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反派女配认错男主后 作者:青绒 内容简介 宁枝穿书了,成为古早男频废柴修仙文里欺压男主疯狂作死的恶毒师姐。 系统沉睡之前告诉她,只要陪男主走过宗门受欺压、男主隐忍最后崛起这段剧情之后,她就能死遁下线了。 身为各类文学爱好者,宁枝回忆了一下脑子里酱酱酿酿的恶毒女配剧情,朝系统比了个ok。 莫得问题铁铁,你安心去睡吧。 男主未到筑基需要吃饭维持生活,宁枝大手一挥把他饭桌掀了,并命令所有人不许再给他送饭。 男主通关秘境得到丰厚奖励,宁枝从垃圾堆里捡了把剑丢给他当武器,自己霸占绝世神兵。 男主身体虚弱急需仙泉恢复平息,宁枝劈手夺过仙泉扔到地上摔碎,扬长而去。 直至最后,城墙之上。 宁枝演技全开,把柔弱的小师妹女主抓在手里,威胁男主废掉自己修为,否则就杀掉女主。 背地里给自己点了根烟,老老实实等着男主一剑给她戳死,光荣杀青。 然后 然后男主一剑戳死了旁边的柔弱女主。 宁枝:??? 男主走了过来,慢生生执过宁枝的手,一点一点,细细将脏污擦拭干净。少年抬起眼睫,定定看着她,冷然的嗓音近乎病态。 小师姐想要我的命直说便是,何须脏了自己的手。 宁枝:瞳孔地震.jpg 这是她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她觉得可能还有抢救的机会,速度呼叫系统。 刚刚苏醒的系统弱弱出声:那个,宿主你好像认错人了,这个是反派BOSS,墙底下站着那个看戏的才是男主 宁枝: 哦豁。 我流沙雕土狗文 纯情恋爱/拉手会害羞/男主是毛茸茸 有点偏群像,有配角故事/副cp 第1章 ◎作◎ 晨光熹微,枝叶阴阴翳翳。 凌霄峰山腰,一名沿途左顾右看的蓝衣少年,犹豫许久,抱着盒子站在了那扇落满灰尘的门前。 这炼丹室和一些其他废旧建筑一起藏在层层深林里,如果不是有琉璃镜的定位,祝梨一个人是找不到这里的。 不过眼前的炼丹室年久失修,看上去破破烂烂,连蜘蛛网都没有清扫,完全不像是有人使用的样子。 如果不是因为工作需要,他是万万不可能到这里来的。 祝梨年岁小,没有来过这里,只听说这炼丹室是因为以前出过事才废弃的,师兄们也嘱咐过他没事千万别来凌霄峰,语气那叫一个严肃认真。 再联系上平日里路过凌霄峰办事的弟子都跟逃命似的毫不停留,鲜少有人到来,祝梨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 ——这凌霄峰里,该不会是关着什么妖鬼吧? 而且连师兄师姐们都怕的鬼,怎么说也得是大妖鬼级别了的吧? 祝梨平时就胆小的紧,有了这猜想后,越看这炼丹室的门越觉得散发着阴森森的气息,不禁攥紧了衣角。 要不,回去找师兄一起来? 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祝梨猛的摇摇头,入学试炼这段时间其他师兄师姐们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了,送饭这点小事怎么还能麻烦他们呢! 思及此,祝梨打开了琉璃镜,又确定了一遍昨晚的订单信息。 【晨时,凌霄峰山腰炼丹室,一只芙蓉脆皮烧鹅,两盘玄凌特色糕点,三壶青梅饮,四道小菜】 这些饮食应当是两三人份的量,而且祝梨冷静下来想了想,妖鬼应是不屑吃这些人类的食物才对。 本着敬业爱岗的原则,祝梨鼓起勇气敲了敲门,大声地问:“请问有人在里面吗?” 没有回应。 等了许久也没见有人回,祝梨想着约莫是人不在,顿时松了口气。 结果他刚想把食盒放在门口准备离开,门却忽然开了。 一股焦糊难闻的味道立刻冲入鼻间。 祝梨往里面看,门口并没有人。 室内窗户紧闭毫不透光,即使在白天也是黑洞洞的,只能看到一堆余烬映着丹炉底发出诡异的红光。 他看不清屋内状况,听到隐约有噼啪的燃烧声。 “你终于来了。” 这声音听不出性别,十分沙哑低沉,缓缓在他耳边响起,如同鬼怪的低吟。 祝梨瞬间汗毛炸起,出了一身冷汗。 他颤抖着递过去食盒,磕磕巴巴说:“道、道友你点的餐。” “嗯。” 黑暗中,那道身影晃动了下,一双漆黑的手忽然伸出来,紧紧抓住了食盒。 祝梨不想看,但却控制不住地顺着往上看。 幽幽暗光中立着一个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身影,而其中最渗人的那双血红的眼睛,正死死的瞪着他。 “我等了你很久了……” “——!!” 日晓初晨,人烟稀少的凌霄峰山腰,兀的爆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穿透云霄。 奇怪的是,路过办事的玄凌宗弟子都仿佛没听见一样目不斜视,只是御剑的速度又加快了些,嗖的一下就飞没影了。 只有两名青衣弟子停了下来。 准确来说是其中一名弟子死死的拦住另一名拔剑的少年。 “林师弟冷静!冷静啊!!” 林知行不解地问:“师兄你拦我做什么?你难道没有听到那声尖叫吗,肯定是有人遇到了危险,身为同门,你我怎么能坐视不管?” “听到是听到了……”裴萧讪讪抹了把汗,“不过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危险不至于,就是那位师弟会吃点苦头罢了。” “师兄何出此言?” 裴萧:“林师弟昨日刚入宗,对宗门里的一些情况不太了解也很正常。你可知道那峰是什么峰?” 玄凌宗所在的山脉分为主峰和副峰,光主峰就有九座,副峰更是多达上百之数,林知行老实摇了摇头,“不知。” 裴萧左顾右看,靠近他小声快速说道:“是宁枝师姐居住的凌霄峰。” 林知行明悟似的点头,“噢,就是昨天师兄告诉我千万不能得罪,见了就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的那个女魔……” 眼看着林师弟就要说出那个称呼,裴萧一下跳过去捂住他的嘴,慌忙道:“嘘!林师弟心知肚明便好!” 这可是在凌霄峰地界,鬼知道那女魔头有没有在附近布什么窃听阵法,要是被发现了他俩就完蛋了。 他自己还好,皮糙肉厚的,被折磨一次顶多卧床修养半年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了。 而林知行修为尚浅还没筑基,要是被女魔头抓走,再好的苗苗说不定也得就此夭折了。 看着林知行,裴萧思绪一下飘到昨日的场景。 昨日外门天赋测试殿开启,传来消息说这批报名的学生中有一人是冰系灵根,还是变异冰系天灵根! 同为冰系的扶陵师叔一听到这消息喜不自胜,当即甩下了鱼竿跑过来,不顾拜师礼序把这还没正式入宗的林知行收为了亲传弟子。 这一入宗便是内门弟子,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裴萧真心实意为扶陵师叔高兴。 要知道冰系灵根百年难遇,扶陵师叔独守空峰已经数年,每天看着其他师叔教自家弟子其乐融融的,自己只能天天钓鱼,整个一孤寡老人的状态。 这一下终于捞到弟子,扶陵师叔喜悦溢于言表。 只不过扶陵师叔因为收徒露了个面,就被宗主抓去打工了,提前去了入学试炼坐镇离不开身,便嘱咐裴萧将林知行安置妥当。 裴萧脸上露出欣慰的笑,转头看向林知行,“好了,林师弟我们还是快走吧,路上我再给你讲解一下试炼规则……” 话音戛然而止。 嗯??? 他那么大一个师弟怎的没了?! - 幽光微微,凌霄峰山腰废旧炼丹室内。 宁枝顶着潦草的爆炸头,盯着面前炸翻的丹炉沉思。 她炼了一宿丹,炸了六个丹炉。 有没有一种可能。 就是说,炸丹炉是炼丹的必备流程? 封闭的窗户隐隐透过光。 宁枝眯了眯眼,她穿来这个世界好几天了,这几天她一直窝在房间里宅着。 穿书、系统、任务,这些基本的配制齐全。 并且系统也告诉她只要走完剧情她就能死遁下线了,可以在这个世界里继续生活下去。 只不过系统因为一些原因需要沉睡一段时间,没法给她实时cue流程,所以它在睡之前把完整剧本给了宁枝。 这是一本废柴修仙逆天成神的爽文,剧情也很套路很苏爽。 主要讲述的是男主应迟宴从一开始的五灵根废柴在经历了各种磋磨机遇后成长为五系全修大佬,打脸所有看不起他的人,最后飞升成仙的龙傲天故事。 后续剧本宁枝没看完,只看了个大概,因为和她同名的角色戏份就只停留在前中期就杀青了。 这么早就杀青的角色当然不可能是主角团的正面角色,更不可能是女主。 是的,没错。 宁枝手拿的剧本就是:《关于我转生变成恶毒女配这件事》《某科学的作死套路》《炮灰女配成名录》等诸多名著。 原主是玄凌宗刁蛮任性嚣张跋扈的师姐。 因为是门派大长老的女儿,平日里宗主对她都不敢多加苛责,属于是地位嘎嘎高的那种,普通的小长老见了她都得陪着笑脸。 总之用一个字来形容前期原主的处境就是——爽。 可惜原主偏偏想不开,非要去作死惹男女主,于是只能在欢声笑语中打出GG。 目前剧情刚刚开篇。 在入学试炼这段剧情中,男主会在试炼中大显身手夺得头名,但因为是五灵根的资质没有人肯收他为徒,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然而就在这时息影已久的离渊剑尊忽然出现,在一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将男主收为关门弟子,震撼整个宗门。 这段剧情除了离渊剑尊是原主的师父外,跟宁枝没有半毛钱关系,压根还不到她出场的时候。 所以她这几天一直窝在家里看剧本,顺便炼炼丹。 当然懒狗宁枝不会是因为好奇心去研究炼丹的,而是因为剧情中有一个烦人的设定。 原主丹道十分精进,离渊剑尊似乎身体有疾,原主每月十五会献一枚白玄丹给自己的师尊。 白玄丹炼制方法较为特殊,不仅所需药材稀有,且存放期只有三天,三天过后就会失去药效,也就是说原主这里没有存货。 重点是送药的时间就要到了,所以宁枝才会这几日天天熬夜炼丹,累成瘫狗。 不过她显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第一炉刚上手就炸了,为了不霍霍房子,她只能跑来这废弃的炼丹室。 掀开丹炉,一股奇怪的苦涩味道倾泻而出。 “咳咳咳。”宁枝吐了口灰,捏着鼻子捞起翻倒丹炉里的丹药,手心里三枚浑圆的丹药,黑的锃亮。 这是她今晚六炉丹药里唯一成型的一炉,也是最后一份药材了。 都已经炼了几十次,有句话说得好,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这次她看一定行! 宁枝自信抖开丹方,对照官方宣传图。 只见官图上白玄丹的模样白白净净圆润可爱。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批注:丹药带有清香,沁人心脾,久久不散。 “……” 那什么,离渊剑尊,咱要不试一下新配方黑玄丹? 说不定会有奇效? “请问有人在里面吗?” “有……!”宁枝下意识应答。 结果嗓子呛了灰加上熬了一宿夜,又干又哑,发不出声。 是她点的外卖到了! 她昨天半夜瞎鼓捣时候才发现玄凌宗可以用琉璃镜点外卖,所以给自己点了早饭。 不用自己跑腿去主峰的食堂抢饭,实在是太人性化了。 跑到门口顺利拿完外卖,宁枝刚想掏掏自己的兜付钱,忽的看见外卖小哥瞪大眼睛看着她身后,随后一声惨叫跌坐在地,尖叫起来。 “啊——救命有鬼啊——!!” 我焯,有鬼?! 某从前的科学主义无神论者宁枝吓了一跳,赶紧跳出炼丹室来,躲到外卖小哥身后,紧张扫视向身后房子。 “鬼在哪呢鬼在哪呢??!” 修仙文就是这点不好,到处都有阿飘啊啊啊—— 祝梨:“……” 你不就是鬼吗! 看到“鬼”比自己更害怕,祝梨反而冷静下来了。 外面有阳光,刚在隐在暗处看不清“鬼”的样子也看得清晰了。 有影子,会说话,还会害怕鬼,这分明是一个人才对。 不过就是这人长的磕碜了点。 脸上白一块黑一块的,脏兮兮的,脑袋上又顶了个极其考验颜值的爆炸头,着实难以形容。 祝梨从善如流道歉:“不好意思惊扰了道友,是我眼拙看错了,将道友看成了鬼怪。” 宁枝:? 你这小伙子年纪轻轻的,说话咋这么伤人呢? 不过她吐槽归吐槽,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大概不会好看到哪去,好心伸手想把祝梨拉起来。 “哪里来的鬼怪,休想伤人!” 空气中忽的一声厉喝,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一道寒光,速度极快。 宁枝眼角余光看见是冲自己来的,愣了一下,下意识侧身,抬手举起食盒挡在自己面前。 “——等下!” 祝梨大惊,赶紧喝道:“住手道友!她不是鬼怪!” 林知行一听反应过来,赶紧收剑,却还是晚了。 只见剑风扫过,宁枝手里的食盒应声而碎,烧鹅头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两圈。 宁枝看着自己的爆炸头随着剑风晃了晃,飘飘忽忽一缕发丝落在地上。 “……” 如果她有罪,请法律制裁她,而不是一大早起来被两个人当成鬼,好不容易等的外卖还被创了。 这边经过祝梨一番解释后,林知行才知道了事情缘由。 林知行脸上满含歉意,拱手道:“实在抱歉,我远远听到这位修士呼救,一过来又看到他跌坐在地,以为是林中鬼怪袭人,这才出了手。你没事吧?有哪里伤到吗?” 宁枝目光恋恋不舍从烧鹅头上移开,她金丹修为,这小少年貌似连筑基都没有,别说伤到她,压根破不了她的防。 就是可惜了她的鹅,刚见面就要说再见。 宁枝刚想说没事,对上林知行清澈正直的眼睛。 反应了两秒后,忽然想起了系统沉睡之前的再三嘱咐,最好不要崩人设,否则可能会有难以预料的事发生。 对啊,她现在可是恶名远扬的嚣张师姐,碰上这种事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对方呢! 回忆了一下原主的台词,宁枝信心满满,登时沉下脸来,开始表演,伸手指着林知行大声斥道:“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咳咳咳咳——!” 话头起猛了,宁枝突然呛了一下,顿时咳的脸红脖子粗的,捂着胸口蹲在地上说不出话,气势一下一落千丈。 “水……”某只“鬼”艰难的发出声音。 祝梨满脸紧张,在旁边端着壶酒水犹豫该不该给。 林知行赶紧拿过来递给宁枝,宁枝咕嘟咕嘟喝了大半壶,终于觉得活了过来。 “谢……” 多年来的文明用语让宁枝下意识想说谢谢,刚冒出来个音节给憋了回去。 她咳的眼眶通红,却还是努力咬牙,恶狠狠瞪着他:“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刚才的行为!” 林知行看着面前的人,看身形应该是个姑娘,头发蓬松散乱,衣服破破烂烂比乞丐也好不到哪去,身后的房子也是破败不堪。 她身上更是感觉不到一丝修为波动,似乎只是个普通人。 虽然恶狠狠地瞪着林知行,但眼睛红红的还带着泪花,更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故意做出骇人的样子。 林知行和祝梨两人不约而同心道:这谁家的孩子太可怜了。 宁枝调整好呼吸,进入状态,“你是哪座峰的弟子?!” 林知行乖乖自报师门:“凌雪峰弟子林知行。” “你竟敢拿剑指着我,你可知我是谁,今日得罪了我,定叫你……” 宁枝话还没说完,手里忽然被塞了一个鼓鼓的袋子。 “这是我现在身上所有的灵石了,你先拿去用,之后不够的话再去找我,我就住在凌雪峰雪云阁。” 宁枝手握灵石袋一脸懵逼。 不是,这人这么上道的吗? 她才刚开始呢,这人怎么就道歉+送礼一条龙了。 等等,她明白了。 肯定是原主恶名昭彰名号过于响亮,这小子一认出来她就害怕了! 宁枝也没想揪着不放,刚想准备再拿捏两句放过他,就听到林知行继续说道:“你拿着这些灵石好好吃顿饭,买几身干净衣服。” “在这里讨生活很不容易吧,宁枝师姐的恶行事迹我也听师兄说了,没想到作为她的侍从,她竟连一间干净房子都不给你住,让你在这种地方栖身。” 祝梨认同的点头,只怕是寻常连饭都吃不起,饿了许久,怪不得才会一次性点那么多吃食。 他也赶紧说道:“这饭菜没送到道友手里,待会我再来送一趟,道友就不用付钱了。” “还有这个,这是我出门揣的,还没动呢,道友要是饿的紧了就先吃着。”祝梨从怀里掏出油纸包,里面是两个烧饼。 宁枝:? 她只是炼丹懒得换衣服和不想弄脏房间,不是真的乞丐好吗! 你们一个两个的在干什么! 还有那个拿剑的小子,你这么当着她面说她坏话,是真的不把她当外人啊? 欸……宁枝忽然发现了盲点。 这么说,他们是没有认出她,而是把她当她的侍从来了? 那还演个什么劲,宁枝叹了口气,摆摆手跟祝梨说,“不用送了,你去忙你的吧,我今日还有事要做,没时间吃饭了。” 库房里炼制白玄丹的几味稀缺药材被她霍霍没了,买又很难买到,只能她今天自己去采药了。 结果这话到两人耳朵里又成了另一番模样。 ——太惨了,居然连吃饭时间都没有,这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还有这些,你们都拿走,我不要。”宁枝本想把东西都还给他们,结果两个人一个躲得比一个远。 祝梨:“我还忙着送下一单,挺着急的,就先走了道友!” 一看他开溜了,林知行也想起来被自己丢在原地的师兄:“我师兄还在等着我,抱歉姑娘我也得走了,如果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去凌雪峰找我。” 两人转眼间就跑没影了,只留下她一个,宁枝无奈只能先把东西收起来。 现在修真界的年轻小伙怎么一个两个看起来精神状态都不太对劲的亚子。 她回房间收拾了一下自己,准备出门寻药,怀里琉璃镜忽然震动了下,有消息传来,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离渊:【虚境】 作者有话说: 非大女主,偏群像,沙雕文写的比较随便,大伙也就随便看看就好啦 第2章 ◎者◎ 离渊是原主的师父。 他年少时便负有盛名。 在百年前平定魔潮时更是一举歼灭魔将,在修真界广为传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如今被人尊称离渊剑尊。 离渊本是散修,但剧情中无牵无挂的离渊为了收同为雷系灵根的原主为徒主动加入了玄凌宗,让年少懵懂的原主跟着他学剑。 这本来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但离渊在发现原主的天赋没点在修剑上,反而在炼丹上大放异彩后,就开始对原主不闻不问。 后来更是在收了男主这个剑修天赋点满的徒弟后,一心扑在男主身上,权当没有原主这个弟子。 这也是导致原主对男主产生怨恨逐渐黑化,开始作死刁难男主的一部分原因。 目前的离渊对原主就是放养状态,好几年都见不上一面的那种。 如果不是剑童每个月会从宁枝这取药,只怕离渊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个弟子。 眼下离渊忽然给她发消息,宁枝猜测准没好事。 这就好比几年没联系的初高中同学忽然私聊问你:在吗? 简直恐怖故事。 宁枝几乎是下意识回复:【师尊,弟子昨晚刚炸了六个丹炉,毁了不少药材,目前手头也不是很宽裕,怕是没有闲钱借您了。】 离渊:【?】 宁枝:【师尊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呐,最近修真界物价上涨得厉害,一只烧鹅都要十块灵石,弟子累死累活炼一天丹也只能堪堪买一只烧鹅果腹,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过……】 总结四个字:借钱免谈。 离渊剑尊那边沉默了许久,或许是没想到她现在混的这么惨,半晌终于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离渊:【……没问你借钱,你人过来就行了,这边出了点事】 来了,宁枝闭眼。 恐怖故事二,托你办个事。 宁枝开始编借口推脱:【师尊,弟子昨晚夜观星象……】 离渊:【……你刚不是说昨晚在炼丹么】 宁枝面不改色:【师尊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弟子这是炼丹的高等境界,一心二用炼丹法。】 离渊:【……】他好像知道那六个丹炉怎么炸的了。 宁枝:【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弟子昨天夜观星象,北方破军星动,浓云挡皎月,如此异象,恐有大难发生。最近修真界四处又有了魔气动乱的趋势,弟子就怕这是魔潮再起的征兆……】 离渊没想到自己没怎么关注过的弟子还有这样的觉悟,愣了一下,问道:【然后呢?】 宁枝悲痛:【然后弟子就担忧了一整晚,因为忧思过度,早上不幸发现自己患上了不治之症,正在想办法抢救,恐怕没办法前去虚境帮您了】 离渊:【……】 离渊半浮于空,若有所思盯着琉璃镜中的文字。 他对自己这个弟子没什么过多了解,印象里她整日一副端庄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后来也证实她果然没有剑修的天赋。 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在她筑基时,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年,她便已经不行了。 罢了,总归师徒一场,他记得自己那里还有些续命的灵珍,回头送她好了。 在得到了离渊的回复:【那你安生修养吧】后,宁枝满意关掉了对话框。 虚境,那可是男主入学试炼的地方。 她不想去的原因有两个。 原因其一,这部分没有她的剧情,不知道她去了之后会不会打乱剧情进程,造成一些剧情混乱什么的。 宁枝身为小说骨灰级爱好者,在某起某点某江看过那么多穿书小说,那些套路差不多都摸透了。 比如穿书成为恶毒女配的主角误打误撞进入了本该是男女主的剧情,无意间治愈或拯救了男主,从此男主爱上了恶毒女配,对待女主为路人,两人展开一场漫长的旷世奇恋(可能还有三角恋),顺道拯救世界。 嗯……没有什么梦想的懒狗宁枝表示她并不是很想体验一把这种虐恋情深大彻大悟呢。 这种惊天动地的绝美爱情还是交给我们的男女主吧! 原因其二,这不是给离渊剑尊炼白玄丹的死线快到了嘛,只想普普通通走剧情的宁枝也是被逼无奈,只能去收集药材炼药了。 要是没能炼出白玄丹,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宁枝下了山,刚出宗门到镇上。 她在镇上大药铺逛了一圈没看到自己需要的药材,准备带上工具自己采药去。 结果拐到一条小街时,居然看到好几种稀缺药材在街边摆摊的一家小摊贩里都有卖。 不仅有稀有药材,还有各种奇珍异宝,就是价格有点黑。 “什么,三百灵石一株蛇草?” “松元球六百灵石一颗??” “魔灵草这玩意你卖一千五灵石???” 宁枝努力平复呼吸,露出和善的笑容:“老板你别摆摊了,我给你个建议,那边左转三百米有一家当铺,你去把当铺抢了,来钱肯定比这个快。” 老板没理她,老板很高冷。 只见摊主坐如钟漆黑帷帽下眼皮都没抬,非常不给面子的只露出袖子里纤纤玉指往边上一摆,意思很明显。 ——买不起快滚。 宁枝摸了下自己的小荷包。 一份白玄丹的药材要三千灵石,她现在兜里只有六千灵石,最多只能买两份药材。 以她目前暂且为零的成功率来看,她砸锅卖铁把家卖了也不一定能炼成一份白玄丹。 宁枝忽然泪目。 原主虽然对别人都不咋地,但对离渊剑尊这绝对是真爱啊。 每个月送一颗白玄丹,月月三千灵石,这几年就是几十万灵石。原主身为丹修还这么穷果然是有原因的。 今年感动修真界十大好弟子评选没她铁定有黑幕! 其实宁枝一开始不是没想过找人替她炼制白玄丹,只是整个玄凌宗基本上全是剑修,炼丹技术最高的就是她,并且也就只有她能炼出来。 而一些其他宗门的丹修大师们别人请他们炼一次丹动辄几万灵石,宁枝根本负担不起这个钱。 眼前的摊主和隔壁吆喝卖货热热闹闹的小摊贩显然不太一样,买家问价他答,买家砍价他让买家滚蛋。 目送又一个甩手愤愤离去的路人,宁枝不死心砍价:“老板,便宜点成不?这五种药材我都要了,一口价,五千灵石。” 毕竟采药所耗费的时间太久了,有现成的药材就算贵点她也是要买的,而且这个价格黑是黑了点,好在还在她的接受范围内。 没办法,老冤种了。 摊主闻言忽然抬眼,被盯着的宁枝也察觉到了,见他半天不吭声有点发毛,“五千五!不能再多了。行不行,不行我就走了。” 两人对峙许久,就在宁枝以为交易破裂的时候,摊主终于出声:“你买这些药材做什么?” 宁枝不明所以:“炼丹啊。” 摊主语气古怪:“白玄丹?” 宁枝怔了下,只看她买这几种药材就能猜出来她炼什么药,她压低语气如地下党接头:“莫非老板你也是丹修?” “不是。”摊主很利落的否认。 识海里一道中气十足的笑声响起:“哈哈哈哈哈!果然如我所想,天底下用得着魔灵草炼丹的药唯有白玄丹,你可知白玄丹的药效是什么?” 摊主:“……” 很吵,他并不想知道。 “白玄丹的作用是祛除魔气,这女娃娃炼丹肯定是玄凌宗有人魔气入体了,不许卖给她!听到没有!”老头指指点点。 摊主立刻将药材打包扔给宁枝,“五千。” 那道声音顿时气急败坏,“臭小子你你你!!” 宁枝愣了一下,随后迅速把灵石交易给他,防止摊主后悔。 付完钱她瞅见边上有支其貌不扬的毛笔,忽然想起了一件险些被自己遗忘的事,心下一动:“老板这个怎么卖?” 系统之前告诉过她的金手指似乎和纸笔有关,她还没试过,说不定她的天赋点点在了符修上呢? “哼哼,这小姑娘还算有眼光,这可是我当年打赢了无量派那符修老道获得的战利品,怎么说也得几万灵石……”老头骄傲道。 摊主:“送你了。” 宁枝顿时眉开眼笑,看来这老板也没那么不近人情嘛,这不是挺会做生意的。 她收了毛笔。 乐呵呵问道:“请问老板尊姓大名?” “啊啊啊啊啊那可是几万灵石的东西你怎么说送就送!败家子!!”老头无能狂怒。 无视老头的嚎叫,摊主眉眼微垂,声音淡淡,“应迟宴。” 宁枝从善如流点头:“好的应老板,我记下了,今后我缺药材一定还来找你……” 说着说着宁枝忽然梗住。 等下。 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无定一百六十八年,九月十一,晴,是玄凌宗入学试炼的好日子。 在这普普通通的一天里,普普通通的入学试炼中却突然遭遇了不普通的魔族入侵。 众多试炼弟子惨遭魔族毒手,但有一名弟子不仅毫发无损,并且还协助了离渊剑尊击杀入侵魔族。 这名弟子就是男主,应迟宴。 宁枝:“……” 所以,男主现在不应该待在虚境吗? 为什么会在这里摆摊??? 宁枝左思右想,想不明白。 她决定侧面推敲一下:“应老板,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应迟宴:“……” 宁枝继续推敲:“今天是玄凌宗入学试炼的日子。” 应迟宴:“……所以?” 宁枝大惊:“难道你没报名吗?!” 少年略微沉默了下,语气不解:“我为什么要报名?” 这下轮到宁枝沉默了。 很明显,男主这是路子走歪了啊! 淦,他连入学试炼都不去,对摆摊赚钱的兴趣显然大过修仙,这还怎么继续走剧情? 少女表情表情变幻莫测,一会儿望天叹气一会儿拧眉沉思,显然在思考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半晌,少女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 她一脸认真抬头,一本正经道:“应老板,或许你有兴趣跟着我学炼丹吗?” “应该……啊呸,保证比摆摊赚钱!一本万利绝对不亏!” 应迟宴:“?” 第3章 ◎是◎ 身后梧桐郁郁葱葱,蒙昧天光从枝叶间洒落,随风细碎,似神明的恩赐。 点点碎金照在眼上,应迟宴下意识躲开。 魔族厌光,被魔族占领的修真界内无处不是血云蔽日,寸草不生,不可能还有这样幸存的地方。 熟悉的声音忽的响起。 “你小子怎么就那么倔呢,跟你说了你都不信……哎,来人买东西了。” “咦,这女娃娃居然要买魔灵草,你问问她是不是要炼丹,如果炼丹的话肯定就是白玄丹没跑了。” …… 面前的少女还在喋喋不休。 “炼丹可比摆摊赚钱多了,隔壁太徽宗有个丹师,别人请他炼一次丹都要几万灵石起步呢,药材什么的都不用他出,单纯的手工费几万灵石,这不妥妥的一本万利的行业吗!” “只要你加入玄凌宗,这些我都可以教你!” 经由少女的提醒,应迟宴终于回想了起来。 无定一百六十八年。 现在的他应是刚经历家族灭门,满怀恨意,正为了凑够玄凌宗的入学试炼的报名费,四处上山采药卖钱。 当然,即使凑够了费用,他最后也并没能入宗,还被负责报名的弟子狠狠嘲讽了一番。 “就你这种五灵根的资质还想修行?别做梦了,好好回家种地吧,凡夫俗子。” “笑死我了,不会真有五灵根的废物妄想自己能修炼吧?” 应迟宴回忆起来这些情绪毫无波动。 面前已经买完东西却还没走的少女双眼亮晶晶的盯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应迟宴垂下眼睫:“没兴趣。” 宁枝震惊:“真的吗我不信,你是不是没看过这条新闻,不知道丹修真正的含金量!” 宁枝迅速打开琉璃镜翻出今日修真界新闻。 【修真快报:#惊!太微宗一颗玉露丹竟被神秘人以三十万高价拍走#】 宁枝拍着胸脯保证:“看!别人买一颗玉露丹需要三十万灵石,但只要你成为了丹修,自己炼药,不仅能卖,你自己想吃多少玉露丹就有多少,直接一日三餐当饭吃好吧!” 宁枝的声音有点大,路过的旁人似乎是被她的豪气震惊到了,纷纷投来注视的视线。 不过奇怪的是他们大多都看向了摊位上的应迟宴,并在看清了他是个少年时不约而同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应迟宴沉默了片刻,忽然提出疑问:“你知道这是什么丹药吗?” 宁枝哽了一下,她除了白玄丹外再不认识别的丹药了,不过这不妨碍她自信:“那当然,我是丹修怎么可能不知道!” 应迟宴:“……” 老头早就笑抽过去了,在玉佩里直打嗝,“玉露丹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在女娃娃眼里居然不行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没想到这女娃这么率直,直接这么说出来……” 聒噪。 应迟宴指尖一动,掐断了和玉佩的联系。 宁枝凑过来追问:“怎么样,现在有兴趣跟我学炼丹了吗?” 应迟宴:“……不必了。” 宁枝惋惜:“实在没兴趣做丹修的话还可以当剑修啊!玄凌宗多的就是剑修!到时候一人一剑仗剑走天涯多帅多拉风是不是!” “我看应老板你根骨不凡,十分有天赋,只要潜心修炼将来必成大器,在此处摆摊实在太浪费人才了,不如跟我入玄凌宗修行一番!” 宁枝的想法很简单,不管找什么理由,总之先把男主骗进玄凌宗再说,不然接下来的剧情怎么走? 根骨?天赋? 应迟宴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上辈子的他几乎无时无刻不被所有人指着鼻子骂废物。 他抬起手,空气中慢慢凝结出五种彩色的泡泡朝他掌心飞来,结果就在将要触碰到他的那一刻,泡泡立刻消散。 引气入体失败。 应迟宴抬眼:“看到了?” 宁枝点头:“看到了。” 少年闭上眼,不再说话。 既然已经展示了五灵根的废物资质,想必她也不会再为了让他入宗纠缠不休了,指不定走之前还会骂上两句浪费她的时间。 不过看在她是这么多年来头一个平心静气跟他讲话的人,他就不予计较了。 宁枝眨眨眼:“所以应老板你考虑好了吗,要不要修剑?” 应迟宴:“……” 是他表达的不够清楚吗。 “我是五灵根资质。” 宁枝点头:“嗯嗯!” “如你所见,连引气入体都很困难。” 宁枝继续点头:“是的!” “所以……” 宁枝:“所以……这跟我邀请你入宗修剑有什么关系?五灵根就不能修仙了吗?” 应迟宴:“……”原来是个傻子。 他声音平淡,明明音色带着少年的稚气,偏偏听起来却如此凉薄:“世人皆知,五灵根不是修仙的资质。” 宁枝脚蹲的久了有点麻,站起来跺了跺,然后继续萝卜蹲。 她目光灼灼,语气认真:“应老板,我想问你,五灵根需要修行几门法术?” “自然是五门。” “是的,五灵根可以修炼五门法术,而单灵根却只能修炼一门,所以我想知道五灵根怎么就不如单灵根了?” 应迟宴:“……。” 有她这么算的吗? 单灵根只需要引气入体一种天地元素,五灵根需要引入五种。 但且不论能安稳引入五种相斥相生的元素有多困难,单单在速度上就已经是落到了大后面了。 宁枝继续道:“是的,五灵根的修行速度比单灵根慢很多,但是学的比他们多进度慢一点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这就像学堂里的夫子教学生背书,学生甲花了一天时间背了一篇文章,学生乙却花了五天时间背了五篇文章,你能说学生乙不如学生甲吗?” 宁枝语气铿锵,一身正气:“五灵根又怎么样!有句老话说得好,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宝剑锋从磨砺出一支红杏……咳咳,总之只要肯下功夫,将来必然能成功!” 嗯嗯,她这么笃定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手拿剧本,男主的主角光环懂不懂! “……要不是我查看过你的根骨,这小姑娘说的我都快信了。”老头啧啧道,强制恢复了联系。 “别想了,你这资质无法修正道,这半个月你试了多少次也没能引气入体,老夫就直说了,你熬一辈子顶天了也就最多能筑基,但却是修魔的好料子。嘿嘿,所以还是乖乖跟我修魔道吧~” 应迟宴点头应道:“好。” 老头愣了下,“怎么回事,老夫劝了你半个月都没答应,如今怎么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随后老头就意识到,应迟宴这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那对面的宁枝说的。 听到应迟宴忽然答应了下来,宁枝也愣了下,惊喜道:“你答应了!?” 应迟宴长睫微垂。 上辈子的最后,是修真界彻底沦落为魔族的养料,生灵涂炭,人人痛骂他却毫无办法。 他冷眼旁观那些平日里扬言要将他挫骨扬灰的自诩正派的修士为了苟活互相内斗。 一些昔日趾高气扬的修士更是放下自尊,低声下气恳求他放过他们。 无聊至极。 不过这一世似乎有些不一样,面前劝他入宗的少女是上一世将他拒之门外的玄凌宗的弟子。 有意思。 应迟宴反问:“如果我不答应,你今日是不是要一直跟着我?” 宁枝十分诚实:“没错!” 应迟宴:“……”果然。 宁枝感动不已,不枉她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终于把跑偏的男主掰回到修仙正路上了! 等等,宁枝一顿,这是身为恶毒女配该干的事吗? 宁枝沉思。 按照剧情来说,她的戏份真正开始应该算在男主被离渊剑尊收为徒弟之后,在这之前他们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但是她来这里几天,什么破坏剧情的事都没做,可以说跟她毫无关系,为什么男主会忽然跑偏呢? 苦恼的是系统还在沉睡中,没办法告诉她答案。 不管了,反正恶毒女配本来的作用也是磨炼男主帮助男主修成大道,都差不多嘛! 宁枝放下疑虑,“眼下入学试炼还没开始,现在去还来得及,事不宜迟,我这就带你过去!” 但很快宁枝就遭遇了技术性问题。 ——她不会御剑。 宁枝:“……”完蛋,她这两天光顾着炼丹了,最基础的御剑还没学。 稳住!不要慌! 宁枝想起来昨晚订外卖时无意间瞥见了有滴滴打剑功能。 因为玄凌宗基本上都是剑修,而剑修又是出了名的穷,他们为了赚钱就开发了一系列功能。 比如宗团外卖,再比如滴滴打剑。 总之他们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卷。 是真的不要命的卷,为了修缮保养自己的宝贝剑,赚那么些零零碎碎的灵石,没日没夜的跑腿。 宁枝赶紧打开琉璃镜发布订单信息。 【护送订单:玄凌宗云陵镇到清都虚境,两人,速度要快,一百下品灵石】 结果等了半天却没有动静,她的那条都被刷到最上面去了。她还以为是自己开的价格太低了,结果底下最新一条同样的到达清都虚境就被人秒接。 【护送订单:快来个人送我去虚境,睡过头了赶不上入学考试了啊啊啊啊啊,五块下品灵石!】 宁枝陷入沉思。 莫非,是她给的太多了? 她沉默许久,迟疑着,重新编辑了那条订单。 【护送订单:玄凌宗云陵镇到清都虚境,两人,十块下品灵石】 几乎是发出去的瞬间,一声清响。 【叮!您的订单已被接受】 【5943号骑手将为您服务,剑修裴*正在赶往您身边,请稍作等待】 宁枝:?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椰子 5瓶 第4章 ◎土◎ “师弟,你说在凌霄峰上看到了个可怜的姑娘?” 裴萧好不容易等到自己的师弟回来,就听到他这么说。 林知行点点头,“我观察她没有修为波动,应该是个普通人。她好像是宁师姐的侍从,住在废弃炼丹室那里,连饭都吃不上,实在可怜。” 裴萧心下疑惑,普通人怎么入得宗门? 而且他也从未听说宁枝有过侍从。 女魔头心气高,孤高自傲,凌霄峰上从来不许旁人踏足,更别说是药童剑童了。 裴萧把这话跟林知行说了一遍。 他推测道:“是那位姑娘亲口说的么?如果不是,许是别峰弟子误入凌霄峰,被你认错了。” 林知行蓦地一顿。 他仔细回想了一番,那位姑娘依稀,似乎,好像……确实没有说自己是凌霄峰上的人。 主要是他下意识的主观推断了,也根本没问人家。 林知行:“……” 草率了。 裴萧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没问清楚,拍拍他的肩,“作为修道之人,有正义感是好事!” 说着他不由庆幸道:“幸亏你这次上去没碰到女魔头,要是碰到了,今天这入学考试算是别想去了。” 裴萧越这么说,林知行反而越对宁枝好奇了起来,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才会让宗门上下都对她如毒蛇般避之不及? “林师弟愣着做什么呢,走吧,我们得赶紧下山了!” 林知行抬头:“啊,好。” 下了山出了宗门,林知行剑都掏出来了准备御剑飞行,忽的看到裴萧站在原地掏出了琉璃镜。 林知行不解问:“怎么了裴师兄?” 裴萧抬头,表情高深莫测,语气低沉:“林师弟,你知道作为玄凌宗的弟子,要掌握的最重要的能力是什么吗?” 林知行觉得他神神道道的,不是很靠谱的样子,但还是非常给面子的问了下去:“是什么?” “当然是——抢单!” 林知行:“?” 裴萧看他一脸懵懂就知道他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把人拉到身前,摊开琉璃镜。 “来你试试,接一下从玄凌宗去虚境的订单。” 林知行心说这不是很简单有手就行吗?他依言操作,先是细细搜寻,从众多订单中分辨出去虚境的订单,然后点击接取。 【该订单已被接取!】 他继续点下一个,刚好是新刷出来的订单。 【该订单已被接取!】 【该订单已被接取!】…… 林知行额角慢慢挂上汗珠,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快了,但每次点击都是显示已经被人接走了,一连几十次都没能成功。 林知行不敢再觉得裴萧只是在说笑,虚心求教:“裴师兄,这个是有什么窍门吗?” 裴萧轻哼一声,“那是当然!” “来,你看好了。师兄就来教你《如何在玄凌宗生存一百零一招》中这最重要的一招!” 裴萧哈了两口气搓搓手。 随后掐诀在自己手上套增加速度的buff,一个接一个,直到两只手金光闪闪亮瞎路人眼。 叠buff叠的差不多了,他屏气凝神,目光如炬盯着琉璃镜。 随着一个两个订单略过…… 下一个订单刚刷出来林知行连订单内容都没看清时,就已经听到叮的一声。 【你已成功接取订单!】 【顾客位置:玄凌宗云陵镇王二狗文具店,请你速度前往】 一发入魂。 林知行不由赞叹道:“师兄好厉害!” 裴萧慢条斯理收了诀,将手背到身后,犹如世外高人,缓缓道:“无他,唯手熟尔。” 林知行点头:“师兄掐诀的手法纯熟到我根本看不清,放在实战中对手一定反应不过来。这就是最重要的那招吗,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抢单,师弟受教了!” 裴萧顿时眼神看他像看怪物一样,他很想问自己这个小师弟是不是傻。 抢单当然是为了赚灵石啊!谁要去打架? 剑修,以穷之一字足以贯穿一生。 玄凌宗每一位剑修表面光鲜亮丽潇洒仗剑的背后,都有他兢兢业业没日没夜跑腿送货的心酸史。 裴萧语重心长:“总之,刚入宗的弟子有一段新手时期,会被优先派单,师弟还是趁这段时间多接点单吧。” 林知行乖巧点头,“好的师兄,我会努力的!” 裴萧满意点头,今天反正都要去虚境,顺路接个单。 刚好小师弟也会御剑,他俩一人带一个,十灵石轻松到手美滋滋。 他关掉琉璃镜的时候小程序忽然跳出来抽了个签。 【今日运势:大凶】 【宜:入殓,移柩】 【忌:出行,考试,嫁娶,出入青楼】 裴萧:“……封建迷信。” 他吐槽一句就随手关掉了,没有在意。 “我们走吧师弟。” 林知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师兄,我有件事有些疑问,我刚刚看到一条订单跟你接的这条都是前往虚境的,价格要高出十倍,但却为什么一直没人接呢?” 林知行奇怪道:“难道不是价高的订单优先么?” 裴萧摇摇头,“师弟你还是太年轻了。” 林知行:“欸?” 裴萧指了指那些订单,“师弟你看,这些订单的价格都五至二十之间浮动,这是因为这些顾客都熟悉这边的价位,所以他们开出的价格都很正常,而这单却直接给出一百灵石的高价。” 林知行似有所悟,接话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裴萧点头:“没错!之前就出过合欢宗弟子假装顾客开出高价订单吸引接单剑修,然后对其行之不轨的案例。” 他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下,“其实我有一个朋友之前就上过当,那女修美貌非常,在见到他的风姿之后说,愿意不吸取他的修为,只和他春风一度。” “但我……的那位朋友一心向修剑,已经把自己的剑当做道侣,又怎么可能做对不起自己老婆的事!” “总之当时情况非常急峻,好在他非常聪明,急中生智想了办法得以脱身,不过还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后来这件事流传出去,宗内弟子在接单前都擦亮眼睛,这种不正常的高价单他们都不会接。” 林知行郑重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我明白了,师兄,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裴萧:“嗯?你问。”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裴萧:“……” 他忽然觉得师弟这种耿直的性格有时候也不太好。 有些东西就算猜到了,自己心里知道不就行了,说出来多伤感情啊! 两人所在的位置离王二狗文具店不远,走了没几步就到了。 裴萧一看,整个店里除了店主王二狗外还站着两道身影,一男一女。 裴萧在云陵镇混的熟,和王二狗也是熟识,他的店是玄凌宗弟子常光顾的地方,卖寻常的笔墨纸砚,和一些稀奇新奇的小玩意。 裴萧刚想跟他打个招呼,就看见他缩着脖子趴在柜边,只露出一双眼睛,战战兢兢的,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 难不成是有人抢劫?? 裴萧没有过多思考,让小师弟待在外面,自己立刻冲了进去,三秒钟之后他看清了屋内的人。 一男一女,男生站在一边带着帷帽看不清脸,而女生正手执一卷书翻看着。 少女容貌十分出众,长着一双漂亮的秋水杏眸,眉眼微垂,肤如凝脂,唇红齿白。 裴萧:“……” 道理他都懂,可是谁告诉他女魔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王二狗这么害怕了,沃日,换他他也怕啊! 好在女魔头的视线都被手里的书卷吸引住了,裴萧迅速低下了头,假装自己没进来过,开始悄咪咪迈步后退。 【叮!你已到达顾客所在位置】 【叮!5943号骑手剑修裴*已就位,等待出发~】 两道声音分别从少女和裴萧身上传来。 裴萧:“……”不会吧。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宁枝在等骑手来的时候看到了对门的王二狗文具店,就进去逛了逛,买了些纸墨,准备研究一下自己的金手指。 无意间她看见旁边书架上摆着一排书,最上面有一本书的名字瞬间吸引了她这个老色批,啊呸,文学爱好者! 这本书的名字叫:《重生合欢宗;师弟太爱我了怎么办》 怀着一腔求知探索的精神,宁枝翻开了这本书。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看入了迷。 听到声音宁枝从书中抬起头。 转身就看到了一个身穿玄凌宗弟子服装的青年,正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如同驴尥蹶子一般的姿势抬高后腿。 宁枝见状沉默了一下。 怎么她今天遇见的玄凌宗的弟子看上去都不太聪明的样子,还是剑修都这样?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是裴师傅?就是你接的单吗?” 裴萧:“……”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他忽然想起了那道小程序抽的签。 ——大凶。 小程序诚不欺我!!! 裴萧思绪在说谎和直接逃跑之间轮转了好几个来回,还没等他想好,林知行在外面唤了一声,彻底断了他的后路。 “裴师兄,是出什么事了吗?人怎么还没接到?” 裴萧:“……”出事不至于,就是他很快就要去世了。 听我说谢谢你,林师弟。 作者有话说: 坏消息:接了女魔头的单。 好消息:今日宜入殓。 第5章 ◎狗◎ 裴师兄?看来是没错了。 “你先等一下昂。” 三好市民宁枝先走向柜台结账,问店主:“这些多少钱?” “啊?” 王二狗磕磕巴巴:“不不不要钱!!您拿走吧!” 宁枝看他慌成这个样子就知道是原主的名声导致的,声音故意稍微沉了下去,“莫非你觉得我会占这些小便宜不成?” “不敢不敢!仙君,这些纸墨十块灵石,这书也是十块灵石!” 宁枝付完账,一脸淡定地把话本子揣乾坤袋里,见一边的裴萧的面容震惊像见了鬼一样,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宁师姐。” 惊!女魔头居然买东西会付钱?难道不是直接抢吗? 不对,现在明显是另一件事更重要。 “那个,宁师姐,我忽然想起出门前好像忘了熄灶火!恐怕没办法接单了……” 见青年叫出名字宁枝也不奇怪,毕竟原主恶名昭彰,肯定在玄凌宗弟子避雷黑名单里了。 刚刚他许久没回应,估摸着早就生了一颗想跑的心。 宁枝晃了晃琉璃镜,上面显示的页面是滴滴打剑规则,接单不送十倍赔偿顾客,“真的吗?裴师弟要不要好好再回想一下?” 裴萧:“……” 别问,问就是后悔。贪小便宜吃大亏! 不就是一百灵石一个月的伙食费吗,裴萧咬牙,“是的宁师姐。” 宁枝眉眼微弯,一副非常好说话的样子,“好吧师弟,那你就回去吧,我今日不会为难你的。” 裴萧惊讶,女魔头居然就这么放过了他!? “不过明日就说不准了,我这人别的特长没有,就是记性好,而且尤其……” 宁枝顿了顿,轻快吐出俩字,“记仇。” 裴萧:“……” “等等宁师姐,我刚刚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我今天出门根本没做饭!” 宁枝挑眉,“裴师弟想清楚了?” 裴萧沉痛点头。 “那就走吧。”宁枝笑笑,提前声明,“放心,只是要你将我们送到清都虚境,不会为难你的。” 裴萧点了点头。 他瞥了一眼一直没有发出声音的黑衣少年。 这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即使他戴着帷帽看不到容颜,浑身上下也散发着一种阴郁冰冷的感觉。 不过修为似乎不高,他估摸着是刚引气入体的程度,再结合宁枝所说的地点,很明显这也是要参加考试的弟子。 只是他有些疑惑,“如果只是这一人的话,宁师姐为什么不自己御剑去送呢?” 宁枝微微一笑,没有言语。 裴萧只觉得瘆得慌,赶紧道:“宁师姐自然有自己的考量,是我多言了。” 裴萧本来的打算是他和林师弟一人带一个。 没想到林知行在听他说了之后,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柄金色小船,挠了挠后脑。 “师兄,我其实还不太熟练御剑,带人就更不行了,要不然用这个吧?这飞舟能容纳十来个人呢,就是样子丑了点。” 裴萧:“?” 无间飞舟,除了能飞没有别的用处。 他记得这玩意上个月在拍卖场被人以百万灵石的价格拍走,他当时还在吐槽哪个有钱烧的买这东西。 裴萧现在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用一句话来形容,我以为我的小师弟跟我一样是穷逼剑修,给他传授赚钱秘诀,没想到人家居然是隐藏富翁。 林知行一脸单纯,“是不行吗裴师兄?” 裴萧捂着抽痛的心脏,深吸一口气,“当然没问题,我的小师弟。” 宁枝出了门,一下就发现外面和裴萧交谈的师弟就是早上创了她外卖还要硬塞给她一袋灵石叫都叫不住的小伙子,她记得好像是叫林知行来着。 联想到裴萧那诡异的走路姿势……该说他俩不愧是师兄弟吗,精神状态好像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不过林知行这个名字她有点印象。 宁枝记得剧本里似乎有这个人,趁着裴萧两人交谈的时间火速再翻了一遍剧本。 这下确定了。 林知行,扶陵尊者的徒弟,也就是女主的师兄。不过现在女主还没出场呢,所以他就是最小的师弟。 此人跟她一样,也是个炮灰角色,不过她是恶毒女配,而林知行是个正直的男配。 因为男主在早期偶然救了他一次,之后他就不辞万难为主角提供各种帮助,直到后期为了男主挡刀嘎掉,让男主化悲愤为力量,突破修为桎梏。 总之把炮灰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看看什么是奉献精神,泪目了家人们。 这下宁枝看林知行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情和看大冤种般的慈爱(?) “你说她就是宁师姐?” 林知行刚听裴萧说完这话,还来不及惊讶,就隐隐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难以形容的视线在看他,结果一抬眼发现是宁枝。 ……裴师兄说的没错,果然很有压迫感啊。 “对,你待会就装哑巴别说话,一切让我来。”裴萧还是舍不得这个小师弟被刁难。 林知行自然不会拂了他的意思,乖乖点头,“好的。” 裴萧把飞舟的事和宁枝一说,询问她的意见,“宁师姐,你觉得如何?” 宁枝当然没意见,只要能飞都行,两人就这么商议好之后飞舟准备启动。 宁枝轻巧踏上了飞舟,看到应迟宴还站在下面未动,叫他。 “走啦,应老板。” 应迟宴却没有回应,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郁感,像是抗拒又像是嫌恶。 宁枝想了想,不会是男主害怕吧? 也是,按照剧情来说现在男主对于修仙接触基本为零,凡人不敢乘坐这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也很正常。 东边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 耀眼明亮,街上的人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纷纷感叹今日天气真好。 应迟宴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长久以来的生活习惯让他下意识避光而行。 世人眼里寻常的阳光对他来说更像是附骨之疽,避之不及。 恰如那些正道修士骂他的那样,低贱卑劣的老鼠,总是生活在阴暗的挤满污垢的角落里。 “应迟宴!” 直到女孩再次叫他,应迟宴这才抬眼,她背对着阳光,浮光碎金于她裙裾飘然跃动,又是阳光,碍眼又惹人厌恶。 他久违地感到有些烦躁。 一只纤细柔白的手忽的伸到他面前,伴随着宁枝的声音,夹杂着没隐去的笑意。 “来,不要怕,没什么的。拉住我,我拉你上来。” 少年似是被她裙摆反射的阳光晃了眼,怔愣了下,定定看着她。 缄默许久。 才抬手搭了上去。 宁枝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反手握住,扶着舟壁用力一拉,借力把他带了上来。 她解释道:“这只是一种飞行工具,等你修为足够了,也能够自己御剑飞行,这次就当提前适应一下吧。” 飞舟开始飞行之后,那对师兄弟自觉跑到最前边的角落窝着装死。 身边的应迟宴也是一声不吭装高冷。 不过男主会这样宁枝也不意外,剧情中提到男主这段时间刚经历了家族灭门。 算算时间他现在也只是个少年,会变成自闭儿童也很正常。 宁枝一人悠然自得,看过眼的景色。 薄云绕山,流水小桥,闲云谭影悠悠,寻常街市瓦肆热热闹闹。 还有更多不可能出现在现实的奇异之景,仙鹤腾飞,异兽同鸣,上有青冥下有碧波,天上人间。 她跟好奇飞舟凑过来的仙鹤摆摆手打了个招呼,感慨了句,“今天天气真好。” 应迟宴忽然出声:“你很喜欢阳光?” 宁枝愣了下,心说这是正常人能问出来的问题吗。 嘴上还是坦言道:“算是喜欢吧,你看这周遭的景色不都要阳光才能撑起来。” 她上辈子死于癌症,在病魔折磨下每天只能待在病房里,已经很久没看过外面的景色了。 系统告诉她只要做完任务就能在这个世界活下来的时候,她再开心不过了。 能有健康的身体,好好看一看大好河山悠闲地过日子就是她唯一的心愿。 所以!目前就是要安安稳稳的走剧情! 宁枝扯扯应迟宴衣角,指着林知行暗戳戳给出建议:“看到那个少年了吗?我刚掐指一算,算到那少年与你有特别的缘分!你要不要去认识一下?” 应迟宴:“……你不是丹师么。” 宁枝张口就来:“一个优秀的丹师当然要学会身兼数职,算卦我自然也略通一二。” 应迟宴:? - 清都虚境。 守门的玄凌宗弟子姜昀正眯着眼睛打盹,眼前阳光忽的被挡住,他睁眼往上一看,一艘偌大的金色飞舟飞过。 他一眼就认出来这玩意,感慨了一句真有钱后他继续闭上眼。结果没多久那飞舟居然又飞了回来,紧接着开始在上空转起了圈。 姜昀:“……” 这有钱人脑子是不是有病? 在天上转了几十圈后飞舟终于舍得下来了,从上面跌跌撞撞走下来四个人。 “抱歉各位,我还是第一次操作不太熟练……”林知行强忍着喉头的恶心。 宁枝现在只庆幸早上没吃那顿饭,不然现在全给吐出来了。 她鼓励道:“开的很好,下次不许开了。” 姜昀看到宁枝眼睛顿时瞪大,直接忽略了其他三个人,惊喜道:“宁师姐!你怎么来了?” 宁枝愣了愣,鹅?这人怎么跟别人见了她的反应不太一样? 她指了指男主,“送学生来考试,现在还不晚吧?” 裴萧赶紧把林知行推到桌边,“姜昀师兄,还有他还有他!” 听到名字,宁枝这下总算明白他为什么对她如此热情了。 不管是什么类型的古早小说,基本上每个恶毒女配的身边都会跟着一个小角色,负责替女配办事、出谋划策,包揽一篮子恶毒计划,简称狗腿子。 而姜昀就是这么一个人。 因为原主曾经一颗丹药救了他并指引他踏入修仙这条路,他就一直跟随者原主做事,无论原主做什么坏事他都无条件支持。 姜昀立刻头摇的像拨浪鼓,笑的眉眼弯弯,“当然不晚!宁师姐你这边坐着等,一路上来渴了吗,我这里有茶你先喝着。” 宁枝端茶的手微微颤抖。 什么狗腿子,这明明是她的好队友! 姜昀这边刚说完转头就变了脸,他踹了下旁边的椅子,一脸嫌弃,“醒醒,小子,有人跟你组队了,你可以进去了!” 随着嘤咛一声,一个头发凌乱眼睛都还没睁开的少年坐了起来,他擦了擦口水,“嗯?我可以进去了吗?” 姜昀哼了一声,“算你小子运气好,睡过了头还能碰上来迟的学生。” 少年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你就是扶陵师叔新收的弟子?”姜昀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林知行,确实根骨不错,他赞许点了点头。 反观宁师姐送来的这位就不怎么样了,不仅是最差的五灵根,而且身子孱弱。 不过宁师姐做什么一定有她的道理!支持! 姜昀动作麻利的给三个弟子组了队,分发了玉简,“这个玉简在你们进入之后会给你们发布任务,千万不要弄丢了。完成的都会记录在册,只要通过考试,就能加入玄凌宗成为其中一员了!” 林知行点头:“明白了师兄!” 少年懒洋洋打哈欠:“好~~” 应迟宴则捏着玉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宁枝如同送孩子进考场的老母亲一样,毫不吝啬予以鼓励:“相信自己!放轻松,用平常心对待,你一定可以的!” 应迟宴:“……” 目送着男主和工具人男配顺利进入清都虚境,宁枝悬着的心终于算放下了。 这下剧情总能步入正轨了吧? 但她莫名总觉得有些不安,隐隐有些担心。 宁枝沉吟了一下:“姜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实时观看学生考试?” 还没遛远的裴萧听到这话悄悄停下了脚步。 姜昀想了想,回答道:“有是有,不过就是有点麻烦……” 宁枝:“没事你说。” “这件事是长老们严令禁止外传的,我只告诉宁师姐你一个人噢。”姜昀小心翼翼凑近,附耳告诉了她。 宁枝听完觉得可行,“不过我要如何进去?” “我可以带宁师姐你过去的!”姜昀羞涩一笑,“其实我这两年混的还不错,长老们已经把安排这种事的任务交给我了。” 远处的裴萧捏着根树枝假装在地上画圈圈,他缺失了最重要的一段信息,越听越好奇。 可恶,什么好办法藏着掖着不给人听! 就在他都快把树枝捏断的时候,宁枝凉悠悠的声音传来,“裴师弟一直在听,莫不是也想知道这办法?” 裴萧赶紧丢了树枝站起来,“谁、谁说的!我只不过是刚刚坐飞舟太晕了歇一会。” 宁枝抿了口茶,慢吞吞道:“那原来是我猜错了,裴师弟并不想知道。可惜我刚刚还想与你分享这法子呢,这下看来不用了。” 裴萧:“!” 他吞吞吐吐:“我、这、其实……” 宁枝忍笑,“其实你怎么?” 裴萧纠结了一会,还是坦白:“好吧宁师姐,我想知道。” “那就跟我们来吧。”宁枝点点头。 裴萧还没反应,姜昀先出声了,有些担心:“可是如果他外传的话……” 宁枝丝毫不担心,直视着反问他:“你觉得他敢外传吗?” 姜昀:“……”好像也是哦。 他瞬间放下心来。 裴萧也非常乖巧的保证:“放心姜师兄,宁师姐,我一定不会外传的!” 宁枝转头打量着裴萧,个子不高,身形纤瘦,长得也很清秀。 嗯,非常合适,她眯着眼和善微笑,“裴师弟,你平时有穿女装的爱好吗?” 裴萧震惊:“宁师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当然没有这种爱好!” 他看起来很像变态吗! 宁枝淡定:“现在你可以有了。” 裴萧:??? 第6章 ◎实◎ 清都虚境。 清都是介于真实与虚幻间的一座城,已经存在了很多年。 此地常年荒无人烟,鲜少有生人进入,但名为清都却并非是清净之地,反而热闹非凡。 因为这是一座鬼城。 在清都中没有白天只有夜晚。 此地阴气浓郁,血月当空,一层似有若无的朦胧雾气笼罩着这座城,形形色色长相千奇百怪的鬼在城中游荡。 清都街上喧如闹市,也有各类小摊贩,除了他们都不是人这点外,跟凡间的街市一般无二。 玄凌宗选择这样的场所做入学试炼的地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考验学生的心理素质。 在别的宗门还在贴心温柔给新弟子们科普鬼怪是多么危险遇见一定要小心时,玄凌宗直接简单粗暴把毫无防备的新生丢进鬼城跟鬼怪近距离贴贴。 这群剑修秉持的中二精神就是:不管遇到什么我们都不要怕,越恐惧越是要战胜它! 宁枝对此只能扣6,这是何等潦草的教育方式。 只能说,玄凌宗九成以上都是男修不是没有原因的。 毕竟能有多少想正经学习剑法修仙的女修,能忍受一群中二且有病的导师不干实事整天发疯。 去其他良心宗门导师贴心一对一授课它不香吗? 不过好在玄凌宗多少还是有些良心的,试炼内容每一环都是他们一早精心计划好的,并且在清都中提前安排了人保证新生试炼中的安危。 就连扶陵尊者也被请来坐镇。 - 林知行觉着自己这个队伍着实安静过头了。 三个人进了清都一个比一个沉默,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一个时时刻刻昏头昏脑想睡觉。 另一个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打架倒是一个比一个猛。 