偿命。”王耀明说到最后,整个面部表情都是扭曲的。 “其实你不用这样,搭上一条命根本就不值得。你应该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去告他。按照法律条文办事,肯定能还你应有的公道的。”旁边的董丽一插嘴,萧晓白就知道坏了。 “去你妈个屄!别跟老子讲什么法律条文!宝宝死了,他损失了什么?他损失的只是一个月的零花钱,而我,失去的是整个世界!”王耀明愤怒的咆哮起来。 第二十二章 生而平等 我们认为下面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为了保障这些权利,人类才在他们之间建立政府,而政府之正当权力,是经被治理者的同意而产生的。当任何形式的政府对这些目标具破坏作用时,人民便有权力改变或废除它,以建立一个新的政府;其赖以奠基的原则,其组织权力的方式,务使人民认为唯有这样才最可能获得他们的安全和幸福。——摘自1776年7月4日《独立宣言》。 由于王耀明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案子很快就结了;与此同时,身处看守所的王萌萌也被释放了——这件事情做的有些偷偷摸摸的感觉,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这件事情还带来了另外一个副作用,那就是,二组的人见到萧晓白他们这帮人,连以前见面还打一打的招呼都没有了。 对此,一组的人除了表示无奈之外,也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在萧晓白的影响下,一组秉承的理念就是,事实是什么样的,就应该如何去做;在事实面前,没有个人恩怨,更不会有丢面子之类的问题。几个人私下说起这件事情,只能以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来结束话题。 结案那一天,韩鹏和他丈夫也来了局里,他们想看看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是什么样子。这是萧晓白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李瑜钧的父亲,在萧晓白看来,这位老人并没有平时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么威严,悲伤和无助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邻家的老人。 在两人的要求下,局里安排他们与王耀明见了面,因为怕双方起冲突,萧晓白和董丽在一旁旁听。谈话只有短短几分钟就结束了,双方对彼此都怀着满腔仇恨,根本就没有办法交谈。谈话的最后,王耀明狂笑着说的一段话,让处于歇斯底里的韩鹏一下子哑了火:“你们终于尝到失去最心爱的人的感觉了吧?!你们家孩子的命就是命,别人家孩子的命就不是命了?” 两天之后,李瑜钧的葬礼如期在天南市举行,成为当日天南市的最大条事件。由于李瑜钧身份的特殊性,参与葬礼的不仅有韩鹏属下所有企业的员工,还有天南市商界很多的头头脑脑;除此之外,很多政府机关的人员也参与了葬礼。因为跟随灵车的随行车过多,交警不得不出面维持交通,封锁了几条道路作为灵车的专用通道。这样一来,这场葬礼当之无愧的成为了天南市建国以来最大型的葬礼,虽然不敢说“绝后”,但是“空前”是绝对的。 萧晓白这一组的刑侦人员,是应邀参加葬礼的——怎么说他们也是捉到凶手的功臣嘛;不过,却没有人觉得接到这份邀请是一件让人自豪的事情。 “靠!李瑜钧死,关咱们什么事?凭什么让咱们跟着遭这份洋罪?破个案子没嘉奖不说,还要遭洋罪。”小钱愤愤不平的说道。 “看开点,这就是人们追求财富、权利和地位的原因,你可以当做一场戏来看嘛。”萧晓白拍了拍小钱的肩膀,笑着说。 “萧哥,串子说的没错,今天这事儿做的有点过了,你看看,连道路都封锁了,快赶上省领导来检查了。”小朱开着车,也不忘凑热闹。 “就是,一个词!劳民伤财!”小钱一脸愤愤不平地看着窗外,继续说道:“说起钱,我还是第一次见识钱比命金贵,真他奶奶的气人。” 这一次,萧晓白没有再反驳,他知道小钱说的是什么意思。在审讯李兴发的过程中,他们得知了一个让他们震惊的情况。在李兴发这个父亲眼里,他女儿的命,远远不如李家赔偿他的一百万值钱;他的理论很简单,自己这个女儿,长得也不漂亮,想嫁个好人家很难,这一辈子,即便是算上嫁妆,也不能孝敬他一百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在听说自己女儿在大学谈了个穷小子做男朋友之后,就一直坚决反对;正因为如此,他根本不认识王耀明,而王耀明也不认识他。 沉默中,车子到达了这次葬礼的最终目的地。在所有人下车之后,葬礼正式开始了。萧晓白一帮人站在后排的角落里,静静的等待这场漫长的闹剧结束。 “怎么还有两个基督教徒在场?”小钱眼尖,看到上前献花的人中间还有两个穿着基督教服装的人在,实在忍不住好奇心,朝萧晓白身边凑了凑,低声问道。 “不知道,大概是朋友吧?你想想李家的影响力,就算是天南市基督教会的教徒来也是正常的。”萧晓白对这场葬礼也很不以为然,低着头一个劲地撇嘴,反正也没人看得到。 小钱朝两个基督教徒张望了半天,忽然说道:“我觉得这事儿很搞笑。” “怎么搞笑了?” “西方不是一直宣扬人权么?基督教不是说什么天赋人权,众生平等的?结果这家人撞死人花钱就给摆平了,不知道这俩基督教徒知道了,还会不会这样。”小钱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我觉得宣扬的什么众生平等都是狗屁,你说两个孩子,一个出生在富豪之家,一个出生在贫穷的家庭,他们怎么平等?所以说,众生平等根本就是瞎扯。” “串子,我可不这么认为。我觉得真正意义的众生平等跟生来的富有和贫穷无关。真正的众生平等,应该是指生命的平等。比如说富豪之子和贫民之子犯了同样的罪,就应该受到同样的惩罚一样。中国古话不是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么?我觉得这才是众生平等。虽然你出身贫寒,但是在这种平等之下,你努力就可能会出人头地,而不会被强权夺取你应有的所得。正义和公理不会被强权和财富践踏,这就是我认为的众生平等。” “可惜,这只是个美好的愿望……” 漫长的等待之后,葬礼终于结束了。萧晓白在上车之前,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朱,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交代完之后,萧晓白朝公墓后的树丛走去。 “王小姐,很高兴能见到你。”萧晓白向王萌萌伸出了右手。 “哦,原来是萧警官啊。我妈妈的事情,还一直没有来得及向您道谢呢,过几天我把请保姆的钱还您,这两天手头紧。”王萌萌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 “小事情,不用放在心上。”萧晓白摆了摆手,想告诉对方放宽心,才发现王萌萌的眼睛一直盯着李瑜钧下葬的地方,短暂的沉默之后,萧晓白轻声问道:“你恨他么?” “恨?”王萌萌惨然的笑了一下:“我从来没恨过他。” “他们家把你家害那么惨,你难道一点都不恨他?” “没有人知道,我们曾经是恋人,曾经是最相爱的人,直到他母亲对付我们家……我们是有缘无分,怪不了谁。”王萌萌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能不能把你的故事告诉我?我想,也许你需要一个听众。也许,你会想要听另外一个爱情故事,故事的主人也与你爱的人有关。” 公墓后山的小路上,两个年轻人慢慢的行走着,不住的说这些什么。在山的另一边,一条汽车排成的长龙,正在慢慢的驶离。 后记 这个拖了很久的案子,终于结束了……中间断更的事情,我也不想太多解释,大概大家已经听烦了……呵呵,不过没办法,我写书是要靠感觉的,有烦心事是写不出的……即便是写出来自己也不会满意的。 这个案子,其实我想说的话,都已经在vip章节里说完了……有些话不能说太直白,说的太白,会给我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希望大家明白…… 下面一个案子,是《弑者归来》,要抓第一卷的那个女人…… 不过,我把这厮写的太神了,这一卷会很纠结的……难啊…… 我努力吧…… 【第九卷 弑者归来】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每个人的身后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即便是凶手,可能也有自己悲伤的过去…… 前言(有些心虚) 这是本书第九卷了,这也是倒数第二个案子…… 说实在的,我对这个案子十分的心虚……因为我在第一卷的时候,把这个凶手写的过于神秘了,抓她的话,不好抓,中间假如过于简单,就会变的索然无味…… 其实最后两个案子,都是比较难写的……这个案子要抓一个连环杀人犯,而且,还是高智商的…… 下一个案子,就是本书的大结局……那个案子,我要写一个心理变态的家伙…… 所以说,这两个案子,都是让自己十分纠结的…… 大家慢慢看吧……我努力写好…… 第一章 万物有因 引言:假如你用心去观察,世间的万物,都是有自己的根源可循的。正如那句老话说的一样: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些看似没有理由的爱与恨,在剥去了表象的外壳之后,都可以在故事根源的地方找到原因。 世间的很多现象十分的奇妙,同样的一件事物,在受到外界影响之后,产生的变化,可能会影响到结果,甚至产生完全不同的结局。中国古语有云: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就是对这一现象的阐述。 无独有偶,我们餐桌上美味的土豆,被很多人所熟知、喜爱,而土豆发芽之后会变得有毒,这一常识也是很多人所明白的。原本的美味,在经历了一个小小的变化之后,就会成为致人死命的毒物,这如何不让人扼腕叹息? 同样,作为万物灵长的人类,在刚一出生的时候,都是洁白如纸的,不同的经历会给每个人画上不同的记号,这些记号,就是每个人与他人不同的处事准则。当生活给这张白纸画上黑暗和痛苦的时候,他可能就会走向黑暗和痛苦的深渊。 每个人的背后,可能都隐藏着痛苦的过去…… …… 李瑜钧的案子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了,这一段时间,刑警队显得出奇的平静,除了一些偷鸡摸狗的盗窃案,并没有什么大案发生,趁这个当,局里给一组的人进行了轮换调休,这次休息,可是一组的人盼望已久的,一时间皆大欢喜。 萧晓白趁着休息,抽空回了一次老家,这可把老爸老妈给乐坏了——将近一年没见着自己的儿子了,见了面能不高兴么? 在萧晓白的眼里,家里依然是老样子,除了院子里的冬青树又长高了许多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堂屋里的墙上,依然贴着自己初中时得到的奖状,只不过时间太久了,奖状有些褪色发黄。还有就是,爸爸和妈妈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很多,鬓角都已经斑白了,皱纹似乎也多了许多,这些细节,萧晓白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一发现,让萧晓白的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呆在家里的这几天,萧晓白每天的工作除了吃饭睡觉,就是陪父母说话,也会跟村上的乡亲们聊聊天,话题不外乎他在城里的生活和工作的情况。农村人都是这样,对每一个在外面打拼的人都会十分的好奇。不过萧晓白并没有跟他们讲自己工作上的细节,乡亲们都知道萧晓白是警察,不过却不知道他到底是负责什么的。当有好奇的乡亲穷根究底时,萧晓白总是笑一笑,不再言语。不光是乡亲们,即使在父母那里,他也没有多说自己的工作,他怕父母担心。 农村人结婚早,萧晓白的年龄放在农村,孩子早都会打酱油了,所以,萧晓白的恋爱问题成了问题的焦点,他几乎被每个乡亲盘问了一遍。 “小牛,啥时候把你城里谈的闺女带回来给二婶看看?”“娃儿啊,你啥时候结婚?大伯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诸如此类的问题,每天最少要被问十多次,让萧晓白穷于应付,到最后只能用傻笑搪塞。父母倒是没怎么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不过萧晓白明白,父母其实比乡亲们更加着急,而且,他们知道一些刘黎和自己的事情,他们不问,是怕自己难受。不过他们不知道真实的情况,他们只知道自己和刘黎分手了,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 萧晓白休假结束回城那天,老妈还是没忍住,在把大包小包塞上车之后,抹着眼泪对萧晓白说道:“牛儿,别老惦记着那个刘家闺女了,有别的好闺女,就给妈领回来看看,妈还等着抱孙子呢。” 母亲的话,萧晓白没有办法回答,只能沉默着点头,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母亲所说的一切。坐在回去的车上,萧晓白沉默了一路。 一下车,萧晓白就看到了等候他的小朱和小钱,两张灿烂的笑脸让萧晓白的心一下子暖了起来。 “萧哥,快让我看看,大娘都给你塞了什么好吃的。”小钱装出一副馋猫相,接过提包就开始翻腾起来。 “串子,你能不能别老顾着吃,东西搬上车,路上还不是随便你折腾。”小朱在后面踹了他一脚,笑骂着说道。 虽然分离的时间只有短短一个星期,但是重新见面依然让几个年轻人兴奋异常,小钱一点都闲不住,在车上一边翻东西塞了满嘴,一边吹嘘着自己这几天的见闻。 “哎!这鱼不错,炸的真香,好吃。萧哥,以后有机会到你家,我一定向大娘讨教讨教这做鱼的功夫。”小钱从包里翻出了炸鱼块,刚吃了一口,就喜欢上了。 “慢点吃,这鱼还是有刺的,你小心点,别卡到嗓子了。对了,董丽怎么没来?” “董丽还没到,她打来电话说是晚上的车,晚上接了她,咱们顺便吃顿大餐吧?我好久都没吃大餐了,肚子里都快长出馋虫了。”小钱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屁话!你在家这几天,会吃不到好的?说出来鬼相信,你小子就是想喝酒了。”小朱一语道破了天机。 “嘿嘿……”小钱被拆穿了鬼把戏,也不反驳,一脸的干笑。 “行,晚上大家聚一聚,我请客。”萧晓白也笑了起来。 说话间,小钱又翻出一包东西:“哇!那么多红枣,这可是好东西,归我了!”小钱说着,把装红枣的袋子拿了出来,准备占为己有。 “不行,串子,这个我要拿来送人的。” “萧哥,送我吧,我拿其他东西给你送人。” “这个真的不行,其余的东西你随便挑,这是我给刘黎带的。” 听了萧晓白的这句话,原本还兴高采烈的小钱,一下子蔫了下来:“哦,知道了。” 按照萧晓白的吩咐,车子并没有直接赶往萧晓白的住所,而是先去了淡水心理诊所。淡水心理诊所今天还在营业,萧晓白进门的时候,刘黎正在跟一名患者在治疗室谈话,他只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 其实他完全可以将红枣交给前台,一个人离开,不过他还是选择了等待,也许在心底,他还是期待能和刘黎多呆在一起。 治疗室的门打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在看到萧晓白的时候,中年男子的脸上一下子堆满了笑容:“请问您是不是萧晓白警官?” “是,我是。”萧晓白赶忙站起身,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狐疑的问道:“我们见过么?” “不,不,我们没见过,只不过我知道您,十分的敬佩您,您可真是一个好警察啊。”中年男子的客套和赞誉让萧晓白有些无所是从,还好对方看出来萧晓白的尴尬,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离开了诊所。 “看来你已经名声在外了。”不知什么时候,刘黎已经站在了客厅里。 “这算是夸奖还是讽刺?”萧晓白苦笑着摇摇头,岔开了话题:“这个男人是什么人,我觉得他有些怪怪的。” “我不能透露病人的资料,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有严重的强迫症,是那种所谓的完美主义者。” “完美?哪里有完美的事情?所谓的完美主义,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萧晓白似乎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说道。 晚上六点钟,董丽的班车也赶到了。在经历了另一次分赃之后,酒局在小吃街的一家大排档开局了。天气预报还是挺准的,酒局才刚刚开始,一场秋雨就趁着夜色降临了。 在小朱和小钱看来,这场酒喝得十分开心,连平时不怎么喝酒的萧晓白也喝了好几杯;不过董丽却凭着女人特有的直觉,发现了隐藏在萧晓白笑容下的忧伤。 萧晓白酒量不好,几杯白酒就让他醉得一塌糊涂,第二天早上起床依然头痛欲裂,整个上午上班都没有精神,好在一直没什么事,到了快中午的时候,他的脑袋终于恢复了七七八八。 临近中午下班的时候,办公室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刚才有人报警,说东城金河酒店发现两具尸体,局里让你们去处理一下。” 第二章 弑者归来 萧晓白一行驱车赶往东城的时候,正赶上中午上下班的车流高峰期,几个必经的红绿灯路口都出现了严重的堵车现象,即便是鸣起了警笛也无济于事,只能跟着车流朝前一步一步挪。 一路上,小朱自顾自的开着车,小钱和董丽则显得有些兴奋,两个人凑在一起一边瞎扯,一边在猜测这个案子会是什么样子——时间久没有办什么案子,这些人都有些闲得慌,猛一下遇到案子,自然有些兴奋。 萧晓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路上出神的看着道路两边的风景,自从接到电话之后,他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酒店”、“两具尸体”,报警电话中包含的这两个信息,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做刑警第一天的情形,那天的报警电话,同样传达了这两个信息。那个女人,又出来作案了?这个念头,像一块巨石压在了萧晓白的心头。 “不行。不能先入为主,那样会扰乱了自己的判断力。”萧晓白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开始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当时的情形,可是越想控制,却适得其反,当初经历的一切向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中闪过,却又纷乱繁杂,找不到一丝头绪。他的心里开始变得焦躁,不由的挠了挠腰间,那里痒得难受,抓了几下,他忽然停下了,小时候的经验,让他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不能由着性子,要不然会越抓越痒。这么一折腾,萧晓白原本焦躁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车到山前必有路,等到了现场再说吧。 就在萧晓白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子赶到了金河酒店。金河酒店的名字听起来挺气派的,实际上规模并不大,一栋五层高的楼,看起来挺破旧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的,外面的装修好像都是八九十年代的。 派出所的民警早已经把酒店给封了起来,几个民警正站在警戒线旁边跟酒店的负责人问话,看到萧晓白他们下车,赶忙迎了上来。 “报案的是今天的值班经理,据他所说,发现尸体的是一个姓王的女服务员,她是去客房打扫卫生时发现的,门没锁,推门进去,发现两个人都死在床上,值班经理知道以后就报案了。我问过他们,现场没有人动过,除了女服务员进去了一下,没其他人进去了。哦,对了,在217房。”老章是这一块的负责人,也是老警员了,简短的汇报了情况之后就闭上嘴不说话了,他看出了萧晓白隐藏在眉间的焦虑。 听完老章的汇报,萧晓白点了点头,猫腰钻过了警戒线,朝酒店里面走去。其实老章也是小心的过分了,上面安排保护现场,他直接把整个酒店都给封了起来,害得酒店的值班经理是有苦难言,不过酒店经理也明白,出了这种事,这几个月酒店的生意根本不用去想了。 萧晓白今天明显有些失态,他连简单的分工都忘记了,甚至连一句交流的话都没有说,就一个人先进现场了,撂下小钱他们三个在外面犯傻。三个人站在原地互相看了看,也觉出萧晓白大概是有什么心事,无奈的摊摊手之后,三个人迅速做出了分工。董丽是女孩子,和服务员交流起来方便,负责向服务员问话;小钱到现场帮萧晓白;小朱则勘察外部情况,看凶手是否是通过外部条件进入的。 小钱钻进警戒线的时候,老章身后跟着的两个年轻民警也跃跃欲试,想跟去现场看看。老章瞪了他们一眼,撂下了一句话:“想看可以,都给我憋住了,谁要是敢吐到现场,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两个年轻人笑嘻嘻的应了一声,跟着小钱去了现场。 酒店的走廊里面,弥漫着一股地毯长期潮湿发出的霉味,墙面装修贴着的墙纸上面满是菌斑,也真亏了住在这里的顾客,居然也不觉得脏。小钱和两个年轻民警循着房间号找到了217房,刚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夹着铁锈味儿的血腥味。 这家酒店的房间设计是老式的,一开门就能看到床上的情形。小钱和两个民警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了一眼,床上的被子被掀了起来,一对赤裸着身体的男女躺在床上,满身都是血污,整个床上都是红色。小钱见多了尸体,没什么感觉,背后的两个年轻民警大概第一次见尸体,两个人短暂的愣神之后,捂着嘴朝楼梯口去了。小钱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工具箱,收拾妥当之后,慢慢的走进了房间。 “萧哥,有什么发现?”小钱走进房间,看到萧晓白正在查看床头柜上的杯子,随口问了一句,不过萧晓白并没有回答他。 小钱看了一眼床上的尸体,两名死者赤裸着身体依偎在一起,两个人的胸口上各有一个几寸长的伤口,看样子很可能就是致命伤。 “这俩人的死法可真够香艳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小钱还是憋不住自己的嘴,冒出了一句俏皮话,不过他马上就觉察出问题了:“这两个家伙死的时候好像没有移动过?要是直接躺着被杀死,怎么说也该挣扎一下吧?” 换做以前,小钱在现场说俏皮话或者提问,萧晓白都会笑着骂他,或者回答他的疑问,不过这一次与往常不同,萧晓白根本就没理他,依然在忙碌着。 金河酒店的房间虽然格局很陈旧,在内部的设施上倒是很跟紧时尚潮流,在电视机的旁边,居然有一台台式电脑,看样子这间房是所谓的“网络商务房”。电脑依然开着机,不过显示器却是休眠状态,萧晓白在查看完床头柜上的杯子和垃圾桶里的垃圾之后,将目光转移到了这台亮着指示灯的电脑上。 他小心翼翼的捏着鼠标的两边,略微的挪动了一下,原本黑着的屏幕一下子亮了起来,xp系统经典的蓝天草地桌面显现出来。萧晓白略微看了一下,桌面上除了常用的快捷方式之外,还有几款比较流行的网络游戏。 在屏幕下方的任务栏里有一个最小化的播放器窗口,萧晓白轻轻的挪动鼠标,点开了这个窗口,一个静止的电影画面立刻铺满了整个屏幕。小钱早就凑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电影画面,有些眼熟,但是却想不起来是什么电影,播放器上也没有名称,只有一个“3”在名称栏里。正当他要开口询问时,萧晓白点击了窗口上的播放按钮,电影画面上的男子挥动手中的长剑,一群透明的幽灵铺面而来。 当小钱还在琢磨这个画面在哪里看过时,萧晓白又颤抖着手点开了右下角最小化的千千静听,千千静听也在暂停着,不过这一次里面的歌曲名小钱倒是认得,这是后街男孩的everybody。 小钱看着打斗正欢的电影画面和那首暂停的歌曲,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脑,他刚准备开口询问,萧晓白忽然站了起来,差点撞倒了他的下巴。 “王者归来!是她,她回来了!”萧晓白喃喃自语的说道。 萧晓白的这句话让小钱豁然开朗:原来,画面上这部片子是魔戒三部曲的最后一部,王者归来。可是,萧哥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第三章 假公济私 从萧晓白进入案发房间的那一刻起,他就几乎可以确认这就是那个神秘女子的作案手法:利用药物让受害者昏睡在床上,然后用利刃刺死受害者,这是她作案的明显特征;而且假如按照她在现场留下的线索去追查的话,嫌疑肯定是指向两名死者的配偶的。 掀开被子之后,萧晓白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的判断了,不过他的心里却出现了一种矛盾的心态,他既希望案子就是那个神秘女人做的,又有些希望只是类似案例出现,而当他打开电脑上的电影和歌曲之后,他才真的确定了自己的判断,那个女人真的回来了。 小钱和小朱在最早和萧晓白合作的时候,就是追查这个女人犯下的案子;不过小钱和小朱并没有到过案发现场,所以印象并不深刻。因此,小钱一时之间并没有意识到,这就是去年他们追查过的那个女人犯下的案子。 短暂的思考之后,萧晓白对小钱说道:“走,我们先出去,让痕迹科的同事来这里仔细勘察,提取一切可以利用的线索。” 刚一出门,他们就遇到了前来验尸的老李和小吴,萧晓白把两个人也拦了下来。老李起初还有些不明白萧晓白的用意,当萧晓白简单了说明了情况之后,老李和小钱都沉默了下来,三个男人都皱起了眉头,只有吴艳萍摸不到头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萧,这个女人很难对付,我看就算是你现在这样保护现场,让痕迹科的人提取指纹和毛发残留,估计也很难有所收获。而且宾馆这种地方,你也知道,指纹和头发能找出几百号人的来,你到时候怎么排查?”说这些话的时候,老李的眉毛拧成了个川字。 “我也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假如运气好,说不定能找到线索也不一定。”萧晓白显然也不相信自己的话,不过在他看来,一线希望总比没有好。 “我看不行就上报,让省厅派专案组办这个案子,这个案子没那么简单……”老李想了想,出了个主意。 “上报?”萧晓白迟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也行,不过我估计就算上报上去,也可能没那么快下来,我们还是先靠自己的力量吧。” 萧晓白并没有说出他心中真正的想法,上报可能受不到重视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很想依靠自己的理想跟这个神秘女人斗一斗,侦破这个案子。这不是盲目的自信,也不是简单的意气之争,它是一种流淌在骨子里的战斗渴望。被凶手如此的挑衅,假如还放任不管,假他人之手去办案的话,萧晓白怀疑自己是否可以直接羽化成仙了;再加上即便是专家组下来,也不如自己了解情况,等到他们摸索完情况,黄花菜都凉了。 同样的,老李也保留了自己的意见,他出完那个上报的主意就后悔了,因为假如专家组立案,这个案子会牵扯到最少三个案子,而有一个案子是已经结案的冤案,徐海亮那个案子,虽说局里给了个所谓的证明,但是根本就没有去翻案,也没有办法翻案,因为单从证据上分析,那个案子的判罚是合理的。最近一段时间,局里刚好在申报先进工作单位,申请专家组来翻旧案……似乎不大可能。 痕迹科的同事很快赶到了,听了萧晓白的要求,几个人一个劲的嘬牙花子,最后还是无奈的进房间去工作了。 趁着痕迹科同事忙碌的空当,萧晓白把几个人集中到了一起,详细的介绍了案情,几个人凑在一起分析案情。小朱和小钱跟他一起办过这个女人的案子,而董丽则完全没有接触,光是叙述案情,都花费了好大功夫。 “我觉得把几个案子放在一起进行比较,找出相似的地方,也许能找到突破口。”听完了案子复杂的经过,董丽皱着眉头给了一个建议。 “切~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这个谁不知道啊?我们当时把两个案子在一起进行过详细的比较,能找的线索都找了,除了杀人手法相似之外,两个案子的受害人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关联。”小钱听了董丽的建议,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当时是两个,现在是三个了。”董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对呀!现在多了一个案子,就能为我们提供更多的线索了,我就不相信那个女人有那么神。”小钱一下子也兴奋起来,高兴的直嚷嚷。 “董丽说的没有错,我看过一篇国外关于连环杀手的文章,上面提到过,很多连环杀手,都会遵循一个规律。这种规律,要么被他们看做自己的力量源泉,要么就是他们杀人的原因,当然,也可能是他们在作案的时候习惯。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家伙的规律,找到了规律,想要抓到她就容易多了。”萧晓白说到这些的时候,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了。 “说是这么说,可是怎么去找呢?去年办案的时候,我们把所有的线索都排查过,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留下可用的线索。这个女人最明显的规律就是杀人手法,不过根本没办法用啊。”小朱的问题让董丽和小钱重新皱起了眉头。 “杀人手法只是表面现象,她采用这种手法,一定是想通过这个表达什么。我刚才想到一个方法,能够帮助我们找出凶手的规律。”萧晓白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自信满满的说道。 “啊?!什么办法?” “我是这么考虑的,这个女人采用同样的杀人方式,而且每一次的死者,都是偷情者,这肯定与她以前的经历有关。也许我们可以通过心理分析来找到她的破绽……” “心理分析?” “我想找刘黎帮忙,让她从心理学方面去分析这个女人的行事方式,也许,可以找到线索。”萧晓白一直说得理直气壮的,说到这一句,声音没来由的低了很多。 “切~假公济私!”其余三个人很不屑的给出了一个结论。 第四章 模拟现场 假公济私的言论很快被萧晓白镇压下去了,说镇压,当然是从小钱他们的角度出发的,萧晓白认为自己是在把话题引导回案情上去。“老李最近想搞一个尸体研究的试验,哦,是那种高度腐败的尸体,他那边人手有些不足,我看你们几个精力那么旺盛,要不然加个班?去帮帮老李?” 做刑警的虽然不怕尸体,但是也不会喜欢,更何况是高度腐败的尸体,在萧晓白赤裸裸的威胁之下,小钱三个人选择了战略转移,开始重新讨论案子。 几个人讨论来讨论去,还是之前的那些东西,没有新的线索,再多的讨论也是无益,在重新梳理了案情之后,萧晓白决定分头行动。小朱和小钱去调查最新两名死者的家属,并带回局里进行录口供,尽可能做到详细完备;萧晓白和董丽则留下来在现场进行勘察,作为队里唯一的女性,董丽特有的细腻思维可能对现场勘察有所帮助。 再次走进案发的房间,萧晓白发现痕迹科的几个同事几乎把这里变成了煤矿,满屋子都是提取指纹的粉末,把几个人的头发都染成了灰色。 看到萧晓白进来,小刘一脸疲惫的迎了上来:“指纹太多了,而且很多重叠的,现在才提取了一半不到。” “脸上,这里,自己拿手擦擦。”萧晓白看着小刘的花猫脸,有些好笑,比划着跟他说道。 “你还笑!我正在考虑要不要申请粉尘肺的工伤检验。”小刘一边拿手背抹着脸,一边恨恨地说道,不过他的手套上也满是粉尘,结果越擦越花。“我这一年提取的指纹,也没今天一天多,我说小萧,你是不是想累死我们哥几个啊?” “别介,我可不敢,晚上我请大家吃炖猪血,等案子结了咱再吃大餐,行不?”萧晓白忍着笑说道。猪血可以清除体内的粉尘和有害颗粒,一直是老师这个职业的最爱,痕迹科的几个同事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个方法,没事就凑在一起吃炖猪血,说他们也要清理工作时吸入体内的粉尘。 “这还差不多,晚上的炖猪血就算了,我们自己搞定,大餐我给你记下了。”小刘一听有大餐,马上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 现场提取的指纹虽然很多,不过痕迹科的同事也是老江湖了,他们把相对重要位置的指纹划归到了一起,比如说房间和卫生间房门把手上的指纹,还有电视遥控器,电脑鼠标,电灯开关上的这些指纹。这些位置都是容易接触的位置,指纹更替较快,不像房间其他的地方,指纹可能存在了几个月都可能。 这几个重要位置的指纹,集中到一起,来来回回也就是几套相同的指纹,陌生指纹有几十个的样子。 “这些指纹都对比了?都是死者的么?”萧晓白看着一大堆的指纹记录卡,也有些头皮发麻。 “这几套相同的指纹,通过肉眼对比,都属于死者,陌生指纹暂时没有找到相对应的人,这中间可能会有服务员留下的,等一下找她们录一下指纹对比下就知道了。” 就在两个人兴致勃勃的讨论这些陌生指纹的时候,进入现场勘察的董丽给两个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凶手可能戴着手套,没有留下指纹,大家的功夫都白费了。” 床头上放着的茶杯,是凶手和两名死者都接触过的,凶手要在里面放置安定药,按照道理讲,应该留有指纹,而茶杯的提取过程中,上面并没有陌生指纹。董丽之所以说凶手带有手套,是因为其中一个茶杯是有瑕疵的,这个陶瓷杯子在烧纸的过程中沾上了泥土,在杯盖的握柄处有一块凸起的小疤,而此刻,这个小疤上正挂着一丝近乎透明的纤维,上面沾染的粉尘让它显出了原形。 “你的意思是,这是凶手戴手套拿杯子时留下的?”萧晓白皱起了眉头,这个发现让他有些懊恼。 “是的,除了这个没有其他解释了。我觉得这个凶手真不简单,她的心思很细密,基本上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董丽小心翼翼的用镊子把纤维装进了证物袋,有些感慨的说道。 “董丽,你是女的,你试着把自己作为凶手,去模拟一下自己会怎么做案,我们寻找一下看有没有漏洞。” 听了萧晓白的话,董丽放好了手中的镊子和证物袋,走到了门外,萧晓白紧跟着她,在一旁跟着观察。 “首先,第一个问题,作案时门是锁着的,我要进门,钥匙哪里来?”董丽站在门外,看着房门,就转头问道。 “这个问题我在上一个案子的时候就考虑过,大概是万能钥匙之类的,而且上一个案子的时候,她可能伪装成了服务员,服务员有每个房间的钥匙。” “旅店的房间都有保险链,为什么受害人没有扣上保险链?照理说,偷情这种事情,人都会比较紧张,应该不会如此疏忽大意。” “这个……是有些不正常,可能是巧合呢?暂且放一下,这个问题先记下来,继续前进。”萧晓白拿出本子,把这个问题记录了下来。 “现在凶手进入了房间,两名受害人正在昏睡,因为他们的水杯里已经被我事先放入了安眠药,他们听不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凶手接近床,她拔出了随身带着的尖刀,轻轻的掀起了被子,朝两名受害人的胸部刺去。”董丽完全进入了状态,轻手轻脚的超床边靠近。 “停!等等。这里有些不对。”萧晓白打断了董丽下一步的动作。 “哪里不对了?”董丽回过头来,有些奇怪。 “你说两名死者是在昏睡,是因为水杯里被放进了安眠药,对吧?” “对啊,要不然两名受害人可能会在凶手作案的时候醒来,事情就会败露,因为搏斗会惊醒其他顾客。” “凶手如何确定两名死者一定会喝杯子里的水?你不觉得这里很奇怪么?”萧晓白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对了,安眠药不是不溶于水么?”董丽又发现了新大陆。 “这个我也曾经考虑过,氯丙嗪类安定药易溶于水,这个不是重点。”萧晓白摇了摇头,否定了董丽的疑问。 “氯丙嗪?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种药物,不过我记得这种药主要是给动物用的吧?难道凶手是个兽医?” “这个不好说,精神病人偶尔也用这个,再加上现在药物渠道很松散,没办法从这里查找。我记下来,可能对确定凶手身份有所帮助。”萧晓白想了想,这也算是一个线索吧。 “小萧,我觉得你可能忽略了一个细节。”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刘忽然插话了:“氯丙嗪我知道,那种药口服的话,很苦,跟黄连有得拼,你有没有想过,谁会喝这种苦得要死的茶水?” “啊!苦的跟黄连一样?”听小刘这么一说,萧晓白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忽略了这个严重的问题:下药的茶水,为什么凶手确定死者一定会喝下去,而且其中还溶入了味道极苦的安定药物。 直到这一刻起,萧晓白终于知道,自己在之前与这个女人的较量中,一直在被对手牵着鼻子走,从来没有从细节去挖掘。那么,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受害人会喝下这一杯致命的,味道极苦的茶水?凶手为什么如此有把握? 第五章 案情分析 如何让两个有自主意识而且具有防范心理的人喝下两杯极苦的茶水,还要让他们不起疑心?这个问题萧晓白思考了很久也给不出答案,既然给不出答案,他也就不再去找答案了,侦破案件不是做算术题,不需要满分,从其他线索侦破同样可以达到目的,何必在一个小问题上纠缠呢? 这次现场重现,并没有得到可用的线索,反而发现了几个让人莫名其妙的问题,让案情更加扑朔迷离了。痕迹科的同事依然按照原计划把指纹和现场一些有用的毛发纤维等提取完毕,而在这之前,尸体已经被老李和小吴运回了局里进行解剖,暂时还没有结果出来。 痕迹科的同事提取了酒店服务员的指纹,对案发现场取得的指纹进行了对比,又排除了一部分陌生指纹,余下的陌生指纹被记录下来,准备带回局里在指纹库中进行检索对比。这一圈忙下来,让人的头都大了。到了晚上六点钟的时候,现场总算是勘察完毕,萧晓白看也实在找不出什么新的线索,就让派出所的同事封锁好现场,和董丽一起离开了金河酒店。 回到局里,萧晓白集中了小钱和小朱收集到的线索,几个人坐了下来,重新把案子的线索进行了归纳。 徐海亮杀妻案案情如下:时间为2004年3月22日,周一,案发地点在市中心的莲花宾馆309房,女性死者丈夫的住址为天安小区6栋212号;徐海亮是一个国有机关的普通职工,主要工作是一些文职记录工作,案发的前一段时间,他正要被提升职务; 许建军的案子案情如下:时间为2007年7月15日,周六,案发地点在南城区的胡记招待所406房,许建军的家庭住址在洪福小区12栋213号,许建军对外公开的职业是一个普通的投机批发商,实际上从事天南市的贩毒活动,在今年六月份一次缉毒行动中被击毙; 彭元康(本案女性死者的丈夫)的案子案情如下:时间为2008年10月16日,周四,案发地点在东城区金河酒店217房,彭元康的家庭住址在金华小区9栋309,彭元康是市人民医院的一名外科主刀医生,现阶段他的情绪还很不稳定,暂时没有问出其他情况。 对案子进行资料的归纳,主要是想通过线索的对比来寻找凶手作案的规律,连环杀手犯案不是随机抽签,她一定曾经接触到死者,而且,她的选择一定是有针对性的,因为她的杀人方法是一种近乎仪式的方法,她不可能会随机选择的。 虽然这些理论都没有错,但是当真正对手头的这些线索进行分析联系时,几个人才发现实际操作的难度比想象中的要困难的多。 三个案子最明显的相似点,就是凶手会在案件受害者的水杯中下药,然后穿着女性死者丈夫的衣服,使用女性死者家用厨房尖刀刺死两名死者,然后将尖刀和衣服放在女性死者的家中或者小区内的垃圾桶内,将警方的注意力引向女性死者的丈夫。