任务是要他们猎杀十只恶鬼,睡觉的那位打了个哈欠随手抛出一团蓝白火球,烧的那老鬼嗷嗷惨叫,片刻后就已经化成灰烬。 戴帷帽的那名少年不动手,几乎看不出修为波动,恶鬼以为他是最弱的主动攻击挑衅,然后被那少年轻轻抬手一扭,直接掐死。 林知行还在这边哼哧哼哧拿剑砍呢,一回头他们俩都已经杀完了,正坐在那边休息。 ……他头一次感觉自己好弱鸡。 【叮!任务一已完成,接下来请前往邵云府,查明清都阴气聚集的原因】 林知行捏着玉简,“接下来就需要我们一起合作了,我叫林知行,还不知道两位的名字?” “叫我游阳就好啦。” “应迟宴。” 林知行点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前往邵云府吧。” 就在此刻,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仙君留步!仙君!” 三人停了下来,林知行仔细查看,只是一道孤魂,并非恶鬼。 “有什么事吗?”林知行问。 白发苍苍的老人瞄了一眼三人,觉得中间这个最好骗。 找准机会,一上来抱着林知行的腿哭,哭声凄惨婉转,“仙君,仙君一定要救救我的孙女啊!” 林知行哪见过这种场面,慌乱中赶紧把他扶起来,“您先请起,不知您的孙女怎么了?” 老人低头抹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我和孙女前些日子做生意路过清都,没想到遇到了恶鬼,强行抢走了我的孙女,我想阻止却死在它的手里。” “我这把老骨头没了就没了,也没什么可惜的,但我那孙女正值青春年华,就这么被那恶鬼抢去做那青楼花魁,这叫我如何安心!” 老人说着说着卡了壳,忽的低头又抬头,看了看手心小抄,继续道:“我刚看仙君猎杀恶鬼法术高强,能否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孙女!” 林知行完全没看出有什么不对,一脸愤懑,“竟然还有这种事!不用担心老先生,我们一定会把你孙女救出来的!” 游阳:“……” 应迟宴:“……” 游阳瞌睡都醒了,趁着林知行安抚老人的功夫,悄声跟应迟宴说话:“他是不是看出来了那家伙是在骗他,故意这么说的?” 林知行转头看向自己的队友,满脸动容:“游兄,应兄,这位老先生如此可怜,我们还是帮帮他吧,只要动作快些,应该也费不了多少功夫,不会耽误事的。” 游阳:“……” 看来是他想多了。 这人是真的傻。 按捺不住林知行想救人的心,三人小队最终还是来到了青楼。 月光打在琉璃瓦檐,为清音楼蒙上一层朦胧面纱,黯淡灯光从雕花窗框中淌出,窗纸映出数道迷离身影。 沿着窗偷看的女子比了个手势,“来了来了,人过来了!” “大家都做好准备!” 躺在美人榻上的女子媚眼如丝,缓缓坐起,娇哼一声,“哼哼,一定要让他们也体会一下我们的痛苦。” “没错!”女郎们异口同声。 一进楼内,幽幽脂粉香味扑面而来,伴着悠扬迷醉的靡靡之音,女郎们风情万种莲步翩翩,将三人包围起来。 为首妖媚的女子纤白手指勾起林知行的下巴,一口软语直叫人酥了骨头,“公子好生俊俏,不知来这里也是为了同奴家一起享乐么?” 林知行顿时涨红了脸,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姑娘,我们是来这里找一个人。她是前些天被卖到这里的。” 女子轻笑一声,戳戳林知行的肩,凑近过去,“我这楼里不久前来的姑娘可多了去了,不知公子要找的是哪一个?” “她名叫向鱼。” “原来是向鱼呀。”女子举过一杯酒,柔柔喂到他嘴边,“只要公子喝了这杯酒,我就告诉你向鱼在哪里。” - 水榭庭园。 青藤繁枝围绕着端方凉亭漫漫延伸,随着微风,些许压低的枝叶晃动触碰平静的水面,漾起阵阵涟漪。 凉亭中安然坐着两位女子,其中一位女子相貌极为出众,肤色白皙宛如凝脂,乌发随意束起,气质出尘孤高,如高悬明月。 身着一身靓丽的粉色裙衫,却不显丝毫幼稚,反而清冷中增添了一分娇俏。 另一位显然是小姐的小婢女。 小姐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秀气的眉头紧蹙着,葱葱玉指紧握成拳置于桌上。 小姐朝四周张望,随后小声跟婢女说话,这一开口居然是一道男声:“宁……小红。” “这样真的可行么?我怎么觉得不太靠谱,万一被认出来……” 婢女面不改色保证道:“放心吧,别说你师弟了,现在就是你师父来了也认不出你。” “可是……” 是的,这两人就是宁枝和裴萧。 “没什么好可是的。” 宁枝一把拍在他肩膀上,反问他:“难道你不担心自己的小师弟会在考试中遇到什么危险吗?” “当然担心……”裴萧纠结道。 “这不就行了,姜昀来信了,走,我们去前面。” 裴萧委屈又不敢多言,怕惹恼了宁枝? 只能哦了一声,跟在她身后。 玄凌宗这次的考试与往年只单纯的考实力不同,增添了两项,考察了三个方面。 分别是能力、定力和善心。 能力就是普普通通的打怪查案什么的,难度相较往年没什么不同。 听姜昀说,后面的善心和定力则是经由数位长老精心打磨出来的试炼剧本。 剧本大致是这样的:新生会在试炼过程中意外遇到一只求助的孤魂,请求他们帮忙救出自己沦落青楼的孙女,这项任务不会显示在玉简中,新生如果选择了救就会耽误试炼,一路带上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更很有可能导致任务失败。 当然这是考验的一环,考察的就是新生有没有怀揣一颗良善之心。 至于定力嘛……据姜昀小道消息听说是一位寡疯了的单身长老一人血书加上的? 青楼女子美貌非常,如果新生在救援行动中出现道心动摇的情况,直接零分。 ……什么是单身狗的怨念。 且不说这试炼剧本有多没古早没新意,就说今年新搞了这么一出,玄凌宗上哪找那么多漂亮女修当群众演员,毕竟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然后机智的他们就想出了一个办法。 没钱请演员,他们可以自己上啊! 于是此次试炼中就有很多长老的弟子惨遭毒手。 一个两个平日里潇洒仗剑的帅气剑修,被迫被自己的师尊逼着穿上了女装,易容成绝美柔弱的青楼女子。 当然,会不会给弟子们留下心理阴影宁枝就不知道了。 姜昀想出的实时观看新生试炼的方法也正是如此,变成NPC光明正大随行,再没有比这更近距离观察的办法了。 正好他也是负责管理这方面的,可以黑箱操作。 然后这个扮作青楼女子的重任就被宁枝转交给了裴萧。 她甩下那句话后,他就在充满震惊的眼神中被姜昀扒光了换上女装,易容成了女子。 她也易容了一下,扮做从小跟在青楼女子身边,自家小姐沦落风尘后也陪在身边的婢女。 姜昀早在石桥那等着了,面色有些着急,“宁师姐!” “我的舌头比你长!” “胡说,我的舌头才最长!” 宁枝跟着姜昀走过石桥,闻声往那看,是几个正在进行某种不明比赛的吊死鬼。 吊死是死后最可怖的死法,面容狰狞恐怖,青紫嘴唇,眼神空洞渗人,煞白的脖颈青黑一圈,欲断不断。 宁枝赶紧挪开目光。 姜昀忽然道:“宁师姐你别怕,我们拿着伪装气息的玉简,这些鬼是不会发现我们是人的。而且就算发现了还有我保护你呢!” 宁枝腿都软了人还在嘴硬:“我没怕。” 姜昀唔了一声,了悟点头:“那宁师姐你是怕走丢所以才拉着我吗?这清音楼是挺大的。不过衣袖在下面一点,你现在掐的是我的胳膊,老实说有点疼。” 宁枝:“……” 淦,怪不得她一点感觉都没有,还以为是自己吓麻了,原来掐错人了。 轻咳一声,宁枝故作淡定松开手,进入清都以来她一路上见过太多死状的鬼魂了,这里不管哪都有。 这对于几天前世界观里还没有鬼这种东西的宁枝来说确实是种不小的冲击。 “他们已经到了吗?这么快。”宁枝疑惑问。 男主不愧是男主,最迟进考试,还能第一个到达这里。 姜昀颔首,面上忽然有些纠结,“是的,不过就是出了些小意外。” 宁枝还没走近就听到叮叮咣咣的碰撞声,内心忽然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进门一看,顿时沉默。 这座青楼其实是玄凌宗租来的,里面的青楼女子都是由玄凌宗弟子扮的。 为的就是防止新生们遭遇真正的女鬼时应对不及出意外。 而现在—— 整栋楼狼藉一片,二楼还烧着了一大块,焦糊味阵阵,玄凌宗貌美如花的剑修弟子们都瘫倒在地上,哎呦哎呦疼的直叫唤。 宁枝:“……” 这。 好像他们才是出意外的一方? 第7章 ◎在◎ 姜昀小声跟宁枝说话。 “听陈景师弟说,本来开始挺顺利的,直到有个弟子负责去为难这位戴帷帽的少年,起了好奇心想去掀他的帽子看看他长什么样,然后就……” 宁枝简直不忍心继续听。 你说你招惹男主干嘛! 姜昀继续补充:“应迟宴动手了之后,林知行和游阳也忍不了了,一个祭剑一个玩火,差点就把清音楼给拆了。 还是陈景师弟阻止他们说人在这,赶紧让我来把你们带过来。” 宁枝为他们默哀两秒钟。 遇到男主也真是苦了他们了。 原本的剧本是新生打不过鸨母女鬼,在被她一番磋磨后,好不容易才救出了可怜女子向鱼。 现在好了,直接整栋楼全军覆没。 地上躺着的美艳女子看到裴萧扮成的向鱼后,眼角顿时泛起了泪花。 顶着一张肿成猪头的脸,迅速把裴萧推过去,“你们要找的人就在这!赶紧把她带走吧!” 这几个都什么人啊,他这么漂亮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难道就因为他是男人吗? 林知行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姑娘清雅出尘,他询问道:“你就是向鱼姑娘?” 裴萧面对面看着自己的小师弟,看着他眼底自己现在模样的倒影,忽如其来一种难言的沉默涌上心头。 问就是后悔。 直到宁枝扶着他的手狠狠掐了下,他才沉重点了点头。 宁枝作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捏着嗓子说话,“几位仙君可是来救我家小姐的么?” 一旁冷然而立的黑衣少年忽然抬起眼皮,看向这说话的婢女。 林知行听她说完这才眉头一松。 “是的,还请姑娘随我们离开吧,这就送你们离开清都。” 裴萧稍稍放下心来,看来是没认出他。 “多谢几位仙君!”宁枝佯装感谢。 要是真能这么简单,长老们也不会设置这一环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饭桌边的游阳手拿筷子点点桌子。 提醒他:“哎哎,你不会不知道吧,没有完成任务之前一出清都可就算是试炼失败了。” 林知行愣了一下,“这事我确实不知道……那该怎么办?” 游阳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还是玄凌宗的饭好吃啊。 他懒洋洋的,“当然是接下来的试炼只能带上她们了,不然你把她俩放在这,这么多恶鬼,没等走远她俩就寄……她俩能活得下来吗?” 宁枝眉毛微挑,敏锐的察觉到了游阳的措辞问题。 莫非…… 林知行思虑再三,目前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他抬头看向裴萧,“向鱼姑娘,我们三个因为有要事在身,请你先跟着我们一段时间吗?等事情结束,我们就送你们出去。” 裴萧再次被迫点了点头。 林知行疑惑:“向鱼姑娘为何一直都不说话?” 宁枝轻叹一声,直抹眼泪,“实不相瞒,我家小姐从小就患有哑疾,出门在外都是我替她传话,公子有什么话跟小红说便是。” 林知行:“实在抱歉向鱼姑娘……” 林知另一件歉疚的事,因为他的善意造成的后果让队友一起承担了。 他愧疚看着二人:“应兄游兄,给你们添麻烦了。” 游阳不禁感叹这人未免太正直了点,简直傻白甜啊,他都不忍心欺负,为了不让他一直心怀愧疚,决定还是告诉他。 他把他拽过来,指了指桌上的酒壶,悄声说:“林知行,这酒是玄凌宗的特色青梅饮,除了玄凌宗别处是没有的。” 林知行微怔,语气上扬,“你的意思是说……” 游阳点头肯定,“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这也是试炼的一环。” “如果不是你我还说不定就真错过了,所以应该是我向你道谢才是。” 他早就看出那老头演技不行,还以为是什么心怀不轨的孤魂野鬼? 不过在进门后那女子举过来酒杯,闻到酒香的一刹那他就明白了,这也是试炼的一环。 几人几乎是被欢送离开清音楼。 刚一出门门就被死死关上。 里面隐约还能听到“这花瓶多少钱”“这怎么赔啊啊啊”“完蛋了”的声音。 游阳看向一直没有说过话的罪魁祸首,少年一身黑衣阴郁冷冽,让人不敢靠近。 以他阅文无数的经验来说,这种气场这么厉害的一定不是什么普通路人甲,跟着他混总没错! 几人朝着邵云府赶去,试炼给出的任务是查明清都阴气聚集的原因。 宁枝手握剧本当然一早就知道。 书中所写,万物皆分阴阳,阴阳如鱼水相合,有阴就有阳,所以至阴之地同时也是至阳之地。 清都阴气聚集是因为这里曾陨落了一只三足金乌,三足金乌自古被传闻中称为太阳神使,是至阳之物,就算死后阳气也久久不散,盘踞于此。 邵云府就是这只三足金乌从前的居所,只要新生在此找到金乌存在过的证据,判断出原因,这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不过之前提到过,这次的试炼中出了意外,有魔族入侵了试炼。 这名魔族名为破月,潜入清都是为了盗取三足金乌留下的一枚尾羽。 不过她并没能成功,被男主协同早就察觉出异常赶来的离渊剑尊联手一同击杀。 一路上宁枝心惊胆战看着各类鬼怪从她的全世界路过,想死的心都有了。 麻了。 要不是怕剧情出岔子,她怎么都不可能来这种地方的。 邵云府和清都的大街小巷都不一样,周遭冷冷清清,连一只游荡的孤魂都没有。 宁枝猜想许是这里是阳气最盛的地方,这些鬼都不敢前来。 在知道了向鱼姑娘和她的婢女小红是玄凌宗安排的之后,林知行就没有那么拘谨了。 见宁枝一直看着匾额,以为她在害怕,林知行安抚道:“阴气到这里就消散了,不会再有鬼怪了,小红姑娘不必担忧,里面很安全。” 宁枝:“……” 工具人你认真的吗? 她没记错的话,此时魔族破月已经占领了这座府邸,并且还设下了阵法。 只要他们打开门走进去,下一秒保准就被抓。 她抬头,隐隐看到魔气飘逸在上空。 这证实了她的记忆没错。 游阳也一点都不担心,反正他有一看就是主角的队友,能危险到哪去,再说了长老们设置的试炼能有多难。 他径直走上前:“走啦,早点完成任务早回家睡觉了。” 林知行点头表示同意,“确实如游兄所说,早点完成是好事。” 宁枝叹气:男主的这届队友不好带啊。 她不由自主的斜觑了一眼应迟宴,想看看他什么反应,没想到他也正在看她。 虽然隔着一层帷帽,但她很确定他的目光就放在她身上。 宁枝有点疑惑,看她干嘛?她又仔细检查了自己,修为伪装成凡人不可能出问题的,也就是说她现在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婢女。 还没等宁枝想出答案,那道投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忽然又移开了。 宁枝再回头看,应迟宴已经恢复了那副冷冽不近人的模样。 奇怪的男主。 游阳用力推开府门,一层灰尘蓬起,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他被呛了一脸,下意识道:“咳咳咳,这是多久没人住过了。” 宁枝张口就来:“说不定是有鬼在住呢。” 游阳眨眨眼,居然表示了认同:“好像说的也是,鬼住又不用开门,直接魂穿就好了。” 说着说着他还羡慕了起来,“说起来当鬼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啊,出门连开关门都不用,连走路都用飘的,完全不需要运动,这种生活也太舒服了吧。” 宁枝就此还真陷入了沉思。 什么,这种咸鱼生活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林知行觉得这种想法很危险:“你清醒一点,游兄,死后成鬼就不能再修炼了!” 宁枝&游阳眼睛更亮了:我去,这不是更好了吗! 林知行继续道:“鬼魂游荡在世间,很容易就会受到他人怨气的影响变成恶鬼,一旦变成恶鬼就会被正道修士猎杀。 即使运气好没有变成恶鬼,孤魂游历世间,也会被不怀好意的邪道修士收了制成法器,日夜遭受折磨苦痛。” 宁枝&游阳:“……”总之就是不能好好活着呗。 谢谢你,林知行,美梦终结者。 说话间,一道陌生的身影忽然闯入几人的视线。 宁枝心一紧,来了! 繁枝庭院里,一身白衣的女人走来。 她样貌极为年轻,长发随意挽起,气质温婉动人,她缓缓走来,如同皓月清辉照耀下徐徐绽放的兰栀花。 她的声音也是如同泉水潺潺,温柔流淌,十分动听。 只不过说的话就不那么好听了。 “呦,我当是什么呢,原来只是几个正道的小虫子。” 这女人给人的感觉十分危险,不似他们之前打过的一般的恶鬼。 林知行警惕地祭起剑,懒洋洋的游阳也瞬间正色起来。 裴萧则是瞪大了眼睛,他比林知行和游阳的修为都要高出很多,在女人出现的那一瞬间,他隐约感觉到了有魔气的涌动。 不会错的,这是魔族! 他立刻反应过来是试炼出了问题,急忙大声喊道:“林师弟快带着他们跑!离开这里!” 林知行愣了愣,“……裴师兄?” 裴萧此刻也顾不得伪装成什么向鱼姑娘了,着急的推走他:“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跑,她是魔修!你们都还没筑基,打不过她的!我先拖住他们,你们回去找长老!” “这只小虫子眼睛倒是挺好使的。” 血月当空,空气静谧到几近窒息。 “不过,当着我的面说这些……”破月忽的轻笑,笑容明媚,指节轻轻一握,“是把我当成死人了么?” 第8章 ◎是◎ 宁枝醒来时只觉得后脑勺巨痛无比,有一种将近窒息的感觉。 她蹲在地上,嗷嗷的捂着脑袋。 痛的她忍不住掉眼泪。 不是。 裴萧给林知行说的逃跑计划,关她啥事,她又没执行,乖巧站在原地等抓,给她一闷棍干啥啊。 剧情中魔族破月抓住了闯入邵云府的弟子,但并没有直接杀掉他们,而是打昏了他们绑了起来。 因为正道弟子一般家族都会给配备保命灵符,只要受到致命危险会自动保护,并传递消息给家族内,随后家族那群老头就会出山追杀凶手。 破月现在目标是盗取金乌尾羽,并不想惹麻烦,所以只是给了他们一闷棍,让他们不要打搅到自己。 宁枝吸了吸鼻子,又揉了揉脑袋,终于感觉好点了。 她准备观察下破月给她关哪去了,找找出去的办法,结果一抬头对上了一双暗红色的眼睛。 书中写道:魔族因为修炼功法的缘故,都生着一双暗红色的眼睛。 宁枝毫无防备,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头顶的嗓音凉飕飕的,“哭够了?” 宁枝想说话,结果一张嘴打了个哭嗝。 “……”破月一脸嫌弃,“就这么点小伤,皮都没破,至于哭半天吗?”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被打一闷棍试试脑袋疼不疼? 魔修破月合体期,她一个菜狗金丹。 打不过,宁枝选择忍气吞声:“……我比较脆弱。” 破月美目一瞥,啧了一声,“就你这样的,放在魔界活不过三天。” 宁枝顺着她的话,认真点头:“是的!姐姐你说的对,我这么菜放在魔界别说三天了,一天都活不下来!” 破月:“……” 菜还骄傲起来了? 她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一时有些无语凝噎。 宁枝小心打探:“那个,姐姐,不知道我的同伴现在都怎么样啦?” “他们呀,”破月眯了眯眼,似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美目流转,“在你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已经被我吃掉了。” 宁枝:“……”要不是她手拿剧本就信了。 眼前的女孩眨了眨眼,眼睛澄澈干净,一脸真诚提出疑问:“好吃吗?” 破月觉得这小丫头脑子好像不太正常。 正常人听到魔族吃人不都是害怕吗,为什么她会问出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破月撇撇嘴,“就还行吧,口感又干又柴,不如漂亮姑娘好吃,要不是有点灵力,狗都不吃。” “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她站起身,动作优雅拍了拍自己的白裙,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铁锨,咣当一下丢到宁枝身前。 “拿上,跟我走。” 宁枝忽然沉默了一下。 这种朴实无华的劳动工具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外加上破月形容的“口感”,她顿时有点发虚,该不会剧情跟之前男主走偏一样也走歪了吧? 宁枝小心翼翼:“姐姐,我能问一下要去干嘛吗?” 破月轻笑一声,素手轻轻拂过她的脸,语气温婉如水,说出来的话却格外让人毛骨悚然。 “傻孩子,你不会以为我能吃得下那么多吧?当然是挑着精华来吃,然后把吃剩下的埋起来呀。” 宁枝:瞳孔地震.jpg - 清都虚境从来没有过白天。 血月当空,雾气弥散,这样永夜的黑暗才是应迟宴所熟悉的、也已经习惯了的环境。 “走吧,离开这里,玄凌宗不适合你。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玉佩中的老头对还留在原地的少年说。 应迟宴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 破月使用的魔气让他的血液躁动了起来,叫嚣着,诉说着渴求。 那也是他曾经最熟悉的力量,他用这份力量杀死了宿仇之人,也毁了整个修真界。 破月一击未中,愣了一下,随后忽而大笑起来,“天生魔骨,有意思。期待你将来的表现哈哈哈!” 玉佩中的声音还在念念有词:“还不清楚吗?你是天生魔骨,除了修魔没有别的道路。” 应迟宴倏然握紧指尖。 “我知道了。” - 宁枝握着铁锨担惊受怕跟在破月身后,绕过假山流水,跨过小桥,再穿过一片竹林。 总之越走越偏僻。 宁枝越走越怂。 不过破月很快告知了她一个好消息,她让宁枝过来,并非真的是埋东西。 “谁说真让你埋尸了,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 宁枝还没松口气,就听到破月凉凉的嗓音丢下一句话。 “让你来,是让你挖坟。” 宁枝登时腿一软。 破月噗的一声笑出来,“瞧你那怂样,不就让你挖个坟,给你吓得。” 宁枝好不容易扶着铁锨站直,努力稳住的嗓音还是有点抖:“姐姐,为什么选我呢?这种体力活选那些男修不是更轻松自如吗?” 破月斜觑她一眼,暗红色的瞳孔波光流转,“你不是粗使丫鬟么,做体力活不比那些弱的跟白斩鸡一样的男修强多了。” 宁枝:“……” 别问,问就是后悔。 让你丫的为了看热闹故意把烂摊子交给裴萧,这下遭报应了吧。 看着宁枝小脸煞白,怂唧唧的那副样,破月心情莫名好了起来,还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宁枝狂拍彩虹屁:“姐姐的歌声犹如天籁!实在太动听了,我仿佛置身于温暖的阳光中,天气明媚,万物都好,让我忍不住感动到潸然泪下!” 破月闭了闭眼,直接给她脑袋来了一下,“下次拍马屁前先好好想想词儿,魔族最几把讨厌的就是阳光了!” 宁枝捂着被二次伤害的脑袋:“……” 大意了。 破月带着宁枝来到了一颗绿意盎然的大树旁。 这棵大树足有二人合抱那么粗,树的叶子很独特,是半颗心的形状。 宁枝本来是没发现的,直到她无意间看到两片叶子落在一起,捡起来拼到一块,刚好是一颗完整的心。 宁枝还从没见过这种叶子的树,将两片叶子夹进书里当书签。 “《重生合欢宗;师弟太爱我了怎么办》……”破月念出书名,看她的眼神顿时不对劲了起来。 她忽然语气古怪问道:“你喜欢看这种书?” 宁枝面不改色把书揣回乾坤袋里,遇见这种事情不要慌!只要她脸皮够厚,尴尬的就不会是她。 “平时的一点小爱好罢了。” 破月点点头,忽然丢给她一个空间戒指,语气随意,“既然你喜欢,这些就送你了。” 宁枝一脸懵的接过,打开一看,居然是各种话本子。 《清冷师尊爱上我》 《我与师尊不可说的二三事》 《师尊他太粘人》…… 宁枝了悟,“原来姐姐你是年上党!” 破月从未听过这种词汇,不解道:“什么是年上党?” 宁枝把空间戒指戴起来,咳咳两声进行教学:“年上就是指的是恋爱关系中采取主动的一方比被动的一方年龄大。 就比如这本,师尊在恋爱中掌握主动权,主动攻略自己的徒弟,这就是年上。” 破月若有所思,随后举一反三道:“那这本师姐和师弟,师弟掌握主动权,这就是年下?” 宁枝直接鼓掌:“姐姐你太聪明了!我宣布你出师了!” 破月忍不住笑出声,不过很快收了回去,继续冷着一张脸,哼一声,“夸我也没用,该挖的坟还是得挖。” 宁枝顿时蔫了。 树边不远立着一块石碑,上面简简单单刻着五个字,非常朴素,也没有写什么墓志铭。 【邵青澜之墓】 只有短短几个字,破月却看了那石碑很久,那双暗红色的漂亮眼睛深深盯着,像是要看破那石碑,得出什么结论来一样。 宁枝也看了一眼石碑,就一眼。 主要是实在不敢多看,怕晚上做噩梦这石碑成素材。 她一脸蔫巴巴的掏出纸笔,铺在地上,又倒了点水磨了墨,就地蘸墨写起字来。 等破月回神,看到她这一系列迷惑行为,满脸疑惑,努力做出推测:“你是符师?” “我不会画符。”宁枝平静的摇了摇头,把写好的纸递给她看。 破月接过薄薄两张纸,首先是道歉信三个大字映入眼帘,紧接着就是她的话。 【邵青澜兄台,实在抱歉,今日我对你的坟做出了难以原谅的行为,但你要相信,这并非我本意,我也是为了活命做出的无奈之举,你一定能理解的对吧?希望你在天有灵,哦也有可能现在是在地府当鬼,总之请你一定不要怪罪我,尤其是千万别来找我,来日我一定多给你烧纸钱】 破月看完差点没绷住笑,这到底是有多怕鬼啊? “看完了吗姐姐,我可以先把这道歉信烧了再开挖吗?”宁枝双手合十,她此刻处于一种圣贤状态。 破月憋着笑还给她,“行,你烧吧。” 邵青澜啊邵青澜,你也有今天。要是你真能看到这封道歉信就好了,就好让你知道现在的你,连尸骨都不得安宁。 不过这小丫头还是多想了,以你那假大空的性格,估计也不会为难这种小孩子吧。 宁枝已经彻底麻了。 四周没有生火盆,她把自己的炼丹炉搬了出来,她身上也没有香,只能削了三根长短齐平的树枝插上。 点枝,焚信。 宁枝觉得她上辈子军训拜雨神时都没有这么虔诚,双手合十拜了三拜,心中不停默念千万别来找她呜呜呜……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要知道这辈子的鬼可是真的会出现在面前的啊啊啊! 烧完道歉信,宁枝一脸悲壮握起了铁锨,开始动手。 在魔族破月的监工下,她没办法偷懒,只能一锨一锨挖土,不过她是金丹修士,即使不用法力光凭体力也能轻轻松松挖土。 破月眼角带着笑意,如溪水潺潺的清冽嗓音浇灌在宁枝这颗拔凉拔凉的小心脏上。 “我挑人挑的果然不错,瞧瞧这活干的,可不比那些专职挖坟的还麻利多了。” 宁枝:“……” 她并不是很想在这种方面赢过专业人士呢。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黑色棺椁终于显露了出来。 宁枝手抖着清理完棺椁上的土,灰头土脸扶着铁锨站在一边,给破月让出空间。 “我挖完了,姐姐,您检查。” 破月看了看她,宁枝小脸上挂满汗珠,鼻尖上蹭的都是灰,整个人就像在土里打了个滚,像只小土狗一样,已经完全不能要了。 破月听到她话不禁笑了笑,反应过来立刻收了回去,轻哼,“不就干了一点活,这就邀功起来了。” 棺椁打开,里面是一层保存完好的棺材,破月不想破坏棺材的完整,没用魔气直接摧毁,拿了宁枝手里的铁锨撬开。 宁枝站的远远的,双手捂脸只敢露出指缝。 破月的身影在打开棺材后忽然像按了暂停键一样,整个人停住了。 宁枝等了半天也没见她有动静,往前走了两步,小心翼翼往下一瞅。 没有她想象中的白骨散落在棺木上那种可怕又渗人的景象。 只见棺材里一片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这是一具空棺。 第9章 ◎不◎ 剧情中魔族破月此行的目的是盗取金乌尾羽。 而她指使宁枝挖坟也显然是为此。 宁枝也以为金乌尾羽是在这棺中,没想到却空空荡荡,她转头看向破月,却发现她的神色很古怪。 破月将整个棺翻了个遍,站在旁边发呆。 过了许久,她忽的直直笑了两声。 嘴角也露出明媚的笑,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却紧紧盯着棺内,格外凄婉,似悲似喜,看不分明。 “没有,为什么会没有……” 宁枝摸不着头脑,见她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决定趁机跑路。 要是破月因为没拿到金乌尾羽心生愤懑,拿她撒气就不好了,她还想好好活着走完剧情呢。 宁枝这边才刚悄咪咪抬脚往后撤了一步,破月忽然猛的转过头来,满脸阴鸷,眼睛死死盯着她,眸中似有暗潮涌动。 宁枝心神一震,做贼心虚般捡起不知什么时候飘到脚边的纸捏在手里,解释道:“姐姐,我就是捡个东西!” 身体忽然动弹不得。 宁枝眼看着破月径直走了过来,揪起她的衣领轻松提溜起来,转眼间就到了一间屋子内,随手把她丢在地上。 宁枝觉得破月的状态不太对。 之前她刻意隐藏魔气,连打晕他们都只是动用了些微力量,就是为了不让正道修士发现,而现在她浑身魔气躁动汹涌。 就像是……没了什么顾忌一样。 宁枝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远远的听到她近乎疯魔一样喃喃自语,“没有金乌尾羽,那就只能用正道修士了。” 这屋子里还七零八落躺着好几个人,她扫视了一圈,没看到男主,其中只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正阖着眼睛陷入沉睡。 这人看上去睡的还挺香,就在她身边,游阳咂咂嘴,哼哧哼哧打呼噜。 “……”什么时候了还睡! 宁枝恨铁不成钢,男主的队友也太拉了。 破月把她丢到屋子里就出去了,宁枝怕破月就在外面不远能察觉到法力波动,暂时没敢掐诀解掉自己的定身诀,小声叫身边的游阳。 “醒醒,游阳,别睡了!” “……”游阳呼噜打的更响了。 在叫了数次没反应后,宁枝忍无可忍,用出那一招:“下课!” 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少年突然浑身一震,瞬间坐直身子,眼睛都还没睁开,就下意识含含混混喊道:“老师再见!” 宁枝:“……”别的不说,就看这反应速度,这小子肯定没少上课睡觉。 她还没来得及用出别的招数呢。 不过他这反应也验证了她之前的猜想,他口误的那一句就让她产生了怀疑,既然她能穿书,别人自然也能。 所以,眼前这位睡的口水还粘在嘴角的小少年,显然就是她的老乡没跑了。 游阳,书中没有写过这个角色,宁枝猜想应该就是个路人甲什么的,估计跟她炮灰女配差不多。 游阳迷糊了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 揉了揉眼睛,想起来他是被那个女魔修打晕了,顺着摸了下后脑,果然很痛。 “嘶……这人下手也太狠了。”他揉着脑袋,小声自言自语。 “是我错觉吗,刚刚好像听到老师说下课,啧,做梦都能梦到上课可太痛苦了。” 宁枝抽了抽嘴角,咳咳两声示意自己的存在,“仙君在说什么?老师又是什么?” 游阳朝着声源看去,“是小红姑娘啊,没说什么,就梦到了一些痛苦的经历哈哈……老师就是,嗯,师父的意思!”他也不怕暴露,反正这群修仙人也听不懂。 宁枝一脸了然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说着他忽然顿住,看着宁枝,语言有些迟疑,“小红姑娘,你是刚刚掉进泥坑里,在里面打了个滚吗?” “仙君说笑了,我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事呢。” 宁枝示意他看向脚边沾满泥土的铁锨,在游阳不解的目光中腼腆一笑:“我这是刚刚埋尸体时不小心粘上的泥土。” 游阳:“……” 这下是不奇怪了,就是变得恐怖起来了。 “小红姑娘,实不相瞒,在我的家乡那里做这种事是会被抓起来的。” 游阳沉痛说道。 游阳忽然想起来什么,扭头寻找自己的同伴,结果发现几个人全都不在。 他突然沉默。 一种可怕的想法忽如其来。 半晌,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小红姑娘,我能问一下你埋的是谁的尸体吗?” 淦,他的队友不会都挂了吧?! 他还没来得及抱大腿呢! 宁枝忽的一笑,语气随意,“小红只是说笑而已,仙君莫不是当真了?” 游阳顿时松了口气,开玩笑的啊。 这小婢女,还真幽默。 他疑惑的继续问:“那姑娘你这身泥土是因为做了什么呢……?” “挖了个坟。”宁枝平平道。 游阳:“……” 这跟埋尸的恐怖程度好像没什么差别。 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种行为都是犯罪了吧!!! 把挖别人坟这种事说的这么简单,修真界果然各个都是法外…… 宁枝忽然接话道:“你是不是想说,修真界的人都是法外狂徒?” 游阳被戳中了心里话,一脸震惊看向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宁枝悲痛:“因为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来自一个被迫挖坟的苦逼的心声。 游阳瞪大了眼睛,法外狂徒是他以前世界的一个梗,修真界压根没有法律,何来法外狂徒这个词,这也就是说…… “床前明月光?”游阳小心翼翼。 宁枝:“……”咱就是说这暗号是不是过于老套了。 她闭了闭眼,忍了,“疑是地上霜。”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对了!”游阳眼睛一亮,唱了起来,“爱你孤身走暗巷~~” 宁枝忍无可忍,“你能不能来点有技术含量的,路边的小学生都嫌弃你丢人。” 游阳挠了挠头,“嘿嘿,我这不是激动嘛,人生地不熟的,好不容易碰到个老乡。” 两人唠了会嗑,互通了一下信息。 游阳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是一个月前穿来的。 他和宁枝不同,没有系统也没有剧本,唯一知道的信息就是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里的。 他身份是个四处流浪的孤儿,直到半个月前被玄凌宗的宗主捡到宗内。 随遇而安的他就一直在宗内混吃混喝待着,今天来过一下试炼正式入宗,今后就打算在玄凌宗混了。 “看来我直觉还挺准的,我看见应迟宴就觉得他很不一般,果然是男主啊。”听宁枝讲完剧情大概的游阳感慨道。 宁枝点点头,“不过剧情好像出了点问题。” 游阳疑惑:“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 “原本应该出现在入学试炼的男主不知道为什么压根没参加试炼,还是我好不容易给他拐过来的。我也是怕又出什么意外,这才办法跟进了这里。” 宁枝说完顿了顿,有点疑惑,“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游阳沉思了会,问她:“是不是你的剧本有什么问题?” 宁枝笃定地摇摇头,“不可能,这是系统给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游阳换了个说法,“小说毕竟是小说,不可能写出现实生活中每时每刻的细节的。” 宁枝唔了一声,觉得不太像,不过现在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游阳问:“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 宁枝把这段剧情的原著翻了出来,省去对话后的剧情大意是这样的。 【魔族破月盗取金乌尾羽未果,她将清都封锁了起来,妄图用清都的玄凌宗弟子修炼禁忌之法,好几名弟子不幸惨遭毒手。 同行的林知行已然昏迷不醒,应迟宴打不过破月,只得使计与破月周旋,拖延时间。 最终离渊剑尊及时赶来,两人一同将破月击败,成功破除阵法,救下了林知行】 游阳咸鱼躺:“这也就是说跟我们没啥关系,在这待着就行了。安心啦,有男主在,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宁枝:“……小说里这么立flag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风过,鼻间忽的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香味。 脑袋顿时传来一阵轻微晕眩的感觉,宁枝立刻捂住鼻子,“这香味有问题,应该是迷香之类的。” 怪不得他们说了这么会儿话,地上这群弟子一个都没醒。 游阳一直躺在弟子堆里,早就闻到这股香了,他以为是从清音楼里出来染上的脂粉香就没在意,又嗅了嗅,分辨出了不寻常来。 他疑惑道:“不过为什么我没事?” 宁枝也奇怪他怎么没中招,还没开口,外面忽然传来细细的脚步声。 游阳赶紧继续装睡。 宁枝则是看着破月进来。 白裙踏月蹁跹而来。 明明纯洁无瑕似纯白花朵,黑色魔气却浓厚如实质般附着在裙摆上,散发着惊人惊惧的恶意。 宁枝觉得不太对,叫了声,“姐姐?” 破月没有回应,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 她猩红双眼扫视了屋内一圈,似乎是在审视。 随后走进去把宁枝和装睡的游阳抓了起来,如同抓小鸡一样,一手一个拎着走出屋子。 地上阵法符文繁复,血色阵法光芒四散,两人被破月摆在阵法上,冷风幽幽的吹。 宁枝和游阳不约而同想到,剧情里写着的那句:“有几名玄凌宗弟子不幸惨遭毒手”。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沉默。 “……” 被害人竟是我自己。 第10章 ◎会◎ 破月随后又抓来了五六人,摆在阵法中,宁枝搜寻了下,其中两人正是昏迷不醒的林知行和裴萧。 OK,这下更确定了,他们俩就是惨遭毒手的小倒霉蛋。 林知行他们身上也散发着甜腻的香味,是那股迷香的味道,宁枝叫了叫他们,没有反应,只能作罢。 她看向阵外的破月。 破月的状态跟之前很不一样,先前还跟她有说有笑的,现在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淡漠阴鸷,冷酷暴戾,倒是和世人口中形容的魔修一般无二了。 宁枝把这点告诉游阳,游阳转了转眼珠子,“难不成她没拿到金乌尾羽黑化了,变成了钮钴禄破月?” 宁枝觉得不太像,又对着那道白色身影连续叫了几声:“姐姐,姐姐?” 没有任何反应,破月理都没理她。 宁枝皱眉,就算黑化那也应该有理智才对,现在的她就好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么等下去显然就是坐以待毙,趁着破月背对他们忙碌,游阳小声问宁枝:“你不是有系统吗,那有没有什么金手指之类的,开个挂?” 宁枝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也很无奈,系统只是匆匆提了一句她的金手指跟纸笔有关,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怎么操作,就陷入沉睡了。 她把这情况告诉游阳,游阳也沉默了。 这不完蛋吗。 他俩一个金丹一个筑基,就算合力奋起反抗也不可能打得过合体期的魔修破月。 游阳放弃挣扎,决定躺平。 宁枝看着已经躺好双手合十的游阳:“……”眼下除了等男主救也没啥办法了,不过她决定再挣扎一下。 她拿出了纸笔再次尝试,准备临时抱佛脚练练符文什么的,忽然看到一张皱巴巴的纸上写着一行字。 【无碍,姑娘不必担忧】 宁枝:??! 这张纸好像是她想跑路时随手捡的,这内容……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回应她那封道歉信的? 淦,不会真有鬼看着她挖坟吧!! 为了验证是不是真能跟鬼沟通,宁枝抖着手又写下一句话,【你是邵青澜吗?】 过了片刻,空白纸页上缓缓浮现出一个字,【是】 宁枝顿时又害怕又惊喜,好像找到突破口了! 先前破月盯着邵青澜墓碑时的眼神很复杂,说明他们两人从前很可能是相识的。 【今日挖坟之事是魔修破月指使,破月是邵兄的仇人吗?】 那边过了很久才缓缓写下,字迹浮现的很缓慢,或许是写字的人很是犹豫。 【她是我的徒儿】 宁枝震惊,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才会在师父死后挖师父的坟?在修真界这种以弘扬尊师重道的世界,这种欺师灭祖的行为可是人人唾弃的。 不过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宁枝赶紧问问这位从前的大佬有没有什么办法自救,破月那边似乎已经准备完毕,开始启动阵法了。 【邵兄,急问!血炁阵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血炁阵?嗯……先别急,姑娘现在所处何地?】 马上要寄的可是她,能不急吗!不过问她在哪干嘛? 宁枝赶紧写道:【明月院里的石墩子旁边】 过了许久,那边回复:【我在石墩下放了一只玉佩,上面封印了一道法术,姑娘将其解开即可破解阵法】 “有救了别睡了!”宁枝赶紧告诉游阳这个消息,把躺尸的游阳拽起来一起搬。 好在破月把他们丢到阵法里就没管他们了,除了出不去外还是能自由活动的。 搬开石墩,底下空空如也。 五个石墩挨个搬了个遍,眼看着古老晦涩的文字于阵法上初现雏形,阵法开始启动,还是没有,宁枝心渐渐下沉。 【邵兄,你确定埋的是这里吗?】 那边沉默了一下,回道:【或许有可能是被别人取走了。】 宁枝:“……”这不是坑爹吗! 【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血炁阵是抽取修士之血炁凝结成精华的阵法,在姑娘你所处的时间里应是早已失传的禁忌之法,鲜少有人听闻,更别提有人会破解之法了,就算我现在将破解之法传授给姑娘,短时间内也是不可能学会……】 宁枝:【太复杂了,邵兄你简单点说,我们还有救吗?】 【没有】 宁枝:“……” 宁枝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平了。 努力了半天,还不如早点睡。 游阳倒是看着纸上的文字若有所思,他从怀里摸出块白色玉佩,半块圆月的形状,下面流苏上坠着块小玉牌,小字刻着云字,很是精致。 “你先别睡,问问他那玉佩长什么样的?” 宁枝瞥了一眼,“你这玉佩哪来的?” “先前打怪掉的,是个挺难缠的老鬼,掉了挺多东西,我以为是奖励就收起来了,问问又不吃亏,说不定就是这块呢。”虽然这么说,他也完全不抱希望。 宁枝也这么想,问了下邵青澜。 结果得到了这样的回复:【半月型的玉佩,底下玉牌上刻着一个云字】 宁枝:“!!!” 我去,这也行!?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宁枝扭头看向游阳,见他也是一脸震惊,赶紧拿过玉佩,朝里面输入法力。 只听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从玉佩中传来,非常贴心的告诉他们。 “您的境界不足以启动法术哦~” 两人:“?” 宁枝:【邵兄,请问你的这块玉佩要什么境界才能启动呢?】 【血炁之阵至少要合体期修士才能启动,破解之法自然也是如此,不过我算到姑娘可能没有如此境界,就降低了境界限制,只要元婴期便足以驱动】 两人:“……”坑,太坑了! 宁枝心情复杂:【可是我们几个全是筑基,最高的也就我一个金丹期,邵兄你多少是有点太高估我们了。】 那边显然没想到他们这么菜,也陷入了沉默,【……】 宁枝不死心:【邵兄,你现在还能改吗?】 【自然不能】 好吧,还是GG。 宁枝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跌宕起伏,头都有点痛了起来,揉了揉脑袋,看向阵外的破月。 随着阵法启动,她周身的魔气好像更浓厚了些,双目冰冷无神,冷眼看着他们在里面徒劳挣扎。 邵青澜是正派修士,为什么他的徒弟变成了魔修呢? 阵法已然启动,两个时辰后他们就都要挂了,游阳继续睡觉,宁枝则靠着石墩子发呆。 不知不觉间在纸上写下了破月两个字,她回神时愣了一下。 总觉得破月这个名字前面应该加上个云字才对,云破月来花弄影,是很美很温柔的名字,就像一开始看到破月时的样子,温婉如纯白兰栀。 宁枝提笔在上面添字,一笔一画写下云字。 刚落完笔,手腕忽然被凉意握住,同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走。” 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宁枝转头,视线所及是轮廓分明的侧脸,呈现出冷白的光泽。阵内红光大盛,映在他眼中,漆黑的眼瞳如同幽冷寒潭凝着血光,妖冶昳丽。 是个十足漂亮的少年。 他好像要带她走,可是她好像不认识这人。 宁枝用了几分力气收回手,疑惑:“请问你是……?” 黑衣黑发的少年身处血炁阵中,如同白玉映照在血光下,平生出几分阴郁冷戾。他转过来,长睫翕动,黑沉沉的瞳仁盯着她。 宁枝心猛的跳了一下,吓的。 这少年的眼神也太令人害怕了,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在看活人,而是在看一样死物。 宁枝忽然福临心至,一身黑衣,这时候忽然出现在这里,这该不会是男主吧? 她试探问:“应迟宴?” 少年一声冷淡的回复,“嗯。” 宁枝心中一喜,男主终于来救人了! “你有破除阵法的办法了吗?” “没有。” 宁枝继续问:“那你打得过破月吗?” “不能。” “……” 宁枝眨眨眼,“那你说要走是……?” 少年或许是生了些不耐烦,蹙眉睨她,戾气重了几分,“字面意思。” 宁枝忽然意识到男主的出现似乎太平静了,阵法里忽然多了个人破月怎么没有反应,她转身一看,正对上破月阴冷的视线。 破月站在阵外淡淡看着他们,显然看了有一会了,面色毫无波澜,像是一点也不意外。 宁枝:“……”害怕.jpg “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不知是不是寒夜的原因,少年的嗓音也染上一层冷意。 宁枝看着破月就有点怂,小声道:“我当然也想离开这里啊……” 谁愿意待在这被阵法炼成精华,不过,咱当着人反派面商量逃跑真的好吗男主? 手腕忽的一紧,黑衣少年修长指尖倏地圈住她,拉着她径直朝着阵外走去。 “哎哎哎,撞了撞了……” 让宁枝没想到的是,阵法屏障如同虚设一般,两人轻轻松松走了出去。 刚走出阵法少年的手就立刻松开了,宁枝还有点愣,没反应过来,大佬都说没救了的事,就这么简单就出来啦? 最重要的是整个过程中破月待在原地,完全没有阻拦他们的意思,甚至在他们出来后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们。 宁枝小心斜觑她一眼,难道破月姐姐选择性失明? 不能这么离谱吧。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宁枝就见应迟宴随手丢给破月一样东西,她眼尖看出来是块黑色玉佩。 破月接住,指尖摩挲着玉佩,低垂着眼睛,片刻后忽然凉凉笑了下,终于出声。 “这等东西你居然也舍得,就为了换这么一个小丫头。” 宁枝顿时明白了。 原来破月姐姐不是选择性失明,而是被金钱蒙蔽了双眼。 作者有话说: 老头: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拿我救老婆 第11章 ◎起◎ 清都城外。 一层黑色结界罩在上空,给本来就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清都蒙上一层面纱,更添了几分神秘。 离渊剑尊匆匆赶来清都,扶陵已经在结界外等着他了。 清隽温润的青年眉眼染上几分焦急,平日里喜欢摇着的扇子此刻紧攥手中,见离渊过来,稍稍松了口气。 青年没问离渊是否能打破结界击败魔修,反而问了这么一句:“你的身体……” 离渊稍稍迟钝了下,“无碍。”他本就不擅长说谎,此刻的言辞滞涩已然表明了一切。 扶陵与离渊相识已久,早知道他在数百年前平定魔潮时遭受了魔气入体,至今都没能驱逐体外,平日里一直用修为压制着,一旦动用法力就会招致魔气攻体,有入魔的风险。 扶陵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 一群长老围在城外急得团团转,进不去,脑袋上都快冒烟了。 “这虚境里怎么会突然出现魔修啊。” “离渊剑尊那边有消息了吗?什么时候打破这结界啊?我三叔的侄女家的儿子还在里呢,这要是出了事儿我怎么跟我三叔交代啊……” “据说还是个合体期的厉害魔修……” “大家都别担心,离渊剑尊可是大乘期修士,拿捏这么一个合体期魔修不是妥妥的!” - 宁枝低头踢了脚小石子,问应迟宴:“那块玉佩是不是很贵重?” “随便捡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少年冷声道。 “哦。” 宁枝点点头,继续跟在黑衣少年身后。 她心生疑问。 男主用东西换救人出阵法这个办法救了一个人是可行的,也是十分机智的,只不过这个人为什么是她?她现在的身份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婢女…… 宁枝又看了眼应迟宴。 血色月光从梢头倾泻而下,勾勒出少年清瘦颀长的身形,露出的侧脸冷白如玉,轮廓分明。 他乌沉沉的眼瞳染上一抹绯光,目光冷寂的如万年寒冰,从刚刚离开明月院时一直这样不动声色,但宁枝总觉得他好像在隐忍着什么。 宁枝忽然想起之前进府之前,那时他曾盯着她看,难不成是那时候就认出来她了? 这么想着,她犹豫了下,终于还是问出声:“应迟宴,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来了?” 回复她的是一声微不可闻的“是”。 宁枝闭了闭眼,一阵沉默。 假装成婢女混进入学试炼跟在男主身边,这显然不是恶毒女配该干的事吧!先是劝学,再是监考,淦,她做的事怎么离恶毒女配的道路越来越远了。 宁枝心累,算了,反正结果都一样,恶毒女配本质上也是工具人嘛! 不过有一点值得夸奖,就是男主还是很聪明的嘛!知道先救个最厉害的出来跟他一起想办法。 宁枝走上前扯扯他的衣袖,叫住他,“应迟宴,我算过时间了,最多两个时辰所有弟子都会被魔修炼法,我们要在此期间想办法破解。” 她将半月玉佩拿在手中,细细道来:“这里面封印着破阵之法,我们只要出去找元婴期的修士解开封印就可以成功破解血炁阵救出他们了。” 看她多贴心!直接把解决办法送男主脸上了! 什么是合格的工具人! 谁知少年转身,黑眸中带着明晃晃的不解,问道:“为什么要救他们?” 宁枝缓缓打出问号。 什么,这是根正苗红的男主该说出来的话吗! 宁枝怕他是不了解情况才这么说,解释道:“那是魔修破月,魔族你知道吧,就是那种不把正道修士当人的,随随便便把修士当韭菜一样嘎了的魔修。” 应迟宴轻应了声,“所以?” 欸?正常修士不都是痛恨魔族到死的吗,男主的反应怎么轻飘飘的? 宁枝迟疑着继续道:“破月抓的这几个都是玄凌宗的弟子,也就是将来你的同门。所以,你不打算去救一下吗?” “他们的生死与我何干。”少年如是说。他黑眸沉沉,眉眼淡漠,说话的语气也是不甚在意。 宁枝:“……”她觉得这个男主好像长歪了。 先是对修仙不感兴趣就算了,现在更是冷眼旁观同门被魔修炼法,一点想救的意思都没有。 这不完蛋吗! 宁枝痛心,将来修真界魔潮遍起,而男主却对魔修这个态度,照这么下去修真界迟早要完。 不对,想跑偏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男主不愿意救人,这剧情还怎么继续走呀。 或许是看宁枝的表情短时间内变幻的过于精彩,少年长眉微蹙,稍微理解了她的意思,“你想救他们?” 宁枝疯狂点头。 她肯定想救啊!她老乡还在里面困着呢,而且林知行还是男主的顶级工具人,这不救以后怎么办! 不过不管是谁想救,只要能让男主跟她一起救人出来,这救人的功劳一定是算在男主身上的,这样剧情就能接着走了。 宁枝怕他不同意,有点着急:“而且你都救我出来了,多救两个也不妨事的吧?放心不会太麻烦的,我去找人过来帮……” 宁枝说着忽然感觉头晕眼花,浑身的力量像是被抽空了一样,脚步踉跄两下,扶住了树干。 “你怎么了?”应迟宴眉头微凛。 宁枝扶着树努力站稳身体,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就感觉有点头晕无力,还以为是在阵法中的缘故,没想到出来后更严重了。 “我也不清楚……” 难耐的困意席卷而来,她晃了晃脑袋想清醒一点,却是徒劳,意识越来越模糊,只得慢慢闭上眼睛。 宁枝靠着树软软倒下,一张闪着光的薄纸忽的从她怀里飞了出来,少年动作极快的抓住,摊开一看,上面只写了三个字。 【云破月】 纸张被少年牢牢捏住,挣脱不出来,最后只得放弃,随后光芒大作,将两人都笼罩其中。 与此同时,明月院中的阵法悄然停止。 - 就在扶陵担忧离渊出事想要劝阻他不要动手时,笼罩在清都上空的结界忽然如潮水般褪去。 “这是?”扶陵疑惑。 若是结界被人打破会产生法力波动,而这结界褪去的无比自然,就像是……魔修自己关掉的一样。 “难不成是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请君入瓮?”扶陵不禁产生这样的揣测。 离渊倒没想那么多,收起承影剑,剑眉微凛,“不管是不是鸿门宴,总归要进去会会的。” 两人一路警惕的人追着魔气的踪迹来到邵云府,居然一路上除了些孤魂野鬼,没有遇到任何意外。 扶陵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因为缺失法力源头而暂时停止运转的阵法,以及阵法中昏迷不醒的玄凌宗弟子。 此阵名为血炁阵,是一种古老的禁忌之法,将修士的修为逐渐抽取出来,与肉身一同炼化成血之精华。 这种阵法如在强盛时破解需要很复杂的法术,现如今此阵没了法力来源,几乎接近停止运转,倒是让扶陵掐诀耗了一会儿后便自行破除了。 而阵法中就有他新收的弟子林知行,扶陵查看了下他的状态,发现只是修为稍有亏损,并无大碍后,松了口气。 这些弟子都中了迷迭香昏迷不醒。 好在还有一个名叫游阳的弟子是清醒的,嗯……可能也不是很清醒,这名弟子见了他们过来嗷嗷的哭,抱着扶陵的腿就不撒手。 扶陵:“……” 离渊在那边搜寻魔修的痕迹,他只得耐心地哄着这名弟子,“你先别哭,先予我说说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游阳觉得嚎的差不多了,他把一个受了惊吓的弟子演绎的淋漓尽致,也有点累了,咳咳两声,把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扶陵听完眉头轻皱,“魔修破月。” 寻了一圈踪迹的离渊也回来,面色不善,“那魔修不在这里。” 游阳回忆起自己最后看到的场景,他醒来就看到宁枝站在了阵法外,同时身边还站着一个黑衣少年,两人正要离开。 宁枝察觉到他醒了,暗戳戳朝他比了个手势,游阳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名少年就是男主。 游阳本来还惴惴不安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不愧是自己的老乡,这么快就找来了男主,就是靠谱! 他也不睡觉了,就靠着石墩子等着,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魔修破月那边忽然闪过一阵白光,他眯了眯眼,再看过去时已经空无一人。 再然后就是宁枝所说的了,剧情中的离渊剑尊及时赶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魔修破月是怎么消失的,但游阳知道肯定跟宁枝脱不了干系,他把这事也说给了两人听。 “凭空消失?”扶陵眉头皱起,这倒是奇怪起来了。 修真界是有着速度极快的位移之法,但是若想达到凭空消失的程度,只能是空间能力了。 这种能力只有渡劫成功的劫仙才有,魔修破月不过只是合体期,又怎么可能拥有这种能力。 游阳站在破月原本待的位置那,“喏,那魔修消失前就待在这里,弟子见一阵白光闪过,她就已经不见了。” “还有什么别的异常吗?”扶陵追问道。 游阳回想了下,“在那魔修消失前,弟子感知到了宁枝师姐的法力波动,那道白光似乎是她所产生的。” 一直沉默的离渊忽然出声:“宁枝?” 扶陵闻言也轻咦,“这不是你那弟子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游阳说完就哽住了,因为他忽然想起宁枝说她的身份是刁难男主的恶毒女配,这次是伪装成NPC混进来的,压根没暴露身份。 完蛋,嘴快了。 游阳:“……”好兄弟,我对不起你。 游阳硬着头皮找借口,“弟子本来也不知道那是宁枝师姐,她是扮成任务角色进来的,直到她和我被魔修抓起来关在房间里,她才告知了弟子。” 扶陵顿时了然,见离渊还一脸不解,解释道:“今年的入学试炼他们玩了些新花样,让宗内弟子扮成任务角色跟着新生一起试炼,我想宁枝师侄便是如此。” 离渊沉默片刻,沉声道:“此事我知晓。早些时候宗主找我时便告知了,并且说有事需要请我这徒儿去帮忙,只不过……” 扶陵还是头一次见离渊说话说一半,他好奇接话道:“只不过什么?” “她跟我说自己患了不治之症,需要卧床修养。” 扶陵顿时哑然,离渊几百年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他这徒弟不过才收了数年,便已经…… 实在是造化弄人。 游阳在边上听着,忽然想起什么。 他好像,似乎,依稀记得宁枝在跟他唠嗑时顺口提了那么一嘴。 “我那几年没联系的便宜师父今天忽然给我发消息让我帮个忙,我丢,简直跟恐怖故事似的,还好我编了个绝佳的理由拒绝了。” 游阳:“……”不是,你管这叫绝佳的理由? 还有什么比得了绝症更离谱的吗? “所以宁师侄这会儿不应该在玄凌宗吗?为何会出现在清都?”扶陵疑问。 游阳闭了闭眼,决定顺着往下说:“宁枝师姐知道自己患了不治之症后就想着多为宗门做些贡献,所以自愿参加入学试炼,帮助新生。” 没想到温润的扶陵听了这话眼神变得十分惊讶,神色复杂,他有些迟疑地说道:“没想到宁师侄在弥留之际也是会做好事的。” 他轻轻叹气,“这可能就是常话所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游阳:“……”所以她以前到底是有多坏啊! 游阳捂脸,他觉得不能再往下说了,再说都要给她送走了。 作者有话说: 困的睁不开眼了,明天修文 第12章 ◎章◎ 而宁枝这边也确实差不多快被送走了。 “你再说一遍。”她不可置信。 【好的没问题宿主】莫得感情的系统意念体应道。 【你需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可以做出任何类似于ooc的行为,否则世界会崩坏。】 宁枝:“……” 道理她都懂,但是目前的这种情况…… 屋内光线氤氲迷离,她的床榻上躺着一个清秀少年,少年衣衫半褪凌乱不堪,露出微红的锁骨,如同一颗青涩的果实被人强行采撷,眼角挂着若有若无的水滴,白皙的眼尾涨满红晕。 而此时此刻,她的手正抓着人家的衣领。 宁枝沉默了。 系统沉睡之前留下的意念体只是告知她金手指使用注意事项的工具,并没有思考能力,自然不会察觉到她的尴尬,给她传输剧情: 【你是合欢宗的弟子叶迟迟,因一直找不到修士合修被师父赶下了山,他是天昀子的弟子融星,在与师姐云破月一同做任务的途中被你抓走,欲行不轨】 【云破月将在两个时辰后赶来,救走融星,你已对他下了情丝缠,需要在两个时辰内与他合修】 宁枝:“………………” 这剧本多少有点超纲了吧! 上辈子母胎单身连男生小手都没拉过的宁枝大脑当场宕机,她抖着手把少年的衣服拉了上去,遮住那副光景,期间一直盯着墙面目不斜视。 耳边是少年微微的喘息声,宁枝听着只觉得想死,确认拉好衣服后宁枝也不管人家闷不闷,又给人盖了床被子,直接拉到头顶。 然后光速翻身下床,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系统说如果她没按照剧情走世界会崩坏…… “你说的世界崩坏指的是?”她问。 【修真界】 宁枝愣住,“为什么这么严重?这个叶迟迟是重要人物么?” 【不是】系统否认道。 【因为这是已经发生过的历史,是既定的事实,一旦发生更改与未来不符就会造成混乱】 宁枝有点懂了,想起系统提到的,这名被她强抢来的少年是云破月的师弟,“所以你是说我现在所处的时间是云破月还没成为魔修的时候?” 【是的】 宁枝了悟,看来这就是她的金手指了,穿越时空回到过去。 只不过…… 宁枝扭头看向床上的大花被子,红红绿绿交织的绚丽颜色简直跟她此刻的心情一样复杂。 变成合欢宗女修还强抢民男什么的,宁枝觉得自己做不来啊。 她虽然那种咳咳小说读的不少,可以说理论知识满分,但是她是个寡王,实践基础为零。 而且还是跟自己压根不认识的人做这种事……虽说用的并不是她自己的身体,但她还是接受无能。 这下可怎么办啊…… 一声轻咳惊扰了她的思绪,被下传来轻微的声响。 “宁枝。” 宁枝眨了眨眼,她是不是听错了,好像这少年在叫她的名字? 说完又半天没了声响,宁枝怕给人闷过去了,赶紧掀开被子。 少年白皙的脸庞因为情丝缠的缘故染上诱人的绯色,颤颤翕动的长睫之下,乌沉沉的眼睛附着一层水雾,无措又迷茫,如同掉入陷阱的小鹿。 宁枝老脸一红。 她感觉自己现在像在犯罪。 少年察觉到宁枝的动作,抬起眼睫来看她,漆黑瞳仁隔着朦胧的水汽,将他阴郁冰冷的眼神弱化了几分,但依旧令她感到十分熟悉。 少年闭了闭眼,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边说边顿。 “宁枝,把定身诀,解开。” 宁枝顿时愣住。 能叫出她名字的不可能是融星,只能是…… 宁枝这才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她因为用了金手指陷入昏睡,在失去意识之前看到了应迟宴将那张写有云破月的纸捏在手里。 她赶紧问意识里的系统:“别人也能跟着我的金手指一起进来吗?” 系统没有回答,宁枝觉得应该是它也没有预料过会发生这种情况,所以没有设置这样的回答。 看着少年冷冽的几乎冻到掉渣的眼睛,她几乎已经是确定,眼前的少年不是融星,而是应迟宴。 淦,这怎么是男主啊!宁枝一时紧张连怎么掐诀都忘了,尝试了好几次才把定身诀解了。 解开了定身诀少年也没什么动作,只是缓缓坐起了身,背靠着墙面。 宁枝小心翼翼询问:“应迟宴,你没事吧?” 系统说叶迟迟给融星下了情丝缠,她是合欢宗的人,这个情丝缠宁枝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东西。 清冷的少年此刻如同堕入深渊,眼尾染上一抹欲色,燥热难耐的身体让他也意识昏沉,紧贴着墙面汲取那片刻的凉意。 应迟宴听不清女孩在说什么,只能看到她咬着唇瓣似乎很是担忧,那双澄澈的眼睛就这么无辜清澈的看着他,一分一秒。 少年忽的垂下了眼皮,隔绝视线。 从前成为魔尊后也不是没有人给他下过这样的药,但他从来不是一个会被欲念所掌控的人,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此刻却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他竟然被这种低级的药物控制。 “应迟宴?” 宁枝见他久久不出声,怕他出事心慌乱,着急地伸出手查看他的情况。 少年猛的偏头躲开,喉结如弧玉滚动,狠厉道:“别碰我,滚开。” 宁枝被吓了一跳,赶紧收回手,“好好好,我不碰你!” 随后少年沙哑的嗓音冷然挤出一句话,“离我远点。” 宁枝听话的离他五米远,窝在小房间角落里。 她也知道男主现在肯定很难受,啃着手指头想办法。 “铁铁two啊,这情丝缠怎么才能解啊?泡冷水澡行吗?” 主系统被她称呼为铁铁,这个铁铁留下的意念体工具统就是铁铁two了。 铁铁two意念体贴心附上小科普:【情丝缠,合欢宗自主研发的独有特殊药物,这种药物不仅作用于身体,更作用于灵魂。情丝缠药效持续一年,中了情丝缠的人会每月发作一次,并且对于第一次解除药效的人会产生依赖性,具体中药后的反应为浑身燥热……】 宁枝赶紧打住:“停停停,我问的是解除办法!” 再说下去不过审了啊喂! 铁铁two卡壳了一下,继续道:【只有一种解除办法,就是体/液交换】 宁枝沉默。 这个解除办法听起来也很不过审的样子。 - 时间慢慢过去,少年身体已经接近混沌,但偏偏意识却越发清醒了起来。他知道不远处少女就在那里看着他,看他这样狼狈的样子。 不知道她此刻的神情是怎么样的,是嘲讽,还是同情? 前者他见得多了,后者亦是,那些人都嫌恶他害怕他,但都不约而同的隐含同情的眼神,那是一种看路边的野狗一般的可怜。 脑海里忽然映出她的眼睛,澄如明镜,似乎能照出所有世间丑恶。 亦如他最厌恶的,万里晴空中明亮的阳光。 脸侧忽然贴上一抹柔软的冰凉,应迟宴几乎是不可控制的贴近,企图让那凉意再多停留一会。 跟随着那抹凉意的指引,少年缓缓抬起脸来,随后唇上覆上一抹凉,湿润的液体润湿了唇瓣。 血腥味逐渐蔓延口腔,对于这种味道极度敏感的应迟宴一下睁开了眼,抓住了她的手,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少女,以及她眼含泪珠的神情。 少年怔愣,她是在哭……? 即使被抓住了手腕宁枝也没挪开,感觉到血液不断流逝,宁枝泪眼汪汪,嗷,咬手指也太疼了吧! 感觉放血放的差不多了,宁枝这才收回手,抹了抹眼泪,跟男主解释:“你中的药是情丝缠,只有一种解法就是,嗯……” 结果视线对上少年漆黑湿润的眼瞳,宁枝一下结巴起来了,到嘴的话说不出来。 “反正就是我想了其他的办法,尝试血液交换,看看能不能解除情丝缠。”宁枝破罐子破摔,毕竟血液也是体/液嘛! 沙哑微沉的嗓音应下,“嗯。” 待血腥味散去,身体上的燥热蓦地降低了许多,不似刚刚那样难受。 他道,“有用。” 宁枝眼睛一亮,“真的?” 少年轻轻点头,趋近平稳的呼吸证明了他所说的是真的。 “那接下来就是你的了……”宁枝见他神识清醒了许多,换了个姿势坐在床边,指指他的手,“你现在有力气放血吗?” 算了,估计他也没什么力气,刚刚她咬自己手指的时候都下了好大决心呢。 宁枝刚打算代劳,清冷的少年丢给她一把小巧的匕首,“用这个吧。” 宁枝:“……” 淦啊,她怎么刚刚没想起来还能用刀割啊!! 少年半靠在墙上,宁枝动作小心的拿匕首轻轻划了一道口子,血珠瞬间凝出,担心掉落的宁枝赶紧含住指尖。 浓重的咸腥味让宁枝一下皱紧了眉头,她不喜欢这种味道,只能强忍着等待血液流进口腔。 等到差不多了不流血了,宁枝松开他的手,少年也同时抽离手指,结果不小心磕到牙齿,宁枝下意识轻舔了一下。 两人同时顿住。 长达几秒的沉默过后,宁枝赶紧拿出话本子假装没事人坐到一边翻看,“咳咳,你先自己恢复一下吧。” 她偷偷瞥去目光,看到男主即使身体还很虚弱不太能动,依旧倔强的挪动了下身体,离她更远了些。同时撇开脸不看她,不知是不是错觉,连泛红的耳尖都比刚刚更红了,大概是气的。 他这一系列行为,显然是对她刚刚的行为产生了心理阴影。 宁枝:“……”救命,谁能来帮她解释一下,她真的不是变态啊啊啊!! 第13章 ◎节◎ 今年是元初九百九十九年。 修真界千年轮换一年号,下一年号早已拟定,名为无定,已经在修真快报传播开了。 【修真快报娱乐版块】 【爆#年号无定#元初的最后一年修真界的各位修士想同谁一起过呢?】 【音修天昀子与清云仙子为庆元初终年,为修真界奏乐一曲,据说能参悟道法,快来点击收听吧!】 【近日一名剑修惨遭合欢宗女修下手,采访时此名剑修痛哭流涕直言没能忍住诱惑,对不起自己的剑】 【不知不觉已经元初终年了,各位修士有没有今年未完成的心愿呢?小编就有一心愿还未完成,那就是……】 无定…… 云破月盯着快报的消息入神,琉璃镜的消息忽的惊扰了她,回过神来已经是深夜了,窗外明月高悬,夜凉如水。 消息是此次行动的线人发来的:【破月仙子,南河邻水村失踪案有线索了】 云破月秀眉一扬,快速回复道:【我立刻过去】 收了琉璃镜,云破月敲动隔壁房间的门,她此行是和自己的师弟融星一起来的。 融星师弟性格单纯,平日里沉闷不已,跟个闷葫芦似的谁也不与说话,连师尊都不过多言语,只知道自己一个人闭关修炼。 这次历练让融星跟着自己,不仅是师尊的意思,她也是这么想的,让这师弟多出来走动走动见见世面,不要闷坏了。 刚敲几下没反应时云破月还以为是太晚了融星师弟睡着了,转念一想不对,身为修炼狂魔的融星什么时候睡过觉? 所以应该和从前一样,在她还没敲门时就已经感应到她来了,出来迎她才是。 不对劲。 云破月立刻推开了门,往里一扫,整个客房空空荡荡,只有一阵淡淡的甜香停留在原地。 云破月皱眉,融星师弟一个男修,房间里怎么会有脂粉的香味? 她用琉璃镜发消息问他:【融星师弟,你现在在哪?】 迟迟没有回应。 云破月忽然想起刚刚无意间看到的那条修真快报,赶紧翻开看。 是一段采访录影。 先是一段街边的空镜,随后镜头给到路边坐着一名遮挡了面容的男剑修,他声音哽咽,边抱着剑边哭,大颗大颗的泪往下砸。 简直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画外音:“请问这位修士,哭的这样伤心,是发生了什么呢?” 男剑修:“昨天晚上,我正打算睡觉,忽然闻到了一股甜香,然后就昏睡过去了。” 画外音:“然后呢?” “等我醒来时发现不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前还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修,她说她是合欢宗的女修,只想与我春风一度,问我愿不愿意。我当然不可能从她!当即就想跑,可她嘴上问我愿不愿,其实早就给我下了药,就等着我主动……呜呜呜,坏女人……” 画外音:“然后你就被……?” 男剑修哭的更大声了:“呜哇哇哇……我不干净了,我对不起我的老婆啊!” 画外音震惊:“什么,你有老婆?合欢宗的人不是声称向来从不对有家室的人下手吗?” 男剑修泪眼朦胧,深情抚摸着自己的剑,“这就是我老婆,不过已经不再纯洁的我,已经配不上她了。” “凝尘,我们来世再见!” 随后男剑修泪奔而去,离开了画面中。 画外音显然也被雷到了,轻轻咳了下,“对于这位修士的遭遇小编也是同情不已啊,希望广大修士引以为戒,出门在外千万小心!好了,本次修真街头采访就到这里,我们下期再见!” 云破月看着看着就沉默了。 “……” 夜晚,睡觉,甜香……都一一对应上了。 所以……融星师弟该不会是被合欢宗的女修抓走了吧!? - 铁铁two告知宁枝,现在是元初九百九十九年。 修真界千年轮换一年号,而下个年号宁枝也知道,就是无定,她原本所处的时间是无定一百六十八年。 也就是说现在的时间线是一百多年前。 宁枝在深思熟虑后,决定骗男主说这是云破月的记忆幻境。 不然她怎么跟他解释,好端端的他俩突然穿越到一百多年前了?还是附身在别人身上? 估计就算说了也只是会让还没正式踏入修仙这条路的男主彻底懵圈吧。 宁枝咳咳两嗓子,把话本子卷成一桶,拍拍手,正色起来:“应迟宴,有件很重要的事我要告诉你。” 床角的少年抬起漆黑的眸子,示意在听。 宁枝一脸认真:“你现在看到的不是我原来的样子,你也不是,这是因为我们现在处在云破月的记忆幻境中,我们两个现在的角色是她记忆中的人。” “我们想要离开这里只能扮演好角色,不能让云破月察觉到异常,觉出我们是外来者,在她的幻境中我们谁都打不过她,一旦被发现就死定了。” 宁枝脸上写满沉重,故意把结果说往严重了说。 “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演好她记忆中的人,你明白了吗?” 应迟宴身体还没恢复完全,抬起乌沉的眸子凝视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眸底的墨色沉静,一如窗外的深沉夜色。 半晌他轻轻应了下。 “明白了。” 宁枝满意点头,前期什么都不懂的男主还是很好哄骗的嘛,她拿着书卷指指自己,“我现在是合欢宗的女修叶迟迟。” 然后又指指应迟宴,“你是云破月的师弟融星,今天是被我抓来的……” 话音未落,门突然被踹开。 云破月单手捂眼气势汹汹闯进来,厉喝道:“你这合欢宗的妖女,还不快放了我师弟!” “啪嗒。” 宁枝被吓了一跳,话本子在手里没拿稳,一下子掉在桌上。 转头看清是云破月,心道她怎么来的这么快,铁铁two不是说两个时辰么,要是她真在……呸,想什么呢。 宁枝指指床角的男主,冲他眨眨眼示意开始了,然后乖巧对云破月道:“喏,你师弟在这呢。” 云破月压根没放下手,直直道:“你们先穿好衣服!” 宁枝看了眼两人身上整整齐齐的衣服,又看了眼捂着眼睛的云破月。 宁枝:“……”她好像明白了。 “你要不先睁开眼睛看一下呢?” 云破月听了这话,试探性的放下手,结果眼前的场景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本以为会是那种……场景,没想到两个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桌边? 她仔细观察。 那名合欢宗的女修大大方方坐在桌边,手支着下巴看她,话本子摊在桌上,一副十分惬意的模样。 而她的融星师弟面带潮红窝在床角,额上还有一层薄汗,她稍微用法力探查了一下,身体发虚发软,是中了药刚刚解除的状态。 一个想法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这不就是妥妥的事后吗! 嗯……虽然好像有哪里看起来不太对。 云破月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们已经完事儿了?这么快?!” “咳咳……”宁枝猛的被呛了一下。 不是,破月姐姐,这么生猛的吗? 她刚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铁铁two的无机质音在脑海里响起。 【接下来的剧情是:叶迟迟将和云破月融星两人同行前往南河调查失踪村民案】 【宿主需要做出如下动作,并说出以下台词】 云破月说完便看到那名合欢宗女修咳了几声神色忽变,杏眸含水,脸色涨红,眼神不自然的瞥了眼自家师弟,随后迅速收回目光,连莹白的耳垂都染上一抹粉红。 云破月若有所思。 这女修莫非是在……害羞? 合欢宗居然还有这么纯情的弟子吗? 反观自家师弟,安安稳稳坐在床边,除了身体虚了点,在她说完这话后脸色一点变化都没有,除了此刻眼神更冷冽了些,跟平常闷葫芦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云破月问:“你是合欢宗的人?” “你觉得呢?” 女修忽的轻笑了一下,站了起来,走至融星师弟身边,停顿了片刻,而后柔若无骨地靠坐在他怀里,纤纤玉指勾起他的下巴。 “你师弟的、的滋味还不错,从今往后他便是我的人了。” 云破月看完这一幕,略微沉默。 女修这话说的倒是挺符合她合欢宗弟子的身份的,可惜她不仅台词卡壳结结巴巴,靠坐在人怀里的姿势也僵硬无比。 杵在那里不仅没有一点妖媚勾人的样子,反而活像个被晒干的咸鱼一样梆硬。 云破月忽问:“你到底是不是合欢宗的弟子?” 刚刚不是问过了么怎么又问一遍?宁枝不明所以,老实回答:“是啊。” 云破月声音愈大:“你入宗几年了?” 宁枝:“……有十年了吧。” 云破月怒其不争:“十年时间你就学成这样?拜托,你可是合欢宗的弟子欸!这种勾人的技术不是基本功吗!” 宁枝:“啊,啊?” 见她一脸呆滞,云破月走了过来,对着她指指点点,“你看看你这坐姿,就坐了一个膝盖,离他八百丈远,连腰肢都不会软一点靠在他身上,你觉得哪个男修会被你这种技术勾到啊?” 云破月把宁枝拉起来,让她转头看向融星师弟,“你自己看看,你刚刚的一番操作我师弟脸都没……” “红”字忽然卡在了嘴里,因为她眼尖的发现自家师弟冷然偏过头去的侧脸,耳尖正浮着一抹可疑的绯色。 云破月:? 宁枝被迫看向应迟宴,刚刚的动作和台词是系统固定的,她说完当场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现在面对男主非常的不好意思,此刻发现他并未直视她,稍稍松了口气。 破月姐姐说话只说了一半,宁枝茫然转头:“没有什么?” 云破月悠悠叹气,“没什么。” 她拍了拍宁枝的肩,语重心长,“虽然你在合欢宗修炼十年归来仍连台词都背不好,学艺不精,但没关系的,不用担心,这世上总有没见过世面的呆瓜。” 宁枝:? 好像是在夸她,不确定,再听听。 作者有话说: 一些纯情小学鸡(bushi) 第14章 ◎名◎ 宁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云破月的态度一下子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 由刚开始的“合欢宗的妖女放开我师弟”变成了“迟迟啊路上风大你往我师弟身后站站,别冻着了”。 云破月的兽宠是一只青色的鸟,变大了身形载着三人前往南河。 还在房里时,云破月将要带应迟宴离开,宁枝才刚开口问能不能让她一起跟着去,还没甩出情丝缠的理由时,云破月就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和应迟宴。 “叶迟迟,你喜欢我师弟哪点?” 宁枝愣住:“啊?喜欢……他长得好看?” “啧,原来你也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正好,般配了。” 宁枝:“……啊哈哈。” 云破月说完这话就同意了她跟来,宁枝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混进云破月的队伍的任务就这么简单完成了。 宁枝:这不是躺赢吗。 就是云破月看她的眼神有点怪,像是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 宁枝想,许是云破月着急前往南河做任务,所以现在懒得管她呢。 此时的云破月还是一名正道修士,从身上修为波动来看,应该是刚凝金丹不久,宁枝不解,她是怎么会在百年后变成了魔修呢? 可惜系统不在,只有一个传输剧情的工具人铁铁two,否则她就能直接问系统了。 宁枝在识海里问铁铁two:“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 【云破月在南河捉妖时,南河深处开启了魔域阵法,大批魔族涌入,抵挡魔潮时,叶迟迟为护两人而死,随后融星也难抵魔潮,仅剩云破月一人】 好家伙,就是他俩相继去世呗。 宁枝比了个OK表示自己知道了,趁着还在路上打开琉璃镜,查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一条推送映入眼帘。 【天昀子与清云仙子共奏元初,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欸? 天昀子不就是云破月的师父嘛? 宁枝好奇的点了进去,里面是一段影像。 已是冬天,白雪压屋檐,青白两色相融天地。长廊下一名温润青年抚琴而奏,琴声清悦动听,如雨落水潭坠入人心,泛起朵朵涟漪。 琴声演奏到高潮部分,琵琶声忽入,画面一转,绵绵雪地之中,一名仙子抱着琵琶款款而来,衣袂飘飘。 两人合奏,宁枝看着仙子的容颜有点愣神。 和云破月长得好像……眉眼足足像了八分,眉尾下垂眼角润和,气质温婉如同枝头安静绽放的兰栀花。 天昀子忽的抬首,眉眼温和看向院中,正巧那仙子也柔情似水看着他。 两厢对视,好不情意绵绵。 画面忽然中止,是云破月伸手关掉了琉璃镜,宁枝抬头看她,她关完之后也惊觉自己做的事不妥当,但又慌慌张张不知如何解释。 “……抱歉迟迟。” 宁枝摇摇头,“没关系,刚好我也不想看了。” 云破月这欲盖弥彰的反应让宁枝的某些DNA动了,两张相似的容颜,再加上百年之后正道弟子云破月还变成了魔修,挖师父的坟…… 我去,这不是替身文学吗! 宁枝几乎是一下子脑补出了剧本。 清云仙子是天昀子的白月光,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了天昀子,也有可能是假死。总之数年后天昀子收了和清云仙子容颜八分像的云破月为弟子,对她万分照顾。 单纯的云破月在日日相处中喜欢上了自己的师尊,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师尊只是把她当做清云仙子的替身! 而之后清云仙子忽然回来,回到了天昀子身边,云破月这才意识到了师尊真正喜欢的其实是清云仙子,在经历种种事件后,云破月终于心如死灰,最终堕入了魔道。 原来是个替身虐恋本!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是不是真的,宁枝试探问云破月:“破月姐姐,看你的样子好像是认识这两人?” 云破月怔愣了下,点头,“是,天昀子是我和融星的师父。” 她说话停顿了下,眉眼微垂,“清云仙子……是我师父的朋友。” 宁枝故意面带疑惑地问:“我之前好像没有听过修真界有清云仙子的名号,她是……?” “你年纪还小不知道也正常。”云破月见宁枝也不过才几十岁,“清云仙子是玄凌宗的人,她百年前于惊风涯底闭关修炼,今年才刚刚出关。” 哦豁,居然是玄凌宗的人。 宁枝状似无意道:“我见破月姐姐和清云仙子长相十分相似,还以为你们是姐妹。” 云破月眼睫忽的颤了颤,嘴角僵硬扯出个笑,声音微不可闻,“你这样一说也确实,前些日子出门时就有人将我认成了清云仙子。” “不过我比之清云仙子可差远了,她已是合体期修士,我不过才一届小小的金丹,怎敢与她相提并论呢。” 两人平静片刻后,云破月忽觉有些伤感,或许在别人看来,能和清云仙子有几分相似是她的荣幸吧。 只是在那人眼里,她到底是清云,还是云破月呢。 身下的青鸟感应到主人的情绪,回过头来,轻轻蹭了蹭云破月。 女孩忽然出声问道:“破月姐姐,你喜不喜欢师尊啊?” 云破月的身体登时僵住,不知道宁枝为什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瞪大了眼睛,矢口否认,“我、我怎么可能喜欢师尊!” “那师弟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谁会喜欢融星师弟这样的闷葫芦?一路上连一句话都没说过,跟他在一起岂不是要闷死。 宁枝乖乖“哦”了一声,“那好吧。” 云破月稍稍冷静了一下,“迟迟你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宁枝眨巴两下眼,无辜纯善,掏出两本话本子,左手《清冷师尊他太粘人》,右手《重生合欢宗师弟太爱我了怎么办》。 “我看破月姐姐好像很无聊的样子,我这里刚好有打发时间的话本子,就是问一下你喜欢哪种类型的角色。” 云破月顿住,心中兀的有些怅然,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什么,“……原来是这样啊。” 她接过宁枝左手的话本子,“我看这个吧。” 宁枝乖巧:“好的,破月姐姐。” 宁枝当然是故意说出这话的,就是为了看看云破月的反应,她这样的反应让宁枝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她觉得云破月有点可怜,喜欢的师尊只不过把她当成替身,但未来是无法更改的,她之后堕入魔道已经是既定的事实,宁枝就算觉得不忍心也什么都做不了。 宁枝轻轻叹气。 南河很快就到了,三人从青鸟上下来站定。 趁线人和云破月说话,宁枝悄悄拉过应迟宴,又嘱咐了一遍。 “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吧,这里是云破月的记忆幻境,为了不让她发现必须要演好自己的身份,昂。” “知道了。” 少年长睫轻垂,掩住漆黑瞳眸。 他没有错过少女在青鸟上拿出话本子时眼底一闪而过狡黠的笑意。和寻常偷腥成功就跑掉的小狐狸不一样,她偏生还要留在原地,眨着眼睛装无辜。 但她撒谎时有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会不自觉握紧手里的东西,刚刚与云破月交谈时就在她不注意的地方,偷偷攥紧了袖子。 和现在骗他时一模一样。 第15章 ◎,◎ 南河临水村。 根据线人所说,临水村最早发生的怪事距离现在已经有一月之久。 刚开始只不过是村民家养的鸡鸭莫名少了几只,村民们还以为是山里的豺狼趁夜叼走,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加固了栅栏。 后来慢慢的连牛羊这种大型家畜也消失不见,村民们就开始觉出不对,什么样的猛兽能在夜晚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牛羊当做猎物带走,而且不留下一点痕迹? 村民们怀疑是有人偷盗,在昨天夜里商议后就派出村中年轻力壮的青年守夜,这下好了,确实牛羊一只不少,但那几个青年人全没了。 村民们这才急慌慌地找到了她的线人求助。 云破月在几家村民的房子里探查了一番,掐了个诀,法力在空中如雨点般飘散过后,一股咸腥的气味飘了出来。 她笃定道:“是鱼妖。” 云破月唤出引蝶,循着这股气味飞了出去,三人跟着引蝶来到南河边。 引蝶在水面上来回翩飞,示意鱼妖在水下,云破月犯了愁,“水中是鱼妖的主场,在还不清楚对方实力前贸然与其对上是大忌……” 说着她忽然顿住。 这是师父亲自传授她时,跟她反复强调过的。 那时候她仰着脸问:“那师父,若是对方故意设计,示敌以弱,我不小心中计了被他抓去怎么办?” 师父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只说了一句话,“万事有我。” 融星师弟还未说话,叶迟迟蹲在河边,指头戳了戳结冰的河面:“破月姐姐,那该怎么办呀?” 云破月甩掉这些回忆,紧抿着唇,“我先下去查看情况,师弟你和迟迟在上面等着我。” 视线中的叶迟迟苦哈哈的收回手,朝冻红的手指头哈气,“那你要是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叫我们哦。” 云破月笑着应了声,“好。” 她想,这小姑娘虽然是合欢宗的弟子,但人倒还挺乖巧的,而且跟师弟这样的闷葫芦待在一起居然不嫌弃,一路上看着两人并排站着竟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而且看融星师弟的样子,似乎也不反感叶迟迟,反倒是有些欢喜。 师弟一个人待太久了,身边多个鲜活的小姑娘也是好事。 掐了个屏息诀,云破月潜入水中,冬天的南河水冰冷无比,凛冽刺骨,痛意顺着骨缝蔓延,她不自觉浑身发抖。 她没敢运转起法力抗寒,在水中丝毫的法力倾泻都会被鱼妖察觉,容易打草惊蛇。 云破月跟着引蝶下潜到深处,引蝶幽蓝的光照亮眼前的河水,旺盛的越冬水草悠悠晃晃遮挡视线,她不得不分神抽出手拨开。 直到潜到河底,引蝶终于停下。 一只壳上长满了水草的蚌躺在混沌泥水中,时不时吐出气泡,似乎是在睡觉,这只蚌足有十人并排一样大,浑身散发着妖气。 原来是只蚌精。 云破月检测了一下它的修为,换算成人类修士差不多是刚凝金丹的时候,跟她一样。 不过蚌精擅防不擅攻,攻击力极弱,打是肯定打不过她的,这就好办了。 云破月解开背后的包袱,一面精致漂亮的琵琶露了出来,琵琶用的不是很名贵的木材,用的只是师父院子里那棵普通的树。 这是师父当年亲手制作送给她的,云破月伸手轻抚过角落处提着的“云”字,心中忽然百感交集。 叶迟迟看的那曲《元初》,其实云破月早就听过无数遍了。 师父早在一年前就将《元初》谱了出来,只不过放了起来谁也不让碰。她那时偷着瞧过,看到曲谱中有着琵琶合奏,还心中一喜。 因为师父的所有弟子中,只有她一个是用琵琶的,她想,这首曲子师父必然是写给她一起合奏的。 她便偷偷把《元初》抄了下来,找了个无人的竹林没日没夜的练。 不过这首曲子被师父融了道法进去,极其难以演奏,她天赋差劲,花了足足半年时间才将《元初》堪堪练会。 而清云仙子就不同了。 她是琵琶天才,只不过看了一遍曲谱,她就用琵琶完美的演奏了出来。 最后事实也证明,这首曲子师父从一开始便不是写给她的,只不过是她自作多情而已。 师父和清云仙子的合奏如所有人预料的那样,完美无瑕,惹众人羡艳。 云破月听了许多遍,但却只看了一遍。 她垂首,鸦睫颤动,缩回手几乎不敢触碰着琵琶上的“云”字。 师父,你所写的“云”,真的是我么? 云破月闭了闭眼,将凌乱不堪的苦涩情绪尽数压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灰蒙蒙的河水中忽的奏起琵琶声,泠泠动听。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云破月收起了琵琶。 原本在吐泡泡的蚌精不再动弹,从日常小憩陷入了永久的沉睡。 距离村中青年失踪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以蚌精的进食速度来推算,应该都还活着。 云破月抽出腰间短剑,扎进蚌壳内,咬牙用力将其撬开,壳内涌出一阵腥白色液体,是蚌精分泌的珍珠质,黏黏糊糊涌出一大堆,混入冰冷的河水中。 两个青年昏迷不醒躺在软肉里,身上虽然已经半裹上了白色物质,但并没有什么大碍。云破月收回短剑,给两个人掐了屏息诀,随后将两个人拉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把两人送回村子里就好了。 云破月松了口气,将两个青年绑在一起,背到背上,向上游去。 心口处兀的一痛。 云破月不可置信,瞳孔微缩。 背上的青年动作迅拔出匕首,云破月的心头血顿时喷溅而出,缓缓融入冰水中。 云破月迅速反应过来将青年甩开,一时没稳住又吐了口血,紧捂着心口。 青年身上的血光一闪而过,云破月很快辨认出来,这个人只是个普通村民,没有任何修为,捅她的那一刀是被别人控制了! 那人没有发出后续攻击,但云破月还是警惕地观察周围。 河水忽然震动起来,不,云破月感觉出来,是脚下的河底在振动。 她低头看去,猩红的光线透过沉着的泥沙发散出来,随着泥沙浮起,最底下的阵法开始显露雏形。 由各种诡异扭曲的古老文字组成的血色阵法,一道身影缓缓显现,云破月忍不住浑身颤抖,这是…… “你的血闻起来很香。”诡谲阴沉的嗓音忽然在她耳畔响起,指甲轻轻划过她的脸,在此刻竟比河水还要阴冷刺骨。 ……魔族。 - 云破月只觉得浑身冰冷,忍不住发抖。 不是因为浸了南河的水,而是因为此刻的场景。 浓重的乌云蔽月,魔气肆无忌惮的掠夺周遭所有的生气,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形态各异的狰狞魔族生物攀爬上岸,在绵绵白雪下留下凌乱不堪的脚印,嘶吼声刺耳难听。低等魔物没有灵智,只会凭着本能觅食,而食物就是…… 魔将轻轻扭了下脖子,活动沉寂已久的四肢,暗红色的如同兽眸般竖着瞳仁的眼睛看向不停颤抖的云破月。 “你好像很害怕?”他轻声问道。 不待云破月回答,他的指甲轻轻划过她下颌,如同逗小猫一样抚弄,连带着冰冷的河水顺着白皙脖颈流入领口,激得云破月颤了下。 “不用怕。”他竟笑了两声,“本将暂时还不打算把你喂给那些小东西,毕竟可是你把本将放出来的。” “别碰我!” 云破月被禁锢住不能动身体,只得愤然偏过头去,一眼便看到了融星和叶迟迟。 他们两个显然已经被魔物困住了很久,满身疲惫,没有理智的魔物朝他们一次又一次扑咬过去。 “融星师弟,迟迟……” 就在两人都筋疲力尽的时候,一只巨大的魔物悄无声息出现在了融星身后,在融星毫无防备地之时,它抬起锋利的爪子,精准的袭向后心。 云破月瞪大了眼睛,“融星师弟!” 下一秒,血液喷溅而出,温热的血液顺着发丝划过少年的衣角,缓缓下落,砸在绵软雪地中,于一片纯白中盛开出娇艳花朵。 少年怔了下,几乎是没有思考的,转身接住软软倒下的少女。 “迟迟——!”云破月不顾魔将的禁锢弄伤自己,奋力挣扎了起来。 然而,就在她挣扎的期间,那个熟悉的少年也没能幸免于难。 魔潮翻涌而上,那只魔物再次出手,不过转瞬间,两人已然倒在血色蔓延的雪地中。 “放开我!” 云破月终于挣脱魔将的禁锢跑了过去,检查两人的身体状况,结果噩耗险些让她昏过去。 融星师弟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叶迟迟还有些喘息,云破月紧紧抓着叶迟迟的手,让她别睡,“迟迟……你等等,我马上给你找伤药……” 叶迟迟脸上毫无血色,指尖点了点,声音微弱,“不用了破月姐姐。” 只是说这么短一句话她就已经不停吐血,但还是强行坚持,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示意云破月低下头。 云破月指尖颤抖,俯下身来,只在耳边听到这样的话。 “破月姐姐,人的一辈子是有限的,我希望你能够为自己而活,也只为自己。” “你要好好的。” 少女的手在说完这句话后无力落下,在她脸侧留下一道血痕。 “……” 魔将啧了一声,“如果你还没看够,本将可以允许你把他们的尸体带走,回去慢慢看。” 远处魔潮汹涌澎湃,大批大批的魔物从阵法中爬出,朝夜色中涌去,他们的目标是什么可想而知。 云破月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放出了封印的魔将,打开了魔域的阵法。 云破月平生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她从未想过,就在眼前的,活生生的人,会在下一秒这样躺在冰冷的雪地里。 今晚,本该是任务结束后,她与他们同喝庆功酒,她笑着戏问他们的感情进展,看融星脸红迟迟害羞的样子。 亦或者是三人困得不行,回到客栈倒头就睡,直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她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但唯独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一种。 这个傻乎乎的小姑娘直到死之前,都在告诉她要好好的,可是她没有想过。 她没想过。 这一切本就是她一手造成的。 但凡她能再小心一些防备着,都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不会放出魔族,她和融星师弟更不会丢掉性命。 温热的水滴落下,混杂着融化的雪水融进脏污的泥土中,云破月的嘴角忽的扯出一抹讥讽的笑。 “……哈。” 第16章 ◎不◎ 宁枝趁云破月下河的时候以捉妖的借口驱散了周遭村庄的村民,回来后继续蹲在河边画圈圈。 期间偷偷瞥一眼男主。 少年一身青衣清清冷冷站在雪地里,宛如松竹,冷冽净直不可攀折。 虽然不是同一个身体,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没有变。 宁枝觉得他就像远处屋檐下挂着的冰锥一样,看似漂亮易碎,实则锋锐冰冷,寒意刺骨,稍不留神就能扎进喉管一击毙命。 反正很危险。 少年察觉到宁枝的视线,扫了过来,黑眸沉沉,看不清内里情绪。 “有事?”他问。 “没有没有!” 宁枝赶紧否认,继续低下了头。 嗯……男主好像很少说话,他们之间寥寥的几次对话也都是她先问然后他答,试炼途中她看他跟主角团的工具人也是这样,不怎么搭理。 ……甚至都没有产生一点想救他们的想法。 宁枝小小的哈一口气搓搓冰冷的手指。 不过古早废柴修仙流男主一开始都是非常惨的,遭受各种欺辱,谁也不信任也是很正常的事,宁枝相信他们之后慢慢相处应该就会好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患难见真情嘛! 宁枝继续画着圈圈思考等下结束后该怎么办,铁铁two跟她说,她穿越时空的这段时间里,那边的时间流逝的速度非常缓慢。 所以她回去后还是要面临和男主一起去救人这种局面,怎么解开血炁阵是个令人苦恼的事情。 可恶,这是恶毒女配应该思考的问题嘛! 她明明只要按部就班的走剧情,欺负欺负男主,再欺负欺负女主,时不时作一下死,最后等着男主一剑给她捅死就完事儿了。 变成现在这种局面是宁枝万万没想到的,男主居然从一开始就跑偏了,还要她一个恶毒女配帮他回到正道。 生活不易,宁枝叹气。 就这么思维发散乱想,等到鼻子冻得通红,河底忽的传来一阵红光。 宁枝:!! 终于到了铁铁two所说的剧情了,她都快等睡着了。接下来河底的魔域阵法被开启,魔潮随即会降临,然后他俩双双去世。 嘶,等会下线的时候该摆什么pose来着,她好像有点忘了。 等哈,让她再翻翻剧本复习一下。 【两人被魔物团团包围,就在融星将要被魔物刺穿心脏时,叶迟迟忽然挡了过来,下一秒血液顺着他的衣角滑落,紧接着叶迟迟软软倒在融星怀里,随后没了生息】 宁枝合上剧本顿时信心满满,不就是死在人怀里嘛,这能有什么技术含量。 简单。 从河底下的阵法中爬出来的魔物一上岸就嘶吼了起来,每一只都长着狰狞的牙齿与利爪十分渗人,凶残无比。 然后,然后她就卡在了第一步上。 第一只狼型魔物爬上岸,一抬头看见应迟宴,瞬间趴在地上,欢快摇起尾巴。 宁枝:? 第二只飞鸟魔物飞上岸,一低头看见应迟宴,揪了自己最漂亮的羽毛,摆在他脚边。 宁枝:?? 第三只猎豹魔物攀上岸,一抬头看见应迟宴,翻身露出粉嫩嫩的肚皮,在他腿边打滚。 宁枝:??? 随后魔物越来越多,甚至有魔物自发做起了指挥,指导后来的魔物排排站守在应迟宴旁边,总之那叫一个乖巧。 宁枝缓缓打出问号。 你们不是号称最凶残没有理智的魔物吗?现在这是在干嘛!? 不过那只猎豹粉嘟嘟的肚皮看起来真的很好撸欸,宁枝差点都想上手了,反应过来赶紧咳咳两声。 她跟应迟宴吐槽道:“都说低等魔物没有理智只会凭本能杀戮,你说这群魔物是不是犯病了,为什么见了你跟见了自家老婆似的?” 应迟宴:“……” 他顿了顿,嗓音微沉,“你想做什么?” 宁枝把剧情用自己的方式跟他说了一下,“在云破月的记忆幻境里,我们两个等会儿会被魔物杀死,可是这群魔物一点攻击我们的想法都没有,这可怎么办哎。” 少年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知道了。” - 也不知道应迟宴做了什么,在他说完那句话后,魔物们忽然就变得十分配合,狂躁起来攻击他们。 “来了来了应迟宴,她出来了。”深陷魔物包围的宁枝一下来了精神,腾出手肘戳戳少年的腰身。 少年:“……嗯。” 宁枝一边击退魔物,一边分出眼神来偷偷看向云破月,“欸,破月姐姐身后怎么还跟着一个人?好像是个魔族?” 这个魔族和低等魔物给人的压迫感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铁铁two的无机质音告诉她:【这是魔尊的手下,魔将危尧】 宁枝唔了一声,打量了一下那个危尧,看起来还挺凶的,直到看到他如同逗猫一样摸云破月的时候,她顿时炸了。 什么勾八猪手,谁让你随便摸漂亮姐姐的,不许摸!! 她都没摸过呢!! 云破月偏过头去躲开了他的手。 正好看向了宁枝这里。 宁枝觉得酝酿的也差不多了,开始准备领盒饭。 本以为是个轻松的活,可直到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时,宁枝一下子就没忍住,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啪嗒就掉下来了。 宁枝在倒下前清晰的从少年那双漆黑眼睛中看到了自己,凄婉苍白,犹如一张薄纸掉落。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好像体会到了叶迟迟的感觉。 她被应迟宴接住,倒在他怀里,头抵着他的胸口,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混杂着血液很快就濡湿了他的衣服。 她不自觉的攥着他的衣角,真的好疼好疼,疼的她都只敢默默地哭不敢抽气。 头顶少年沉默许久,嗓音兀的带了些哑意,冷声嫌弃道:“别把眼泪往我身上抹,脏。” 宁枝:? 都这种时候了还嫌弃她,男主你是狗吧! 宁枝忽然就来了点气,蹭了蹭脑袋,把眼泪全抹他身上去了。 应迟宴:“……” 两人都光荣杀青领了盒饭之后,宁枝看到云破月挣脱了危尧的桎梏跑了过来。 她颤抖着,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像是怕失去最后的东西一样。 宁枝看到了她的心口处的伤口,本来应该已经停止流血,因为刚刚的挣扎,导致伤口再次裂开,血液顺着衣袖流至她的手上。 有些烫。 烫的宁枝几乎不忍看她的眼睛。 云破月的眼神实在太过悲戚。 但她不是叶迟迟,应迟宴也不是融星,他们的死亡只不过是循着过去演了一场戏而已。 他们不会死,可叶迟迟和融星是确确实实死了,就死在这个时空,死在云破月眼前。 老实说她对云破月并不讨厌,就算她企图将她炼法,她也只是觉得那不像是云破月会做出来的事,她本人应是很好很好的才对。 宁枝内心给自己找借口,云破月可能是因为堕入魔道才变成这样的。 对云破月的情绪,更多的或许是可怜。宁枝不知道云破月是经历了怎样的绝望,才会变成世人谩骂的魔修。 是因为她的师尊么? 就像她所猜测的那样,因为爱恨纠葛堕落入魔? “迟迟……你等等,我马上给你找伤药……你再坚持一下……” 宁枝已经没什么力气,她尽力抬起手来,摸上云破月的脸,轻轻抚过危尧指甲在她脸侧的划痕。 狗男人,居然这么对漂亮姐姐。 “破月姐姐,人的一辈子是有限的,我希望你能够为自己而活,也只为自己。” 她顿了顿。 “你要好好的。” 不要因为渣男堕入魔道呀,真是的,喜欢替身文学的渣男没有原谅的余地,漂亮姐姐还是独美最好。 不过就算她再怎么劝,既定的事实也是改变不了的,宁枝叹气。 在说完这句话后,叶迟迟的身体再也没能撑住,彻底倒在了融星怀里。 此后的人间白雪,与落雁红尘。 再也看不到了。 第17章 ◎挣◎ 元初九百九十九年,沉寂了千年的魔潮突起,不过一月时间修真界就已经有大批魔族涌入,修真界尸骸遍地,枯骨丛生,可谓生灵涂炭。 那日之后,消息传出,云破月就成了修真界人人唾骂的存在。 身为天昀子的徒弟,竟与魔族暗中勾结,狼狈为奸,放出了魔将危尧,简直罪不容诛。 这些都是宁枝从危尧口中听说的。 这一个月的时间,云破月被魔将危尧抓了起来,但危尧不知道在想什么,不仅没有杀了她,还派人好端端给她伺候着,关在摩寻殿里看着,跟养小宠物似的。 危尧许是怕她无趣,还给她寻了个真的小宠物,让人捉了只狸奴供她把玩。 而宁枝就是这只小猫儿。 她本以为叶迟迟死后她就能回去了,没想到再睁开眼就到了一月之后,她还变成了一只小胖橘。 好在铁铁two告诉她这次没有需要她走的剧情,作为一只猫猫,她只需要旁观就好。 宁枝差不多反应过来了,她的金手指大概是能以身边之人或动物的视角,看到她在纸上所写下的那人某段时间的过去。 她之前写下云破月的名字时,心中的疑惑是云破月怎么从正道弟子变成魔修的,所以这次的时空之旅也是围绕着云破月这段时间开始的。 不过让她很不爽的是,她变成了小胖橘,应迟宴则是变成了危尧的下属。 为什么她不能当人!猫猫生气.jpg 此时的云破月显然没有这个心情逗弄猫猫,整日在房间内发呆,整个人如同死寂的潭水一样,双目无神,连看都没看过她一眼。 橘黄相间的猫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跳上桌子,故意打翻茶具,“砰”的一声瓷片碎裂,茶水满地。 云破月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呆呆的望着窗外。 宁枝也转头看,窗外只有一片灰蒙蒙阴霾下的血色天空,整片天幕黯淡无光,浓重沉闷的气息压的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里是魔界,魔将危尧的居所,摩寻殿。 宁枝能感受到她周身的悲戚与伤痛,云破月现在不过也只是个年轻不经事的弟子,忽然遭遇这样的变故。因为一时疏忽便要一夜之间背负上这样沉重的罪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弟都因此死在自己身前。 而她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什么都做不了。 小胖橘伸出肉爪轻轻拍了拍云破月的手,以示安抚。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宁枝扭头看去。 魔将危尧飒沓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扮成了下属的应迟宴,以及一名双手禁锢、颈项上被绑了锁链拉进来的女子。 女子修为被封,满身狼狈,看清女子的脸时宁枝愣了愣,那张像极了云破月的容颜…… 清云仙子? “瞧瞧本将在修真界发现了什么。”危尧在云破月身边坐下,见她木木看着窗外不理他,眉眼微眯,露出些许不悦。 危尧捏着她的脸强硬转过去,“本将让你看你就看。” “唔!”云破月吃痛,这才看到了殿中狼狈的女子,怔了下,“清云仙子……” 视线中的云破月在看到了清云仙子后终于神色有了变化,不再是木头人,危尧满意了些。 “本将不过是去修真界找了个乐子,这女人便自己送上门来,本将看在她与你有几分相似,瞧着有些新奇,没有直接杀了她,带回来给你看看。” “危尧,今日这五十六条人命我清云记下了,你残杀生命终究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清云仙子紧攥着拳,厉声骂道。 “是不是感觉跟照镜子似的?” 毫不在意清云的话,危尧手指漫不经心绕着云破月的头发,“听说她还是你师父的女人,啧,自己的女人跟徒儿顶着同一张脸,你这师父还挺下的去口。” “……别说了。” 已经一个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的云破月此刻终于出声,哑着嗓子制止他。 危尧眯了眯眼,露出危险的意味。他忽的像来了兴致一样,“看着别人跟自己顶着同一张脸,你也很不爽是吧?既然这样本将就帮帮你。” “墨翎,把她带下去喂蛇。” 云破月赶紧抬手:“不要——” 危尧兀的笑了声,嗓音凉凉的,“哦?难道你心中不是这么想的?莫不是本将看错了,你看她的眼神不是厌恶?” 云破月怔怔对上危尧的暗红色眼睛,从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厌恶吗……? 她和清云仙子从没有什么交集,或者说,两人根本就没有正面好好打过招呼。 自从清云出关后,她与师父就再未见过面,想来已经有半年之久,同在一山,师父的讯息都是由清云仙子来传递。 包括这次历练之行,也是她守在门外,温柔笑着拒绝了她想见师父的意思,说:“你师父在闭关呢,没什么时间见你,他的意思是让融星跟你一起去,相互之间好有个照应。” 她当时信以为真,懵懵懂懂的应了,结果当天晚上就看到了那条录影,两人于翩翩雪落中合奏《元初》。 她这才知道。 原来师父不是没空见她,而是把时间留给了别人。 清云看向云破月的眼神写满失望,“云破月,没想到传闻是真的,你竟真与魔族勾结,真是枉费了青澜昔日对你的教导!” 听到这个名字,云破月蓦地心口一痛。 师父…… 哈……她做了这样大的错事,也根本没有颜面再叫他师父了。 云破月缓缓垂下了眼睫,声音很轻,对着危尧说:“你看错了,我并不认识她,哪里来的厌恶。你把她放了吧。” 危尧暗红色的眼睛微眯,盯着她瞧了一会,“放这么个小东西回去也没什么,不过想让本将放人,这就是你的态度?” “……你想让我做什么?” “自然是求人总要有求人该有的态度,不是吗?”危尧似笑非笑。 这下云破月明白了,因为太久没动弹站起来时恍惚了一下,她跌跌撞撞走到危尧面前,应声跪了下去。 她面色木然,“求您放了她。” 如果她能安好回去,师父也能高兴一点吧。 危尧神色忽的有些愠怒,掐起她的下巴来,语气不善,“若是本将还想让你做些别的呢?你都愿意?” 魔将果然喜怒无常,好好求他反倒不高兴了。 云破月还没回话,一团影子忽的跳起,狠狠地挠向了危尧的脸,转眼间就在他脸上留下了三道划痕。 是一直旁观早已忍无可忍的宁枝。 呸!狗男人,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老是对漂亮姐姐动手动脚的,吃我一爪! 宁枝挠这一下是痛快了,结果下一秒就被危尧扼住了脖颈,剧烈的疼痛瞬间传来。 宁枝觉得自己像个勇士,居然敢打大魔头。 要是换成她自己的身体,见到这种大魔头肯定怂的一句话都不敢说,但她现在是猫猫,猫猫什么都不怕好吧! 问题不大! 宁枝安慰自己,死就死了,等会儿又是一条好汉! 魔将危尧显然没想过会有一只小猫竟敢对他动手,愣了一下后顿时怒意横生,手一紧就要把这猫儿掐死。 然而下一刻手中忽然一空。 危尧挑眉看着身前拎走了猫儿的人,他的下属墨翎。平日里唯他是命,千年间守在这摩寻殿都没有动过二心的人。 危尧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暗红色的瞳眸如魔界笼罩不散的阴霾,冷冽如深海幽冰,眼底却空空如也,没有他的倒影。 危尧恍惚间有些熟悉,以前他所侍奉的魔尊大人也是这样,这种属于上位者的眼神,因为对世间万物都不在意,所以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怎么,墨翎,你是要造反不成?”他厉声道。 应迟宴微微垂下眼睫,“不敢,魔将大人。” 有趣。 上一世被他救出之后追随他的手下,平日里只会跟个愣头青一样喊打喊杀的魔将危尧,在百年前居然是这幅样子。 相较百年后,似乎精明了许多。 “只是一只寻常的猫而已,由魔将大人亲自动手难免沾上血污,属下拿到殿外解决了便是。” 应迟宴面色毫无波澜,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 被他拎在手里的宁枝:“……” 男主!你演技能不能走点心?找理由也找个好点的行不! 魔将都这么叼了,杀人都不用见血,更何况是她一只小胖橘! 危尧顿时了然,一脸恍悟,他摆了摆手,“还是你思虑周全,那你便下去吧。” 应迟宴:“……” 他收回上面的话,一点都没变。 一人一猫走出殿外,应迟宴抱着小胖橘,颀长身形靠着墙角听屋内的动静。 宁枝以一种极其艰难的姿势躺在他怀里,揉巴着自己的脖子,总觉得还有点痛,和一些没散去的窒息的感觉。 刚刚要是男主再晚一点出手她就妥妥的要寄了,还好这男主靠谱,知道救队友。 头顶忽然传来清冽的嗓音,“好重。” 宁枝:? 少年带着凉意的手指捏了捏她的后颈,凉凉补充道:“该减肥了。” 宁枝:?! 小胖橘重点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啊!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大橘为重啊! 要不是她现在不能说话,高低给他开个猫猫教育培训班。 宁枝越想越气,捏起爪子朝着少年胳膊一通乱捶。 吃我一套军体喵喵拳! 少年显然没见过这种阵仗,被她这一通喵喵拳打沉默了,静默许久,在她打累瘫倒后,忽的抬手捏了捏她软软的猫耳。 笨死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花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一方人间 8瓶 就是有一个小小的疑惑,为什么不是7瓶凑30整数(一些强迫症) 第18章 ◎扎◎ 耳朵忽然被一抹凉意揪住,宁枝觉得痒痒的,猫耳条件反射一颤,下意识抬起爪子想要推开少年作乱的手。 做什么,乱捏她耳朵! 结果爪子还没碰到,凉意后移,整只猫忽然悬空起来,少年揪着她的后颈拎起来,丢到了地上。 应迟宴语气冷然,嫌弃道:“抱不动了,自己走。” 宁枝:? 连一只小胖橘都抱不动,男主你到底是有多虚啊! 你自己看看,哪个男频主角跟你似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宁枝气急败坏冲他喵喵叫。 许是变成了天性洒脱的猫儿,宁枝的思维也更接近猫,想到做什么说什么,就毫无顾忌地去做了,一时没意识到这样有什么不妥。 少年深邃的暗红眸子里映着那道小小的身影,胖乎乎的团子生足了气,边喵边用爪子在他衣角印下数个灰扑扑的小脚印。 他应该生气的。 无论是之前自顾自地将眼泪抹在他身上,还是现在踩着他的衣角不放,放在以前若是有人敢这么对他不敬,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缄默半晌。 一身黑衣的清隽少年半蹲下身,略显无奈屈起指节敲了敲小胖橘的脑袋,“小点声。” 他顿了顿,“外面来人了。” - 危尧终究还是没放走清云仙子,因为没过多久手下前来汇报,天昀子找上门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云破月的心忽的一颤。 “师父……” 她被魔将抓走消失一月师父不闻不问,清云仙子才刚被抓来半天时间,师父便亲自前来救人了。 孰轻孰重,这么一看便已分晓了。 云破月的神色凄然,眼中的黯然神伤,就算再没眼色的人也能看出来。 偏偏危尧啧声,毫无眼色地添了把火:“你这师父连自己的弟子都不管,倒是对道侣上心得很,这才多久就追过来了,还真是对有情人呐。” 云破月:“……”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偷听墙角的小胖橘也沉默了。 什么是令人佩服的低情商发言,不经意间刀刀往人心窝里扎。 魔将危尧,有技术的。 等下,又或者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宁枝想,也许危尧知道云破月心悦自己的师尊,才故意对云破月说出这话的? 联想一下危尧把云破月关在自己殿中足足一月,不仅好吃好喝伺候着,还怕她整日待在殿中无聊,给她捉了只猫儿解闷…… 莫非……危尧喜欢云破月?! 小胖橘震惊的猫尾巴都竖了起来,这是什么师徒替身仙魔四角恋天雷狗血剧本,这么时髦的吗? - 摩云城外,两方对峙。 危尧站在城墙之上,身边是毫发无损的云破月,以及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狼狈不堪的清云。 即使已有半年未见,云破月依然一眼就从人群之中捕捉到了那道温润颀长的身影。 先前录影中看不清晰,如今人就在面前,他似乎比半年前消瘦了很多。 摩云城外魔气冲天,汹涌肆虐,魔物横生,正道修士们难以抵挡魔气入侵,青年显然也是因此身形孱弱,抵着唇边轻轻咳嗽,面色苍白。 云破月想起,摩云城外魔物遍地,此行也不知是花了多少力气过来的。 危尧视线在云破月脸上和天昀子身上逡巡,血色瞳仁转了转,兀的凉凉笑了声。 他示意下属将魔剑架在两人脖子上,果不其然下一刻看到城下青年眉头紧蹙,紧张了起来。 就是不知道他为了谁而紧张的了。 不过这个也简单,一试便知。 不顾底下人群的叫骂声,他冲着人群之中那道温润颀长的身影喊:“邵青澜,今日你道侣和你徒弟只能带走一人,你选谁?” 被问的那人还没回复,云破月就已经难耐的闭上了眼睛,不停颤抖。 在此时对魔将危尧的恨意达到了顶峰,魔道不相立,直接杀了她便是,为什么要问出这样的问题,连她最后一点自我安慰的希望都要抹除殆尽。 被抓来的这一个月,她一直安慰自己,师父许是在忙,外面魔潮汹涌,他本性仁爱宽厚,向来在意百姓安危,定是要处理这些才对。 她一人性命较之天下百姓,他选择后者,身为弟子她不能再过理解了。 可偏偏到了清云就变了。 原来,他也是会有私心的,只不过那个人不是她而已。 对于危尧问题的答案,她其实早已心知肚明,只是自顾自地蒙骗自己,一直不愿意去相信而已。 她不想看,也不想听。 可惜现在闭上眼,她看不到了,听觉反而更加清晰了,字字珠玑,篆入心扉。 清晰的听到那道从前用着温柔语气对她说“万事有我”的,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他说。 “放了清云。” - 危尧果真说话算话,没有动手,将清云仙子放了回去。 他继续在摩寻殿里养着小宠物云破月,时不时逗弄一下,再时不时去修真界找找事儿。 不过他安生日子也没过多久。 不日后,一名寡言青年仅凭一人一剑便攻破了摩云城,闯入摩寻殿中。 一番苦战后,将拽上了天的魔将危尧击败,再次封印了起来。 此人名为离渊,一名散修。 危尧落败,支撑连通修真界领域的魔力源泉消失,魔潮顺势平定,接下来的修真界只要逐个清除还停留在修真界的魔族。 离渊离开摩云城前停下了脚步。 静坐在殿中的女子已然有了被魔气入体的症状,他问:“姑娘,你不离开吗?” 盛世已太平,为何不归家。 女子轻摇了摇头,笑笑,“不了。” 还能到哪里去呢?没人带她回家。 她从小便被生父卖掉,是师父路过好心带了她回去,从此天云山便成了她的家。 是要回去听无休止的谩骂,背负数不清的生命,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再回到那个地方? 可是,她的太阳不再升起。 女子看着没有阳光,阴云密布的天空,神情恍惚。 冬雪融于温暖的春天,但她却好像停留在了那个漆黑的冬夜。 再也走不出来了。 一只橘黄相间的小东西忽的跳到了她的腿上,云破月低下头。 小橘猫叼着一朵半开的不知名小花,放到她的手里,冲着她喵喵叫了几声。 猫儿圆眼亮晶晶的如同纯净黑琉璃,仰着小脸看着她,云破月一阵恍神,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叶迟迟。 那晚的叶迟迟也是睁着干净无暇的双眼看她,轻轻摸着她的脸颊,艰难的吐字,对她说要好好的。 云破月两只手把小橘猫挟了起来,猫猫一巴掌呼在了她脸侧,按住,爪子肉肉的,不疼,倒是有些痒。 宁枝疯狂喵喵叫,企图唤醒迷途的少女。 啊啊啊姐姐,为了这么个渣男堕入魔道真的不值得啊!! 你还年轻,你还有大好的人生呢!! 可惜云破月没选修过猫语,听不懂。 她半染上了红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小橘猫的眼睛。红唇翘起,笑的温温柔柔,语气更是轻飘飘的,掷地恍若羽毛飘忽不定。 “再等等我们就能再见了。” 宁枝愣住:喵喵喵? 她是在对谁说话?对她一只猫吗?? 完了,破月姐姐不会精神失常疯了吧? 似乎是看她过于不解,云破月缓缓开口,这次宁枝没看错,她确实是对着她说的。 “危尧告诉我一个古法,血炁之阵炼出的精华能复原残缺的身体回到未曾受损的时候,倒时再将灵魂召回,便能使人死而复生。” 宁枝震惊:!? 原来血炁阵是这个作用吗? 等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要复生谁? 云破月纤白的手指抚过猫猫脸侧,近乎是一种病态的,温柔到极致的眼神,“迟迟,到那时你再和融星师弟与我讲讲,你们是怎么相识的吧。” 云破月叫出迟迟的那一刹那,宁枝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渗冷涌上心头。 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 以云破月的实力,是不可能看破这只小胖橘的体内装着她的灵魂的,而且叶迟迟本质也是宁枝假扮的。 所以只能是…… 云破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把她一只小胖橘当成了叶迟迟。 靠,漂亮姐姐到底还是精神失常了,看她的眼睛已经是被魔气入侵的症状。 姐姐你清醒一点啊!别的先不说,猫和人光体型上就差那么大呢!! 宁枝想再用爪爪贴贴云破月,却浑身无力了起来。 小胖橘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先前活蹦乱跳是因为危尧在的缘故,现在危尧不在了,连金丹期的云破月都挡不住魔气入体,更别提她一只小胖橘。 很快猫猫便蔫了下来,奄奄一息。 铁铁two提醒她,本次时空之旅到此结束,她所问出的问题,已经在此得到了答案。 宁枝没精打采的点头应下。 她多少有点痛心,好好的妙龄少女就这么被玩替身文学的渣男给毁了,等她回去后一定要写满十页纸的谴责书烧给邵青澜,痛骂一顿他。 片刻后,小小的橘猫在女子腿上陷入了永久的沉睡。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子:晞晞 6瓶 Vdidvsodh64684 3瓶 要什么道理,猫猫就是道,猫猫就是理,嘿嘿(精神错乱) 第19章 ◎了◎ 清都的雾气弥散于永夜的黑暗中,微风裹挟着刺骨凉意拂过寂静的府院。 离渊站在郁郁葱葱的树下,看着乱土中石碑的字出神。 他的故友天昀子已经故去许多年。他原身为三足金乌,生于天地灵气,死后便消弭于阳光雨露中,不会留下半点尘埃,此处留下的坟墓也不过只是个摆设而已。 但天昀子死前偏生嘱托他,要将他葬在这棵树下,即使只是立一块简单的碑。 就好像一定要在这里留下什么痕迹一样。 离渊对于这种行为很不理解,即使已经过了百余年他也没想明白。风过,一片落叶忽的飘落在额前,遮挡了视线。 青年伸手取下,捏在指尖,半颗心形状的叶子,这种奇特的树在修真界确实少见。 空气中似有法力波动。 离渊剑眉一凛,迅速回到明月院中。 