小钱和小朱在调查本案的时候,同样在彭元康所住的金华小区的垃圾桶内发现了凶器和血衣。 这些明显的相似点,存在很多疑点:比如受害者如何喝下下药的茶水,还有就是凶手如何会对死者的家庭住址这些信息如此清楚,这些疑点都无法解释,而且暂时也没有头绪去追查。 除去这些相似点,其余的线索就像是一团乱麻,让人无从下手。 三个案子的案发地点,分别在市中心,南城区,东城区,根本毫无规律可言;唯一相似的就是案发的旅店都是档次比较低的,并没有高档的酒店。不过这大概是受害人自己的选择,偷情当然不会整天去五星级宾馆了,谁有那么多活动经费?这也为凶手行凶提供了方便,普通旅店的安保较差。 三个案子中女性死者的丈夫(凶手想陷害的对象)家庭住址分别为天安、洪福、金华三个小区,分布也并不在同一个城区,相似的特征是在案发时这三个小区管理都比较松懈,保安对出入人员登记并不严格,也没有配套的闭路监控设施。当时的天安小区倒是有的闭路监控,但是却是聋子的耳朵——摆设,拍摄下来的录像连个鬼影子都看不清楚。 三个案子的死者身份也各自不同,女性死者的身份有家庭主妇、公司职员,公交车售票员;男性死者的身份相对应的有小店老板、公司职员、刚毕业的学生。彭元康案中的男性死者,是一名单身青年,并没有配偶,也正是这个情况,让萧晓白他们将主要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女性死者家属的身上。三个案子的女性死者家庭情况还有些相似,都是已婚家庭;而男性死者中这名单身青年,让男性死者一方,变成了不确定因素。 在案子进行分析之前,萧晓白甚至做过一个大胆的设想,几个死者的生日或者家庭住址的数字可能是凶手选定他们的原因,但是实际上对比下来,也是毫无规律。为了直观的观察凶手案发地点的选择和死者家属的分布区域,萧晓白还特意找来了市区的地图,可是在上面画来画去,也没找到一丝有用的线索。 “怎么办?要不我们重头再梳理一遍?”董丽放下手中的笔,向萧晓白问道。 “没用的,这都第三遍了,我觉得我们几个的思维大概被僵化了,应该找一个新的方式。”小钱看到萧晓白皱着眉头没说话,就抢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对,我也觉得串子说的有些道理,这种连环杀手,他们的心理本来就有些变态,跟我们正常人看问题的方式不一样,也许我们不在意的细节,就是他们杀人的动机。我记得看过一个电视,一个男的因为老婆背叛自己,就开始连环犯罪,而他选择受害者的方法,仅仅是因为受害者使用跟他老婆同样味道的香水。我觉得是不是应该从其他方面找找?要不然,真的把请刘教授过来?”小朱的最后一句话,招来了张燕的一记白眼。 “你说为什么会有这种连环杀手呢?我一直觉得,这种事情只有西方资本主义社会才有,他们的思想张狂啊!像什么沉默的羔羊,七宗罪之类的,我当时看,觉得美国肯定遍地都是变态,可没想到自己还真遇上了,而且还抓不到,你说这是啥世道?你们说,那个女的是不是图好玩,故意学西方电影,自己做连环杀手?”小钱打着哈欠,把话题越扯越远了。 “等一下,串子,你刚才说什么电影来着?”萧晓白忽然从沉思中惊醒了,有些激动地问道。 “电影?哦,我刚才说,七宗罪和沉默的羔羊。” “七宗罪?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萧晓白一下子站了起来。 “怎么了?”几个人一齐问道。 “这个女人在作案的过程中,选择的受害者都是婚外情者,从道德上讲,婚外情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而在西方宗教中,婚外情属于淫欲这个原罪。我忽然想到,这个女人可能在作案过程中,把自己当作了清道夫的角色,那么,她选择受害者时一定会有所侧重的。她把案子的嫌疑引向女性死者的丈夫,这就不符合她作为清道夫的原则。许建军实际上是一个毒贩子,可以说,他也是一个该死的人,假如我没猜错的话,其余两个女性死者的丈夫,也应该是带有原罪的罪人。假如我们找到了他们之间的关联,也许离真相就不会远了。”说到这里,萧晓白再一次皱起了眉头:“不过这个前提,还不一定成立,我们要先确定这三个男人都有罪……” “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去审问这个彭元康,这小子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鸟!”小钱一下子来了精神。 第六章 正面交锋 透过审讯室的单向玻璃窗,可以清楚的看到彭元康的一举一动,此刻,他正拿着一支笔,盯着桌子上的一叠稿纸发呆。 “你们说,假设你们遇到彭元康的这种情况,而且你自己是无辜的,你会有什么样的感觉?”萧晓白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回头,他在仔细地观察彭元康的面部表情,不过彭元康现在看起来跟一块雕塑没什么差别,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应该会很紧张吧?自己无缘无故被人陷害,而且证据都还指向自己,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被冤枉坐牢或者死掉。”小钱说到这里,脸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他轻轻的拿手推了推小朱,给对方使了个眼色,小朱的面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假如对方是无辜的,他的感觉可不单单是紧张那么简单了。中国男人最怕什么?最怕老婆给自己戴绿帽子,要不然水浒传能凭借一个潘金莲的故事,让中国人送礼的禁忌里多出一个烧饼来?”说到这里,萧晓白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他听到自己妻子在旅店跟人偷情被杀,除了震惊和不相信,肯定还会有愤怒的情感包括在里面的。不过,如果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对了,你们在带他回来时,他的表现是什么?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形。” 足足过了半分钟,萧晓白也没有听到有人对自己的问题作出回答,他有些奇怪的转过头,却发现小朱和小钱两个人正在用口型和夸张的表情交流,活脱脱一出无声电影。 “怎么了?挤眉弄眼的跟猴子一样。有话就说呗。” “萧哥,那个……我们抓他的时候,大概说漏了。”小钱的嘴咧成了一个大苦瓜,哭丧着脸说道,身边的小朱则低下头使劲的踩地上的烟头。 “怎么说漏了?” “我们抓他的时候,他刚好在家,一看到我们就吓傻了,我们在他家客厅的沙发下面翻到了血衣和尖刀,我们当时以为他是看到血衣和尖刀吓的,就安慰了他几句,跟他简单的说了一下案情,告诉他是带他回来调查的……”小钱越说声音越小,到后来直接没声音了。 “吓傻了?看来这小子是有点不大对劲,没做什么亏心事,看到警察上门,第一反应应该是疑问吧?那你们把他带回来跟他说什么了?” “我们就问他平常接触的人和事情,有什么可疑的没有,但是他总是表现的心不在焉的,我们以为是他遭受打击太大,就说让他休息一下,要他把自己能回忆起来的可疑情况都写下来,然后就刚好赶上你回来做案情分析。” “写可疑情况?哦,我知道了。等一下就能判断他是不是无辜的了。走吧,咱们进去。”萧晓白说完,却发现小朱和小钱还是一脸苦瓜相站在那里,不由得笑了起来:“怕什么,不就是说漏了呗,进去把这小子肚里的花花肠子翻出来不就得了?走啦,别磨蹭了。” 彭元康看到三个人进来,赶忙站了起来,拿起了手里的稿纸:“我把能想到的可疑情况都写下来了,我实在是没见过你们说的这个古怪女人啊?我也没跟谁结过仇,真不知道是谁在陷害我。” 萧晓白接过稿纸,拿在手里看了起来,过了一会,他点了点头,放下了稿纸:“不错,写的挺详细的,你没有隐瞒什么情况吧?” “没有隐瞒,我哪里敢隐瞒啊。那个,我问一下,什么时候能让我回去?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情,留在这里也没用啊。”彭元康讨好的说道,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着急。 “彭大夫,你好像很着急回去。” “没有,没有,我不是到现在还没吃饭么……” “您妻子的尸体就在停尸房里放着,你不想去看看?难道吃饭比见自己妻子最后一面还重要?”萧晓白一脸惊讶的问道。 “想,当然想看。”彭元康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紧张让他的额角冒出了冷汗,他下意识的想用手背擦,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了。 “哎,丢人啊!主要是太丢人了,我都没脸见人了,这个贱人,我不想再见她了,居然做出这种事情,亏我对她那么好。”略微的停顿之后,彭元康换成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彭大夫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解答。”萧晓白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 “您说,只要我知道。” “我听同事说,您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很紧张,您能解释一下吗?”萧晓白说完,靠在椅子上,抱起了双手。 “因为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害怕自己被冤枉,而且证据还是在我家里找出来的,我当时就懵了……” “彭大夫,你好像记错了吧?事实情况是,你见了他们就吓懵了,而不是见了证据之后才吓懵的。”萧晓白坐直了身子,双手按在了桌子上,直视着彭元康的眼睛。 “大概是我记错了,我现在脑子很乱,出了太多事情,我有些发懵。”彭元康已经乱了分寸,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不停地换地方。 “彭大夫,那我再问你,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 “我陪一个朋友吃饭,喝酒喝醉了,就在朋友家睡了一夜。” “你这个朋友联系的上么?我们想找他录一份口供。” “啊?!录口供啊……我问问他愿意不愿意吧……”彭元康的汗这次是真的流下来了,他抬起手擦了擦额头。 “我看你根本就不是跟朋友出去吃饭,老实交代,做什么去了?!” “我……我去嫖妓了……” “去的哪里?谁可以证明?” “路边鸡,没联系方式。”彭元康回答的时候,有明显的停顿。 “放屁!路边鸡你能嫖一晚上?你当你是二十岁小伙子?你要是不能证明你昨天晚上在哪里,我就让你去号子里好好想想。”萧晓白声色俱厉的说道。 “我真的是去嫖妓了,在路边的一个小店里,我喝醉了,没记清楚。”彭元康咬死了自己是去嫖妓了。 “彭元康,你就扯吧,不管你怎么扯,我们都要去核实。我告诉你,这个凶手作案,都是有选择性的,她找上你,是因为你犯了事,她在案发现场留下的线索,足以让你判死刑了,你要是现在还不合作,我就让你进号子尝尝滋味。” “横竖都是个死,你们爱怎样怎样,想让我开口,没门!”彭元康一下子发作了,攥着拳头站了起来。 第七章 贩卖器官 彭元康过激的回答从侧面证实了之前的猜测,但是却让萧晓白笼罩在心头的阴云更加浓重了:这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能了解那么多的隐秘?更重要的是,她把作案时机把握的那么好,每次都是让被陷害者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徐海亮死了,不可能知道他的秘密了;许建军是毒贩子,已经被证实并且击毙;现在彭元康也有犯罪事实,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但是看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些隐秘,连警方都不太清楚,这个女人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她是私家侦探?还是警察系统内部的?萧晓白越想越觉得这个女人有些深不可测,她到底是什么人? “彭元康,你不要死鸭子嘴硬,你不说我们也知道你犯了什么事,现在是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小钱的呵斥声把萧晓白从沉思中唤醒了,他才猛然发现自己想的出神,把审讯的事情都给忘了。 听到小钱的呵斥,彭元康张了张嘴,到头来还是没说出话来,长叹了口气,低下了头,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彭元康,你不说我们也知道,是贩卖器官,而且是团伙作案,你在里面只是一个小角色,你以为真能逃过警方的眼睛?”萧晓白的话,让彭元康一个激灵抬起了头,不过他马上又把头低下去了。 听了萧晓白的话,小钱和小朱也出现了短暂的愣神,他们两个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萧晓白,还好在他们转过头看萧晓白的时候,彭元康已经把脑袋低下去了,要不然就穿帮了。萧晓白给他们两个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只好压住满肚子的疑问,装作一本正经的继续审讯。 “彭元康,你别那么顽固,你想想你的家人,你的父母,还有你在外地上学的孩子,你想让你儿子失去了母亲之后再失去父亲?只要你好好合作,我们可以考虑对你进行宽大处理,在牢里好好表现,说不定过几年就出来了。” 不提亲人还好,这么一说,彭元康忽的抱着脸呜呜哭了起来:“我不能说啊,说了他们都会没命的,我当初就不该干这个的……” 萧晓白三个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彭元康的这句话里包含着一个潜藏的信息,在贩卖器官的过程中,他可能是被威逼利诱或者被控制的,这背后有个庞大的势力操纵,假如彭元康招供,会给家人带来灭顶之灾。假如事情真是这样的话,这个案子可就不简单了。 彭元康哭了一会,渐渐的平静下来,这一次,无论萧晓白他们如何进行心理攻势,他再也不开口说话了。看到实在是审不出什么头绪,萧晓白几个人离开了审讯室。 “萧哥,你怎么知道彭元康干的是贩卖器官这种勾当的?刚才你说的时候,我差点都穿帮了,还好没开口问你。”走出审讯室的门,小钱赶忙一把关好了房门,心急火燎的问道。 “我也是猜的,年前的时候,我曾经看到过一片报道,说有病人的家属告市人民医院,说病人死了之后,在火葬场火化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缺少了部分内脏,怀疑是院方所为。不过这件事情很快就被平息了,患者家属也澄清了是自己看错了,还做出了道歉。我当时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看错这种情况,不过当时因为其他案子忙,这种民事纠纷的事情,也就没在意。刚才审讯的时候,我忽然想到可能跟这个事情有关,彭元康是外科医生,除了收红包,开刀做手术,也不可能接触什么其他事情,就诈了他一下,没想到还真是这么回事。” “这小子现在死不开口,怎么办?还有就是,现在多出这个案子来,要是两个案子一起查,我们没那么多人手和精力……要不彭元康这个案子先放一放?”小钱试探着问道。 “不行,彭元康这个案子不能拖,你听到他说的话没有?他背后有个庞大的集团在操控,假如出了差错,只会打草惊蛇。听他的语气,我怕是与黑社会有关。这样吧,我把这个案子跟领导汇报一下吧,看上面怎么安排,说不定要另外立案侦查。” “那现在这个连环杀人案怎么办?彭元康不开口,我们就没有下一步的线索,不能两头耽搁啊!”小朱的问题说到了点子上,听他这么一说,几个人的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这样吧,我单独跟彭元康谈谈,也许能够找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你们两个去找小张,让她按照现在手头的资料,整理一份贩卖器官案的报告,我准备把这个案子汇报一下,看领导怎么安排。”萧晓白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办完这些,你们回去查一下最近几年的报纸,特别是报道过尸体器官失踪的那一份报纸,看看是谁写的,查一查他有没有写过关于徐海亮和许建军的报道。” “报纸?萧哥你的意思是,凶手可能是通过报纸上的报道来选取下手对象的?” “我也是猜测,就看咱们运气了,你们别在这里磨蹭了,赶紧去吧。”萧晓白说完,开门走进了审讯室,这一次,他关闭了审讯室对外的通话装置。 萧晓白与彭元康的这次谈话,时间并不久,不过这次谈话,并没有任何书面或者录音记录。这种单独审讯属于违规行为,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萧晓白别无选择,因为他需要对方给他一个明确的回答。 走出审讯室,萧晓白长长地舒了口气,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案子的线索终于有了些许眉目,彭元康交代的情况跟自己的猜测十分的吻合,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循着这个线索去解开谜底。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萧晓白一推开办公室的门,就朝忙碌的几个人问道。 “刚才查到了,报道器官失踪的是晚报,刊登在去年十一月九日的民生栏目。我们现在正在查有没有关于许建军和徐海亮的报道。” “写报道的记者叫什么?记得不?” “等一下,我翻翻。”小钱应了一声,就要在电脑上查找。 “是不是一个叫谢菲的?” “对对对,是叫这个名字。怎么了,萧哥?” “彭元康跟我说,这个女记者在报道器官失踪案的时候,曾经跟踪过他,知道贩卖器官的事情,不过后来被他们给摆平了。我很怀疑这个女记者跟案子有关,查一查她有没有报道过许建军和徐海亮的事情,假如可以查到,那就十有八九了。” 第八章 进退两难 一份报纸每年会有多少篇报道?估计很少会有人去统计,不过这肯定不会是一个小数目。天南晚报的民生专栏,总共有四个版面,大到关注禽流感疫情,小到报道某个街区的排污管道堵塞,只要是关系到社会民生的,都会有报道,想要在这里面找两篇不知道标题和内容的报道,这可不是容易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约有十几篇,即便是要找许建军的案子,从04年4月份算起,到07年7月份,也有近一万篇报道,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这个工程最大的难点在于,报道中不可能直接报道许建军贩毒的事情,可能连他的名字都不会出现,要在这样一万篇报道中找出这样一个特定的线索,无疑是大海捞针。 几个人试着用“摇头丸、冰毒、K粉、毒品、吸毒”这些关键词寻找了天南晚报所有报道的电子档,查找出的文章总共有一百多篇,不过在详细排查之后,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这些报道大多数是转载的国内新闻,天南市本地的相关新闻并不多,大多是缉毒队提供的官样文章,其中还包括了几个月前在金帝夜总会抓获毒贩的新闻。除了这篇报道,并没有其他新闻提及金帝夜总会或者许建军的名字。 忙完这些,已经是深夜了,萧晓白琢磨了一下,让大家先收工回家休息了。虽说当刑警通宵加班是常事,但是那也要看是否需要,萧晓白并不认为在现在这种案情不明朗的情况下,让大家这么通宵耗着会有什么帮助,还不如让大家好好休息,在需要的时候再努把力。 回到住处,萧晓白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干脆支起了身子琢磨案情。在确定了彭元康有犯罪事实之后,凶手选定下手对象的“原罪倾向”是毋庸置疑的,那么,凶手一定是从某个渠道掌握了这些人的犯罪事实。彭元康贩卖器官的事情十分的隐蔽,据他供述的情况来看,只有晚报这个叫谢菲的女记者曾经对他产生过怀疑,跟踪过他,那么,谢菲是凶手的嫌疑就很大。 在之前对凶手做过的分析中,凶手是一个十分冷静,掌握着高超犯罪技巧的女人,这也能与谢菲的身份吻合。作为一个长年奔波在外的记者,她接触到的人是形形色色的,也会遭遇各种突发情况,这种应对各种状况的记者生涯,足可以把她锻炼成一个冷静的杀手。 其实,萧晓白的心中有一个更大的疑虑,那就是证据不足。假设谢菲就是凶手,按照现在警方手头掌握的资料,也无法将谢菲定罪,除了强制拘留,根本没有其他的手段。不过,假如采取了这样极端的手段,即便是有口供出来,也会有刑讯逼供的嫌疑;除此之外,可能没过多久,天南晚报上就会有警察无故拘留记者的新闻报道了,到时候局里怪罪下来,又是麻烦一堆。萧晓白倒不是害怕局里给自己处分之类的,他担心的是,这个女人十分的精明,假如不能一次制服她,下一次想要再对付她,怕是拘留都不能用了,那样,会给办案带来更大的难度。 当然,这些都是在假设谢菲是凶手的前提下做出的推论,假如谢菲不是凶手呢?她是一个记者,接触到这些社会的负面也是很正常的,为了得到新闻题材,偶尔进行跟踪也是正常的,不能单从她跟踪过彭元康,就武断的判定她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可能凶手是她身边的人也说不定。 想来想去,萧晓白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抓,怕打草惊蛇,怕造成负面影响;不抓,案情根本没有其他线索。这可怎么办?萧晓白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萧晓白刚到局里,小张就迎了上来:“小萧,你可算来了,快去见见那个女记者,董丽还没到,我怕小钱和小朱弄出什么岔子来。” “女记者?什么女记者?”萧晓白放下了手里啃了一半的大饼,一脸纳闷的问道。 “就是晚报那个叫谢菲的记者啊,现在正在接待室呢!” “啊?!谁把她带回来的?这不是添乱么?现在根本没有证据呢,把她带回来干什么?”一听到是谢菲,萧晓白着急了。 “不是!你这个人真是的,就不能听人把话说完。这个谢菲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不是小钱他们带回来的。” “自己找上门的?”听了张燕的话,萧晓白一下子愣住了,这个谢菲打的什么算盘?“行走,咱们去看看,真是见了鬼了。” “你去吧,我还要开会,顺便把器官盗窃案汇报一下。” “行,那我去看看。”萧晓白答应了一声,快步朝接待室走去。老张家的大饼实在是太实惠了,虽然萧晓白一直在努力加快下咽速度,可是等到他站在接待室门口的时候,手里的大饼依然没有吃完。 因为从窗子里看到了萧晓白走过的身影,小钱看到他迟迟没有进来,以为他走错了地方,就站起身来到门前,想打开房门看看他到底去了哪里。这下可好,小钱把门一打开,看到的一幕就是:萧晓白正站在门口,使劲的往嘴里塞大饼。 “萧队长果然好品味,胃口也不错。”谢菲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子调侃味儿,不过总算是解了几个人的尴尬。 “谢大记者的品味也不差,难得大清早上就来我们刑警队找素材,就怕今天晚上的晚报上就有我大清早啃大饼的新闻了。”萧晓白倒是不在意,把最后一口大饼塞进了嘴里,大大方方的走进来,坐在了位置上。 “那倒不至于,啃大饼还不至于上新闻,我只是觉得萧队长的口味比较特别而已。”谢菲是一个漂亮的女人,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三十多岁的女人,倒像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农村家的孩子,苦惯了,不敢浪费吃的,有些不礼貌,让谢小姐见笑了。”顿了一下,萧晓白笑着说道:“谢小姐一大清早来,不知道有什么贵干?难道是有采访任务?” 谢菲没有急着回答萧晓白的问题,而是用她漂亮的大眼睛端详了萧晓白很久,才笑着说道:“你真的跟其他人不一样。” “不一样?怎么不一样了?” “你跟我平时接触的警察完全不同,更像是……怎么说呢?更像是个书生,很可爱。” “谢大记者大清早的赶来,不会就是为了对我品头论足吧?”饶是萧晓白神经坚韧,也顶不住这样的折腾。 “哦,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想为你们提供一个线索,是关于彭元康的,我知道他一个秘密。” 第九章 真假难辨 当谢菲从接待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萧晓白亲自为她开的门,满脸笑容的把她送出了接待室:“您提供的线索,我们会慎重对待,争取早日破案。再次感谢您对警方的大力支持,我们也会对此严格保密,保证您的人身安全。” 看着谢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萧晓白收起了笑容,向身边的小朱和小钱问道:“你们两个怎么看?” “我觉得这个谢菲应该不是凶手吧?看样子她来就是为了提供彭元康从事贩卖器官这个线索的,假如她是凶手的话,没有理由要故意引起咱们的注意。”小钱挠了挠头,皱着眉头说道。 “小朱,你怎么看?”萧晓白听完小钱的意见,点了点头,将问题抛给了小朱。 “不知道。虚虚实实,我已经不知道谁真谁假了。”小朱摇了摇头,回答得十分干脆。 对于他的回答,萧晓白依然是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表示,这可让小钱着了急:“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我们还要不要查这个女人?” “查,当然要查。走吧,先回办公室再说。”萧晓白笑了笑,拍了拍小钱的肩膀:“你别那么着急嘛。” 说不着急,其实萧晓白比谁都着急,谢菲的来访,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也扰乱了他的判断。但是他知道,在这种时刻,他更加不能慌乱,他是队伍的领导,他的表现会影响到整个队伍的心态,紧张和慌乱对办案毫无帮助,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在刚刚的谈话中,萧晓白曾经试探过谢菲,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询问了谢菲在前天晚上的去向,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谢菲在短暂的停顿之后,以一句“个人私事”回答了事。按照道理讲,这个回答无可厚非,可能真的是私事,不愿回答;不过谢菲表情却有些耐人寻味,在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她的表情中明显出现了惊愕和恐惧,不过很快就被她掩饰了过去。 惊愕,恐惧,这其中必然有鬼。在那一瞬间,萧晓白几乎可以肯定谢菲就是本案的凶手,不过在激动过后,他又冷静了下来:假如谢菲是凶手,她来的目的无非就是要扰乱警方的视线,那么她肯定提前做过准备,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没有理由会表露出惊愕和恐惧。她的这种反应,正好反向证明了她是无辜的,她的惊愕和恐惧可能是有其他的事情困扰。 但是,这就完结了么?这个案子的凶手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而且她肯定暗地里了解过自己,知道自己的办案方式。那么,另一种答案就是:谢菲可能就是凶手,她故意做出惊愕和恐惧的表情,就是为了让自己做出前面的推断,让自己放过对她的调查。 当然,这其中可能还有另外一个答案,谢菲心里是有鬼,不过与案子无关,她的惊愕和恐惧只不过是她对自己那晚事情的感觉。不过,这个时候的萧晓白已经不敢轻易放过手头的线索了,他也不敢轻易下谢菲不是凶手的结论。 这一刻,萧晓白终于体会到了红楼梦里那副对联的真谛:“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这个案子,已经让他陷入了无法判断的地步,他根本看不穿这真真假假的魔障,更让他沮丧的是,他还要装作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这是他必须扛起的责任,他不能让队里陷入一片混乱。 小钱并没有想那么深,所以他的判断比较简单直接,而小朱和萧晓白的判断是一致的,现在的情况十分复杂,根本无法去下定结论。 回到办公室,萧晓白才发现董丽早已经赶到了,正坐在办公桌旁忙着涂涂写写,桌上的放着好几张画满了各种符号的白纸。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萧晓白拿起了其中一张白纸,发现上面写满了案子的线索。 “暂时还没有,我正在按照彭元康写的线索,去对照其他两个案子。”董丽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看样子你对谢记者这条线索没抱多大希望啊?”萧晓白放下了白纸,笑着说道。 “不是不抱希望,我昨天晚上回去仔细想了,从新闻报道去判断,有些不太靠谱,因为我们很难找到谢菲是不是报道过许建军和徐海亮,即便是真的报道过,我们也很难取到相应的证据,所以,我想从其他地方找找有没有线索。”听了萧晓白的话,董丽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说道。 “想法不错,继续努力。对了,跟你说个情况,谢菲刚才来过。” “谢菲?她来做什么?” “来向警方举报彭元康可能参与器官贩卖,希望我们进行调查。”萧晓白苦笑着描述了谢菲当时的表情变化,这一下,董丽也皱起了眉头。 “她当时的表情是那样的?这样就麻烦了,我们只能找新的线索了,这条线索只能备用了。”短暂的思考之后,董丽也明白了这其中的无奈:“哎,要是能测谎就好了……” 说话间,张燕走了进来:“刚才开会的时候,局里决定把贩卖器官的案子,交给二组的人负责。” “什么?给二组?凭什么要给他们?老这么便宜他们,真是的。”小钱对这个决定十分的不满意。 “不给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我们现在根本没有精力去办两个案子,小钱你老实点,整天就你话多。”张燕算是这里最元老的人物了,她可不会给小钱留面子。其实局里原本要把贩卖器官案给一组,把连环杀人案交给二组,是张燕向领导申请更换的。她了解萧晓白的性格,假如他不能亲手抓到这个困扰他一年多的女凶手,他是不可能甘心的;让他做旁观者,是他更不可能接受的事情。 放在平时,张燕这样骂小钱,小钱肯定会灰溜溜的埋头做事去了,不过今天有些不同,小钱在萧晓白和董丽对话的时候,也明白了自己对谢菲的判断产生了失误,正窝着一肚子火,张燕的话让他一下子发作了:“我就是话多了,你管得着么?”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小钱会突然发作,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都别说了,开工干活了。”萧晓白使劲的捶了小钱一把,推着他的后背把他带回了座位上。 经过这么一折腾,办公室里变得静悄悄的,除了偶尔传出的鼠标点击声和键盘的敲击声,就剩下董丽写写画画的沙沙声了。 不知过了多久,董丽忽然叫了起来:“我好像找到线索了。对,肯定是这样的。” 第十章 录像迷云 “什么?找到线索了?”董丽的话顿时打破了办公室里的沉默,眨眼的功夫,除了张燕,其余几个人都来到了董丽的桌子旁。 “我觉得应该是,要不然就太巧了一点,萧队,你看看这里。”董丽拿起了桌子上的两张打印纸,递给了萧晓白:“这是许建军和彭元康工商银行的交易记录,他们两个都曾经给一个叫王贵丽的女人汇过款,虽然汇款的时间相差有两年多,但是在这么一个城市里,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刚好都跟同一个人汇过款,金额都还不低,我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都跟一个女的汇过款?”萧晓白看着打印纸上的汇款记录,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一个汇款六千,另外一个汇款七千五,这都不是小数目,交易记录上有说是什么用途没?” “没有。这是个人账户,我觉得可能是他们在私底下做了什么交易,这个王贵丽,应该不会恰好是他们的亲戚吧?”董丽的意思很明白,王贵丽和彭许两人并没有社会关系,但是却有这种金钱上的交易,这不能不让人怀疑。 “一个毒贩子,另外一个是偷卖器官的医生,他们怎么会跟同一个女人联系上的?还有没有其他的异常交易记录?” “我刚看到一半,到目前为止只发现这一条异常记录,剩下的还要对比才能知道,他们两个人的银行卡都有大量的现金交易记录,只不过许建军的交易对象比较杂,彭元康的就没他那么多。”董丽的话语间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作为一名女性,给从事刑警职业的她带来了太多的质疑和压力,这一次自己能够为案情找到重大突破口,足以证明自己不是那种穿着警服的花瓶。 “我就说彭元康这小子不老实,他交代的材料里,根本就没有提到王贵丽这个女人,我看他就是在刻意隐瞒,这小子,不给他点颜色尝尝,他根本就不会说实话。”小钱咬着牙恨恨的说道。 “串子,别上火,每个人都有自保心理的,他对此隐瞒也是正常的。走吧,我们再去跟他较量较量,让他把肚子里的坏水都吐出来。”萧晓白拍了拍小钱的肩膀,笑着说道。 此刻的萧晓白,心理放松了很多,虽然还没有确定这条线索是否有用,但是案情有所进展,总比陷在一汪泥潭中要好得多。 不过他没有高兴多久,他们根本没有见到彭元康,自然也无法对王贵丽这条线索进行调查。二组的人说彭元康被带出去指认犯罪现场了,暂时无法回来,因为是秘密行动,所以也无法进行联系。萧晓白明白这一切只是托辞,自从二组换了负责人之后,与自己这边的争斗就没有停止过,不过他没想到自己刚刚把一个立功的机会让给别人,别人反过来连这么一个小忙都不帮。 生气归生气,但是萧晓白并没有去拆穿对方的谎言,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扯破脸皮也是无用。而且萧晓白也想到一种可能,对方不让自己见彭元康,也许是对彭元康使用了刑讯逼供,怕被自己知道后找他们麻烦。 刑讯逼供这种事情,在警察系统以前的工作中是很常见的,在上面有了明确的规定禁止刑讯逼供之后,这几年好了很多,但是并不代表完全消失了。萧晓白并不喜欢刑讯逼供这种手段,他觉得那是一种无能的表现,殴打得来的线索也不准确,更重要的是,刑讯逼供很容易惹来麻烦,严重的话,可能会闹出人命。每个人都有潜藏的暴力倾向,过度的释放就会让自己心中的恶魔失控,这种事情也不是没被报道过。 “萧哥,怎么办?就这么算了?”小钱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被这帮人给气炸了,要不是刚才有萧晓白拉着,他一准上去上去揍那帮小子了。 “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呢!我们是办案子的,不是来跟他们斗气的。” “不让见彭元康,我们怎么查案子?!这帮家伙就是跟我们作对,转眼就不认人,真是一群白眼狼。” “放心吧,没有彭元康,案子照办不误。走吧,叫上猪头,我们开工了。” 彭元康给这个叫做王贵丽的女人汇款,是去年10月份时的事情,许建军汇款的时间要比他早上两年,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银行对于所有储户都会进行信息登记,只要查阅资料就可以找到王贵丽的家庭住址和身份证号。而且银行也会对大厅内和自动取款机上进行的交易都会进行录像,而且存档时间会在五年到十年之间。这期间只要这个王贵丽到银行取过钱,她就会无所遁形。正因为如此,萧晓白才会安慰小钱不用担心案子的问题。 工商银行的工作人员倒是十分配合工作,在查看了萧晓白几人的警官证和公安局开出的文件之后,就从银行系统中调出了王贵丽的个人信息,不过结果却不尽如人意,王贵丽的个人信息上显示,她并不是本地人,身份证之类的都是安徽一个农村的户口,得来的家庭住址也是毫无用处。 看来通过登记信息去查找王贵丽的下落是没办法了,只能寄希望于银行监控录像能够拍摄下王贵丽交易时的面容,然后再对她进行查找。 银行的交易记录上显示王贵丽的账户最近一次交易记录是在上个月八号上午十时左右,在工商银行外面的自动取款机上进行了小面额的取现。银行的工作人员按照交易时间调出了当时的录像,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录像上显示的是一名中年男子。 反复的调取了好几次后,几个人才确认自己没有弄错,录像上这个男子就是对王贵丽账户进行取现的人。 “会不会弄错了?要不要看一下之前的交易录像?”银行的负责人头上也冒汗了,信息上分明显示是个女的,可为什么调出来的录像却总是一个中年男子? “好,咱们看看之前的。” 在看了几十次录像之后,几个人终于确认,每次拿这张卡进行交易的都是这名中年男子,只有在开户时是一名女子,但是由于当时的设备问题,女子的面容根本无法看清楚。 “靠,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女的怎么就没再出现过?该不会是设计好的吧?”小钱的话骂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第十一章 中年男子 除了第一次办卡在大厅留下的模糊身影,其余的监控录像上都没有找到王贵丽的影像,这让笼罩在萧晓白心头的疑云更加浓重了。 所有的这一切,假如说是巧合,任谁也是不会相信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是个女人,这个王贵丽就是凶手么?是的,就是她!要不然她怎么会跟两个受害人的丈夫有过金钱交易,但是却从来没有使用过自己名下的银行卡?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被追踪,所以才让录像上这个中年男子来代替自己的?那么,追查这个男子能不能找到王贵丽?“王贵丽”这个身份是真的么?还是一个假身份?或者是冒名顶替? 种种推测不断的从萧晓白心底涌起,让他有些理不出头绪,到最后他干脆横下心来,想不出就不去想,按照线索去追查总不会有错。 “把这个家伙的照片拷下来带回去,让小张在数据库里找一下,再发给各个派出所,让所有片区的民警认一下,看有没有人认识这个家伙,实在不行,我们就借助媒体的力量,让大众帮我们找这个家伙。”看到实在是找不到王贵丽的影像,萧晓白示意银行的工作人员调出一张最清晰的正面影像,截取了下来。 萧晓白并没有和小钱小朱他们一起回局里,他想一个人在这一带的街区转一下,除了整理一下纷乱的思绪,他也想在这一块找一找线索。这个中年男子取钱地点基本上都在这一带的几家工商银行,在这里转一转,说不定能有所发现。 这一带属于城中村,虽然主干道两边都是写字楼和酒店,但是转过这些高层建筑,后面都是低矮拥挤的民房。这一带的民房很少有用于自家居住的,大多都改造成了出租屋,提供给在这里工作却买不起房的“白领”一族,同时也提供给在这一带打零工下苦力的民工。正因为如此,这里的人员十分的复杂,路边的快餐店也是多不胜数,现在正是中午下班时间,快餐店门口形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西装革履的白领和满身脏兮兮的民工坐在相隔不远的桌子上吃着大致相同的快餐,唯一的区别是,白领吃的稍微要好那么一点点,多一个小菜而已。也许只有这种时候,这两种人的距离才能够如此之近。 漫步在这些街道上,萧晓白在不断的盘算着案情,银行交易记录显示,王贵丽名下的银行卡,大部分小额取现都是附近主干道上那家银行的自动取款机上进行的,这说明这个中年男子的居住地就在附近,除非有特殊情况,没有人会无聊到跑上很远去取现。 