此地所有弟子已经撤离,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情况,仅有他守在这。 空中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这种力量很陌生,却又很熟悉,像是包容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天地之力,甫一碰触便令人心生畏惧。 白光一闪后,空地上凭空出现一个白裙女子。 她浑身魔气萦绕,缓缓睁开眼,暗红色眸子流光逸动,似是有些不解与疑惑,抬手扶了下昏昏的额头。 似乎做了一场长梦,忆回许多往事。 ……梦? 破月察觉到不对迅速回神,立刻发觉出周围的情况异常,她的结界已破,血炁阵已解。 她抬眼,对上青年的视线。 她一眼就看出离渊修为在她之上,这么一想就说的通了,让她毫无察觉的陷入沉睡,趁机解除血炁阵,显然是他的手笔。 见她看过来,离渊神色依旧波澜不惊,他目光定定未从破月脸上移开,墨眸中似有若无划过一丝怀念,淡声开口。 “好久不见,姑娘。” - “唔,好晕。” 脑袋昏昏涨涨,宁枝缓了一下后扶着树干站起身。 系统告诉过她在使用能力之时时间流速会变缓慢,此刻距离先前不过只过了一刻钟,算算,她的便宜师父离渊剑尊应该还没到场。 她还要赶紧带着男主去解开血炁阵救人呢! “应迟宴,我们去……” 大概是金手指所耗费的力量太多,宁枝浑身无力,才刚迈了一步身体便摇摇欲坠,一下向后倒去,她下意识抓住了应迟宴的衣袖稳住身形。 应迟宴见她欲倒本想伸手扶一下,没想到宁枝的手更快,措不及防被她一扯,衣带一下被扯开,衣领瞬间松散开来,歪歪斜斜露出如玉的锁骨和一小片晃眼的冷白。 “?!” 宁枝人都傻了,没想到会这样,一时呆住了,愣愣看着他。 少年一头乌发只用了一根红绳简单束起,发丝慵懒散漫铺撒于那片冷白上,遮住了小片风光,但却更加诱人,撩拨人想要捏起那缕发丝绕在指尖。 他定定垂眸看着她,纤长的眼睫轻颤,瞳眸如同浸了墨的黑曜石坠落地面微微晃动,泛着微光。 比之先前融星的清秀,少年的容貌极尽昳丽漂亮。 宁枝思维忽然劈了个叉,她好像理解云破月说她没见过世面的意思了。 不愧是主角,长得是真好看啊。 “……” 沉默片刻,少年嗓音冷淡,“松手。” “啊?噢!” 宁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抓着人衣袖,而且还直勾勾的盯着看这么久,赶紧撒开爪子,吞了吞口水,此刻的解释多少有些苍白无力。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这衣服这么容易掉……” 眼见着黑衣少年缄默不言,默默走远,背对过她将衣领拉好,宁枝忍不住捂脸。 这下好了,她在男主眼里的印象标签除了变/态外,大概又要多一个流/氓了。 心累。 等少年整理好衣服,宁枝揪着手指,红着耳根凑过去提醒他:“应迟宴,我们还要去救人呢。” 黑衣少年淡声开口:“他们已经被救走了。” “欸?”宁枝眨眨眼,“什么时候的事?” 应迟宴眉眼微垂,她这么惊讶,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就在你,”少年忽的停顿了下,换了个说法,“我们进入云破月的幻境后,结界与血炁阵没有魔力支撑,早便已经破了。” “目前整个清都仅剩四人,云破月,你我,还有……” 还有离渊。 宁枝匆匆赶到现场的时候,战局已经将要结束了。 此刻院内剑气凌冽交错,离渊手持承影剑,动作飒沓,剑剑直指云破月隐藏的死穴,音修不擅长近战,云破月捉襟见肘难以防范。 云破月虽已是合体期魔修,但离渊早在百年前就已经是单枪匹马击败了魔将危尧的人,高手之间过招不过在瞬息之间,胜负很快便会分晓。 宁枝心生不忍。 这是剧情中的一环,她只能旁观。此刻她反而有点后悔用了能力,回顾了云破月的过去。 百余年前她意外放出了魔将导致魔潮降临,此后便落到了众叛亲离无家可归的地步,世人皆恨她骂她,却没有人想过她也只是被别人利用了。 南河的水寒意渗骨,没有人关心她心口的伤到底疼不疼。 少女视线直直看着云破月,澄澈通透的眸子安安静静。 “你想救她?”应迟宴问。 宁枝迟钝了下,摇了摇头。 宁枝不是修真界土生土长的人,其实对于仙魔两道冲突认知的并没有那么深刻,她不会说因为云破月是魔修就下意识的厌恶她。 反而,她觉得云破月堕入魔道是有原因的,她会细想,云破月又何其可怜。但修真界的正派修士却不管这个,只要她是魔修,便会遭万人唾弃。 此次虽玄凌宗的弟子都没出事,但她起了杀心是事实,玄凌宗的人必然不会放过她,而且她是魔修,也没有理由放过她。 如果不是出了些意外,在剧情中,今日会有数名无辜弟子惨死在她手中,可能会是游阳,也可能也会是她。 宁枝同情她,却并没有丧失理智。 虽然她这么说着,但还是忍不住郁卒惋惜,“好好的人怎么就堕入魔道了呢。”如果她没有堕入魔道,也就不会有这些事发生了。 “她本就是魔族。”少年语气轻淡。 剑铮鸣声太响,宁枝没听清,“你说什么?” 应迟宴还未回答,那边的战局已经结束了,云破月堪堪倒在地上,离渊冷然而立,凌冽剑尖直指脆弱的咽喉。 直至下一秒便要落下时—— 一道白光忽然冲出,“铮”的一声脆响,将这一剑挡了下来。 半月型的纯粹玉石经这一遭磨难瞬间碎成两半,安静的躺在地上,像要与尘泥融为一体。 天昀子的法力……? 离渊被这一变故分了神,微怔了下,回过神来面前的云破月已经消失不见。 跑了。 宁枝也愣了。 剧本好像不太对的亚子,云破月就这么被放走了? 宁枝不知所措的低头摸寻,刚刚那白光从她储物袋里跑出去的,啊,好像是……邵青澜的那块玉佩? 也就是说是邵青澜救了她? 离渊早就发觉了有人过来,因了先前那名哭哭啼啼的弟子所说的宁枝扮作试炼角色的话,离渊特意探查了一下,修为确实符合,但是数年未见他也不太确定。 “宁枝。”他收了剑,捡起碎裂的玉佩,面色冷淡,略有些停顿,声音有些滞涩的唤她。 宁枝忽然被叫,突然紧张起来。 阿西,原主的师尊不会要把放走魔修的锅扣在她头上吧。 宁枝硬着头皮跑过去,“弟子在。” 这下确定了。离渊松了口气,面色不显,还是十分平静,“这玉佩是你的?” “是的师尊。”宁枝点点头,开始装无辜,“这枚玉佩是一名新生在清都试炼过程中击败鬼怪得到的,弟子也不知为何玉佩会自己飞过去挡下那一剑。” 宁枝一边说一边看他,只觉得这人好高冷,只是站在那就像个冰山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离渊若有所思,不过没有深究这个问题,把碎成两半的玉佩还给她,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那魔修先前与你们一同消失,是做了什么?” 骗人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宁枝瞥了眼不远处的少年,轻咳一声,把给男主的那套说辞原封不动给离渊讲了一遍。 “记忆幻境……”听宁枝说完,离渊顿时了然。 修真界善用幻境的修士不少,这便能解释得通了,云破月许是修炼了什么秘法罢了。 “嗯。你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这倒没什么好隐瞒的,宁枝老老实实把看到的说了一遍。 过程有点长,宁枝说着说着便发现一个问题。 这个师尊自从把玉佩还给她后离她至少三米远,期间面对她好像还一直紧绷着身体,神色也有些拘谨,没正眼看过她,双手牢牢背在身后。 她悄悄瞥了一眼他背后,发现他正偷偷掐着自己的手指头。 宁枝:? 刚刚打架时她好像没见他受伤啊,她仔细嗅了嗅,也没有血气。 这幅样子倒让她想起来她从前在社团的时候了,一个社恐小学妹被人搭讪聊天时也是低头抠手装死,跟离渊现在一模一样。 “……”不会吧。 宁枝忽然沉默了一下,犹豫着,终于还是开口问道:“师尊,您有多久没和人面对面谈话了?” 离渊似乎是没想到话题怎么忽然从云破月扯到了他身上,愣了一下,回道:“记不清了,约莫有个数十年吧。我不太习惯与修士交流,怎么了?” 宁枝:“……”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数百年前他这么厉害还是个散修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我以为我的师尊高冷不理人但实际上他只是社恐这件事》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匆匆忙 1个 第20章 ◎嗷◎ 宁枝在给离渊讲述记忆幻境中发生的事时,一丝疑惑忽然浮上心头。 欸,魔修破月受了重伤显然是跑不远的,为什么离渊不继续去追,反而留在原地问起她玉佩的来历呢? 而且……如果她没看错的话,离渊在触碰玉佩时神情似乎是有些怀念。 宁枝眨眨眼,这是天昀子邵青澜的玉佩,难道离渊和他相识? “好,我知道了。”等宁枝讲完,离渊轻轻颔首,她所说的云破月在百年前放出魔将引起魔潮,正是他所经历过的。 离渊终于还是把视线放到了宁枝身上。 他记得自己这弟子说患了不治之症,这厢一查探,果然身体虚弱无力,竟是连维持自身周天法力运转都做不到了,如同没有修炼过的凡人一般。 他不擅长与人交流,沉吟片刻,终于挤出句话:“宗门试炼已经结束,辛苦你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宁枝却压根没想结束话题,追问他:“师尊,你可知道天昀子邵青澜么?” “自然知晓。他是我多年故友,不过已经在百余年故去了,这座府邸就是他之前的居所。” 不过世人皆知天昀子,却鲜少有人知晓他的本名。 宁枝从储物袋里掏出那些和邵青澜对话的纸张,还有那碎成两块的玉佩,一股脑摆在冰凉的石桌上。 她隐去了自己的能力,继续瞎编。 “弟子被困在血炁阵中的时候,一道意念自称邵青澜,与弟子说了这些,还告知了弟子血炁阵的解法,寻到了这块玉佩。” 少女动作有些笨拙,不小心带出来本书掉在桌上,又慌慌张张赶紧拾起塞了回去。 离渊无意窥探弟子的隐私,却不小心从纸张的缝隙中看到隐约几个字:合欢、师弟爱我。 离渊:“……”这,这。 善解人意的他为了不给弟子造成尴尬,立刻偏过头去,假装没看见,直至宁枝唤他。 “师尊你看。” 宁枝丝毫没发现他的异常,把纸张按顺序摆好,示意离渊看。 而且就算发现了也问题不大。 先前都被破月姐姐看到过了,也不差这么一回了,还是那句话,只要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离渊看完后表情微沉,因为这块玉佩中的确残存着天昀子的法力,他先前还以为只是他的遗物而已。 莫非,是天昀子留下的一缕残念?是了,这样也就说得通了,会主动出来救下云破月。 离渊放下纸张轻轻叹气,“你拿出这些,应是想从为师这里知道些什么,问吧。” 宁枝顿时眉开眼笑,这个师尊虽然社恐自闭数十年,但脑子转的还挺快的嘛。 她清了清嗓子,直接问出了最想知道的:“师尊,天昀子说云破月是他的徒弟,就真的只是徒弟吗?没有别的关系?” “师徒之间还能有什么关系?”离渊不解。 宁枝眨眨眼道:“就是师徒恋啊,师父跟徒弟谈恋爱什么的,话本子里很多的,不仅有师父,师祖什么的都有呢。” 离渊迟疑了下,表情若有所思,“没想到现在修真界已经这么开放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天昀子与云破月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晓,当年他收云破月为徒时我在闭关,待我出关后正值魔潮降临,也没有时间问他。” “不过天昀子活了数千年,教过的弟子少说也有数百名。他为人正直,为师从未听闻过他与弟子发生过什么情感纠葛,传闻向来都是夸赞他教导有方、待人宽厚。” 说不定是道貌岸然,伪装出来的一副端方君子的样子呢。 宁枝撇撇嘴,她心里还是偏向云破月的。 因为女孩子嘛,心思本就细腻,若是邵青澜真的像离渊所说的对待云破月如同师父对待普通弟子一样,保持着该有的距离,她又怎么会被钓成那个样子呢。 眼下关于云破月和邵青澜之间看来是问不出别的了,宁枝问起了另一件她非常在意的事。 “师尊,你说天昀子已经故去很多年,他是因为什么而……?” 离渊墨眸微恸,静默了几息,只说了一句话。 “人的一生寿命是有限的。” 修士的寿命要比普通人长的多,但即使再厉害的修士,没有突破大乘期历劫成仙,寿命都会有终结的那一天。 宁枝了然点点头。 她见离渊在说完后心情有些低落,便知趣的没有继续再问问题,与应迟宴一起,跟着离渊出了清都。 清都外守着的一众人一下子扑了上来。 少年少女们都是奔着离渊来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走漏了风声,仰慕剑尊闻风而来的弟子熙熙攘攘围了他两圈,各种溢美夸赞之词不断于耳。 宁枝隐隐听到还有要签名的,好家伙,离渊剑尊怎么跟大明星似的。 她被人群挤了出来,一眼看到了因为挤不进去,同在包围圈外,一个手拿折扇面色担忧的青年。 青年生着一双特异的蓝色眸子,十分惹人注目,宁枝回忆了下,折扇冰瞳,似乎是女主师父的标配呢。 扶陵? 剧情中因为扶陵和离渊交好,原主爱屋及乌,平时对扶陵的态度也很好。 她试探叫了一声,“扶陵师叔,你为何如此紧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扶陵转头见是一个陌生的少女,疑惑了下,“你是……哪位弟子?” 宁枝这才想起自己还扮着婢女,扒了扒把易容卸了,露出真实的小脸来,“是我,宁枝。” 扶陵看到宁枝一下子脑海中就想起那名嗷嗷大哭的弟子说的话,“宁枝师姐知道自己患了不治之症后就想着多为宗门做些贡献,所以自愿参加入学试炼,扮成任务角色帮助新生。” 他当时还以为大概只是她突发奇想想去玩玩,眼下见她这身体虚弱还满身狼藉的样子,没想到是真的在帮助新生。 这次倒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原来是宁枝师侄。”扶陵折扇指了指包围圈的情况,微微叹气,“你师父的身体你是知道的,今日和魔修一战,体内魔气怕是压不住了,我怕他出问题。” 宁枝顿时明悟,原主每个月会给师尊送一颗白玄丹,而白玄丹的功效就是祛除魔气。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外面又围了几层人,宁枝隔着人群,连离渊的衣角都看不到了。 嘶,这番阵仗对一个社恐来说真是…… 扶陵这边焦急万分,直接说离渊身体出问题是肯定不行的,这件事只有极少数人知晓,不能暴露。 而且就算跟这些离渊剑尊的狂热粉丝好好说话,也未必有人听得进去。而动用武力就更不行了,这些人中很多都不是玄凌宗的弟子,他是玄凌宗的代表,若是贸然对他们动手只会失了门派威信。 这该如何是好…… “啪!” 几声凌厉的鞭响炸在空中。 这声音就在身后,瞬间吸引了所有小粉丝的注意,回头看向声源。 这一看顿时惊住。 宁、宁枝?!这不是玄凌宗的那位张扬跋扈的小魔女吗! 站在扶陵尊者身边的少女悠然持着软鞭,眉眼温软,声音很轻,似乎有些苦恼的开口,“怎么办呀扶陵师叔,我在这鞭上洒了蚀骨散,若是不小心碰到人体便会在三个时辰内将那人侵蚀成一具白骨。” “刚刚甩鞭时忘了这件事了,现在好像连空气中都布满了蚀骨散,你说这些人会不会有事呀~?” 少女语气苦恼,可看向他们的眼中明晃晃闪烁着恶劣的笑意。 小魔女分明是故意的!!! 空气中隐约一股甜香,少年少女们瞬间捂紧鼻子散开,跑开百米远查看自己的状态,追星虽好,但显然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啊! 离渊身旁顿时清净了,扶陵看着宁枝愣了愣,“你……” 他离她最近,当然知道那鞭上有没有蚀骨散,他看的清楚,她只不过是拿了些脂粉扑了出来而已。 少女收起软鞭,食指抵在唇边,贼兮兮的,“嘘,别被他们发现了。” 趁着这个机会几人动作迅速离开了清都,踏上了回玄凌宗的路。 这次不用宁枝说自己不会御剑,扶陵就已经唤了只白鸟来,变大身形将几个人都驼了上去。 已经是第二次体验兽宠飞行了,宁枝懒懒坐在白鸟背上,手欠揪着白鸟的羽毛,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打开琉璃镜翻到联系人离渊。 宁枝:【师尊大人今后若是再遇到这种情况,可以稍微威严一些,直言令他们退去即可】 她这下确定了离渊是真的社恐,被那群小粉丝围着的时候,浑身紧绷愣是连一个字都没说,就差没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正在后面和扶陵并排坐的离渊察觉到琉璃镜震动,拿出来看。 他看向坐在最前方鸟背上的宁枝背影,明明就在同一个地方,有什么事是需要琉璃镜沟通的。 看清内容他微怔。 离渊垂眼回复道:【他们也并没有恶意】 宁枝:【可是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会很痛苦吧?】 【师尊,不擅长与人打交道这并没有问题,人不可能是完美无缺的,每个人总会有不擅长的事】 【您也说过,人的一生寿命是有限的,所以没必要时时刻刻照顾所有人的情绪,这样会很累,您也没有这个义务】 【师尊,先是自己,再是他人】 离渊陷入缄默中。 他虽是散修,但在数百年前也是有师父的。那时他从始至终接受的教导都是,要为了天下苍生而活,为了天下苍生而死,他的感受并不重要。 而她所说的话在他这里可以说是大逆不道,几乎违背所有训诫条例,与他一直所秉持的信念相悖。 先是自己,再是他人。 第21章 ◎。◎ 经了试炼这一遭,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明月高悬,夜静幽然。 宁枝百聊无赖的拨弄着白鸟的羽毛。 现在的剧情好像走上正轨了又好像没走上,本来该被击杀的魔修破月跑了,男主和离渊之间根本没什么交集,不过工具人林知行是救下来了,这倒是个好事。 宁枝暗戳戳问离渊:【师尊,你觉得我身边这位少年怎么样?】 离渊不解:【嗯?】 宁枝:【实不相瞒,弟子觉得他可能是个隐藏的剑道天才】 这下离渊沉默了许久,没再回话。 这是什么意思? 剧情中不是说离渊觉得男主在剑术上很有天赋所以收他为徒了么? 宁枝放下琉璃镜,偷偷瞥一眼黑衣少年。 见他漆黑的眸子看向天边散漫的月光,轮廓分明的侧脸映着银晖,阴郁的气息弱化了很多,此刻意外的显得柔和又安静。 似是察觉宁枝的视线,少年忽的回过头来,乌沉沉的眼瞳看向她,内里含着一抹散不去的黑。 “怎么了?” 宁枝偷看被抓包吓了一跳,手上兀的拔了根羽毛。 本身就很不爽比自己弱鸡的人坐在自己身上的白鸟一下转过头来,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宁枝,怒气冲冲的。 “……” 宁枝心虚垂下脑袋,掩耳盗铃般把那根漂亮的羽毛又埋了回去,“这都是错觉,错觉,你没有掉毛哈。” 但她毁尸灭迹的技术显然不够高超,不仅半截羽毛露在外面,而且还把那片顺滑的羽毛揉的乱糟糟的。 白鸟见状怒火更旺了,支起脑袋来,对着她的头发就是一通乱啄。 “哎哎哎,错了错了,给你道歉,鸟哥别扯了,头都要秃了!” 宁枝手忙脚乱的从白鸟手中拯救自己的头发,忽的听到旁边一声轻笑。 她抽出功夫看过去,少年慵懒半坐,懒洋洋看着她,眉眼如常,唇角也未扯动。 但那双漂亮的乌眸里却明晃晃映着一抹笑意,连带着缠绕在周身的戾气和不可近人的冰冷感也犹如云雾拨开散去。 宁枝慌慌张张捂着自己脑袋,抽出空来瞪他。 男主你也太狗了吧,居然在这种时候嘲笑她!! 好在应迟宴还算有良心,在她的眼神控诉之下,朝着白鸟扔了团蓝色的东西过去,本来忙于啄宁枝的白鸟眼睛都亮了,一下松开她,张口就把那东西吃下去。 吃完还嫌不够,白鸟满眼期盼地瞅着少年,如同等待主人喂食的狗勾一样,浑身傲气消失不见,完全把宁枝抛在脑后。 宁枝好奇凑过去:“你喂了什么?它怎么忽然这么乖了。” “雪域冰莲。”见少女眼神疑惑,应迟宴解释道,“雪玉琴鸟属冰系,自然抗拒不了这种蕴含着天地灵气的珍植。” “!!” 宁枝眨眨眼,“那还有吗?” 少年轻轻点头,摊开手,一朵淡蓝色的莲花安静躺在掌心,莲瓣上隐约光华流动,氤氲着淡淡的冰气。 白鸟眼睛都看直了,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朵莲花看,然后莲花就从少年手中转移到了刚刚拔了它毛的坏女人手里。 少女笑的贱兮兮的,晃了晃冰莲,“小白同学,想吃吗?” 白鸟沉默两秒,身体还是忍不住诚实的点了下脑袋。 “给我道歉。” 白鸟:“……” 淦!! 最终白鸟还是忍不住馋,乖乖低下了高昂的头颅,在宁枝手下蹭了蹭,如同乖宠。 宁枝笑眯眯的揪着冰莲花瓣,一瓣一瓣逗着投喂它。 离渊看着前方两道身影若有所思。 剑道天才他没看出来,倒是觉得他们两个悠然并排坐在一起逗白鸟的场景,分外养眼。 所以她问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扶陵也将这幅景象尽收眼底,心中惊异,原先宁枝也因故乘过琴鸟,不过宁枝心气高,琴鸟对外人也清高自傲,不屑理人,一人一鸟相互看不过眼,就差没打起来。 他折扇抵唇,忍不住笑笑,现在居然能玩到一块去了。 “离渊,近年的新生中资质出众的不少,你就没有再收个弟子的想法?”他问。 离渊轻轻摇头,“数年前你也这么说,我便收了宁枝,谁曾想我这弟子宁枝擅丹道,我却对此一窍不通,没什么能教导她的,想来如今还不是耽误人家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扶陵故意调笑他,“就算只是个挂名,这世间又有哪位新生会不想成为大名鼎鼎的离渊剑尊的徒弟呢。” 离渊眉眼温沉,觑他一眼,“莫要拿我打趣了。” 弟子,离渊忽顿,嗯……? 难道宁枝那话的意思,是想让他再收个徒弟? 不知怎的,离渊脑海里忽然就回想起那不小心看到的书,以及合欢、师弟爱我的字眼,再看她与那少年笑意晏晏。 他忍不住红了耳根,猛的咳嗽起来,“咳咳咳……” 莫、莫非她钦慕书中所写的与师弟的爱恋,想将话本变成现实? 扶陵见状担忧起来:“是魔气压制不住了么?” 离渊摇头。 “那是为何,你受了别的伤?什么时候,是跟那魔修打斗的时候受的伤么?” 离渊:“……”他觉得这原因不太能说给扶陵听。 “没有受伤,只是一时风大罢了,无需如此紧张。” 不管到底是风大还是受了内伤,扶陵是在外面设了个防风罩,并命琴鸟提了速,很快就到达了玄凌宗。 许是晚上的缘故,山下并没有多少人。 宁枝跳下鸟背,拍着衣服上到处沾染的鸟毛,顿时鄙夷看着白鸟:“还说我薅你毛呢,看你自己掉的那么多。” 恢复了体型的白鸟转头一看,瞳孔地震,震惊鸟生。 它是看着的,除了先前她拔那么一根外,后面再没有动过手。 ……也就是说,这些羽毛确实都是它自个儿掉的。 宁枝凉凉补刀:“照这么掉下去,很快你就要变成一只秃毛鸟了,又丑又秃的那种,你主人都嫌弃你把你丢掉。” 白鸟:!!! 三秒钟之后白鸟泪奔到扶陵身畔,脑袋钻到他怀里,啾啾啾的乱叫。 扶陵哭笑不得,拍着它的脑袋,“宁枝师侄莫要逗它了,琴鸟最近在换羽期,掉毛是很正常的。” 宁枝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随手一拔就把它羽毛拔下来了,眼下只不过逗逗它。 哼,让它啄她头发。 这不是给她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嘛! 宁枝看向应迟宴,身旁身形颀长清隽少年望着宗门边的石碑,上面游龙凤舞写着“玄凌”二字,他眸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应迟宴,低一下头。” 应迟宴闻声,冷淡眉眼微垂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不明所以,并没有动。 宁枝只好踮起脚,努力伸手摘下他乌发间那片突兀的白色羽毛,心中不停碎碎念,这男主吃化肥长大的么长这么高。 轻淡的药草香忽的靠近,给病入膏肓之人残余的希冀,应迟宴怔了怔,额上温热一触即离,少女已然离开,眉眼弯弯晃了晃指间那片轻羽。 “好啦,现在羽毛没了。” 少女温软灵动,一如刺眼的阳光照进他眼眶的那一刹那,那向他伸来的手,和她带着笑意的轻语。 ——别怕,拉住我的手。 被宛如水清洗过的黑曜石般的漂亮眼睛直直盯着,宁枝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怎么感觉气氛有点不太对? 她咳咳两声正色道:“走吧,先入宗。” “因为这次出了点意外,只要第一个任务做完就已经是试炼通过了,等三日之后正式入学就好了,现在天色已晚,先给你找个地方休息昂。” 少年看了她片刻,点头轻应,眉眼疏淡,“好。” 身后,因为插不进去话而被迫看完了全程的离渊陷入沉思。 他望着两人背影,忽的转头问扶陵,认真道:“你有没有看过一本书?” 扶陵素来博学,府中收藏了万贯书籍:“嗯?什么书你说?” “《重生合欢宗,师弟太爱我了怎么办》” 扶陵:? 这、多少有点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吧? 作者有话说: 从下一章开始入v啦,明天三更ovo 放个预收在这里,感兴趣的宝可以收藏一下~ —— 预收:《被替身文男主暗恋后》 俞桃有一个暗恋许久的小师兄。 小师兄郁离清冷如玉,对旁人都疏离冷淡,不与理睬,偏生对刚入宗的她温柔体贴,多加照拂,简称双标。 恋爱脑俞桃疯狂心动:这不就是妥妥的双向奔赴的爱情! 直到某天她意外觉醒,才得知自己竟是一本虐恋仙侠文里女主的替身,而男主就是郁离。小师兄对她的好不过只是她与女主有几分相似而已。 俞桃当天晚上喝的宿醉,气的骂了他一宿渣男,幡然醒悟后下定决心封心锁爱,再也不看一眼郁离。 就这么躲了一月后,她被郁离堵在门口。 少年眉眼低垂跟在她身后,像只被丢弃的猫儿。分明指节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不许她离开,一句话也不说,就拉着她不放。 俞桃挣脱不开,故意阴阳怪气。 “小师兄,你为何来找我,你那房间里藏着的画像到底是谁呀,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我吧?” 话音刚落,视线里清清冷冷的少年白皙耳尖瞬间染上绯色,语气滞涩僵硬。 “……你怎么知道的?” 欸,欸!? #我是不是被骗了# #怎么剧本跟我看的不太一样# #难道他真的喜欢我?# 第22章 ◎ovo◎ 在玄凌宗内, 只有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可以和各峰主住在一起,外门弟子统一住在凌源峰。 而宁枝就不太一样了,她比较拽, 自己一个人霸占一峰。 主要是也没人敢跟她住一块,都知道她是丹修, 擅长炼丹更擅长炼毒, 跟她住一起哪天惹她不痛快了, 自个儿吃的饭菜里指不定就要多上那么十几种毒药了。 简直防不胜防。 剧情中的应迟宴是在三日后的入学礼上才被离渊剑尊收为徒弟的, 目前只是通过了试炼,理所当然是外门弟子,宿舍也被分到了凌源峰。 好巧不巧的, 游阳跟他分到了一个宿舍。 游阳简直乐开了花,跟宁枝说:“好家伙, 这不是近在眼前的大腿吗!” 宁枝沉默了下, 一盆凉水浇灭他的小火苗:“你觉得修仙文里,跟男主一个宿舍的炮灰能活几天?” 游阳也沉默了:“……草。” 宁枝叹了口气, 沉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几天有什么想吃的就多吃点吧,不然可能就没什么机会了。” 游阳欲哭无泪,不是说好的开开心心抱大腿, 怎么忽然变恐怖生存了! 目送着男主入学试炼、再到现在办好宿舍,成功入宗, 送入凌源峰,宁枝感觉自己的身份不太像恶毒女配,反而像是男主他家长(?) 今天一天的行程, 总有一种她在送幼儿园小朋友上学的错觉。 连哄带骗的给人骗进学校。 宁枝回峰美美泡了个澡, 洗去一身疲倦, 回到自己的被窝,刚打算闭眼睡大觉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还要给师尊炼白玄丹。 淦啊,什么007打工人,大晚上还要上班。 宁枝叹了口气,认命的穿好衣服爬起来去炼丹。 剧情中说离渊身体每月十五都会被暴起的魔气侵蚀,十分痛苦,只有白玄丹能稍微压制痛苦,但也做不到祛除魔气。 离渊本人是不在乎这些痛苦的,忍一忍就过去了,但是原主心疼师尊,就自作主张每月十五送去一枚白玄丹,替他缓解痛苦。 宁枝本以为离渊讨厌原主才对她不予理睬几年都不见一面,今日一见却并非如此。 她欺压同门嚣张跋扈的恶名远扬在外,离渊也并未对她皱眉指责,反而耐心解答她的问题,还让她早些回去歇息。 离渊显然不是个合格的师尊,但他也并不坏,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宁枝觉得他只是不知道如何教导,加上本身就社恐导致的。 宁枝推开门,发现一个黑黢黢的影子蹲在她家门口,鬼鬼祟祟的。 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鬼,差点就一个诀甩过去了,才发现好像是个人。 她悄咪咪走过去,听到那人小声的自言自语。 “宁枝师姐,非常感谢你今天的,不,昨天的救命之恩,这些东西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好不好?” “唔,这样好像太磨叽了,裴师兄说过宁枝师姐最讨厌麻烦的东西的。” “宁枝师姐,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这些谢礼请你务必收下!” “哎……这样好像又太硬气了,宁枝师姐会不会觉得我在教她做事啊?” 就在林知行纠结万分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一道凉悠悠的嗓音。 “教不教她做事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再这么蹲在她家门口,就要被她报警抓走了。” 三更半夜不睡觉,蹲在她家门口准备谢她,这谁顶得住啊,这林知行脑子多少有点问题她是看出来了。 怪不得是男主的顶级工具人呢。 林知行听到声音,紧张的瞬间站起身,转过头来刚好对上宁枝的视线。 他震惊:“宁、宁枝师姐!” 本来宁枝就在他身后站着了,他忽然站直转身,两人距离就有些近,脑袋还差点磕到宁枝的下巴。 眼前的月光映着少女略显无奈的小脸,明眸皓齿,散落的乌发泛着光泽,鼻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沐浴花香和草药香,林知行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最后憋了半天,来了句:“宁枝师姐,晚上好!” 宁枝:“……” 这是男主的工具人,冷静。 宁枝吐了口气,尽量语气平和,“如果你这么晚不睡觉蹲在我家门口就为了跟我说一句晚上好,那么好,现在我已经听到了,你可以回家睡觉了。” “当然不是!我是来向你道谢的!”林知行猛然摇了摇头。 少年清俊的脸涨满红晕,“今日我醒后师尊告诉我,是你牵制住了魔修,才能让师尊进入清都破解掉血炁阵法的,不然以我的修为,早就被那血炁阵炼化了。” “父亲从小便告诉我做人要知道感恩,所以我便是来答谢宁枝师姐的救命之恩的,这些东西是我匆忙间准备的一些灵植,请你不要嫌弃先收下,希望能对你有帮助!” 少年一腔热忱,说的字字恳切。 宁枝:“……”说的很好,但她怎么记得,这是说给男主的词儿。 宁枝望了望夜空冷静了一下。 再回头问他:“谁跟你说是我救的你?” 林知行眨眨眼,不解道:“是游兄说与师尊的,宁枝师姐和那魔修一同消失,随后结界和血炁阵便停止了运转。” 宁枝咬牙。 游阳!!坑爹吗这不是!! 已经盖好被子打算睡觉的游阳猛然打了个喷嚏,他掖了掖被角,看向窗边冷然坐着的黑衣少年,月影在他身侧冷寂。 嘶,男主都不睡觉的吗? 这可能就是男主和他们炮灰之间的区别叭。 游阳感慨一句后美滋滋裹紧小被子,迷迷糊糊之间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好像还挺重要的……? 算了,管他呢,睡觉最大。 宁枝觉得自己现在可以去写一篇论文,名字就叫论有一个猪队友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本来她想着离渊社恐且话少,不会跟别人透露她在清都的事,所以这次救人事件里就只剩下男主一个人和一个不知名的小婢女,功劳就妥妥是男主的。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老乡直接给她卖了。 她是恶毒女配啊!!! 现在变成了男主工具人的救命恩人是怎么个回事!? 宁枝试图挽救:“其实并不是我救的你,你认错人了。那时候和我一起的人还有应迟宴,所以是他救的你,懂?” 林知行眨巴眨巴眼睛,语气略带怀疑:“真的吗宁枝师姐?” 宁枝沉声:“想必你也在别人那里听说过我吧,救人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会做,别说笑了好吧。” 林知行“哦”了一声,然后忽然低下了脑袋,拿出琉璃镜发消息。 片刻之后他举了起来,“可是应兄说不是他哎。” 宁枝:? 好家伙,你们这通讯录好友加的这么快的吗? 她记得刚刚办理住宿时才给应迟宴发了琉璃镜啊。 宁枝看向林知行手中的琉璃镜。 你向【无定168届新生群】的应迟宴发送私聊消息:【应兄,你睡了吗?】 应迟宴:【?】 林知行:【打扰应兄了,就是请问一下今日在试炼中,血炁阵法和结界停止运转,是你做的吗?】 应迟宴:【不是】 林知行:【如果不是你的话,那是谁呢?】 林知行发了这句话后就将琉璃镜举给宁枝看了,这段时间里,她刚好看到最后。 只见对方慢生生的回了两个字,如同齿间轻缓念出一样,不轻不重落在耳蜗边。 【宁枝】 宁枝心忽的漏跳一拍。 林知行收回琉璃镜,也看到了他的回答,回复了句感谢后便把琉璃镜收起。 他抬眼看向宁枝,“看吧,连应兄都这么说了。” 宁枝:“……”这还能让她怎么抢救,男主自己亲口说不是他。 救命,这剧情没法走了!! 宁枝硬着头皮死不承认:“真的是应迟宴救的,只不过是他比较爱面子不好意思承认而已,反正不是我救的你,你要感谢救命之恩就去找他,跟我没关系。” “宁枝师姐是不愿意接受我的感谢所以才这么说的么?” 林知行忽然语气低了下去,如同受伤的狗狗耷拉下尾巴一样,“我今天来的是有些匆忙了,礼物不是很拿得出手,你嫌弃也是应该的……” 宁枝沉默。 这不是她嫌不嫌弃的问题,是他根本感谢错人了啊!! “不过没关系,”林知行将手中盒子放在门口地上,往后退开几步,摇了摇尾巴,“宁枝师姐,这东西你先收着,我过两天再来!” 说完他便一溜烟跑掉了,风风火火的,完全不给宁枝拒绝的机会。 跟初见时把她当成被欺负的侍从,扔给她一袋灵石就跑时一模一样。 宁枝无奈捡起地上的盒子抱回屋子,顺手从储物袋里摸出那袋灵石,漫不经心探入灵识,忽然瞳孔地震。 个十百千万…… 这小子随手一丢给了她两万灵石!?? 我焯,这是什么土豪? 宁枝目光忽然转向那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粉色盒子,几乎是抖着手打开。 冰丝绒垫上躺着一只圆滚滚胖乎乎的萝卜,三分之一处用粉色缎带绑了个小巧的蝴蝶结,如同领结一样。 鉴于林知行的土豪体质,宁枝不太相信这只是只普通的萝卜,猜想或许是珍稀的人参什么的,只不过她没什么见识,认不出来罢了。 不用想,这东西本应该是男主的才对,说不定是什么救命灵药。 宁枝叹了口气,把粉盒子盖回去。 手下忽然传来一阵阻力,宁枝疑惑的垂眸,然后就看到了令人窒息的一幕。 萝卜姿态妖娆侧躺,扶着盒盖,嘴里叼着朵半开的玫瑰花,勾着眼看她。 ——“晚上好,美丽的女士。”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妖娆萝卜美图() 第23章 ◎Ovo◎ 宁枝神情呆滞。 她觉得自己可能不太清醒, 又或者是困出了幻觉。 不然怎么会看到一只萝卜叼着玫瑰跟她Say hello,简直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萝卜精慢条斯理把口中叼的玫瑰花取下, 动作潇洒撩了撩额头垂落的绿叶,“怎么了这位女士, 是被我迷人的身姿吸引住了吗?” 宁枝:“……” 有时候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见她盯着自己看, 萝卜精还有点害羞了起来, 轻轻咳嗽:“虽然我知道我很帅, 让人把持不住也是正常的事,但是女士你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看,还是会让人家不好意思的。” 空气忽然死一般的沉寂。 短暂的沉默后, 宁枝一脸冷漠的“啪”的一声用力把盒子盖上,不顾萝卜的挣扎, 一只手牢牢封死按住, 另一只手拿出琉璃镜。 迅速翻找通讯录,离渊师尊、姜昀、各位长老……没有林知行, 淦。 她只能找到姜昀:【睡了没有?】 林知行这送来的什么玩意。 姜昀负责处理清都后续,自然还没睡觉,赶紧擦了擦手回她:【还没睡呢宁师姐!找我有什么事嘛?】 宁枝单刀直入:【把扶陵师叔新收的那个弟子联系方式推给我】 姜昀乖巧回复:【我这里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新生群里应该有他, 我是管理员,可以把你拉进去】 宁枝:【好, 辛苦你了,晚安早点睡】 姜昀握着琉璃镜,眨巴眨巴星星眼。 呜呜, 宁枝师姐跟他说辛苦了欸!而且还特意这么晚来跟他说晚安!他不管, 她一定是在关心他!! 叮叮两声过后, 宁枝进了新生群,她直接快速拉开群员栏,找到林知行。 手掌下的粉盒子不安分的躁动挣扎,宁枝心情也越发不安:【林知行,赶紧把你的东西拿回去】 【宁枝师姐?】 林知行愣了愣,迟疑了片刻,还是倔强道:【谢礼既然已经送出,概不收回,师姐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拿回去的】 宁枝:“……”工具人你到底要不要这么耿直啊! 宁枝因为用了金手指本就身体虚弱,现在感觉自己快压不住萝卜君的棺材板了,用两只手压上去,琉璃镜放一边,直接发语音消息,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 【那请问一下林同学,你送来的这只萝卜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清澈柔软的嗓音流淌在耳畔,似乎还带了丝丝重音气息声,林知行忽的想起不久前,她站在自己身后,没有束起的青丝萦着恬淡花香,在他起身时不小心蹭过他的颈窝。 林知行蓦地红了耳根,【是北地雪域的千年玄参,我想到宁师姐是丹修,可能会用到它炼丹,药效应该会比普通的玄参好得多】 啊?把这会说话的萝卜丢进丹炉炼丹? 宁枝虽觉得这萝卜有点霸总上身又油又土,但也不至于那么残忍吧,她还以为是林知行送来的小植物宠呢。 她迟疑了下:【你认真的?】 林知行有点懵:【是没有丹方用得到它炼丹吗?抱歉宁师姐,不过雪域玄参直接吃也可以补身体的,我家里人之前就是这么吃的】 宁枝:瞳孔地震。 生啃萝卜倒是没问题,但问题这是只活的萝卜啊,修真界的人都这么生猛的吗? 还是说这是他们家的一些难以形容的隐秘食癖…… 宁枝一时震惊没注意,手下就松了力,萝卜君从粉盒子里跳了出来。 宁枝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把它抓住,想要塞回盒子里去,结果白萝卜忽然扭动了下须须,身上忽然浮起一抹晕红。 它羞涩道:“虽然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但没想到女士你如此热情,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对我动手动脚。” 宁枝:“……” 她忽然转变了神情,微微一笑,语气轻柔:“是啊,毕竟这么漂亮的玄参已经不多见了。” “那是当然~~!我可是我们村里长得最帅的!”萝卜精骄傲道。 “那么……”宁枝停顿了下,素手抚过白萝卜的须须,用最轻缓平静的语气说出令它毛骨悚然的话,“把你丢进炼丹炉,用这样的你炼出来的丹药应该也会很完美吧。” 萝卜精瞬间瞪大眼睛,震惊到须须炸起。 “你、你你……!” 见这萝卜害怕了,宁枝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她继续威胁:“如果不想被炼成丹药,今天晚上就安分待在盒子里别来打扰我,明白?” 既然林知行不要,明天她就找借口把这玩意丢给男主嚯嚯他去,反正她无福消受。 萝卜精深吸了口气,终于顺了出来。 “你你你,到底会不会炼丹啊你!哪有直接把雪域玄参一整个炼成丹药的,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宁枝:? 重点居然在这里吗? 萝卜精恨铁不成钢,愤愤指点道:“正确用法应该是取一小截须须丢进炼丹炉里,就能增加炼丹成功的几率了好吗!” 话音刚落,身体忽然被一只纤细的手整个捏住,伴随着头顶“还有这种事?你早说啊!”的声音,一根须须忽的被拔掉。 萝卜精摊手:“……你也没问我啊。” 宁枝懒得去半山腰的废弃炼丹室了,就在屋子旁边的炼丹室支起了火,炼起白玄丹来。 萝卜精在盒子里待不住,在她身边自顾自玩起她之前炼的废丹,啊呜一口吞下,咂咂嘴点评道:“味道还行,就是火候没到位,有点生。” 终于处理好所有药材,完成各道工序,宁枝怕一根须须不够,又从萝卜精身上揪了几根,全都丢进去,这才盖上炉子。 她吁了口气,守在炼丹炉前,闲下来看向萝卜精。本以为它会很闹腾,没想到在她炼丹的时候就安静坐在一边玩废丹。 “这须须是不是相当于人的手指甲,还会长的那种?”宁枝忽的好奇起萝卜的生理结构来。 萝卜精沉吟片刻,“我觉得女士你说的话不太准确,植物是植物,人是人,两者之间没有类比性。真要说的话,大概类似于人的手指?” 宁枝忽的笑出声,这萝卜精还挺专业,她问:“那拔起来不疼吗?你刚刚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萝卜精又往嘴里填了颗废丹,无所谓地说:“习惯了就不疼了啊。” 宁枝奇怪问它:“你是雪域玄参成精?” 听林知行说这玄参有千年之久,成精好像也不奇怪。 这次的废丹滋味有点苦,萝卜精皱皱眉头,“是啊。” “那你有名字吗?” 萝卜精闻言忽然晃起了须须,星星眼看着她,“没有,你可以给我取名字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是起名废……”宁枝无措道。 “没关系女士,我的要求不高,只要是朗朗上口还能一听就被人记住,最好再带点威慑力的名字就好了!” 宁枝几乎没有犹豫:“张三?” 法外狂徒张三,朗朗上口容易记,并且只身犯过无数种罪,绝对令人害怕,威慑力妥妥的。 萝卜精:“……” 取得很好,下次不许取了。 宁枝咳咳两声,修真界的人不知道张三这个梗,会有这种反应也不奇怪。 张三这名字放在修真界,估计也就跟是条狗就叫旺财的起名重复率差不多。 宁枝刚想说那不然就叫小白吧,忽然觉得这种桥段似乎有些眼熟,猛的一拍大腿,顿时想起来了。 沃日,这不是某点修仙文里最常见的送上门来的男主机缘吗! 这么一想就说得通了,如果没出意外,这只萝卜精应该是林知行送给男主的,这取名正式成为主人也应该是他的活。 宁枝到嘴的名字憋了回去,“我就不给你取了,明天你就有新主人了,明天再说哈。” 萝卜精完全不信,句句犀利:“我觉得女士你是在骗我。我看过很多话本子的,男主在不耐烦女主的时候都会说:‘明天再说’,‘下次一定’。但这只是在敷衍而已,从来没有做到,简单来说就是画一张大饼给女主吃。” 宁枝:? 小萝卜精说话还一套一套的,连画饼都知道。 宁枝尽量忍住笑,“那你要怎么才相信?我现在让他给你取个名字?” 萝卜精须须抵脸思考了下,觉得可行,点了点头,“可以,那你跟他说吧。” 说是这么说了,真打开琉璃镜的时候宁枝反而犹豫了。 大半夜给男主发消息让他给一只萝卜取名,男主会不会觉得她有病。 消息框上有几条未读的群消息。 【哦呦,新来的居然是个小师妹】 【宁枝师妹怎么不说话?害羞了?】 【别害羞呀,这么晚不睡觉,跟师兄们一起聊聊天呗】 这个叫郝睿执的新生在她进群后,发现她不理人,锲而不舍的发了好几条。 群里一阵沉默死寂,直到有个人发了一句话终止了他。 【我靠,你疯了吧,这是凌霄峰的宁枝师姐!】 “宁枝师姐是谁啊。”郝睿执从床上坐起,问了下室友。 还没睡着的室友给他科普:“就是离渊剑尊的徒弟啦,宁枝,挺出名的,还是个丹修。” “喏,就是这个人。”室友指着琉璃镜中的影像。 郝睿一看执眼睛都亮了,琢磨了一下,“长得还挺好看的啊,还是离渊剑尊的徒弟,这要是搞到手了不就赚大了。” 其余室友也探出脑袋来,“不是吧,你居然想搞宁枝师姐?你不要命啦。” “我可跟你说,她不仅是离渊剑尊的徒弟,还是大长老的女儿呢,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不得了,几乎没人敢惹她。” 郝睿执语气不屑,“不就是一个女人,能有多难搞,我这里可有厉害东西,保证她过几天就乖乖在我身后,跟条狗一样甩都甩不走。” 室友们“啊”了一声,“你不会是想对宁枝师姐她……这也太……” “哼,你们就瞧好吧。”郝睿执信心满满。 - 宁枝匆匆看完群消息,懒得搭理这个人,直接翻找到应迟宴。 结果她在聊天框里打了半天的字,删了又打,打了又删,犹豫着还是没发出去。 旁边的萝卜精实在看不下去了,动手帮了她一把,须须一点就发送了过去,它撇撇嘴。 “这可是我的人生大事,女士,你怎么发个消息都这么磨叽。” 宁枝忍不住揪它头顶的两片小绿叶,吐槽道:“你这叫什么人生大事,又不是结婚生子升职加薪的。” 静等了片刻,应迟宴没回消息。 宁枝看了眼窗外的月色,估摸着现在应该是凌晨一两点左右,男主应该早就睡了。 “那没办法啦,人家睡觉了,起名的事就等到明天再说吧。”宁枝放下琉璃镜,继续盯着自己的丹炉,“而且你都这么久没名字了,也不差这一天两天吧。” “那好吧,宁枝。”萝卜精乖乖跟她排排坐,数着须须,开始期待起自己明天的名字来。 宁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它应该是看到了琉璃镜上的名字,笑了笑。 这小萝卜精好像也没她想象中的烦人。 琉璃镜忽的叮咚一下,宁枝拿起来看,男主居然回了她消息。 宁枝是这样问的:【应迟宴,你睡着了吗?】 应迟宴是发的语音消息,少年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然,【没有,有什么事?】 宁枝惊异于男主这么晚不睡觉,转念一想说不定他是在趁别人睡觉偷偷的卷呢,顿时不奇怪了。 她在萝卜精的监督下敲下文字:【是这样的,我想问你,如果给一只白萝卜取名的话,你会取什么名字?】 萝卜精一本正经纠正她:“什么白萝卜,是雪域玄参!” 宁枝瞥了眼它圆滚滚白胖胖的身体,觉得还是白萝卜更适合形容它。 因为新生众多,凌源峰校舍安排的很近,夜晚安静下来后,稍微大一些的声音都会被捕捉到。 夜晚寂静而温柔,月上梢头,细碎明亮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照进一间校舍内,照清了屋内的一片狼藉。 几个少年显然刚被揍过,脸颊高高肿起,瑟缩在墙角靠在一起,疼的直喘气,发丝和衣衫都凌乱不堪。 为首的少年更是狼狈,身体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浑身是血,脸肿的像猪头一样,眯眯眼中写满惊惧,颤抖的看着门口处的那道少年身影。 他颤巍巍喘着气,毫不怀疑,他看得清楚,若不是有那道琉璃镜的响声,他此刻已经死在少年手下。 月色西沉,冰冷月光毫无感情的笼罩在门口散发着阴郁杀气的少年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斜影。 黑衣少年右手指尖不断低落红液,掉落在地上绽开血花,他略有些笨拙的用干净的左手擦干净琉璃镜上不小心溅上的血滴。 少女深夜问出的毫无逻辑的问题,像是刺破这场幻梦的阳光,结束了他差点失控的行为。 少年冷淡的眉眼稍显迟疑,缓慢按下录音键:【为什么要给一只白萝卜取名?】 宁枝眨巴眨巴眼,思索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个问题。 可能因为夜晚,还是因为忙了一天脑子混混沌沌,想了半天也没想好理由。 她索性直说了:【林知行你知道吧,他为了感谢今日的救命之恩,送给我一只白萝卜,嗯……这只萝卜成了精会说话,缠着我让我给她取名】 【所以,你取了什么名字?】少年淡声问。 宁枝沉默了下,【张三】 对方也沉默了许久,少年说话声一直有些小,宁枝点开再次发过来的语音,习惯怼到耳朵边。 背景音寒鸦呜呜鸣叫,扇动树叶哗哗,略有些青涩的少年音轻轻笑了下,嗓音清冷微冽如泉淌过耳畔,夹杂着微弱笑意,她倏然觉得耳朵痒痒的。 他说:【李四其实也不错】 宁枝:“……” 她觉得男主的起名水平跟她差不多是在同一个层次。 都是菜狗。 在萝卜精灼灼的压迫感视线中,宁枝忍笑敲下字:【认真一点,不要嘻嘻哈哈的,再想一个!】 片刻之后,宁枝听到了少年的回答。 【那就叫小白吧】 宁枝震惊:!? 这……难道就是菜狗之间的默契? 萝卜精语气沉重:“宁枝,我可以选择不要这个名字吗?” “说好的朗朗上口且非常有威慑力呢,这么软萌是怎么回事?连个大名都没有,小白,一听跟个宠物似的。” 宁枝慈爱的拍拍它的头,“没办法,这可不是我起的名,你要实在不喜欢的话,要不然选李四?” 萝卜精:“……” 它爬回自己的粉盒子,躺平。 宁枝想了想,“你觉得像宠物可能是因为没有姓,就比如旺财这个名字,乍一听就是条狗,但是如果你在前面加上个刘呢,刘旺财,这是不是一听就霸气多了?” “而且啊,名字只不过是个代号,再软萌又能怎么样,别人一见到你本人,不还是威武霸气的你吗!” 萝卜精认真思索了片刻,说了实话:“宁枝,我觉得你又在给我画饼。” “话本子里的女主每次想要男主给她买贵重首饰的时候,男主都会说,‘你身上戴的这个就很好看啊’,‘你美是美在你的人,而不是这些外在的东西’,那副样子就跟你现在一模一样。” 宁枝:“……”好、好像还真是? 坏了,她成渣男了。 碌碌一生,她终于还是活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总之,不管过程如何,萝卜精终于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名字——应小白。 不过当事人好像并不想发表什么获名感言,整只萝卜躲进了粉盒子里,看样子是打算逃避现实。 而宁枝在又熬了一个通宵后,终于拿那仅剩的两份药材成功炼制出一炉白玄丹来,第一锅还是失败了,第二锅才算成功。 不过比之之前的成功率要高太多了,看来萝卜精应小白的须须真的有用。 不过奇怪的是本该炼出一颗丹药的……宁枝看着炉中六枚白胖胖圆滚滚的丹药沉思。 “不会又失败了吧?” 应小白闻着香喷喷的丹药犯馋,“宁枝,我来替你试吃一下?” 反正数量多,宁枝就同意了,紧张盯着应小白试吃,直到它吃完咂咂嘴,“没失败,就是正常白玄丹的味道。” 宁枝这才放下心来,把药都装好,唤了离渊的剑童过来取药。 奇怪的是平时对她态度冷淡的剑童,这次看她的眼神带了抹同情,他收了丹药,取出一堆灵植放在她桌上。 “这是离渊剑尊命我拿给你的。” “虽然我平时不喜欢你,现在也不喜欢,但是离渊剑尊还需要你的丹药,”说着,剑童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刻意粗言粗语,“所以你可别死了啊。” 剑童说完一溜烟的就跑了。 宁枝一脸懵逼:?什么情况。 应小白闻到馥郁灵气跑出来,看到桌上的东西忽然沉默,看向宁枝的眼神戚戚的。 “你要死了吗?”它一脸认真的问。 宁枝:??? 什么臭孩子,一大早上这么咒她。 她直接揪掉它一根须须,“我只不过熬了个夜而已,顶多是有点精神不太好,还不至于到挂了的程度吧。” 应小白不解:“那为何有这么多吊命的灵植?” 宁枝啊了一声。 见她真的不理解,应小白解释道:“桌上这些灵植都是一些并没有实际药用的,通常不会用作治疗的丹方,因为它们的药效只有一个,那就是给将死之人强行续命。” “修真界只有寿元将近还未飞升的修士会吃这些东西,好让自己再多苟延残喘一会儿。” 宁枝也愣了,所以离渊给她送来这么多续命灵植干嘛? 等等。 宁枝忽然想起来她为了推脱离渊的请求帮忙,胡编乱造的借口:【弟子因为忧思过度,早上不幸发现自己患上了不治之症,正在想办法抢救……】 “……” 所以,离渊不会真的信以为真了吧!!? 不是,他这么单纯好骗的吗?? 回想起离渊数十年不与人交流的社恐性格,宁枝忽然就淡定下来了,是他的话,似乎这么好骗也不是很奇怪呢。 OK,她现在的身份从普通的恶毒女配,进化到了得了绝症即将命不久矣的恶毒女配,谁知道了不得说一声大快人心。 宁枝只觉得熬了几宿的头更痛了起来,她索性摆烂,回房睡觉。 一切等她睡醒再说。 然后她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五天,还是被琉璃镜的叮叮声给吵醒的。 她有些起床气,烦躁的揉着鸡窝头,看清姜昀发来的消息,怔了怔。 姜昀:【宁枝师姐,你前几日领来的那位师弟他今日被长老们带走了,我觉得可能会出事……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欸……? 作者有话说: 今天捋了后面情节有点卡文,所以迟来的二合一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啵啵 君寻也 8瓶; 长青今后 2瓶; 长风当歌 1瓶; 第24章 ◎OvO◎ 嗯……应迟宴被长老带走了? 宁枝看了一眼窗外, 已经是黄昏了,她揉了揉睡迷糊的脑袋,迟钝的想起, 今天好像是剧情中的入学礼会。 就是在这段剧情中,男主被群嘲天赋根骨, 然后这时离渊说出了此次试炼中是男主救了众新生, 并且在众人震惊又钦羡的目光中收他为徒的。 也是在这个时候, 原主开始对男主产生厌恶的情绪, 因为一直以来她是离渊门下唯一的弟子,而男主出现后,她就不再是独一无二了。 宁枝觉得原主这种心态大概类似于独生子女的家庭, 长子害怕父母生了二胎后,会分走父母对他的宠爱。 回了姜昀句知道了, 她起床洗漱。 宁枝不会梳什么精美的发髻, 随意对镜随意挽了下头发,许是刚经历一场沉眠的缘故, 看着镜中和她原来世界中一模一样的脸,总有些恍惚。 会不会她的过去只是一场梦,又或是现在也是在做梦。 应小白扒着盒子边看她,幽幽道:“宁枝, 这两天你一睡不醒,我还以为你死了。” 宁枝:“……” 现在清醒多了。 迎新入学礼会和拜师礼会同在凌源峰举办, 热热闹闹的,当天所有新生和得空的长老都会去,不仅有各种玄凌宗特色美食, 还有各峰师兄师姐表演才艺, 如同新年庆典一般, 据说晚上还会放焰火。 宁枝在听到有焰火的时候还有些期待,好奇修真界的焰火是什么样的。 姜昀只是办事时经过,见了一眼应迟宴被长老带走,并不知道被带去了哪。宁枝匆忙赶过来,也只得穿梭于人群,在古香古色的建筑中四处搜寻。 宁枝在摊贩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游阳,他左手一只糖葫芦右手几串肉串,目光还在停留在摊位的桂花糕上,显然是吃的不亦乐乎。 差点忘了这回事,游阳是应迟宴的室友,应该知道他去哪的。 “游阳。”绕过去揪住他的后衣领,宁枝开门见山问他,“你知道应迟宴去哪了吗?” 游阳讶异了下,唔唔咽下嘴里的食物,“哎?你不知道吗?他因为打伤了人被长老带走了,估计是思想教育去了吧。” 宁枝:“……我这几天睡着了,刚醒。” 游阳诧异,嘎嘣一下咬碎糖葫芦的冰渣,由衷赞叹道:“那你这睡眠质量还真好,是有什么秘方吗?我也想学学,这些天宿舍外面吵死了,我都睡不好觉哎。” 吃了睡睡了吃的一条咸鱼。 “当然有。”宁枝语气十分和善,“我这里有许多能让人安眠的丹药,保证让你在下一秒陷入沉睡,你想试试吗?” “谢谢……还是不了。” 游阳总觉得她话里有话,而且这话一听就感觉很恐怖的样子,他迅速头脑风暴开始回忆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到了她。 然后就想起了自己不小心暴露了她在清都的事情。 “……”他这几天只顾着浪,完全把这件事丢在脑后,都忘记了告诉她了。 游阳火速滑跪认错,还供出了自己刚买的桂花糕道歉,态度诚恳,字字恳切。 宁枝咬了口桂花糕,软甜糯糯的口感让她心情好了不少,大度的原谅了他,“你说应迟宴打伤了人是怎么回事?” 游阳绘声绘色给她讲了一遍。 应迟宴打伤的是他们隔壁宿舍的几个新生。 前天晚上他睡觉睡得正香,忽的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惊坐起时发现应迟宴衣衫染血回来。而那几个新生被揍得鼻青脸肿躺在房间角落,其中伤势最严重的是一个叫郝睿执的新生,肋骨都断了几根。 “估计是起了什么争执吧,男主嘛,你懂的,不管去哪肯定会遇到什么阿猫阿狗的作死欺负到头上,嗯就跟你恶毒女配差不多,最后结果都是被男主胖揍一顿。” 游阳咬了口糖葫芦慢悠悠地说。 “本来这事儿不大,只要不闹出人命,玄凌宗里是允许学生私下切磋约架的。不过那个被打的郝睿执跟十一长老沾亲带故,十一长老为了替他出气,刚刚就派人把应迟宴带走了,说是要好好进行思想教育。” 十一长老? 宁枝忽的皱起眉头,怎么回事,她记得剧情中并没有这一段啊…… 十一长老为人小气记仇,男主现在修为连筑基都没有,打了他的人,现在被他带走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虽然他是男主肯定有主角光环,但宁枝莫名的心里紧张了起来。 ……他不会出事了吧? - 凌悟殿中。 白衣少年孑然站在正中央,眉眼冷然看着周遭的一切。 几名弟子封住了殿外的出路,十一长老眼神如鹰般锐利,扫过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欺负到他外侄儿头上的弟子。 “你可知道你做了什么?”十一长老声音低沉,极具威慑力。 白衣少年没有回应,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被一个刚入宗的弟子如此无视,十一长老气极反笑,冷哼了一声,“现在给执儿跪地道歉,本长老还能念在你刚入宗不懂事的份上放你一马。” 郝睿执从十一长老身后探出个头来,狗仗人势,“听到了吗,还不赶紧跪地上爬过来给我磕三个响头,再好好学几声狗叫!” 应迟宴终于舍得抬起眼皮,漆黑幽暗的瞳眸平静扫视过郝睿执。 伤还没好全的郝睿执见到一对上他的视线一下子又想起了那晚的痛苦遭遇来,身体不由自主瑟缩了下。 “看什么看,你是哑巴还是聋子,听不到我说的话是吧?!” 十一长老忽的笑了声,面目狰狞,“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小子既然嘴这么硬,我倒要看看他的骨头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动手,给我打!” “是,长老。”守在一旁的弟子应道。 - 宁枝觉得十一长老的思想教育显然不可能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她到处逮着人问,终于问到了有人曾见过十一长老的弟子带着一个黑衣少年去了凌悟殿。 紧赶慢赶的终于是来了,在门口就隐约看到一道黑色身影虚弱倒在地上朝着门外缓慢蠕动,她眸光忽的一滞。 虽然知道男主有多惨都跟她没有关系,她是恶毒女配,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和这些人一起欺负他才是。 但是宁枝忽然就有点不爽,心情也烦躁起来。 想了想,她忽然明白了。 这很明显就是被人抢了活干不爽了。她是戏份三分之一的恶毒女配,他们顶多就算是炮灰,要欺负也该是她来才对,哪轮得到这些小角色? 她大步进入殿中,一眼看到地上躺着的背对着她的黑衣少年,旁边似乎还倒了几个人,宁枝没有在意,视线都放在了黑衣少年身上,站在他身边。 殿中仅仅站着一个穿白衣服的,想必就是那什么十一长老了,就是看背影似乎还挺年轻的,高高瘦瘦的。 宁枝啧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这才几日不见,十一长老威风见长啊,这太阳才刚下山呢,做这些腌臜事前遮都不遮掩一下?” 十一长老没有回话,甚至连转身看她的耐心都欠奉。 宁枝怒从心中起,连长老也不叫了,冷声道:“你做事之前有没有打听过,这人可是我领进宗门的,今日你这番欺辱他,可是在打我的脸,那就莫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她狠话放完,看着十一长老冷漠的背影。她都这么说了,这人怎么跟没听见一样啊? 这十一长老该不会是个聋子吧。 视线中的白色身影忽然倒了下去,扑通一声,宁枝猝不及防,愣了愣。 她就放了两句狠话,这人怎么就倒了。 什么人呐,妥妥的碰瓷吗这不是! 脚边忽然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痛哭流涕的忏悔:“宁枝师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说那些冒犯你的话了,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把他带走吧。” 呜呜呜呜呜……连十一长老都打不过他,这是什么新生啊,这明明就是怪物啊! 宁枝这才垂眼看向脚边的黑衣少年,虽然鼻青脸肿的看不太清楚五官,但很明显并不是应迟宴。 淦,她认错人了! 宁枝再看向他身边晕过去的几个人,几个瘫在地上的穿着门派服饰的弟子,其中有一个人正值中年,显然他才是十一长老。 所以那道白色身影才是…… 宁枝快步走过去,果然是他,她慌忙之间扶起他,刚一碰到胳膊差点撒开,他身体烫的吓人。 此处是十一长老的府邸,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宁枝先带着他去了外面,找了个无人的小花园坐下。 “应迟宴,你没事吧?” 少年并没有昏迷,只是眉眼微垂,似乎没有听到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宁枝有点紧张,继续叫他,“应迟宴?” 似乎终于是察觉到了身边有人的存在,少年周身戾气骤现,忽的抬起眼睫,阴冷狠厉的眼神看向她。也不知如何动作的,下一刻便死死掐住了宁枝的手腕。 很奇怪,宁枝明明修为要比应迟宴高出不少,但她却挣脱不开。 “你怎么了应迟宴?”她忽然有点害怕,向后退缩了些。 少年没有出声,乌沉沉的眸子定定地看了她片刻,似乎没有感情和意识,只是用视线在打量着她。 忽的,少年用了些力将她拉入怀里,柔软的发丝扫过耳畔,带起一阵痒意。 还来不及诧异,下一秒,宁枝只觉脖颈忽然一痛,锋锐冰冷的牙齿刺破皮肤,如同野兽捕获的猎物般被紧紧咬住。 宁枝最怕疼,此刻尖锐的疼痛让她瞬间就忍不住眼眶氲出水汽,点点晶莹热意顺着脸颊滴落,落在少年颈间。 烫的少年身体忽的一顿。 片刻后,宁枝强忍着疼问他:“应迟宴,你很难受吗?” 她感觉的出来,他体内气息紊乱,几乎可以说是筋脉逆流的程度了,她猜想可能是他为了打架短时间内强行提升了自己的修为导致的后遗症。 宁枝缓了缓,吸了吸鼻子,“你要实在难受的话就多咬一会吧,不过商量一下,能不能换个姿势,我脚有点麻。” 少年黑瞳中依旧浮动着狰狞的红,却动作缓慢松开了她,将毛茸茸的脑袋轻轻靠在她肩膀上,缓慢阖上眼睫。 怎么会有人笨到这种程度,连推开他都不会。 应迟宴不出声,宁枝也不敢乱动,怕造成什么气脉逆流直接毁了修为,到时候直接人都废了。 直到半个时辰后,她终于忍不下去了,她小心翼翼开口问道:“你睡着了吗?” 少年圈住她细腕的指节忽的动了动。 这就是没睡着了,宁枝跟他打着商量,“那个,好兄弟,我肩膀实在没知觉了,你要不躺我腿上吧。” “……” 一炷香后,宁枝揉着自己酸疼的肩膀,指尖朝着自己脖颈那片被咬过的地方摸去,本以为会摸到血淋淋的伤口,却只碰到了完好的皮肤。 欸……? 恢复的那么快的吗?她顿了顿,忽然想起少年松口时似乎轻轻舔了舔那处的伤口,大概是那时候好的。 好家伙,男主莫非是什么治愈灵药体质? 宁枝低头看去,少年脑袋侧枕着她膝,呼吸平缓,压的微微有点麻,乌亮的发丝垂在冷白的脸旁,与阖上双眼后愈发惹眼的乌黑浓密的鸦睫一样随着呼吸轻轻翕动。 他今天穿了身白衣服她险些没认出来,整个人漂亮的如同橱窗里的玻璃娃娃,此刻孱弱的身体更是带了些易碎感,不似真人。 不过他还不依不饶的圈着她的手腕,像是怕她丢下他跑路一样,还有几缕不安分的头发被压在另一侧,显得毛躁躁的,便多了些鲜活的少年气息。 宁枝看了一会儿就冷淡收回了视线。 再好看这也是也是女主的,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一个时辰后,就在宁枝也昏昏欲睡的时候,“砰——!砰砰!”的声音忽然响起。 焰火声忽然响起,宁枝抬头看去,却发现小花园的树木旺盛,几乎全挡了个遍,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光亮。 宁枝有点惋惜,“看来只能下次再看了。” 还有一件更惋惜的事,就是今晚的拜师礼上缺了男主,今日本该是离渊收他为徒,然后她在旁边观看完全程,对其冷嘲热讽的剧情。 现在不知道歪到哪门子去了。 本该打脸众人的男主现在筋脉逆行连动都不能动,可怜巴巴躺在她腿上休息,而她更可怜,作为一个恶毒女配,不仅要被咬,还要给男主当膝枕。 也不知道接下来剧情该怎么掰回去呢,嘶,错过了同门的拜师礼,到底该怎么让离渊收男主为徒呢? 琉璃镜忽然叮叮一声。 宁枝打开一看,居然是离渊的消息。 离渊:【宁枝徒儿,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宁枝眨巴眨巴眼,离渊这时候找她会有什么事。 宁枝:【师尊您请说】 离渊合上摊开的书页,眼角忍不住泛红,前天他让剑童买回来了这本《重生合欢宗,师弟太爱我了怎么办》,窝在洞府里花了整整两日看完了这本书。 他本以为是那种不入流的书籍,只是想随便翻翻看看故事大概讲了什么情节,没想到看入了迷,一发不可收拾。 这本书前半段讲述了重生回来的师姐,救赎治愈自己阴郁的小师弟,让他能够重新面对整个世界,也接受不完美的自己,两人之间的恋爱甜到掉牙。 而后半段故事忽然急转直下,师姐在师弟面前与别人亲密,并对已经恢复正常的师弟以自己喜欢上别人的理由提出了分手,师弟一怒之下离开了宗门。 数年后师弟已经结婚生子有了家室,偶然碰到当年那个与师姐亲密的男人,才从他口中得知那不过是一场戏,因为师姐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不愿耽误师弟的人生。 离渊一想到最后师弟知道真相时的场景,心脏就忍不住抽抽的疼,虐恋be文后劲太重了,不是从来没看过话本子的他能承受得起的。 离渊看完,不由得想到了宁枝身上,她与话本中写的一样,也是即将命不久矣,是不是她也想着要放弃呢…… 不行,身为师尊,他一定要阻止这种be结局的发生。 离渊:【我决定收那名少年为徒,应迟宴,往后他便是你的师弟】 宁枝:? 来个人告诉她,她现在是不是在做梦,怎么上一秒刚犯愁的问题,下一秒就给解决了?? 宁枝掐了掐自己的脸,很疼,没在做梦,也很清醒。 所以离渊说的是真的。 就离谱。 宁枝几乎是有些恍惚的回了离渊消息:【好的师尊】 膝上的重量忽的一轻,少年缓慢坐起了身,看上去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乌沉沉的眼睛看她。 “你想看什么?”他问,嗓音夹杂了夜晚的露水,微冷沙哑。 宁枝脑子转了半圈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接她那句“只能下次再看了的话”。 “焰火啊,”她下意识伸手指向天空,好巧不巧的,最后一颗烟火炸开又陨落,不过一瞬就已经消失殆尽,应迟宴抬头看的时候只剩一片黑暗的夜空。 哦豁,刚好没了。 “那是什么?” 宁枝眨眨眼,“你没有看过焰火吗?嗯……在我的理解里就是类似于爆竹的东西,不过送上夜空炸开的时候五彩斑斓很漂亮。” 刚刚隐隐约约透过树叶也看到了些许,和她以前看过的差不多。 少年视线浅淡,“没有。” 宁枝忽然想起剧情中所写的,男主从前几乎没有接受过人世温暖,连饭都吃不饱,顿顿饿肚子,更别提看焰火这种闲情逸致的事了。 冷情是真的冷情,但惨也是真的惨。 说起剧情,宁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不禁抿了抿唇,心里涌出一股同情来。 似是下了什么决定,她拿出从游阳那里打包过来的桂花糕,自己拈了一块咬在嘴里,其余的全都塞给他。 “你先吃着哈。” 她跑到一边试着调动自己的法力,缓慢在手心凝聚出一团雷元素来,然后根据形状不断调整。 她是咸鱼,来到这的几天就没有修炼过,此刻手忙脚乱起来。 终于,她擦了擦额头的汗,转过身来。 “应迟宴。” 她叫了下他,将掌心里小小的“焰火”摊开给少年看,笑靥映着不稳定的微光,温和柔软,眉眼弯弯,张了张口。 应迟宴本疑惑的视线在下一秒听到少女的话时怔愣住。 她的声音很轻,很缓,几乎要融进夜晚的微风中,险些让人听不清楚,误以为是错觉。 她说。 “生辰快乐。” 作者有话说: 看更新时间就知道鸽鸽熬了多久() 明天清醒了再修文昂 补充,已修,谢谢捉虫qwq,凌晨三点果然脑子不太清醒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子: 小富婆 5瓶 呆呆 3瓶 第25章 ◎ovO◎ 少女掌心跃动着小小的白色焰火, 像大朵绽开的纯白花朵。 焰火在寂静的夜里发出细微的“噼里啪啦”声,白焰映在那双澄澈如明镜的眸子里,如同她的人一样, 肆意耀眼。 “可惜只有这一种颜色,不好看, 真正的焰火是五光十色的, 在天上炸开的时候特别漂亮。”宁枝看着, 有些遗憾。 她忽的笑了笑, “不过没关系,等你在玄凌宗学成了,以后你就可以和别人一起看到真正的焰火了。” 毕竟他可是男主哎, 想看一场烟花这还不简单,到时候给女主承包百场都没问题好吧。 菜狗终归还是菜狗, 宁枝的手工烟花没能维持多久就散了。 她脑子里忽然就冒出那句至理名言……都不用风吹, 走两步就散了,被自己逗笑忍不住哧了一声。 宁枝笑着抬头看向那道缄默的身影, 却发现他神情淡漠,忽的怔了怔。 半明半昧的光线中,少年站在光暗的交界处,漆黑的眼眸视线淡漠, 一如夜色中的缥缈林海,幽暗不可测。 视线猝不及防交缠在一起, 宁枝抿了抿唇。 他好像从看到她捣鼓烟花开始就一直面无表情,现在也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给他的桂花糕也一块都没动。 ……嗯?应该是不喜欢烟花吧, 或者不喜欢吃甜食?当然, 也有可能是—— 不喜欢她做这种事。 “……” 算是自讨了个没趣, 宁枝揉揉酸疼的肩膀,当枕头当太久了浑身发麻,她摆摆手扭头迅速开溜,“走了,回去睡觉了。” 反正男主看起来没什么事了,离渊剑尊那边收徒的事也搞定了,她近期在剧情中也跟他没什么交集。 回到自己的凌霄峰,宁枝衣服也没换,累极了的她一下扑倒在床上,脸埋在被子里睡觉。 应小白听到动静,放下话本子凑了过来,给出建议:“这种睡姿是不正确的,会出现呼吸不畅和胸闷的状况,极大可能导致睡觉做噩梦,我的建议是平躺着睡。” 宁枝:“……你懂得还挺多。” 她坐起身,笑着揪了揪应小白的叶子,“你怎么不问我今天去哪了,怎么不带你见你的主人?” 应小白晃了晃须须,眨巴眼,理所当然道:“因为你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就算现在问你也只是添麻烦,等你休息好了自然就会带我去了,没必要催啊。” 没想到这萝卜精还挺懂事,宁枝捏着它的小绿叶,都有点舍不得把它还给应迟宴了,又能帮助她炼丹又能跟她说话解闷的。 好像养个小植物宠在身边也挺好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了个尖就被宁枝打了回去,等等,她刚刚在想什么可怕的事情,居然想抢男主的东西。 嘶,果然晚上容易失了智。 宁枝发消息问游阳:【应迟宴回去了没有?】 正在宿舍里摸鱼画画的游阳摸出琉璃镜,瞥了一眼刚从外面回来的少年,他颠颠的打趣她:【他刚回来,你怎么点儿掐这么准,你俩刚刚不会是约会去了吧?】 宁枝:【……】 游阳惊讶:【不会被我说中了吧?我靠,恶毒女配和废柴男主,有看点啊!】 宁枝:【说中你个头,我那是无语,一天天的想什么呢。跟你说正经的,今天的剧情又歪了。】 宁枝把本该发生的剧情和刚刚发生的事跟游阳说了一遍,她很疑惑:【我并没有做什么影响剧情的事,剧情就莫名其妙歪成这样了,为什么?】 刚开始,她遵循剧本没去清都虚境,结果无意间在外面找到了男主,以及接下来的很多事情都跟剧情背道而驰,男主不愿意救工具人林知行、拜师礼也没有去。 游阳叼着笔思索,回道:【虽然过程不太一样,但结果好像没差?你看应迟宴不还是入宗了,也成为了离渊剑尊的徒弟。】 宁枝愣了愣,这么说好像也是…… 是个锤子! 会变成这样不是因为她做的事影响了结果吗!如果她没哄骗男主来清都,这剧情直接从一开始就断了。 她把这话跟游阳一说,那边也沉默了许久,缓缓打出自己都不确定的话:【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也是你穿书任务中的一部分呢(?)】 宁枝:【……那我还挺忙哈。】 又要当恶毒女配,又要维持剧情走向,这是什么打工人,资本家看了都要流眼泪。 游阳在画上画下最后一笔,提起来晾干,画上是一个穿着打歌服的绿发双马尾少女,嘿嘿,他老婆真好看。 美美把老婆贴在自己桌边,游阳继续回宁枝:【那没办法嘛,目前也只有这个解释能说得通了,你总不能不做任务吧。】 宁枝叹了口气,也是。 刚准备结束对话,似是想起什么,她又发了句:【应迟宴回来时有带着什么吗?】 游阳回想了一下:【没有啊,怎么了吗?】 宁枝停顿了下,【没事】 宁枝放下琉璃镜看向窗外,今天是十五,明月高悬,银辉这样的温和明亮,要比她那点刺眼的焰火要好看得多。 所以,果然是扔掉了吧。 - 近日,离渊剑尊收了新弟子的消息一经传出,玄凌宗的各个群聊顿时炸开了锅,如火如荼的讨论起离渊剑尊新收的弟子应迟宴来。 不仅是资质差劲的五灵根,还性情高傲到谁都不放在眼里,并且刚一入宗就跟人打架打把人打骨折,这不是妥妥的吊车尾的恶霸差生。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这样的弟子是怎么入了离渊剑尊的眼的,难不成是有什么隐藏的过人天赋? 好奇心如同百爪挠心,于是他们剑也不练了,一大堆人乌泱泱的,商量过后决定派出小分队,观察应迟宴的行踪。 林知行就被选中当了这个小倒霉蛋。 原因也很简单:他善良、正直、做事坚持,而且和应迟宴曾经在试炼中分到一个小队过,认识的人比较好接触嘛。 不过最关键的是,他比较好骗。 “啊?让我观察应兄最近的行迹?”林知行惊讶,旋即摇头拒绝,“这属于是跟踪了吧,我不会做这种事的。” 师兄们义正言辞:“什么跟踪,关心同门的事,友善互助的事,这怎么能叫跟踪呢!” 反正一通连哄带骗,骗的林知行晕晕乎乎的,最后还不忘带上裴萧,从人群中把他推出来,“而且你也不是一个人,这不是还有你裴师兄陪你一块嘛!” 欠了钱的裴萧心虚应着:“是、是啊。” 林知行自从上次从清都回来,就没见过裴萧了,他愣了愣,“裴师兄,你近来可好?” 裴萧自从上次的女装事件后就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的小师弟。 麻了,他辛辛苦苦竖立起的靠谱师兄形象,一朝女装全毁了,被小师弟看到了自己女装的样子,他肯定要觉得自己是变/态了。 总之用四个字可以形容他的心情。 心肌梗塞。 周围乌泱泱的师兄弟在把任务交给林知行他们后全散开了,裴萧打着哈哈回应,“最近嘛,嗯,就还挺好的。” 林知行松了口气,“裴师兄你没事就好,上次从清都回来后,就一直没见过你,我还以为你受伤了去你的住处寻你,却没找到,你去哪了?” 当然找不到,因为他是故意躲起来的。 裴萧面色闪烁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林知行却忽然像明白了什么一样,问道:“裴师兄是在因为在清都内扮成向鱼姑娘的事苦恼吗?” 裴萧沉默了会儿,不打算欺骗自己这个耿直的小师弟,点了点头。 算了,还是老实接受小师弟的嘲讽吧。 没想到林知行却笑了笑,温声说:“师兄不用觉得难为情的,我知道师兄也是好意,是为了随行照顾我的安危,我应该感谢你才是呢。” 裴萧:“!!?” 妈妈,他好像看见天使了。 林知行继续道:“而且我并不觉得男修穿女装就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为此自责害羞更是没有必要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这个是很正常的,我可以理解师兄的……” 裴萧:?说着说着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 林知行一脸真诚:“所以我完全支持裴师兄女装。而且放心吧裴师兄,我嘴最严了,你喜欢穿女装这件事我是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裴萧:“……” 心·肌·梗·塞。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花花、要奶茶不要可乐、X、尽余欢、69的王铁柱、妖小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步庭 20瓶 月亮会开花吗、你好 19瓶 一颗覵O虼溆、诺糯. 10瓶 風歆LY 7瓶; 长青今后、36177024 6瓶 谢逢君、和昳、鹿呦惊枝霜 5瓶 爱与奇迹的魔法少女 3瓶 李楷灿的妹妹、嘻嘻嘻、主角控本控 1瓶 第26章 ◎ovo◎ 玄凌宗重视尊师重道, 弟子在拜师时要进行拜师礼,洗剑、更衣、递茶,总之就是一系列的拜师流程。 离渊向来不喜欢这些繁琐的礼节, 从前收宁枝时便只是简单询问了她一句,要不要做他的徒弟。 数年过去, 现在的他也没什么长进, 还是只会问这么一句。 此刻对上少年冷淡的视线, 离渊莫名有些紧张了起来, 反思自己。前面也没什么铺垫,忽然跑到他的住处找到他来这么一句会不会显得太突兀,吓到他了? 早知道应该先向扶陵取取经, 问他是怎么把林知行拐到自己门下的。 少年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淡淡收回了视线, 自顾自的引气入体修炼。 空气一阵沉默, 离渊也有些尴尬。 人家这显然是不愿意了。 想起书中令他心脏抽痛的be结局,离渊觉得自己应该努力一下, 沉思着措辞,把拜入他门下会对他修行有什么好处尽可能的说了一遍。 少年听着不为所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直到他说到一句“你的师姐宁枝也会对你多加照拂”时,应迟宴忽然出声, “你是宁枝的师父?” 离渊:? 他记得前些日子他和宁枝在明月院中谈论天昀子时,这少年就在旁边听着的。而且最后他们几个还是一同乘坐扶陵的琴鸟回来的。 这孩子怎的小小年纪记性就如此差劲。 离渊迟钝了下, 并不想打击后辈的自尊,他道:“是的。所以你考虑的怎么样?” 这次少年终于回应了他,他说好。 离渊松了口气, 点了点头, 不管过程如何, 结果总是他想要的。 这次的收徒环节比收宁枝时上次还要简洁,两人一个问一个答,这便正式成为师徒了,连象征性的递个茶都没有。 不过离渊根本不在乎这个,他先查看了应迟宴的根骨筋脉,顿时一脸愁容。 简单用四个字可以形容,不忍直视。 这么说吧,别人引气入体锻炼筋骨一遍需要一周天,而他则需要一百来个周天才能堪堪做到,如果用宁枝的话说就是,大概回炉重造再开个号都比他修行的速度要快。 离渊沉吟片刻,“我传授予你一套基础剑法,锻炼身体,你这几日先自己练着,先把身体素质练好。我回去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将你堵塞的筋脉疏解开。” 这孩子,不仅根骨其差,还身子孱弱,长这么高却清瘦的像棵竹子一样,也不知以前过的是什么生活,当是可怜。 离渊将应迟宴带去了主峰明心峰,那里建着大片论剑阁,玄凌宗的内门弟子大多都在此练剑。 找了个无人的剑阁,离渊把要教的剑招先一气呵成使了一遍,他打算让应迟宴先感受一下连贯的剑招是怎么样的,随后再一式一式分解教给他。 离渊不愧是当世剑尊,即使是最基础的剑式,也没有调动天地灵力,一招一式也如一剑破万军般气势磅礴,令人几近窒息。 演示完毕,离渊抽了把木剑丢给少年,“这一遍我会放慢速度,你跟着我的动作就好。” 少年眉眼轻淡,指节握住剑柄,轻轻点头。 一刻钟后,离渊看着已经将剑招运用的行云流水般纯熟,把木剑都挥出残影的少年,一阵沉默。 他本想着这套剑招这孩子最少也要花费一个月来练习才能勉强吃透,没想到跟着他练了一遍就会了。 离渊沉思。 难不成真如宁枝所说,这少年其实是个隐藏的剑道天才? 离渊不信邪,“既然已经学会了,那便再来试试这一套剑式吧。” 这一试,就从白天试到了夜晚。 离渊看着少年的身影满脸惊讶,连连称奇,他传授了四五套剑招,难度一次一次叠加,少年居然都跟得上。 虽然他修为低微发挥不出剑招的真正威力,但动作和剑式完全没有出错,几乎都在看完一遍他的招式后就原原本本复刻了下来。 离渊不得不承认,这少年似乎在剑道方面别有天赋,只不过被自身根骨影响了罢了。 应迟宴将最后一剑挥下,收起木剑,站直身体时感到一阵乏力,身形晃了晃。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连先前应对那几个弟子时都险些走火入魔。 离渊将这情况看在眼里,轻轻叹气,“不必勉强自己,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就教到这里吧,这几日你先练着,回头等我想到办法了再来。” - 【林知行观察日记】: 九月二十一日,晴,应迟宴去了论剑阁,练了一整日的剑。 (林知行批注:应兄好勤奋。) 九月二十二日,阴,应迟宴去了论剑阁,练了一整日的剑。 (林知行批注:我等都应当向应兄学习!) …… 十月十二日,暴雨,应迟宴去了论剑阁,练了一整日的剑。 (林知行批注:不管天气如何,应兄依旧没有改变行程。今天的应兄也是努力修炼的一天呢,真是令人……) 还没写完,身体忽然被撞了一下,笔一下没拿稳掉在草丛里,隐匿了行踪。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挤一下哈。” 林知行转头看,一个披着遮雨斗篷的人蹲在他旁边,手里拿着琉璃镜,正在上面写着什么东西。 “欸?”趁着他抬头的空隙,林知行看到了他的脸,惊咦了一声,“游阳兄?” 游阳扭头一看,这才发现和他一起蹲在草丛里的人是林知行,这不是宁枝告诉他的男主的顶级工具人嘛。 “游兄在这里做什么?” “你蹲在这儿干嘛呢?” 两人异口同声问道,都愣了一下,然后同时陷入沉默。 游阳想,靠,他总不能告诉林知行他来这里跟踪观察男主在干嘛吧,这多少有点往犯罪层面靠拢了,被人知道了不太好,得赶紧编个理由。 林知行想,啊他不会骗人啊,该怎么回答游兄的问题才能不暴露自己,要是被游兄知道他偷偷观察应兄,会不会被当成变/态跟踪狂啊? 游阳一脸认真:“今天天气不错,我来这里赏日。” 林知行摸了一把从游阳斗篷上溅在他脸上的雨滴,沉默了一下,耿直道:“游兄,现在在下雨,看不到太阳。” “此言差矣。”游阳捏着笔在空中虚划几下,信口胡诌,“只要心中有太阳,哪里都是艳阳天!” 说完,他迅速转移话题,“那你呢,你蹲这干嘛呢?在论剑阁不练剑,你不会是偷懒摸鱼的吧?” 林知行:“……”心虚。 他紧张地缩了缩身子,结结巴巴道:“是、是啊。” 游阳顿时一脸了然,像是找到了什么知己一样拍拍他的肩,“没事儿,别紧张。我懂,这种事我也经常做,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你师父的。” 林知行:“……多谢游兄。” “叫我游阳就行,一直游兄游兄的,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游阳掏出肉干零食叼了一根在嘴里。 这么一点小插曲过后,两人继续蹲草丛观察那道练剑的身影,少年所使的只是最基础的剑招,手持的也是专门给弟子练剑用的木剑,偏生一招一式却带着凌厉杀气,令人心惊胆颤。 游阳咬了口肉干,偷偷拿琉璃镜录了一小段影像,给宁枝发了过去。 游阳:【今日份的。】 【喂,我说男主最近一直在论剑阁练剑,没出什么岔子,我什么时候能结束这份工作啊?】 天天抽空来看男主有没有惹事也太累了。 宁枝没回消息,游阳猜想她可能正忙着炼丹没看到,这些天以来她除了出去采药就是窝在房间炼各种丹药,比他还宅。 不过说实话男主也挺呆板的,每天两点一线,除了宿舍就是论剑阁。 这些天他时不时过来瞅一眼,每次都是在修炼,有次他大半夜出来觅食都发现他还没回去睡觉,什么007卷王。 看着看着游阳就想起昨天他撞见的那个郝睿执,一身伤终于好的差不多了,就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 据宁枝所说她刚到十一长老的殿中就看到弟子们倒了一地,只剩应迟宴一个人好生生站着。 也不知道应迟宴对郝睿执做了什么,来论剑阁远远看见他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一溜烟就跑没影了,看给人孩子吓的,都有心理阴影了。 临近黄昏,少年忽的停了下来,把木剑放了回去,走出论剑阁。 林知行轻咦,哎?往常应迟宴都是练剑到深夜才回去的,今天怎么这么早? 游阳也奇怪,男主不是卷王吗,今天这是怎么啦? 两人疑惑着疑惑着就发现,少年的路径不太对劲,似乎、好像、是朝着他们走过来的? 难道被发现了?! 不会吧,他们偷偷观察这么多天也没被发现过啊? 两人顿时紧张兮兮的缩成一团,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直到应迟宴径直走到了他们藏身的那团草丛前,停了下来。 少年语气冷淡,“出来。” 林知行&游阳:!!! 看来是真被发现了。 只能硬着头皮从草丛里爬出来,一阵窸窸窣窣过后,两人并排尴尬地站在应迟宴面前。 林知行羞愧地低下了头,“应、应兄。” 游阳脸皮厚,轻轻咳了一下,寒暄道:“好巧啊你也来练剑啊。今天天气挺好的哈,那个,吃了吗?” 应迟宴神情淡漠,一如平常,只不过因了这段时间练剑的缘故,似乎周身又多了分冷冽,更加生人勿近。 少年没问两人为什么跟踪他,反而问起了另一个人。 “宁枝在哪里?” 游阳愣了下。 ……欸? - 宁枝近来忙的不可开交。 原主职业是丹师,后续剧情也与炼丹有关,她总不能只会炼一种白玄丹吧。 所以只能一边采药一边炼丹,她本对炼丹一窍不通,基本上就属于是从零学起了。还要趁炼丹的功夫翻看修真界丹药图鉴,补充知识。 翻着翻着她就看到了一种丹药,名字很眼熟。 【玉露丹:功效益气、补肾、壮/阳,多用于男修。丹药体呈白色,由决机草、黄凝果……炼制而成。】 宁枝:“……” 她沉默了片刻,几乎是抖着手打开琉璃镜,翻到一月前的修真快报。 【修真快报:#惊!太微宗一颗玉露丹竟被神秘人以三十万高价拍走#】 点开评论区往下滑,大部分都是匿名求丹师联系方式的,宁枝秒懂了。 只是她比较希望下次秒懂的是丹方,笑容苦涩.jpg 放下琉璃镜,一些死去的回忆忽然开始攻击她。 宁枝记得当时自己如同推销一般介绍玉露丹,而应迟宴看她的眼神却很古怪,并问了她一句:“你知道这是什么丹药吗?” 她那时候是怎么回的来着? 噢——“那当然,我是丹修怎么可能不知道!” 宁枝现在的心情有亿点点复杂。 身边的应小白忽的抽泣了一声,她循着声看过去,白萝卜正泪眼朦胧地捧着话本子,抽抽搭搭的直掉眼泪。 宁枝:“……” 好家伙,这是看到什么虐恋本了吗? 她递了张帕子过去,应小白接过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还是礼貌道:“谢谢。” 应小白合上话本子,想缓一缓自己的情绪,结果扭头看到窗外的大雨,一下子又没憋住,眼泪啪的一下就又流下来了。 “呜呜哇……师姐死的那天,也是下着这样大的雨……” 小萝卜精简直要哭成泪人,宁枝拿过它丢下的话本子,发现竟然是自己在王二狗文具店里买的那本。 当时这本书的名字一下吸引了她这个文学爱好者,所以就买下来了,最近因为太忙都没来得及看完,不过她记得剧情好像是很甜宠的才对啊? 这种文能有多虐呢,这小萝卜精肯定是话本子看得少了,没见过什么世面,换做她这种阅文无数的,肯定一滴眼泪都不会掉的好吧。 抱着这样的心态,宁枝翻到夹着心形叶子书签的那一页,接着自己原先的进度看了下去。 结果半个时辰后,屋子里多了一个泪人。 宁枝和白萝卜抱头痛哭,一人一萝卜的眼泪把一叠帕子都浸湿透了。 宁枝哭的抽噎:“呜呜呜……原来师姐一开始就是为了师弟重生回来的,狗作者前面写那么甜后面突然发刀啊啊啊……” 应小白头顶的绿叶都耷拉着,“呜呜呜呜呜……那么好的师姐怎么就死了啊……” “……” 哭着哭着应小白就累了,靠着宁枝的腿就睡着了,眼角还噙着泪,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宁枝把它放到它的粉盒子里睡觉,最近下雨降温,又给它多盖了条帕子,回去继续盯着自己的炼丹炉。 这炉丹已经快好了,只要等会出炉的时候注意取丹时机就…… 视线忽然一晃。 宁枝扶着自己的头,怎么感觉头那么晕呢,心脏处还一直抽抽的疼。她想起刚刚就有点身体发软发虚,还浑身燥热,……是哭多了造成的吗? 答案很快告诉了她,不是。 身体的燥热感越来越严重,视线都开始迷茫模糊了起来,这不可能是因为哭过的原因,宁枝摇摇晃晃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一大杯凉水入腹,模糊的意识回笼了几分,但很快又被汹涌而来的热意反噬了下去。 “砰——” 宁枝忽的摔碎了茶杯,捡起碎瓷片捏在手心里,疼痛感袭来,瞬间清醒了很多。 这种情况很像是中了药。 但她最近除了游阳给她送来的一些小零食外,没有再吃过任何东西,游阳是她的老乡,肯定是不会害她的,也没有理由害她。 宁枝想不通,强撑着跑到储药室,她不知道到底中了哪种药,只能把这类解除药效的丹药全吃一遍。 不过结果好像没什么用,在适应了疼痛后,意识再度被侵袭。 直到迷迷糊糊之间,她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在叫她的名字,她努力睁开眼,隐约看到面前有一个黑色的身影。 下巴被一抹带着水滴的凉意抬起,耳侧的声音有些冷,“张口。” 宁枝皱了皱眉,不知是他太凶还是什么原因,那股逆反心理就上来了,抬起手想把下巴处的桎梏拍走。 结果手不太听使唤,一巴掌拍到了自己的下巴。 宁枝:“……” 那股清冽的气息忽的靠近了些,几乎要将她笼罩在里面,宁枝莫名觉得和这人贴贴很舒服,眯了眯眼,大方的决定不拍他了,收回了爪子。 但他好像不依不饶,还在那嘲笑她,“意识不清的时候好像更笨了。” 你才笨!你全家都笨! 宁枝不服气,刚想骂他,结果一张口就咬住了他的胳膊,点点热液流入,血腥味顿时在口腔散开,她讨厌这股味道,忍不住皱起眉头,抬手想要推开。 下一秒作案工具被没收,两只手都被抓了起来,宁枝气恼地狠狠咬了一口,如愿以偿的听到少年轻“嘶”了一声。 “别乱动。” 哼哼,这下知道她的厉害了吧! 看着眼前的少女意识不清,少年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情丝缠作用于身体,更作用于灵魂,无药可解。 他这具身体与融星不同,从小便被当做药人长大,这种药的药效对他身体不会起作用,而灵魂就更不可能了。 但宁枝就不一样了。 作为施药者的一方,除却第一次时不会有反应,在产生了依赖性之后,会和被施药者有同样的反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枝终于不觉得热了,她松开了口,开始犯困,抱着柱子脑袋往上面一靠,懒洋洋的闭上眼。 好困,睡觉。 就在她将睡欲睡时,额上传来微凉的触感,似乎有人动作很轻的把她凌乱的头发挽到耳后。 “晚安。”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啵啵 Mika、羽殇 10瓶 律己 7瓶 尽余欢 5瓶 旖旎 4瓶 第27章 ◎qwq◎ 玄凌宗一年一度的弟子论剑开始了。 弟子论剑是由宗主设立的, 所有在玄凌宗的剑修都要参加,不管是外门弟子还是亲传弟子,为的就是督促弟子们勤练剑道。 这场弟子论剑统一不论修为只单纯比拼剑术, 在论剑中引入天地灵力或使用法诀都会被判作弊剔除论剑资格。 规则是这样的:每名弟子抽签决定自己的对手,过程完全随机, 两两一组直至决出胜负, 最后的前三名除了灵石奖励外, 还将会获得来自各峰的汇总奖励大礼包。 比如凌味峰一年份的食堂饭券啊, 凌池峰的一年份灵泉洗浴券什么的,总之只要赢得前三名,就能在今后的一年里在玄凌宗不用任何灵石消费, 就能获得究极快乐。 这种实打实的奖励一下子戳中了这群穷的要死的剑修内心,在大多数人看来, 这不比那些虚无缥缈的秘籍武器强多了! 于是一个两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埋头练剑, 最近明心峰的论剑阁里每天都人满为患。 游阳也不例外,平时让他拿个剑动两下都嫌太重, 最近也是每天练剑到深夜,还跟宁枝哭诉: 【我靠,我都不知道论剑奖励是这个,凌味峰一年份的餐卡啊!随便海吃不限量的啊!呜呜呜我现在好想抽上个月的自己一巴掌, 让你他丫的咸鱼!】 宁枝憋着笑,大方给予金句鼓励:【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怕, 微笑着面对它,相信自己,加油!】 她是丹修, 用不着参加弟子论剑, 不过宗主为了让所有弟子都有参与感, 另外为除了剑修外的弟子设立了其他比赛环节。 规则和弟子论剑差不多,也是不论修为只比职业能力,音修就比奏乐,体修比打架,丹修就比谁炼的丹质量高。 不过占了比赛大头也更让人在意的还是弟子论剑,因为玄凌宗九成以上都是剑修。 而宁枝也更在意这场论剑,因为这是她恶毒女配剧情的开始。 应迟宴将会在第一天比赛时抽到对手姜昀,姜昀已经是金丹修士,就算不比修为剑术也是一流的,是去年弟子论剑的第三名。而应迟宴只不过是入宗一个多月的新生,连筑基都没有。 在众人都不看好应迟宴的情况下,押注全押姜昀时,姜昀却出乎意料的输掉了比赛,被众人群嘲居然打不过一个新生。 眼看着自己的小弟受此等屈辱,就跟打了自己的脸一样,再加上这些天还知道了应迟宴还被离渊收为徒弟的怨气,原主当然忍不下来,当天晚上就去了应迟宴的宿舍找事。 游阳:【哼哼,虽然我平时不显山露水的,但其实哥是个隐藏的剑道天才,你就看好吧,就算有男主在拿不了第一,也保管给你争个前三回来!】 论剑还没开始游阳就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享受了:【等哥赢了,一定先去大吃一顿,吃他个三天三夜,再好好泡个澡。啊对了,奖励里还有丹心阁的药材使用券,你炼丹肯定用得着】 宁枝正忙着取丹,弄好后瞅了一眼消息敷衍道:【是是是,剑道天才,赶紧练你的剑去吧】 应小白闻着浓郁的药香过来,盯着丹药眼睛亮亮的,忍不住晃了下须须:“宁枝,你最近炼的丹药越来越好了。” 宁枝笑笑,取了一颗给它,“吃吧,你喜欢的草莓味的。” 应小白乖巧捧过,小口的啃了起来,许是味道很好,忍不住摇头晃脑起来,一副特别开心的样子。 炼丹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日复一日守在丹炉前,即使有话本子解闷宁枝也觉得很无趣,于是就开始了一些小小的创新,比如尝试把丹药炼成各种口味的。 这些天里不管是废丹还是成功的丹药,应小白都十分捧场的夸好吃,小萝卜精这段时间都胖了一圈。 她最近炼药也很少用应小白的须须提高成功率了,自己独立炼丹,毕竟总有一天是要把应小白还给应迟宴的。 宁枝把剩下的丹药放回储药室的架子上,余光看到一个小白瓶视线顿住,动作停了下来。 那是和应小白同看话本子那天炼的那炉丹,她记忆中自己好像是炼丹犯困睡着了,并没有取出那炉丹,但是一醒来时却发现已经装好了放在桌上。 问了应小白是不是它取的,它却眨巴着眼睛说:“没有呀,我一直在睡觉呢。” 宁枝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太过在意。 那晚上的记忆一直很模糊。她想,唔,可能是自己睡前取出来的,不过忘记了吧。 - 每年弟子论剑时玄凌宗都会有一半人哭,一半人笑。 奖励只有前三名才能拿到,也就是说大多数人只不过是陪跑的,一些人对自己能力定位十分清晰,知道自己肯定拿不到奖励,于是就换了一种思路。 他们开启了限时赌坊,欢迎弟子们押注赌灵石。很多赌狗自信拿身家押注,想着反正只有两种情况,赢了就是赚翻,输了不就是喝几个月的西北风,多跑跑单总能活下来的。 论剑第一天的比赛没什么看头,要么就是剑道高手抽到新生秒杀,要么就是菜鸡互啄。 第一天寥寥无几的几个赌盘就开在了去年的前三名身上,同第三名的姜昀师兄抽到了一名新生。 本来赌坊不打算做这个盘的,老生对新生,不用想就知道是秒杀,但是这个新生身份有点特殊,是离渊剑尊新收的弟子。 大家都推测他可能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才入了离渊剑尊的眼,说不定有惊喜,才开了这个盘。 赌坊里,师兄们把紧张兮兮的林知行围了起来,“你确定他这段时间都只是在论剑阁练剑?” 林知行老老实实点头,“是啊,应兄每天天不亮就去练剑,直到深夜才回房休息。我觉得师兄们应该也向他学习,不要再一到论剑阁就睡觉了,这样不好的。” 难不成只是单纯的卷王? 师兄们又问:“他练的什么剑法你看出来没?” 林知行愣了一下,回忆着道:“好像是玄凌剑招三十六式。” 我靠,那不是宗门最新手的剑招吗?基本上是个玄凌宗的弟子都会好吧。 师兄们顿时放下心来,开始下注,不一会儿姜昀的赌盘上就堆满了灵石,反观应迟宴那边的,空空落落没有一个人下注。 三好学生林知行见状提出疑问:“师兄,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师兄们正忙着掏灵石,没怎么在意他的问题,随口说了一句:“就是你支持谁就给他投灵石。” 师兄们:“老板,这赔率也太低了吧,怎么才0.1比100啊我去。” 这赔率意思就是,压1个灵石赌姜昀,赢了获得0.1个灵石,而压1个灵石给应迟宴,赢了将会获得100个灵石。 “有的赚就不错了,毕竟人实力差距那么大呢。”赌坊老板指了指右边的空盘,懒洋洋的眯着眼,“要不然你投这边?这边赚的肯定多。” 师兄们猛的摇头,傻子才投呢。 林知行在旁边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支持谁就给谁投灵石吗……应兄这么勤奋,他肯定是要支持一下的!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林知行轻轻将五万灵石放在了右边的台面上,对着赌坊老板说:“我支持应兄!” 师兄们&老板:“……” 傻子竟在我身边。 姗姗来迟的裴萧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心痛道:“我知道小师弟你有钱,但是也不用这么烧吧!” 林知行眨巴眨巴眼睛,不解道:“怎么了吗裴师兄?师兄们告诉我,支持谁就给谁投灵石的呀。” 裴萧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一天天的怎么老是带坏他的小师弟,又是让人跟踪又是带去赌坊骗钱的。 几个师兄心虚的躲避眼神,他们也没想到林知行这么单纯啊。 裴萧转头看向赌坊老板,刚想开口问问还能不能取消赌注,老板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乐呵呵敲了敲桌子道:“这注已经落到盘面上了,规矩你可是知道的。” 裴萧顿时噎住了。 林知行见气氛好像不太对,弱弱扯了下他的衣角:“裴师兄,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裴萧回过头来就对上了他那双干净无暇的眼睛,似乎是有些自责,眉眼微微垂了下去。 小师弟纯善正义,他本人又不在乎这些灵石,以为只是支持应迟宴的,裴萧顿时不忍心起来,“你当然没错!他们说的对,支持谁就给谁投嘛。” 他把自己仅剩的灵石都拍在盘面上,“我也支持新生!” 最后人员散去,赌坊老板眉开眼笑整理赌盘,今天运气可真好,这一下就赚了五万灵石。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左顾右看后跑了进来,他将一大袋灵石压在右边的盘面上,扯了扯残余着青紫的嘴角,“我压这个。” 又来一个冤大头,赌坊老板笑眯眯的照单全收。 - 姜昀在抽到签之后一直坐立难安。 应迟宴一开始就是宁师姐领进来的人,还为了他去扮成试炼任务角色跟在他身边一同参与试炼,这样看来显然是十分重视他的。 而且听十一长老身边的弟子说,那天也是宁师姐去把应迟宴带走的,还放下狠话说对他动手就是在打她的脸,休怪她不留情面。 姜昀十分发愁。 要是他赢了应迟宴,宁师姐会不会不高兴啊? 他犹豫了半天,打算先探探她的态度,于是给宁枝发了消息:【宁师姐,我今天拿到签了,对手是……应迟宴。】 宁枝那边似乎很忙,过了很久才回复。 【我这里有一些疗伤的丹药,等会让人给你送过去哈。】 【还有就是别太难过,不就是挨一顿揍嘛,很快的,忍一忍就过去了,想开点昂。】 姜昀:?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X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萌^O^ 10瓶 三浔、祝玖 5瓶 第28章 ◎Qwq◎ 直到余力震的手腕发麻, 险些握不住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姜昀才知道宁枝所说的让他想开一点的话并不是开玩笑。 上台前他还在听到下面的围观群众讨论。 “你觉得姜昀师兄这场几几开?” “十零开吧, 姜昀师兄十。那个新生一看就很弱的样子,根本没悬念啦。” 姜昀眼中倒映着少年清瘦的身影, 明明看起来很弱, 但挥剑过来的力道却犹如万军之势, 一招一式行云流水, 根本招架不住。 他认出来,那是离渊剑尊独创的剑招,但少年使出来却和温和沉稳的离渊剑尊截然不同, 阴郁冰冷,恍惚间有一种隐藏的杀意在里面, 招招致命。 他趁着间隙收回剑, 赶紧抬手叫停论剑,“我认输!” 什么十零开, 他裂开好吧。 呜呜,不动用法力根本打不过,再打下去就要被胖揍一顿了,那就太丢人了。 台下沉寂了片刻, 然后一片哗然。 “姜昀师兄居然输了……?” “啊啊啊我把全部身家都压了姜昀师兄赢啊!!” “我靠我也是啊!!!” “有黑幕!!!打假赛!!!” 裴萧在台下人都傻了,看向旁边给应迟宴疯狂鼓掌叫好的林知行, 这也行?! 难不成这就是傻人有傻福,我买的股一定行? 宁枝在琉璃镜转播中看到了论剑现场。 本来还在惴惴不安担心着的宁枝在看到应迟宴胜出后一下放下心来,这剧情总算是没跑偏了。 - 弟子论剑第一天, 以去年的第三名姜昀落败于新生应迟宴结束, 不仅一堆押注的弟子心碎当场, 赌坊老板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听到这个结果的赌坊老板,本想卷包袱跑路,结果被裴萧堵在了门口。 裴萧乐呵呵搭上他的肩膀,一语道破他的身份,“王师兄,你也不想开地下赌坊的事被宗主知道吧。” 王大狗:“……” 救命,虽然他赚了有十几万,但这一下赔出去就是五百万灵石啊!! 最后,经过一番十分“友好和谐”的交涉沟通,裴萧拿到了两百万灵石,以及王大狗声泪泣下写下的三百万欠条,走出门的时候脚步都飘忽忽的。 一夕之间变成穷光蛋。 王大狗:想死.jpg 他精神恍惚的坐在门槛上,思考人生,一个青衣弟子走了过来,拿出押注凭证在他眼前晃了晃,扯动了下青紫的嘴角。 一共就三个押应迟宴的,本来他还以为全是冤大头,没想到大冤种竟是他自己。 王大狗叹了口气,把他赢的灵石递给他,忽然觉得这弟子有点眼熟,熟知各种八卦的他一下认出来,这不是前段时间被新生揍了的那个人吗?听说还是十一长老的外侄儿。 好家伙,被人家打了一顿,还去押人家赢,这心到底是有多大。 郝睿执掂了掂灵石,又放在了王大狗手中,微微扯动了下嘴角,眼中寒光忽现。 “老板,我想向你买些东西。” 王大狗愣了一下,有钱不赚王八蛋,他问:“你想买什么?” “我知道老板神通广大,和隔壁太徽宗也有些关系,所以,有没有什么能让人痛苦不堪并且见效迅速的药?” 王大狗沉思片刻,眼珠子转了转,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绿瓶,递了过去。 - 时隔多日,离渊剑尊终于回来了。 他从琉璃镜中看到了应迟宴与姜昀的那场论剑,惊讶不已。 不过一段时间不见,少年的剑招衔接运用的越发纯熟,似乎还练出了剑气,那一剑若不是姜昀借了巧劲化下,就要生生击落姜昀的剑了。 他再次查看了一遍应迟宴的身体状况,比之前要好上不少,他沉吟片刻道:“这些日子我仔细搜寻过古法,若是用丹药等温和的手段疏通筋脉,少说也要几百年,但若是用剑气疏通就不同了。” 离渊随手便凝出一道凌厉剑气,控制了大小融进少年的筋脉中,在堵塞的地方停留许久,缓慢削薄那堵塞之处。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那条细脉就疏通开了,少年的脸色几近苍白,似乎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但却一声都没吭,神色也十分平静。 离渊惊叹于少年的韧性,他收回手,“这只不过是数千条筋脉中微小的一条,真正要用剑气疏通全部筋脉,所承受的痛苦比之现在大概要千倍万倍。” 他给出应迟宴选择:“两种方法你都可以选择,前面一种用时虽长,但不必承受这般痛苦。” 少年选了第二种。 离渊也并没有意外,他甚至觉得如果他选了第一种才是意外。 应迟宴与他寻常所见的弟子并不一样,寻常弟子富有活力气息,但他却是死气沉沉的,沉默寡言,那双漆黑眼睛里好像看不到别的东西,就像对这世间万物都不甚在意一样。 也不知道他之前经历过什么。 不过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希望自己的徒儿宁枝能打开他的心结,治愈他吧。 总之千万不要be结局就是了,太伤了。 “我见你与姜昀的论剑中,似乎是凝出了剑气,你再使出来试一试,控制剑气融入脉络堵塞的地方,以自己的剑气融入,身体便不会如此排斥,也会减轻些痛苦。” 少年淡声应了下来,“好。” - 玄凌宗的外门弟子在拜师礼过后正式成为亲传弟子,之后就要搬到自己师尊所在的峰,与师尊和其他师兄弟住在一起。 离渊算是个例外,社恐的他不喜欢与修士打交道,向来独来独往,宁枝作为他的弟子,也是自己居住在凌霄峰,不与他住在一起。 而应迟宴自然也不例外,他现在仍与游阳同住一个宿舍。 也是因为如此游阳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惹到了男主自个儿就寄了,好在男主很高冷,整天都懒得搭理他,基本上都没正眼看过他。 今天两人之间寥寥无几的对话也仅仅止步于: “晚上好啊。” “……” “今天这么早回来了啊。” “……” “那个,恭喜你今天赢了论剑啊,姜昀师兄可是去年的第三名呢,我在台下看完了,太厉害了真的!” “……” 游阳:“……”如果不是男主之前还问过他宁枝在哪里,他都要以为男主是个哑巴了。 也不知道那天晚上男主去找宁枝干嘛了,宁枝后续也没跟他提起过这事儿,就跟不知道男主去过一样。 这几天论剑阁关闭,所以应迟宴才会出现在宿舍里,平日里各种咸鱼躺的游阳现在总觉得哪哪都不对,束手束脚地正襟危坐,背挺得不要太直。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终于把游阳从尴尬的境地中解救了出来,迅速跑到门口,从外卖小兄弟手里接过食盒。 今天他也打了一场,对手是个老生,他磨了好久才找到他破绽打赢了,累了一天决定奖励一下自己,于是就点了一桌的外卖。 虽说他点的差不多是两人份,但他问了下应迟宴,人家并没有和他同吃的打算,所以这些都是他一个人的。 游阳摆好小菜,端出寡淡的白粥,又从储物袋里拿了个白色小瓷瓶,倒了颗丹药化在里面,顿时香气四溢。 这是宁枝最近研发出来的新丹药,普通的灵元丹,但在补充灵力的同时有不同的口味,在游阳的强烈要求下,宁枝给他做了一炉皮蛋瘦肉粥味的灵元丹。 虽然饭很好吃,但吃着吃着游阳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一直想不起来,咬着筷子思索。 直到“砰!”的一声巨响,身后的门一下被踹开,满身戾气的少女走了进来。 看到宁枝,游阳一下子想起来了。 阿西,宁枝跟他说过今天有她的恶毒女配剧情,让他没事儿就躲远一点省得误伤了他。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看来显然是来不及的,游阳瞅了一眼外面,闻声出来凑热闹吃瓜的新生围了一片,没办法,他只能在房间里找了个角落装死。 宁枝看到墙角的游阳嘴角抽了抽,她就知道这只咸鱼又把她说的话忘了,不过问题不大,她找到男主的身影。 OK,在床边。 她走到应迟宴身前,少年正斜靠在床边坐着,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一样,似乎没有听到声音。 踩着床沿,软鞭挑起少年的下巴,宁枝微微眯眼,露出狠戾的表情,“应师弟这样漂亮的一张脸,还当真是吸引人呢,我都快舍不得动手了。” 游阳:?虽然但是,这看起来怎么那么像土匪头子强抢民男。 吃瓜群众也迷糊,这这这……宁枝师姐看上了新生吗? 手腕忽然被桎梏,宁枝一下对上少年睁开的眼,乌沉沉的瞳眸阴冷无比,如同嗜血一样浸着一抹红色,她一下就有点怂,手抖了一下。 少年定定看了她两秒,似乎是认出了她,松开了手,声音有点哑,“你来做什么?” 宁枝敬业的继续走剧情,念台词,“我为何而来难道应师弟心里没数?需要我复述一遍吗?” 剧情中原主说了这几句话后就把男主带回了凌霄峰折磨。 宁枝遵循剧本,多说多错,她不多bb直接给少年掐了定身诀带走,走之前还抽起软鞭把饭桌掀了,叮叮咣咣碎声一地,吓了外面吃瓜群众一跳。 游阳:“……” 道理他都懂,但是那是他的外卖。 宁枝还扫视了周围人一眼,看到有送外卖的小哥在,冷声威胁道:“往后若是让我发现你们谁再给他送饭,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隐藏在人群之中的一个身影微微颤抖,完了,被发现了。 吃瓜群众摸不着头脑,欸?新生难道做了什么事惹到她了? 直到宁枝离开后,地上的白粥冒出了一阵泡泡,极其明显,吃瓜群众一下子就看到了。 与此同时游阳忽然捂紧了肚子,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嗷嗷喊痛。 什么,这饭里竟然有毒!! 大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竟是有人想害应迟宴,宁枝师姐才在夜深了还特意出面来保护自己的师弟。 吃瓜群众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么一想,好像原来宁枝师姐也不像传闻中所说的那样待人刻薄冷漠? 嗯……这不是对自己的师弟还挺好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X、尽余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七月流火 20瓶 君寻也、Mika 10瓶 拾柒 8瓶 叶小旬、X 5瓶 明烻 2瓶 第29章 ◎QwQ◎ 玄凌宗论剑第一天的夜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一部分弟子泪洒论剑阁, 深夜emo到睡不着觉,在群聊中哭诉惨状,痛批姜昀师兄不争气, 以及讨论玄凌宗哪里的西北风比较好喝。 而另一部分弟子则在私下建立的吃瓜群里兴致勃勃讨论今天看到的情况。 立志做高冷剑修:【一回来就听你们说吃到了宁枝师姐的瓜,什么瓜什么瓜, 快来个人展开说说!】 他们怎么还不结婚:【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我来说!是宁枝师姐和她的小师弟!】 他们怎么还不结婚:【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在宿舍, 一听到动静就跑过去了。刚过去就看到宁枝师姐一下把小师弟按在床边, 还拿软鞭勾起他下巴!两两对视,那氛围感绝了!】 他们怎么还不结婚:【随后小师弟忽然抓住她手腕拉进距离,两个人超级近!虽然没过几秒就松开了, 但我觉得那一定是欲擒故纵,斯哈斯哈, 霸道师姐和钓系师弟, 我可以!】 咸鱼写书超开心的:【欸?今天群里好热闹呀】 他们怎么还不结婚:【咸鱼姐姐,好久不见啊!最近是忙着写新书吗?】 咸鱼写书超开心的:【……是的呢。不说这个, 你们上面在说谁呢?】 立志做高冷剑修:【嗯,就是之前在群里提到过的,入宗时师兄师姐们跟我们反复强调不要招惹的那位宁枝师姐,还说她冷血残暴, 不把弟子当人看……】 立志做高冷剑修:【她的小师弟应迟宴我也有听说过,刚进宗没多久就把几个新生揍了一顿, 也是个不好惹的茬,平日里高冷的完全不理人】 他们怎么还不结婚:【呜呜,可是这么一想更好磕了耶, 两个人性格都很冷酷, 互攻很带感啊!!】 因为想不出新书剧情整日苦坐桌案前, 头都要挠秃了的女子忽然眨巴了两下眼睛。 玄凌宗…… - 凌云峰。 剑童在门外转了好几圈,犹豫许久,还是推开了门。 离渊放下书卷抬起眼来,“怎么了?” 剑童迟钝了一下,把今晚在凌源峰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给离渊,有些担忧,“离渊剑尊,以宁师姐平时的作风,应师兄这下肯定少不了吃苦头,要不要我去制止一下?” 离渊听完手里话本子差点没拿稳。 嗯……原来现如今修真界的年轻人追求方式已经这么豪放了吗,直接把人抗回自己家的。 看来是他跟不上时代了。 离渊淡定地继续摊开手中狗血虐恋话本子,“无妨,他们之间的事你就不要掺和了,不早了,早些休息去吧。” - 凌霄峰。 窗外明月高悬,已经快要入冬了,天气渐凉,枝头偶尔有迁徙的寒鹄飞过,振翅翩然,不留下一丝痕迹。 窗沿上摆着一个粉色的精致盒子,冒出两片小小的绿叶,摇动着,看向屋内。 宁枝看着被她无情扔在床上的男主。 为了怕自己因为怂搞不定剧情,去凌源峰之前,她特意给自己灌了壶酒壮胆,现在别说男主了,她觉得自己能一个打十个好吧! 少年经过她一番折腾后衣衫凌乱,一头青丝散漫的垂下,清瘦的身形略有些无力的靠着床沿。 因为找不到绳子,少年被她用他头上束发的红绳绑住了手腕,一双手冷白如玉,在烛火飘飘忽忽的映衬下显得剔透薄弱,连隐藏在皮肤下的青色血管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男主不愧是男主,即使大晚上被绑架过来也面色也十分冷静,处变不惊,就是看她的眼神很奇怪,乌沉沉的瞳眸里带着不解。 他看了眼宁枝,又看了下床铺,片刻后有些了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冷静开口:“情丝缠的药效要到明天才会发作,你倒也不必如此焦急。” 宁枝:?? 什么情丝缠?男主在说什么东东? 她模模糊糊的想,有那么一丢丢印象,记得这玩意好像是在叶迟迟给融星下的药,可是跟现在又有啥关系? 宁枝想不明白,她决定按照剧本来,冷哼一声,胆子怂没敢拿软鞭抽他,只甩了甩他身边的空气,“应师弟,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剧情中原主说这话的意思是,她觉得他资质平庸,肯定是耍了手段才让离渊剑尊收他为徒的。 应迟宴眸色幽暗,“应师弟?” “怎么了应师弟,是对这个称呼有疑问吗?你既然已经拜入师尊门下,理应称呼我一声师姐,不是吗?” 宁枝伸出食指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脸来,轻轻讥笑了一声,“来,叫声师姐我听听。” 窗沿粉盒子中的小绿叶如同触角摆动般剧烈摇动起来。 ——这么刺激的吗! 应迟宴:“……” 他眸光淡淡扫视了她一圈,从她身上传来阵阵浓郁的酒气,显然是刚喝完了酒。 大晚上发酒疯,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你喝了多少酒?”少年冷声问。 宁枝愣了愣,忽然问她这个问题干嘛,她恶向胆边生,恶狠狠道:“谁准你问问题了,不许问!” 应迟宴:“……”看来应该是不少。 宁枝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丹药。 她本想掰开嘴让他强行吃下,结果喂到嘴边,指腹碰到微凉柔软的唇瓣时忽的抖了一下,再对上少年漆黑沉静的瞳眸,耳根一下烧了起来。 她莫名的有些紧张,挪开视线,“张、张嘴,把这丹药吃了!别逼我动手。” 应迟宴:“……” 少年几乎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张口把那药吃了下去,略有些无奈的问:“然后呢?你还想做什么?” 好问题,宁枝回想了一下剧本,剧情中写她给男主吃下了会对筋脉造成冲击损伤的丹药,不过两三个时辰便会成为一个废人。 好在听到了消息的离渊剑尊及时赶来,救下了男主,并让男主因祸得福,打通了身体堵塞的筋脉。 “不做什么,就看着你。”宁枝哼哼两声,搬了个椅子一屁股坐到上面,静坐等着离渊过来,“哼,你就好好享受吧。” 应迟宴吃下的丹药很快发作,药力在体内筋脉中到处冲撞,与他先前留下的剑气交汇在一起,不仅没有互相攻击,一刚一柔反而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这股气团缓慢冲击阻塞的筋脉,比之先前用剑气强行削薄的痛苦,这样的方式更加稳定柔和,速度也更快,并且药力更能温养筋脉。 应迟宴自然能感受出来,怔了怔,看向那道靠着椅子昏昏欲睡的身影。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今日在用剑气疏通了几条筋脉后,离渊觉得能承受的痛苦已经到达极限,便嘱咐他这段日子就不要再用剑气疏通了,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但他并没有听从,直至宁枝从宿舍带走他的那一刻,他依旧在凝着剑气,所以才会那么虚弱。 和他这段日子勤练剑法的原因一样,上一世早已习惯了谁令他厌烦便让那人尸骨无存,重生后这具孱弱不堪的身体便令他厌恶不已,这种没有能力只能任人宰割的感觉更是。 应迟宴浓密鸦睫轻轻颤了颤。 所以……她今天如此大张旗鼓,目的只是为了这个。 宁枝喝了酒,现在后劲就有点上来了,困的发懵,只能咬着手指,强撑着一分一秒数着时间。 一个时辰过去了,离渊剑尊没来。 两个时辰过去了,离渊剑尊还没来。 三个时辰刚过,宁枝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向窗外天亮边泛起的鱼肚白,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宁枝现在只庆幸自己当时怕剧情出什么意外,又考虑到反正本质都是帮男主疏通筋脉,炼丹时就改进了药方,把负面效果祛除了,表面看起来药力凶猛,但实际上并不会造成什么损伤。 淦,为什么等了一宿离渊剑尊都不来救男主啊!! 说好的特别在意男主这个剑道天才弟子呢?敢情只是嘴上说说给男主画大饼的是吧?? 渣男! 宁枝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还是酒还没醒,忽然愤愤拿出琉璃镜,给离渊直扣问号:【????】 然后她继续陷入沉思。 离渊剑尊不来救男主走,这剧情该咋整,总不能就让男主一直待在她这吧? 思索片刻,宁枝决定再给离渊剑尊一个机会,再等等,说不定他只是有事在忙没看到消息呢。 琉璃镜忽然叮叮一声。 宁枝翻过来看,发现是游阳的消息。 游阳:【宁小枝同学,我觉得我现在的心情,可以用以下六点来形容】 宁枝缓缓给他扣了个问号:【?哪六点】 游阳:【……】 宁枝:【噗,你这什么烂梗,发生什么了?】 游阳浑身虚脱的扶着桌沿,缓缓坐下,只不过这么简单的动作他腿都在抖,【昨天有个傻叉往我外卖里下了泻药,哥拉了一宿肚子,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想死.jpg】 宁枝不解:【你得罪谁了这是?】 