看着附近的出租房,萧晓白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个念头:也许,在这里的某一个出租房内,就住着自己要寻找的凶手。她和录像上那个中年男子是什么关系?他们是夫妻,还是被控制关系?他们现在在做什么?也在吃饭么? 正当萧晓白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小钱打来的。“串子,什么事?” “萧哥,你在哪里?我们现在去接你,有片警认出了照片上的那个男人,就在刚才银行那一带住着,这家伙犯过事,刚好是那个片警经手的。” 接下来的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在片警的帮助下,他们很快找到了照片上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叫做高源,萧晓白一行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屋子里蒙着头呼呼大睡,被叫起来之后就一直处于无意识状态。等把他带到了审讯室之后,问了几句话才发现,这家伙根本就答不上话来,迷迷糊糊不知道在嘟哝什么,只能作罢。 “这小子还真是做贼的,大白天睡的这么香,要不要想办法把他弄醒,总不能看着他睡觉吧?”案子有了眉目,小钱比谁都着急。 “让他睡吧,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再过来。串子,跟我说说他的情况,他犯了什么事?”刚才抓人的时候时间紧,萧晓白也没顾上问情况。 “片警说是入室盗窃,被刚好回来的主人家堵在了屋里,主人家当时就报了警。不过后来清点财物的时候,发现没有丢东西,也只能不了了之。” “入室盗窃?不可能吧?”萧晓白沉吟了一下,说道:“还是等他醒过来之后再说吧,我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一个小时之后,高源清醒了过来,对他的审讯工作也随之展开。当高源发现自己的身份已经由普通公民变为嫌疑犯之后,从一开始的困惑转为愤怒,继而平静下来。沉默了很久之后,他开口说道:“我早知道自己有这一天,你们准备给我安个什么罪名?” 高源的话让人有些摸不到头脑,小钱和小朱对视了一眼,问道:“王贵丽和你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老婆,怎么了?你们连家务事都要管?” “她现在在哪里?” “回老家了。” “回老家了?什么时候的事?”两个年轻的警察一下子激动起来,假如时间上吻合,王贵丽的嫌疑会更大。 “我老婆什么时候回家,不需要跟你们汇报吧?是不是以后我上厕所拉屎都要打电话报告110?” “有你这么说话的么?!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要是真没事,我们会盯上你么?” “难说,中国的冤案从古至今都不缺,还不是当官的说了算,只要说你有罪,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两个年轻的警察为之气结,但是却无法反驳高源的这句话。 “高先生,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是有所误会,我们把您带来,是想调查一件案子,希望您能够配合。”一直站在窗外观察的萧晓白推门走了进来,笑着说道。 “你不用这样假惺惺的客气。其实我早就知道,我做这一行,总有一天会得罪上大人物的,说吧,你们要我招供什么?”高源靠在椅子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什么得罪大人物?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觉得你真的是误会了。这样吧,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许建军和彭元康这两个人你是否记得?” “许建军?彭元康?没印象,怎么了?” “你妻子名下的银行卡一直是你用的吧?许建军和彭元康都曾经给你妻子名下的银行卡汇过款,这一切你都知道么?” 第十二章 私家侦探 “银行卡?是,是我在用。”高源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马上反应了过来:“别人给我打款怎么了?你们就凭这个抓我?就算是安罪名,也该换个说得过去的吧?” “高先生,我不知道你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在装糊涂。许建军和彭元康的身份可不是普通人那么简单,彭元康咱先不提,他的案子现在还处于保密阶段。许建军前一段时间被击毙了,估计你也听说过,在金帝夜总会出的事,原因嘛,很简单,贩毒。贩毒这种事情,相信你也知道,只要携带海洛因超过五十克,就够判死刑了。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证据,但是这两个人都给你打过款。一个人这么做,还可以说是巧合,两个呢?假如你是我,你相信么?” 一听自己要跟贩毒的事情扯上关系,高源一下子慌了神,赶忙说道:“警察老兄,我真的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啊!我是做私家侦探的,可能接过他们的活,可我真的对这两个人没一点印象啊……” “私家侦探?这家伙不像是在撒谎,也许真的不知情。”萧晓白暗自嘀咕了一句,故意大声说道:“假如事情真的是你所说的那样,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不过你要配合,老实交代你知道的情况。” “配合,一定配合。”高源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镇定劲儿,忙不迭的点着头。 有了参与贩毒这个大帽子压着,高源回答的很利索,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情况都给说出来。 高源从事私家侦探行业已经有六年之久了,在天南市的私家侦探圈内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一开始他是在一家私家侦探所工作,后来因为利益分配不均,一怒之下辞职单干了。因为资金不足,没有办法搞私家侦探所,他只能叫上了小舅子,两个人搭班接起了私活。 有了前车之鉴,他在一开始就和小舅子确定了利益分配的问题,并且让自己的妻子来管理账务,王贵丽的那张银行卡也是为了避嫌而办理的。按照他们的商定,所有的收入都打入这张银行卡内,由王贵丽记账,每一笔账目明细都会记录下来,并且按照商定分配。 说是两个人搭班,其实主要的事情都是高源在做,包括一开始的客源等等,都是靠着高源以前积累下来的人脉。他的小舅子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真正做的事情不多,再加上姐夫和姐姐不会亏待自己,就把利益分配的权力交给了自己姐姐一家,自己只拿自己应得的一份,从不主动过问账目。这样一来,这张因避嫌而办理的银行卡实际上就完全掌握在了高源手中,所有的取现、定期的存折明细打印都变成了他来操作,这也是为什么取款机的录像记录上只有高源出现的原因。 至于许建军和彭元康这两个人,高源声称他实在是没有印象了,如果两人给他打过款,那也肯定是客户交付的款项,自己与贩毒行为没有任何牵连。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高源甚至提出自己老婆回来之后,让警方查看账本来确认自己确实是做私家侦探而已。 萧晓白静静地听着他讲了半天,等到高源喘气的空当,忽然开口问了一个无关案情的问题:“高源,你做私家侦探,都给客户提供什么服务?” “只要是客户想要的合理要求,我都会做,不过要求不同,收费的标准也不一样。”高源回答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他有些摸不清楚面前这个年轻的警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具体一点,必须说一般情况下,客户都会要求你做什么。” “干我们这一行的,做的最多的无非就是跟梢拍照、打听人的情况,偶尔也会有寻找亲人、调查命案这些。” “调查命案?真的假的?”这个答案让几个年轻的警察有些诧异,这种事情明显是刑警的工作,怎么会私家侦探也做这个。 “当然是真的,司法腐败之下,冤假错案还会少么?这有什么稀奇的?”高源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屑和讽刺,即使现在被人抓着把柄,他也不想在这件事上服软。 “我估计寻找亲人和调查命案这种事情不多吧?你就靠提供这些服务来养活三个人?骗谁呢?老实交代,是不是跟贩毒有关?”现阶段司法腐败的情况确实是存在的,高源这么一说,几个年轻的警察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小钱只好倒打一耙,想要岔开话题。 “几位都还没结婚吧?”高源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没等回答,他又继续说道:“私家侦探最大的生意是婚外情调查,前几年这种生意还不算多,现在接都接不完。哎……物质生活越好,精神就越空虚。现在很多的男男女女,除了偷情找点刺激,生活中已经没什么乐趣了。” 高源的话里透出深深的无奈,作为私家侦探,他看多了背叛、欺诈和人情冷暖,深深地知道这世间的灰暗。不过他的感慨并没有引起几个年轻警察的共鸣,倒是让萧晓白顺理成章的将话题引导到婚外情调查上面:“婚外情调查?你每次接业务,都会记录下来详细情况么?” “那是当然,不把资料记录下来,怎么去调查,不过每次调查完之后,会按客户的要求把所有资料交给客户,自己并不保留。这涉及到客户隐私和信誉问题,而且有些时候客户需要一些影像资料作为离婚时分割财产的证据。” “你妻子对这些清楚么?她会跟客户接触么?”问这句话的时候,萧晓白的心怦怦直跳,他早已猜测高源与本案无关。贩毒嫌疑只是一个障眼法,高源是做私家侦探的,直接询问他妻子的事情,可能会引起他的怀疑,假如那样的话,得到的信息就可能不大真实。他绕了这个大个圈子,其实还是为了调查王贵丽,这一刻,他终于不着痕迹地把问题转移到了王贵丽身上。 “会。现在的活那么多,很多时候我和王贵明在外面忙,客户打来电话要求见面洽谈业务,都是她去的。反正是一家人,无所谓的。”高源回答之后,忽然反应了过来:“你们不会是怀疑我妻子参与贩毒吧?这不可能的,她每天要送孩子去上学,还要经常给我和王贵明送饭,不可能有时间的,再加上我们也不缺钱啊!” 萧晓白并没有把他的解释听进耳朵里,他的心早已被得来的线索塞得满满的:高源的业务大多是婚外情调查,许建军和彭元康都曾汇款给他,那么就是有过业务的往来,但是高源却对这两人毫无记忆;而连环杀人案的相似处正是婚外情,凶手为女性,高源的妻子王贵丽刚好有机会接触他的客户…… 第十三章 左右为难 从追踪王贵丽银行卡这条线索开始,萧晓白就在心底做好了准备,不是成功的准备,而是失败的准备;他总是觉得连环杀人案的女凶手过于精明了,而银行卡交易记录这么重要的一个线索,对方不可能会粗心大意的忽略掉。 但是此刻从高源的口中得知了王贵丽可能会接触到客户这个信息,萧晓白的心底不由得燃起了一团希望之火,他甚至马上认定了王贵丽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银行卡交易记录可能是她的疏忽。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接近真相,接近这个让他屈辱和压抑了许久的真相。 很快,萧晓白就冷静了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王贵丽,确认她是否与连环杀人案有关,才能找出案子的真相。 对高源的“欺骗审讯”继续了下去,这一次询问的重点放在了王贵丽身上,不过高源的供述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据高源讲,王贵丽在昨天下午已经离开了天南市,与她同行的还有她的弟弟王贵明。王贵丽昨天中午打电话告诉他,接到老家电话,他们姐弟两个在老家的干娘去世了,两个人要回去给干娘吊孝,过两天就会回来。当时高源和王贵明正在外面跟踪一个婚外情的案子,也没有多想,就让王贵明跟他姐姐一起回去了,他一个人忙了个通宵,在第二天早上取得了证据之后,才回家休息,因为已经连着熬了好几个通宵了,所以睡得太死,结果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被抓到了局里。 在得知了王贵丽已经离开天南市这一情况之后,萧晓白要求高源打电话联系王贵丽姐弟两人,但是电话打过去,并没有人接,王贵丽的电话如此,王贵明的也一样。这一发现不光让几个警察起了疑心,高源也慌了神,琢磨了半天,憋出来一个还算合理的理由:“大概出丧去了,没带手机。” 本来调查就是冲着王贵丽来的,现在她又不知所踪,这让几个警察对王贵丽更加怀疑了。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把高源一个人扔在了审讯室里,跑到隔壁的屋子里分析起案情来。 “照现在的线索看,王贵丽的嫌疑很大,不过下一步该怎么办,我有些为难,要是现在想进行抓捕,就必须打申请,因为要跨省办案。我想听听你们两个的意见。”萧晓白皱着眉头说道。 “我觉得不能再犹豫了,王贵丽在这个时候玩失踪,肯定是与案子有关系的,应该马上对她进行抓捕,要不然贻误了战机就麻烦了。”小钱性子急,认定了王贵丽就是凶手。 小朱见两个人都盯着自己,显然是在等自己的意见,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跨省办案很麻烦的。万一……她不是凶手呢?” 是啊!万一王贵丽不是凶手,该怎么办呢?萧晓白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小朱的揣测显然跟自己之前的揣测是一致的,凶手的手法那么高明,怎么会留下那么明显的线索呢?王贵丽不是本省的,假如要去她老家追捕她,需要其他省的同事合作,这牵扯到的方方面面太多了。退一万步讲,即便王贵丽就是凶手,她现在潜逃了,那么,按照她身份证上的地址去追捕,会找得到她么?假如她不是凶手呢?劳师动众一番,又该怎么收场? “要不……先等等吧?说不定晚上高源就能跟他老婆联系上呢?”萧晓白想了半天,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做出了一个无奈的决定。这个案子压在他心里太久了,让他顾虑重重,放不开手脚,也让他失去了应有的判断能力。他忽然觉得,也许自己真的该去找一下刘黎,听听她的意见,作为旁观者,她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一些新的思路。 屋子里一下子沉默下来,过了半响,小钱忽然抬头道:“萧哥,我觉得不能再等了,我刚才琢磨了一下,高源的话有漏洞,他可能是在撒谎。” “哪里有漏洞?” “高源说他老婆回家给干娘吊孝,他作为女婿,也应该回去的,但是他却仍然呆在市里,这样不合乎情理啊!” “哦!这个倒不是。”听了小钱的话,萧晓白不由得笑了起来,跟他解释了一番。认干亲是农村的一种习俗,生了孩子之后,父母害怕孩子会夭折,就会给孩子起个贱名,或者认门干亲。认了干亲之后,不管之前是什么关系,都会成为每年互相走动的亲戚。假如干亲去世,作为认亲的晚辈,是要回去奔丧的,但是晚辈的配偶倒是不用奔丧,因为毕竟不是真的亲人,礼数要求没那么严格。所以,王贵丽回去奔丧这件事情,从情理上讲,是没有问题的。 听完了萧晓白的解释,小钱无奈的耸耸肩,既然高源没有撒谎,那就只能等等看了,跨省办案可不是说来就能来的。 快出门的时候,萧晓白忽然一拍脑袋:“对了,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我们直接打电话给移动公司的技术部门,让他们跟踪一下王贵丽和王贵明的手机,看看他们现在到底在哪里不就可以了?” 所有的手机都可以通过号码来追踪确定方位,精度最高可以确定在十米范围以内,这个技术在现在已经不是什么机密了,不过萧晓白他们很少用到这个追踪手段,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这个方便的途径。 “我亲自去一趟吧,光打电话恐怕不行。”小钱应了一声,快步朝外面走去。事情忽然有了解决途径,让所有人的心里都轻松了不少。 萧晓白和小朱刚一回到审讯室,高源就心急火燎的迎了上来:“我跟我老婆联系上了,她明天就赶回来。” “联系上了?”萧晓白和小朱不由得一愣:难道真的跟之前所担心的一样,王贵丽这条线索只是个巧合?那么,凶手到底是谁呢?假如这条线索断了,又该去哪里寻找新的线索呢? 正当两个人面面相觑的时候,萧晓白的电话响了起来,是董丽打来的:“萧队,负责监视谢菲的片警刚才报告说,谢菲买了出国的飞机票,正准备离开。” 第十四章 谎话连篇 监视谢菲的事情,自然是萧晓白安排下去的,而且是在她来局里提供线索之前就安排下去了。谢菲很有可能接触过几个案子的受害人,当然不能武断地排除她的嫌疑,虽然她为警方提供了彭元康贩卖器官的线索,但这并不能洗清她作为连环杀人案疑凶的嫌疑。萧晓白在打电话交代的时候,跟区派出所的同事打过招呼,让他们注意调查一下谢菲近期一段时间的活动,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利的证据;今天下午只顾着调查王贵丽的事情,萧晓白也忘记过问这件事情了。 其实,监视工作差点给耽搁了。萧晓白早上上班的路上才打电话到区派出所,等派出所开会研究之后把监视工作安排下去,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再加上接到监视工作的两个民警一开始没有太在意,做事有些磨蹭,领好器材找到合适的观察点,已经到了中午。俩人一琢磨,总不能空着肚子干活,吃过中午饭才开工干活。这个时候,两个人才发现,谢菲正在家里忙着收拾行李,并且打电话查询了发往省城班车的车次时间。 这个发现让两个人警觉起来,他们俩也算比较机灵,赶忙打电话从移动公司要来了谢菲手机的通话记录,结果一查才发现,里面有打给民航公司的通话记录,打过去电话一问才知道,谢菲定了明天一早出国的航班。两个人这才觉得情况好像有点不大对劲,而这时,谢菲已经收拾好行李,出门打车赶往汽车站了,两个人赶紧打电话联络了刑警队,说明了谢菲的情况,询问该如何处理。 接到电话之后,萧晓白顾不上再对高源进行审讯,急忙叫上小朱,两个人驱车赶往了市汽车站。 在路上,萧晓白一直在心里权衡着:他之前对谢菲采取监视而不行动的措施,是因为现在手头根本没有证据,假如对谢菲进行抓捕或者审讯,如果谢菲就是凶手的话,只会让对方提高警惕,到时候这个案子就成了悬案了。更何况,谢菲是不是凶手,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下结论,单从接触过几个受害人这个线索,是根本无法确确定。但是现在,谢菲要出国,完全打乱了萧晓白的布局。 谢菲在这个时候出国,是畏罪潜逃还是巧合?萧晓白不敢去猜,因为现在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即便真是巧合,他犯这个错误也必须把谢菲拦下来,因为他不敢错放,那样会让他屈辱一辈子的——让凶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三番两次作案,最后还堂而皇之的出逃,这种事情说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的,别人会说天南市的警察都是酒囊饭袋,被人耍了还不自知。 在天南市长途汽车站的候车厅里,他们找到了正在候车的谢菲。当谢菲看到萧晓白的时候,露出了一副惊喜的表情:“这不是萧警官吗?你怎么会来这里?是不是出任务啊?能不能透露点内部消息给我?到时候我就有独家新闻发布了。” 看着一脸兴奋的谢菲,萧晓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仔细的端详了谢菲许久,却一点都看不出对方的脸上有演戏的迹象,直到把谢菲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拿出小镜子来检查妆容。 怎么办?还要把她带回去么?现在看来,谢菲出国可能是一个巧合,假如强行把她留下,肯定会造成不良影响的,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掌握着媒体资源的记者,一篇新闻就会让刑警队成为众矢之的。想了半天,萧晓白还是不敢去赌,他不敢去想万一。 萧晓白没有回答谢菲的问题,叹了一口气之后,笑着说道:“听说你要出国?” “是啊!刚好休假,准备出国去玩玩。咦?!你怎么知道的?” “是这样的。”就在开口的一瞬间,萧晓白忽然想到了一个合理的托辞:“我们在调查彭元康贩卖器官案的时候,在他口中得知一个消息,隐藏在他背后的犯罪集团,早就发现你跟踪过他,知道他们的犯罪事实,他们得知了你准备出国的消息,准备在国外对你动手。我们正在加紧追查,不过这个案子牵扯到国外犯罪集团,一时之间,我们拿不出那么多力量。所以,我个人建议你现在不要出国,暂时接受警方的保护。” 萧晓白这番话显然有些过于震撼了,谢菲的笑容一下子凝在了脸上,嘴唇也变得刷白。不光是谢菲,跟萧晓白一起前来的小朱也被震撼住了,他不由得翻了翻白眼,萧晓白现在越来越会撒谎了,这样的弥天大谎也能不打草稿就冒出来了,也不知道跟谁学会的。 “不用那么紧张,在国内我们还是有足够力量保护你的。来,把车票给我,我帮你退了,不会让你有损失的。” 回去的路上,谢菲一直处于惊吓后的恍惚状态,这让萧晓白隐隐感到后悔,谢菲的反应明显不是一个冷血的杀手的反应,不过转念一想,也不一定,说不定她的演技早已出神入化了,这只是在演戏呢? 一路上,萧晓白一直在跟谢菲攀谈着,也从她的口里了解到了出国的情况。据谢菲讲,她的一个好姐妹嫁了个老外,现在在加拿大定居,一直在叫她去国外玩玩,刚好这次她有了休假时间,就决定去加拿大玩玩,没想到却被这种事情给搅黄了。 萧晓白一边听,一边暗暗记下了这些信息,准备回去核实。假如谢菲这些话都属实的话,那基本上就可以排除她的嫌疑了。那么,自己也要解决欺骗对方这个麻烦,对方真要是不依不饶投诉的话,自己也要喝上一壶了。 萧晓白并没有把按照谢菲的要求将她送回家,而是把她带回了局里,让她交代近一周的详细行程,都跟哪些人接触过,并告诉谢菲,这是为她的安全考虑,警方需要了解这些,来确定她是否安全。做这些的时候,萧晓白倒是十分的坦然,没有丝毫的罪恶感,反正都已经骗过一回了,再多骗一次也无所谓,都是为了办案嘛,假如错了,大不了负荆请罪。 谢菲坐在审讯室里咬着笔杆子写了半天,终于按照要求把一周的行程详细的写了下来,交了过来。 萧晓白拿过装模作样的看了两眼,就开始寻找案发当晚谢菲的行程起来——这是他提前想好的,假如谢菲能提供自己当晚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据,自然可以排除她的嫌疑;假如伪造行程,他也可以通过提问的方式来确认对方是否造假。 不过这一次,他的算盘再次落空了。因为谢菲在行程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十月十六日,生病在家休息,晚上七点钟就睡了。 第十五章 无奈僵局 拿着谢菲写下的行程表,萧晓白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侦破工作到了现在,陷入了一个怪异的僵局。谢菲和王贵丽两个人都是有重大作案嫌疑的,但是却找不到任何证据来证明她们其中某一个是凶手,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她们其中某一个不是凶手,只能将她们两个都继续列入嫌疑的名单中,等待机会的出现。 接下来,萧晓白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了谢菲一些关于她行程的问题,并没有发现异常,她写下的行程基本上都是事实,唯独十六号晚上的事情,她在回答时明显迟疑了一下,这其中肯定存在问题,但是具体是什么,萧晓白无法判断。不过现在萧晓白还不想打草惊蛇,随便问了几句之后,就安排人将谢菲送回了家。当然,也安排了人手去“保护”她,下面的派出所抽调不出警力了,只不过是把监视她的片警由暗转明了。 很多人都以为只要想好细节,撒谎就很难被发现,其实不然,谎话虽然很容易说出来,但是也很容易被拆穿,作为经常和犯罪分子打交道的刑警,想从一个人的话语里判断是否存在谎言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比如说从表情、语气、动作都可以作出判断。为什么询问口供的时候,会存在询问性别这样的白痴问题?其实就是为了给警方建立一个判断对方是否说谎的“真话基线”,回答这种白痴问题时,犯罪嫌疑人的语气和表情就是一个判别标准。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询问的技巧,也可以判断出对方是否说真话。 谢菲说到十六号晚上事情的时候,语气里出现了迟疑和不确定,而且有摸耳垂这个小动作,由此可以断定,她在这件事情上肯定是撒谎了,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紧张情绪,倒是表现的有些羞涩,这让萧晓白怀疑其中另有隐情,所以,他并没有冒失地挑明,而是选择了安抚。 刚送走谢菲,小钱就赶了回来,通过移动公司的技术部,他已经追踪到了王贵丽姐弟两人的手机,信号显示,两个人现在都在邻省某个市的农村,和王贵丽身份证上的家庭住址吻合。从追踪信号上看,两个人的手机暂时都没有运动的迹象,看样子是在老家呆着。小钱看在那边也没什么事情,就赶了回来,不过回来之前已经交代他们对这两个手机信号一直进行跟踪,只要一有情况就报告。 趁着所有人都在,萧晓白把大家聚在了一起,再次对案情进行讨论。老李那边的情况已经问过了,尸体解剖并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董丽对所有资料的对比详查也已经全部完成了,同样没有发现新的线索;没有新的线索,只能对现有的线索进行排查,但是现有的线索都陷入了僵局,谢菲暂时被监视起来,而王贵丽还在外地没有回来,对她的调查只能等她回来之后才能开展。 萧晓白把谢菲的详细情况说了一遍,说道:“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大家都说说吧,有什么看法就直说。” “既然谢菲在十六号晚上的行踪上说了谎,那她的嫌疑很大,是不是应该对她进行突击审讯,就把十六号晚上的行踪作为重点突破口,说不定就能把她拿下了。”小朱难得积极一次,首先发言道。 “这件事情上,谢菲是撒谎了,但是她没有表现出紧张情绪,我想可能另有隐情。再加上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的证据,假如当面拆穿询问,对方只说在家休息,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反而会在后面陷入被动。”萧晓白说完,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的表情。 “那王贵丽呢?是不是能够排除她的嫌疑?”小钱问道。 “那要等她回来之后,详细审讯了才能确定。我想说的是,凶手十分的狡猾,而且善于伪装,你们还记不记得,在许建军妻子被杀的案子中,曾经有人见过凶手,但是他们在进行记忆画像时,凶手的模样完全不能统一。我想,除了化妆之外,她可能还有其他的方法来掩饰自己,我们面对的,可能是一个像演员一样的凶手。” 沉默了一会儿,董丽说道:“萧队,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正因为凶手是一个演技高超而且冷静的人,所以即便谢菲和王贵丽的表现很正常很无辜,除非有确切的证据,否则就不能排除她们的嫌疑,可能这一切是她早就设计好的。” “我是有这个想法,不过一直耗着也不是办法,我们没有那么多的力量和精力,而且等待也不是办法,假如对方一直不暴露,我们总不能一直等下去吧?我想跟大家商量一下,看有没有什么主动出击的办法。” 这一下,会议室里彻底沉默了。想要引出一个无比狡猾的连环杀手,除非是给他制造出手的机会,而且这个机会还要让他无法忍受出手的欲望。问题是警方现在除了知道对方出手的起因是婚外情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知,没有掌握足够的资料,又如何能够引蛇出洞?一句话,难啊! 在沉默中过了将近十多分钟,萧晓白打破了沉默:“今天都按时下班吧,休息一下,高源说王贵丽明天就能回来,有没有转机,就看明天了。对了,安排一下,不能让高源回家,就让他呆在这里,不过也别为难他,需要啥就帮他买。” 从局里出来,萧晓白并没有马上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赶到了刘黎的淡水心理诊所。从十七号接到案子之后,他就处于一种焦灼的状态,他知道自己的心理状态不利于办案,但是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个案子给他的屈辱和压力太大了,早已超过了他的心理负荷。 在刚才开会沉默的时候,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借助刘黎的能力,之前他一直不愿意这么做,除了不想将刘黎牵扯到案子中来之外,还有大男子主义的心理在作祟——他不想在自己擅长的方面向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求助。但是现在自己已经无法对案情作出正确有效地判断了,放下身段,听一听刘黎的意见,也许会有所帮助。 站在门口,萧晓白稍微停顿了一会,想好了说辞之后,他推开了诊所的大门。 第十六章 催眠高手 淡水诊所的会客室内,萧晓白正静静地品着茶,他在等待刘黎从沉思中醒来。就在刚才,他详细的向刘黎讲述了这个连环杀人案的细节和警方现在掌握的线索,本来在讲述之前,他还抱着重重顾虑,而此刻,他却怀着一丝期待,希望刘黎能够找出一条新的思路来。 过了半晌,刘黎终于回过神来,不过她并没有直接谈案情,而是向萧晓白问道:“这个案子是不是给了你很大的压力?” “没有,这能有什么压力呢?只不过现在案子遇到了瓶颈,想请你帮忙分析一下。”萧晓白笑着说道。 “你不用骗我,我看得出你压力很大。你的能力我很了解,按理说这里面有很多线索你是可以看出来的,不过你没有。我认为是这个案子给你太大的压力,让你失去了原有的判断能力。” 对于刘黎的话,萧晓白没有作任何回答,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靠在了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天花板。 “你要不要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你休息完了我们再讨论案情?”刘黎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不由得有些心疼,仅仅一年的刑警生涯,就让这张年轻英气的面容上爬满了疲惫,平添了几分沧桑。作为心理诊所,她这里当然有设备和技术让失眠的患者熟睡,不过萧晓白从来都不肯使用。 “先讨论案情吧,我最近一直都睡不好,睡了也白睡。”萧晓白摇摇头,他还是不能接受和刘黎太过接近。 “你刚才说过,在第三个案子中,案发现场的电脑是开着的,上面播放的是魔戒第三部:《王者归来》,还有就是后街男孩的一首歌《Everybody》。你认为是凶手故意播放的,这点我也认同,电影的名字是王者归来,歌曲里有Backstreet's Back,All Right这么一句,这都是凶手在向警方挑衅,宣告她的回归。” “但是你注意到没有,不管是播放的电影还是歌曲都是英文的,而且难度都不是初学者能够达到的,凶手能够提前选择好这两部电影和歌曲,说明她对这些肯定是熟悉的。操作电脑来播放这些东西,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掌握的。所以,通过这两点,至少可以确定凶手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在天南市,这类人群并不是一个庞大的群体,相信可以为你的侦破工作提供一些便利。”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我觉得就你现在所掌握的两个嫌疑人来讲,谢菲的嫌疑要远远大于王贵丽,王贵丽的教育程度不高,她不可能掌握那么多知识,除非她是伪装的。谢菲的表现虽然很正常,不过你也说过,凶手是一个演技高超的人,她可能是伪装的。所以,我建议你加大对谢菲的监视。” “在你叙述的过程中,我还注意到另外一个疑点,你说过氯丙嗪是味道极苦的兽用镇静剂,凶手每次都是把这个泡在受害人的茶水里,让受害人昏迷。那么苦的东西,除非是吃药,没有人会愿意去喝,但是几个受害人却都将它喝了下去,这其中肯定有问题。关于这一点,其实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测,凶手可能是一个心理学高手,也许她还是一个催眠师。” “催眠师?”惊讶之下,萧晓白不由得出声问道:“这怎么可能?不过话说又说回来,假如对方是催眠师的话,那不是很容易找了?催眠可不是那么容易学的,在你们业内查一下,不就可以缩小到一个范围内了。” “那可不一定。催眠这种事情,不是必须要通过学习才能掌握的。每个人的音色都不相同,有些人的音色和语调本来就可以让人放松,他们自身就有成为催眠师的潜力。举个简单的例子吧,历史上那些演讲高超的领袖,像希特勒还有马丁路德金,他们的语言本来就带有一定的催眠效果,能够鼓舞人心。这种人只要稍微留心,就能够发挥自己的长处。” “那这样说的话,这个线索暂时用不上了,只能抓到之后验证了。”萧晓白显得有些失望。 “不,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作为催眠师,只能接触患者时才可以使用催眠,要么是见面,要么是语言上的交流,而且必须有一个条件,就是患者不能有反抗情绪。凶手在作案时,需要同时让两个受害人服下镇静剂,而且偷情这种事情,受害人本来就有所防备,凶手即便是化装成服务员,也无法让两个人同时放松警惕而进行催眠。所以,我想,凶手应该在之前就接触到了受害人,而且提前进行过催眠。” “凶手提前接触过受害人,这个我也想到过,因为她需要选择受害人。不过我们整理过的资料里,并没有发现几个受害人跟谁有过共同的接触,包括手机通话记录这些,我们都查过,除了谢菲和王贵丽,没有其他的发现。” “这样啊……也许是凶手提前跟受害人见过面,并没有留下通话或者交易记录吧。对了,还有一点,凶手选择下手的对象,都是有婚外情的,这肯定与凶手自己的经历有所关联。我想,你们可以调查一下有过离异,或者在感情上受到过伤害的女性,这也能够让侦查范围缩小一点。” “离异还好说,感情上受过伤害的……这个有些麻烦,现在出轨偷情的那么多,满世界都是,这个怎么去统计?”萧晓白话刚一出口,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案子的事情就谈到这里吧!你还有事么?我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刘黎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开始收拾桌子上的文具。 萧晓白默默地走出了会客室,站在门外,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 他还以为时间可以抚平一切,毕竟那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大家都可以平静面对了,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伤口依然存在彼此的心间,稍一碰触,就会钻心的疼。也许,这件事情会困绕他们两个一生,直到死去。 第十七章 排除嫌疑 这天晚上,萧晓白做了一整夜的梦,他又梦到了过去和刘黎在一起的日子,那段温馨而甜蜜的时光。在睡梦中,他不知多少次甜蜜地笑出声,又不知多少次惊觉醒来——刘黎转身离去的画面像一记重锤,总是在最甜蜜的时刻出现,将这一切击碎。 早上醒来的时候,萧晓白发现自己的眼睛又肿又疼,都快睁不开了,摸了摸枕头,上面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坐在床沿上发了一阵呆之后,萧晓白长叹一声,起身去洗漱了。 还没到局里,小钱的电话就打来了:“刚才移动公司技术部的人打电话过来,说王贵丽姐弟俩的手机信号开始移动了,信号追踪显示他们正沿着省道公路朝天南市方向赶来。我问过审讯室值班的小王,他说王贵丽今天早上曾经给高源打过电话,说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既然王贵丽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那么她的嫌疑基本上已经可以排除了,下一步的工作该如何开展呢?重点调查谢菲,还是寻找新的线索?一时之间,萧晓白有些拿捏不定。 一走进办公室,萧晓白的肿眼泡就被发现了。小钱正等着他来,准备详细说明追踪手机的事情,一看他的眼睛肿得通红,便奇怪地问道:“萧哥,昨天晚上没睡好?还是上火了?怎么眼睛都肿了?” “嗯,晚上没睡好。”萧晓白含糊的答应了一句,想给糊弄过去。 “没睡好不是这个样子吧?!我怎么觉得好像是哭肿的?”小钱笑嘻嘻的说道,他的本意只是想跟萧晓白开个玩笑。 “哪儿来那么多话?!案子有没有进展?”萧晓白脸一沉,把话题岔开了。 “还没有,大家都在等你来做安排呢。”小钱吐了吐舌头,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萧晓白把几个人聚在了一起,开了个简短的小会,安排了一下工作。到今天早上为止,董丽已经把资料对比的工作完成了,并没有发现新的线索;监视谢菲的民警也没有报告任何异常。萧晓白把昨天刘黎对凶手的分析向大家转述了一遍,安排大家集中人手,按照分析中的三点,对天南市的女性知识分子进行排查,重点放在离异过的女性群体上。 在全市人口中寻找一个不确定身份的女性,基本上跟大海捞针无异,最让人头疼的是,这些作为缩小范围的条件也不确定,假如凶手可能只是感情受过伤害,并没有离异;更麻烦的是,假如凶手不是天南市本地人,而是流动人口的话,那么这些努力都会是徒劳的。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不能这样坐着干等,先从女性知识分子集中的大学开始入手,把这一部分名单确定,然后看她们其中是否有人和几个受害人的社会关系产生交集。 一个上午就这样在忙忙碌碌中度过了,几个人选出了一大堆的名单,却不知道该如何剔除。到了上午十一点半的时候,移动公司技术部打来了电话,王贵丽姐弟两人的手机信号已经进入天南市区,预计二十分钟以内会到达汽车总站。与此同时,高源也接到了王贵丽的电话,说她和弟弟在十几分钟后就会到达汽车总站,让高源去接车。 高源是个聪明人,他一直很配合警方,没有跟妻子提到过自己被警察扣留的事情,他打电话的时候也只是催妻子赶紧回来,说现在活太多,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他知道只有妻子回来,才可能证明自己和妻子的清白,假如自己告诉了妻子,她在慌乱之下逃走,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他确信自己的妻子不是毒贩子,不过既然警方不让透露,对妻子隐瞒真相也是可以接受的。 快十二点的时候,萧晓白一行在天南市汽车总站见到了王贵丽姐弟两人。看到丈夫带着几个陌生人来接车,王贵丽有些奇怪,不过她并没有多想,以为这些都是丈夫带来的帮手,招呼萧晓白几个人将汽车货箱里的东西搬下来,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丈夫一脸苦笑。 