游阳说起来就欲哭无泪:【我天天又不惹事我能得罪谁啊,下药的那傻叉被我逮出来了,是前两个月被男主揍了一顿的那个新生,他以为外卖是给男主吃的才往里面下的药!】 宁枝沉默了一下,忽然道:【现在你知道跟男主同住一个宿舍有多危险了吧】 游阳:【……淦】 他缓缓叹气,这可能就是炮灰的命吧,还好王大狗觉得郝睿执可能想害人就没卖给他毒药只是泻药,不然今天他就得凉凉了。 游阳缓了片刻,问起她那边的情况:【你把应迟宴带走后怎么样了?没出什么意外吧?】 宁枝缓缓望向挣脱了束缚朝她走来的阴郁少年,瞬间想起来昨晚自己干的好事,一些难以形容的捆绑play什么的,干巴巴咽了下口水,不断往后退步。 【目前,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剧情走的很顺利,接下来只需要离渊剑尊过来救走男主就行了。】 游阳:【那坏消息是……?】 【我可能坚持不到离渊过来救我了】 游阳:? 什么形式大逆转???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椿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椿予 10瓶;餅桃 9瓶 第30章 ◎qwQ◎ 宁枝步步后退, 直到后背抵在冰凉的墙面上,冷意透过衣服传来,退无可退。 她几乎是绝望地给游阳发了最后一条消息:【救命啊呜呜】 淦, 男主是什么时候解了定身诀的! 本来她就是菜狗金丹,之前记得有一次被他抓住都挣脱不开。这下好了, 他筋脉疏通, 眼瞅着修为就上升了一大截, 连她的定身诀都给解了, 肯定更打不过了。 说好的她随便拿捏前期的废柴男主呢!坑爹吗这不是! 因为紧张,宁枝不小心磕了一下胳膊,手里的琉璃镜没拿稳掉落在地, 发出“啪”的一声响。 声音不大,却打破了这还未结束的夜的寂静, 惊扰窗外影影绰绰枝桠上停飞的雀儿, 振翅扇动空气的声音纷纷乱乱。 宁枝眼看着少年朝她走来,越来越怂, 脸色难看的要死,面如苦瓜,就在少年在她面前站定,缓缓朝她伸出手时, 宁枝终于忍不住出声。 “揍我可以,但是能不能别打脸?我今天还要出门见人呢。” 打人不打脸, 打脸伤自尊啊! 应迟宴忽的沉默了一下,冷静道:“我为什么要揍你?” 宁枝愣了一下,“欸、欸?” 她对他做了那种事, 又捆绑又喂丹药折磨的, 虽然那丹药祛除了负面效果, 但是以男主的修为肯定不知道,只觉得自己遭受了难以承受的痛苦才对啊! 所以现在的男主不应该是觉得受到了羞辱和虐待,愤怒、气恼,对她怀恨在心,想狠狠揍她一顿吗?? 宁枝偷偷对上他的视线,少年乌沉沉的瞳眸冷如冰霜,但是眼中却没有她所料想的恨意,他这么平静是怎么回事? “……我那样对你,捆绑play欸,这你都不生气的吗?!” 难不成其实男主有那方面的小癖好? 少女眼中情绪太过复杂,震惊、怀疑和难以置信相互交织,像是在怀疑人生。 应迟宴:“……” 沉沉视线看了她半晌,少年继续伸手,从宁枝身侧的墙上取下那把装饰的匕首,抽掉刀鞘。 寒光一闪,宁枝身体也跟着一哆嗦。 宁枝:!!! 淦,怪不得男主说不揍她,原来是想直接直接杀人灭口啊!! 系统铁铁沉睡之前告诉过她如果没有原原本本按照剧情走,出了差错的话,她是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 所以她才会在上次陷入云破月的血炁阵时那么害怕,平时也尽量不出门惹事,连观察男主动向她都派给了游阳去做。 可是为什么剧情总是跟她想的不一样,毫无征兆的跑偏掉啊!心累。 在少年拔出匕首的一瞬间,宁枝转身就跑,这边才调动体力法力掐了个诀,结果一下被人揪住了衣领,动都动不了。 清冽如泉的少年音在身后清清淡淡响起,“跑什么?” 宁枝:不跑这不就是等死吗! 她奋力挣脱,结果挣脱不开,反而被少年修长指节圈住了细腕固定住,轻轻松松一下给拉了回来。 宁枝:“……” 她发誓如果今天还能活下来的话,她往后一定刻苦修炼再也不当咸鱼了!! 宁枝决定滑跪认错,只要态度良好的话男主肯定能放过她的对吧! 她低着头看脚尖,一字一句态度诚恳,“我错了,我不该绑你过来,不该喂你丹药,不该拿软鞭挑你,不该让你喊我师……” 说着说着宁枝忽然卡了壳,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刚想抛过这一句说别的,少年忽然慢条斯理接了话。 “师姐?” 两个字不轻不重,慢生生碾碎在齿间,离得很近就在头顶,气息拂过耳畔的时候带过一阵酥痒。 听过很多人叫她宁师姐了,本该对师姐两个字习以为常,偏生这一次宁枝觉得有些怪怪的,但要说哪里怪,她还真形容不出来。 就是忍不住有种想揪衣角的感觉。 宁枝也真就这么做了,指尖捏紧,抬眼看他,略有些犹豫道:“是的。不过虽然我们是同门,但是也可以不用这么喊的……” 就像原著里的男主就没有喊过一声原主大师姐。 “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少年忽问。 宁枝愣了愣,这是什么问题?只是一个同门之间的称呼而已,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少年周身的气息很淡,像是介于冰与水之间的干净气息,许是在她房间里待了一晚,染上了一丝轻淡药草味,此刻一直笼罩着她。 宁枝和他离得有些近,随着不断呼吸,总觉得被抓住的腕间热意翻涌,整个人也跟着昏昏涨涨的。 她晃晃脑袋清醒一下,勉勉强强回复道:“就……还行?我们是同门,按理来说你应该喊我大师姐来着,不过这个称呼总觉得把人叫老了……唔,女孩子就是永远年轻,永远十八岁!” 宁枝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一下捂脸,阿西,她在男主面前乱说什么东西啊。 她继续找回最初的话题,指指他手里的匕首,怂唧唧道:“所以,看在我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咱能不能放我一马?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应迟宴似是怔愣了下,而后倏然低低笑了一声,笑的长睫微颤。 此时此刻,终于理解了她不同寻常的脑回路,一会儿跑一会儿跳的上下折腾,竟是以为他气于她昨晚做的事,觉得他会打击报复。 真是笨死了。 宁枝眨巴眨巴眼,应迟宴忽然笑什么?奇奇怪怪的,她还没想明白,听到少年清冽的嗓音。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浑身燥热,十分想喝水?” 宁枝震惊:“你怎么知道?” 难不成男主是神医在世,只抓了个手腕就能知道她的身体状况? 她继续问:“不仅浑身燥热,连脑袋都昏昏的,难道我得了什么绝症?!不会吧,你快看看我还有救吗?” 应迟宴:“……我不是大夫。” 本来就有些怀疑她忘记了自己身中情丝缠的事,现在更加确信了,他略有些无奈,“绝不绝症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情丝缠再不解开,今日是出不了门了。” 宁枝愣住,啊? 情丝缠不是叶迟迟给融星下的药吗,跟她有什么关系……等等,她忽然想起来铁铁two给她的科普: 【情丝缠,合欢宗自主研发的独有特殊药物,这种药物不仅作用于身体,更作用于灵魂……】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种药会让两人产生依赖性,药效持续一年,每月生效一次。 宁枝:“……” 她忽的想起上个月的某天她昏昏沉沉断了片,醒来后就有人帮她把丹炉里的药取了出来,她还以为是自己睡之前取的。 宁枝咬了咬干涩的嘴唇,试探问道:“所以,上个月的今天,是你帮我解除了药效?” 得到的是少年的一声轻嗯。 所以,现在这又是个什么剧情展开?宁枝想想都觉得头痛,怪不得男主不对她动手,原来是想留着她解除情丝缠的药效。 毕竟中了这种药的两人,其中一方死亡的话,另一方也会承受巨大的痛苦。 这种药物随着一次又一次解除药效,两人对彼此的依赖性也会更强,就像现在宁枝只不过是被他的气息笼罩,就忍不住发晕。 宁枝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睁着一双氲着水汽的秋水剪眸看他,却发现少年神色如常,好像并没有被影响到。 她疑惑出声:“但是你看上去好像没事?” 少年散漫抬起眼皮,淡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事?” 噢,宁枝晕晕乎乎的想,看来男主只是定力比较好。 匕首寒光一晃,少年手臂上已经多了一道伤口,血色一下涌出,不间断滴落在地上。 本该是令她讨厌的血腥味,在药效的作用下,忽然变得十分诱人,如同甜蜜毒药。 “……” 沉默许久。 浑身难受昏头昏脑的宁枝忍了又忍,终于理智断了弦,没能忍住,猛的扑了上去。 “唔。”一声闷哼。 少年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猝不及防被她压倒在地,如墨瞳眸划过错愕。 - 游阳在收到宁枝那条消息【我可能等不到离渊来救我了】后给她发了很多条。 游阳:【出啥意外了,怎么就形式大逆转了?】 游阳:【歪歪歪??】 宁枝久久没有回复,游阳跟着紧张起来,怕她出事儿,也顾不得自己身体虚脱了,火急火燎赶往凌霄峰。 路上还撞见了一个人,离渊剑尊。 游阳心道你这也来的太慢了,车都快撞树了你知道拐了,面上还是装作不知道,拱手行礼,“离渊剑尊,你怎么在这儿?” 离渊对游阳印象颇深,上次在清都明月院中抱着扶陵大腿哭泣的那名弟子,哭声震天中气十足,着实让他后面几天都魔音贯耳。 总之不是一般弟子。 “有些急事要做。”离渊淡声回,没有过多停留,继续上山。 宁枝先是给他发了一串问号,他百思不得其解,随后不久又发来了一条救命,他思忖肯定是出事了,这才匆匆前来。 游阳也着急情况,但他速度赶不上离渊,等他到达凌霄峰的时候,离渊已经站在门口处了。 就是身体背对着门口,面色还有点古怪,耳根更是通红。 游阳:? 这是咋的了? 门没关,他疑惑朝着屋里看去,然后就看到了令他瞳孔地震的一幕。 清清冷冷的少年像是刚经历过一番摧残一般,衣衫松散,身体靠坐在墙边,眉眼低垂,长睫轻颤,耳尖泛着淡淡的粉色。 而他以为出事了的宁枝,正一只手强势圈着少年的手指桎梏在头顶,一只手攥着他的手腕压在他身前,低头咬住少年的手臂,像是对于少年抵抗她的小小惩罚。 游阳:“……” 6。 作者有话说: 作者没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X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溪河@、皱眉狗 10瓶 溪午 5瓶;哼唧哼唧。、左小西、可可 1瓶 第31章 ◎qwq◎ 应迟宴早就察觉到外面有人过来了, 他自己虽并不在意别人的视线,但垂眸看了眼宁枝,停顿两秒, 忽的微微一用力,将被压制的手抽出。 宁枝懵懵抬起脸, 因为药效难耐的缘故, 眸中氤氲着浓浓水汽, 染湿眼睫, 配上那双澄澈的浅色眸子,看上去无辜纯善。 她轻轻眨了眨眼,像是不理解什么意思, 发出一声闷哼,尾音轻扬, “嗯?” 少年声音冷淡, 指节抵在她的下巴,“松口。” “哦。” 她意识混混沌沌的, 只能隐约听出少年声音泛着冷意,似乎是不耐烦了,下一刻听话的松开,并往后退了一步。 “你别生气。”她乖乖坐在地上, 嘴却停不下来,小声为自己辩解, “我没用多大力气咬,不会疼的,男孩子不要那么娇气。” 应迟宴:“……” 他垂眸看了眼手臂, 刀伤处浮着一圈不规则的殷红齿痕, 像是小狗乱啃的一样。 宁枝也跟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惨案现场, 迟钝了一下,忽然脑袋一扭,装作没看见。 与某个头脑不清晰的笨蛋争论娇不娇气这件事显然是得不出结论的,应迟宴站起身整理了下被她拽开的领口,“你待在这,别乱动。” 还没走开,衣袖一下被揪住,回头,少女可怜巴巴望着他,“你要去哪?” 她抬眼,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却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他,想和他接触。 指节忽的拽拽衣袖,宁枝示意他低下身来,含糊不清的开口,像是在撒娇一样,“我还想贴贴。” 应迟宴皱眉,她已经喝过血液,按理说应当清醒许多才对,不应是现在这幅样子,一点意识都没有。 药效似乎比上一次重了。 应迟宴居高临下垂眼看着她,顿了顿,有些无奈,“……去关门。” 一只小白萝卜忽然从粉盒子里跳出来,蹦跶到门边,啪的一声把门合上,又钻回窗沿的粉盒子里,照样露出两片小绿叶,有节奏的摆动着。 这种小事就交给它好吧! 宁枝指指已经关上的门,迟迟缓慢道,“应小白已经关上了。” 应迟宴视线从那晃动的绿叶上收回,上次她说要给一只白萝卜取名,原来是只雪域玄参精。 只是这名字…… “为什么叫应小白?”他问。 宁枝却忽然觉得一阵困倦,没有回答,反而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随后她软软的靠在墙角眯上眼,是喝下的血液终于起了作用。 宁枝很快陷入沉睡,不过已经进入冬天,她睡着的时候并不会运转法力抗寒,不自觉缩了缩身体。 刚刚还闹腾不已的少女此刻忽然安静下来,应迟宴迟顿了片刻,终于还是弯腰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安置到床上。 先前的问题宁枝没有回答,应小白凑过来一脸认真地说:“宁枝说你是我的主人,所以让你给我取名字。” “她还说跟着主人姓会显得比较霸气,就像旺财和刘旺财之间的区别一样,所以我就叫应小白了。” 应迟宴:“……”什么歪理邪说。 不过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倒也完全不意外。 毕竟第一次见面就缠着他,长篇大论劝他修道,从那时她胡说八道的能力便可见一斑。 - 离渊非常懂得尊重弟子的隐私,进来看到了这一幕后就一直背着身,不过他在没有确定宁枝有没有危险之前,并不打算离开。 而游阳也没有那种近距离看别人贴贴的爱好,不过他浑身虚脱,又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腿都软了,走不动道,就打算先歇会儿。 他到院里的石桌边,扶着桌子颤颤巍巍地坐下。 游阳心道,他就说迎新入学礼那天,他开玩笑说他俩约会去了,她的反应支支吾吾肯定有问题,嘶,就是没想到他俩进展这么快。 而且居然连男主这种一整天都不带说一句话的高冷bking都能拿下,他的老乡着实是有点子技术在身上的。 他瞥见那边关了门,想着两人估计还得腻歪一会儿,就想趴在桌上睡会,结果才刚过了五分钟,少年就衣衫整齐的走了出来。 游阳:?这么快的吗。 离渊询问道:“宁枝出了什么事?”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当时没注意看,现在想来她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就像失去了理智一样。 应迟宴淡声回:“她中了情丝缠。” 离渊顿时明悟,他早年间就听说过合欢宗的这种药物,极其难以炼制,但药效也极为强劲,更是能作用于灵魂,基本没有修士能抵抗得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河神、X、餅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溪河@、君寻也 5瓶 左小西、溪午 1瓶 第32章 ◎ovo◎ 情丝缠这种药很特殊, 离渊早先有察觉到血气味道,大概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了,停顿了一下, 还是问道:“你们解除药效的办法是……?” “血/液。” 果然,他轻叹, “这种方法可以是可以, 但是后面情丝缠的药效越来越烈, 恐怕难以用血/液压制。” 离渊微微沉吟, 若是两人不是因为水到渠成而是因为药物影响才在一起的话,想必会生出许多嫌隙,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看了一眼少年乌黑泛冷的瞳眸, 离渊下了决定,沉声道:“从今日往后, 我会指导你和宁枝修炼定性。” 应迟宴:? 离渊一脸正色, 信誓旦旦保证:“迟宴徒儿你且安心,有我在, 像今日这种情况以后断不会再次发生!” 游阳:噗。 虽然离渊没有直白的点明那是什么药,但他也差不多猜出来了,不就是那什么劳子春/药嘛。 笑死,没想到宁枝也有修炼定力的一天。 宁枝一醒来就得知了这个噩耗。 先不提修炼不修炼定力, 她几乎是颤抖着扶着门框,不愿意接受现实:“你们都看到了?” 院子里站着的离渊和游阳顿了顿, 缓缓点了点头。 宁枝:“……” 想死。 被亲眼看到她扑倒男主,这也太社死了吧啊啊啊,救命, 现在哪里赶紧来个地缝让她钻进去吧!! 离渊却以为她是在担心情丝缠往后发作的问题, 温声道:“只要安生修炼, 往后不会影响到日常生活的,这一个月你们两个先跟着我便是。” 宁枝:“……” 游阳在旁边捂着嘴,哼哧哼哧发出气音,惹的几人都朝他看过去。 游阳轻咳了下,道:“那什么,我刚刚忽然想起一件好笑的事。” 宁枝知道去修炼肯定是跑不掉了的,狠狠瞪了一眼笑成花的游阳。 她转头看向离渊,认真道:“师尊,游师弟说他也想跟着一起修炼。” 游阳:??? 他什么时候说了!!! “我没……” 宁枝迅速打断他,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师尊,其实早些时候游师弟跟我说过,若是有生之年能被离渊剑尊教导一次,就是他此生最大的心愿了。既然这次修炼的东西他也能学,不妨就带他一起?” 离渊看了看游阳,教两个人也是教,教三个自然也没什么区别,况且宁枝也说了是他的毕生心愿,满足一下也没关系。 于是离渊爽快答应下来,“既然这位弟子如此好学,那便一起吧。” 游阳:“……” 他憋屈的看向宁枝,宁枝朝他微微一笑,“怎么了游师弟,你脸色那么难看,莫非是不开心吗?” 游阳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哈哈……怎么会呢。” 呜呜呜,坏女人!!他的咸鱼生活啊啊啊。 离渊嘱咐几人,等弟子论剑结束后就去凌云峰找他,随后便离开了凌霄峰。 游阳也苦哈哈的离开了,他今日还有论剑要打。 偌大的院子里瞬间只剩下宁枝和应迟宴。 宁枝这次有些零星的片段记忆,脑中不断回忆起她把人家按在墙上,现在就很难抬起头面对他。 “那什么……你别往心里去,是因为药影响才这样的……”她结结巴巴道,离他少说五米远。 应迟宴看上去似乎并不在意,轻嗯了一声,缓慢卷起袖子,露出那道伤口,问道:“有药吗?” 伤口处已经不流血了,只是周遭白皙如玉的皮肤上还清晰的印着凌乱的齿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宁枝:“……” 她忍不住捂脸,啊啊啊啊啊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宁枝深深叹了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将他拉到椅子上坐下。 她从储药室取了治愈外伤的丹药碾碎,蹲在他身前,抬起胳膊,清洗过后,将药粉细细洒在伤口上,又取了几条白布绑起来,顺手打了个蝴蝶结。 不知怎的,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一个想法。 男孩子平日里再高冷又怎么样,受伤打绷带的时候不还是要系蝴蝶结。 扑哧,她在想什么呢。宁枝赶紧把他衣袖放下来,遮挡住了那只可爱的蝴蝶结。 “好了,伤口不深,大概过一两日就会好了,到时候拆掉就好。” 顿了顿,她补充道:“放心,不会留下疤痕的。” 应小白也从粉盒子里探出小脑袋,“没错,最近宁枝炼的药效果可好了,不管是刀疤还是齿痕都能很轻易消除,等拆掉后就完全恢复如初啦,唔唔……” 宁枝一下冲过去把盒盖盖回去,哪壶不开提哪壶吗这不是! 她打着哈哈敷衍过去,把粉盒子递给应迟宴:“这是林知行给你的小宠物,在我这里存放了一段时间,就是你前段时间取名的那只白萝卜。” 应迟宴淡淡看她一眼,“林知行先前问过我在清都之事。”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这分明是林知行给她的谢礼才对,与他无关。 宁枝飞速头脑风暴,想如何让男主收下的理由,结果不知道是刚睡醒人不太清醒还是脑子抽了,忽然冒出来一句:“那就当是对你今日遭遇的精神补偿……?” 应迟宴:“……” 宁枝说完自己也傻了,整个人愣住。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呢…… 阿西,她反应过来了,这不就是个睡完良家妇女不负责,穿上裤子丢下几张钞票就跑的渣男吗! 久敏啊呜呜,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脚趾头一直扣别墅也是好累的好嘛。 就在宁枝一脸尴尬低着头想死的时候,少年忽然低低笑了一声,随后手中的盒子被接了过去。 宁枝蓦地抬眼看去。 少年一身黑衣沐浴在初升的阳光下,身形翩然,束发的红绳映着身侧初升的太阳光照,与几缕青丝一同随风摇动,恣肆耀眼。 许是阳光温和暖人,亦或是他刚笑过,少年平日里冷然的眉眼意外软和了几分,周身的阴郁气息也恍惚散去。 他轻轻开口,嗓音轻慢。 “那我便收下了,小师姐。” “啊,好。” 宁枝怔愣着回应,直到呆呆的目送应迟宴离开凌霄峰后,才回过神来,她刚刚一直盯着他看。 她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这是什么称呼。 还有,可恶啊!男主没事长那么好看做什么。宁枝把锅都甩给应迟宴,总之肯定不是她定力不行的问题。 男妖精!祸水! - 弟子论剑照常举行,几日之后终于决赛结束。 最后一场是应迟宴与往年的第一名,听到开始的时候宁枝这边刚结束弟子丹药比赛。 说是比赛,其实就是象征性参加一下,因为整个宗门就她一个丹修,只要她按照要求炼出特定丹药就好了。 毕竟想学炼丹的都跑去隔壁太徽宗拜师了,谁吃饱了撑的来一个剑宗学炼丹啊。 剑道之间的胜负往往都在一息之间,宁枝到论剑台的时候比赛刚好结束,应迟宴动作利落收起剑,他对面的人捂着胸口沉沉喘息,两人所站的台子都被剑气砍出几条裂痕。 台下弟子观众激烈讨论。 “我去,我都没看清,怎么就结束了?徐师兄这是输了?!” “啊啊啊啊啊我买的徐师兄赢啊,完蛋了……” “嘿嘿,我买的新生赢,富贵险中求嘛!前几天姜昀师兄那场我可看了。虽然这次老板的赔率是1比2,不过能赚一倍也值了!” “嘶,这剑气比几日之前和姜昀师兄那一场时要凌厉许多啊,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只是短短几日就增长到这种地步吗?” “看来离渊剑尊收他为徒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样恐怖的成长速度。” 宁枝远远在后排听着,心里却明白,大概是她前几日的丹药起的作用,筋脉疏通,对于剑气的凝练与运用就更加自如了。 不过赢了总是好事,剧情里男主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拿到了论剑第一名。 只可惜这剧情不知道偏到哪去了,宁枝只想叹气,还有机会能挽救回来吗? 眼看着少年走下论剑台,走出围观人群,宁枝想起来得提醒他要去凌云峰找离渊师尊,刚走过去没两步,看到一个黄裙小师妹跑过去,拦住了应迟宴。 她怯生生的,像是鼓足了勇气,将一个丹药盒递过去,细声细气,“我刚在台上看到你手上缠着棉布,应当是受伤了,这个丹药药效很快的。” 宁枝愣了愣,她记得女主现在还没出场呢……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那边应迟宴还没讲话,一只小白萝卜忽然从他袖子里探出脑袋来,晃了晃头顶绿叶,“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主人的伤已经好了哦,他只不过是……” 话没说完,一下被塞了回去,应迟宴冷漠回复了一句,“不用。” 少年正准备绕开,黄裙小师妹又跳到他身前,支支吾吾开口,“其实我已经观察你好几天了,之前听说你每天都去剑阁练剑到深夜,这几日剑阁关闭我就看到你每天去无人的峰顶练剑……” 围观群众开始吃瓜,这不就是表白的通用话术吗!因为看上了应迟宴的勤奋,所以喜欢? 周遭声音稀稀落落讨论。 “应迟宴好福气啊,这小师妹可是东海的小公主,又善良又可爱。” “我靠,早知道每天坚持练剑会有师妹主动表白,我直接没日没夜的住在剑阁好吧!” “我也是啊啊啊……” 东海小公主? 宁枝惊异了一声,那就怪不得了。 其实这本文中爱慕男主的女配有很多,毕竟男主嘛,长得又好看又有实力,被喜欢也是正常的事,不过男主还是对女主很专心的,从头到尾只喜欢女主一个。 东海小公主龙灵灵就是其中一个戏份较多的女配,被男主无情拒绝后不死心一直追,结果被女主后来居上后便心生恨意,对女主做了很多坏事。 不过基本上都成了促进男女主感情的助攻。 宁枝也跟着吃瓜看戏。 “……还有一天我都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你居然还在练剑!”龙灵灵一口气说完这么多,停歇了一会,喘口气。 她说着说着居然带了点火气,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应迟宴:“……?” “你说你每天都去练剑,就不能空出一点时间去陪陪宁枝师姐吗!!”因为生气,龙灵灵声音不自觉的放大,连之前的胆怯都忘了。 吃瓜群众:? 宁枝:? 龙灵灵几乎是恨铁不成钢的继续道:“你到底会不会追女孩啊!你这只知道修炼,动不动就一两个月不跟宁枝师姐见面,她怎么可能会愿意跟你在一起啊!” 应迟宴:“……” 吃瓜群众:??? 所以,原来东海小公主是为了……嗯,促进宁枝师姐和她的师弟应迟宴之间的感情来的? 等等,宁枝师姐和她师弟???! 什么惊天大瓜! 离渊剑尊门下的两个弟子,同门师姐弟之间的爱恋!!? 当事人宁枝一脸蒙圈,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是她土狗了还是说她是文盲,明明拆出来每个字她都认识,拼在一起她怎么听不懂。 龙灵灵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嘴快了,她怎么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啊啊啊啊啊! 她本来就只是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抽出点时间陪陪宁枝师姐的,现在好了,看他这么沉默,不会她这么直白打击到他了吧? 她略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其实我觉得宁枝师姐应该也不是不愿意的……只要你少练点剑,多抽出点时间陪她……” 应小白忽然闻到了一股浅淡的药香,从袖子中探出头来,四处张望,一下子看到了在人群中的那道轻紫色身影。 它从少年袖子里钻出来,开心的蹦跶过去,扑到她怀里:“宁枝!” 吃瓜群众的视线瞬间转移到了宁枝身上。 什么,当事人居然就在旁边! 宁枝:“……” 想死。 别问,问就是后悔。 她为什么要一时兴起过来看这最后一场论剑啊,在琉璃镜上看转播它不香吗! 宁枝假装淡定的把应小白从怀里丢开,“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宁枝。” 应小白眨巴眨巴眼,不解道:“我跟着你住了两个多月,怎么会认错人呢,你就是宁枝呀!” 吃瓜群众:?? 什么,这小植物宠不是从应迟宴的袖子里钻出来的吗?还叫他主人,所以说肯定是他的植物宠,可却说跟宁枝一起住了两个多月…… 这信息量,嘶,略大! 有不明情况的新生问道:“所以她真的是宁枝师姐吗?” 数道声音不约而同回答: “废话,一看脸就能看出来了。” “而且整个玄凌宗就只有一个宁枝师姐丹修,她浑身药香,明显是刚炼完丹回来的,不是她还能有谁。” 宁枝:“……” 有时候人太过出名也不太好,就比如现在,想装都装不了。 她索性不装了,忽的冷笑了一声,抬起阴戾的眸子漫不经心扫视了围观弟子一圈,声音阴恻恻的,“这戏还好看吗?” 吃瓜群众:“……” 啊啊啊!光顾着吃瓜,忘了宁枝师姐本人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了! 好奇心上了头,居然忘了以往弟子惹到宁枝师姐的下场,敢去听她的八卦。 真是不要命了。 围在论剑台旁的弟子们意识过来瞬间一哄而散,不明情况的新生也被老生揪着衣领带走,片刻后,论剑阁里只剩下应迟宴和龙灵灵。 宁枝走过去,把应小白还给他,看向龙灵灵,“师妹,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只不过是单纯的师姐弟。” 小姑娘眨了眨眼,指指应小白,“那这个呢?” 她刚刚可是听到了应小白亲口说之前和宁枝师姐一起住两个多月的! 宁枝无奈:“只是先前帮他代养了一段时间,我和他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龙灵灵咬着嘴唇,难不成真是她想多了?可是师姐和师弟之间真的很好磕欸,她前几天在宿舍看到的那副场景也不是假的呀。 可是当事人都这么说了,龙灵灵也只能认下,她火速道歉,“对不起宁枝师姐,是我误会了,我等下就去新生群里澄……” “清”字忽然卡在嘴里,龙灵灵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忽的抬起手,摘下宁枝头上因为匆匆赶过来被风夹在发间的一片叶子。 黑衣袖子宽松卷卷而下,露出那片白色棉布,一个可可爱爱的蝴蝶结打在上面,规规整整的挂着。 “那么着急做什么。” “师尊已经在凌云峰等着了,我怕你忘了这事儿。”宁枝摸摸头发,她都不知道啥时候挂上去的,“还有叶子吗?” “没了。”少年音色冷然。 宁枝这下放心了,转过头来看龙灵灵,“师妹你刚刚说什么,在新生群干嘛?” 龙灵灵:“……” 误会个锤子! 刚刚她拦人的时候离他三米远都惹得应迟宴直皱眉,现在却主动靠近帮宁枝师姐摘头上的叶子! 这要是没点猫腻她家海里的王八都不信! 而且,一般受了伤的人处理时都会用布条打活结方便拆除换药,很少有人会有闲情逸致给自己伤口系一个规整漂亮的蝴蝶结吧? 而且应迟宴看起来也不像是会给自己包扎时打蝴蝶结的人啊!总不可能,他高冷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少女心? 龙灵灵经过深思熟虑,询问宁枝:“宁枝师姐,应师兄的伤是不是你包扎的?” 宁枝奇怪她的问题,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 龙灵灵忽然捂唇轻笑了下,“没事儿,我就问一下。” 她迅速转移话题,道别:“对了宁师姐,我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你们了昂~” 小姑娘速度极快,几息之后便消失在论剑阁。 宁枝摸不着头脑,心道现在修真界的年轻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她转头看向应迟宴,少年眉眼如常,即使是刚刚赢得了论剑第一名也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也不知道他到底开不开心。 而那边得了第二名的游阳已经给她发了无数条消息宣布喜讯了。 【哥说的怎么样?这不说拿个第二名就拿回来了,厉害吧嘿嘿!】 她刚开始还替他高兴,发一些庆贺的话给他,后面在他说了无数次之后,宁枝无情给他发了一条。 【离渊等下要带我们出宗,你就算拿了大礼包也没处用】 然后游阳就以【……】结束了聊天。 正午的阳光太过刺眼,宁枝抬手挡了大半,想起游阳的惨案轻轻笑了一下,转过来对少年说。 “恭喜你呀,第一名。” - 琉璃镜忽然叮咚一声,伏案写作的女子揉了揉紧皱的眉心,拿起琉璃镜点开看。 他们怎么还不结婚:【啊啊啊啊啊,我这次磕到真的了!】 女子满面愁容的眼睛顿时一亮,麻利敲下一句话。 咸鱼写书超开心的: 【展开说说?】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X、花花、祝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杨二妞 2瓶 第33章 ◎ovo◎ 离渊不愧是当代社恐, 居住的凌云峰本身位置就极其偏僻难寻,犹如迷宫。 他还生怕自己这安保系统不够完善,放进来个狂热小粉丝, 又布置了层层迷阵防止宗内弟子进入。 宁枝边找路边听离渊的小剑童语音指挥,晕晕乎乎的, 愣是带着应迟宴爬了三圈才找到住所入口。 剑童一脸嫌弃给她开门, 鄙夷她:“不过才几年功夫, 你就把上山的路全忘了,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剑尊大人的弟子的。” 爬山爬到腿软的宁枝手扶膝盖喘了口气,抬头看了眼面前身高才堪堪过她胳膊肘,长得玉雪玲珑的小剑童。 上次也是他替离渊送续命灵植过来, 还说让她别那么早挂。 之后几个月他来取白玄丹时也会给她带点自己采的珍稀灵植,每次都说是自己随手摘到的没用的破草, 一脸不屑的丢给她后, 转身飞快跑掉。 不过就是个带点傲娇的小孩罢了,宁枝笑笑, 拍拍他脑袋,“小果果,师尊在哪?” 元果一下跳开,捂住自己脑袋, 红着脸,“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拍一个男人的头!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这么不矜持!” 宁枝:“……” 她再次上下扫视了一眼他的身高和那张娃娃脸,沉默了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您今年贵庚十岁零九个月吧。” 十岁, 这放在修真界动辄几百岁上千岁的年龄里, 差不多就是个婴儿期。 谁曾想元果听到这话脸红的更厉害了,“你怎么连我今年几岁都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你对我……” 宁枝再次沉默。 这小孩小脑瓜里装的都是啥。 她想了想,还是打算替自己挽回一点形象,毕竟她还不想被抓进去,无奈道:“你在想什么呢,我只是之前听师尊提起过。” 元果听完若有所思,忽然叫道:“我懂了,你一定是用我的生辰八字给我下了诅咒!” 宁枝:? 更离谱了。 元果猜测完,越发确信起来,“因为我对你态度不好,你暗恋于我却得不到我,于是你便想报复于我,所以去学了巫蛊之术,偷到我的生辰八字对我下了诅咒!” 小剑童一下跳离五步远,警惕地看着宁枝,“果然,大家都说你是个恶毒的女人,这话一点都没错!!” 宁枝:“……”这是何等离谱的联想能力。 她努力冷静道:“你才十岁,我就算再饥不择食也不至于对你一个小孩产生那种想法吧??!” 她又不是变/态!! “我知道我很帅气,许多人都喜欢我,你暗恋我也是很正常的事。”元果一脸认真。 宁枝:“……比如谁?” 元果:“隔壁峰的小花都给我送了好几次情书了呢!” 宁枝沉默了一下,问道:“那请问小花小朋友几岁了呢?” “九岁。” “……”她就知道。 “总之,你现在解释也晚了,我等下便要将这件事公知给所有玄凌宗的弟子,让他们知道你做了什么事!!”元果义愤填膺。 沟通无望,宁枝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转头看向应迟宴,“师弟,能把你的剑鞘借我一下吗?” 这小屁孩今天不揍一顿是不行了! 应迟宴淡定抽出剑,取了剑鞘给她,似是不经意的提了一句,“鞘口做工一般,容易断裂。” 宁枝顿时唔了一声,怕给他打坏了,便换了一端拿,手握鞘口,露出玄铁护环覆盖的尾端,目光和善的看向元果。 “你想干什么?!”元果瑟缩。 宁枝微微一笑。 离渊听到动静赶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 他的弟子宁枝和应迟宴站在石凳边,他的小剑童正趴在石凳上,抽抽噎噎的掉眼泪,一见到他过来,赶紧爬起来,捂着屁股就跑了过来。 元果边跑边抹泪,哭喊道:“呜哇哇……剑尊大人,我不干净了!” 离渊:? 他顿了顿,“怎么了?” 元果小手一指宁枝,嚎道:“她她她,她摸我屁股!!” 向来处变不惊的剑尊大人听完这话也沉默了,迟疑片刻,视线缓缓看向宁枝。 “……有这回事?” 宁枝:“……” 什么鬼,她明明只是拿剑鞘揍了这小屁孩一顿好吗,怎么说的她好像那什么一样! 经过一番解释后,离渊终于了解了情况,领着宁枝去了藏书室,指着一排话本子解释道,“果果会做出这样的推测应该只是这些天看了这些话本子的缘故,他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宁枝抽出离渊指的那本,大致翻了一遍,其中就有女配因为得不到男主所以给他下诅咒的情节。 这下明白了,她就说一个小孩哪来的这么离谱的联想能力,不过她还有些疑惑,“师尊,这些话本子是哪来的?” 离渊身体顿时僵硬了一下,他向来不擅长说谎,只能轻声咳嗽,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先前你曾说过自己患了不治之症,这次下山要去的地方就有一位隐世神医,我近几天终于联系到了他,到时让他帮你瞧瞧,想必是有办法能够医治的。” 宁枝愣了下,她以为这事儿离渊早就忘了,所以一直就没去解释,没想到他居然一直记挂在心里。 她顿时感到一阵愧疚。 只不过是一时无意找的借口,他便毫无怀疑的信了,不仅送来各种续命灵植,还一直惦念到现在。 想了想,宁枝还是低头老老实实坦白道:“其实,师尊,我并没有得什么绝症,那天只是因为一些特殊问题不能前去……” 宁枝轻轻叹气,离渊一定会生气吧,被自己的弟子骗了这么久。 温沉的声音忽的在头顶响起,“那么,那时困扰你的问题现今已经解决了么?” 宁枝微怔,抬起头看。 离渊面色温和,略有些担忧的说:“若实在是很棘手的问题,可以说予师尊听,不必自己扛着。我年岁长些,阅历便也多些,说不准便能帮到你呢。” 宁枝眼睫忽颤了颤:“……已经解决了。” 离渊放下心来,“那便好。” 他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玉盒子,递给宁枝,“此次游历寻觅古法时意外得了一枝百转清灵花,这几天祛了鬼气,现在已然能够服用了。” “本想今日帮你炼化的,但你如今身体用不到这个,可以用来炼丹,将其成功炼化成丹后,修为便能增长一截。” 宁枝沉默很久。 终于还是问出声,“师尊,你不生气吗?” 离渊却像是不理解一样愣了下,“我为何要生气?” 宁枝抬起眼看他,咬了下嘴唇,道:“就是我骗了师尊你这么久,其实我根本没病啊,不仅没病,还活蹦乱跳的……” 离渊却温温笑了声,“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拿玉盒轻轻点了下她的手心,“你既身体康健,这便已经是最大的好事了,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而且,我虽不是什么称职的好师尊,但也不会坏到这种程度,希望自己的弟子寿元无多吧?” 离渊越这么说,宁枝就心里越发愧疚起来,她还想起离渊这次下山游历寻觅古法也是为了弟子应迟宴。 他只是社恐,不擅长与人接触交流,但他对弟子是极好的,对她是,对应迟宴亦然。 他没有不称职,他是非常好的师尊。 原剧情里大概也是因为他本人社恐这个原因,才让原主对离渊产生误会,以为他对自己这个弟子漠不关心,完全不放在眼里。 宁枝想起离渊最后的结局。 强大如离渊,当年一人一剑攻破摩云城,击败魔将危尧,但最终在百年后魔潮再次降临,魔将危尧封印被解,修真界被危尧带魔兵围攻,离渊挺身而出,他再次打赢了危尧,守护了修真界。 离渊剑尊从来就没有输过。 但他这次却没能抵挡得住魔气入侵。 足足蛰伏百年的魔气在他虚弱时发作,在他被即将彻底吞噬掉意识入魔时,离渊选择了拔剑了结生命,一身傲骨凛然,至死也未屈服。 他不愿入魔。 因为他知道,一旦他入了魔,这天下便有数不清的修士将会惨死在他手中。 宁枝恍然想到,离渊这一生好像都在为别人活着,为应迟宴、为玄凌宗、为天下苍生。 甚至就连那些因为仰慕围着他的弟子,他即使不喜欢受人注视,害怕与旁人接触,却任由他们围着,连一句让他们退去的苛责都没有。 他从来没有为了自己活过。 “这样是不对的。” 低着头的小姑娘忽然闷声说了这样一句话,离渊没怎么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宁枝声音骤然大了很多,“师尊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她猛然抬起头来,在离渊惊诧的视线里,认认真真的开口:“师尊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上次说的话?” 她几乎是有些咄咄逼人:“如果您忘了,我就再说一遍。人的一生寿命是有限的,所以没必要时时刻刻照顾到所有人,这样会很累,您也没有这个义务。” 她视线灼灼,语气却很冷静,“师尊,先是自己,再是他人。” 离渊怔愣了下,这话他倒是没忘,不过…… “忽然之间的,你这是怎么了?” 宁枝敲敲玉盒子,“就像今天这件事,是我先骗了你,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你完全有理由生气的。” 离渊沉吟了片刻:“嗯……所以你想?” 宁枝抽出自己的软鞭,虽然怕疼,但还是没有犹豫地递给他:“所以我得领罚,你打我吧!” 空气沉默许久。 “可以换一个武器吗?”青年道。 嗯?离渊难道不会用软鞭? 啊对,他是剑尊来着,宁枝了然道:“没问题,您用什么武器都可以。” 大不了被捅两剑,回去躺个几天。 头顶忽然被玉盒轻轻敲了两下,随后响起青年温沉的嗓音,似乎有一些犹豫,“这样可以了吗?” 宁枝:“……?”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改了下文 第34章 ◎ovo◎ 此次目的地路途有些遥远, 御剑飞行中途不停歇少说要一两天,为了能让宁枝三人在路上少受颠簸好好休息,离渊向扶陵借了他的琴鸟。 游阳不知道干嘛去了到现在还没来, 离渊和扶陵在外面交谈,宁枝就跑过来看好久不见的琴鸟。 也不知是临近冬天还是换羽期的缘故, 琴鸟细长羽毛下炸起细细茸茸的绒毛, 撑的一身刚长出的新羽蓬蓬松松的, 整只鸟看起来像个大号棉花糖。 毛绒控的宁枝一下眼睛都亮了, 想要伸手去摸,被警惕的琴鸟扑着翅膀躲开,凶巴巴瞪着她。 嘶, 这么多天不见,脾气还是没变。 宁枝忽然转头看向身后孑然而立的清隽少年, 眼巴巴的, 澄澈的眸子闪着希冀的光。 应迟宴:“……” 片刻后,琴鸟吃着冰莲, 宁枝扑上去揉巴着它绒绒的翅膀。 并给出高度赞扬评价:“上次说你秃毛是我浅薄了,你就是全世界羽毛最多的小白鸟好吧!” “呜呜,又绒又软,太好摸了。”宁枝满足的喟叹。 本来不耐烦想把宁枝甩下去的琴鸟脑袋忽然顿住, 重重从鼻间哼了口气,撇过了脑袋。 少年袖中的应小白探出脑袋, 若有所思道:“原来宁枝你喜欢有翅膀,会飞的灵宠。” 宁枝还真仔细想了想,“倒也不是, 我只是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 比如猫猫狗狗小狐狸什么的, 看起来就很好摸。” 上辈子她就特别喜欢小猫小狗,可惜一直没能养一只。 “要是现在有一只毛茸茸的灵兽每天跟在我身边的话,我肯定要天天抱着摸上三百遍!”宁枝非常自信道,主要是相信自己的实力,她直接能给它rua秃好吧。 反正现在有时间养,宁枝暗戳戳决定找机会就养一只。 宁枝只不过是幻想一下美好场景,无意间说出这话,应小白明了的点点头,却感觉到少年身体似乎不经意顿了一下。 嗯……看来宁枝的这种爱好是它淡漠无情的主人所不能理解的。 应小白晃晃小绿叶,回道:“不过你说的这些大多都是凡间性情温顺的寻常动物,不适合当作灵宠,跟在身边很容易受伤的,寿命也不长,最多一二十年。” “真正的修真界的灵兽每一只都经过修炼,为了保护自己,它们的皮毛锻炼的堪比玄铁,连剑砍上去都会有火花。” “即使是等它们放松姿态去摸,也不会是柔软茸茸的,真要形容的话,大概是摸了一手可以随意弯曲的梨花针?” “……” 许是应小白的形容太过有画面感,宁枝还真想象了一下那种触感,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她揪着琴鸟的羽毛,不解道:“可是它的羽毛就很柔软啊?” “这只琴鸟还在换羽期,长出来的绒毛还没有覆盖灵力,当然摸起来就是软乎乎的了,等它成羽出来,一片成羽便坚硬无比,能挡刀剑。” 宁枝摸羽毛的手忽然顿住。 好家伙,这么厉害的吗? 琴鸟傲慢抬起脑袋,轻哼了一声,表示这小萝卜精说的没错。 应小白想了想补充道:“不过我刚刚说的并不是全部,一些高等灵兽和妖修能够自由控制自身灵力,就可以让毛发变得柔软。” 宁枝这下明白了,叹了口气,“那看来我是没有这个福气享受毛茸茸了。” 趁着琴鸟这会儿羽毛软乎乎的,宁枝又狠狠rua了几把。 又等了一会儿,游阳终于姗姗来迟,几人没有再耽搁,乘着琴鸟出发。 离渊因为这几天魔气躁动的原因静静打坐,服下白玄丹后压制体内魔气,嘱咐琴鸟看着三人一些。 此次的目的地是雪域梵音宗。 梵音宗以禅修闻名修真界,宁枝知道了之后也不奇怪,离渊想让她修炼定力,这种地方确实是好去处。 游阳也因为迷路爬山绕了好几圈,现在躺在琴鸟背上喘粗气,宁枝奇怪问他:“你怎么才来?” 他瘫在那歇着,本想一吐为快,顾忌着应迟宴就在旁边,顿时收敛许多,“前些天那事儿你知道的嘛,那小子被我抓住狠狠揍了一顿,现在估计还躺床上起不来呢。” 宁枝轻嗯一声,“然后呢?” “我今儿过来之前碰见那卖他药的王大狗了,本想给他也揍一顿,没想到他上来就塞给我一袋灵石,说是赔礼。伸手不打笑脸人嘛,我就没跟他计较,刚准备走他又给我拦下了。” 游阳从怀里掏出张卷起来的硬质羊皮纸,递给宁枝,“他说想跟我谈笔生意,给了我这个。” 宁枝接过来看,是一张契约,甲方王大狗,乙方的名字就有些奇怪了,名叫“咸鱼写书超开心的”。 “他说如果我能帮他谈成这笔合约,拿到这人下一本话本子的独家发售权,到时候卖书赚的钱分我三成。” 说着,游阳坐了起来,神秘兮兮道:“你猜这人上一本话本子销量多少?” 宁枝眨巴眨巴眼,“多少?几十万?” 游阳眯着眼笑,比了两根手指,“两百万本。” 销量这么高,那应该很火才对,宁枝起了好奇心,问他,“你知道这人上一本的话本子叫什么吗?” 游阳笑眯眯打了个响指,晃了晃不知何时拿出来的书,“我就知道你感兴趣,特地跑了一趟王二狗文具店,给你买回来了。” 宁枝在看清书名的时候愣住。 沉默了一下后,她从储存话本子的储物戒中拿出了本封面一模一样的书,竖起来给他看。 两人的眼睛里分别倒映着那本书的名字,明晃晃的几个大字——《重生合欢宗,师弟太爱我了怎么办》 宁枝:“……” 游阳:“……” 游阳轻嘶一声,“看来王大狗确实没骗我,这本书真的挺火的,我今天去买的时候都还排队呢,差点就抢不着了。” 宁枝翻到扉页,之前她没在意过作者名,现在一看果然是,“咸鱼写书超开心的”。 她若有所思,躲开离渊和应迟宴,拉着游阳说悄悄话,“你说,修真界写话本子的会知道用‘咸鱼’这个词吗?” 咸鱼在他们那个时代,指的就是人对生活失去希望,躺平摆烂的意思。 游阳也愣了愣,沉思了一下,“不仅是‘咸鱼’这个词很引人注目,你看这个书名里的,‘重生’,起的是不是就很……” 宁枝因为平时看多了重生类小说所以在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没太在意,但是仔细一想,修真界的话本子好像还没有进阶到这种地步吧? 现在的主流还是各种古早的狗血虐恋,就像果果看的那本一样。而这本却是反套路,看书名以为是那种不可描述的文,实则却是前期治愈救赎,后期反转撒刀的文。 这本书能火宁枝十分理解,毕竟作者写的很好,就连她这种看透了各种小说套路的看了这本书都忍不住抹眼泪。 宁枝沉吟:“莫非……” 游阳思索:“难道……” 两人对视一眼,想法不谋而合。 游阳把羊皮卷收回储物袋里,“据王大狗说这人就住在雪域,是不是我们猜的这样,到时候一见面就知道了昂。” 宁枝点点头,“也是。” 黑衣少年乌沉沉的眸子映着夕红晚霞,染上一抹瑰丽的诡谲,少女离他很远,偷偷摸摸躲在一边讲话,和那个人贴的很近,几乎发丝都要垂落到他胳膊上。 静静看了半晌,少年卷起袖子,皮肤冷白,没有犹豫,下一秒,蝴蝶结松散掉落。 - 宁枝这边正跟游阳唠嗑唠的火热,聊起以前看过的最离谱的小说,吐槽着,忽的听到应小白叫了一声。 她闻声转过头去,刚好看到少年身边掉落着被血/液浸湿的棉布,而他白皙指节此刻被染红了一片,血/液顺着手臂从指尖缓缓滑落,看起来触目惊心。 应小白惊叫的一声也是因为这个。 不过少年似乎并不在意,神色冷然如常,正用左手拿着随手撕下的衣服布条给自己右手手臂包扎,不过似乎是有些不熟练,磕磕绊绊的,弄得伤口崩开,流血更多了。 “你别动,我来!” 宁枝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和游阳唠嗑了,赶紧跑过去拦住少年的动作,从他手里夺过布条,“别用衣服包扎,很脏的,会伤口感染的。” 她从储物袋里拿出干净的棉布条和药,小心抬起胳膊帮他止血,清理伤口。 看到还是几天前那道伤口,她奇怪道:“这都好几天过去了,怎么还没好?” 她开始自我怀疑,“难不成是我用错药了?还是说我炼的丹又失败了?” “不是你的问题。”少年眉眼微垂,声音也轻轻淡淡的。 宁枝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微光映着,漆黑漂亮的眸子里像是沉在枯井中的月,静谧,阴冷,难以靠近。 她忽的想起龙灵灵说的话,他这几天都在练剑,没有好好修养,剑招需要用力挥出,很容易就会扯到伤口,很难愈合。 再加上今日论剑台上最后一场,连论剑台都被剑气所崩,估摸着他这伤口就是那时候扯崩掉的,一直忍到现在吧。 宁枝微不可闻叹了口气,把伤口处理好,照常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你这几天就先好好修养着,不要乱动啦,身体又不是玄铁做的,一次两次崩开伤口,不疼吗?所以还是把修炼先放放,人总要好好休息的,养好伤再继续。” “不过我觉得你肯定不会听,”宁枝把袖子放下,忽的往他身边一坐,“所以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了,你伤没好之前我是不会放你去修炼的!” 蝴蝶结的边角蹭的有些痒,少年鸦睫轻垂,轻声应下,“好。”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又晚了啊啊啊 明天一定双更(确信)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X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Mika 10瓶 阿大桃子、鹿呦惊枝霜 5瓶 Empty 1瓶 第35章 ◎ovo◎ 天边乌月沉沉, 半掩在暗云中。 已是冬天,天气转寒,游阳一早就摸出了带的厚被子给自己盖好, 找了个羽毛蓬松的地方躺平,片刻后呼呼大睡。 宁枝则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应迟宴身边不远处, 手撑着脸目不斜视看风景, 和少年保持了恰到好处的距离。 毕竟他是为了她才受的伤, 一直拖着不好, 她心里也会有负罪感的。 自从前几天的情丝缠事件后,宁枝就很难面对他,一看到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干的丢人事, 想挖个洞给自己埋进去。 为什么当时就不能再忍一忍呢! 现在好了,直接社死当场。 不过宁枝最苦恼的是, 她现在摸不透应迟宴的想法, 按理说她把他绑了还喂丹药折磨他,男主应该是对她心怀恨意想要报复她的才对。 但现在…… 宁枝偷偷看一眼应迟宴, 安静打坐的少年此刻眼睫轻阖,遮住了那双阴郁冰冷的眼睛,缓和了许多周身的冷寂感。 她那么对他,本以为会被打击报复, 但他这几天却看起来很平静,好像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而且现在的剧情也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原剧本里压根就没有离渊带她和男主修行的这段剧情。 宁枝仔细回想,觉得应该是她的金手指才导致这段的剧情走偏。 因为如果不是她在清都无意间用了金手指回溯到过去,探知到云破月变成魔修的原因, 现在她和应迟宴根本不会因为情丝缠被绑在一起, 离渊也就不会现在带他们去雪域。 所有事件都是一环扣一环, 犹如此间蝴蝶轻轻扇动翅膀,而世界另一端因此掀起飓风。 宁枝幽幽叹气,也不知道系统铁铁回来后看到这么崩的剧情会作何感想。 她修为不高也没什么扭转局势的特殊能力,这些天已经在尽力挽救剧情了,但从一开始就偏成这样她也没办法。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在这段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雪域剧情里,别惹事,好好苟住自己的小命,等之后轮到她的戏份再说。 - 两天之后终于到达雪域的梵音宗,地如其名,宗外放眼望去一片苍茫雪白,由于地底万丈玄冰的缘故,地面积雪终年不散。 经过一番安置后,离渊带着三人来到梵音宗后山的流寒泉,开始了定性的修炼。 首先就是,泡冷水澡。 嗯,多么朴实无华的修炼方式。 离渊照顾宁枝是女孩子,给她单独划出来区域,把另外两只拎走去别的地方。 宁枝只是伸手试了试水温,手指就被冻僵。等泡在寒泉里后,身上衣服完全抵挡不了寒意,被浸湿后更加冰冷刺骨。 她猛的打了个喷嚏,僵硬的手指揉着冻的通红的鼻子,生疼,她修为金丹运转着法力都成这样,估计那两只那边更惨。 越泡下去越冷,宁枝捂着脸哈气试图给自己点暖意,连牙齿都在打颤,最终坚持了小半个时辰,连滚带爬的爬上岸。 离渊告诉他们只要能在流寒泉里持续坚持到十二个时辰就可以结束了,宁枝在岸上缓了缓,接着继续。 第一天以一个时辰的好成绩结束。 离渊给他们制定的修炼计划却远不止于此,他们需要每天凌晨起来跟着禅修弟子一起起床修行,包括但不限于绕山晨跑,吃斋,念佛经……等等事项。 总之跟着禅修弟子的行程,一天忙完之后,再去流寒泉泡冷水澡,一天里就没有歇着的时候,生产队的驴听了都想哭。 不过才坚持了半月,宁枝和游阳的精神状况就有些堪忧。 - 晨修时段,梵音宗弟子集体诵经敲木鱼,诵经声伴着阵阵木鱼声,节奏沉缓,声入人心。 小和尚圆清手紧握着木槌,乌亮亮的眼睛看着坐在蒲团上敲木鱼的少女,看了又看,终于还是没忍住。 他战战兢兢的开口,“姑娘,你没事吧?” 少女微微转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我很好啊。” 圆清:“真、真的吗?” “当然。” 小和尚沉默了下,道:“可是你手上拿的不是木槌,是一条白云艳重蛇……这种蛇有剧毒的……” “啊。” 少女低头看了下,笑笑,“不好意思,拿错了。” “多谢小道友提醒。”她礼貌颔首,随后淡定的把冻僵的蛇放回袖子里,从袖中换出一根枯黄色的长条物体,继续敲木鱼。 少女微微含笑,不急不缓的敲着木鱼,沉稳的一声一声。 令人不由自主跟随她的节奏,静下心来。 而小和尚圆清看了看自己的木槌,又看了看看着少女手中那条毒性足以在三步内将人毒死的子午三步蛇。 小和尚陷入了沉思。 - 用斋时间,梵音宗弟子安静的用餐,食不言寝不语,是他们向来养成的习惯。 今天的饭菜是水煮萝卜、莴苣和四季青,小和尚圆清咬了一口萝卜,抬头愣住,视线控制不住的盯着他的对桌。 ——的盘子。 对桌的少年细心把水煮过的菜摆了盘,萝卜打底,莴苣整齐放在萝卜上,又将长长的四季青分成两份,分别放在萝卜的两边。 小和尚圆清看了看自己的菜,又看了看少年的盘子,好奇心催使他问出口:“道友,这样难道会更好吃吗?” 少年摇了摇头,“当然不会。” 圆清疑惑:“……那你这是?” 少年忽的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声音很轻,“小道友误会了,我怎么会吃自己的老婆呢?” 他低下头,深情与菜对视:“你说是吧,老婆。” 小和尚看着这一幕,沉默了片刻,把咬着的萝卜放回了盘子里。 他忽然觉得不太饿了。 直到用餐结束,小和尚端着盘子离开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少年。 少年正单手撑脸看着那盘萝卜,不知怎的,忽的捂嘴,露出一个害羞青涩的笑。 “老婆,嘿嘿。” “……” 小和尚圆清赶紧收回视线,加快了离开的脚步,片刻没有停留的离开了斋堂。 - 入夜,圆清刚打算睡觉休息,忽的听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起身穿衣服查看。 两道熟悉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后山的路上,是白天他遇见的那两位奇怪的人,他也知道,这两位是离渊剑尊带来的人。 小和尚圆清思忖了下,提着灯跟了上去。 路途七拐八绕,越走越偏,直到停到一块巨大的山石后,圆清熄了灯,小心翼翼看向那里。 月光微弱,他们没点灯,只能隐约看清两人,地上似乎有些什么东西,被石头挡住了,圆清看不到。 “哼哼,挺能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少年蹲在地上,冷笑道。 “你今天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就乖乖认命吧。” 少女闭了闭眼,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少来这些,快点,别磨叽了。” “哦。”少年捂着后脑勺,“那我动手了?” “赶紧的。”少女有些怀疑,“我说你这选的地方靠不靠谱啊,要是被发现了咱俩可就寄了。” “放心吧,这地方隐秘的很,就算是埋尸在这几十年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好吧!”少年非常自信拍了拍胸膛。 少年说完,随后拔出了一把剑,停顿了许久后,猛的刺到地上,有什么液体瞬间喷涌而出。 圆清骤然瞪大了眼睛,因为他闻到了血腥味。 “这样应该死透了吧?”少年问道。 少女却有些担忧,不太确定的说,“还有气儿呢,感觉还活着,要不再捅两下?” 黏黏腻腻的液体慢慢流淌到圆清脚边,小和尚颤抖着用手指沾了一些放在月光下,鲜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他们、他们在做什么?! 埋尸……不会吧…… “行吧行吧。” 游阳无奈应了一声,他瞧着就咽气了,哪还活着呢。 刚提起剑准备刺下去,山石后忽然冲出了一个人,大声叫道:“住手!!” 小和尚几乎是害怕的紧闭着眼,“你、你们做的事我都已经看到了!我刚已经禀报了住持,你们现在停手悔悟还来得及,不要酿成大祸!” 宁枝:“……” 她沉默了一下,看向游阳,“你不是说,这地方就算埋尸几十年都不会被人发现的吗?” 游阳:“……这。凡事可能都有意外?” 话音刚落,纷纷乱乱的脚步声响起,亮如白昼的灯光打在刚生出跑路想法的两人身上,照的两人无处遁形。 住持接到圆清说有弟子杀人埋尸的消息匆匆赶来,还没看清人,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血迹,震惊不已,看向圆清,“情况如何了?” 圆清松了口气,快速道:“住持来得及时,我阻拦了一下,他们二人行事还未成功。” 住持赶紧让青衣弟子前去救人,自己走向宁枝和游阳,看清是离渊剑尊带来的人后,面色更加沉重了,沉声问道:“你们为何要做这种事?!” 好家伙,偷吃被人当场抓包。 宁枝选择低头装死,游阳则尴尬的挠头,解释道:“就是吃了半个多月萝卜有点腻了,想换换口味,但是梵音宗里又不许杀生,就只能偷着来了……” 住持听完这话震惊不已,这二人想法竟如此惊世骇俗,居然是想吃、吃生人的肉?! 莫不是魔怔了??! 住持手中禅杖猛的戳地,气急攻心,“我本以为离渊大人带来的人都如他一般心善友爱,没想到你们二人竟如此狠毒!” 宁枝&游阳:“……” “倒、倒也不至于吧?”游阳弱弱道。 他们俩不就是偷着想烤个鸡,难道这主持是什么极端动物保护协会的人? 见两人毫无悔改之意,住持痛心疾首摇着头,刚想进行一系列的深刻教育,让他们幡然醒悟…… 青衣弟子忽然拎着一只巴掌大的小鸡走过来,疑惑道:“住持,这里没有人啊,只有一只鸡。” 住持握着禅杖,到嘴的话猛的卡住。 “……?” 作者有话说: 晚点还有一更,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发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餅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傅识则 7瓶 晞晞 2瓶;gzcyyds、皱眉狗 1瓶 第36章 ◎ovo◎ 宁枝没想到会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见到应迟宴。 应迟宴跟他们两个菜狗不同, 他在第一天就完成了离渊的目标,之后便跟着离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修炼,直到晚上才会回来。 离渊会经常白天查看他们的进度, 鼓励一下他们,但应迟宴倒是这些天都没有白天见过。 而为了不惹事, 一到了晚上宁枝就会特意避开他, 去流寒泉躲着, 所以虽然住的很近, 这段时间却愣是一面都没见过。 没想到今晚他会出现这儿,还看到了他俩偷吃被抓包的蠢事。 经过一番沟通后,住持向宁枝二人表示了歉意, 他不应该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就擅自给他们定了罪,说出那样的话。 宁枝和游阳也乖乖认错, 表示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事。 主持却沉默了一下。 “你们二人并不是梵音宗的弟子, 不必遵守宗内不许吃肉的规矩,大可以在自己房间里生火做饭, 无需藏着掖着。” 宁枝听完也一阵沉默。 随后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谎报军情的游阳。 要不是他哭着喊着说好久没吃肉,看起来凄凄惨惨的,她也不至于一时心软陪他,结果被当场抓包偷吃。 游阳也尴尬挠头, “那这不是,我也不知道嘛……” 说到底就是个误会造成的闹剧, 住持遣散了弟子回去休息,宁枝两人也到点儿该去流寒泉泡冷水澡了。 “我先走了哈。”游阳拍了拍宁枝的肩,转眼就开溜了。 宁枝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 看向一身冷然的黑衣少年, 尽量随意的打招呼道:“应师弟, 这是刚回来?今天怎么这么早。” 少年眸色冷淡,看着她肩上被蹭乱的发丝,慢慢将视线挪到她脸上,慢生生道:“回来有一段时间了。” 宁枝含糊点头应了下。 忽然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宁枝没话找话,觉得作为师姐大概要关心一下师弟的修炼情况,“师弟最近修炼的怎么样,有没有偷懒啊?” “小师姐的意思,是要检查一下吗?”少年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慢条斯理说出这话。 宁枝总觉得这个称呼有点怪怪的,但是仔细一想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她摆摆手,“不用啦,你心里有数就好。” 她也就是随口寒暄一下,男主平日里多勤奋不用说也知道嘛。 “师弟修炼辛苦了,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晚安昂~” 宁枝说完便从他身边走过,她还要去流寒泉继续修炼,这几日已经能坚持四到五个时辰了,估摸着再有一个月就差不多能行了。 今夜流寒泉的泉水一如既往的冰冷,宁枝泡着泡着却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如此的反常让她一下子就想起了一件事。 ……今天是情丝缠药效发作的时间。 看来这些天一直在泡寒泉果然是有效果的,直到晚上了才出现燥热的症状。 宁枝抬手捂眼,遮住眼底的懊恼,怪不得今日应迟宴一反常态回来这么早,平日里都是差不多到凌晨才回的。 她完全把这事儿忘到了后脑勺,还傻乎乎的问人家怎么回这么早,简直笨死了。 在泡在寒泉里和强撑着回去找应迟宴这两种选项中犹豫了半晌,宁枝最终还是选择了第一种。 嗯……老是给人添麻烦也不太好,尴尬的经历有过一次就够了。 而且跟男主能不接触就不接触才是最好的,不接触就不会惹事,她这些天躲着他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 直到强忍过药效发作完,宁枝虚脱的从泉水中起来,烘干衣服回房间,准备休息。 结果看到了黑衣少年居然还坐在门口,整个人安静又阴冷,察觉她过来,抬起长睫,露出漆黑冷暗的眸子。 宁枝愣了下,“你还没睡?” 应迟宴声音很淡,没回答她,轻飘飘道:“看来小师姐最近修行确实很认真。” 宁枝以为是在夸她,挠挠头,“其实还好啦,这两天一直偷懒来着。不过总不能一直麻烦你吧,你上次伤口就养了好多天才好呢。” 袖中的应小白:“……” 这是何等的迟钝。 连它一个局外人都看得出来,它主人明明不觉得那是麻烦,反而很开心啊! 少年似乎也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也沉默了下来。 对于一人一宠的情绪宁枝毫无所觉,她只觉得困倦极了,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时候也不早啦,我去睡觉了,师弟你也早点睡哈。” 宁枝从少年身边路过,手腕忽然被圈住,她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被猛的一拉,踉跄了两步,跌在少年怀里。 “怎么……?” “砰!”一声巨响。 宁枝瞬间清醒,猛的回头,看到她原本所站的位置青石碎成粉末,汹涌着阵阵魔气。 显然,如果不是应迟宴反应快拉了她一把,碎的就不止是青石了。 她抬头看向夜空,空中站着一个魔族,浑身魔气浓郁无比,凭魔气判断应该在化神期,显然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空气中浮动着一股甜香,味道有些熟悉,宁枝闻到的瞬间就给自己和应迟宴塞了一颗解毒丹。 梵音宗的住持和弟子们肯定能察觉到这魔气波动,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肯定是因为这甜香的缘故。 魔修一击之后就没再动手,似乎只是为了威慑,他从空中下来,于昏暗灯光下露出了脸。 宁枝微怔,她对这个人有印象,曾经见过的。 魔将危尧的下属——墨翎。 只不过当时的墨翎是应迟宴,而她是只小胖橘。 墨翎看着黑衣少年,抬手指了指宁枝,冷漠道:“我的任务是带走她,与你无关。” 宁枝还没反应过来,少年圈着她手腕的指节紧了几分,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意思很明显。 “你知道的,你如今不是我的对手。”墨翎冷声说出事实。 天生魔骨、生来注定成为魔尊的人,居然放弃强大的魔道去修那不可能的正道,当是可笑。 应迟宴眸色冷暗,手缓缓握住剑柄。 淦,男主不会想跟他打架吧,他都还没成长起来呢,这实力差距那么大,怎么可能打得过啊。 宁枝赶紧按住了他的手,道:“不就是带我走吗,我去就是了!” 她疯狂给应迟宴眨眼暗示,她被抓走了没关系,只要他留在这,给离渊通风报信,让离渊来救她就好了! 可黑衣少年却像没看懂一样,根本没松开指节。 又或是他看懂了,只是不想放开。 不管是哪种,宁枝都没办法,看来男主是真的倔啊。 她只能收拾情绪,无奈看向墨翎,硬着头皮试探的问他。 “那,或许你能接受……买一送一吗?” 墨翎:? 作者有话说: 小应:不开心.jpg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祁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Empty 1瓶 第37章 ◎ovo◎ 墨翎还真就宁枝的问题思考了一阵。 最终他想明白了, 反正抓一个也是抓,抓两个也是抓,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这么想着, 他愉快的把两人都带走了。 两人完全没有反抗挣扎的意思,乖乖跟在他身后, 墨翎也就没有封了两人的法力, 毕竟雪域的寒气不是好对付的, 要是两人在路上冻死了就不好了。 雪域终年冰雪覆盖, 地底又有万丈玄冰,在梵音宗内还好,一出来便温度骤降。 夜晚温度更是低到极点, 此地寒气与外界不同,不管修为高低都无法用法力抗寒, 寒气入侵身体, 很容易会造成严重的冻伤,难以医治, 所以雪域的修士大多都不敢在夜间出行。 宁枝冻的手脚冰凉,鼻子通红,她揉了揉,呼吸时都生疼。 淦, 这也太冷了吧。 她调转着法力,试图温暖身体, 看向身边的少年,神色依然冷淡如常,只是似乎皮肤更白更透明了, 几乎这个距离就能看到青色血管, 整个人泛着病态。 宁枝有点担忧, 他不会冻伤了吧,毕竟连她金丹都抵抗不住这股寒气。 虽然他神色看起来倒是一副没事的样子,但想了想,宁枝还是凑过去拉住少年的手,这一下寒意刺骨,比她的手还凉,她心道果然。 他只是不露声色而已。 忽然被抓住了手,少年怔了怔,抬起眼睫来,黑眸里映着苍茫白雪,平时那股阴郁的冷意更甚,“你……” 话没说完,少女从指缝扣住他的指节,合上掌心,慢慢传输法力帮他温暖身体,她抬眸,小声问道:“现在好点了吗?” 空气沉默了片刻,应迟宴忽然抽出了手,冷淡道:“不用。” 宁枝愣了下,这是怎么了? “可是你不冷吗?” “不冷。” 宁枝完全不信,连她都冻的不行呢,他怎么可能不冷。 想了想,有点明白了,毕竟是男主嘛,在旁人面前肯定是不会示弱的,宁枝咬咬唇,那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嘛。 墨翎走在玄冰上,他修为高,运转着魔力罩完全隔绝这股寒气,倒是完全不会受到侵袭。 少女忽然戳了戳他的袖子。 墨翎回头:? 宁枝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指指他身边的魔力罩,“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做人呢,一定要懂得分享,这样才能获得快乐,懂吧?” 墨翎沉默了一下,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修真界的人对魔族深恶痛绝,她现在被抓,不应该与那些人一样,战战兢兢的求饶吗,怎么还能笑眯眯的扯着他袖子让他把魔力罩分给她一块。 她看起来有哪一点像是怕的样子? 见他冷着一张脸无动于衷,宁枝揉了揉冻红的手指,换了另一种方式,指指自己,“你觉得我修为怎么样?” 墨翎瞥了一眼,嫌弃道:“弱的像虫子一样,随手就能捏死。” 被如此直白的嘲讽,宁枝闭了闭眼,忍了,顺着往下说,“所以说,我这么弱等会儿肯定坚持不了多久。” “但要是我冻死在这里,你回去也没法交差吧?” 这话说的倒是事实。 墨翎思索了下,勉强觉得有道理,把魔力罩扩大到三人范围。 那股渗冷寒气终于被隔绝在外,缓和了许多,宁枝斜觑一眼少年,脸色依旧苍白,她估摸着还是冷,毕竟只是隔绝了寒气,周围温度又没有变化。 她继续作妖,哆哆嗦嗦:“还是好冷好冷,马上就要死了!” 墨翎看了一眼她夸张的表演:“……”把他当傻子? 宁枝一脸认真的信口胡诌:“实不相瞒,周围环境温度很低的话我会得抑郁症的,这是一种以目前医术药石难医的病症,再这样下去,我还没到地方肯定就要挂了。” “相信你也不想看到这种情况,我人还没到就死在半路上吧?” 墨翎:“……”他怎么没有听说过这种病,修真界的人就是娇弱,动不动就要死的。 片刻后,魔力罩内温度骤然上升了许多,宛如炙热的夏天。 宁枝抹了下额角的汗:“让你升温……倒也没让你升这么高,再这样下去要中暑了!” “你也不想看到,我因为中暑挂在半路吧?” 墨翎沉默着,憋了半天,吐出俩字:“……娇弱。” “像你这样的人放在魔界,根本活不了三天。” 多么熟悉的话,宁枝点点头,露出微笑:“之前也有一个魔修对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她叫破月,我觉得你们会很有共同话题,不妨可以就这个问题探讨一下。” 墨翎:“……” 看来她是弱鸡这件事云公主早就知道了,怪不得来之前特意嘱咐他,只用动手吓一下她就可以了,不必打伤绑回去。 经过一番折腾,终于调到了适宜的温度,宁枝看了眼身边的少年,脸色似乎好看了一些,终于稍稍放下心来。 而宁枝的娇弱却不止于此,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她就赖着不走了,找了块石头清扫了雪坐下。 墨翎:? 宁枝咸鱼摆烂,“累了,走不动了,我申请休息一个小时。” 她非常善解人意道:“不然你也歇会儿?” 墨翎一脸冷漠拆穿她:“别想着拖延时间了,离渊去了域外战场,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根本回不来。” 噢,原来是这样,宁枝就说她怎么给离渊发求救信息没反应,域外战场隔绝所有信号,估计他压根没收到。 看来这墨翎果然是有备而来,专挑离渊不在的时间过来。 “真走不动了,没力气了。”宁枝无辜装傻,假意替他着想,“要不,你御剑带着我们走?这样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雪域苍茫广阔,茫茫雪海中蛰伏着各种天生猛兽,生来就有能敌高等修士的能力,而且基本上都是群居生活,牵一发而动全身,墨翎能打过一只,却打不过几百上千只。 白天还好,能够远远看到就躲避,但晚上就不同了,藏在雪海下的猛兽难以发觉,若是在夜间飞行,就是它们眼中实打实的活靶子,所以墨翎才只能憋憋屈屈的在雪地走。 宁枝就是料定了墨翎不敢才这么说,摸着应小白的小绿叶,笑眯眯的像只小狐狸,“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墨翎知道她是故意的,冷哼一声,找了块石头坐下,闭目养神,直接隔绝声音,不想搭理她。 听不到就不会觉得无语。 宁枝见他闭上眼,松了口气,赶紧去看应迟宴。 刚刚应小白从少年袖中跑出来,偷偷过来跟她说,应迟宴的身体状态不太对。 宁枝走近一看果然是,少年脸色苍白到了极点,额上覆着一层细汗,漆黑的眸子蕴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将冷锐的眼神弱化了许多,看起来带了些可怜。 她想拉住他的手腕查看脉搏,却被他一下躲开,淡声道:“不要动手动脚的。” 越是不让看就越是有问题,宁枝用了几分力气,强硬的捉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 果然。 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此刻脉搏紊乱不堪,身体气息暴动,在筋脉中四处冲撞,完全压制不住。 宁枝忽然就想起她帮他传输法力时他冷硬抽开手,她还以为是不想让她帮他,现在一想,肯定是当时就已经这样了,强忍到现在。 宁枝按着他坐下,蹲在他面前,“身体出问题了为什么不说?” 少年长睫微垂,缄默不语。 不知道为何,她忽然就有点生气,语气不自觉加重,“一个人抗着你觉得很有意思吗?如果不是应小白告诉我,你要忍到什么时候?” 应迟宴淡淡看向一旁装死的应小白,小萝卜精顿时心虚的撇开眼。 少年冷静的看着被她握住的手,这次没有抽回,声音平静,“你不是不想与我接触吗?” “啊?”宁枝愣了下,还真思索了下,“我有说过这话吗?” 对上少年冰冷淡漠的视线,宁枝恍然想明白了,他好像是在说……这大半个月来她一直躲着她的事? 嘶,她还以为自己时间点掐的挺好的呢,每天在他刚回来前掐着点去流寒泉,在他离开以后再回梵音宗。 宁枝有点心虚,“你看出来了?” “倒也很难看不出来。” 少年声音轻慢,“小师姐每日晨时远远在竹林躲着,宁愿与数只毒蛇周旋作乐,也一定要等我走远了才回房间。” 宁枝:“……” 听他这么一说,她怎么觉得自己那么呆呢。 宁枝沉默了片刻,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要不,你听我解释一下?” 她一边传输法力帮他压制身体暴动的气息,细细梳理,一边小声解释:“其实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上个月在凌霄峰里,我由于药效的缘故对你做了……嗯,就是那种事,之后就不太好意思面对你。” 若是她没有记忆也就算了,她还能安慰自己不知道就不尴尬,偏生这次记得特别清,每一次看到他就瞬间想起自己把人扑倒了的画面。 总之,就算她平时有点社牛,但碰上这种情况也是会尴尬的好吧。 少年静默片刻,“还有一部分原因是?” 宁枝低垂着眼不敢看他,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出声:“还有就是因为,我想安心修炼,在没有修炼好之前万一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如果我压制不住药效的话,到时候肯定会酿成惨案。” 男主肯定生气发火,估计还会狠狠揍她一顿。 她不是很相信自己的定力,而且这种剧情本来就不该出现在男主和她一个恶毒女配身上,她只能尽量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 “不过你也别太害怕,”宁枝深吸一口气,拍拍肩安慰他。 “我感觉再有一个月我就能学成归来了,到时候你就再也不用担心会发生这种事了!” 少年:“……” 作者有话说: 虽然吃醋生气,但某些人还是拒绝不了枝枝的拉手手()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X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溪河@ 5瓶 河神、长风当歌 1瓶 第38章 ◎毛茸茸ovo◎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 你怎么了吗?” 宁枝仔细查看了一下,应迟宴并没有受伤,她并不是医修, 身体气息暴动的原因她也不知道,只能帮他缓解。 少年眉眼轻垂, 默不作声, 看上去并不想回答。 于是她揪出应小白, “发生了什么?” 应小白猛的摇摇头, 拿小绿叶遮眼,假装看不见,缩回衣袖中。 远处的墨翎早就睁开了眼,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凉凉道:“多大点事儿, 没见识。不过就是要突破了, 强行压制住了造成的后遗症。” 宁枝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筑基了, 好像才两三个月吧?不愧是主角,果然有天赋。 至于他为什么故意压制修为……宁枝一下就明白了,筑基过程少说需要几个时辰,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完成。 而且墨翎还是魔修, 说不定一个看他不顺眼,就毁了他修为呢, 风险太大了。而且如果不是她的话,今日他本可以安安生生筑基的,根本不用故意压制修为。 宁枝看向墨翎, 张口准备说话, 墨翎一下打断她, 不耐烦道:“停停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今天晚上不走了行吧。” 要是不答应她,估计又要扯出一堆歪理,指不定还要说什么,她师弟筑不了基她心里难受悲从中来走不了路。 烦都烦死了。 - 夜色苍茫,寂静无声的雪域上空忽然炸起轰动震天的雷声,惊起大片异兽。 各个基本上都在痛骂,哪个杀千刀的在这渡劫,大晚上的还让不让兽睡觉了! 而空空的洞穴内,宁枝看着少年头顶那片闪动着雷光的劫云,陷入了沉思。 正常修士筑基是要有雷劫的吗……?她记得好像不用啊?不都是静坐一两个时辰嘎一下就成功了吗?? 宁枝眨眨眼,难道,这就是属于主角的特殊之处? 墨翎远远看着劫云下的那道身影,他并不意外会有雷劫出现,天生魔物,妄想修正道,自然不为天道所容。 修士的雷劫一般都只是天道用来磨砺修士降下的,即便不能抗住也不会死在劫雷之下,而这片劫云却不同,道道带着凌厉杀意,想致他身死道消。 墨翎不理解少年的想法。 为何在知道自己无法修正道的情况下,还要如此坚持?明明只要放弃正道,前往魔界修魔,不出几月便能统领魔界成为新一任的魔主。 到那时别说是他了,就是他的主上魔将危尧,也不是他的对手,只能乖乖臣服在他脚下。 一边是唾手可得的强大实力,万魔臣服,一边是资质极差受尽白眼与嘲讽,最终用尽全力也得不到天道的认可,是个聪明人都会选择第一种吧? 墨翎看不懂,他索性不看了,离开了洞穴,远远寻了个安静的地方等着。 以他的判断来看,少年必活不过今夜,不过嘛,天生魔骨不死不灭,就算这副身躯死了,之后也会再次重生。 墨翎靠墙闭上眼,这些都跟他没关系,他的主上只有一位,现在也只是为了完成云公主的任务而已。 就是不知道明日宁枝知晓自己的师弟死于劫雷后,又会作什么妖了,想想就头疼的要命。 宁枝总觉得那片劫云不太对劲。 一道接着一道往下劈,都不给人缓冲反应的时间,不像是为了磨砺根骨来的,反而像是……想杀了他? 宁枝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摇摇头,估计是错觉吧,怎么可能呢。 不过应迟宴明明只是筑基,劫雷为什么看上去跟人家金丹期的差不多?奇怪。 宁枝在一旁撑着脸等着,修真界的劫雷只会针对渡劫的人,就算不小心碰到也会如同虚无一样从身体穿过,所以她完全不用担心会误伤到她。 时间慢慢过去,宁枝逐渐适应了周围的轰鸣声,困意阵阵袭来,脑袋如同小鸡啄米,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的噪音终于停下,宁枝靠着墙昏昏欲睡,还一时之间不适应起来,隐隐觉得有空空的嗡鸣声,忍不住皱皱眉,努力睁开眼。 模模糊糊的视线中看到一个清瘦人影有些踉跄朝她走来,宁枝揉揉眼睛,嘟囔道:“结束了呀。” 她困的意识不清,努力的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把一早就准备好的话一骨碌说出来,“恭喜师弟成功筑基,又往飞升迈了一大步!将来努力修炼肯定必成大器,加油!” 说完,宁枝就想倒头回去就睡,结果忽然被一股力道抓住了手腕,宁枝没有防备,他稍稍用力一拉,便一下倒到他怀里。 “哎?!” 少年的身体很热,几乎是发烫的程度,动作有些迟缓,慢慢将毛茸茸的脑袋搭在她肩上,柔软的发丝蹭的颈窝有些痒。 宁枝睡意顿时消散,瞬间清醒了很多,张着手不知所措,“应师弟?你怎么了?” 少年没有回应,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不想搭理她,宁枝小心翼翼想推开他,查看他的身体状况,结果刚一用力就被拉的更紧,灼热的气息萦绕在颈窝。 来回几次无果后,宁枝叫他的名字,“应迟宴?” 她决定跟他商量一下,“你先放开我一下,我看看怎么了,好不好?” 显然商量也是无果的,因为她刚说完,脖颈处兀的一痛,似乎有什么锋锐的东西刺破皮肤,像是在做什么标记一般。感受着血液流失,宁枝痛的抽气,她知道那是他的牙齿。 嘶,男主是属小狗的吗,怎么老是咬她,这已经是第二回 了。 宁枝觉得他好像没什么意识的样子,难道是被劫雷给劈傻了?她能感受到少年身体微微颤抖,是在害怕还是因为什么……? 她不知道。 宁枝轻轻叹气,抬起一只手来,打算摸摸他的脑袋,安抚一下情绪,“你要是很难受的话就靠一会吧。” 胡乱的揉了两下脑袋,宁枝感觉到食指忽然碰到了一处软软的东西,热的,好像还带毛。 欸? 她探究的朝那处摸了过去,结果这下才刚碰到,还没摸清楚,少年忽然动了动,躲开了她的触碰。 宁枝越发好奇了起来,用了力气,仔仔细细循着摸过去,终于抓到了那东西,少年身体轻轻一颤。 竖着的,顶部尖尖的,柔软的毛茸茸的,会轻抖、还带着热意明显是活的,宁枝怔了怔,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猜测,这种手感,怎么那么像…… 猫耳?! 宁枝咽了咽口水,放开这只,往旁边摸过去,果不其然摸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也是毛茸茸的,明显两只是一对。 虽然和猫耳摸起来的感觉很像,但形状上似乎不太对,要比猫猫的耳朵更长一点。 宁枝:“……” 难、难道说男主其实是…… 一片毛茸茸不小心蹭过她垂着的那只手的腕间,这轻轻绒绒的触感,一下子让她明白了是什么。 宁枝做了下心理斗争,终于还是忍不住垂眼往下看,入眼是一大团雪白,漂亮可爱,似乎跟随着主人的心意,正轻轻摇动着,时不时蹭过她的胳膊。 宁枝:“……” 她掐了掐自己的脸,疼的嗷一声,她再往下看,那团白色还在,并且接下来以行动证明了她并不是在做梦。 雪白的尾巴轻轻勾着她垂下的手,尾尖一点一点拂过她的手腕,慢慢往上攀沿,到手肘处再滑落到她指尖,轻轻拂过手心。 宁枝沉默了几秒。 别看只有短短几秒,在这几秒内她做了无数次心里斗争,脑子里一边疯狂叫着啊啊啊毛茸茸!!一边理智告诉自己这是男主不能rua。 什么是究极折磨。 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宁枝一咬牙,狠心抽回手,毛茸茸的尾巴一下空落落的,似乎愣在了那里,显得有些落寞和可怜。 宁枝冷哼一声,这么会勾人,一定是可恶的狐狸精!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宁枝觉得身体都发麻了,清了清有点哑的嗓子,正色开口:“应迟宴,你感觉好点了吗?” 他这次的情况似乎和上次一样,身体很烫,需要自己调解,不过情况显然要比上次严重了很多,上回他虽然咬了她,但是并没有露出兽耳和尾巴。 少年没有回话,宁枝轻轻推了下他,没有反应,耳侧是轻缓的呼吸声,估摸着是睡着了。 片刻后,宁枝给靠墙熟睡的应迟宴盖了条绒毯子,此刻少年眼睫轻阖,遮住了平日里淡漠冰冷的黑眸,收敛了周身戾气,倒是显得柔和了几分。 再配上头顶那对柔软粉白的兽耳,甚至可以说是乖顺可爱,宁枝盯着瞧,终于还是没忍住,上手戳了一小下,怕吵醒他迅速抽回手。 茸茸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轻轻一戳就会陷下去。 宁枝疯狂心动,呜呜呜,真的好好rua啊! - 翌日,墨翎回到洞穴,还没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宁枝蹲在洞口,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他忍不住道:“……你昨晚被人打了?” 宁枝勉强扯出一个笑,“差不多。” 昨天晚上想给应迟宴盖好毯子,结果刚靠近,那条蓬松柔软的尾巴忽然就缠住了她的手,这次似乎学聪明了,缠的特别紧,扯都扯不开。 宁枝怕太用力会吵醒他,就只能任由那条尾巴缠着,靠在他身边的墙壁睡,结果因为两人太近了,她紧张的一宿都没睡好。 洞穴内忽然传来脚步声,墨翎看着少年完好无损从里面出来,愣了愣。 居然没事?真是难以置信。 墨翎上下扫视着少年,刚想开口询问,少女忽的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催促他,“你看天都亮了,我们赶紧走吧,再这样磨磨叽叽的几天都到不了!” 墨翎:? 如果他没记错,昨天各种找借口不想走的好像也是她。 墨翎陷入沉思。 嗯……看来主上之前说的不错,女修果然都是一种善变难缠的生物。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花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白渊、璃若 10瓶 第39章 ◎ovo◎ 在白天墨翎终于可以施展飞行术法了, 他倒没有御剑,唤了只魔鹰出来。 不管墨翎是怎么想的,宁枝此刻只想逃避应迟宴的目光, 撇过脸不看少年。 就,完全没有想过, 原来他竟然是一只毛茸茸。 而且还那么可爱好rua。 她现在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起那对粉白耳朵在她掌心的触感, 软软热热的, 被她稍用力一揉还会承受不住的轻轻抖动。 啊啊啊久敏, 宁枝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简直太罪恶了。 这可是男主!可不是什么路边随随便便就能摸的猫猫狗狗! 做足了心理建设后,宁枝深吸了口气, 故作轻松看向应迟宴,“师弟, 你身体没事了吧?” 此刻少年的兽耳和尾巴早就消失不见, 整个人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简单的红绳束发, 松松散散的青丝轻垂过肩,似乎没怎么整理,有一些凌乱。 听到问话,他轻轻嗯了一声, 或许是刚醒的缘故,嗓音还带着一丝慵懒的睡意。 ……就像午休打盹儿的猫猫听到主人呼唤, 懒洋洋轻哼一样。 宁枝狠狠掐了自己手心一把,终止了联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再说了, 他又不是猫猫, 那绒绒蓬松的尾巴, 她瞧着反而更像是狐狸? 宁枝也不好刻意问他这种事,轻咳两下,正色道:“师弟放心,我嘴巴很严,昨日之事我是不会告知旁人的!” 看她多贴心,多善解人意!男主本体是毛茸茸这事儿都没人知道,他肯定是不想让别人知晓。 应迟宴闻言,慢生生抬起眼皮,露出那双宛如沾了墨的黑曜石般的眸子,定定看了她几秒。 随后他开口,嗓音轻慢:“嗯,小师姐对我做的那样的事,确实也不好告知于旁人。” 宁枝:??? 什么,她昨天满打满算,只不过是小小摸了一下耳朵吧!怎么说的她好像个睡完就不负责任的渣男一样? 宁枝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你别误会,我只不过是当时有点太惊讶了,没有故意捏的意思。” “是吗。” 少年轻垂下眼睫,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那为何小师姐要抓住我的手不让我动弹?若是不小心碰到也就罢了,偏偏在我躲开几次后还……” 话并没说完,但该表达的意思都已经表达清了。 宁枝恍惚想起好像确实有这回事儿,她不小心碰到兽耳之后,少年躲开好几次不让她碰,她不耐烦就用了点力气强硬的压制住他…… “……”这。 淦,这锅好像确实得她来背。 而且看男主的样子,似乎给他的心灵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宁枝老老实实低头道歉:“这次真的是意外,对不起师弟。” 她痛定思痛,伸出几根手指掰扯保证道:“你放心师弟,再出现以后这种情况我一定第一时间跑的远远的,再碰你一下我就是狗!” 应迟宴:“……” 袖中偷听的应小白也沉默了。 倒、倒也不必把话说的这么绝? 前方假装高冷坐着,实则竖起耳朵听完了全程的墨翎忍不住红了耳根。 这对师姐弟怎么回事,大白天的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一会儿这样那样碰不碰的,也不知道羞耻么! - 玄冰谷。 “你都让人去捉那女娃娃了,为什么不让人把应迟宴那臭小子也一同带过来!”玉佩老头生气。 “不想。”云破月淡淡应了声。 “为什么?为什么??” 她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想就是不想。再说了,他自己不要的传承,你还上赶着去倒贴人家?”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老头就来气,“没想到这个臭小子说丢就丢,就为了换那个女娃娃,真是鬼迷了心窍了。还非要跟着人家去学正道,你说正道到底有哪点好!?” 云破月还真认真想了想,“正道施法时五颜六色的光比黑不溜秋的魔气好看?” “……” 老头憋了半晌,“好看有什么用,实力才是最要紧的!” 云破月懒散的笑,“说不定人家就喜欢花架子呢?” 老头:“……” “行了,省省吧,”云破月算算时间人也该到了,站起身,“他想修正道就让他修呗,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你管那么多呢。” 老头不服气:“可是那小子本就是天生魔骨,生来就是魔族,压根就不可能修成正道啊,我这是在帮他少走弯路,懂吗?” “不懂。”她道。 云破月视线沉沉看着绵延的人间白雪,浅淡的白却十分灼目,刺的她几乎睁不开眼,但却没有挪开视线。 她声音听起来很轻,似乎又很重,“你又怎知他想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路呢。” “当然是修魔啊!修魔有什么不好,看谁不顺眼就杀谁,一统天下这还不够快乐?也不知道这臭小子脑子里装的什么,说把我丢了就丢了,真是……”老头几乎是有些不理解的说着。 云破月闭了闭眼,一把把老头按回玉佩里。 “臭老头,闭嘴吧你。” - 宁枝两人被墨翎带到了雪域的荒芜之地,这里被修士列为危险禁区。 此地终年暴风雪肆虐,浓浓雾霭遍布,修士很容易迷失方向,更是有数不清的危险传闻,大多都是曾经冒险踏入的修士再也没能出来过。 一反常态的,光秃秃的玄冰谷中央,坐落着一座富丽堂皇、极尽奢华的漂亮宫殿,十分突兀显眼。 两人被墨翎带进宫殿,宁枝觉得这座宫殿的建筑风格给她的感觉十分熟悉,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不就是魔将危尧的宫殿嘛! 好家伙,直接把老家都搬过来了。 因为有了之前当小胖橘时的认路经历,宁枝几乎是轻车熟路的找到了路,甚至走在墨翎前面,熟练的解锁机关打开了门。 回头见墨翎还愣在原地,宁枝催促他:“愣着干嘛呢你,还不走?” 墨翎:“……” 如果他没记错,这里好像是他家? 两方于大殿中会面。 宁枝看着那道温婉如水的身影,看起来似乎伤已经好全了,她摆摆手,开开心心打招呼,“破月姐姐好久不见啊!” 她其实早就猜到是云破月指使的墨翎带她过来了。 她平日里没惹过什么魔族,唯一有交集的就只有前段时间在清都碰到的云破月。 再加上墨翎是危尧的下属,而她在回溯云破月的记忆中又知道了,危尧和云破月有那么一丢丢难以明说的关系,这么一猜很容易就猜出来了。 不过云破月似乎对她没有恶意,不然大可以直接让墨翎把她打昏了再抓回来,用不着那么麻烦。 而殿中的云破月看了看墨翎,又看了看他身后宁枝和应迟宴,尤其是看到应迟宴的时候,陷入了沉默。 停顿了良久,她几乎是咬牙开口,“……我不是只让你带她回来吗?” 墨翎顿了下,指了指宁枝,老实回答,“她说买一送一。” 云破月:?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Chele 10瓶 九也 5瓶;我每天都很困 4瓶 咕噜噜、雪鲤、Word麻鸭、雪雪 3瓶 哦哦噢噢、月柏子、河神 1瓶 第40章 ◎云线开始ovo◎ 买一送一, 听起来这么离谱的理由放在宁枝身上后,云破月忽然就感觉不奇怪了。 玉佩中的老头已经嗷嗷叫开了,云破月听得脑瓜子疼, 也不想管这事儿了,一脸嫌弃把墨色玉佩丢还给应迟宴。 随后也不管他什么反应, 抓起宁枝就去了内殿, 关上了门。 云破月懒洋洋往那一坐。 宁枝乖巧站在她身边, 小心翼翼问:“破月姐姐, 你找我是想让我做什么?” 云破月秀眉一挑,嗤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抓你过来不是为了吃了你?” 她抬起宁枝的下巴, 阴恻恻的端详,随后捏了捏她的脸, “不是跟你说过, 越是漂亮的小姑娘口感越好,肉质细腻, 比那些干巴巴的男修好吃多了。” “唔,那好吧,”宁枝眨巴眨巴眼,似乎是认命了, 小脸苦哈哈的。 她说:“那破月姐姐,我在临死之前能有一个请求吗?” 云破月见她害怕, 笑起来,“什么请求,你倒说说?说不定我心情好就满足你了。” 宁枝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桌子, 一脸认真:“姐姐, 这边剩下的糕点可以给我当送行餐吗?我想死之前吃饱一点。” 桌子上摆着好几盘精致的小点心, 似乎都有动过的痕迹。 云破月愣了愣,瞬间明白了她话里有话,放开她,“你倒是鬼精。” 此处就只有云破月一个人,不消说也知道是谁吃的。所以宁枝知道,说吃人这回事儿,不过就是云破月在故意逗她而已,她也就顺势假装一下害怕。 宁枝嘿嘿一笑,坐在她旁边,揉揉脸,“所以姐姐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先说好,我很弱的,所以打架是肯定不行的!” 云破月嫌弃看了一眼她的小胳膊小腿,“你这要是跟人打架,回来不得躺个一年半载的。” 上回被敲了个头就哼哼唧唧哭了半天,这样的人还敢跟人打架呢? 云破月慢悠悠抬起眼看她,此刻的眸色被隐去了暗红变成纯质的琥珀色。 宁枝之前就觉得魔修的红眼睛很突兀,果然,这样干净柔和的眸子才更适合她,不说话的时候温婉安静到了极点。 漂亮姐姐不愧是漂亮姐姐,就是赏心悦目,令人心情不由自主愉悦起来,宁枝撑着脸摇头晃脑欣赏,直到云破月说出了下面这句话,差点惊的她下巴都掉下来。 “上次在清都,你对我使的是什么能力?” 宁枝:??! 她脑子瞬间有点短路,不过极快的反应过来,眨眼装傻道:“什么能力?姐姐你在说什么?” 云破月眯了眯眼,“不必装了,我知道是你。” “那天在场一共只有三人。离渊与人对决一向堂堂正正,不屑于搞这些小手段,应迟宴那小子更是对此事毫不在乎,所以剩下的也就只有你了。” 她说着,拿出一张轻飘飘的纸张来晃了晃,上面明晃晃写着云破月三个字,“而且,你别跟我说这东西不是你的,上面可还有你的法力残余呢。” 宁枝:“……” 淦,她记得当时把纸都收完了,怎么还有落下的啊!! 完了,这下想赖也没法赖了。 云破月啧了一声:“我在修真界还没见过这样的术法,在纸上写下一个人的名字,便能探究那人的记忆。莫非是你的天赋不成?” 被这么直白的点明说出来,宁枝再会胡说八道也装不下去了,低着小脑袋,勉强道:“是、是啊。” 不过看来云破月并不知道她的金手指是穿越时空,只不过是猜测能探究记忆而已,宁枝咽了咽口水,就此瞎编。 “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有这个能力的。我在写下名字时心里想着关于那人的问题,然后就会在他的记忆梦境中探寻到问题的答案。” “不过这种能力对同一个人只能用一次。”宁枝尽量把这能力说的非常普通,比比划划道,“大概来说就是入梦一类的术法。” 云破月倒是了然颔首,这世间拥有天赋能力的修士不在少数,可若真是能随便探查别人记忆,那可要叫逆天了。 “所以,你上次对我用这能力时,心里想的是什么问题?”云破月懒洋洋支着下巴。 这倒没什么隐瞒的,不过宁枝还是有点害怕,怕惹到云破月发怒,毕竟没有人会乐意自己的记忆随便被别人知道吧? 她支支吾吾:“就是……” 见她一副怂唧唧的样子,云破月轻笑了声,“说吧,今天也不是为了跟你计较这事儿。” 宁枝这才松了口气,“我在想,姐姐你为什么会成为魔修?” 云破月沉吟了片刻,所以才会回忆起那段记忆么,如此一想,这能力倒是奇妙。 她拿出了一叠纸和笔摆在桌上,推过去,“今天让你来,是想让你把那能力再用一次。” 宁枝愣了愣,“可以是可以……” 她这段时间对自己的金手指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和掌握,有信心不会被云破月发现破绽。 不过,她有些紧张的捏着笔,虽然心中大致有了答案,但还是问出声。 “对谁?” 宁枝听到她声音轻缓地念出那个名字,随后似乎是笑了一声,又似乎没笑,几乎微不可闻,没有听清。 宁枝兀的抬头。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正看着窗外,倒映着落下的细雪,碎碎点点,在其中染上难以靠近的冰冷。宛如临冬急来的那一场雨,稍一触碰便凉意沁骨。 宁枝握着笔,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 刚过完冬月的天气与往年不同,极端的冷,凡间街市,平民百姓已经裹着厚重的棉衣出行了。 街角暗处正进行着一场交易,贼眉鼠眼的中年人站在胡子拉碴的壮汉前,满面笑容,“放心,我这女儿好生养的很,保管过几年就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他手下推着一个半大的女孩,约莫只有八九岁,只单着一身脏兮兮且短促的单衣,露出大半胳膊和脚踝,皮肤大片青紫的冻疮。 壮汉眯着眼,视线上下打量着瘦弱的女孩,虽然心里满意,还是要故意挑刺,“这么瘦,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病的吧,你小子坑我呢?” “怎么会呢!”中年人心知这是想压价,笑眯眯的开始与他周旋。 终于这场交易结束,中年人到了合适的价码终于松了口,陪着笑脸,“行,那您这就带走吧。” 女孩安静的听完了全程,动都没动一下,那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巷外,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直到中年人猛的推了她一把,踉踉跄跄跌到壮汉身边,壮汉有力的手一下攥住她的手腕,用力扯着她往巷子深入走。 越走越远。 看不到了,她想。 一直安安静静的女孩不知怎的,忽的发狠咬住了壮汉的手腕,险些咬掉一块肉,壮汉吃痛,猛的甩开她,小小的身子一下子撞到墙上。 壮汉怒不可遏的挥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打的她头猛的一歪,“小贱蹄子居然敢咬老子,看老子打不死你!” 女孩没有在意这些,她努力抬起头,看向那个地方,却只有一片空空荡荡。 不见了。 ……去哪了? 壮汉甩了一巴掌还不够,捂着自己流血的手,抬起脚就要往女孩身上踹,发泄自己的怒火。 下一秒,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 女孩回首,看到壮汉倒在地上,紧紧捂着自己折断的腿,丑恶的脸狰狞成一团。 一抹白色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女孩惊喜般的抬头,看到刚才还在巷外的青年不知何时到了她面前。 她刚刚看了他许久,干净无暇的白衣,温润如玉的面孔,漂亮的不似凡人。他只是缓慢从人群中走过,旁人似乎都看不到他,而他也不作停留,丝毫不染纤尘与人间烟火。 女孩张了张嘴,许是太久没有讲话,又或许是脸颊高高肿起,她声音磕磕绊绊,“你是、神仙吗?” 白衣青年缓慢蹲下身,“你看得到我?” 女孩轻轻点了点头。 他施了术法,凡间百姓都应该看不到他才对,看来这女孩与寻常人不一般,或许是有修仙的天赋。 “我并不是神仙。”青年抬起手,蕴起简单的治愈术,朝着女孩侧脸探去。 女孩忽的一下躲开了他的手,一直平静的眼神忽的慌乱起来,“很脏。” 青年怔了怔,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垂眼看,明明已是严冬,女孩身上却还只是穿着一身单薄的旧衣,胳膊和腿上的冻疮几乎令人心惊,甚至还有各种瘀痕,足以看出她平时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只是偶然路过这里,看到了这一幕,他听的分明,那不负责任的父亲将她卖给了一个猎户。 凡间的事有因有果,他本不应该插手,但看着她那双蒙着尘雾的眼睛,心中还是生起不忍,制止了那猎户对她的殴打。 罢了。 就这一次。 “你愿意跟我走吗?”青年温声问,许是怕她以为自己是什么蒙骗孩童的骗子,继续补充,“你无需怕,我并不是坏人。” 女孩歪着头,“我曾听人说过一句话,真正的坏人从来都说自己不是坏人。” 青年神色微顿。 “不过我相信你不是坏人。”女孩眉眼弯弯,“你长得特别好看,坏人没有这么好看的。” 似乎是被一个小孩子逗趣了,青年略有些滞涩的轻咳了下。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眨了眨眼,似是在思索,“阿爹总是叫我小蹄子,这算是我的名字吗?” “当然不是。”白衣青年微微皱眉,“名字是一个人在这世间存在的证明,是伴随一生的东西,怎能是这种侮辱人的称呼。” 女孩沉思着,像是在努力想明白他的这段话,有些沮丧,“那我没有名字,是不是就不算一个人了?” “名字这种东西,大多都是父母亲人起的,寄托了他们对于子女的美好祝愿。你不过只是没有人给你起名而已,怎的就不算一个人了?” 青年蹲在她身前与她平视,“从今天起你拜入我门下,成为我的弟子,作为师长我便能与你赐名。” 女孩眨眨眼,看着他继续说下去,“那我叫什么?” “你且记住了,”青年嗓音温润,不轻不重,却能让女孩听得清晰,“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天昀子的弟子,云破月。” 女孩眨眨眼,小声重复道:“云,破月?” “对。”他轻轻的笑,摸摸她的头,“愿祝你今后的人生也如此名,拨开云雾见月明,再无苦难与伤痕。” 天忽然下起雪,纷纷落落的细雪掉落人间。 一名富家小姐与侍女站在路边。 女子眸光沉沉的看着愈行愈远的两道身影,白衣青年本想牵着女孩走,但女孩怕自己染脏了他的白衣,于是就出现了这一幕。 白衣青年故意放慢脚步走在前面,女孩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两人很快消失在视野里,但女子视线依然没有收回。 酒馆里隐隐传来声音,调笑的,哄闹的,“赵老三,你怎么连自己的女儿都舍得卖啊,你也太不是东西了。” 男人不屑一顾,“什么女儿,不过就是捡回来的一个死丫头,老子养了她这么多年,不该收点回报?” “哈哈……” 呸,一群渣滓。 宁枝心里暗暗骂了几句,转头看向一边的云破月,她还在呆呆的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神色似乎有些怔然。 她有些担忧,靠近撑着油纸伞在头上,小声开口:“破月姐姐,你没事吧?” 云破月终于回神,顿了顿。 “没事,走吧。” 作者有话说: 考虑到有读者说不喜欢看配角故事,后面4章写的是云破月之前的故事真相(故事总要有头有尾嘛) 不想看的宝可以跳到45章昂~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唤雾 5瓶 爱书的煤铝叔茶庄 1瓶 第41章 ◎ovo◎ 或许是云破月想知道的问题太难寻找答案, 导致宁枝这次的时空之旅格外的漫长。 她以各种动物、植物,甚至是花瓶的视角观看了云破月的人生。 从她仰着稚嫩的小脸,一身青涩的拜师入学, 到她逐渐适应修仙生活,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这期间每个阶段都有天昀子的参与。 宁枝不得不承认, 天昀子对云破月真的很好, 作为师尊的他日日悉心教导, 不仅教会她音修术法,更是教她如何为人处世。 虽然,可能这两样教的都不咋地。 - 微风轻拂, 两只麻雀并排立在枝头,看着长廊下的场景。 手持琵琶的少女模样温婉清丽, 斜靠在廊沿上, 半遮面的美人与琵琶这种婉约的乐器相互映衬,还未奏乐就已经让人忍不住脑中响起阵阵灵音。 廊下零零落落坐着几个或抚琴或吹笛的清俊小少年, 几人构成一副美丽的画卷,几人分工明确井然有序,随后音笙跃然,逐渐撩动人心。 他们在完成天昀子布置的作业, 乐谱练习。 曲调悠然安闲,一切静好, 直到轮到少女琵琶和弦,她素手轻轻拨弦,抬手弹出了几个音节。 少年们淡然的表情瞬间龟裂。 “额咳咳咳……” 弹琴的险些把自个儿的宝贝琴弦扯断, 吹笛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翻白眼背过去。 别看少女只弹出了轻飘飘的几个音节, 却如同魔音贯耳,刹那便将所有人的乐曲冲散,进入到另一种全新的境界中。 少女却浑然不觉有异常,自顾自的继续演奏,甚至越弹越起兴,阵阵魔音绕梁盘旋,惊的方圆几里的鸟兽四散逃窜。 若只是寻常的跑调也就罢了,不过就是难听了些。 可她不仅一下没弹到调上完美避开乐谱,弹出的声波还附带了魔法伤害,直接穿透进耳,震的人脑浆都晃动起来了。 少年们还年轻,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此刻近距离承受了这份难以言说的魔法攻击,各个捂着耳朵痛哭流涕跪地求她看在同门的份上放过他们。 求求啦,饶他们一条狗命叭! 少女却完全没听到,合着双眼,沉浸在艺术创作中,无法自拔。 枝头的宁啾啾拿翅膀捂着遭受了巨大冲击的耳朵,圆溜溜的小眼睛不可置信看向身边的另一只麻雀。 云啾啾僵硬片刻,缓慢抬起翅膀,遮住了她的视线。 ……谁年轻时候还没有点黑历史了。 - 少女自此一曲成名。 据说当天外出的师兄们赶回来时,发现自己的师弟们口吐白沫哆哆嗦嗦躺在地上,险些以为是隔壁玄凌宗的过来干架,差点就抄家伙找上门了。 总之,此后同门师兄弟虽然平时对少女还是友爱互助,但一收到她的同奏练习邀请,各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少女因此郁郁寡欢了很长一段时间。 宁啾啾觉得此事倒也不能怪那些师兄弟,毕竟人家也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 听一曲少说折寿三年,这谁顶得住。 在又一次被师兄们委婉拒绝后,少女沮丧的抱着琵琶往回走,低着头小声念叨,“真的有那么难听吗?” 脑袋忽的撞到人身上,云破月捂着头往后退开一步,看清那道白色身影,连忙道歉,“抱歉,师父。” 天昀子关切看她,“怎的了,有心事?” 云破月老老实实把自己苦恼的事情说了一遍,“师父,你说像我这种五音不全的,是不是不能当音修?” 白衣青年沉吟片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拍了拍她的头,道:“先回来吃饭吧,我今日做了你喜欢的香酥黄鱼。” 少女一听,眼睛顿时亮起来,瞬间将所有不愉快抛之脑后,一路小跑进了院中,熟稔的坐在石桌旁朵颐起来。 天昀子带她回来时她还只是凡人,需要吃五谷杂粮维持生活。 而他的门派很小,弟子不过也就十几人,而且弟子们都早已筑基根本无需吃饭,也不像玄凌宗那样有专供弟子吃饭的凌味峰食堂。 门派又离凡间甚远,不便采买饭食,于是天昀子就只能自己动手给这名捡来的小弟子做饭。 渐渐的天昀子就养成了习惯,直到现在云破月早已筑基成功,还是会做好一桌饭菜等她修炼回来吃。 “师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云破月吃完饭,打了个嗝,忍不住对着石桌对面的青年夸赞。 天昀子神色温润,“那你还记得我初次下厨时候的样子吗?” 云破月当然没忘,她笑眯眯道:“记得呀,当时师父炸个小肉丸差点把灶房都点炸了,吓了我一跳。” 她回忆着,手指比比划划着说,“最后炸出来一盘黑乎乎的小丸子,又焦又涩,师父一口下去咬了半口灰,最后呛的直喝水。” 白衣青年笑笑,“平日里背乐谱几日背不下一篇,记起这种事来却是清楚,倒是用不着我监督了。” 云破月摸脑袋嘿嘿一笑。 “所以你看,就连当初险些炸掉灶房的我,如今都能做出这样一桌像样的饭菜来。” 天昀子点点她的琵琶,循循善诱,“那么你为何这才刚开始,就否认自己,觉得自己无法做音修呢?” 云破月觉得他说的对,但还是有些委屈,“可是师兄们都觉得我弹得难听,不愿意跟我一起修炼。” 天昀子轻轻叹气,“修行这种事要注重自身,不要过多关注他人的言语,是好是坏对于修行都没有益处,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云破月乖巧点点头,“好的师父,我明白了。” 白衣青年轻嗯一声,“你能明白就好。” - 虽然天昀子是这么说了,但他在半个月后又捡回了一个新弟子。 是的,其实整个师门的弟子都是被他捡回来的。 此弟子名为融星,这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容貌清秀,资质平平,平日里沉默寡言且沉迷修炼,就是单纯的自闭少年加修炼狂魔。 但他有一点却很特别。 比如云破月那将一众师兄听到口吐白沫的恶魔之曲,他却格外喜欢,一脸淡定的听完之后,甚至还跟着轻轻哼起了小调。 他说:“云师姐你这曲子改编的不错,宛如一人一剑穿过千军万马中取其敌将首级,听起来十分震慑人心,不知能否教我一下?” 云破月:!!! 他好懂我。 “没问题师弟,我这还有更多的曲谱,听我一一弹给你听啊!” 少女犹如高山流水,就此找到了知音,此后练琵琶更加勤奋,整个山头都能回荡着独属于她的琵琶声。 云破月弹爽了,融星听开心了。 师兄们却在每一个难眠的深夜,流下了滚烫的泪水。 而宁啾啾本啾,在连着听了几十曲恶魔之曲后,已经差不多快被送走了,整只啾都精神恍惚,差点没抓稳树枝从树上摔下来。 久敏,她平生第一次那么希望自己是个聋子。 一旁的云啾啾把脸埋进翅膀里,妄图逃避现实。 - 这样清闲修炼的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天昀子让云破月下山历练,本意是觉得她一直待在山上消息闭塞,让她下山多见见世面。 而云破月也不负期望,刚下山就跟人打了一架,弄得一身头破血流的,连琵琶都碎成了两半。 跟她打架旳是一名体修弟子,起因云破月路过时听到体修在与同伴谈论天昀子。 “音修啊,就那种玩乐器的弱鸡,我一拳头打十个好吧。” “天昀子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活的时间长了点有点名气,还不是弱的要死,骨瘦如柴的,就是一个靠脸吃饭的小白脸罢……” 话没说完,就被一琵琶锤中了后脑,一下趴在地上,唔唔的叫。 “哪个不要脸的搞偷袭?!”体修骂骂咧咧从地上站起来,撸起袖子,露出紧实暴出的肌肉。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你爹我打你怎么能叫偷袭,这叫教育忤逆儿好吗?” 少女扛着琵琶,气势汹汹,语气拽上了天。 然后就被一顿胖揍。 院子里,天昀子在替她处理伤口时悠悠叹气,“怎的如此暴躁?” 不过就是被人说了几句,便沉不下气,直接上去跟人打架。 “嘶,疼疼疼,师父轻点。” 不知被戳到了哪的伤,少女痛的抽气,还是倔强道:“师父,我这不叫暴躁,这叫不蒸馒头争口气,谁让他那么欠揍的,不仅说音修,还说你!” 白衣青年哑然失笑,没好气点了点她脑袋,“那你这争气的方式就是跟体修比武力?” 身为音修,跟人打架全程扛着琵琶乱锤,这叫哪门子的音修。 “我这不是气在头上忘了这回事儿了嘛,”云破月露出个讨好的笑,“不过师父你放心!那小子也没好到哪去,被我揍的鼻青脸肿的,估计这会儿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天昀子无奈的摇摇头,“今日是你先动手让他失了力才勉强打过的,若是换了他鼎盛时期,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的就是你了。” “战场上,在还不清楚对方实力前贸然与其对上是大忌,知道了吗?” 云破月也知道自己今天太冲动了,乖巧点头应下,“知道了师父。”: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仰起脸,有些担忧的问道:“不过师父,若是对方故意设计,示敌以弱,我不小心中计了怎么办?” 天昀子笑笑,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莫怕,万事有我。” 少女顿时笑弯了眼,干净的眸子澄澈明亮,“师父最好啦!” 枝上的小小的麻雀视线追随着那两道身影许久,直到下起雨来,浑身羽毛瞬间被打湿,黏在一团,看起来可怜无比。 另一只麻雀忽的叼着一片树叶,蹦跶过来,支在它头上,替她挡住了这无边风雨。 “啾啾。” 作者有话说: 宁啾啾:啾啾啾啾(我为什么又不能当人!!) 这位宝你营养液好多(震惊)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風歆LY 76瓶 甜酒三碗 7瓶 第42章 ◎TvT◎ 时间漫长, 宁枝以一个旁观人的视角,几乎看尽了云破月的前半生。 云破月被天昀子捡走后的生活一直顺风顺水,天昀子本人温和性善, 他所教导出来的弟子也是知礼守纪,师门上下友爱互助。 云破月虽资质一般, 也在十多年后成功修成金丹。 修士渡劫需要清净无人打扰的场所, 云破月自然也不例外, 她渡劫时只有天昀子在一侧看护。 劫云未至, 见少女一脸紧张,青年安抚鼓励她,“不用怕, 没问题的。” 少女怀中抱着琵琶,上面刻着的“云”字如游龙凤舞, 行云流水不曲不折, 就像她本人一样,外表柔婉内心刚硬。 她重重点头, “我一定可以的,师父。” 随后她顿了一下,紧张的掐了下自己,而后抬眼看向温润的青年, “师父,我有话想跟你说。” 少女脸颊微红, 看向他的眼中带着希冀与害怕,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青年轻笑了下,摸摸她的脑袋, “有什么话等回来再说吧, 我又不会跑, 这么着急做什么。” 师父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少女轻叹了口气,抱怨道:“师父,能不能不要老是摸我头啊。” 青年微微顿了下,“你不喜欢的话,我往后会注意的。” 少女别别扭扭的小声说:“倒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啦。” 她很喜欢和师父接触,但是师兄们都说,只有小孩子才会被大人这样对待。她不想自己在师父眼里还是小孩子的形象,她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青年沉默半晌,一声轻叹。 一抹温凉忽然拂上耳畔,动作很轻的将她的碎发挽到耳后,少女脸霎时间红了起来,连眼睛都忘了眨,一瞬不瞬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 “师、师父……” “既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为何每日早晨还缠着我给你梳发?也不知你今日又去哪玩闹了,这才半天过去,就已经乱成这个样子。” 少女心情顿时低落了下来,她当然会自己梳头发,不过是故意装不会的而已。果然她在师父眼里还是十几年前的小孩模样吧。 也是,师父活了几千岁,她再怎么样在他眼里还是小孩子。 少女一直看着他,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扯着他的袖子,忽的踮起脚,身体靠近,鼓起勇气轻轻在他脸侧印了一下。 随后,也不待看青年有什么反应,她红着脸跑进早已准备好的阵法中,隔绝了所有视线。 云破月看着曾经的自己,有些恍惚。 也就是在她渡劫回来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师父。 师父整日闭门不出,禁止她再随意进出院中,此后半年时间,只有刚刚出关的清云仙子能够与他见面。 一切都是因为她逾越了师徒之间的那条线。 