在回去的路上,萧晓白开口向王贵丽说明了一切,不过他的说辞依然是关于贩毒的事情,对连环杀人案只字不提。当王贵丽听到自己被警方怀疑参与贩毒的时候,竟然惊吓过度,昏厥过去,还好时间不长,很快就醒了过来。这么一番折腾,把几个年轻警察给吓了一跳,贩毒的事情本来就是为了办案欺骗他们的,这要真给吓出个毛病来,几个人可是要负责任的。 从开始问话,萧晓白就在注意着王贵丽的反应,从刚才那一幕来看,对方不像是演戏,是真的被吓到了,这说明她真的不是凶手。不过萧晓白并没有打算把她直接释放,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就算是演戏也要来个圆满收场,这样中途莫名其妙的释放,对方也会感到惴惴不安的。 回到局里的时候,王贵丽已经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审讯工作随之展开。这次的审讯在小朱和小钱的眼中,只是为了走走过场,好名正言顺的“释放”嫌疑人;不过萧晓白可并不这么认为,他想确定的排除王贵丽的嫌疑,往后办案时就不用再在她身上浪费精力了。 一番审讯之后,王贵丽的嫌疑彻底被排除了,她确实与许彭两人接触过,不过是业务上的往来。萧晓白询问了她在案发当晚的行踪,她回答的很干脆——和出租屋里的几个人打麻将到凌晨两点钟,之后回去睡觉了。打麻将的几个人之中,有出租屋的房东,房东也证实了当天晚上王贵丽确实在跟他们一起打麻将,而且出租屋外面的大门是锁着的,到早上七点钟才会开门,这中间没有人出去过。 高源一家走的时候,不住的向几个警察道谢,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真心;这个举动让萧晓白有些无奈,假如可以的话,他是不愿意用这种欺骗的手段来开展工作的,而这种欺骗,却让对方对自己感恩戴德,这算不算一种讽刺? 看着高源一家离去的身影,萧晓白忽然心生感慨:中国的民众是那么的淳朴,他们的要求实在是太低太低了,可惜当权者却给予他们的太少,哪怕是最基本的司法公正。自己会不会在某一天,也变成自己痛恨的官僚? 王贵丽这条线索可以彻底排除了,现在就只剩下谢菲有嫌疑了,凶手就是谢菲么?她并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且她符合凶手特征中女性知识分子这一条。她是不是凶手呢?假如是,又该如何引蛇出洞呢? 吃中午饭的时候,萧晓白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忽然间,快餐店里电视机上播放的一条广告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款双网双待手机的广告。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闪过——问题可能就出在这里,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第十八章 午夜私语 在案子遇到僵局的时候,萧晓白就曾怀疑过可能遗漏了线索,却一直找不到在哪里出了问题。在快餐店里看到的电视广告,让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某个受害人可能有两张电话卡,一张电话卡是平时常用的,另外一张是用来跟情人联系的,受害人与凶手的关系交集,也是通过第二张电话卡实现的,而这张电话卡在案发后被凶手带走了,正因为如此,警方才找不到受害人之间相关的联系。 想到了这一点,萧晓白再也吃不下饭了,赶紧结了帐,赶回了局里。重新调来了几个受害人的通话记录,几个人开始按照萧晓白的思路进行排查,对所有通话次数在三次以上的手机号码进行反向追查,查询这些号码的通话记录。 这一次,他们很快就有了收获。彭元康案的男性受害人是一名刚毕业的男青年,他死亡前两个月内的通话记录中,彭元康妻子的手机号码出现的次数很少,但是另外一个手机号码却出现的十分频繁,一个月内达到了一百多次。他们对这个手机号码进行反向追查时,发现这个手机号码只与三个号码联系过,其中一个就是这名男青年,另外两个均为陌生号码,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手机号码最后一次通话是在十六号的晚上七点多,在这之后,这个手机号码就再也没有使用过。 该号码的通话记录和停用时间都和案子十分的吻合,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兴奋起来,他们几乎马上认定了这就是那张被凶手带走的电话卡。 在接下来的两起案件受害人电话记录比对中,警方发现,许建军妻子的手机通话记录中,出现了与其相同的电话号码,更加凑巧的是,两个人的通话记录都是在午夜十二点之后到凌晨一点之间,而且都是受害人主动呼出的记录,并不是接听记录。 有些出人意料的是,对比后出现的电话号码是座机号码,并不是大家一开始认定的陌生手机号码。一般来说,手机号码容易更换丢弃,不利于警方追踪,按照凶手的冷静和狡猾,她不应该选择借助固定电话跟受害人联系,这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电话号码的查询结果很快出来了,这是天南市广播电台一个夜间节目的热线号码。节目的名字叫做午夜私语,主要内容是关于性和感情的,节目播出的时段,广大听众可以通过热线电话来讲述自己感情上或者性生活上的困扰,与其他人交流,因为其内容的火辣和真实,所以收听率一直都挺高的。 节目的主要内容是交流感情或者性生活上的困扰?一听完这个,萧晓白就皱起了眉头,思索了一番,他在脑海里构建了整个案子大致的轮廓:几个女性受害人都是感情出轨,女性受害人感情比较细腻,可能在出轨过程中陷入了感情或者道德的困扰,打电话给这个节目进行倾诉交流;而凶手就是广播电台的工作人员,受害人讲述自己的情况时,被她选中,然后进行跟踪,设计杀害。 萧晓白反复的推敲了几次,这个推理在逻辑上完全说的过去,而且广播电台的工作人员,自然有相当的学历和知识,这也符合凶手是女性知识分子的推测。他把这个想法跟大伙一说,几个人在一起讨论了一下,一致认为事实很有可能就是如此。 “既然广播电台节目组的几个工作人员有重大嫌疑,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申请拘捕令,把他们抓进来再说,反正凶手就在他们中间,跑不了的。”小钱的想法显然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意见,除了萧晓白没点头之外,其余几个人都表示赞同。 “我是这么看的,凶手十分的狡猾,而且相当的聪明,她肯定事先做过准备,我们这样直接将所有人抓进来,对几个人摸不清情况,假如抓捕后的第一时间不能攻破对方防线,等她做好了准备,那我们就陷入完全的被动局面了,到时候查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无罪释放,就得不偿失了。”说到这里,萧晓白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建议先秘密进行调查,等找到有力线索之后,再进行抓捕,突击审讯,打她个措手不及,这样才会占有主动优势。你们怎么看?” 沉默了很久之后,董丽打破了僵局:“我认为萧队的办法可行,凶手是个十分狡猾的家伙,已经连续两次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她肯定一套应对警方的办法,假如我们冒失行动,可能会适得其反。” “我也没意见,萧哥在办案方面的本事大家都有目共睹,案子能走到这一步也是他的功劳,他的想法肯定比我的好,我听他的。”小钱说的挺光棍的,完全就是个人崇拜主义。 “我跟串子一样,听萧哥的。”小钱随即也作出了表态。至于张燕,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于是调查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进行调查的第一步自然是掌握犯罪嫌疑人的资料,这要放到以前好办得很,直接抓进来询问就是了,但是这一次完全不同,所有的调查都需要秘密进行,不能暴露目标。 这样一来,掌握嫌疑人的资料成为了调查工作的第一个难题。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了半天也没找出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到最后还是张燕想到了办法。张燕的一个女同学在广播电台上班,是电台人力资源部门的,她本人和张燕的关系挺不错的,属于无话不谈的闺蜜那种。张燕打了电话约她晚上吃饭,准备向她索要该节目组工作人员的名单和资料。 萧晓白问过张燕,张燕说自己的这个闺蜜口风很严,完全不用担心泄密的事情,明天上午就可以拿到相关的资料。 资料明天才可以拿到,萧晓白也懒得在局里耗时间,提前下班回到自己的住处去了。昨天晚上一夜都没有睡好,他想早点休息,补补觉。 夜里十一点多的时候,萧晓白被饿醒了,晚饭就胡乱吃了几口,经过几个小时的消化,肚子里早就没有存货了。他无奈的从床上爬起来,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只发现了一包方便面,用开水泡了一下,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方便面就那么一小块面饼,萧晓白吃完之后反倒更饿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打开了收音机,收听起节目来,他想顺便听一听这个午夜私语的节目,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第十九章 简单粗暴 在萧晓白看来,午夜私语算不上一个十分有吸引力的广播节目,它最大的卖点无疑就是将个人的隐私放到了公众面前进行讨论,满足了一部分人刺探隐私的阴暗心理。也许很多人会喜欢这类刺激话题,但是作为见多了人世间黑暗丑恶的刑警,萧晓白并没有多大兴趣,他知道这些“刺激话题”背后隐藏着多少的悲伤和痛苦,一时的欢娱,可能会给一个家庭带来无法承受的伤害,这种事情,他见得太多了。 收听了接近一小时的广播,萧晓白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就关掉收音机睡觉去了。睡梦中,萧晓白有一种迷迷糊糊的感觉,午夜私语主持人声音似乎十分的好听,让人很放松。 张燕的闺蜜果然如她所说的那般神通广大,在第二天早上上班不久就把午夜私语栏目组的人员资料扫描发了过来,并且还把一些她所知道的八卦内容也发了过来。唯一的不足是扫描的电子文档过大,传送过来时花了不少时间,让猴急的小钱在办公室里转了不知道多少圈,差点磨坏了脚上那双新皮鞋。 午夜私语栏目组总共有四个人,一名男性技术人员,其余的播音、导播和策划人员都是女性,都是已婚人士。 “资料都看完了吧?你们有什么想法?”萧晓白关闭了投影仪,直起身问道。 “我觉得那个叫王伟的技术人员可以排除,我们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三名女性身上。”小钱的话一出口,就引来几对白眼:大家早都知道凶手是女性,傻瓜都知道这名男性技术人员可以排除在外,这不是废话么? 小钱原本还想继续说下去,被小朱拉了一把,讪讪地把嘴闭上了。 “萧队,我是这么考虑的。三名女性中,播音员和导播是最多接触听众的,而那名策划人员很少直接参与节目,我觉得我们应该把播音员赵萌和导播李晓玉列为重点调查对象。按照张燕朋友提供的线索,赵萌和李晓玉都已经结婚好几年了,而且都有了孩子,但据她提供的小道消息来看,赵萌的婚姻似乎不是很美满,有离婚的传言。我觉得赵萌的状况可能和凶手相对比较接近,婚姻的破裂,让她开始对他人,特别是对婚姻不忠的人进行报复,而她也是最多接触听众的一个。”董丽显示了女性独有的细腻思维,对案件的分析条理清晰,而且有理有据,让其余几个人听得不住点头。 “我支持董丽的说法,这个赵萌的嫌疑很大,应该在她的身上多下功夫。”小朱第一个对董丽的话表示了赞同,张燕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只有小钱嘟哝了一句:“我本来也要这么说的,猪头你为啥不让我说下去?” 萧晓白并没有直接表态,而是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董丽,既然赵萌具有重大嫌疑,照你看,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对赵萌进行秘密调查,等掌握证据之后,对她进行抓捕,突击审讯。” “秘密调查?假如对方真的是那个凶手的话,她会留给我们证据么?假如一直没有证据,我们是不是要一直等下去?”萧晓白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提问。 办公室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从这几起案子来看,凶手是一个极端狡猾的人物,她肯定不会轻易留下证据给警方的,如果是这样的话,秘密调查似乎并不可取。 “对了,我想起来了,办理许建军案子的时候,曾经有目击证人对凶手进行了记忆画像,我们可以用这个来锁定疑犯。”小钱的提议让大家精神为之一震。 “这个可以试试,不过我估计希望不大,几个目击证人对凶手的面容记忆完全不同,唯一相同的只有对方的眼神,我很怀疑这是催眠的结果,对照的结果很可能是一无所获。”萧晓白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 “靠!那到底该怎么办?案子好不容易有点眉目,到了这一步又卡壳了,真他妈的窝火。”小钱愤愤的说道。 “董丽,你刚才分析的很好,不过你忘记了一个前提,凶手是一个极度狡猾的人,一直在隐藏着生活,隐藏和伪装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所以,即便她的婚姻是不幸的,她也不会轻易地让别人知道。我记得曾经看过一句话,不能告诉别人的痛苦才是最大的痛苦。凶手用杀死其他的婚外情出轨者来平衡自己的心理,她忍受的痛苦肯定不会是简单的婚姻不幸可以描述的,所以我觉得,这三个人都有嫌疑。至于调查……”说到这里,萧晓白停了下来,定定的看着投影屏很久,忽的攥紧了拳头,说道:“我准备直接找上门去!” “直接找上门去?”萧晓白的话让其余几个人惊讶万分,这样做似乎太过冒失了。 “对!直接找上门去。我想过了,案子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不能再畏首畏尾了,既然对方狡猾,我们就上门去打草惊蛇,让她露出马脚。即便对方有所准备,我不相信她能没有任何破绽。”说到这里,萧晓白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我还有另外一层考虑,凶手对婚外情的痛恨,正说明她对正常家庭生活的渴望,那么她在家庭中的时候,就是她最脆弱的时候,我们找上门去,会很容易发现线索。而且,正因为她很聪明,她很可能认为警察在没有确切证据时是不会直接上门调查的,我们的突然上门,会让她措手不及的。” 董丽迟疑的问道:“萧队,你确定要直接调查?假如我们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凶手肯定是做好了一切准备的,我们上门调查没有收获,以后再想抓到凶手就更难了……” “你们想过没有,我们在研究凶手同时,凶手同样在研究我们。她肯定对我们的办案方式十分的了解,她的推断都是基于对我们之前办案风格的了解,这一次,我偏偏要改变自己的方式,用一次愣头青的办案方式来打乱她的阵脚。”说到这里,萧晓白停下了脚步,痴痴地望着窗外很久,说道:“有些时候,粗暴的做事风格可能比温和更有效。在适当的时候不讲道理的冲动行事,也许更正确;考虑的越多,越接近道义,反而会越痛苦。” 这一次,所有人都糊涂了,他们不知道萧晓白怎么会忽然产生这样的想法和感慨。不过张燕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刘黎和萧晓白之间的纠葛她早就知道,凭借着女性特有的直觉和对萧晓白怀有的感情,她明显的感觉到萧晓白最后一句话似乎另有所指,似乎在感慨他自己的一段往事。 第二十章 幸福与否 直接找上门去,让对方露出马脚,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没那么简单。凶手是一个极端狡猾的家伙,警方与她交手以来一直处于下风,现在想要通过当面的交锋来获取线索,恐怕没那么容易。萧晓白对自己的几个同事相当的了解,作为刑警,他们的洞察力和反应能力远远高于普通人,但是面对这个极端狡猾的凶手,恐怕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思来想去,萧晓白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接触几个嫌疑人,董丽作为副手协助自己——董丽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都不错,而且女性观察事物的角度与男性大相径庭,很有可能注意到自己忽略的细节。小朱和小钱则继续留在局里,协助张燕对三名嫌疑人的资料进行调查,并随时接受调度,进行支援。 赵萌住在帝豪花园九栋二单元三楼东户,萧晓白和董丽敲开她家房门的时候,她穿着睡衣开的门,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显然是还在休息。当萧晓白表明身份后,赵萌足足愣了十多秒才反应过来,慌忙把两人让进了屋内。 “两位先坐一下,我去换一下衣服,饮水机的柜子里有杯子,两位请自便。”赵萌说完就回到卧室去了。 赵萌家里的装修十分的豪华,看样子相当富裕,那些家具和屋子里摆的瓶瓶罐罐萧晓白并不懂,不过他却知道客厅顶上吊着的水晶灯价值不菲,至少抵得上他一年的工资。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照片,是赵萌和丈夫的结婚照,照片上的赵萌笑得十分的幸福。 “真有钱!”董丽轻声的赞叹道。 萧晓白走到照片前方,拿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摸了一把,捻了捻手指,回头对董丽说道:“是有钱,不过有钱不一定就幸福。” 董丽马上明白了萧晓白的意思,转身朝厨房走去,萧晓白则朝卫生间走去。 片刻之后,两个人再度回到了客厅,董丽轻声的说道:“厨房很久没用过了,浮灰有厚厚一层,刀具都锈了,垃圾桶也是空的。” “卫生间里只有一套洗漱用具,梳子上脱落的头发都是女性的长卷发,没有短发。”萧晓白刚说完,就听到了赵萌扭开卧室门锁的声音,赶紧使眼色示意董丽坐好。 “真不好意思,让两位久等了,我上的是夜班,上午这个时候都是在睡觉,让两位见笑了。”赵萌换了一身连衣裙,还略微化了些淡妆。 “哪里的话,是我们太过冒昧了。”萧晓白笑着回答道。 “不知道两位来的意思……” “哦,是这样的,我们来的目的主要是想跟你谈谈你丈夫的事情。”萧晓白一下子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的回答道。 “啊?!国军他出事了?”赵萌紧张的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你不知道么?你跟你丈夫天天在一起,这些事他应该告诉过你吧?” “那个……国军工作忙,很多事情都不告诉我。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大概是做生意得罪什么人了,一对夫妇到公安局报案说他涉嫌合同诈骗,男的叫彭元康,女的叫吴娜。”萧晓白这么说是有目的的,吴娜正是最近这起凶杀案的女死者,也就是彭元康的妻子,假如赵萌的表情有了异常变化,就说明她心中有鬼。 出乎他意料的是,赵萌听到这里,反而松了一口气:“原来你们是经侦的,合同诈骗这种事国军不会干的,肯定是诬陷,大不了打官司,就算输了赔点钱也无所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从赵萌家出来,董丽向萧晓白问道:“萧队,你怎么那么肯定这个赵萌不是凶手?你不是说过么?这个凶手十分的狡猾,狡猾到把演戏当做了生活的一部分,假如她是故意装给我们看的呢?” “董丽,我问你,一般人会把自己的结婚照摆在哪里?” “卧室吧?不过客厅放结婚照也没关系呀!” “你错了,很少会有人把结婚照放在客厅的,人性是自私的,幸福当然是越私密越感觉幸福,所以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的选择把结婚照放在卧室的床头。只有不幸福的人,才会努力把幸福秀给别人看,结婚照放在客厅,是为了让大家看到,来证明自己幸福。而且我刚才注意到一个细节,结婚照上虽然有浮灰,但是很薄,而客厅桌子上的浮灰要厚得多,这说明赵萌很在意自己的结婚照,经常擦拭。所以,她不是凶手,只是一个婚姻破裂却依然爱着丈夫的可怜女人。” “可是萧队,赵萌的情况跟我们之前分析的凶手情况十分吻合,你这样判定她不是凶手,会不会错过抓捕时机?”董丽还是有些不大确信。 “你觉得赵萌的痛苦隐藏的深不深?”萧晓白笑着反问道。 “她是在努力掩饰,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董丽想了想说道。 “那就是了,你觉得凶手的演技会那么差么?” “可是,假如她是故意这样暴露弱点,迷惑我们呢?” 听了董丽的话,萧晓白不由得笑了起来:“董丽,看来你都成了惊弓之鸟了,凶手真要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我们只能等待下次机会的出现了。其实想要证明赵萌不是凶手很简单,我敢打赌她现在肯定在拨打她丈夫的手机,等一下回到局里,要求电讯部门查一下通话记录,自然就会真相大白。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去试探其余两个人。” 李晓玉住在鸿博景园六栋402房,萧晓白和董丽两人赶到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差不多是中午吃饭的时间了。李晓玉的家人都在,开门的是一个老太太,大概是李晓玉的婆婆或者母亲。屋子不大,屋子里的一切在门口看的清清楚楚,李晓玉的丈夫正在厨房忙碌,而李晓玉正在逗她三岁大的儿子玩,客厅的茶几上摆着几盘已经炒好的菜,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家的味道。 “你们找谁?有啥事?”老太太看到这两个年轻男女斜着眼睛朝屋子里瞄,有些生气的问道。 第二十一章 筷子风波 “老人家,您好!我们是公安局的,有点事情想找一下李晓玉,请问她在家么?”萧晓白这句话有些睁着大眼说瞎话的感觉,明明都看到了李晓玉在家,还偏偏要问人在不在家。 “这么假的话大概也只有萧队能问出来。”董丽带着几分恶毒的想到,不过她的揣测马上被推翻了。 “晓玉不在家,出差去外地了,你们有啥事过几天再来吧。”老太太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不在家?!出差去外地了?!你骗谁呢?!萧晓白和董丽对视了一眼之后,在心中大叫道。来之前他们早都把几名嫌疑人的照片和资料背得烂熟,甚至连李晓玉儿子的生日都记得,屋子里哄孩子那个女人明明就是李晓玉,这个老太太居然说她出差去外地了。 有鬼!这中间肯定有问题,要不然对方不会如此的警惕。萧晓白和董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隐藏的兴奋,对方的他们苦苦追寻的连环杀手,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李晓玉。 “老人家,您大概是误会了,我们找李晓玉只是了解一点情况,没有别的意思。” “真是警察?证件拿给我看看。”老太太摆出了一副审嫌疑犯的架势。 要求看证件倒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这是公民享有的基本权利。在很多中国人的潜意识中,对国家暴力机关人员有着天生的恐惧感和盲信,正因为如此,才会给犯罪分子可乘之机,也让那些素质差的国家暴力机关人员成为高高在上的大爷。老太太能如此理直气壮,倒是让萧晓白有些敬佩——权利在该行使的时候就必须行使,停留在纸上的权利是永远没有用的。 萧晓白和董丽将证件拿给老太太,等她仔细看完交还的时候问道:“老人家,现在可以让我们见李晓玉了吧。” “你们有什么事情进屋说吧。我婆婆这两天刚看过防诈骗的节目,里面有冒充警察电话诈骗的案例,反应有些过激了,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不知什么时候,李晓玉抱着孩子来到了门口。 听李晓玉这么一说,老太太也忙不迭地把两个人让进了屋子里,不停的赔着不是,董丽心肠软,赶紧拉着老太太的手安慰起来。萧晓白倒是没有在意老太太的态度,从李晓玉一出现,他就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李晓玉的身上,他心里十分的明白,凶手的狡猾远远超过了自己的判断能力,在这种关键时候,自己绝对不能受其他事情影响。 落座之后,萧晓白又故伎重演,将之前对赵萌说的一番话又叙述了一遍,只不过这一次他将被告人换成了李晓玉本人。 从开始讲诈骗合同,萧晓白就一直注意着李晓玉的表情变化,可惜,他并没有发现李晓玉有什么异常变化,她在听到彭元康和吴娜这两个名字时,甚至有些迷茫,似乎在回想自己是不是认识这两个人。 “合同诈骗?简直笑话!这两个人我听都没听过,怎么骗他们的钱?是不是你们弄错了?”李晓玉的表情带着几分愤怒,又有几分不屑。 “真的不认识?”萧晓白做出一副很奇怪的样子,想了想之后说道:“那你有没有丢失过身份证之类的事情?可能你的身份被冒用了。” “不可能啊!我从来没丢过身份证,怎么会被盗用了呢?”李晓玉依然是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 李晓玉的穷追不舍让萧晓白有些头疼,他只能硬着头皮把谎话编下去,到了最后,他拍着胸脯向李晓玉和老太太保证会调查清楚“盗用身份”的事情。此刻,他已经把李晓玉的嫌疑排除了,仅剩下心底那最后一丝的疑虑。 得到了萧晓白的保证,李晓玉和老太太不由得喜笑颜开,连原本在李晓玉怀里闹个不停地小孩子也跟着傻笑起来。萧晓白和董丽对视了一眼,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两个人便起身告辞,老太太却死活拉着不让走,她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好说话又愿意为百姓办事的警察,说什么也要两个人吃过饭再走,折腾了将近十分钟,萧晓白和董丽拗不过,只好答应。 李晓玉的丈夫叫王文涛,是个老实本分的男人,一直在厨房里忙着做饭,直到所有饭菜都端上桌才抹着手,一脸憨笑的坐了下来。萧晓白跟他搭话闲聊,他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声,偶尔反应过来,就是招呼两个客人夹菜。 席间,萧晓白不小心把筷子掉在了地上,王文涛见状,慌忙起身要替萧晓白再拿一双干净筷子。也许是看到家里来了客人那么热闹,李晓玉三岁的儿子非想要表现一下,自告奋勇要去厨房帮叔叔拿干净筷子。 李晓玉家的厨房是壁橱形式的,筷子放在下层的抽屉里,三岁的小孩子倒是可以拿到,大家看到小孩子那么可爱,也就笑着同意了。不过毕竟是小孩子,王文涛有些不太放心,跟着去了厨房。 不大一会儿,小家伙拿着一双干净的筷子从厨房兴奋地跑了出来:“警察叔叔,你的筷子。”可能是兴奋地过头了,小家伙没注意脚下,跑到一半就摔倒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他这一摔倒,一桌人都吃不成饭了,老太太心疼孙子,慌忙把孩子抱了起来,一边哄,一边埋怨王文涛连孩子都看不住。王文涛站在那里陪着笑,一句也不敢反驳,萧晓白也觉得脸上挂不住:说起来小孩子是帮自己去拿筷子摔到的,这该怎么说才好? 大概是真的摔疼了,小孩子越闹越厉害,李晓玉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把孩子要了过去,柔声说道:“我家的宝贝最乖了,可不能这样哭个不停,再哭下去就不是好宝宝了。”说也奇怪,李晓玉这么一说,小家伙马上不哭也不闹了,瞪着乌溜溜的眼睛怯怯地朝四周看了一圈,似乎在观察自己不乖的行为有没有被人看到。看到一张张友善的笑脸后,小家伙又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从李晓玉的怀里挤了出来,把掉在地上的两只筷子捡起来之后,拿到了萧晓白跟前:“叔叔,筷子。” 萧晓白哭笑不得的接过这双从地上捡起的“干净筷子”,摸了摸还在抽噎的小家伙的脑袋,说道:“谢谢硕硕,硕硕真是个乖宝宝。” “我们家硕硕脾气不好,特别爱闹,谁都哄不住,不过就是听他妈的话,不管闹得多厉害,只要他妈一哄,马上就不闹了。”王文涛笑着说道,结果被老太太横了一眼,赶忙又转回厨房拿筷子去了。 萧晓白心底忽的闪过一丝明悟,却又转眼逝去,他皱了皱眉头,却怎么也回忆不起自己刚才想到了什么。 第二十二章 浮出水面 从李晓玉家里出来之后,萧晓白一直皱着眉头一声不响,等到发动车子后,他忽的回头问道:“董丽,你觉得李晓玉会是凶手么?” 董丽仔细的想了想,回答道:“我觉得不太可能是,刚才在他们家里,我一直在认真观察,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怎么了?你是不是有所发现?” “我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但总是觉得错过了什么,心里有些怪怪的。”萧晓白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回答道。 名单上最后一名嫌疑人名叫陈媛英,是午夜私语节目的策划人员——情感类的广播节目和电视节目绝大部分都是表演性质的,那些电视上看到的离奇婚恋大部分也是电视台自导自演的电视剧,一个通俗易懂又吸引眼球的剧本加上一帮曝光率比较低的群众演员,就是一期情感类节目。像午夜私语这类节目,最开始筹办的时候,都是靠一群“热心参与节目讨论”的托儿捧起来的,等节目有了固定的收听人群,这些托儿就会慢慢的退出,等到收听率下滑时,这些元老功臣又会出现,以更劲爆的话题来吸引听众。 陈媛英的工作就是在节目收听率下滑时策划相关的劲爆话题来提高收听率,虽说她接触听众的几率不大,但到了这个时候,调查工作怎么可能将她忽略? 相比赵李两人,陈媛英的收入好像低了很多,资料上显示,她已经29岁,至今未婚,属于标准的大龄剩女,也没有房子,住在靠近城市北环的一个都市村庄里。虽然手上就拿着陈媛英的详细地址,但萧晓白两个人还是在都市村庄里转了近半个钟头,才找到了陈媛英的住处。 “这个陈媛英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我还以为只要是媒体行业的人,各个都是有钱人呢!”站在出租楼的门前,董丽有些感慨的说道。 “媒体行业中收入比较高的,都是那些经常出镜的主持人,工资高,没事还经常走穴,到处都能挣钱,像陈媛英这种幕后人员,收入不会很高的,不过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租这种廉价房屋的地步吧?她工作有四五年了,收入不应该很低的。”萧晓白也觉得有些奇怪。 两个人从房东那里问到了陈媛英的房间号,直接上楼敲开了房门。接下来照例是一场面对面的交锋,萧晓白再次用谎话来试探陈媛英的虚实。这一次,让两个人感到意外的是,陈媛英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诧到不屑,最后是浓浓的愤怒。 “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说吧,他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还是他跟你们哪个领导是酒桌上认识的铁哥们?值得你们这么兴师动众来欺负我这么一个弱女子?”陈媛英双眼通红,像是要喷出火来。 “你认识彭元康?”陈媛英的反应让萧晓白有些摸不到脑袋,他奇怪的问道。 “装!继续装!想要对付我就明着来,别在哪里搞什么合同诈骗来对付我!你们当我是白痴啊?!”陈媛英的泪水开始在眼睛里打转,她使劲咬着牙,没让泪水落下来。 这么一来,萧晓白被搞糊涂了:陈媛英已经挑明了她知道警方在对付她,但是看她的样子又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不像是凶手。还没等他仔细琢磨这其中的怪异,对面的陈媛英已经哭了起来。 “停!停!先别哭。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说清楚,你认不认识彭元康?” “狗屁的彭元康彭方康,你们捏造出来的人,我怎么会认识?你们太过分了,欺负人欺负到这种地步了。”陈媛英哭得很委屈,连鼻涕都流了出来。 萧晓白最怕女孩子哭,看到这种情形,只好无奈的给董丽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去哄哄陈媛英,自己则站起身,走出了屋子。 一小时之后,董丽走出了房间,一脸无奈的看着萧晓白,说道:“应该不是她,咱们摆了个大乌龙。” 在这一小时里,陈媛英向董丽讲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陈媛英在大学时是学播音专业的,在分配到电台后,就一直被闲置着。她曾经数次向她的顶头上司申请主持节目,但是都被顶头上司以“再锻炼锻炼”的理由拒绝了。直到几个月后,单位到KTV唱歌的时候,她的上司暗示她晚上先不要回家,留下来谈一谈主持节目的事情时,她才明白这一切。面对潜规则,她自然说不,但是从此之后,她就成了电台的透明人,后来午夜私语缺少策划人员,她才勉强找到了一个工作岗位,一直做到现在。 “那她怎么不辞职?她上司想要潜规则她,怎么会跟我们警方扯上了?”萧晓白还是觉得有些说不通。 “她毕业时跟电台签的是长期合同,要是想走,要缴纳很多违约金,而且除了播音,她也不会别的。至于对我们的误会,是因为那个男的曾经警告过她,要让警方来教训教训她。” “这她都信?电视台的人能命令警察?她脑子秀逗了?” “她说她亲眼见过她领导和咱们局里的领导一个酒桌吃过饭,而且很亲热,电台的某个女主持在饭局之后还留了下来作陪。” “呃……”萧晓白差点没噎死,咳嗽了几声后,低声问道:“咱们局哪个领导?” “不知道,她不肯说。不过我跟她解释了,她这次被人告合同诈骗,可能是身份证被盗用了。” “……” 回去的路上,萧晓白一直皱着眉头,毫无头绪的案情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了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起来;陈媛英的遭遇和她口中说的警察局领导,更像是一只大手掐住了萧晓白的脖子,让他感到窒息。 “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么?”望着大楼上悬挂的国徽,萧晓白在心里问自己:“假如她说的都是真的,谁又来维护法律的公正与尊严?” 回到办公室,小钱他们就迎了上来:“怎么样?确定目标了没?” 萧晓白一言不发的走回自己的座位上,眉头拧得死死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董丽轻声的向小钱他们讲述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引起几声长长的叹息。 “萧哥,我们下一步怎么办?你总该给拿个主意吧?”说话的是小钱。 “我之前已经想过了,用同一个谎言去欺骗三个疑犯,假如她们在见面后沟通这件事,就会发现异常,当然,这个异常指的是无辜者。我们只需要看她们的表现,就能锁定嫌犯了。今天上午的时候,我就已经向局里申请监视器材了,等一下我们就准备出发吧。” 听萧晓白这么一说,几个人才松了口气,原来他早有准备,只不过一直瞒着大家。 说话间,小朱的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嗯了几声之后,说道:“队里今天晚上有任务,可能会到很晚,你不要等了。”接下来又嗯了几声,就挂断了电话。 “嘿嘿!串子,老实交代!刚才谁打来的电话?”小钱满脸的奸笑。 “我家里打来的,问我晚上回不回家吃饭。”小朱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道。 “骗谁呢!我看是女孩子的电话吧?你打电话的时候,声音那么温柔,当我听不出来?!快点老实交代!”小钱一把掐住了小朱的脖子,两个人闹了起来。 “我明白了!我明白哪里不对劲了!原来是她!”萧晓白忽的跳了起来,把所有人吓了一大跳。 第二十三章 夜间山路 十月底的天南市已经是晚秋时节,随着夜幕的降临,丝丝寒意也开始随着晚风四处飘荡,不过这轻微的寒意并没有影响到街上的行人,他们正悠闲的享受着晚秋最后的时光。随着天边最后一道光线的消失,街道两边的路灯和商业街的霓虹灯陆续亮了起来,这似乎又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忽然间,一声刺耳的警笛声响起,打破了这秋日的宁静与安详,引得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坐在急速行驶的警车里,萧晓白心急如焚,从他意识到李晓玉是凶手的那一刻起,已经通知了交警方面封锁全部的交通路口,但他依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李晓玉很可能已经知道自己败露了,这一次的行动十有八九要扑个空。 再一次来到李晓玉的住宅楼,萧晓白没有心情和李晓玉的家人客气,他心急火燎的敲开了房门,可是得到的答案还是让他大失所望:李晓玉刚吃过中午饭,就跟家里人说忽然想家了,想回一趟娘家,这一次,她连孩子也没有带。看到萧晓白阴沉的脸色,老太太和王文涛一下子都紧张了起来,不住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大概是觉察到气氛的异常,小孩子也哇哇的哭了起来。 正在这时,负责监控的民警打来电话:车站的录像显示,李晓玉在下午两点钟购买了前往老家凤来镇的车票,登上了大巴。交警部门也联系上了大巴车的司机,据他回忆,下午确实有个红衣服的女人在凤来镇附近下车。 萧晓白询问了李晓玉娘家的详细地址后,安排董丽和小钱搜查李晓玉家中的情况,自己和小朱驾车出发了。 天南市的东南部是一片丘陵地带,整整覆盖了省道朝东数十公里的范围,李晓玉的老家,就在这片大山之中。夜里十点三十二分,萧晓白和小朱赶到了凤来镇朝南三里地的岔路口,从这里朝东四十多里地,就是李晓玉的老家。 萧晓白来的路上就给凤来镇派出所的吴所长打了电话,想请他派人配合,但是对方在确定了萧晓白的身份之后,就假装电话信号不好听不到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已经提示关机,差点把萧晓白气了个半死。 没有了地方警力的配合,萧晓白只好和小朱两个人上阵。 朝东面山区并没有修公路,属于乡村的山路,路况很差,以往山里人出入都是靠牛车,这几年有了摩托车,也可以载人载货,普通的轿车根本没办法开进去。要是放在白天,开来的越野警车倒是也能开过去,但是现在属于夜间,再加上小朱对这里的山路一点都不熟悉,开车的危险性很大。萧晓白想了想,决定和小朱步行过去。 山里的冬天要来得早,夜间的山风刺骨的寒,萧晓白和小朱就这样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坑洼不平的山路上往前赶,耳边除了风声就是自己牙齿打架的声音,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叫声,瘆得人一身鸡皮疙瘩。 萧晓白原本就是农村人,上初中时走惯了夜路,倒也不觉得什么,小朱没见过这种架势,心里有些发虚,快走了几步,紧紧的跟在萧晓白身旁。 “萧哥,你给讲讲李晓玉的事情呗!一路上只顾安排事情,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判定李晓玉是凶手的。”小朱之所以这么问,一半是因为好奇,另一半则是想岔开自己的注意力。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对凶手进行过分析?还有刘黎帮我们分析过的凶手情况?” “当然记得,我们当时推断凶手可能是因为受过婚外情的创伤而变成杀人凶手的,刘医生说过,凶手可能是一个很高明的催眠师,精通心理学。不过我听董丽讲的情形,李晓玉并没有表现出这些异常啊?” “李晓玉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她隐藏得几近完美,也许她把自己都催眠了,所以才表现的跟正常人一模一样,我当时也被她骗了过去。不过她却忽略了一个细节,就是她的声音。”黑暗中,萧晓白的声音有些飘忽。 “声音?哦,我想起来了,她曾经在电话里跟你交谈过,你就是靠这个认出她来的,对吧?” “不!她没有那么傻。其实说声音并不正确,确切的讲,是她的语气。在他们家的时候,她三岁大的儿子曾经哭过,她哄了两句,孩子就止住哭闹了。她丈夫也说过,孩子脾气不好,谁都哄不住,但是只要她来哄,马上就不哭不闹了。我当时觉得有些不对,不过没有细想。后来串子在局里和你闹起来,我才忽然意识到,人在对着不同的对象时,会下意识的选用自己合适的语调。比如说你跟你女朋友打电话,会下意识的用特别温柔的声音来讲。李晓玉也是如此,她的作案手法,可能就是靠着她的嗓音来催眠受害者的,在哄孩子的时候,她下意识的用到了这种方法,所以,只要她哄孩子,孩子就会很听话。” “啊?!原来是这样!不过,既然她那么狡猾,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当着你们的面就用了催眠手法?”小朱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没有用催眠的方法,她只是用了很轻柔的声音说话而已,不过单单是这一点,也足以暴露了她的身份。在我们走了之后,她大概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就离开了。” “既然她知道自己暴露了,为什么不逃走,而是选择回老家?” “我也不知道,大概每个人在危险的时刻,都想回到自己心中那个家吧!”萧晓白说完这句话,就一下子愣住了。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他不愿意再去想的可能。 接下来的路程,萧晓白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在走到一半的时候,两个人仅有的一把手电筒也没电了。在没有任何照明工具的情况下,这种陡峭的山路是会要了人的性命的。两个人只好用在路边折断一颗小树,作为探路的棍子,一步一试的朝前摸索。 四十多里的山路,说起来很短,但是走起来却没那么简单,萧晓白和小朱在寒风中步行了整整一夜,直到东方放明,才来到李晓玉娘家居住的小山村,山庙村。 第二十四章 一切终结 山庙村是一个极小的村子,总共才十几户人家,坐落在一个狭小的山坳里——这是从省道过来的第一个村子,一路上的山势都太过陡峭了,无法居住。长达几十里的山路将这里与外界的繁华隔绝开来,村子还保持着旧时农村的质朴,东方的山顶上刚露出鱼肚白,村子里的大公鸡就开始报晓了。 “萧哥,现在怎么办?咱们不知道李晓玉的家是哪一户啊!总不能一家一家问吧?”小朱搓着手问道。 “先歇一会吧。农村人起得早,等一下遇到人问一下就知道了。有烟没?给我来一根。” 小朱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香烟拿了出来,他知道萧晓白并不抽烟,只有在心里有事的时候才会要烟抽。两个人在一个背风处哆哆嗦嗦的点燃了香烟,蹲在那里眯着眼看村子里的动静。萧晓白抽了一口就呛住了,咳嗽几声之后,盯着燃烧的香烟发呆。 小朱看出萧晓白有些心神不宁,轻声的问道:“萧哥,是不是困了?” “我不困,只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哪里不对了?马上都要抓住李晓玉了,这个时候还能出啥岔子?”小朱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对了,刘医生说过李晓玉是个催眠高手,我们这样直接抓是不是会有危险?是不是会被她催眠控制住?” “控制个屁啊!你电视看多了吧,催眠哪里有那么神。催眠也是需要人在放松的时候才有效,假如一开始就有戒心,很难被催眠的。再说了,咱们怎么也是当刑警的,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哪有那么容易被一个简单的催眠搞定?”萧晓白没好气的说道。 “嘿嘿……我不是没怎么跟刘医生聊过嘛……”小朱坏笑着说道,没笑两声,看到萧晓白要翻脸,赶忙岔开话题:“既然抓捕李晓玉没什么问题,那有啥不大对劲的?” “我只是想到一个可能,李晓玉回老家可能并不是因为这里是她的家,而是因为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她回到这里,很有可能想要结束一切,包括她自己。”萧晓白长叹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低声说道:“我们可能来晚了。” “啊?!畏罪自杀?那我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找人啊!”小朱像被火烧到了屁股一般,嗖的一声跳了起来,把嘴里的香烟都给弄掉了。 “没用的,假如我没猜错的话,那已经是昨天夜里的事情了。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歇一会儿?就是想等天亮再过去,让村子里的人领着去。农村人抱团,万一说不清,别交代在村子里了。” 小朱本来还心急火燎的,听萧晓白这么一说,一下子泄了气,恨恨地对着地上的香烟踩了一脚道:“一直被这个女人耍来耍去,好不容易能抓到她出口气了,谁知道她来这么一手,真他妈窝火。” “别那么丧气,我只是瞎猜而已,说不定李晓玉现在已经潜逃了,到时候还要咱们去努力。走吧,那边有人出来了。”萧晓白站起身,拍了拍小朱的肩膀。 萧晓白这句话与其说在安慰小朱,倒不如说在安慰自己,他倒是希望李晓玉还活着,能够再度与自己交锋,但是他心中却十分明白,这种情况不会再有了。从与李晓玉接触的过程中,萧晓白觉得她并不像是那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反倒像是一个感情丰富的普通女人,一个很爱家人的人。这样的一个人能变成变态的连环杀手,背后肯定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且她在发现自己暴露后,做出的第一反应不是逃亡,而是回到生养自己的地方,回到一个几乎无路可逃的地方,说明她已经放弃了逃生的机会,做好了了解这一切的准备。虽然还有很多细节想不明白,但萧晓白几乎可以肯定李晓玉就是抱着这种心思回来的。 当山间第一缕阳光划过村子上空的时侯,萧晓白一行终于来到了村子最角落的一个院落前,四间有些破烂的砖瓦房,一个石头砌成的低矮围墙,这就是李晓玉的家,她父母居住的地方。 听领路的老村长说,李晓玉一家人原本不是这个村子的人,是二十多年前搬来的,家里只有李晓玉一个女儿,没有其他子女,是村里唯一没有被计划生育罚款的一户。李晓玉一家平时几乎不怎么跟村子里其他人交流,过着独来独往的生活。老村长因为工作上的事来过几次,印象中李晓玉似乎不太爱说话,父母说话她也从来不理。到镇上上学之后,只有放寒暑假才回来,等到考上了大学,就再也没有回过家,老村长几乎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那个谁,有人起来了没?”因为几乎不怎么往来,老村长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一家人。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萧晓白愣了一下,瞬间变了脸色,咣咣几脚,踹开了院门,飞快的朝屋子跑去。 “哎,那个什么同志,你等我叫人起来开门啊,这样多不好看。”老村长看到萧晓白的粗鲁举动,一下子慌了手脚,想要来拉萧晓白,却被小朱给拦住了。 “老村长,你就跟在后面做个见证吧,要是等会还想吃早饭,就别跟进来了。”小朱这么一说,老村长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半张着嘴,哆嗦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房门是木质的对扇门,里面被锁得死死的,萧晓白也没心情再去想其他方法,依然是抬脚猛踹,不大工夫,把门闩给踹断了。房门一打开,迎面扑来一股带着铁锈味儿的腥气,萧晓白的身体猛的哆嗦了一下,随后站直了身体,正了正身上的警服,慢慢的走进了屋里。 血腥味儿是从西边的卧室传来的,萧晓白掀开了门帘,走了进去。正对着房门的是一张小床,看长度和宽度,很像是给半大孩子用的。床上盖着一床崭新的被子,不过看上去有些大,比床宽出不少来,被子里鼓囊囊的。 萧晓白走了过去,轻轻地掀开了被子。李晓玉侧着身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像一个熟睡的婴儿一般。萧晓白慢慢的伸出了两根手指,按在了她颈部的动脉处,片刻之后,又拿开了。 定了定神,萧晓白朝靠着北墙的大床走去,大床上同样盖着一床棉被,但是从情形看,似乎是两个人。萧晓白来到了床前,轻轻地掀开被子,一对五十多岁的老人穿着秋衣平躺在一起,他们的胸前各插着一把尖刀。 第二十五章 爱恨交织 这一天,天南市刑警支队的警员们忙了个底朝天,凤来镇的山庙村昨夜有三人死于非命,而且这个案与天南市的旅店连环杀人案有着莫大的关系,领导已经下达了死命令,全员出动,尽快处理这起案件。作为警队的法医,老李和吴艳萍自然也在此列。 上午十时许,老李和吴艳萍乘坐越野吉普赶到了山庙村。李晓玉家的小院外,挤满了前来围观的村民,凤来镇派出所的干警正在维持现场秩序,小钱和董丽两人也在人群中忙碌,却不见萧晓白本人。 “小萧呢?这个案子不是他一直在跟么?这种关键时候,他跑哪里去了?”老李向小钱问道。 “萧队和猪头去东边的寺里去了,电话信号不是太好,我听不太清,他也没多说。”小钱挠了挠头,回答道,他也不明白萧晓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去东寺了?这个案子关和尚什么事?”老李也有些迷糊了。 东寺就在山庙村向东十多里的一座山顶上,东寺是凤来镇人的叫法,它的大名叫做远山寺。远山寺已经存在了几百年了,在旧时香火十分鼎盛,建国后一直处于荒废状态,这几年又渐渐兴盛起来。不过都是临市的人去得较多,天南市的人倒是很少去,主要是因为交通太不方便——它坐落在丘陵地带最东的边缘,靠近东边的下沙市。 远山寺,大殿。 大殿中烟雾缭绕,一群善男信女正端坐在蒲团上,听主持大师讲解《佛说五王经》。 “……今粗为汝等略说八苦。何谓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恩爱别苦。所求不得苦。怨憎会苦。忧悲恼苦。是为八苦也。此处经文所说的八苦,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炽盛苦。这八苦,是俗世中众生都会经历的。所谓生苦,是指……”主持大师正要细讲八苦,一个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他的讲经。 “大师,您说人生八苦俗世众生都要品尝,皈依我佛即可解脱。我想请问,如果有一个人,她所爱的人即是她所恨的人,不得不会,不可别离,终生求一份心安而不得,夜夜求一份公平而不得,又该如何解脱?”萧晓白站在大殿的门口,双手合十道。他的身后,站着满脸疲惫的小朱。 听到他的话,端坐在蒲团上的主持手不由得松了开来,手中的念珠失手落地。半响之后,主持低声宣佛号:“阿弥陀佛。该来的终须要来,李施主想必已经往生极乐。诸位居士,今日讲经到此为止,两位请随我来。” 后院禅房中,主持端坐佛床上,面前摆着一个木盒。“两位施主,李施主交代贫僧保管的东西就在这里面了,你们可以拿去了。” “大师,您能不能告诉我您是如何认识李晓玉的?她为什么要将这些东西交给您保管?”萧晓白直视着主持问道。 “阿弥陀佛。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李施主那时候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她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到山上来,不论风雨,不论寒暑。她每次来,都会坐在大殿上盯着佛祖出神,一坐就是一整天,默默地来,默默地去。寺里的僧人问她她也不说话,只是摇头。直到有一天,我在讲经时,讲到人生八苦,她突然开口问我。”说到这里,主持停了下来,闭上眼睛,嘴唇喃喃蠕动,低声的颂着佛号。 “大师,她问了什么?”萧晓白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李施主当时所问,与萧施主在大殿中所问一摸一样,李施主也交代过,假如某一天有陌生人向我问起这个问题,就将她交给我的盒子交给问话之人。”主持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她当日问我时,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我到现在还记得她那时的眼神,那种悲伤和绝望,是不该出现在一个小女孩眼中的。在那之后,她开始跟人讲话,大多时间都在问我佛经故事,她的悟性相当好,很多机锋都是一点即破,但是我看得出,她一直放不下心头的执念。我曾经问过她,既然有慧根,为什么看不透,放不下?她回答我,身在尘缘纠葛中,如何跳出尘缘去?这种情况一致维持到她上完初中,之后她就很少来寺里了。三年前,她突然又出现了,在大殿坐了整整一天,然后就把这个盒子交给了我。她说她找到了解脱的办法,却再也不能面对佛祖,以后不会再来了,这可能是她此生最后一次朝佛。我当时已有明悟,只是没想到,一切会来的那么快。” 李晓玉留下的木盒里,装着一张光盘,记录着她自己拍下的一段影像。在这段影像中,她讲述了自己所承受的巨大苦痛。 李晓玉原本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中——至少童年的她是这么认为的,有爱自己的爸爸和妈妈。直到二十六年前,家中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变故,那一年,爸爸出门做生意的时候,经常会有一个叔叔到自己家里来,当爸爸回家那天晚上,她听到了爸爸妈妈关在房间里吵架的声音。在不久后的一个晚上,她夜里起床,看到了妈妈和叔叔用尖刀杀死了爸爸,将尸首埋在了屋后。再后来,那个叔叔就成为了她的爸爸,一家人也搬到了山庙村居住。 从那时起,她就开始生活在苦痛之中,她很爱自己的母亲,又痛恨她杀死爸爸;她想杀死“叔叔”来报复,但又不忍再伤害母亲的感情;她想报案还父亲一个公平,但是又怕母亲会因此被判死刑。在爱与恨的纠结中,她试图通过宗教来寻找心中的安宁,但是却总是找不到答案,静坐在佛祖面前时,她似乎能找到那份宁静,但是只要回到家,看到那张让自己爱恨交织的脸,她的心就忍不住纠结、滴血。 从高中起,她开始有意识的远离自己的家庭,离开家的这段时间,她觉得自己淡忘了这些苦痛,直到参加工作。 参加工作后,她很快的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因为工作的性质,她接触到了更多关于感情的背叛和欺诈。多年前的阴影再次袭来,她再一次陷入了苦痛之中,从那时起,心中有个声音开始响起,不停地告诉她去惩罚这些出轨者。 终于,她利用自己声音的天赋催眠了第一对偷情者,并杀死了他们。那一刻,她觉得整个身心都得到了解放。理智告诉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违法的,但是她却控制不了自己,只好将这一切录下来,交给了远山寺的主持保管。 三天后,淡水心理诊所。 “详细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你怎么看?”萧晓白喝了一口茶,轻轻地说道。 “李晓玉在发现自己暴露后,选择回到家中,杀死自己的母亲和母亲的情夫,我觉得这不是她临时起意,从她杀死第一对受害者时,她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她谋杀这些出轨者,就是为了寻求一种扭曲的平衡,而她潜意识中想杀死的,就是她的母亲和母亲的情夫,为她父亲讨回公道。杀死母亲之后,她选择使用大剂量安定剂自杀,也是为了寻找情感上的解脱。你说她死在与母亲同一个屋子的小床上,假如我没推断错误的话,她是想在最后的时刻,依偎在母亲身边,但是因为爱恨交织,她又不愿躺在母亲身旁死去,只能选择这种折中的办法,既不远离,也不靠近。”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吾之所爱即所憎,吾之所憎即所爱,一生所求求不得。爱恨交织,情何以堪。”萧晓白轻声说完这些话,就起身离开了诊所,只留下刘黎盯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茶杯发呆。 后记 太久时间没有书写文字了,一时之间生疏了很多。在准备开新卷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卷忘记了写后记,于是补一篇在这里。 这个女连环杀人案,从这本书的开始一直拖到现在,终于将它结束。说实在的,我不是很满意。我想表达的人性和写出来的文字,相差了太远距离。在我的脑海里,这个案子是反映人性的扭曲、情感中的爱与恨的,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这其中,有丑恶,也有最真挚的情感;正是因为丑恶与美好的共存,才能更好的反应真实的人性。在这个案子中,我并没有想批判谁,其实在我看来,李晓玉更值得同情与可怜,她生活在扭曲的情感中,整整二十多年,她所遭受的折磨,远远要大于其他人。 心苦,才是真的苦。 很可惜,我的文字并没有很好的传达这一切。 我很想从二十年前写起,将李晓玉的一生写下,当一个还在天真烂漫年龄的小姑娘,端坐在佛祖面前,苦苦追寻一个答案时,她的眼中除了泪,恐怕只剩下绝望。写完这个案子的那天晚上,我忽然梦到了李晓玉,她虽然只是我笔下的一个虚拟人物,却在梦中与我对话,她看着我,平静的问了我一句:你走出来了么? 早晨起床时,才发现自己的眼角都是泪痕。 没有经历过爱恨纠缠折磨的人,是不知道那种感觉的。当你深爱的一切背叛你,你会恨不得走向极端,但是面对对方时,却根本不忍心伤害对方,那种苦,会让人痛到发狂。 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此三苦,为心苦。 我曾经苦苦纠缠,苦苦挣扎,在汶川地震那一天,我忽然醒悟,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与其活在痛苦中,不如放开过去,怀抱未来。从那天起,虽然我心中依然有痛,但已不如当初那么撕心裂肺。 今天,在这里,谨以此文祭奠我那段难以忘怀的岁月。 【第十卷 再见萧郎】 挥一挥手,再见萧郎。 前言 这是本书的最后一卷了,在添加分卷的时候,我面对屏幕呆坐了近半个小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填写这一卷的简介。 这个故事早已在我脑海里反复上演了不知多少次,我甚至想过结局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句台词,但是真正到了面对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一卷的故事,大家假如记得几年前的新闻,自然知道我想要说的是什么。 好了,不多说,大家慢慢看吧。 引言 人类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这种生物存在着无数的矛盾:感性与理智、善良与邪恶、勇敢与懦弱等等。即便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情况下也可能会表现出截然相反的性格,也许当事者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但是这种情况却真实的存在,这就是人类。 也许,对人类来说,最大的矛盾是不知道自己在追寻什么。很多人以为人类最渴望的是美好与幸福,其实不然,很多时候,丑恶和痛苦对人类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些以邪恶和犯罪为题材的小说、游戏及影视作品的大热,就是对此最好的说明。 也许会有人说,这种情况是因为年轻人的逆反心理而造成的,并不能说明人类对丑恶和痛苦有所向往。这样说似乎很有道理,对丑恶和邪恶的追求很可能是逆反心理造成的,那么爱情呢? 几乎每个人都追寻过自己的爱情,但是我们所追寻的,真的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份平淡与幸福么?闭上眼睛想一想,我们能够说得出的爱情故事和叫得上来名字的主人公,都有谁呢?牛郎与织女?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这些爱情故事,又有哪个是喜剧收场的? 人类追寻的其实并不是完美与幸福。相对于完美和幸福来讲,更让我们心动的是缺憾和悲伤。很多人在过完一生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喜欢和自己最爱的人争吵。其实很简单,很多人喜欢以伤害对方及自己来获取那种疼痛的快感,越是痛苦,暗藏在心中的快感就越是强烈。 建立一个让自己迷醉的美好,再亲手将它毁灭,得到一份夹杂着苦痛的快感,这,可能才是人类最大的天性。 第一章 清晨电话 连环杀人案的告破,驱散了萦绕在刑警队成员心头多时的阴云。这件被压下来许久的案子,也终于因为告破而公之于众——这是政府的一贯原则,在出现可能造成社会恐慌的案件时,大多数时候都会向公众隐瞒真相。这也是为什么在出现恐慌时,老百姓宁愿相信小道消息的原因之一:欺骗带来的不信任感。 媒体将连环杀人案写成了一个动人心魄的故事,破案的警员自然是个个英勇不凡,与凶手斗智斗勇,抽丝剥茧,一点点将真相还原,最后,凶手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畏罪自杀。媒体的故事当然经过了艺术加工,但是公众并不了解真相,一时之间,一组的警员成了天南市的风云人物。 在外界追捧几位警员的同时,局里也将萧晓白几人的名单报了上去,作为省年度优秀干警的候选人,媒体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再次进行大幅度报道。这下可苦了萧晓白几个,他们原有的平淡生活一下子被打破了,媒体铺天盖地的采访之后,身边的普通百姓也开始凑热闹。一开始,几个人还有些享受,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之后,原本的虚荣和快感早已被无奈所替代。 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民众的热情渐渐冷却,几个人的生活也逐渐趋于平静,很少再出现吃饭的时候一群人跑来要求合影签名的情况了。 转眼之间,元旦的脚步临近了,萧晓白接到了局里的通知,省年度优秀干警的评选结果已经出来了,他成功入选,夺得了这一殊荣;另外一个好消息就是,因为破获一系列重大案件,天南市刑警支队也被评为了省年度优秀团队。证书和奖金会在元旦之后颁发下来,届时局里将进行表彰大会,表彰所有参与案件侦破的干警。 接到消息后的几天,萧晓白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从痕迹科到档案室,只要是相熟的警员,都来宰他这头肥羊,短短几天时间,一个月的工资就在打牙祭的事业中消耗一空。最让他郁闷的是,前来宰肥羊的人还振振有词曰:这是集体的荣誉,大家来就是要吃掉属于自己那一份奖金。在几个科室轮流宰过肥羊之后,萧晓白终于得到了解脱,几天的大吃大喝,即便他很注意的调节身体,还是给闹了个消化不良。 过元旦的当天,他接到了局里的通知,证书和奖金都已经下来了,在元月五号的时候,局里会举行表彰大会,到时候会有媒体进行采访,提前通知他的意思,是让他打扮打扮自己,把发言稿准备好,在媒体前好好表现,给局里添点光彩。 说实在的,萧晓白在接到通知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兴奋感。从案子告破那天起,他的心里就一直沉甸甸的,李晓玉的死,给他的触动很大。虽然媒体上大肆宣扬他在案件侦破过程中如何与凶手斗智斗勇,但是他心里明白,自己输给了李晓玉。假如李晓玉想逃的话,以她高超的化妆技巧和催眠能力,自己根本不可能抓不到她。李晓玉的死,根本不是畏罪自杀,而是因为她自己渴望解脱,从那种深入骨髓的苦痛中解脱。那天在与远山寺的主持谈完后,他曾端坐在李晓玉以前用过的那个蒲团上,望着佛陀似悲似喜的表情,久久无言。李晓玉的苦说不出,而自己的苦呢?又何尝有人知道? 元月五号的早晨,萧晓白还没有起床,就被自己手机的铃声吵醒了,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来的。“难道局里还怕我今天起不来床,没办法参加表彰大会,所以特意打电话来提醒?”萧晓白心头闪过一个好笑的念头,接通了电话:“您好,我萧晓白。” “老萧,是你吧!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急促的女声,一边说着没头没脑的话,一边在不住的哭泣。 “请问,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萧晓白有些纳闷,老萧这个称呼,是他在高中时班里同学对他的称谓,工作之后,很少有人这么叫他。 “老萧,我是杨子彤,你能不能来第一人民医院一趟?我外甥女出事了,我在这边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了,只能找你帮忙了。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求你了!”说话间,电话那头的杨子彤已经哭了起来。 “杨子彤?你不是在老家工作么?怎么会来天南市?等一下,你慢慢说,你外甥女怎么了?”萧晓白有些摸不到脑袋,杨子彤是他高中的同学没错,但是对方这样没头没脑的说话,他实在有些搞不明白。 “老萧,我求求你了,你快点来人民医院一趟,我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他们不让我跟我姐姐见我外甥女。”杨子彤哭得更加厉害了。 第二章 无言以对 上午八时许,天南市公安局大院内。 今天对于天南市公安局的干警们来说,是一个喜庆的日子,一份省优秀团队的荣誉,这是十多年来天南市警方第一次得到。为了迎接今天的颁奖典礼,局里特意将今年的新警服提前分发下来,要求每位干警必须穿着新警服参加典礼。从一大清早起,一群人就一直在忙忙碌碌的布置会场,刚刚完成,等待着市政府及局里领导的到来。 “小钱,小萧呢?今天他可是重头戏,怎么到了这个点儿还不到?”老李今天也打扮得特别精神,往日凌乱的灰白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脱掉白大褂的他,穿上警服,倒有几分儒雅威严的风范。 “七点多的时候萧哥给我打过电话,说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处理完事情就会过来。刚才给他打过去,也没人接,真发愁。”小钱挠了挠头,回答道。 “这孩子,就不能让人省心一回啊!”老李摇着头叹息道。他了解萧晓白的个性,对这些名利的事情看得不重,不过也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他说有事,肯定是有什么脱不开身的事情。 “咱们再等等,可能一会儿就到了。”小钱嘴里这么说,心里也在暗暗着急,不停地拨弄着手机。 就在这时,小钱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萧晓白打来的。“萧哥,你到哪里了?急死人了,领导们都快到了,你还没影儿,快点来吧。”小钱一接通电话,就是一通抢白。老李也赶忙凑过来,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接下来的对话,让老李傻眼了。 “什么?你不来了?萧哥,我没有听错吧?这可是市里十多年第一次获得省级荣誉啊!你要是不来,领导那边怎么交代?啊?!你要我跟猪头也过去,还有老李?好好好,我听着呢,你说。嗯……嗯……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小钱抱着电话跟萧晓白整整说了五分钟,挂断电话后,无奈的看着老李:“走吧,去市人民医院,有活干了。” “啊?!那这边怎么办?”老李惊讶的问道,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好吧,我去叫上小吴,咱们一起出发。” 老李知道,以萧晓白的性格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来的,他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要出警,肯定是遇到了比较棘手的案子。不能参加颁奖典礼,说不遗憾那是瞎扯,但是与一条生命相比,一个代表荣誉的颁奖典礼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领导那边,老李不想去想,也懒得去想,他知道萧晓白会去处理这一切的;至于他,一个很快就要退休的老法医,也不需要去看领导的脸色过日子了。 天南市第一人民医院,急救室外。 萧晓白赶到医院的时候,是清晨七点半左右的光景,在急救室外,他见到了高中时的老同学杨子彤,还有她的表姐苏馨雨。在经过短暂的交谈之后,萧晓白大致了解了情况。 苏馨雨的女儿王珂盈,也就是杨子彤的外甥女,是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初中生,平时在学校借宿读书,只有周末回家,所以家人对她学习以外的情况也不是十分了解。就在今天凌晨五点钟的时候,苏馨雨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自称是王珂盈的同学,说王珂盈出事了,正在天南市第一人民医院抢救,让她尽快赶过去。得知这一消息后,苏馨雨就带着来天南市旅游的表妹杨子彤一起赶到了医院,不过她们并没有见到打电话的女孩子,也没有见到王珂盈。从医院出示的学生证和衣物上来看,出事的确实是王珂盈。苏馨雨要求见女儿一面,但是被院方以还在抢救中的理由拒绝,无奈之下,杨子彤找到了萧晓白,希望可以通过他的关系,了解事实真相。 “昨天应该是周末吧?王珂盈没在家呆着?”萧晓白有些奇怪的问道。 “学校元旦放假三天,四号开始上学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刚才给学校打电话,学校那边也没人接电话,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苏馨雨说着,又哭了起来。 “你别着急,给你打电话的号码,你还记得么?打回去过么?”萧晓白有些无奈,女人到了关键时刻就会慌了手脚,除了哭,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做。 “打过了,手机关机。我当时还以为是骗子骗我们,可是后来看到医院出示的学生证和衣服,才知道是真的。” “你先别着急,我去找医院方面沟通一下,据我所知,急救手术的时候,需要有人签字,我去查一下,可能是她的老师,到时候问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萧晓白想了想,还是把那个手机号记了下来,他打算回去之后查一下这个关机的手机号。 在急救手术同意书上,萧晓白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陈超。这个名字让他感到有些奇怪,因为据苏馨雨讲,王珂盈的班主任是一个姓蔡的,并不是姓陈。 “护士小姐,我想问一下,病人是谁送来的?这个签字的陈超,跟病人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漂亮的女护士回答的十分干脆,还免费赠送了两个卫生球给萧晓白。这社会就是这么现实,无权无势就要遭人白眼。萧晓白出门时并没有穿警服,他不想因为老同学有什么事情求自己帮忙,因为磨不开面子而违反了纪律,结果到头来连问个问题都被鄙视了。 无奈之下,萧晓白准备亮明身份,就在他从口袋里往外掏证件的空当,他听到女护士小声的嘟囔道:“小小年纪就去做这种事,真不嫌丢人,死了活该!” “做什么事丢人了?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护士恶毒的诅咒,萧晓白心头涌起了一团怒火,将证件狠狠的摔在了桌面上。 护士拿起萧晓白的警官证,飞快的瞟了一眼,马上堆起了笑脸:“哎呀!我不知道您是警察,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见识……” “停!别说那些没用的!我问你,你刚才那些话什么意思?还有这个陈超到底是做什么的?” “萧警官,这个王珂盈跟您什么关系?”女护士小心翼翼的问道。 “同学的外甥女。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在那里搞歪门邪道。”萧晓白一眼就看穿了女护士的用心,没好气的回答道。 “既然是这样,那我可就直说了。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说这个女孩子是从帝豪酒店拉回来的,陈超是帝豪酒店的大堂经理……” “帝豪酒店?不是学校送过来的?”萧晓白有些糊涂。 “帝豪酒店是做什么的,相信您也知道。那个女孩子,是因为下身大出血送来急救的……” 听女护士说完,萧晓白像被一道闪电击中了一般,愣在当场。在他看来,王珂盈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他根本就没有往那方面去想,但是此刻从护士口中得到的信息,这很可能是一起嫖宿幼女案。 怎么办?我该怎么对杨子彤和她表姐讲?告诉她们,你的外甥女(女儿)是因为跟人性交大出血被送进医院的?萧晓白一下子变得心乱如麻,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口。 正当他头痛万分的时候,急救室的门打开了。杨子彤和苏馨雨迅速迎了上去,迎接她们的,是医生无奈的摇头。 第三章 肩挑道义 得知女儿已经离开人世的噩耗,苏馨雨当场昏了过去,好在杨子彤就在她身旁,赶忙一把搀住了她,片刻之后,苏馨雨悠悠醒转,哀嚎一声,扑向了手术台,拉着女儿冰冷的小手痛哭起来。 看着这一幕,萧晓白也觉得有些鼻子发酸,他的心中满是苦涩,作为一个维护社会公正正义的刑警,一个还在青涩年华的少女因为罪恶和肮脏的皮肉交易在自己面前死去,这让他感觉羞愧不已。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回去之后就彻查帝豪酒店,组织未成年少女卖淫,这是一种让他无法容忍的罪行。不过他并没有准备向苏馨雨说明王珂盈死亡的真相,他明白一个母亲的心情,谁愿意自己的亲人在死后还蒙上污名?他不想在她心头的伤口上撒一把盐。 就当萧晓白准备到门外等候时,一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苏馨雨拉着女儿的尸体痛哭时,不小心将蒙在尸体上的白布扯了开来,在王珂盈尸体的肋部部位,露出了一块硬币大小的紫斑。萧晓白的脸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他快步走到手术台前,一把扯开了盖在王珂盈身体上的白布。 “你想干什么?你这个臭流氓,我跟你拼了。”苏馨雨看到女儿赤裸的身体暴露在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前,悲伤和愤怒一齐涌上心头,张牙舞爪地向萧晓白扑来。 “干什么?!我还没变态到喜欢看一个小女孩的裸体!”萧晓白一把推开了苏馨雨,向杨子彤吩咐道:“拉着你表姐,别让她胡闹,这件事有些蹊跷。” 说着,萧晓白将王珂盈的尸体翻了过来,在王珂盈尸体的背部,他看到了大面积的紫色瘀斑。萧晓白拿手指在紫斑上按了按之后,回头对杨子彤说道:“去把手术室的门关上!快点!别磨蹭,把门反锁上!” 杨子彤看到萧晓白阴沉的表情,也不敢多问,按照他的吩咐将手术室的门反锁好,又跑了回来,重新搀起自己瘫软在地上的表姐。 “老萧,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杨子彤战战兢兢的问道。 “你先别问,照顾好你表姐,别让她再碰尸体了。”说完,萧晓白掏出了电话,分别给张燕和小钱打了过去。忙完这一切,萧晓白才转过头说道:“刚才事情紧急,我脾气大了点,你们不要在意。” 杨子彤打断了萧晓白的话,说道:“老萧,你就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外甥女到底怎么了?” “这件事情你们不用操心了,这个案子刑警队接手了,从现在起,你们两个尽量不要胡乱走动,不要碰现场的东西,这关系到证物的采集。我们现在呆在这个屋子里,都不要出去,我怕我们出去后,医院方面会销毁证据,我们现在人手不足,只能等我的同事到来之后再作打算。” “刑警队接手案子?老萧,你什么意思?难道,盈盈她是被谋杀的?”杨子彤的话一出口,靠在她身上的苏馨雨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行了,先别救了她,这些话她听到了反而不好,受刺激太大。你外甥女背后的这些紫斑是尸斑,这是人死了之后,两到四个小时才会出现的一种现象,也就是说,你的外甥女早在送到医院之前已经死了,医院方面刚才的抢救根本就是在演戏,他们这么做,唯一的可能就是帮凶手掩盖真相。” 杨子彤一直表现的很坚强,但听萧晓白这么一说,她的泪水却再也忍不住了,尖叫道:“这帮畜生,老娘跟他们拼了。” “站住!你要跟谁拼命?事情没调查清楚前,你乱来只能让盈盈含冤枉死。还有就是……”说到这里,萧晓白停了下来,面露难色的看着杨子彤。 “说吧,老萧,我挺得住,你别太小看我了。”杨子彤腾出手来抹了把眼泪,抽了抽鼻子,坚定的说道。 “刚才我从护士那里了解到,盈盈是被帝豪酒店送过来的,帝豪一直都是做那种生意的,我估计盈盈的死,可能与那方面有关。” “哪方面?”杨子彤对天南市并不了解,她对帝豪酒店没有丝毫的认知。 萧晓白盯着杨子彤,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涩声说道:“我听护士说,盈盈的病因是下体大出血,可能是因为性交过度造成的……” 噗通!这一次,连杨子彤也昏厥了。看着两个昏倒在地的女士,萧晓白心中苦涩无比,又有谁能受得起这样接连的打击,经得起如此的心碎? 砰砰砰!手术室的门响了起来,门外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家属探视时间到了,我们要将尸体运到太平间了,请大家配合一下。” “再宽限半个小时吧,两位女家属想和病人多呆会。”萧晓白回答道,他想过了,半个小时时间足够小钱他们赶到了。 “你们不能这样啊!我们手术室还要用来抢救其他病人呢!再说了,我们还要收拾手术器械呢。”门外的男子声音开始变得焦灼。 “医院应该有还有其他手术室吧,现在这个时段应该没太多急救手术,让他们先凑合着用其他手术室吧。”萧晓白回答道。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说话!警察就了不起了?出了责任你担得起么?”原来对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看样子就是为销毁证据而来。 萧晓白摇了摇头,对于门外男子的辱骂和威胁,他也不回答。他清楚的记得当年警校的教官讲的话:警察这个职业没什么了不起,真的没什么了不起。但是这个职业肩上挑着沉甸甸的道义,一份比山还重的道义,那就是正义。想做一个好警察,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不简单,因为你要时时刻刻拷问自己的良心,你做的一切对得起这个职业的道义么? “直到现在为止,我还对得起这份道义。”萧晓白忽的喃喃自语道。他有一种预感,这个案子的背后,很可能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黑手,一个他可能无法抗衡的黑手。 砰砰砰!手术室的房门再一次被拍打着,这一次,声音更加急促沉重了。 “拍个屁啊!消停一会儿行不行!”萧晓白回过头骂道。 “萧哥,是我,小钱,你快开门。”门外传来了小钱的声音。 第四章 黑幕重重 萧晓白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十几张年轻的脸庞,满头灰白头发的老李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小钱不但带来了一组的成员,还带来了市区几个派出所的年轻干警。看着面前这些年轻而又熟悉的脸庞,萧晓白心中有些感慨万千,还没有被污染而年轻的心,总是那么的勇敢,充满着对公正的向往和渴求,不像那些老去的心,顾虑太多而又沉默太久。 萧晓白没有多说什么,敬了个礼之后就开始安排工作了。老李和小吴负责尸体的初检,几个女警员负责将受害人家属带回局里做笔录,其余人在现场帮忙收集证据,多余的人手现场待命。 萧晓白早在老李他们赶到之前已经巡视了手术室里的一切,这里面除了死者的尸体之外,也只有死者留下的衣物可以作为追查凶手的证物了,至于那些医疗器械,根本就没有使用过,仅仅是摆在那里做样子而已。不过既然人都来了,萧晓白还是安排小钱他们把现场的东西都收集了起来——医院的无作为也可以从侧面证明死者的死因不属于医疗事故。 等小钱他们完成了证据的收集,萧晓白就把他们支了出去,屋子里只留下老李小吴他们三个人。萧晓白看到老李有些不解的望着自己,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开始吧,这是我朋友的外甥女,照顾一下感情。” 萧晓白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十分明白,尸检是根本不可能照顾到家属感情的,为了寻找直接死因(COD),法医往往需要将死者的全部内脏摘出进行详细观察,还要将头颅锯开,观察是否有颅内出血现象。一场凶杀案的尸检后,看似完整的尸体其实就是一堆缝合在一起的零件,这也是为什么在中国,很多家属不愿让死者接受尸检的原因——死无全尸是中国人所很忌讳的。 萧晓白这里所说的照顾感情,只是将其他干警堵在门外,不让女孩的裸体暴露在更多人面前,即便是这个,其实也很难做到,因为在案件侦破过程中,解剖过程的照片也是要给参与案件侦破的干警们看的。 详细的尸检不但需要解剖,还要有人拍照摄影作为证据记录。在这里当然不可能进行详细尸检,只是一次初检,对死因进行初步判断,初步确定死亡时间,还要确定很重要的一点——案发现场是否属于第一现场。第一现场只是命案发生的真正地点,而不是尸体被发现的地点,大部分的谋杀案都会进行尸体转移,这是凶手混淆警方视线的常用伎俩。 经过细致的检查之后,老李抬起头沉声向萧晓白说道:“小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个案子不简单啊!” “我知道,你查出什么了没?”萧晓白平静的说道。 “按照你描述的情况,结合对尸体的初检,死者的直接死因初步判断为下体大出血造成的失血过多导致;按照尸斑的形成看,死亡时间为凌晨两点钟左右,时间不确定,因为死者死亡后,有人用清水清理了死者的整个身体,包括下身,影响了尸斑的形成,所以时间不确定;这里不是死者死亡的第一现场,从尸斑形成上看,尸体在第一现场放置最少超过两个小时后被转移过。” “用清水冲洗过?还是个内行人做的,看样子这一次咱们有的忙了。”萧晓白扯下手上的橡胶手套,冷冷的笑了一声。 老李看出萧晓白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傻事来,赶忙出言提醒道:“小萧,你明白就好,这个时候可不能冲动,更需要你冷静处理。这帮天杀的畜生实在是该死,但是既然这个案子水深,咱们就要悠着点来,别一时冲动,弄砸了案子,让这帮畜生逍遥法外了。” “我知道。”顿了一下,萧晓白继续说道:“你跟小吴把尸体带回去进行尸检吧,看看能找到些什么线索不能。” “好吧,那我跟小吴先回去了。哎,线索怕是难找,你没注意到这小姑娘的指甲也被人剪了吗?”老李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看到了,对方很专业啊!这才是考验真功夫的时候,谁更细心,谁更冷静,谁就是赢家,我不能眼看着这么一个小姑娘冤死在自己面前,更不能让这帮人逍遥法外。” 听萧晓白这么一说,老李也不再反对什么,和小吴默默的将尸体放置在运尸袋中,准备招呼人进来搬运尸体。走到门口的时候,老李忽然站住了:“小萧,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医院这边肯定不是第一现场,在这里折腾再久,也不会有太大进展的,你没想过要去追查酒店吗?” “我已经让张燕去申请搜查令了。帝豪酒店能让这样一个甲级医院做他们的替罪羊,肯定是有所依仗,我怕直接上门进行调查会受到阻拦,到时候对方有了准备,销毁证据,我们就无计可施了。所以,我考虑的是,先不动声色稳住他们,等有了搜查令,上门打他个措手不及。等真相大白,尘埃落定,就算是再大的依仗又能如何?” 萧晓白的回答让老李愣了半晌,反应过来之后,老李拍了拍萧晓白的肩膀,感慨的说了一句话:“小萧,你长大了。” 其实老李还有很多话想说,他想警告萧晓白,尽量保护自身的人身安全,假如实在有危险就从案子中抽身退出,但是话到嘴边也没说出口,他知道即便是说了也没有用,因为萧晓白是那种认定了事情就不会回头的那种人。 当一帮人准备将运尸袋推出房门的时候,医院的走廊里冲出了一大群人来,将走廊堵得严严实实,与站在门外的干警们对峙起来。萧晓白仔细一看,原来是这个医院里的医生、护士还有一些保安和勤杂人员。 “你们想做什么?”萧晓白分开众人,站在了对方面前。 “这句话应该是我们问才对吧?!”一个男医生站了出来,说道:“你们做警察的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扰乱医院的正常工作秩序?你们有什么权利将病人的尸体带走?” “现在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一场普通的医疗事故,而是一起刑事案件,警方有权利带走死者的尸体,为案件侦破提供依据。” “你血口喷人,病人送到医院已经生命垂危了,根本不能定性为医疗事故,我们院方根本不用承担责任。现在你又说是刑事案件,摆明了是来找茬的。大家都听好了,今天咱们把门堵好了,不能让他们走,等他们把尸体带到公安局,咱们长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都等着失业回家吧。”人群中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听他这么一鼓动,所有人都开始超前涌来,几个年轻的干警赶忙上前拉起了人墙。不知是谁先动手打了人,一声惨叫之后,双方开始互相推搡,走廊里陷入了一片混乱。 第五章 解决冲突 这是萧晓白从警以来遇到的第一次警民冲突,他知道假如任由这种混乱持续下去的话,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他大喊着让大家住手,结果停下手来的只有本方的几名年轻警察,他们停手的空挡,院方的人趁机占了几拳的便宜,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哪里肯吃这种哑巴亏,于是加倍还了回去,如此一来,场面更加混乱了。 萧晓白、老李和小吴三个站在推车的后面,没有被混乱波及到,更重要的一点是,前排的年轻警员在混战中还不忘用身体连起人墙,保护身后推车上的尸体。看着混乱的场面,萧晓白心中十分着急,他环顾四周,看到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灭火器,心中有了主意。他快步走了过去,取下了灭火器,打开了铅封,将喷嘴对准了混乱中的人群,打开了开关。他想用灭火器喷出的泡沫或者干粉让人群回避,中止这种混乱的局面,但是让他憋气的是,灭火器早已失灵,根本喷不出灭火剂。 “市消防局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连医院的灭火器都敢失灵,还有哪里的灭火器能用?”萧晓白提着灭火器,在心里暗自骂道。他看了看混战一片的人群,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玻璃窗,狠狠的将灭火器砸了上去。 玻璃破碎时发出的巨大声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萧晓白趁机大声喊道:“都住手,全部住手,我有话说。谁要是再动手,我就以妨碍警方执行公务的罪名逮捕他,这一次,我只抓第一个动手的,听清楚了,第一个动手的。” 听到萧晓白的话,院方的人终于有所收敛,人群慢慢的分开了,静静地对峙着。 “我现在问几个问题,假如你们能够回答上来,我可以不带走病人的尸体,并且向院方道歉。我的第一个问题是:刚才是谁说,病人送到医院时已经生命垂危的?”萧晓白面对着院方的人群,不漏声色地问道。 这个看似与冲突事件毫不相干的问题,让院方的人迟疑起来,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一个女护士站了出来,大声的说道:“能让医院出动救护车的病人,大部分都是生命垂危的,就算大家没有亲眼看到,想也能想到的。” 萧晓白一看,原来是一开始那个值班护士,看她年龄不大的样子,多半还不明白这世间的丑恶,对自己的工作又是满腔热忱,当看到自己的工作单位受到危害时,便忍不住站了出来。 “原来是你,正好,那你继续回答我第二个问题吧。你是值班护士,那你记得病人是什么时候送到医院的吗?” “病人是早上五点半送到医院的,抢救持续两个半小时,到八点左右结束的,这有什么问题?” “既然你把抢救结束时间都说出来了,也不用我浪费第三个问题了。现在我问最后一个问题,现在几点了?” 萧晓白最后的这个问题让女护士有些摸不到头脑,但是她还是老实的回答了萧晓白的问题:“八点三十二分。” “八点三十二分,离抢救结束最多半个小时,我算的没错吧?”萧晓白面对院方的人群,很认真的问道,在得到了肯定的点头之后,他转身拉开了运尸袋,将尸体侧翻过来,将尸体的右臂和背部露了出来,忽的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吼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你们学医的认不认识?这是尸斑!这是尸僵!尸斑和尸僵产生要多久?!你们知不知道?!刚下手术台的尸体就出现尸斑和尸僵,你们谁见过?谁见过?!别他妈的跟我讨论特殊情况,我没功夫跟你们讨论特殊情况!医疗事故?!医疗事故是不是?你们谁见过拿着尸体抢救的医疗事故?谁见过?!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了?打啊?闹啊?你们不是很冤枉么?说出来啊?怎么都哑巴了?!” 沉默。走廊里一片压抑的沉默,只剩下萧晓白粗重的呼吸声作响。 略微平息了一下呼吸之后,萧晓白重新将尸体装好,拉上了运尸袋的拉链,轻声说道:“走吧,回局里。”这一次,院方的人没有再阻拦,他们一声不响的让开了通道。最开始煽动人群闹事的几个家伙,也被萧晓白所震慑,躲在人群中不敢露头,只是等到萧晓白他们离开后,飞快的跑去报信了。 因为已经是医院上班时间,前来看病的病人逐渐增多,萧晓白一行走出医院大楼的时候,引起了人群的骚动,很多人拿出手机进行拍照,在医院看到这么多警察也算得上一件新鲜事了。对于拍照的人群,萧晓白也没有加以阻拦,在他看来,民众对执法部门的关注并不是什么坏事情。 出了医院大楼,萧晓白和老李经过短暂的商谈后,决定兵分两路:老李和小吴带着尸体和现场收集的证物回局里,尽快对尸体进行解剖,对证物进行检验;萧晓白带着其余的干警赶往帝豪酒店,对帝豪进行暗中勘察控制,只要搜查令一到,就对帝豪酒店进行突击搜查。 萧晓白这么做是有打算的,虽然他有权利直接对帝豪进行搜查,但是这个案子情况复杂,假如操作不当,会给案情带来极大的被动,他要的是一击必杀,不给犯罪分子留下喘息的余地,所以此时的程序合法化是他十分关注的,不能留给对方反击的机会。 萧晓白还有一个很大的依仗是:因为办案得力而且一直没有出过什么问题,局里从今年春节起给了一组最大的特权——可以不通过领导批示直接拿到签发的搜查令,事后说明情况即可。在时间上推算,张燕那边的搜查令差不多也该走完程序了,只要搜查令到位,帝豪酒店自然无话可说。 果然不出萧晓白所料,他们从医院出发还不到五分钟,张燕打来了电话,说搜查令已经走完流程,正准备送到帝豪酒店。 放下电话,萧晓白盯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后排几个年轻干警的议论引起了他的注意。几个年轻干警在讨论刚才的冲突事件,他们有些闹不明白,为什么院方的人会那么轻易的被煽动起来,闹事者的手法分明十分的低劣,可偏偏这些人都会上当。 “哎,信任危机。”萧晓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几年出了那么多起丑闻,而且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丑闻。民众对执法部门的信任度已经降到最低点了,当有人煽动时,他们会下意识的选择对抗,而不是合作。” 车厢里一下子沉默下来,当一棵大树整体腐烂时,一个努力去伸展绿色的枝桠又能挽救些什么? 沉默中,萧晓白的手机忽的响了起来,是郑局打来的。萧晓白迟疑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小萧,你跑到哪里去了?表彰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还见不到你的人影,你想让领导们都等你一个人吗?快点给我滚回来,十分钟见不到你,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第六章 不知进退 从看到王珂盈尸体上的尸斑的那一刻起,萧晓白就没有再考虑过今天的表彰大会,此刻郑局长的来电让他有些无从招架,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短暂的沉默后,萧晓白给出了回答:“郑局,今天的表彰大会我可能不能参加了,您看一下能不能让其他人对付过去,至于局里对我做出什么样的处罚我都无条件接受,但是今天这个案子我跟定了,我不想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郑局长也了解萧晓白的性格,知道他是那种认准了事情就拉不回头的倔驴,骂了几句之后无奈的挂断了电话。 “要不要赶回局里?”坐在驾驶座上的小朱听到了电话的内容,回过头问道。 “不用,去帝豪。”萧晓白并没有征询后排几个年轻干警的意见,因为他明白,从这些年轻干警选择参与案件侦破,离开表彰大会会场那一刻起,他们已经将个人荣誉放在了末位,假如在此刻回头询问他们是否要回去参加表彰大会,是对他们人格的侮辱。 帝豪酒店在天南市属于比较高档的娱乐消费场所,这种高档娱乐场所自然有它的势力和背景,也有着自成体系的一套应对措施。当萧晓白一行赶到帝豪酒店时,发现帝豪酒店早已在大门上挂起了停业装修的牌子。帝豪酒店的建筑格局类似于庄园形式,高大的围墙和绿色植被将整个院子保护起来,只有大门可以进出。 停业装修自然是幌子,看来帝豪酒店的负责人已经得知了刑警队介入调查的消息,想通过这种方式拖延时间,在内部销毁一切对酒店方不利的证据。 想到这种可能性,萧晓白立即来到酒店大门前,要求看守大门的保安打开大门,接受警方检查,却得到这样两句答复:钥匙在酒店负责人手中,但负责人现在不在,保安没有能力打开大门。接受警方检查可以,但是需要警方出示相关证件和手续,而且还要等酒店方负责人回来才可以。 看着保安有恃无恐的样子,萧晓白不由得火冒三丈,他甚至有一种拔枪射击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后,他还是将心头的怒火强压了下来。看来帝豪酒店不但背景强硬,还有着熟谙法律程序的人指点,想要对帝豪酒店进行搜查,只能等搜查令到了。 十分钟后,萧晓白拿着搜查令再一次来到了帝豪酒店的大门前:“看清楚了,这里是市公安局签发的搜查令,快打开大门接受检查。” 看门的帅哥保安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搜查令,摆出了一幅很委屈的样子说道:“警察大哥,不是我不想开门,是我真没钥匙啊,这样吧,我再打电话催催我们领导。” “没钥匙是吧?!”萧晓白冷笑一声,回头喊道:“小朱,你过来。” 小朱跑步过来,敬礼之后问道:“萧队,什么事?” “去!把吉普车开过来,他不是没钥匙开门吗?一分钟之后再没钥匙,你就用吉普把这扇破门给我撞了!” “是!”小朱应了一声,跑步开车去了。 “喂喂喂!我说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你敢撞一下这门试试?信不信我们老板一句话,能把你这身狗皮给剥了!”看门的保安一看萧晓白要动真格的,立即变了一幅嘴脸,指着萧晓白的鼻子开始骂骂咧咧。 “我相信你们老板很厉害,他可能真的如你所说,能脱下我这身警服,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假如就因为你今天这么威胁,我就不搜查这家酒店,不用你们老板出面,我自己都会辞职不干,因为我穿着警服会觉得害臊。”萧晓白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保安,他忽然觉得跟这种人生气简直是无聊之极,想了想之后,他继续说道:“哦,忘了提醒你,一分钟到了。小朱,开车,把这个破门给我撞开。” 一声巨大的声响过后,铁门的门闩被吉普巨大的撞击力撞得脱了焊,门终于打开了。 进入院子后,萧晓白将所有警员召集在一起,说道:“现在大家分成三组,痕迹科的同事单独一组,对所有的房间进行彻查,发现大面积血迹或者过于清洁的房间,立即加以控制;其他人分成两组,一组控制监控室和停车场,监控录像是你们的重点目标,另外一组协助痕迹科同事,对可疑房间进行封锁、证据采集。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如果有人加以阻拦,以妨碍公务罪逮捕,出了事,我扛着!” 当所有干警都出动后,萧晓白回过头,微笑着对赶来的酒店负责人说道:“不好意思,或许我不该用那么暴力的方式来开门,可能撬锁更合理一些。恩,撬锁真的比较合适,不过我今天就是想用吉普撞你们的大门,因为我实在是等不及你们的钥匙了。” “萧警官,作为一个比你年长几岁的过来人,我想奉劝你一句,做人不要太张扬了,小心走路栽跟头。还有就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做人要懂得进退,否则丢了小命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酒店负责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倒是文质彬彬的,有几分职业经理人的气质。 “谢谢您的提醒,不过我这个人有个毛病,走路从来不看身后,栽跟头这种事情对我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栽多了跟头也就不怕了。其实我最怕的是走错了路,怕不小心走到粪坑里去了,沾了一身的臭屎被人指着脊梁骨骂,那才恶心呢。” “好小子,你有种。我倒要看看你能翻出什么风浪。”中年男子甩出一句话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晓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低声对自己说道:“不知进退,也许吧。也许很多年以后我会和你一样污浊不堪,但至少现在还不会去污染自己,我还对得起肩上这份道义,也不会背叛这份道义。至于退路,等我走过了之后再去考虑吧。” 正当萧晓白默默地感慨时,小钱和小朱急急忙忙的从酒店大楼里跑了出来:“萧哥,不好了。痕迹科的同事说酒店所有的房间都被他们用双氧水清理过,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监控室和停车场的录像也都被人删除了。” 第七章 破坏殆尽 双氧水是一种强氧化剂,多用于伤口消毒及环境、食品消毒。它的作用原理就是以本身的强氧化性破坏细菌的蛋白质结构,使其死亡,从而达到消毒的效果。因为它本身所具有的强氧化性可以破坏蛋白质结构,所以它也是刑侦人员十分讨厌的一种化学试剂,众所周知,犯罪现场采集的血液、人体分泌物(唾液、精液、阴道分泌物)、毛发这些东西,都是依靠其中所包含的蛋白质来鉴定DNA的,双氧水的强氧化性会破坏掉蛋白质成分,从而破坏DNA分子链,无法进行检验。 打个比方,如果说犯罪现场留下的线索是罪犯画下的一幅图画,那么双氧水就是一场大火,会将这幅图画燃烧殆尽。 当萧晓白得知酒店内的房间都被双氧水漂白过的消息时,他不由得在心底长叹了一声,早想到这个案子不会那么简单,可谁又曾料想会如此之复杂,这趟水,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深啊! 从与警方交锋开始,酒店方就显示出对法律知识和刑侦工作的高度了解,他们对现场的处理方式不但毁灭了证据,甚至带有一定的迷惑性。按理说只需要在案发的房间使用双氧水进行证据销毁就可以了,但是酒店方为了不让警方知道案发现场的具体房间,对酒店所有的房间都使用了双氧水消毒。这个小小的细节,足以看出酒店方幕后的黑手对刑侦工作的熟悉和心思的细密。 尽管对手十分的狡猾,痕迹科的干警依然找到了案发现场的房间。 “确定是这个房间?”萧晓白站在房间的门口,向痕迹科的小刘问道。 “确定。这个房间的双氧水基本上已经挥发完毕,而且墙壁表面都已经干了,其他房间双氧水还没挥发完毕,而且墙壁都是潮湿的,应该是新处理的。还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房间清理的很用心,床单被罩这些都是全新的,连天花板都喷洒过双氧水,而其他房间远远不如这个房间清理的细心,所以我们确定这个房间就是案发现场。” “现在还能抢救出什么证据么?”这是萧晓白最关心的问题。 “恐怕不能,双氧水这玩意基本上是终极大杀器,只要喷洒过,血液和指纹这些东西根本不会留下,我们现在在对房间内进行证物收集,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遗留线索。” 萧晓白站在房间的门口,看着房间内的一切默默无语。此刻房间内干净整洁的用具设施让他觉得刺目无比,恍惚间,他仿佛看到洁白的床单变得满是血污,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她圆睁着的空洞的眼睛充满了不甘,似乎在控诉这个社会的黑暗与不公。萧晓白仰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耳边却响起了一阵嘤嘤的哭声,那是一个年轻的生命在呐喊。 萧晓白闭着眼睛,在心底默默地说道:“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哪怕用尽我的生命。” 从酒店房间出来,萧晓白直奔监控室。现在的大部分营业场所都装有监控装置,这倒不是国家强制规定,主要是营业方为了安全和免责考虑而安装的。 “怎么回事?所有录像都被删除了么?”萧晓白问道。 “差不多。从昨天晚上十二点到今天凌晨六点之间的录像全部被删除了。这里的监控包括电梯和各楼层的走廊,不过都已经被删除了,停车场那边我也看了,一样的。” “数据能不能恢复?”萧晓白这么问是有道理的。普通用户操作电脑时的数据删除,并不是完全删除,可以通过数据恢复软件进行数据恢复。 “不行,干这个活的家伙是个高手,他删除数据之后又用写入软件写入了很多无用的记事本信息,反复了好几次,现在根本找不回原有资料了。” 从酒店出来,萧晓白站在庄园的院子里踱着步子,他在苦苦的思索着,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被酒店方销毁,下一步的调查工作该如何进行呢?案发的房间内几乎不可能有什么可用的线索,据痕迹科的同事讲,这样大剂量的双氧水漂白后,最多能找到一些蛋白质被破坏的毛发,但是几乎毫无用处,因为无法进行DNA检验。监控录像方面,数据恢复已经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案发时间应该在夜间十二点至凌晨六点钟之间,但是这个信息对案情进展没有任何帮助。 怎么办?怎么办?萧晓白反复的问着自己,他不能接受自己屈服于此,他不允许命案发生在自己的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仰起头看着阴霾的天空,忽的想起了警校教官的面容:“教官,假如你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处理?告诉我,我又该怎么办?” 就在他低下头的瞬间,他看到了对面的帝豪花园小区,一个念头闪过他的心底,他的心头忽的燃起了希望之火:“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他曾经在帝豪花园跟过案子,出于职业的习惯,他观察过帝豪花园的监控摄像头,在他的印象中,帝豪花园门口的摄像头中,有一个是对着门前马路的,如果它的监控范围够广的话,很可能可以看到帝豪酒店出口处的情况。 想到这里,他马上叫上了小钱,两个人赶到了帝豪花园。 果然不出萧晓白所料,帝豪花园的监控摄像头中,有一个是对着门口马路的,而它视野的一角,刚好可以看到帝豪酒店的出口处。 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监控录像上显示,昨天晚上到现在为止,大部分车辆的进入时间都在十一点之前,而离开时间多在八点钟以后。昨夜十二点至今日凌晨六点之间,帝豪酒店进出的车辆只有三辆,一点五十三分进入一辆黑色宝马,二点十五分离开一辆黑色奥迪,而之前进入的那辆黑色宝马,在三点零三分离开。 反复的看了几次录像之后,萧晓白向小钱问道:“你怎么看?有什么感觉?” “奥迪车里是重要人物,宝马是来擦屁股的。” “你跟我想的一样。” 第八章 阴云密布 帝豪花园监控摄像头的分辨率还不错,拍到了两辆车的车牌号,虽然不是特别清晰,但足以辨认出上面的数字。萧晓白将两个车的车牌号发给了车管所的老王,几分钟后,老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小萧,你这是发哪门子神经?”老王的语气有些不善。 “怎么了?车牌号查到了没有?” “你是跟我装糊涂还是在跟我闹着玩?那辆奥迪车的车牌,我不用查都可以告诉你属于那里,你会不知道?” “老王,我是真不知道,都快着急死了,那里有时间跟你闹着玩,你就快点把车主信息报给我吧。” 听了萧晓白的话,老王沉默了一会,才忽然说道:“小萧,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查案子?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咱俩认识那么久,你哪次打电话让我查车牌号不是查案子?我问你,这一次的车牌号是不是也跟案子有关?” 萧晓白从老王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安,他心中一动,笑了起来:“老王啊老王,你想太多了!这两辆车有可能是我手头这个案子的目击证人,我想找他们询问一下当时的情况,没什么大事。” “哦,这样啊!那我可要告诉你,这事情有些难办了。那辆宝马车是帝豪酒店老板孙庆林的私家车,那辆奥迪是咱市委的公车。你想找他们当目击证人调查情况,难咯~” 听老王这么一说,萧晓白的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表面却不动声色,说道:“哦,这样啊,我知道了。多谢了,等案子办完兄弟请你喝酒。” “哈哈,这可是你说的。我等着你这顿酒。” 放下电话,萧晓白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却又在他的意料之外。他知道这个案子背后没那么简单,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黑网是如此的庞大。 “萧哥,怎么了?”站在一旁的小钱看出萧晓白脸色不对,赶忙问道。 “那辆奥迪车是市委的,宝马车是帝豪酒店老板的。” “那……我们还查不查了?”小钱小心翼翼的问道。 “查!怎么不查!?我可不想下半辈子晚上睡不着觉。” “萧哥,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大不了脱了这身皮回家种地去。” 两辆有嫌疑的车辆的归属查清楚了,下一步的调查却让人有些无从下手。萧晓白不是傻子,他明白这其中的难度,直接上门调查这两辆车,他这个小小的刑警队长会马上被碾得粉身碎骨,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身家性命,他明白无谓的牺牲是不起任何作用的。而且,即便是上门调查,恐怕也会徒劳而返,从帝豪酒店对犯罪现场的处理手法来看,对方绝对有能力将一切推得干干净净。如果不小心打草惊蛇,再想回头追查这仅存的线索,只怕会成为黄粱美梦。 带着拷贝下来的录像资料,萧晓白和小钱两个人从帝豪花园走了出来,这是他们手头最后的线索,也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线索。这些录像甚至不能当做证据,因为这些录像与犯罪现场已经完全没有了直接意义上的联系,犯罪现场被破坏掉了,仅仅凭借两辆在案发时间段离开的车辆的录像,是不能说明什么的。从逻辑上讲,它可以作为怀疑的依据,从法律上讲,它没有任何法律效力。 这些事情,萧晓白明白,小钱也明白,但是他们没有说,他们不愿放弃这最后的一根稻草,哪怕是通过“怀疑”手段得知真相,也比这样没头没脑的放弃让人好受些。但是,知道了真相,又会好到哪里去?眼睁睁看着凶手逍遥法外? 萧晓白没有去想以后,他不敢去想,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出凶手,至于以后的事情,等尘埃落定之后再去考虑吧! 天南市是一座北方的城市,元旦过后的天气已经变得十分寒冷。走在城市的街道上,不时会有法国梧桐的叶子飘落,萧晓白看着街道两边的风景,心中一片茫然。这城市的天空早已满布阴云,不知何时能再拨云见日。 萧晓白不准备直接对车辆进行调查,至少现阶段他不会考虑,因为他要寻找的不是一辆车子,而是车子内坐着的凶手,这样冒冒失失找上门去,对方随便一个理由就可以打发自己。 萧晓白手头最后的依仗是帝豪花园的监控录像,可是录像中只有车子的影像,没有任何关于凶手的影像。怎么才能确定当天夜里车子里坐着的是谁?萧晓白在心底不停地盘算着。 当萧晓白再次进入帝豪酒店大门的时候,他无意间看到了附近路口的红绿灯指示牌,他的心头一动,有了主意。 在去年的时候,天南市对市区内各道路路口的监控摄像头进行了改造,将以往车辆闯红灯时才启动的摄像头改为二十四小时监控摄像头,这种摄像头会一直记录影像,不管是否有车辆闯红灯。萧晓白想到的方法是,通过各路口摄像头的监控,一直追踪奥迪车的行踪,看是否能够找到那天晚上坐在车子内的人的影像。 在交通管理中心,萧晓白和小钱得到了他们想要得到的。通过时间点的选择和沿途道路的追踪,他们找到了奥迪车去向,凌晨二点四十一分,奥迪车进入大河锦江饭店的地下停车场。在凌晨二点五十八分,这辆奥迪车再一次离开了大河锦江饭店,这一次,它的目的地是鸿博景园小区。至于宝马车,它在离开帝豪酒店之后,就直接出了市区。 “走,去大河锦江饭店。” 在大河锦江饭店的监控室,他们找到了凌晨二点钟以后的所有录像。奥迪车进入大河锦江饭店地下停车场的时间是二点四十一分,停车场入口的监控录像只有车子进入的影像,没有拍到车内的人。 在电梯和三楼走廊的监控录像中,他们有所发现,二点四十四分电梯内出现两名男子,从地下停车场乘电梯至三楼,其中一名男子是金黄色头发的外国人,另外一名男子是亚洲人种,不过摄像头一直没拍到他的正面。 这名亚裔男子将那名黄头发的外国人送进三零六房间后,就转身离开了,在他转身之后,监控录像清晰地拍到了他的面部。 “原来是他。”萧晓白和小钱相对无言,这个发现太过于震撼了。 第九章 无边黑网 从大河锦江饭店出来后,萧晓白和钱鹏两个人都闭口不提案子的事情,这是他们两个人长久合作形成的一种默契。案子的调查到了现在已经十分明朗了,可是想要将凶手绳之以法,将这罪恶的黑手铲除,却言之过早。这个艰难的工程,也不是他们两个小小的刑警能够完成的。 他们没有立即回局里,他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尽可能的多保留证据,这是一场极为危险的较量,就像行走在悬崖边上一样,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所以这个时候,他们需要更加的小心翼翼。 第一站是萧晓白的住处,他们将移动硬盘中拷出来的所有关于奥迪车和宝马车的影像存在了萧晓白的电脑中,并进行了加密。 第二站是小钱家中,他们做了同样的事情,而且还用小钱个人的移动硬盘多拷贝了一份,用保鲜袋密封好,放在了小钱房间的角落里。 “萧哥,我觉得这样还是不够保险。要不,今天晚上我上国外网站申请两个网络硬盘,把这些东西都传上去吧。” “行,就这么办。走吧,回局里。” 一回到局里,萧晓白就感觉出气氛的异样,大家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怪怪的。 刚进办公室,张燕就迎了上来:“萧队,你怎么才回来?郑局交代了,等你一回来就去他办公室。老大好像很生气,你小心点。” 张燕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她没有开口询问案子的事情,显然,她十分明白这个案子背后的复杂程度。 萧晓白在交通管理中心的时候就把手机关机了,他怕接到让他没办法不听从的命令,钱鹏的手机也一样关机。 要被领导训话,他早都猜到了,缺席表彰大会,领导脸上肯定无光,不挨骂才怪。 “小萧啊小萧,你让我怎么说你?!你看看你现在都什么样子?!无组织无纪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还有没有把组织和领导放在眼里?” “郑局,今天是我做的不对,可是当时确实是情况紧急,案子的事情脱不开身,我才自作主张跟案子去了。” “你跟我那么久了,我也知道你的脾气,你这个人就是太直,不懂得变通。案子是着急,那你就让钱鹏和朱光旋他们去跟啊!表彰大会面都不露,你让市委领导怎么看你?以后的工作还开不开展了?” “让同事顶缸,自己回来领荣誉,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萧晓白嘟哝了一句。 “行啊!萧晓白,你现在牛啊,你觉得自己做得挺对是吧?你以为这些事情都很简单是不是?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少的门门道道?你以为以前你办的那些案子都是那么容易结案的吗?你光知道办案子爽了,知不知道我要天天在后面给你擦屁股?是!我知道你能力强,而且办案子很有一套,但是这个圈子里不光是办案子那么简单,很多关系你要学会去处理,就跟上一次凤来镇派出所所长的事情,你知道我替你顶了多大压力不?你现在反而有理了!”郑局长越骂越有气,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局长,我……我不知道那些事情给您带来那么多麻烦,可我就是这脾气……” “哎,算了,你出去吧,这些事还是我来处理吧。你安心做你份内的事情吧。” 当萧晓白快要走出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又被郑局叫住了:“小萧,这次的案子进展如何了?我听说跟帝豪酒店有关?” 听郑局长这么一问,萧晓白迟疑了一下,说道:“案子暂时还没有头绪,现场都被破坏了,调查有些进行不下去了。” “哦,这样啊!你去吧。” 从郑局长的办公室出来,萧晓白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不是傻子,也知道一些官场上的规则,只不过他不愿去参与那些事情,在他看来,人的生命远远要比权利争斗这些重要的多。他知道郑局长一直对他很维护,但他不知道这其中有那么多复杂的事情,当郑局长说给他擦了那么多屁股的时候,他的心中还是十分感动的。 郑局长问他案子情况的时候,他并没有如实回答,这个案子所涉及到的权利高层,让他无法相信队友以外的人,他甚至还没有把情况告诉小朱和董丽他们。在进办公室谈话之前,他甚至想到过郑局长会命令他停止对案件的侦查,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他也不会感到奇怪。好在郑局长的言谈中并没有这个意思,这让他实实在在的松了一口气,他不能接受一个对自己照顾有加的领导是与那些肮脏败类同流合污的家伙。 可是郑局长最后问了案情后的反应让他的心又沉到了谷底。在他的印象中,郑局长是一个十分具有领袖魅力的领导,一方面,他会给予属下职权内最大的自由度,让属下去充分发挥自身的能动性,而另外一面,他对工作要求十分严格,从不接受含含糊糊的回答。 在萧晓白的记忆力,郑局长很少过问自己办案的事情,像今天这样询问案子进展的情况,似乎只有一次,那次是询问连环杀人案的案子。让萧晓白感到沉重的不是郑局询问案情进展这个举动,而是得到答案后的反应。在以往,他是不可能接受这种含糊的回答,而今天他在知道侦破进展不下去的时候,并没有批评萧晓白,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站在公安局的大院里,萧晓白仰望着大楼上悬挂的警徽,心中涌起阵阵的无助感,他仿佛看到一张无尽的黑网,笼罩在天南市的上空。 夜里的时候,萧晓白被恶梦惊醒了,他梦到王珂盈浑身血污的站在自己面前,哭泣着质问自己,为什么不能替她申冤。醒来之后,萧晓白坐在床上,久久无法平静。 第二天一到局里,队里的人就围了上来:“萧队,不好了,出事了!” 第十章 操纵媒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萧晓白并没有感到意外,案子的侦查工作牵动了天南市的上层,不管出什么样的状况他都会觉得很正常,假如对方没有弄出状况来阻碍自己,那才不正常呢! “小萧,你自己看吧。”张燕递过来一叠报纸。 萧晓白拿着报纸翻了一会儿,心中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今天天南市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都是针对刑警队的报道,报道的内容自然是昨天发生在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警民冲突和帝豪酒店的“撞门”事件。所有的报道都旗帜鲜明的倒向医院方和酒店方,刑警队被描写成了暴力执法和以权欺人的典型,其中还有受害人的采访记录,诉说被刑警的暴行和自己被殴打时所受到的伤害。医院被砸碎的玻璃窗也被他们拍了下来,放在了文字标题下方,并配以文字说明:刑警队打砸后的医院景象。 看完了报道,萧晓白抬起头看了看围在四周的队员,笑着说道:“我以为多大的事儿呢!就这么一点小事,看把你们愁成什么样子了。” “这怎么是小事?你知不知道被他们这么颠倒黑白,会给警队带来多少的负面影响,会给警队的荣誉造成多大的损失?”最先开口的是张燕,团队背上这么大的黑锅,她觉得一刻也无法忍受。 “好了,我知道了,等一下开会再说。”萧晓白说完,就走出了办公室,不再理会同事们的议论。几个同事看出萧晓白的表现与平时有些不大一样,互相使了个眼色,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忙去了。 萧晓白来到解剖室的时候,老李和小吴正在解剖另一起案子的尸体。 “老李,王珂盈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没?” “出来了,正准备给你送过去呢。”老李抬头看了萧晓白一眼,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小萧,报纸我看了,他们……” 萧晓白挥手打断了老李的安慰,说道:“有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老李摇了摇头,说道:“这些家伙的手脚很利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小女孩的下体被大量的清水清洗过,手脚的指甲都被剪掉了,连胃部都被清洗过,我尽力了,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现。” “还真是高手啊!”萧晓白感叹道。 “小萧,你查到什么了没?”老李压低了声音问道。 “查到了,但是不能说。还有,我手头的证据算不上证据,要真是查起来,根本没办法用。” “那你小心点,他们能操纵媒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的。” “我知道。”萧晓白拿起了尸检报告,快步离开了。 在痕迹科,萧晓白看到了一些毛发的检验报告,这些毛发样本是在案发现场浴室的下水管道中发现的,其中的DNA已经被破坏掉了,仅能从表面辨认出一些普通性状。但是这些普通性状,对确定凶手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回到办公室,萧晓白通知组里所有的成员马上到会议室开会。 等到组里的人都进入会议室后,萧晓白马上反锁了会议室的房门,并让他们关上了所有的窗子,放下了玻璃窗上的百叶窗。萧晓白的举动让他的队员感到事情非同寻常,他们在关好窗子后,安静的坐下了。 “我可以信任你们,是不是?”萧晓白的开场白一下子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萧晓白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只有了解情况的小钱眼神灼灼地望着萧晓白。 “大家在一起工作那么久了,我从来没跟大家谈过工作以外的事情,今天我破破例,跟大家瞎扯一会儿。说实在话,我算不上一个好队长,也算不上一个好同事。我没有关心过你们工作以外的任何事情,当队长那么久,我也没给大家争取到什么晋升机会。一组的人都是二百五,都是工作狂,这在局里是公开的秘密,是吧?” “萧队……”董丽刚想开口说话,被萧晓白挥手打断了。 “是,我也觉得自己挺傻,你们也挺傻,有好事情不知道去争,不知道去抢,有脏活累活不知道往外推,埋着头就上,连全市的表彰大会,都能为了案子不去参加。别人都觉得你们傻,不过我不这么想。做这些傻事的人,不是傻,那是他们因为有良心,他们穿上这身警服就要对得起这个职业所担负的道义。我不敢说跟着我的人有多厉害有多强,但是我可以保证我的人都是有良心的,都是堂堂正正的警察。” “你们不要误会,我说这些话不是想要扣一顶道德的大帽子给你们,让你们必须跟着我做事。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在以往的时间,你们做的很好,你们所做的一切,足以对得起穿着的这身警服。” “我们现在跟的这个案子,情况很复杂,相信你们也看出来了,这其中的水很深。我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但是情况很不乐观,假如继续查下去的话,很可能会让大家丢了这身警服,甚至丢掉性命都有可能。我现在把这些告诉大家,是让你们做出一个选择。你们可以选择跟我继续,也可以选择放弃。第一条路会十分的艰难,甚至身败名裂,今天的报纸,大家也都看了;第二条路,就是退出,忽略这个案子,继续做一个刑警。无论你们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不会怪大家,从做刑警以来,你们的牺牲已经够多了,而且这场斗争也不一定能取得胜利,没必要跟着我折腾下去。” 萧晓白说完,坐了下来,静静的等待着大家的选择。 经过了良久的沉默之后,董丽开口说道:“萧队,我想大家都已经做出选择了,你是不是应该继续讨论案子的事情?” 萧晓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压抑着心中的情感,站起身说道:“谢谢大家。” 简单的介绍案情之后,萧晓白将移动硬盘中拷贝的录像给大家播放了一遍。 “案子大致就是这样,这其中牵扯到的高层你们也看到了,不是我们能够轻易撼动的。硬盘中的这些录像,是没有办法作为直接证据使用的。现场被破坏得干干净净,根本就没有留下毛发和指纹之类的证据,案子现在基本上陷入僵局,无法进行下一步调查。你们怎么看?”萧晓白介绍道。 短暂的沉默后,董丽开口说道:“萧队,我觉得你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第十一章 救救孩子 “什么线索?”萧晓白有些奇怪,现场所有能够调查的线索他都考虑过,并没有落下什么。 “队长,我是这么考虑的。王珂盈是一个初中生,按照她的年龄段和生活圈子,是不应该接触酒店这个行业的。我怀疑有人操纵控制这些小孩子做这些事情,我们从学校这个方向调查,也许能有所突破。”董丽说的很委婉,不过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处于十五六岁青涩年华的女孩子,也许有懵懂的青春期冲动,但是她们的世界观应该还是很单纯很理想化的,她们对异性的好感应该只停留在感觉上的喜欢,性这种东西不应该是她们能直接接触到的,不论从学校还是家庭。 一个家庭条件还不错的小姑娘到酒店从事卖淫这种皮肉勾当,她是从哪里了解到这些原本属于成人世界的肮脏交易的?她又是通过什么渠道进入这种高档酒店成为卖淫女的?假如说这后面没有一个组织在操纵控制这些女孩子并进行性交易,任谁都不会相信。 “董丽说的很对,我之前忽略了这一点,看来我们的工作重心要转移一下,先把对帝豪酒店案发现场的调查放一放,对王珂盈的学校进行摸查,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团伙作案的痕迹。”萧晓白说道。 “那些报纸上不实的报道我们应该怎么处理?总不至于让我们一直背着这个黑锅和骂名吧?”张燕还是放不下被冤枉这件事。 “报纸那边的事情,先放一放。这是对方在敲打我们。假如他们想要直接搞垮我们,就会直接在报道中标明我的职务或者名字了,现在的报道中只出现了刑警队而没有具体到个人,说明他们现在还不想直接弄掉我,而是采取了小小的警告。这样也好,我们对学校方面进行秘密侦查,顺便迷惑对方,让他们以为我们知难而退,等到我们证据充足之后,再给对方致命一击。” 萧晓白的猜测并不完全正确,被触动的天南市高层不是不想弄掉他,而是郑局长在其中起了很关键的作用。郑局长在与对方的交谈过程中,透露了几个关键的信息:一、现场已经被完全破坏,萧晓白无法再通过现场得到的线索追查下去,这也是他亲口承认的。二、萧晓白的办案能力一直很强,是省厅一直看好的刑警之一,这一次连环杀人案的侦破,省厅刚刚给于嘉奖,这个时候弄掉他,不太合适。 郑局长和天南市的高层并不知道他的手头掌握有奥迪车的录像资料,假如他们知道的话,萧晓白恐怕在劫难逃。说直接一点,虽然郑局长一直很看好也很照顾萧晓白,但是那是在没有动摇到他权力根本的时候,假如动摇到他的地位,他会毫不犹豫的牺牲掉萧晓白。 可惜这一切,萧晓白并不知情。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天南市的一切又重新平静下来。 萧晓白所带队的刑警,似乎忘记了发生在市人民医院和帝豪酒店的那件案子,将工作精力都投入到了新接手的案子中去了。大概是看到了萧晓白的诚意,天南市的报纸在接下来的几天对人民医院的打砸事件和帝豪酒店的撞门时间进行了后续报道,报道的结果是刑警队执法过程中有些激进,但是并无任何违规行为。接下来各大报纸又接连做了几期对城市民生生活的连续报道,使得原本闹得沸沸扬扬的暴力执法事件淡出了民众的视野,这件事情也就慢慢的平息了下去。 虽然这件事情平息下去了,但是萧晓白的日子并没有恢复正常。杨子彤一直都在关注这件案子的进展情况,当她得知刑警队已经放弃对这件案子的调查之后,她开始不停的打电话质问萧晓白。萧晓白在无奈之下将她的号码屏蔽,她又开始在同学圈子里不停地诉苦,将萧晓白在同学圈里的形象搞得一落千丈。 对于杨子彤的作为,萧晓白感到十分的无奈,他理解杨子彤在失去亲人后的感受,也了解被人背叛的感觉,所以,他只能咬着牙承受对方的谩骂。他不能将自己的计划告诉杨子彤,因为那样做的话,很可能会暴露他们现在的工作。那时的后果,可不是背几句骂名那么简单。 两周后,天南市南城区的一个街道上,一辆警用桑塔纳静静的停在路边,车子里坐着一组的成员。 “串子,学校那边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你的那个朋友可靠吧?”萧晓白低声问道。 “绝对可靠,他基本上已经把整个案子摸清楚了。” 这一次的调查,一组的队员并没有直接出面,因为有之前的正面冲突,他们的身份已经暴露,根本无法进行隐秘的调查。好在钱鹏有一个从小长大的铁哥们在反黑组工作,属于比较特殊的身份,也就是人们俗称的卧底。他在天南市的黑恶势力厮混了好几年了,对天南市的地下组织都有所了解,因为工作性质,并没有跟钱鹏联系过,但是彼此之间一直都心知肚明。 这一次是钱鹏和他私底下接触,将案子的情况跟他说明后,请他帮忙调查控制十七中附近的黑恶势力,并查清楚这其中牵扯到的天南市高层。这位仁兄果然无愧自己高级卧底的名号,在短短两周之内就将整个案子摸了个明明白白。 说起来这个团伙的手法简直一文不值,他们的分工很明确,也很简单。一个名叫王海涛,绰号黄毛哥的家伙,在学校内利诱并控制这些女学生,将她们送至帝豪酒店。在帝豪酒店接应他的是一个叫做陈超的家伙,这家伙主要负责对女学生进行级别分类、安排她们接客。等到他们接客完毕后,就会由陈超通知王海涛,由王海涛将女学生带回学校。 在调查过程中,他们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因为帝豪酒店私下的宣传造势,天南市部分的机关干部都以能嫖到帝豪酒店的雏妓为荣,他们甚至会私下攀比谁嫖过的更多,质量更好。 “他妈的,这帮该死的畜生!”坐在司机位置上的小朱脱口骂道。 “串子,那个王海涛怎么就能控制这些女孩子甘心出卖自己肉体,这其中是不是有其他内幕。”萧晓白问道。 “没有什么内幕。这个死黄毛先利用在学校里认识的几个小太妹,天天带她们潇洒购物,吃饭K歌,并让她们邀请班上的女同学一起来玩,等到这些小孩子都羡慕这种挥金如土的生活后,就告诉她们有很简单的挣钱方式,而且会很享受。这些女孩子就这么一步步被控制了。” “难道就没有反抗的么?都是心甘情愿的?”萧晓白有些不甘的问道。 “有!也不是全都心甘情愿,不过这个死黄毛在学校内搞了个小帮派,就是一帮自以为很牛的傻逼毛孩子组织起来,他们的作用就是恐吓这些受害女生。一开始的时候,黄毛弄到的这些女孩子,都是自愿的,后面的一些,是半自愿半恐吓来的。” 听钱鹏讲完,萧晓白忽的想起鲁迅先生在狂人日记中所写到的那句话:救救孩子…… 第十二章 飓风行动 从去年国庆过后,天南市十七中开始涌动着一股暗流,学生们的成绩急剧下降,而且越来越不听管教。一些女学生忽然变得艳丽妖娆起来,花钱也变得大手大脚,整个学校变成了女同学之间比拼衣服和化妆品的舞台。至于男生,他们变得越来越流里流气,稍有不满就在课堂上公开辱骂老师,老师一旦有批评教育的行为,在走出校园后就会被不明身份的小混混殴打,这样的事情发生几次后,老师们也开始对学生漠不关心,只管上课教学,下课走人。 这样的情况愈演愈烈,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小部分学生和班级,可是现在几乎覆盖了整个学校。老师们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因为学校的不良少年甚至组成了类似黑社会的组织,对其他学生进行控制,稍有不从就会招来毒打。这个组织甚至有学校外的黑恶势力介入,曾经有老师对这些学生警告,却招来了黑恶势力对他家庭的恐吓和威胁。为了明哲保身,老师们只能选择装作看不见。 元月二十日,天南市十七中学校大门外的街道上,一辆黑色桑塔纳静静的停在路边。 萧晓白坐在车子的后排,看着那几个打扮得妖艳无比的女学生坐进了黄毛哥的车子里,他的心底一片寒冷。他忽的想起自己看过的那部科幻电影《K-Pax》中的情形,医生询问珀特关于K-Pax社会结构的一段对话,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他记得医生问珀特:“你们K-Pax是否有政府?”答:“不需要。”“法律呢?”“没有法律,也没有律师。”“那你们怎么辨别对错?”“宇宙中的每一个生物,都能分辨对与错。” 宇宙中的每一个生物,都能分辨对与错。 这是萧晓白看过这部电影后一直无法忘怀的一句话。做刑警这几年,他见过各种奇奇怪怪的案子,他曾见过为了一句抬杠话而产生的灭门惨案,他也见过为了抢劫几十块就持刀杀人的劫匪。这些凶手在被捕后没有不表现出后悔的,可他们偏偏无法在关键的时间做出正确的选择。 基督教将人类的原罪归为七种: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贪食、色欲。他们认为人类的罪行是因为被这七种原罪蒙蔽双眼,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和选择。 每一个人都经历过年少轻狂的日子,或疯狂追星、或叛逆、或特立独行,萧晓白也同样经历过。但是他那个年代的叛逆行为,最多是跟老师顶顶嘴,在学校里打打架,或者冲破防线早恋一把,这就是他印象中的初中生活。 但眼前的这一切完全不同,这些孩子的所作所为早已超出了叛逆的概念,他们被物质和欲望冲毁了世界观和价值观,他们以肮脏和丑陋为美,将罪恶的行径奉为做事的信条。这些女孩子也许是受害者,而那些在学校里拉帮结派帮王海涛拉皮条的不良少年,已然是罪恶的帮凶,他们的灵魂早已堕入罪恶的深渊。 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失去了分辨对与错的能力?这种宇宙中每一个生物都具有的能力。萧晓白没有答案。 元月二十日夜间,天南市警方实施了一项代号为“飓风”的抓捕行动,这次行动由天南市反黑组和刑警队一组人员组织参与,并从市区以外的地方派出所秘密调遣警力,参与这次抓捕。 行动中,绰号“黄毛哥”的犯罪嫌疑人王海涛和帝豪酒店的客户经理陈超落网,帝豪酒店被查封,从酒店内抓捕嫖客近二百人,卖淫女两百余人,其中年龄在十六岁以下的未成年少女五十余名。嫖客中有政府公务员数名,人数不详。 “李队长,谢谢您的大力配合。如果没有反黑组的加入,单靠我们的力量,这个案子还真没办法办下来。”萧晓白紧紧地握着反黑组李锐锋的手,仿佛这样才能表达自己的谢意。 “老萧,我说你就别客气了。我老李敬你是条汉子,这个案子就算你不请我帮忙,我也不会放过这帮兔崽子的。就这帮小兔崽子,我还真没看眼里。” 萧晓白笑了笑,没有回答。他从钱鹏那里听过李锐锋的背景,李锐锋的哥哥似乎是省厅比较有权势的一位,所以李锐锋根本不怕得罪天南市公安系统的这些头头脑脑。 案子虽然办下来了,但是萧晓白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忽然发现,转了一个圈之后,这个案子还是要借助高层的权力才得以解决,而不是单纯的依靠司法公正解决的。 “难啊!”萧晓白仰天长叹了一声。 刚准备上车,萧晓白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郑局打来的。萧晓白一接通电话,扑面而来的就是郑局长的一通臭骂:“萧晓白,你让我怎么说你!你怎么就那么不开窍啊!你知道你这次捅了多大的篓子么?你以为帝豪酒店的背景那么简单?单靠几个女学生就可以拉得一帮政府官员下水?上一次报纸的事情就是给你一个警告,我说你怎么就那么不开窍,你有几条小命够送啊?” 萧晓白安静地等郑局长骂完,才冷冷的开口说道:“郑局长,原来这一切您都知道。” “废话,我当然知道!这中间的事情是你根本想象不到的,你这样冒冒失失的抓人,你知道后果吗?你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有无数的未成年少女被摧残,她们还是孩子,不应该被成人世界的肮脏所玷污。郑局长,你也是父亲,假如您的孩子,被人控制去做这种事情,你会怎么想?” “萧晓白!你是在教训我吗?!我告诉你!你懂个屁!你知道我为了维护你费尽多少口舌?你以为上一次报纸的事情那么容易平息?没有我护着,你早都脱了警服回家种地去了!” “假如我眼看着这些事情发生而不去管的话,我宁愿自己不穿这身警服,因为我玷污不起它。” “好!你有种,你崇高,你是圣人,行了吧!不可理喻!”郑局长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萧哥,挨骂了?”小钱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管他,走,带这帮兔崽子回局里问话。” 第十三章 长夜漫漫 审讯工作进行的并不顺利,这个犯罪团伙显然是有组织有计划的,他们连落网后招供的说辞都提前培训过。 王海涛在供词中承认自己和很多十七中的学生交了好朋友,也经常带她们出去玩,去帝豪酒店是她们本人要求的,自己只不过是以好朋友的身份送她们过去,其他的一概不知。至于被他组织控制的校内黑帮组织,他压根就不承认,他说只是认识这些学生,平时在一起也就是喝喝酒吃吃饭,至于他们在学校内做了什么,他根本就不清楚。 这种荒唐的说辞,刑警们当然不相信,可是让他们无奈的是,不知道王海涛的团伙是如何控制和恐吓这些学生的,女学生的说法竟然和王海涛的说辞一致,她们承认跟王海涛只是很要好的朋友,她们去帝豪酒店玩,只是搭了王海涛的顺风车。那些校内组织的成员,居然拿出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将控制学生的罪责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至于陈超那边,他的供词是这样的。他仅负责接待这些客人到酒店的大堂酒吧去娱乐休闲,客人有什么样的举动,与店方没有任何关系。他声称自己不知道那些女孩子是未成年的中学生,因为她们进门的时候都出示过自己的身份证,他以为她们都是成年人。 刑警们从这些女孩子的挎包内找到了那些身份证,全部都是假的,但是做工很精细,不仔细看的话跟真的身份证一模一样。 嫖客们和其他妓女的供词也大同小异,他们都是来帝豪酒店的酒吧碰艳遇的,遇到了合适的艳遇,自然要在酒店开房。这些说辞十分低劣,可偏偏有效,因为假如按照他们的说法,这根本就不是性交易,而是道德层面的一夜情问题。那样的话,刑警队根本无法插手过问。 看完供词,萧晓白和李锐锋相视了一下,都感觉有些头疼。这个犯罪组织太严密了,他们早已想好了一切对策,把所有能被警方利用的线索都被切断了。 “老萧,你有什么想法?”李锐锋揉了揉太阳穴,他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子疼。 “哎,我们都太低估对手了。”萧晓白长叹了一口气,他愣愣的看着那叠供词,说道:“他们有这样严密的组织,为什么我们之前就没有发现呢?” 这句话说完,他和李锐锋同时反应过来:“不好!影子暴露了!” 他们口中所说的影子,就是之前打探情况的那个卧底,钱鹏的铁哥们,他的名字叫叶长颖,代号影子。按照他的职业素质,不至于留下那么大的纰漏,让抓捕行动无功而返。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在接触这个组织的时候,身份已经暴露了,这些信息,是对方故意透露给他的。 “快打电话给影子,让他马上到离他最近的派出所报道,晚了我怕来不及了。”萧晓白对李锐锋吼道。 电话打不通,关机。这个电话号码是影子与李锐锋单线联系的号码,虽然李锐锋不常打,但影子一直都保持它二十四小时畅通。 “出事了。”李锐锋放下电话,脸色十分难看。 萧晓白张了张嘴,想说句道歉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片刻之后,李锐锋的电话响了,他听完电话之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白马派出所的民警在大门口发现了一具被殴打致死的尸体,尸体的肚子上被人用油漆写了叛徒两个字,是长颖。”李锐锋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脸都是暴走的迹象。 这是萧晓白有生以来过得最糟糕的一夜,挫败感、负罪感、愤怒、恐惧,种种负面情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甚至有一种拿枪毙掉那帮杂种的冲动。 天亮的时候,萧晓白终于冷静了下来。李锐锋在接到电话之后就走了,看他离开时的表情,恐怕连萧晓白都给恨上了,失去一个共同战斗多年的老队员,任谁都无法接受。 一组的人都有些泄气,他们成为刑警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昨夜这种事。 “萧队,天亮了,你看这些人该怎么办?”问话的是董丽,她担心事情拖得太久,会带来更不利的影响——按照他们手头现有的证据来讲,上门抓捕这些人,已经是违规了。如果对方反咬一口,他们就会十分的被动。 “放了吧!让下面派出所的同志们也回去吧。散了,都散了。”萧晓白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 董丽有些担忧的看了萧晓白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出门照做了。 从局里出来的时候,萧晓白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他很久没有出现这种感觉了,以往抓到疑犯进行连夜突审他也从来没有这么不济过。他走在街道上,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子,感到十分的茫然。 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么?假如不是自己执意追查,叶长颖就不会暴露他多年的卧底身份,更不会被人打死。自己努力的追查这么久,可到头来还是无功而返,甚至还赔上了一个警察的性命;更可气的是,这么多的努力,去根本没有伤到对方分毫。难道真的如郑局长所说,这里面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萧晓白第一次在心中对自己的所做的一切产生了怀疑。他感觉身心俱疲,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堵在他的心口,让他觉得呼吸困难。他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什么都不愿意去做,只想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睡上一觉,忘记所有的事情。 当他埋着头往回走的时候,一辆别克车停在了自己身边,车窗放了下来,一个男子伸出头笑着对他说道:“萧警官,我们又见面了。看您的样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现在天短夜长,走路要小心一点。我记得之前我就提醒过您,不是吗?” 萧晓白回过头,冷冷的看着这个男人,他就是上一次自己在帝豪酒店遇到的那个酒店负责人。 “萧警官,看样子您是要去办什么事。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要不然顺便送您一程?”车子内的男子笑得十分的开心。 “谢了!不用了。”萧晓白冷冷的挤出几个字,假如可以的话,他真想拔出枪来把面前这个男人的脑袋打个开花。 “好吧,那我也不强人所难,什么时候想喝咖啡的话,可以到酒店找我,像萧警官这样的人才,我是十分愿意交个朋友的。”中年男子笑了笑,挥了一下手,别克车一溜烟的开走了。 萧晓白站在原地,看着别克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经过这么一闹,他原本有些乱了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他们在这片土地上为所欲为,没有人能够阻拦他们,假如连自己都放弃的话,还有什么人能够为正义和公理而战? 所以,我永远不会放弃。 第十四章 最终抉择 元月二十二日上午,天南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会议室内。 这一次的会议主题依然是帝豪酒店的案子。萧晓白将案子牵扯到的方方面毫无保留的给大家讲了一遍之后,怀着一丝期待问道:“大家都好好想一想,还有什么线索是我们没有想到的?还有没有其他可利用的资源和方法?” 沉默。 压抑的沉默。 酒店的案发现场被反刑侦的老手破坏,没有证据可追查。从受害人的角度进行调查,结果受害人早已被控制,反过来配合犯罪集团逃脱罪责。反黑组因为人手损失和刑侦队结下梁子,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他们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够追查下去的方法。 许久之后,小朱迟疑的说道:“我倒是有个想法,咱们能不能把这个案子……”他伸出右手的食指,朝天指了指。他的意思很明显,将这个案子上报省厅,通过省厅高层的力量来追查此案。 “我觉得可行,这个案子牵扯的面很大,单靠我们的力量根本无法完成,前几次交锋的失利已经很明显了。上报省厅,让高层来追查此案,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董丽马上发表了支持意见。 “不行。”小钱忽的说道,他的反应让其他人感到有些吃惊。自从得知叶长颖的死讯后,他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大家都看得出他对叶长颖的死十分的愧疚,却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他。他此刻忽然发言,让大家有些始料未及。 “串……你……有什么看法,说出来让大家参考参考。”萧晓白感觉心中有愧,他连平时喊得十分顺口的外号都叫不出了。 “萧哥,这条路恐怕走不通。”小钱对着萧晓白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我去过叶子家,在那里碰到了李锐锋。” “怎么了?” “他告诉我,让我们不要再碰这个案子,他说给他省厅的哥哥打过电话,但是他哥哥说这趟水太深,让他别碰。”小钱说完,就沮丧的靠在椅子上,说这些话似乎用光了他所有的力量。 会议室响起了一片叹气声,连省厅的中层干部都不愿意碰这个案子,他们这帮芝麻大的刑警,又该如何继续下去。 “小萧,你听我说……”张燕望着萧晓白,她的眼睛中满是担忧之色。 萧晓白猜到了她下面的话,抢着说道:“不。我不会放弃的!我知道你很担心我,但是这件案子就这么放弃调查的话,我下半辈子恐怕连个好觉都睡不了。” 张燕看了看萧晓白,又看了看会议室里的其他同事,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趴在桌子上嘤嘤的哭了起来。董丽慌忙站起身抚慰她。 “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上战场,当刑警不就是破案子嘛。”萧晓白故意半开玩笑的说道。 听到萧晓白这么说,张燕忽的站起身,哭着吼了起来:“萧晓白!你这头猪!你知不知道我爱你?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爱上你了。你知道不知道你每次出去办案,我都担心的不得了?可是那些案子都没有现在这个案子危险,连省厅的领导都不敢碰的案子,你逞什么英雄?你非要把自己搭进去才满意啊?!” 张燕早已是泪流满面,她直直的盯着萧晓白,而后者一直在躲避他的眼神。站在她身旁抚慰她的董丽,也忍不住的流下了泪水,小钱和小也都朱低下了头,在偷偷的抹眼角。 “小萧,我求求你,你就当不知道这个案子,行不行?他们那么丧尽天良,肯定会遭报应的,肯定会的,你不要这样无谓的牺牲自己。”张燕看到萧晓白毫无反应,转而哀求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萧晓白开口道:“我是警察,不是和尚,因果报应这种东西不是我所考虑的。还有,张燕,办公时间不要掺杂个人感情。” 听到萧晓白的话,张燕像是被电击中一样,颤抖了一下,数秒之后,她反应过来,恨声道:“萧晓白,我恨你,我恨你!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说罢,她哭着离开了会议室,董丽回头看了萧晓白一眼,追出去安慰她了。 会议室一下子又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小钱开口说道:“萧哥,我觉得小张说的挺有道理,我们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搞掉这帮兔崽子,还不如先把案子放一放。” “我也觉得小张说得挺对,这个案子的背景深厚,我们应该选择暂避锋芒。又不是不调查,我们可以慢慢调查。”小朱也表示赞同意见。 “好吧,我考虑考虑。”萧晓白揉了揉眉头,一脸的无奈。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要退缩,不是他不害怕,而是他从没有想过案子之外的事情。此刻在看过张燕的痛哭和几个同事的表情后,他忽然发觉,自己可能真的在做一个飞蛾扑火的举动。他的心中开始隐隐的担忧,说不怕死是假话,每个人都有最根本的求生本能和对死亡的恐惧,在遇到威胁到生命的事情,没有任何人会波澜不惊。 这一刻,萧晓白真的想到了放弃,他很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他也知道生命的珍贵与美好。 难道,真的要这么放弃?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阿尔·帕西诺在《闻香识女人》中的演讲:我见过很多年轻人,他们比你们在座的各位更加年轻,他们在战场上被扭断胳膊,炸断腿脚,但是那种惨象的可怕远远不及灵魂的丑陋可怕,因为灵魂不可能有义肢。 是的,灵魂不可能有义肢。 萧晓白默默地回想着电影中那一段精彩的演讲,他心中的恐惧一点点地消散了。肉体的消亡让人恐惧,但是那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丑陋而卑微的活着。 也许是想到了在电脑上看过的电影,萧晓白忽的有了个主意,他越想越觉得可行性很大,开口说道:“你们说,假如我们把这个案子公布到网络上,让民众得知事实的真相,能不能让高层迫于压力调查此案?” 第十五章 网络战争 这一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天南市在一场网络风暴中走进了全国人民的视野。快到农历新年的时候,网络上忽然刮起了一阵旋风,各大网络论坛和社区在同一天内出现了很多内容相同的帖子,内容是揭露某些天南市政府官员和当地黑恶势力勾结,组织并控制未成年少女卖淫。 帖子中声称,这些政府官员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权力欲和征服感,居然私下攀比与自己发生过性关系的未成年少女的质量和数量。帖子中还提到,这些官员不但自己与这些未成年少女发生性关系,还将这种方式作为招待其他政务商务人士的特殊服务,在某次招待项目投资外商的过程中,一名未成年少女因过度性交造成大出血,因而死亡。 帖子中详细描述了这个犯罪集团的作案方式,包括如何在校园内腐蚀控制女学生进行性交易,如何组织校园内黑恶势力帮助他们控制学校学生。帖子中还指出了这个犯罪集团组织十分严密,他们对各个环节的犯罪组织者甚至受害人都进行过严密培训,一旦东窗事发,这些犯罪组织者和受害人都会按照培训内容提供的供词招供,以逃脱罪责。 帖子中还说,天南市刑警支队和反黑组曾经对这个犯罪集团进行过打击行动,但是因为对方组织严密,使得打击行动无功而返,还损失了一名卧底人员。为了证明帖子中所诉说的情况属实,发帖者还加上了很多照片,有被控制的受害人的照片,也有黑恶势力几个犯罪组织者的照片,还有一些照片是在酒店内偷拍下来的,内容是那些嫖客搂抱着未成年少女的情形。虽然这些照片对受害人的面部都做过马赛克处理,但是通过身材和体型,还是可以判断出很多卖淫女都是未成年少女。 这些帖子一出现,立刻引起一片哗然。公众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世界上居然有如此肮脏丑陋的事情,也没想到过这些政府官员会腐化堕落到如此地步。虽然有部分怀疑的声音,但是很快淹没在公众愤怒的声讨声浪中了。 在这些帖子出现十多分钟后,各大论坛和社区做出了反应,他们很快将这些帖子删除,将发帖的ID封号,这一下更加坐实了广大网民的猜测,也从侧面确认了帖子内容的真实性。 发帖者似乎跟论坛杠上了,论坛管理员删一个帖子,封掉一个发帖账号,马上就会冒出另外一个账号再次发上这个帖子,而且会更新原有照片。发帖者称:如果论坛这样继续删帖封号,当他手中的照片用完,他就会发布手中的视频资料,那些视频资料中会有政府官员的面部影像。 这一下,网民们彻底沸腾了。看到发帖者发表的新内容,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网民已经确信这是一场真实的政府黑幕,无数人坐在电脑前等待新帖的出现,计算着发帖者发布过多少照片。 也许是看到封号不能制止发帖者,几大网络论坛同时关闭了新账号的注册功能,并开始对发帖者的IP进行封锁,可是新的账号和新帖子依然会冒出来。 有细心的网友发现,发帖的ID都是前几天注册的,由此推测,这场行动已经谋划很久,发帖者似乎早已料到论坛会封号并停止注册,早就准备了很多个账号。网友们甚至开始发帖打赌,这个发帖者到底注册过多少账号。 天南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办公室内。 在帖子出现后十多分钟,萧晓白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郑局长打过来的。 “是不是你做的?”看样子郑局长气得不轻,他连萧晓白的名字都懒得喊了,直接就是质问。 “领导,什么我做的?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萧晓白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网上那些帖子,是不是你让人发的?” “什么帖子?领导,我真不知道啊。我正在跟队里的人研究城北那个凶杀案的案情呢!您说什么我真的不太清楚。” “行!萧晓白,你真是不知好歹。你知道你这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知不知道?!你以为我保下你那么容易。算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你自己爱怎么做怎么做吧。”郑局长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萧晓白放下电话,有些感慨。从警以来,郑局长一直对他照顾有加,没有郑局长的照顾,就不会有他今日的成就,可是时至今日,以往有着父子般情感的两个人却成了陌生人。 “哎,道不同不相为谋啊!”萧晓白叹道。 这一次发帖事件,确实是萧晓白他们策划的。但发帖者并不是他们,他们知道国内网警对网络的控制力度,在国内发帖的话,会很快被网警通过IP找到现实中的实际地址,上门抓人。那样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发帖的是董丽的一个远房亲戚,现在定居在国外。听董丽讲,他是一个老牌愤青,因为看不惯国内某些现象而出国定居,却一直关心着国内的事情。董丽在跟他沟通之后,他答应参与这场行动。 他的职业是一个IT工程师,很了解国内网络的控制手段,在行动开始前,他给出了很多建设性的意见。为了准备这次行动,他提前在各大论坛注册了几百个账号,并利用他自己的专业知识,在国际网络上注册了很多跳板IP,绕过端口进入国内网络到论坛上发帖。 每一次论坛删掉他的发帖、封锁他的IP,他就会利用新的IP作为跳板再次进入,这就是为什么国内论坛无法封掉他的原因。 这场持续的交锋引起了国内新闻媒体的注意,很快,各门户网站开始转载这条消息。大概是看出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那个背后操纵这一切的黑手也不再要求论坛再度删帖,照片已经开始逐步深入,再删下去,恐怕就要直接出现犯罪场面的照片了。那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删帖结束了,大量的网民挤入帖子对这一事件进行讨论,一时间群情激奋。期间也有黑手操纵的网络炒手颠倒黑白,但是发帖者很快做出反应,将一些可作为有力证据的照片发布出来,使得这些网络炒手无功而返。愤怒的网民也将这些颠倒黑白的炒手骂的狗血喷头,他们终于退缩了。 这件事情,终于闹得不可收拾。 第十六章 烟消云散 冬去春来,又是新的一年来到。 那场闹得沸沸扬扬的网络事件过去已经有一个月了,在半个月前,上面派出了专案组前往天南市调查未成年少女卖淫案——这个说法在萧晓白看来根本是颠倒黑白,按照法律规定,与未成年人发生性关系,不管对方是否自愿,均以强奸罪论处。所以,萧晓白认为这是一场强奸案,而且作案人员众多,他们的罪责最轻也是强奸罪。 从网络事件爆发起,各大媒体就对天南市进行了连续报道,甚至有记者来到天南市,对当地学校进行了解。在这种情况下,渐渐有受害的学生站了出来,诉说学生们被控制的情况,学生们的诉说和网络上透露的信息几乎完全一致,这让部分还抱有怀疑态度的大众和媒体彻底相信了这一事件。 专案组走访了大量受害女生的家庭,询问了十七中的老师们,并对被再次拘捕的王海涛、陈超等犯罪嫌疑人进行了审讯,通过一系列的调查,这个案子的脉络逐渐清晰起来。 在专案组调查案件的过程中,萧晓白曾和专案组的人员接触过,将自己手头掌握的资料、证据和录像视频都交给了对方,对方给他的回答是会尽快核实处理。 不久后,专案组在媒体上公布了调查结果,与网络上披露的事实几乎完全一致,这让广大民众更加群情激奋。但是广大民众没有发现,专案组公布的调查结果一直指向控制这些学生的黑恶势力,但是对参与案件其中的政府官员提及很少。萧晓白他们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但是却无可奈何。 董丽的远房亲戚也有自己的事业与工作,不可能天天耗在网上发帖子,上一次的网络事件,是他在休息日完成的。在这之后,他倒是在工作之余发过一些帖子,但是一发表就被删除了,再加上时差的问题,根本就没有引起网民的注意。 半个月后,专案组完成了对这件案子的调查,总共有四十多人落网,但是主要是参与黑恶组织的在校学生和这个组织中的外围人员。落网的也有几名政府官员,但是萧晓白怎么看,这几个家伙都像是早已被踢出队伍的倒霉蛋。 这场案子就这么结束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替死鬼充当了平息民众愤怒的工具。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媒体开始一窝蜂的报道娱乐圈某对明星夫妇的私生活问题,民众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 萧晓白十分的无奈,一场轰轰烈烈的网络反黑事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而民众却陶醉在娱乐圈八卦新闻的轰炸中。 “是对手太高明,还是我们做得不够?”萧晓白苦笑着问道。 “不是对手高明,也不是你们做的不够,而是大多数民众根本没有独立的自我意识。他们太容易被现象蒙蔽和误导,这条路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去走。”刘黎喝了一口清茶,回答道。 “我真的不甘心,我们几乎使用了所有能用上的方法,最后甚至借用网络和民众的力量,可结果为什么让人那么的失望。” “不是所有的地方都会有阳光到达,但是太阳只要存在一天,就会有天明的时刻。”刘黎看了萧晓白一眼,另有所指的说道。 从淡水心理诊所出来,萧晓白茫然的走在街道上,初春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却让他觉得止不住的寒冷。他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心中忽的涌起一阵阵悲哀,不知何时,我们只剩下一个目的:活着,艰难的活着。 正当萧晓白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荡时,他的手机忽的响了起来,是郑局长打来的。从上一次网络发帖的通话之后,郑局长就再也没给萧晓白打过电话,甚至连开会时都没正眼看过他一下,此刻他突然打来电话,让萧晓白感到有些奇怪。 略微迟疑了一下,萧晓白还是接通了电话:“领导,你找我?” “小萧,是这样的。上面颁发了一个嘉奖令给你,局里会在明天早上召开一个小型的颁奖仪式,明天早点来局里,记得打扮精神点儿。”郑局长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高兴。 这个答案大大出乎了萧晓白的意料,他愣了半响之后,迟疑的说道:“领导,我有些不明白,这时候怎么会有给我的嘉奖令?” “嘉奖令当然是因为你工作出色才颁发的,这一次专案组来市里办案的时候,你提供的资料很有帮助,这个嘉奖令就是为此颁发的。” “领导,您不生气了?之前您……” “哈哈,当时生你气,还不是怕你捅出篓子来自己兜不住,现在案子都结束了,还有什么好生气的?记得明天打扮精神点儿啊!”说完,郑局长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萧晓白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虽然郑局长的语气一直很高兴,听不出任何异样,但是萧晓白却敏锐的觉察出其中带着的一丝阴谋气息,因为这一切太过突然和诡异了。这个案子牵扯了天南市那么多的高层,虽然他们在调查中毫发未损,但是他们没有理由不记恨自己,在案子过后不跟自己算账,反而进行嘉奖,这怎么说都讲不通。 萧晓白想了很久,也没闹明白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就不再多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到时见招拆招就是了。 第二天,萧晓白早早的来到了局里,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颁奖仪式上,萧晓白接到了自己的嘉奖令,无非是晋升一级,工资加了一些。这个嘉奖令倒是没什么问题,在颁奖仪式接近尾声的时候,重头戏终于来了——局里宣布了一条委任令。按照这条委任令,萧晓白被任命为黄龙镇派出所所长一职,下月初报到上班。 回到办公室,几个队员就围了上来。 “萧哥,这个委任令明显是对付你的,这是典型的明升暗降,黄龙镇那个地方,鸟都不拉屎,去那里做派出所所长,有个屁用?” 第十七章 落入圈套 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萧晓白也到了该去黄龙镇派出所上任的时候。这半个月中间,一组的人都相当的低落。萧晓白的离开,对一组的影响,远远不是失去一个队长那么简单,这支队伍即将与自己的灵魂告别,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将陷入很长的一段迷茫期。 在这半个月中,一组的人依然坚持接手刑事案件的侦破工作,他们这么做,不是想要证明什么,他们更多的是想要跟萧晓白合作最后一次,然后将这种感觉深深的埋在心底,作为最珍贵的一份怀念。 在这半个月的工作之余,他们一起吃过饭、喝过酒、唱过K,他们在一起笑过、闹过、也哭过,他们想要体验这最后一段美好时光的温暖。 今天是萧晓白在刑警队的最后一天,局里一大早又给一组安排了侦破任务,不过萧晓白没有去案发现场,因为他没有时间再去参与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张燕两个人,他坐在自己座位上,埋着头在写上一个案子的结案报告。 “什么时候走?”张燕站在萧晓白的座位旁,轻声的问道。 “明天上午九点的汽车。”萧晓白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回答道。 “怎么不让小朱他们送你?这个又不违反纪律。” “没什么,只是想一个人在路上看看风景,做了那么久,感觉有些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萧晓白低下头,继续写着手中的结案报告。 “东西收拾好了没?一个人坐车带行李很不方便的。” “还没有,晚上回去收拾,我没多少东西,一个包就可以了。” “要不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吧,结案报告我来帮你写。” “还是我来写吧,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写结案报告了。”萧晓白再次停下手中的笔,他靠在了椅子上,抬起头感慨道。 沉默了很久之后,张燕忽然说道:“我会想你的。” 萧晓白手中的笔顿了一下,却没有说话,继续埋头写着自己的结案报告。张燕足足站在那里半分钟,也没有听到他说一句话,抹着眼睛转身离开了。 当张燕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萧晓白忽然开口了:“小张,家里给你安排的相亲就去看看,有合适的就处一下试试,我们不会结果的。” 张燕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哭着走了。 萧晓白叹了口气,继续埋下头写结案报告。他跟张燕注定是没有结果的,正如张燕苦苦地爱着他一样,他在苦苦地爱着刘黎,只可惜天意弄人,原本幸福的一对恋人如今却要以陌生人的身份相对。 去黄龙镇的事情,他已经跟刘黎说过了,刘黎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叮嘱他注意保重身体。这让他感到十分失落,但是转念一想,现在自己与刘黎早已不是恋人关系,这种祝福对于普通朋友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这一次的结案报告,他写得很慢,几乎是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他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写过结案报告,哪怕是第一次写结案报告,也没有像今天那么认真过。他想起了那句被爱情剧用烂的台词:失去以后才知道珍惜。可这句台词恰恰是他此刻心情的真实写照。即将告别自己热爱的工作岗位,他才发现自己对这个职业爱得如此之深,不过他并不后悔,他从没后悔自己调查帝豪酒店的事情,假如从头再来一次,他依然会做出这个选择。 结案报告终于写完了,萧晓白检查了一遍之后,郑重其事的将它夹在了文件夹的最上面,放在了张燕的桌子上。 走在公安局的院子里,萧晓白仔细的看着这个自己工作了好几年的地方,他的心中说不出的伤感,院子里熟悉的花花草草,都让他感到无比的亲切。 正当他看着院子里的一切出神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一条新信息进来,是刘黎发来的。 萧晓白打开一看,信息的内容是这样的:晓白,你能不能来我新买的房子这里一趟?事情比较急,我一个人处理不了,你快点来帮我一把。 萧晓白有些奇怪,刘黎以前有事找他,都是直接打电话,从来没有发过信息给他,他也不会发信息给刘黎。这种默契是他们分手之后开始养成的,因为刘黎的新男友知道她和萧晓白的事情,虽然他并未阻拦他们继续见面,但刘黎为了照顾男友的感情,不愿用发信息的方式跟萧晓白联络。萧晓白想了想,给刘黎拨了过去,电话却被对方挂断了。 出事了,这是萧晓白的第一反应。刘黎没有理由直接挂断他的电话,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刘黎新买的房子在南城区的银湖花园,详细住址她从来没有跟萧晓白提起过,但她知道萧晓白肯定会知道,就如她不发信息给萧晓白,萧晓白也不会发信息给她那样,这是两个人之间的默契。 一路上,萧晓白把车子开得飞快。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压抑对刘黎的感情,可是此刻他才发觉,刘黎依然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他一路上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刘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她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向自己求助。不会是家里被盗了吧?这个念头很快被他否定了,这个房子是新房,室内还在装修,家具也没搬进去,不可能是被盗。难道是工人装修时不小心出了意外,出了人命?还是和人争吵失手伤了人?萧晓白越想越担心,他的心乱成了一团烂麻。 终于到了银湖花园,萧晓白将车子直接开到了刘黎家的楼下。准备下车的时候,他忽的闪过一个念头,因为帝豪酒店的案子,自己得罪了那么多黑恶势力,那么久都没见对方有报复行动,这太不正常了。假如对方调查过自己的话,肯定也知道刘黎跟他的关系,这一次的事情,会不会是对方设置的圈套呢? 想到这里,萧晓白将放在座位下的手枪拿了出来,检查了子弹后,别在了腰间。这辆车和车上的办案工具、手枪,原本是他今天需要上交给局里的,他只想多保留一会,留到下午再上交,没想到在此刻却派上了用场。 刘黎家的门没有关,这更加确定了萧晓白的猜测。 他拔出手枪,握在手里,轻轻地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客厅里没有人,两个卧室的门都关着。他打开了主卧室的房门,朝卧室内扫了一眼,杨欣成趴在卧室的地面上一动也不动,刘黎则傻傻的坐在卧室的床上,仿佛痴呆了一般。 萧晓白赶忙把手枪赛回了腰间,走上前去对刘黎说道:“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刘黎依然是傻傻呆呆的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萧晓白情急之下,用手扶住了刘黎的胳膊,摇晃起来:“你怎么了?说话呀?” 就在这时,他感觉身后有些异常,他惊觉之下就要去拔枪。一个人影从背后勒住了他的脖子,把一条湿毛巾紧紧的捂在了他的鼻子上,他挣扎了几下,就失去了知觉。 “这是个圈套。”这是萧晓白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 第十八章 栽赃陷害 不知过了多久,萧晓白醒了过来,他觉得自己像是喝醉了一般,迷迷糊糊找不到南北,眼前的一切景物在他看来都是模模糊糊的,耳边传来了自己熟悉的手机铃声,但是却感觉十分的遥远,像是从天边传过来的。 响了一阵之后,手机铃声停了下来。可是没过多久,它又响了起来,这一次,萧晓白总算反应了过来。 “我这是在哪里?”萧晓白在心中对自己问道,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情形——刘黎坐在床头,而她的男友杨欣成趴在地板上。 刘黎出事了!这个念头让萧晓白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惊出一身冷汗,坐了起来。 屋子里一片狼藉,刘黎早已不知所踪,杨欣成被人用绳索绑在了一把椅子上,他的胸部和脑袋各中了一枪,地上满是粘稠的鲜血,墙壁上也满是枪击后喷射出的鲜血。萧晓白的身上也满是喷溅出来的鲜血,他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的脸上也满是鲜血。他慌忙捡起了掉在自己身边的手枪,将弹夹退了出来,检查了一下,他发现子弹少了两颗,而自己面前不远处的地上,有两个黄澄澄的子弹壳。 萧晓白愣愣的看着死在椅子上的杨欣成,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一个针对自己的栽赃行为,凶手诱骗他来到现场,用麻醉剂将他迷昏,就是为了用他的手枪杀死杨欣成,将杨欣成的死栽赃在他的头上。 刘黎呢?她还活着吗?萧晓白站起身,把各个房间都巡视了一遍,也没有看到刘黎的踪影,他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看到的就是刘黎的尸体,还好现实还没那么残酷。 再一次回到主卧室,他看着杨欣成的尸体发呆。 怎么办?报警么?自己就是警察啊!警察还要报警。这个想法让他觉得有些好笑,却又笑不出来。报警给谁?这个案子按现场的证据来看,几乎就是铁案,假如让自己这一组人来侦查的话,还有翻案的可能,但是自己的队员显然需要避嫌,让二组来追查,可能会直接对自己刑讯逼供吧?要不然隐姓埋名潜逃?逃不逃得出去都是一个问题,再说了,让自己隐姓埋名过一辈子提心吊胆的生活,还不如死了算了。 稍微思考了一下,萧晓白还是决定相信自己以往的战友,他洗了一把脸,将外套脱了下来放在主卧室的床上,他准备出门将自己的工具箱拿进来,他想把现场的一些证物收集下来。 正当他准备出去时,熟悉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他摸了摸衣袋,却发现手机不在身上,他循声寻找,在床下面摸出了自己的手机,电话显示是刘黎来电,他略微迟疑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他笑着说道:“萧警官,你终于醒了。” “你是谁?刘黎是不是被你抓走了?”萧晓白愤怒的吼道。 “啧啧啧……萧警官真是痴情种子,我以为你第一句话会问我这一切是不是我做的,但是你首先想到的却是刘医生的安危,我真的是被你感动了。”陌生男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告诉我,刘黎是不是还活着?” “萧警官,我想你弄错了一个概念,我现在是大局的掌控者,你应该适当的表示出对我的尊敬和畏惧。不过看在你这么痴情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刘医生还好好的活着,她现在正在椅子上坐着。” “你如何证明她还活着?我要跟她通话,听到她的声音我才会相信。” “萧警官,看来您对谈判技巧不是特别精通,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态度很容易引起匪徒的愤怒,撕票的结果,不是你能承受的。哦,我犯了一个错误,我不该拿这个比方来说我自己,我是一个艺术家,跟那些绑架案的绑匪根本不是一路人。”陌生男子还是不疾不徐的说着。 “好吧,你想怎么样才让刘黎跟我通电话。”萧晓白不得不降低了自己的姿态。 “很抱歉,刘医生现在还不能跟你通话,我把她带出来的时候,怕她闹出意外,给他注射了一定量的镇定剂,大概再有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她才会醒来。不过你放心,我可以用我的人格保证,刘医生还活着,这将是我最伟大的一件艺术品,我不可能破坏自己的心血的。” “你想要怎么样?什么艺术品?你到底什么意思?”萧晓白从对方的言语中发现了一丝异样。 “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等这一切圆满完成时,你自然就会明白。” “你这个变态,你到底要怎么样?!你是不是他们派来的?有种全部冲我来,绑架女人算什么本事?!”萧晓白忍不住吼了起来。 “他们?哦,我知道了,你说的是帝豪酒店背后的势力吧?我可以告诉你,不是。萧警官,你这么想太伤我的心了。要知道我一直很崇拜你,你和刘医生之间的爱情故事曾让我感动的泪流满面,我这么做,只是想让这个爱情故事更加完美。” “完美你妈了个逼!你这个神经病,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萧晓白完全乱了分寸,他忍不住骂了起来。 “萧警官,现在是下午五点钟十三分,北环上庙村建安氨水厂的旧厂房,一个小时之后假如见不到你,刘医生就会变成一具美丽的尸体。还有,不要报警,不要通知你的同事,只许你一个人过来。氨水厂这边视野很开阔,假如你耍小动作,后果你明白的。”说完这些,陌生男子就挂断了电话。 建安氨水厂是一个早已废弃十多年的工厂,在北环路附近,离这里需要很长的一段车程,萧晓白没有试验过,但是在他的印象中,最少也要四十多分钟,可现在是下班高峰期,一个小时能不能赶到那里? 想到这里,萧晓白再也顾不上收集现场的证物,他冲出刘黎的屋子,跳上了汽车。 “董丽,你先不要说话,把电话开免提。我现在说一个情况,你们都听好了。南城区银湖花园十幢一单元206房间,发生一场命案。死者杨欣成,是有人将我迷晕后,用我的手枪打死他的,你们去现场收集证据,尽量找到凶手留下的线索。拜托了。” 手机对面一阵的嘈杂吵闹,接着是董丽大吼一声,对面安静了下来。 “萧队,你现在去哪里?你不在现场等待洗脱罪名,这样会被误认为你是在潜逃。” “我要去救刘黎,刘黎还在他的手里。还有,不许追查我的手机和刘黎手机的信号。凶手是一个犯罪老手,假如你们冒然前来,会害死我跟刘黎的。”挂断电话,萧晓白将车子驶上了环城路,疯狂的开了起来。 第十九章 完美主义 这也许是萧晓白开车最快的一次,他直接拉响了车子上的警笛,一路上沿着环城公路疯狂的行使,途中闯了红灯无数。快到北环路上庙村的时候,他关闭了车子的警笛,拐进了一条半荒废的公路,这条公路是连接北环路和建安氨水厂的唯一通道。 车子行驶到建安氨水厂厂门口的时候,萧晓白将车子速度减了下来,他看了看表,离陌生男子所说的时间还有十一分钟。他拨通了刘黎的手机:“我到氨水厂门口了,你们在哪里?” “我看到你的车子了。现在你下车,步行进来。我在进门后第一个路口左拐后的第二个厂房内,你保持电话畅通,我会在你到达的时候告诉你的。顺便说一句,你不要耍什么小动作,假如你足够聪明的话。” 萧晓白挂断电话后,停下车子,深吸了一口气,将放在证物袋里的手枪又拿了出来,检查了一遍之后,塞进了腰间。他不可能完全听从那个陌生男子的安排,将自己鱼肉一般送上门去,他相信自己吃了一次亏之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氨水厂已经废弃多年,很早以前修建的柏油路上,如今都已长满了枯黄的野草。萧晓白沿着这条长满枯草的道路朝氨水厂里面走去。来到第一个路口的时候,他看到了陌生男子口中所说的第二个厂房。 厂房是那种转头砌成的老式建筑,门窗一类的东西早已被人拆光拿走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壳子。萧晓白一边缓步朝前走去,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他在试图需找凶手的身影。 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我看到你了,我在三楼,你上来吧。” 萧晓白抬起头,在厂房三楼的一个窗口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在接触到他的目光后,男人就闪进了屋子内。 厂房废弃了很久,四周都空荡荡的,萧晓白走在楼梯上,楼层内传来他脚步的阵阵回音声,他努力的让自己脚步轻一点,却没有什么效果。 走进三楼的那个房间,他看到一个男子站在房间的阴暗处。 “萧警官,你来了。” 萧晓白四下扫了一眼,没有见到刘黎,他迅速拔出枪,瞄准了男人的胸部,打开了保险:“刘黎在哪里?” “萧警官,我认为你应该把手中的枪放下,你这样激动,太影响谈话的气氛了。” “少废话,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开枪毙了你,然后慢慢找刘黎。” “萧警官,假如我是你,我就不会这么做。”男子举起了左手,他手中攥着一个小玩意,上面有一个红色的指示灯在一闪一闪:“你做了那么久刑警,应该知道遥控爆破吧?” 萧晓白没有说话,他握着手枪的双手不由得紧了紧,手指的指节因为用力变得有些发白。 “萧警官,你是刑警,肯定见过很多死亡场面,应该知道人的死,跟电视剧上演的根本不一样,人在死亡的时候,会引起肌肉的自然抽搐。我这样紧紧的握着遥控器,你可以开枪打死我,不过那样会让我的手指抽搐,按动爆破器,那时候,另一个房间的刘医生就会香消玉殒了。所以,我建议你放下手中的枪,我们好好谈一谈。我这个人比较胆小,假如被你吓得抖一下手指,那可就不好了。” 萧晓白的手臂慢慢垂了下来,他不得不相信这个男人口中所说的一切,他没有勇气拿刘黎的生命去赌。 “这样就对了。”男子看到萧晓白放下枪,笑了起来,他从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面对着萧晓白。 “是你!”萧晓白一下子认出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曾经在刘黎的诊所遇到过这个男人,他记得刘黎曾经说过这个家伙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弑者归来第一章),是一个有些异常的家伙。 “是我。”男子的笑容十分的灿烂,他看起来像一个开心的孩子,根本不像是一个设计圈套杀人的高智商凶手。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许尚飞,职业是艺术家,兼职工作是一个企业的老板。”许尚飞说这些话的时候,伸出了右手,他想上前和萧晓白握一下手。萧晓白警惕的后退了一步,再一次抬起手中的枪,这个动作让他有些尴尬的停了下来:“不好意思,是我的不是,我有些忘乎所以了。” “姓许的,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怎么样才会放了刘黎?” “萧警官,我只是想跟你单独聊聊,没有其他的目的。提一个小小的意见,我觉得你与别人谈话的时候不够礼貌,假如我真的是那种穷凶极恶的坏人,你刚才的不礼貌行为,会让刘医生受到巨大的伤害。” 萧晓白深深的吸了口气,再一次放下了手中的枪。在他的心里,面前的这个许尚飞已经和精神病变态之类的名词画上了等号。 大约是看出了萧晓白的心思,许尚飞笑着说道:“你肯定认为我是一个变态吧?这不怪你,大部分艺术家活着的时候都不能被人接受,往往要等他们死去之后,才会被世人所了解崇拜。” 许尚飞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也许你不相信,从我了解你的那一天,就开始深深地崇拜你。我觉得你有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品质,正义、勇敢、善良、细心、不畏强权等等。对你越了解,我就越是为你折服,我甚至觉得你就是这世界上完美的化身。” “哈,原来我有这么伟大崇高,我怎么没发现过。既然你那么崇拜我,为什么还要设计陷害我?”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要害你的意思。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觉得你的生命中还有一些瑕疵,还不够完美,那就是你的感情生活。我知道你爱刘医生,所以,就调查了你跟刘医生以往的经历。没想到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如此的纠葛和感人,我每次想到你们如此相爱却因为误会分开,就忍不住的泪流满面。” “那你觉得这段感情应该如何处理才够完美?”萧晓白已经冷静下来,他在顺着许尚飞的话语继续话题,他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许尚飞放松警惕,寻找机会夺下他手中的遥控器。 第二十章 经典爱情 这个问题似乎触及到了许尚飞的某处要害,他沉默的看着萧晓白,似乎在考虑什么,过了片刻之后,才笑着开口说道:“这个问题我们等一会儿再讨论。萧警官,有一点我一直想不明白,你跟刘医生既然都还深爱着对方,为什么还要像陌生人一样对待彼此?这样互相折磨很有意思么?” 萧晓白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他冷声说道:“这不关你的事。” “是不关我的事,问题就出在那个杨欣成身上吧?如果当年那场同学会刘医生没有去参加,或者你当时没有训练任务能陪她一起去,结果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 “你给我闭嘴!”萧晓白再一次举起了枪,瞄准了许尚飞。 “你不会开枪的。”许尚飞不以为意地晃了晃左手里的遥控器,笑着说道:“一直以来,刘医生都觉得对不起你,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爱你了;而你,一开始是因为觉得自己遭受了背叛而生气,后来则是因为觉得刘医生现有的生活要比跟你在一起会更加幸福,你宁愿自己独自伤心,也不想打扰她的生活,对吗?” “你的想象力真够丰富的,不去当作家写小说真是浪费了。” “被我说中了。”许尚飞笑了起来,他继续说道:“萧警官,你生气的样子很可爱。假如我告诉你,当年那场同学会,是杨欣成从头到尾一手设计策划的,你会是什么感受?他觊觎刘医生很久了,为了得到刘医生,他甚至用上了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只可惜刘医生没有发现,你也不知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听到我所说的了,这可是我花费了很大的力气,从杨欣成的一个朋友那里打听到了。哦,忘了告诉你,这个家伙是同学会的策划者之一,我已经帮你把他杀掉了。”许尚飞轻描淡写的说道,似乎杀人对他来说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刻,萧晓白的心中掠过一丝快意,他发现自己居然对许尚飞生出了一丝好感。这个发现让他觉得有些惊慌,于是开口说道:“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想让你感激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正在努力让这份感情变得完美起来。玷污这份感情的人,我已经将他们都除去了,除了那个周月明,还有今天死去的杨欣成。” “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杀死杨欣成,就是为了将这件事嫁祸到我的头上,说这些话就太过虚伪了。”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想让这一切更加的完美。杨欣成这么禽兽不如,我借你的手杀死他,是想让你完成复仇的使命。”许尚飞终于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吧,那像你说的一样。现在复仇使命已经完成了,玷污这份感情的人也被你除去了,你还绑架刘黎做什么?” “不不不,去除污垢只是最开始的一部分工作,下面才是最关键的部分。”许尚飞想了想,继续说道:“萧警官,你觉得最完美的爱情是怎么样的?” “我不觉得这世界上有什么完美的爱情,没有什么事物是可以完美的。” “是吗?好吧,我换一个提问的方式,你现在说出几个印象深刻的爱情故事吧。” “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还有牛郎织女。”萧晓白想了想,给出了几个自己印象最深刻的爱情故事。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一个傻瓜,居然和一个变态探讨起爱情故事了。 “我就知道你会给出这几个答案,因为这是东西方文化中最经典的爱情故事。”许尚飞有些兴奋的说道:“你发现这些爱情故事的一个通性了没?他们都是悲剧。喜剧虽然能带来一时欢乐,但从来不能流芳百世。所以,完美的爱情故事,都应该是在最华丽的时刻凋零,这样才会让人刻骨铭心。” 萧晓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握紧了手中的枪,厉声喝道:“许尚飞,你到底还有什么阴谋?” “萧警官,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是一个艺术家,不是阴谋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艺术,我甚至可以为艺术献身,让一切更加完美。” 萧晓白觉得自己快要被眼前这个变态给逼疯了,他真的有一种不顾一切开枪的冲动。许尚飞站在他面前,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他,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 正当萧晓白在心中天人交战时,远处传来了隐约的警笛声,车子听起来不止一辆,而且越来越近。 “怎么回事?我不是特意警告小钱他们不能追查我的手机信号吗?万一这家伙撕票怎么办?”萧晓白一下子紧张起来,握紧了手中的枪。 大概是看出了萧晓白的心思,许尚飞说道:“萧警官,放轻松点,是我打电话报的警,你不用担心刘医生的安危。” “你报的警?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看过七宗罪那部电影么?” “看过!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七宗罪里面,杜约翰最后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七宗罪的完满演绎,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也可以做到。” “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萧晓白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这时,警车已经开进了氨水厂。警察们在楼下外摆开了阵势,拿着大喇叭对里面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放下武器,举手投降,不要妄图负隅顽抗。” 许尚飞看了看窗外亮着的车灯,说道:“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就是爱情,能够为爱情牺牲的人是最伟大的。你和刘医生的爱情故事,距离完美只缺少了悲剧和牺牲。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我按动遥控器的按钮,杀死刘医生,你和楼下的警察抓住我,我可以告诉警察杨欣成死亡的真正原因,帮你洗脱罪名。二、等一下你开枪杀死我,背负杀人凶手的罪名。刘医生会安然无恙。你选择哪个?” “你这个神经病,为什么要这样做?” 许尚飞笑了笑,说道:“假如我完成了,这将是最完美的一件艺术品,若干年后,还会有人传唱这场故事,这就足够了。对了,你不要妄图制服我,我有绝对的能力在你完全制服我之前按动按钮。现在,你要怎么选?” 第二十一章 再见萧郎 萧晓白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枪。 许尚飞看了看萧晓白,笑着说道:“我明白你的选择了。刘医生就在隔壁的房间,我怕她弄出动静来,把她绑在了柱子上。顺便说一句,我真的很敬佩你,萧警官,真的。” 萧晓白转过头看了看右手边的那个房间,可是里面黑洞洞的,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放心吧,刘医生毫发无损。我说过我是一个艺术家,自然会十分珍惜我的作品,欺骗你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许尚飞笑着说道。他又看了看外面,问道:“你准备好了么?我会把手指移开的。” 萧晓白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枪。 许尚飞猛然冲到了三楼的窗口,大声叫道:“救救我,救救我!” “嘭”的一声枪响,他摇晃着倒下了,楼下的警察发出一阵骚动。 萧晓白顾不上那么多,他赶忙冲到了隔壁房间,刘黎被捆在房间正中央的柱子上,早已哭得泪流满面。 “你没受伤吧?没事吧。”萧晓白手忙脚乱的开始解她身上的绳索,可是黑暗和慌乱中,怎么也解不开。 刘黎呜呜的摇着头,萧晓白这才反应过来她的嘴上还缠着胶布,赶忙帮她撕掉了。 “你这个傻瓜,我身上根本就没有炸弹,没有啊!呜呜呜……”刘黎哭得喘不过起来。 听了刘黎的话,萧晓白先是一愣,接着笑了起来,他贴在刘黎的耳边轻声说道:“我猜到这个可能了,可我不敢去赌。你没事真好,真好。” 他正要继续解刘黎身上的绳索,耳边传来了刘黎带着哭声的话:“亲亲我吧。” 萧晓白停了下来,以前的点点滴滴像电影一样在他面前闪过,从他和刘黎相识到相爱,到后来分开,再到现在。他闭上了眼睛,轻轻的吻了下去。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身处天堂。 楼层里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一束手电筒的灯光照了过来,一个男子大声喝道:“不许动!放开人质!” 萧晓白举起双手,慢慢的后退,离开了刘黎。几个警察冲了上来,把他按到在地,用手铐铐了起来。 “你们听我说,你们弄错了,他是警察,许尚飞才是凶手。”刘黎大声叫了起来。 “萧晓白,你因涉嫌一起谋杀案被捕了。这是逮捕令。” 听到这句话,刘黎一时急火攻心,昏了过去。 在那一瞬间 我多想不顾一切的吻你 因为我知道 这会是今生最后一吻 因为我会离开 无所谓别人的目光 不在意俗世的条文 在我吻你的一瞬间 你就是我的整个世界 假如我可以和上帝做一笔交易 我只愿今生与你相随 没有黑暗 没有悲伤 没有死亡 没有绝望 假如需要我用生命去交换 我只愿你能将我遗忘 在今后的岁月 我希望你能够忘却悲伤 有挚爱的人儿相伴 快乐直到老去 当黑暗中我的泪水滑落 那是的你我早已处于不同的世界 回首之间 如同相隔山万重 此去隔世 但愿来生再相逢 刘黎做了一个很甜蜜的梦,她梦到那一年同学会的时候,在警校训练的萧晓白忽然赶了回来,说要陪她一起去参加同学会。同学会上,大学的同学们都十分羡慕刘黎的运气好,找了一个又帅又有气质的警察做男朋友。同学们还笑着问她什么时候结婚,她满心欢喜地望着坐在身边的萧晓白,微笑不语。 当刘黎带着满脸的笑意从梦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两个警察正坐在她的床前。“刘医生,我叫赵学峰,这是我的同事李海洋,你是否可以跟我们讲一下你所经历的一切么?” 刘黎忽的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梦中所见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她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两个年轻的警察,泪水滚滚而下。 天南市一间装修得相当豪华的屋子内,一个男子正坐在真皮办公椅上,他面前站着一个刮着光头的男人。 坐着的男子说道:“本来想等他到了黄龙镇再收拾他,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送上门了。青皮,你找几个人,在看守所把他做了。” “大哥,反正他的手上已经有两条人命在了,早晚都是死。我们现在出手去做掉他,没那个必要吧?!” “你懂个屁!第二条人命已经有那个女人的供词作证了,算不上他的。现在只有第一条人命能拿得住他,那个案子已经由他以前的手下接手了。他手下带出来的那帮条子,办案子都十分的厉害,万一真让他们找到什么证据,把他开脱出来怎么办?” “大哥,您不是跟姓郑的关系很好吗?到时候跟法院打个招呼,把他定成死罪不就完事了。” “不成。老板就是不想动用政府的关系,要不然早都打招呼把他弄死了。老板是明面上的人,现在跟以前又大不相同,那帮刁民越来越厉害,万一一个不小心落下什么把柄,那可就麻烦了。老板打算在今年再高升一步呢,你别坏了老板的计划。” “知道了,大哥,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当天晚上,天南市城南区发生大规模斗殴事件,多名犯罪嫌疑人被赶来的干警抓获。一时之间,看守所人满为患。 半夜的时候,看守所里忽然骚动起来,有人在拼命大喊:“不好了,死人了,死人了。” 看守所的某个房间内,地面上躺着一个满身伤痕的男子,他圆睁着双目,身体在不停地抽搐,嘴角不断的溢出鲜血。 两天后,天南日报报道了一则新闻:因涉嫌杀人被捕的前刑警支队队长,在看守所关押的过程中,在睡梦中猝死。经法医检验确定,死者是因为长时间疲劳工作引起的过劳性猝死。 三天后,天南日报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报道了一则标题短讯。本报讯:前日在看守所死亡的前刑警支队队长的遗体,今日在城北火葬场火化。 这一天,天南市迎来了入春后第一场连阴雨,这场雨整整下了一个月。 后来,我和猪头都离开了刑警队,猪头去一家企业当了长途卡车司机,经常在半夜打电话骚扰我。董丽通过家里的关系,调离了天南市,去另外一个市的刑警队继续她的刑警生涯。张燕结婚了,做起了全职家庭主妇,老公是一个老师,看起来挺斯文的。刘黎从那之后就不知所踪,她的淡水心理诊所也因房租到期被房东关闭了。 至于我,我现在是一家出版社的特约撰稿人,没事写一写骗小孩子的爱情故事换点钱花。如果某一天,你在街上看到一个总是皱着眉头看天的男人,那可能就是我。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故事。你可以当真,也可以当它是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 (全书完) 后记(完本公告) 到今天为止,这本书终于写完了。 这是我的第一本书,也是我最有感情的一本。 本来想说很多很多,但是此刻我却没有了任何语言。 好吧,大家慢慢看吧。 所有想表达的,想宣泄的,都在书里面了。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