她后来无数次的在想,如果这天,她没有做出这种事,而是谨遵本分,将自己那些小心思埋藏在心底,安安生生当一个寻常的弟子。 是不是就能,一直待在他身边了? 就算只能远远看着他也没关系,就算看着他和清云仙子琴瑟和鸣也没关系,她不想再次被抛弃,被将她带出无底深渊的那束阳光抛弃。 可是已经发生的事不能改写,她即使再后悔,也无法重来。 云破月视线定定看着阵外的天昀子,少女在他脸侧落下一吻后,他微怔了下,眉眼染上一抹无奈,轻轻摇了摇头。 原来当时的他是这幅神情。 果然,像他这种温柔到极点的人即使被弟子冒犯了,也不会因此生气发怒。 云破月闭了闭眼,在她记忆中等她渡劫成功出来后他早已经离开了,两人并没有见面,按照宁枝所说的,接下来该跳到下一段记忆中去了。 然而却没有。 雷劫如期而至,轰鸣声震天,云破月心存疑惑,抬眼看去。 劫雷与记忆中的似乎有些不同,浓重的墨云闪着可怖电光,比寻常金丹修士的劫云大出几倍不止,气势也更慎人。 云破月迟疑了下,但并未在意,觉得是时间过去太久了,她记不清了也很正常。 直到一道又一道的劫雷接连快速劈落,生生突破阵法屏障,裹挟着天地之力,以倾覆之势砸在少女身上。 云破月意识到不对劲来。 不对,她记忆中的不是这样的! 那片劫雷像不死不休一样,杀意毕露,丝毫没有片刻间隙。 少女本就修为平平,只能顽强靠身体硬撑,很快没能挺住,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下,阵法在失去了主人法力来源后瞬间瓦解。 天昀子察觉异常,及时赶到抱住倒下的少女,看着她身上附着的淡淡的一层黑气,很浅,但无法被忽视,他眉头紧皱。 以云破月现在的阅历自然能看出,那是魔气。 她可以肯定那时候的自己没有修炼过什么魔道术法,也不可能练功练到走火入魔,所以只能是…… ——她本就是魔族。 劫雷对魔族的伤害是成倍的,并且还未停止,再这样下去,少女很快将会身死道消。 雷劫只针对渡劫的修士,旁人无法影响也无法代替修士渡劫,若是强行帮修士传输修为,更会引来加倍威力的雷劫。 无法出手帮她,也就是说天昀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女死在劫雷之下,什么都做不了。 然而下一秒,金光一现。 青年忽然现出金乌原形,身形庞大,一身羽毛红金交织,三根飘逸纤长的尾羽微微晃动,只是站在那里便宛如天上金日一般耀眼夺目。 传闻金乌是太阳神使,它的尾羽是更由修为和天地之力凝聚而成的,几千年道行方能凝成一根。 只见金乌回首,用喙生生拔掉了两根尾羽。 青年毫不犹豫将金乌尾羽捏的粉碎,融进少女体内,将她体内的魔气尽数掩藏于天机之下,隔断了所有气息,丝毫不露。 天道知晓万物,世间从没有人能骗过天道。 但青年却做到了,那片劫雷在寻不到魔族的目标,停留了片刻后便如潮散去。 青年脸色苍白如纸,捂着心口猛然吐了口血,强撑着用了什么法术后,升起阵法防止有人闯入,随后踉踉跄跄离开了此地。 宁枝看着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的天昀子,一路磕磕绊绊消失在尽头的背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能为了救一个弟子的性命,丝毫不犹豫将数千年的修为散尽,这样的人,真的会是玩弄感情的渣男吗? 宁枝仔细回想,她所看到的画面里,天昀子对云破月一直是极好的,宠着她哄着她,这些可以说是因为她长得像清云仙子才这么做的。 但如果连为她散尽几千年修为也是由于她像清云的话,宁枝觉得这就有点太过离谱了,真的会有人对一个替身好到这种程度嘛? 宁枝觉得不太可能。 她看向云破月,小小的麻雀浑身颤抖,像是看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一样,几乎站不住脚。 欸?破月姐姐怎的反应这么大? 难道……身为正主的她并不知道这件事?! - 少女已经有数十天没有见过师父了,她站在院外,犹豫了很久,轻轻敲了敲门。 自从那天她亲过了师父后,师父就一直再也没见过她,她在想,师父也许是生气了,气她如此不遵守师徒礼法。 要是,要是说自己那天只是一时冲动,师父应该会原谅她的吧? 与以往的无人回应不同,这次门开了。是一个温婉漂亮的女子开的门。 她手还扶着门,靠在门框上,食指抵在唇边,“小声一些,他还在休息。” 少女愣了愣,因为女子容颜与自己相似了七八分,她险些以为是自己。 “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女子道。 这种理由显然是不能跟女子说的,少女迟钝了下,道:“我来与师父说一声,我已成功结丹。” 女子眉头忽的一凛,她上下打量了少女一番,语气不善,“原来是你。” 欸? 女子秀眉挑起,似乎是想发火又顾忌着什么,神色不耐烦起来,“知道了,回去吧。” 她把门忽的一关,将少女隔绝在外。 少女吃了个闭门羹,却不死心,直到在门外站了一天一夜,明白师父不愿意见她后,才黯然离开。 屋内的清云声音泛冷,“人已经走了,你还看什么看。” 金乌凝视着那片虚空,随后缓慢收回了视线,将鸟首放回翅膀上,闭目安静修养。 清云冷笑一声,“邵青澜,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金乌并未回答。 清云不依不饶,“她有魔族血脉,而且已经被激活,你就这样放任她存活于世?” “她从未做过害人的事。” “那是之前,你敢保证她以后不会伤人吗?魔族就是魔族,你这是养虎为患,迟早会酿成大祸!” 清云深吸了口气,冷静质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真到了那一天,你身为她的师父又该如何自处?” “你现在替她压制了魔气,以后要是再暴起,你是不是又要拔尾羽帮她?怎的,你就这么想做一只秃毛鸡不成?”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及时止损,杀掉她就不会有任何意外情况发生。” 金乌淡淡垂眼,“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为此负责。” “你……疯子!冥顽不灵!”清云气的摔门而去。 夜晚安静而沉寂。 一只浑身湿透的麻雀忽的跌跌撞撞飞了进来,直落到虚弱的金乌身边。 金乌抬眼,对上小麻雀凄然的视线,微微一怔。 不知为何,很像她。 他顿了顿,吹了口气,将麻雀湿淋淋的翅膀烘干,让出一点暖和的位置,“若是觉得冷,就在这里待一夜吧。” 作者有话说: 写了很多次都不满意所以重写到现在,实在抱歉 你们都好多营养液TvT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露桥 78瓶 flipped 77瓶 第43章 ◎TvT◎ 清云是天昀子的多年故友。 她是木妖出身, 擅长沟通天地灵气,便能够帮助金乌治愈肉身。 虽然她对少女意见颇深,但应天昀子的要求, 她每日来为他疗伤时,还是会告知他少女前一天的行程。 今日的清云一反常态, 没穿她碧色的衣裙, 而是换了一身简单的白裙, 挽了个俏皮可爱的发髻, 嫩的能滴出水来。 她推门而入,温润的青年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丝毫没有惊讶的样子, 又阖上眼睛,继续温养身体。 清云不死心, 故意掐着嗓子娇声道:“师父?” 天昀子轻轻叹气, “清云,别闹了。” 居然一眼就被认出来了, 清云不禁有些气馁,扁扁嘴道:“外面人都说我跟她长得特别像,走在路上都难以区分,你怎么认出来的?” “你们不一样。” “行吧。”果然是邵青澜风格的答案。 清云照例替他疗伤, 不解的问:“你为何不直接把这事告诉她?这不好叫她心怀愧疚,念着欠你的恩情, 不敢做那伤天害理的事。” 青年声音很淡,“她本也不会做出这种事,何须用这种虚无的东西箍着她。” “到底会不会还难说呢, 魔族本性杀戮, 你怎的就这么相信她。”清云没好气的说。 青年没再回话, 清云也懒得再继续念叨,反正这人表面看起来温和谦顺,实则骨子里倔得很,一旦决定了做什么事就不会改变。 待疗完伤清云照常跟他叙述昨日少女的动向:“上午去了琴乐堂背乐谱,下午去找了融星练琵琶,晚上又在你院子墙角蹲了半宿,凌晨回去睡觉了,没了。” 也是够倔的,一连几个月都蹲墙角等着,真不愧是师徒,这脾气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青年轻轻点头,“知道了。” 清云离开后,天昀子静坐修养到了深夜,忽的,他似是察觉了什么,睁开眼睛。 青年这一下损伤极重,用了几个月才勉强恢复人形,身体还很孱弱,他慢慢推门走出院外,走到靠着墙熟睡的少女面前。 已经进入了冬日,天气转寒,这样睡必然会着凉。 青年静静看了半晌,微不可闻叹了口气,拾起绒毯轻轻盖在少女身上。 他转眼,看到了一只小麻雀正停落在一旁的地上,一副完全不怕人的样子,仰着脑袋,圆圆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青年一眼就认出,是前些日子误飞进他屋内的那只。 他试探伸出手,下一刻小麻雀轻巧飞落到他掌心,脑袋轻轻蹭了下他的指腹。 青年轻笑了下。 这幅样子倒是让他想起,有时她遇到什么伤心难过的事时也是这样,故意凑近拿起他的手放在头顶,可怜兮兮眨着眼睛,让他顺着青丝摸头,安抚她。 惯会撒娇的。 - 这次时空之旅的时间实在太长了。 使用金手指不是没有代价的,宁枝第一次使用时,不过只是简短切了两三个场景、度过了两三天的时间,便已经浑身法力都被抽干。导致离渊和扶陵都对她得了绝症这件事信以为真。 那次之后她回去就睡了几天几夜,后续又修养了好久才恢复过来。 这次的时空之旅,一开始的宁枝只是感觉精神无力,有些虚弱,但总体来说并不影响正常行动。 但随着时间过去,她发现自己已经掌控不住每次切换场景时所处的地方,以及旁观视角所借助的寄托体了。 有时候一睁开眼,会莫名其妙到了其他地方,需要很远才能回到天昀子这里。 甚至借助的寄托体会混乱起来,明明还在一段剧情中、同一个场景,上一秒宁枝还能掌控自己变成一只枝头的小麻雀跟云破月排排坐,下一秒就不可控制的成为了一个男修。 宁枝看着手中琉璃镜里小少年的倒影,沉默了两秒钟。 行、吧,这辈子还能体验一把当男人的感觉,赚了。 她这里出了问题变成男修,也不知道破月姐姐现在变成什么了,她内心祈祷,可千万别是小蟋蟀蝌蚪之类这么难找的啊! 琉璃镜忽的叮咚一声。 师父:【桑鸿,赶紧去天昀子的府邸,这一曲要是我们抢先拿到了,今年的修真快报头版这不是妥妥就是我们的了!】 宁枝愣了下,这么说她现在的身份是……修真快报的工作人员? 果不其然,铁铁two的无机质音响起:【你是修真快报的记者桑鸿,你将会在今日进入天昀子的府邸,为天昀子与清云演奏的《元初》录影】 宁枝扶了扶痛得欲裂的头,本来维持两个人小麻雀的视角就已经够耗费精神的了,现在又变成了重要角色,多了个任务剧情。 以她现在的能力显然撑不了多久了,就此放弃时空之旅回去才是明智的抉择。 而且只是见过两面的人而已,她根本没必要如此拼命。 但宁枝沉默了下,轻轻吐了口气,给琉璃镜中的消息回复了个好的,收回怀里,朝着天昀子的住所走去。 破月姐姐到现在都还没得知她问出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她想,再坚持一下。 就是不知道她这次回去得躺板板躺多久了,抹泪.jpg - 上一秒宁啾啾还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下一秒云破月再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了天昀子的门前。 这样突然切换视角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云破月并未紧张,先确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动物。 以宁枝的不靠谱程度来说,估计又是个什么猫猫狗狗的吧。 她垂下眼看,入眼却是一身熟悉到了极点的碧色衣裙,上面绣着的暗云随衣袖流动,暗光四溢。 云破月愣了愣。 她变成了……清云? 身后忽然传来青年的声音,“清云,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云破月浑身一僵,宁枝曾跟她说过,若是她做出了破坏正常记忆走向的举动,这场如梦之境就会即刻结束。 她现在还并不想结束。 犹疑不过只在一瞬间,云破月很快放轻松下来,转身,对上青年的视线。 她模仿着清云平日里的语气,“怎么,你是伤好了,这就不需要我了?” 青年静静看了她两秒,忽的垂下眼,没有搭理她这话,径直从她身旁走过,进入房间内。 他似乎是刚从书房回来,染了一身墨香。 平时的他也不怎么讲话,云破月倒也没察觉有何不对。 云破月跟着他走了进去,回忆着清云平时的掐诀手法,尽量装成一副熟练的样子,引导天地灵气帮助他恢复。 这过程漫长又难耐,终于等到结束,云破月赶紧收手,打算离开这里。 青年却忽然出声,叫住了她,“我之前为了元初年写了一个曲子,今天修真报的人会来录,今天你陪我练一下吧。” 云破月怔了怔,忽的想起,那段录影中二人合奏的、她听了无数遍的《元初》曲,顿时明白了,原来是在今日录下的。 她本想着或许是清云提出的同奏,没想到竟是天昀子主动邀约。 她心头忍不住泛起酸涩,赶紧努力压了下去,轻轻应了下来,“好。” 《元初》一曲云破月曾练过数次,曲谱的每一个音节她都烂熟于心,所以在青年递给她曲谱时让她先练习时,她第一遍便演奏的完美无瑕。 一如当年她在墙外远远听到的,清云奏响的那一曲。 青年听完轻笑了一下,“弹的很好。” 那时的他也是这样夸清云的么,云破月身体僵硬了下,手紧紧握着琵琶,淡淡轻应了一声。 - 宁枝循着乐声到达院外时,看到了少女孑然远远站在门外,落了一身的细雪,清冷落寞。 在曲子奏完之后,少女停留了片刻,离开了原地。 宁枝有些怅然,敲门进入了院中。 替她开门的是清云,神情淡漠如常,宁枝刚想行礼,因为自身能力的原因忽然感应到了波动,一下反应过来,这是云破月。 她小声道:“破月姐姐,是我。” 云破月瞬间明白过来,拉起门,问她,“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宁枝点头,把自己现在的状况告知了她一遍,然后说:“所以我们得按照所寄托的角色身份来做事,不能破坏原来记忆的走向。” 实际上是不能破坏原来时空剧情的走向,但宁枝并不能告诉她这里其实是一百多年前,万一破月姐姐一时情绪冲动,做出了改变过去的事,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过去的就是过去的,不能更改。 云破月轻轻吐气,“我明白了。” - 这场录影意外的,要比宁枝想象中的简单轻松得多。桑鸿的师父之前说,天昀子这次本来都拒绝邀请了,没想到刚刚忽然又同意了。 虽然奇怪,但他们立刻马不停蹄的派桑鸿过来了。 桑鸿的师父问她:【录了没有录了没有?】 宁枝看了一眼,回复:【天昀子跟清云仙子合奏,一人弹琴一人弹琵琶,等会儿就录完了】 她放下琉璃镜在旁边地上,看向院中的两个人。 天上鹅毛大雪纷纷落落,温润的青年在长廊下抚琴起调,乐声动听清澈,如潺潺溪水流淌入心。 终于到了和弦,琵琶声共鸣,温婉如水的女子踩着绵绵细雪走过来,身段柔婉,容颜清丽。 乐曲演奏到高潮,云破月抬起眼来,猝不及防撞入青年那双深色的眼眸中,微微一怔。 他似乎已经看了她许久了,神情浅淡,眼神温和而令人眷恋。 云破月记得很清楚,他曾经无数次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在她做了坏事的时候被抓包的时候、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甚至是做了她喜欢的饭菜,她吃着饭,不经意的抬头看他的时候。 而现在,他这样的眼神也不是专属于她一人的了。 她忽的垂下眼睫,像是逃避一样,遮住了那道视线。 - 宁枝坐在书房前的廊下举着录影专用的琉璃镜,强忍着愈来愈强烈的头痛,并没有太多注意力放在院中的两人身上。 忽的一阵清风吹过,一张纸飘飘忽忽,飘过她眼前,飞到了她身边的地上。 她随意瞥了一眼,隐约觉得字迹有些熟悉,顿了一下,有点在意。 她捡起来一看,登时怔住。 居然是她写的那封,言辞恳切对于挖坟这件事悔过的道歉信,那开头的邵兄二字她不会认错的,就是她的字迹没错。 所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宁枝迅速头脑风暴,联想到自己穿越时空的能力…… 她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她当时沟通的并不是邵青澜的鬼魂,而是一百多年前的邵青澜本人! 地上的琉璃镜叮咚一声,宁枝低头一看。 【你小子没录到就说没录到,学会骗我了是吧?清云我老熟人了,她一个剑修,压根就不会弹琵琶好不好?】 【啧,骗人也不找个像样的理由,臭小子,看我回来怎么揍你!】 宁枝愣住:……欸?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花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Mika 10瓶 第44章 ◎云线结束ovo◎ 远处天色将暗未暗, 云层将本就浅淡的月牙遮的严严实实,连星子也未见其踪。 云破月轻倚着院外紧闭的门扉,看着天空, 神情有些怔愣。 青年温和的话仿佛还回响在耳畔。 一曲终了,他在收手的时候不小心勾断了弦, 指腹瞬间被锋利的弦划伤, 点点红梅倏然在白木的琴面上绽开, 如同画卷。 她有些紧张, 本想帮他处理伤口,但青年却轻轻淡淡收回了手,背向身后。 他看着琴面, 声音似是有些怀念,“这琴是我的徒儿送给我的, 她制弦的时候也曾数次被划伤。” 云破月这才想起来, 她当年觉得白色才衬他,便为此跑了许多地方寻来金丝白木, 制成琴送给他作为生辰礼物。 但她手艺差劲,制成的琴弦材质过硬,脆弱易折,连弹完一首完整的曲子都难, 只能当成花架子摆在那里,他就把琴收了起来, 从来没有用过。 时间太久,她都已经忘了这事了。 云破月语气淡然,“这样不中用的琴, 还会伤了主人, 留着做什么, 换把新的就是了。” 青年静默了两秒,忽的笑了笑,赞同了她的说法,“是啊。” 他蓦地抬手,那把古琴忽的燃了起来,火舌吞没这抹白色,飘忽的火焰中,那点红梅颜色愈来愈深,红的灼眼。 云破月愣愣看着,燃烧声劈啪作响,几乎盖过了耳边呼啸的风声。 ……她虽然是这么说了,但没想到他竟如此决绝。 直至火焰熄灭,一丝灰烬都不带留下,那把琴好似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云破月眼睫轻颤,抬眼看向青年。 青年看着她的目光温和而沉静,一瞬不瞬的,似乎已经看了很久,从未移开。 他嗓音很轻,却足以让她听清,“有些东西实在不合适是强求不来的。” “与其一直纠缠,搁置着占位置,不如学会舍弃。放宽眼界看看别处,总归会有更好更适合的出现。” “物如是,人亦如此。” - 女子已经离开,天昀子在亭下站了许久,才轻轻叹气,走出亭外。 抬头,一个身影正蹲在长廊口,似乎已经等候了很久。 他温声问:“是收影出问题了吗?” 宁枝扶着墙站起来,揉揉发麻的腿,“没有问题,效果很好。” 她细细打量着青年,他神色淡然,情绪稳定,看不出任何异常。 这幅样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知道自己会在百年后被自己的弟子挖坟这件事后该有的反应。 宁枝迟疑了下,决定试探一把。她动作随意的拿出那张纸,递还给他:“刚刚录影时这张纸飞了过来,是不是天昀子前辈你的?” 青年接过看了一眼,轻轻颔首,“应当是从书房被风吹过来的。” “我见着上面这人说话怪异,口口声声说对你做了不厚道的事。”宁枝装作一副记者求知八卦的样子,“我实是好奇,不知天昀子前辈能否解答一番?当然,若是觉得冒犯也可以不说。” 天昀子忽的笑笑,“倒也说不上冒犯,只是有些难以解释罢了,你且随我来。” 宁枝倒想听听他的解释,听话的跟着天昀子去了书房。 黑檀木书桌上镇纸下压了许多纸张,许是因为风大,将镇纸都吹偏了,一些没了压制的纸零零乱乱铺散在地上。 显然,宁枝手里的那张也是这么被吹来的。 青年跨过满地的纸,走到书桌旁,宁枝弯腰捡起脚边的一张,看清楚上面写的什么后陷入了沉默。 【天昀子哥哥,一年前你在幽毒蜘蛛洞里的那一曲,彻底弹乱了我的心弦,我从未听过如此美妙的乐曲,不知你近来是否有空,我想与你……】 嘶,宁枝抽气,居然是情书吗。 她缓了片刻,继续捡起第二张。 【明日就是我们结为夫妻的第十个年头了,今年的你果然还是一样的芝兰玉树谦谦如玉呢,以后的几百年里也要一直陪着我哦,我连我们在哪里一起同葬都想好了,嘻嘻】 宁枝:? 据她所知,天昀子好像是单身,的吧。 她也有点不确定了。 宁枝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抖着手捡起第三张。 【也许是命运,又或许是上天的指引,今生我们可以在茫茫人世间相遇,同在同一片天空之下,用着同样的灵气修炼。如今我已步入脉脉黄昏无法陪伴于你左右,我愿用今生福缘换取我们来生能够在一起……】 宁枝:“……”好家伙,老少通吃吗这是。 宁枝一脸震惊地看向青年,神情复杂,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问出声:“天昀子前辈,莫非你已经结婚了?道侣又是谁??” 而且结婚了还有这么多人送情书,难不成他竟然是海王渣男! 天昀子:“……” “我并没有什么道侣。” 青年略显无奈的将整理好的厚厚的纸张递给她,“这些是早些时候你师父带来的,说是征集来的,一些喜欢我的乐曲的修士写的信。” 宁枝伸手接过,不经意看到青年的指腹上全是血红的磨痕,愣了下,反应过来,估摸着是刚刚弹古琴留下的吧。 都成这样了也没停一下,看来天昀子还挺敬业。 宁枝低头翻看他递来的信纸。 内容写的那叫一个五花八门百花齐放,除了一部分刚刚她看到的那些有些极端的言论外,大多数都是喜欢天昀子的曲子,说了一些正常的鼓励的话。 不过信倒也不全是小粉丝写的,还混进来一部分厌恶天昀子的,信中都是各种诅咒的语言,简直不能入眼。 这么看来,她的这封道歉信夹杂在其中更像是反讽一样,而且相比他们的污言秽语,她写的简直是小儿科。 怪不得天昀子看起来那么平静,想来只是把她当黑粉了吧,并没有把这封信当回事,宁枝终于松了口气。 也是,桑鸿的师父说清云不会弹琵琶也是数年前的事了,说不定在他不知道的这段时间里,人家已经就学会了呢。 宁枝觉得自己估计就是想太多了。 之前的云破月都没有发现过师弟融星是应迟宴,魔将危尧也没有察觉自己的下属墨翎的不对劲,怎么可能到了天昀子这,他就能一下分辨出那不是清云而是云破月呢。 这也太离谱了。 铁铁two告诉她,这里是书中世界,一切的发展都是一段早已写出的、既定的文字剧情。 她的能力就是回溯到不同时间的文字剧情中,以代入的身份视角去看这段剧情,直到看到她想知道的问题的答案。 就像她本来是恶毒女配宁枝,也可以是合欢宗弟子叶迟迟,更可以是少年记者桑鸿,因为这只是个空空的身份,是一段被写出来的文字。 她这次离开后,桑鸿原本的记忆不会有任何改变。他不会记得她与云破月的商议,也不会记得她跟天昀子交谈的片段,他的记忆中只有早已写好的那段文字剧情。 【你是修真快报的记者桑鸿,你在今日进入天昀子的府邸中,为天昀子与清云演奏的《元初》录影】 所以在她使用能力时,不论是借助了谁的身份,只要她能让写出来的剧情循规蹈矩的走,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一旦改变剧情就是改变了既定的过去,这样做的结果铁铁two也说了,会导致书中的整个修真世界崩坏。 宁枝并不能保证自己和云破月能够完美按照剧情走,所以这次一直是以无关紧要的小动物视角来的,没想到会突然因为能力失控出现了意外。 不过还好,看起来天昀子并没有发觉异常,宁枝把信放回桌子上,“原来是这样啊天昀子前辈。” 她笑笑,退出离开书房,“既然已经解惑,那我就不打扰前辈您了。” 走的有点急,宁枝脑袋又疼的紧,没怎么看路,不小心绊到门槛,一下没稳住往前跌去。 一阵温和的风忽然托住了她的身体,宁枝刚好趁机扶住了门框,稳住了身形。 “外面的路也有些崎岖,姑娘多注意一些脚下吧。”青年温声道。 “多谢天昀子前辈。” 都多大人了走路还能绊到,宁枝只觉得丢人,扶着门框站稳,道了声谢后赶紧跑路,和外面的云破月会和。 跑过来的小少年看上去十分痛苦,眉头紧皱,满头细汗,云破月抿了抿唇。 “其实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看她的样子也撑不了多久了。 明明那么怕疼的一个小姑娘。 宁枝愣了愣,“可是姐姐你不是还没有得到答案吗?” 她倒是不怕现在跟云破月交流,毕竟等这段剧情结束后,清云也和桑鸿一样,只有那段被写好的记忆。 云破月看着她,攥紧了手指,眼睫颤动,嗓音染上了夜的凉意,“我现在并不想知道答案了。” 对上云破月略有些担忧的眼神,宁枝顿悟,她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一个笑来,“别担心姐姐,我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直到听到铁铁two的冷酷无情音提醒剧情完成时,宁枝终于放下心来,赶紧切换下一段剧情。 再次以小麻雀视角睁开眼,宁枝一阵怀念,还是无忧无虑的小动物自在啊,少年桑鸿还得应付他那个师父,麻烦死了。 她眯溏淉篜里了眯眼,打算看看现在这是什么剧情,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身体僵住。 等等! 少年桑鸿……男修…… 那刚刚天昀子为什么叫她……姑娘??! 宁枝强忍着头痛,终于想起一件因为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信太过震惊而忘记了的一件事。 天昀子在收到信的不久后,就回复了她的信…… 淦,所以他是故意给她看那些信误导她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傅识则、重云超可爱、森之心 10瓶;今 5瓶 第45章 ◎ovo◎ 元初的最后一年, 魔潮突起。 清云率先知道了云破月放出了魔将危尧的消息,没有犹豫的把这则消息封锁了下来,不让伤势未愈的天昀子知晓, 怕他知道了出事。 她心里并不相信云破月会故意放出魔将,一边救援遭受魔物入侵的村庄, 一边寻找失踪的云破月。 直至她在一次救援行动中撞上了魔将危尧, 不敌他手, 被他掳走带到魔界的摩云城, 在那里看到了好生生被养在魔殿中当宠物的云破月。 清云不可置信,随后怒不可遏地斥了一通云破月对不起她师父邵青澜的教导。 云破月听着默不作声,别说没有为她自己辩驳一句, 她甚至是傲慢到根本就没有看所有人一眼。 清云满心失望,以为她当真与魔族勾结, 后悔当初心软没有杀了她, 以绝后患。 直到魔将对着下属下了杀令,清云闭眼赴死, 一直未言的云破月却忽的动了,折了一身傲骨,卑微下跪祈求危尧,求他放了她。 清云愣在了原地。 - 摩云城城墙之上。 魔将危尧让人押着两人, 如看热闹般,笑问天昀子选哪个。 清云抹去嘴角的血迹, 忍住疼痛往下看,一眼便从人群之中看到了魔气缠身虚弱无比的青年。 他也刚巧抬头向城上看,看的人却是她身旁的云破月, 眼神很深, 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印在眼中。 他看了很久, 久到清云内心确信他会选择云破月时,却在下一秒听到了他熟悉的声音。 “放了清云。” 清云怔愣,莫非他也认为,是云破月与魔族勾结? 回修真界的路上,清云望着脸色苍白止不住咳嗽的青年,哑着嗓说:“我觉得未必是她放出危尧的。” 青年淡然地抹去咳出的血,神色平静,“我知道。” 周围的修士恨恨骂着云破月,清云忍不住握紧拳头,沉默了一下道:“危尧现在实力尚未恢复巅峰,大家未尝不可与之一战,说不定能救下她。” 青年却轻轻摇了摇头。 “但我想要她清清白白的回来。” 整个修真界的人都在痛骂与魔族勾结的云破月,清白二字谈何容易,清云完全不抱希望。 可天昀子做到了他说的话。 他去了魔气肆虐的南河,那里寸草不生,河水也被污染,混浊不堪。 他只身深入冰冷的河水中,在漫漫无垠的河底搜寻了数日,终于找到了刺伤云破月的利器,顺藤摸瓜查明了真凶,将其公之于众。 真真正正还了她一个清白。 而后不久,离渊那边打败了魔将危尧再次将其封印的消息也传了过来,以这样的喜讯结束了整个严冬。 只是这盛世终于太平,她却没有回家。 - 宁枝忍不住叹气。 天昀子明显是一早就知道清云是云破月,而她也不是桑鸿,才故意用那些信误导她,让她觉得没有异常放松警惕的离开。 不愧是活了不知几千年的老狐狸,就是精明,跟她那单纯好骗的离渊师尊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欸……? 宁枝顿住,那他为什么最后要叫她姑娘,这不就是暴露出他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吗? 可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啊…… 难道他其实压根不在乎会不会暴露这件事,所以觉得没必要伪装? 宁枝想不明白。 不过最令宁枝担忧的问题倒不是这个。 她现在最害怕的是,目前这个时间节点的天昀子知道了自己会死,徒儿会成为魔修后,会不会因此做出什么改变剧情的举动? 比如……逃避死亡之类的。 毕竟很少有人会在突然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后还能丝毫不慌瞬间接受现实吧? 宁枝十分担心,但她却没办法得到答案了。 因为就在她忧心忡忡刚想看接下来的剧情时,她的身体终于还是不如她愿,没能撑住,结束了这场漫长的时空之旅。 回归现实的一瞬间,宁枝脑袋疼的像是要裂开一样,浑身虚弱,几乎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控制不住的往前倒去。 下一秒却没摔在坚硬的地上,而是稳稳倒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介于冰和水之间的干净气息裹挟着冷空气瞬间将她笼罩。 哎……是谁? 宁枝脑子混混沌沌,仰起头来,只看到半截冷白的下巴和有些松散的黑色衣领遮了一半的,泛着微红的喉结,随着呼吸如弧玉般滚动。 她嗓子干涩,刚想说话就引得一阵咳嗽,止都止不住,连带着浑身无力起来。 一杯水忽的送到她唇边,宁枝小小喝了两口,缓了片刻后,努力发声:“应迟宴?” “嗯。” 熟悉的少年嗓音在头顶响起,轻应了一声,就是听起来十足的冷,不知道谁惹到他了。 宁枝顿时放下心来,这也算是半个自己人嘛,她颤巍巍扶着他的胳膊站起身,赶紧道谢:“多谢应师弟……嗯,出手相助?” 这应该算是出手相助了吧?不然她现在肯定砸在地上了。 “宁枝!!你没事吧!!!” 身后忽的传来一道男声,宁枝被这一嗓子吼的吓了一跳,一个没站稳又倒了回去。 少年似乎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倒过来,猝不及防没站稳被她压在地上,还因为她这次站的有点高,下巴一下磕在少年锁骨上。 “唔唔……!”好痛!!! 宁枝捂着猛的磕疼了的嘴巴,这种锥心的痛让她连话也说不出来,刷的一下眼泪就下来了。 她转头,泪眼朦胧的,用眼神控诉游阳。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一身风尘仆仆刚赶过来的游阳对上她的视线,一阵心虚,扣着手指:“这,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一时激动哈。” 他探头看到了她身后的应迟宴,正被宁枝半压在地上,手臂虚拢着她,回想起上次看到的两人不可言说的关系。 游阳秒懂,非常识时务的摆摆手,“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哈,你们聊!” 然后以宁枝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迅速开溜。 这一下似乎磕猛了,身后应迟宴指尖摸着伤处,痛的轻轻抽气。 宁枝听到后瞬间愧疚起来,人家好心接住她,她还给人磕伤了,现实版农夫与蛇吗这不是! 等自己尖锐的疼痛缓过去,宁枝吸了吸鼻子,开口问他:“我帮你看一下?” 应迟宴黑眸定定看了她半晌,少年的嗓音散漫中泛着冷,“那就麻烦小师姐了。” 征得了本人同意,宁枝伸手去拉下少年的衣领,查看他的伤势。 白皙的锁骨泛红一片,边缘有几个深陷下去的齿痕,红艳艳肿了起来,情况看起来还挺严重,可怜兮兮的。 她抬眼,清清冷冷的少年正偏头看向别处,冷然的眉眼轻垂着,微微抿着唇,像是在忍耐痛苦。 明明她是该歉疚的,但此时此刻宁枝看着这样的少年,莫名其妙的,忽然升起了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想在他身上多留下一些痕迹,看他多一些这样的表情。 “……!!” 宁枝猛的拍了一下脸,赶紧甩甩头,她一定是脑袋太疼了导致脑抽,不然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咳咳。”身后一声沉声的咳嗽。 宁枝拉着少年衣领的手顿时僵住,她犹豫着回头看去。 离渊正站在门口,十分善解人意的将视线放到别处,而游阳站在他身后,有样学样的也把脑袋往外一撇。 宁枝:“……”这场景怎么该死的熟悉。 宁枝冷静了下,快速解释道:“其实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我只是帮他检查伤口”这句话还没说完,她的好兄弟游阳不知道哪根筋抽了,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点头发声。 游阳双眼紧闭:“你在说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看到!” 离渊犹豫了下:“我与这位弟子一样。” 宁枝:“……” 不是,真不是你俩想的那样,要不然听她解释一下呢!? 宁枝无奈:“我真的只是在帮他检查有没有受伤。” 游阳猛的点头,“明白!” 宁枝:“……”那你倒是把眼睛睁开再说话啊!! 思量半晌,宁枝决定放弃挣扎。 算了,社死也不是第一回 了。 宁枝把心态放平,她迅速把少年衣领拉上去,轻轻拍两下以作安抚,温声道:“没磕破,估计过两天就消肿了,所以不用担心哈。” 她也算是恢复了一点力气,站了起来,看向周围,在房间深处看到了云破月的身影。 她应是跟着她一起回来的,不过似乎还沉浸在过去的世界里,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枝叫了下她,“破月姐姐?” 云破月恍惚了下,抬起眼来,像是这才看到房间内的几人,她视线扫过离渊,他的神色平静,看起来并不想跟她打架。 明明几个月前两人才刀戈相见,现在再一见面倒是能如此平和的相处了。 “抱歉啊。”宁枝小声道歉,她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也没能让她得到问题的答案。 云破月瞧着宁枝浑身法力皆无,身子发虚,因为没了法力运转护体,连周遭的冷空气都让她忍不住发抖,鼻子冻的通红。 自己都这样了还在考虑别人的想法。 她叹气,拍了拍她的脑袋,“跟你说过了,到那里就可以结束了,没关系的。” “你也累了,好好睡一觉吧。”她唤了一声,指了下他们三个小辈,“墨翎,带他们去休息。” 一团黑气忽然在空中浮现,逐渐显影出来人形,墨翎应了一声,“是。” 宁枝吓了一下,忍不住腹诽,这是什么高科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那里的。 等三人离开,房间里终于只剩下离渊和云破月两人。 离渊这次见了云破月没有动手,是因为他在离开域外战场的时候收到了宁枝半月前的求救信息,刚紧张不已,往下翻又看到了她的留言。 【师尊若是能看到了,不必担心,我和师弟目前在雪域荒芜之地的玄冰谷中,没有生命危险,是前些日子在清都的云破月带我们过来的,想要问一些事情,并没有恶意】 虽然有这条留言,但离渊却并不放心,急忙赶过来,路上还碰到了迷路的游阳,就顺手把他也带过来了。 好在现在看来两人都活蹦乱跳的,并没有受伤,离渊也就放下心来,看向云破月。 他虽心怀大义,但也有一些私心,她是天昀子的徒弟,他并不想杀她。 上次在清都也是如此,只不过是想给她些教训,只是没想到那最后一剑他还没来得及收手,便被天昀子留下的法力击偏了。 他有了解,这些年她虽为魔修,但从未害过正道修士。 上次清都她的情况很异常,他只是与她打招呼说了声好久不见,她就一道音波攻击过来,他这才动手反击的。 “姑娘前去清都,为何会抓了玄凌宗的弟子意图炼化,是怎么了?”这是他上回便想问的问题,只不过被她跑掉没能问出。 云破月忽的沉默片刻,“没什么,就是闲的。” 她停顿了一下,觉得这人和他的徒弟宁枝俩人脑回路都挺清奇,“而且我是魔修,我杀人不是很正常的事??” “瞧你上次的状态,似乎是心魔?”离渊思索了一下道。 云破月僵硬,否认道:“不是。” 身为合体期的魔修,居然还会被一个小小的心魔控制,说出去也太丢人了吧。 她问自己想知道的问题:“你当年是用的什么东西封印魔将危尧的?” 离渊却还停留在上个问题中,若有所思,“嗯……可这种思想被控制、只知道凭本能欲求做事的情况,我只见过是心魔作祟,难不成还有别的情况?” 云破月:“……” 她咬牙,丢出一团乌漆嘛黑的团子,啪叽扔地上,“是心魔,你满意了?” 离渊了然点头,“果然如此。” 云破月踩着心魔团子狠狠碾了碾,“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你当年封印魔将,到底用的什么东西?” 离渊轻轻叹气,声音很淡,“金乌尾羽。” 云破月动作兀的停住了。 她鼻子一阵酸涩,抬起头,深吸了口气,将涩意尽数咽了回去,忍住了眼泪。 果然啊,她那个笨蛋师父。 永远都学不会把事情告诉她,只会自己一个人默默扛着。 为她受伤怕她担心瞒着她,喜欢她碍于师徒身份从不肯说,就连死了都要骗她,说自己是命数已尽,寿终正寝。 她也是够笨的,直到在他说完那番话后才反应了过来,这根本不是如梦之境的记忆,而是百年前的现实。 虽然不知道宁枝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但云破月很清晰的明白。 他的眼神一直在看她,那首曲子也只是和她弹的,不过只是时间的一些小把戏导致的误会罢了。 他一眼便认出了她是谁,也知道她是从何而来。却当着她的面亲手烧了琴,借琴喻人,说,她总归会遇到更好更合适的人,不必把他当作执念。 可云破月想,不管别人有多好,又有多合适。 除了他,她再也不想遇到别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胭脂蕾丝团-星魂 87瓶; 一号选手 10瓶;月柏子 1瓶 第46章 ◎ovo◎ 墨翎脚步无声的走在前面引路, 宁枝三人跟在他身后。 “宁小枝,哥跟你说……” 游阳本想大咧咧搭上宁枝的肩膀跟她讲话,一抬眼, 忽的对上少年淡淡扫过来的视线。 他犹豫了一下,把爪子缩了回去。 宁枝毫无所觉, 扶着昏昏涨涨的头转过来, “说什么?” 游阳轻咳了下, 正色道:“就是之前跟你说的那个话本子作者, 我打探到她住的地方了,离梵音宗不远。我们可以抽空去找一下她。” 毕竟有可能也是他们的老乡呢,身在异乡, 多个朋友多份安心嘛!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最近可能不太行。”宁枝有些无奈的说。 这金手指不仅消耗法力还消耗精神力, 造成的后遗症比上次还严重, 上次好歹她还能再炼一夜丹才休息,这次若不是她强撑着, 恐怕下一秒都一头栽到地上睡着了。 游阳跟她是好哥俩,自然是知道她这个金手指的,瞅见她萎靡不振的惨兮兮模样,后退两步, 大嗓门也降低了几分,“那你这段时间先好好休息吧, 不着急。” 她在被墨翎带走之后也给他发了消息,让他不必担忧,前几天他还不在意, 直到连着十天都没消息, 他怕她出了事, 才进入雪域荒芜之地找她的。 只不过没想到刚进入这里没多远就迷了路,顶级路痴的他硬生生在暴风雪里转悠了四五天没找着道儿,还是运气好碰到了离渊剑尊给他捡回来的。 宁枝没什么力气的点点头,下一刻忽然拉了他一下,轻叫,“游阳,别踩那块黑色地板。” 游阳顿时脚步一停,瞅了眼前面跟旁边地板一样,看不出异常的石板,“怎么了?” “也没什么。”宁枝语气淡定,“不过就是二级保护动物一日体验卡罢了。” 游阳:“……说点人话。” 宁枝索性站远了些,捏了团雪投过去,只听那块地板“咔哒”一声,瞬间冒出根根半米长的利刺。 她搓搓冻红的手,看向一脸惊悚的游阳,轻声道:“就是,变成刺猬。” 游阳倒吸一口凉气,“我去,还好有你啊好兄弟。不过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机关的,厉害啊,我都完全看不出来啊!” 走在前面的墨翎心中也有此疑问。 还是那句话,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里好像是他家?? 他都不记得殿里有这么个机关,她一个外人是怎么知道的? 而宁枝记得那么清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她从前当小胖橘满殿乱跑的时候就踩过这个坑,还好当时应迟宴及时拉了她一把,才避免她成为串烤胖橘。 给三人安排到了相邻的客房后,墨翎再次消失。 宁枝困得不行,本想回房间倒头就睡,游阳却忽的叫了一声。 “对了!” 他忽的想起来什么似的,猛的一拍大腿,从储物袋里抱出来花花草草和丹药,通通放到桌面上。 “这些花花草草的,我瞅着跟你平时炼丹的药草差不多,你肯定用的上。还有这些丹药,看你虚的,赶紧给自己补补。” 宁枝粗略看了一眼,顿时震惊抽气,困意都散了些。 游阳拿出来的都是极其稀有的灵植,随便拿出来一株少说都价值几百万灵石,至于丹药就更离谱了,简单来说完全不是她这个级别能炼出来的。 她瞥见里头有一点金色,从中捡出来一块金腰牌,翻过来看,上面写着朔云秋三个字。 这人好像有点眼熟。 宁枝仔细回忆了下,顿时想起来了。 她前段时间恶补了修真丹修方面的知识。朔云秋,丹修大能,在炼丹上造诣极高,创造改良过无数丹方,丰功伟绩数不胜数。不过从数千年前就销声匿迹了,大都传闻他早已飞升。 她迟疑了一下,“这是他送你的?” “不是啊。”游阳露齿一笑,“我在他洞府里捡的。” “……”宁枝顿了顿,忽的看向应迟宴,有些紧张的问他:“应师弟,修真界入室行窃偷盗宝物要判几年?” 少年慢慢看了她一眼,嗓音悠冷散漫,“不好说,若是被宝物主人抓到了,怎么处理都是合理的。” 嘶,这也就是说随便私刑没人管了。 宁枝痛心,好好的小伙子怎么就被自己穷疯了,走上了歧途呢! 她语重心长劝道:“剑修嘛,穷一点很正常,平时饿肚子勒一勒腰带也就过去了,实在不行也可以去街头卖个艺乞个讨,为了修仙,不磕碜!而且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啊,这种违法的事咱可不兴做啊。” 宁枝把东西推给他,“我觉得你现在跑去自首还来得及,人家一代大能,说不定不会跟你小辈计较。” 游阳沉默了片刻。 他忽的指指自己,眼神希冀,“宁小枝,你不觉得我跟半个月前比,多了什么变化吗?” 宁枝盯着他笑成花的脸看了半晌,实在眼拙看不出来,思忖过后,决定搬出逢年过节七大姑八大姨的万金油至理名言。 在游阳亮晶晶期望的眼神中,她肯定道:“看你这孩子瘦的,这段时间没怎么吃饭吧?” 游阳震惊的瞪大眼睛:“我靠,你怎么知道我迷路这段时间没吃过东西!?” 宁枝:“……” “嘶,才几天没吃饭我就已经瘦的这么明显了吗?”他疑惑摸了摸脸,“看来得多吃点补回来了。” 宁枝:“……啊哈哈,就,挺明显的。” 游阳忽的摆摆手,“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难道你就没看出来我修为增长了很多吗?现在我已经是筑基中期了。” 宁枝僵了一下,随后立刻一本正经道:“当然看出来了!我正想问你这个问题呢,这才半月不见,你怎么修为增长这么快?” 游阳眯着眼笑,乐颠颠道:“当然是因为遇到了机缘!我前几天进入雪域荒芜之地后就迷了路,在暴风雪里走着走着莫名其妙找到了一个洞府。” “朔云秋在那里留下了一道投影,说什么见了我有缘啊巴拉巴拉的……” 游阳口若悬河地说着他在那山洞里的所见所闻,“我就没见过这么土豪的人,不仅整个洞府都是用金玉打磨的,还……” “嗯嗯……然后呢?” “然后他说洞府里留下的东西我可以随便捡,他那药圃里种了许多灵植,我就把它们都挖出来了,就是给你的那些,还有……” 宁枝本来还好好听着,结果越听越困,脑袋如小鸡啄米,一点一点的,最后彻底倒了下去,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连磕桌子上的一声响都没让她清醒。 游阳一下噤了声,看来确实是困的紧了,不过这么趴桌上睡显然也不是个事儿。 他纠结了下,问:“应兄可否与我一起帮忙把她扶回房间?” “不能。”少年淡声回。 游阳愣了一下,心道不就是扶一下吗,男主怎么这么不近人情,结果往下一瞥,忽然看到了宁枝正抱着人应迟宴的胳膊不放。 “……”懂了。 小丑竟是他自己。 他也不再打扰,默默回了自己房间,走之前还自诩贴心地关上了门。 宁枝脸枕在冰凉的桌面上,皱了皱眉,手搜寻着终于捉到了一只热乎乎的抱枕,满意的拉回来靠着睡,贴在上面舒服的轻轻蹭了蹭。 “醒醒。” 耳边一直有什么声音,同时抱枕似乎被抽走,宁枝唔了一声,不耐烦的把抱枕拉回来,用力拍了两下,等不动了才满意继续靠着睡。 少年:“……” 玉佩老头见状,啧啧两声,趁机宣扬入学:“你看看,你现在修正道连一个金丹期的小姑娘都打不过,还要被她压制,受此屈辱给她当枕头。若是你修了魔,现在别说是一个她,就是再来十个也不是你的对手。” 听到此番话的应小白一阵沉默。 这些天他主人一直守在殿中等宁枝回来,这期间这玉佩老头就一直给它主人宣扬魔道如何好魔道如何妙,听得它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它眨了眨眼睛,问道:“请问这位老先生,你有没有道侣?” 老头不屑道:“只有弱者才需要道侣,真正的强者永远都是孑然一身的。” 应小白了然点点头,“那就是没有了。” “所以你不能理解主人也是很正常的事,”它晃了晃头顶绿叶,真诚道:“而且我觉得,你单身到现在不是没有原因的。” 老头:? 他呸了一口,“感情这种东西,只会阻止人变强,就是绊脚石罢了,能有什么好的?都是骗人的。” 应小白想了想,从储物戒里掏出一本话本子递给他,这是之前宁枝见它无趣,把储存话本子的戒指给了它,让它留着解闷。 考虑到老头的性格肯定耐不下心看书,应小白换了种思路,“你要是看完这本书不哭,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此话一出,老头顿时来劲了,接过话本子盘腿看了起来,嘴里还碎碎念。 “不过就是一本不入流的书,还能给人看哭不成?我倒要看看有多厉害。” 一个时辰之后,老头合上了最后一页。 应小白凑过去问:“怎么样?” 老头冷哼一声,“修真界的书也不过如此。” 应小白愣了下,它和宁枝看完这书都好几天没缓过来呢,老头居然心性这么坚强? “困了,本尊睡觉去了。” 见老头把话本子放回桌上,虚影钻回了玉佩里,应小白有些气馁,看来这人确实不通感情。 它轻轻叹气,钻回了少年的袖子里睡觉。 而在它不知道的,老头与少年的神识沟通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结局怎么是这样的?!” “啊啊啊为什么最后那女娃娃死了啊……呜呜到底是哪个人写的书,臭小子你快点把她抓回来重写一遍!!” 少年:“……” 他抬手,冷漠掐断了联系。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kid_768 10瓶 浪漫在流浪、素筱暖 5瓶;凉风下 3瓶 哦哦噢噢 1瓶 第47章 ◎ovo◎ 宁枝这一觉睡的十分不安稳。 她在梦里看到了许多画面, 琐碎的,凌乱的,不断纠缠在一起, 有天昀子也有云破月。 南河的水魔气冲天,汹涌肆虐, 天昀子像毫无知觉一样, 一次一次翻身下河, 他把最后一枚尾羽交给了离渊。最终倒在岸边, 任由冰冷混浊的河水冲刷他的身体。 而云破月远在孤寂的摩云城中,怀中猫儿尸体早已冰冷僵硬,她却恍然未觉, 久久地看着天边阴暗窒郁的血云。 宁枝从睡梦中惊醒,迷蒙地睁开眼。 感觉到脸侧湿漉漉的, 但是周围视线很黑, 她怔了怔,反应过来, 是眼泪。 几乎打湿了她枕着的枕头。 回想起梦中画面,宁枝心里有些难过。 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他从来都没有把云破月当替身,反而是一下就辨认出了那不是清云而是云破月。 她本以为邵青澜在知道了自己会死之后, 会做出改变逃避死亡,但他却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封印魔将, 如同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只是这样的结局多少有些让宁枝难以接受,好好的人就这样走散了。 她吸了吸鼻子, 刚打算伸手擦擦眼泪。 忽的感觉到一只手抚上她的脸侧, 带着凉意的指尖轻轻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珠。 宁枝身体忽的一僵, 有人在她身边?! 周围太黑,她看不清是谁,呼吸放轻,尽量装作没有醒来,打算先观察一下是谁。 只是那人不知怎的也感受到了,语气疏淡慵冷,毫不留情的拆穿她:“既已醒了还装睡做什么?” 少年的声音虽然有点哑,但宁枝还是一下就听出了是谁,原来是应迟宴。 “是你呀。” 宁枝顿时放下心来,直起身子来,抹抹眼角的泪花,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杀人魔偷偷潜入呢,不过你不睡觉来我房间干嘛?吓我一跳。” 少年顿了两秒,忽的笑了一声,“好问题。” 摸不清他这是什么意思,唔了一声,宁枝教育他:“私闯民宅可是不对的,下次不许了啊,进门之前记得先敲门,要做一个懂得尊重人隐私的好青年,昂。” 宁枝伸了个懒腰,摸着黑揉了揉被她枕的皱皱巴巴的抱枕面料,本想收起来,却发现这手感有点不太对劲,硬硬的,还有点硌得慌。 直到她顺着往下,忽的摸到了只骨节分明的手。 她整个人忽然愣住。 哎……欸!!? 宁枝瞬间像碰到了什么烫手山芋一样迅速丢开,然而下一秒却被少年反客为主,松松扣住了她的细腕,虎口薄茧无意间摩挲过她细嫩的手背,引得她轻轻一颤。 与此同时,耳畔响起应迟宴慢条斯理的嗓音。 “我也想知道。” 像是抓到了什么重要罪证一样,他捉着她的手放到两人眼前,话语间挟着质疑。 少年似乎是笑了声,宁枝听不真切,借着隐约的光线,有些懵懵的望着他的眼睛,漆黑的眸底如幽深夜海,看不清内里情绪。 “小师姐昨晚强行桎梏着将我压在这里一夜,为何如今醒了,便不由分说给我扣上私闯民宅的罪名?” 宁枝:“?” ???? 他在说什么??? 宁枝神情呆滞了下,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忽的掏出了颗夜明珠出来。 光线骤亮,房间内的一切顿时尽收眼底。 她呆呆望向面前的应迟宴。 少年的衣袖显然是被压了许久,皱皱巴巴,凌乱不堪,上面还带着水渍,小小浸湿了一片,洇湿的比旁边的颜色深许多,极其明显。 宁枝眼睛瞪圆。 半晌,指指自己,不敢相信的问:“这是我干的?” 应迟宴早松开了她,懒散靠着桌子,反问:“不然是我哭的?” 宁枝沉默了下,“……说不定呢?” 她小心翼翼的继续道:“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哭完了,但是你失忆了。” 应迟宴:? “嗯……”她思索了下。 ”好像失忆这个梗有点太老套太狗血了,我觉得还是梦游的可能性比较大,也比较合乎常理,符合逻辑。师弟你觉得呢?” 她说着说着,还继续接了下去。 “不过也有可能是其实师弟你有隐疾,或者是有鬼上身控制了你,再不然其实是屋顶漏雨……” “总之师弟你看看,哪个理由比较能令你接受?” 应迟宴:“……。” 磨了半天,宁枝终于还是编不下去了。 她放弃挣扎,老老实实认错道歉,“好吧,我错了,应师弟,对不起。” 宁枝道完歉,刚想问问他挣脱不开为什么不叫她起来呢? 猛然想起少年在睡梦中叫过她,不过她十分不耐烦,不仅没醒,还拍了好几下。 “……”好像还是她的锅。 一天天的,男主咋这么倒霉呢,又是被她磕伤,又是被她当枕头枕了一宿的。 宁枝心怀愧疚,把夜明珠放桌上,仔仔细细地把少年的衣袖抻平。 随后目光打量了他手臂足有半分钟,迟疑道:“要不,我帮你按按?” 会这么问是因为她以前也枕过自己的胳膊睡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整只胳膊都没有知觉了,那种酸爽感简直不忍回忆。 “不必了。”少年声音轻淡。 他淡然收回手,目光略过袖子上那块泪痕,低低问了声:“你梦到了什么?” 宁枝怔了怔,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把天昀子和云破月两人的故事给他讲了一遍。 讲到她嗓子都有点哑,忍不住轻轻叹气,“我觉得两个人之间就是缺乏沟通,早些说开的话,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天昀子不想让破月姐姐担忧,就什么都不告诉她,瞒着她,以为这样是对她好。 但破月姐姐却不知道他的用意,觉得是自己逾越了师徒界限被他厌恶,再加上清云的原因,以为对她的好是把她当成了替身。 宁枝有些遗憾,她记得破月姐姐还没有得到她问题的答案。 ——他是否曾经有那么一刻,喜欢过她? 至少宁枝是没看出天昀子是否有对云破月动过心,他一直温和端方,将作为师尊该做的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但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行为举止向来合乎师徒礼数,最多的也只是微笑着摸摸她的头。 或许只是破月姐姐单方面恋慕吧。 宁枝想,天昀子对她应该只是单纯的师徒之情,不然也不会一直路途漫漫,却寻找不到答案了。 少年听完她的讲述后神色淡漠,似乎并不在意,也并不想对此发表什么看法。 宁枝也习惯了他的少言,之前的他话更少呢,说话就只会嗯的敷衍应下,就跟自闭儿童似的。 现在还会叫她小师姐跟她说这么长一大段话了,简直是历史性的进步。 宁枝有点口渴,从桌上倒了杯茶喝了几口,眸光一瞥,看见那本话本子放在了桌上。 “唔,应小白又拿出来看了吗?” 宁枝忽的想起什么,翻开话本子,从里面掉出两片叶子来。 这是她当时在清都捡的两片叶子,觉得形状奇特就当书签来用了。 她从时空之旅中看到这棵树是天昀子手植的,就种在他院子里。 那次破月姐姐跟人打架断了琵琶,天昀子就用这棵树的木材给破月姐姐制了一把,送给她。 夜明珠的光线映照下,两片拼在一起的叶子的脉络清晰可见,宁枝起了好奇心,翻开琉璃镜中的修真界植物图鉴。 宁枝翻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这种树,是修真界内少有的植物,关于这种树的记载也只有短短一行。 而她在看到名字的时候忽的一怔。 这棵树名为——同心。 “……” 宁枝盯着图鉴看了半天。 忽的没忍住,鼻子一酸,没出息的又掉了颗眼泪。 她合上琉璃镜,仰头想把眼泪憋回去,想着男主还在这呢她不想哭的那么丢人。 结果憋了气儿,一下打了个嗝,身子止不住抽抽噎噎的,搞的动静更大了。 应迟宴:“……” 他有些头疼,怎么会有人睡觉做梦哭,睡醒了还能哭。 少年微不可闻叹了口气,“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宁枝本来就存了一腔怨怒,刚好应迟宴问,她一股脑倒了出来,把琉璃镜塞给他。 “你看。我快气死了,他怎么喜欢破月姐姐却一直不说啊,为什么不早说啊!告诉她会死吗?一直憋着干嘛啊!” 少女澄澈的眸子里氤氲着浓浓水雾,睫毛沾了眼泪湿漉漉的,身子一抽一抽的,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就这么望着他。 似乎是在等着他的表态,期望他也说上那么两句。 对视半晌。 “……” 沉默了下,应迟宴认命的回想她之前讲述的,他并没有怎么听进去的故事。 片刻后,少年略有些迟疑的道:“或许,是因为他顾忌着师徒身份。” “修真界那些正道修士总喜欢把自己装饰的清高正义,即使骨子里烂到不堪,表面上还是一副高风亮节的模样。” 宁枝抽了个嗝,觉得他说的话有点怪怪的,不过也没太在意,撇了撇嘴。 “这有什么好顾忌的。就因为一个师徒关系就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意了,这就是懦夫行为!” “而且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大声的说出来啊,让那个人听到,这样即使表白不成功也不会留下遗憾。” 不像天昀子,直到死都没说过一句喜欢,只敢暗戳戳的用琵琶来表达心意,破月姐姐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喜欢过她! 如果他早点跟她说,会不会结局完全就不一样了? 宁枝越想越气,她猛的一拍桌子,放下豪言壮语。 “我以后要是喜欢谁,一定每天给他发三百条情话刷屏,才不会像这样藏着掖着!” 应迟宴:“……” 作者有话说: 文案群像提示是在下夹后几天才添上的,对不喜欢群像的宝说一下,抱歉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X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巫幻i 6瓶 第48章 ◎ovo◎ 宁枝本就是从梦中惊醒, 精神还没恢复,猛的一站起来瞬间又蔫了,弱弱地扶着桌坐下来。 淦, 起猛了,头晕。 周围空气在她喊完这句话后再度沉寂了下来, 宁枝也没在意, 轻揉着脑袋。 直到少年缄默了片刻, 忽然问了一句:“什么是喜欢?” 听到这个问题宁枝愣了下, 眨巴两下眼睛,啊……啊? 迟钝了一会儿,宁枝恍然记起剧情里他过往的悲惨经历。 向来都是对他肆意辱骂欺压, 不把他当人看,要么就是利用他骗他, 从未有人真心实意对他好过。 宁枝这么一想, 觉得他现在不知道喜欢这种情绪好像也很正常。 剧情中的他是遇到了小师妹女主后,与温柔善良的小师妹日日相处, 才逐渐被治愈了旧时伤痛,喜欢上了小师妹。 “我也不是很明白,只能勉强跟你说说。” 宁枝自己也是个寡王没谈过恋爱,只有满脑子的理论基础, 她仔细想了想,掰着手指头数, 给他讲解。 “其实喜欢也分为好多种呀,不止爱情的喜欢,还有友情、亲情的喜欢, 又或者是看到了一本书、可爱的动物什么的, 都会产生喜欢的情绪。” 她问:“你想知道的是哪一种?对物还是对人?” 少年声音疏淡, “对人。” 宁枝沉吟了下,思索过后开口:“按照我的理解就是: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忍不住的对他好,想要靠近他,目光会一直被他吸引。” “反正就是会做出跟平时的自己不一样的举动。” 她托着脸想,回忆自己的理论知识,“还有见到他会忍不住很开心,大概就是这样?” 见少年长眉微蹙,神色似乎看起来十分不解,宁枝笑了笑,一拍他的肩,“现在不懂也没关系啦,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反正等之后的剧情里小师妹女主出场他就会懂了。 “你要是实在想弄明白的话,”她摸到桌上那本话本子,递过去,“你可以先看看这个?” 这本书前期也是女主救赎悲惨男主的故事,温馨治愈,只不过狗作者后期不做人反转撒刀,她跟应小白无情被创。 少年定定看了她两秒,鸦睫轻垂,遮住了那双黑曜石般冷寂的眸子,看着宁枝递来的书本。 顿了顿,他抬手接过。 夜明珠的光线柔和温亮,在书页上留下修长手指的影子,轻轻晃动。 少年看起书的时候安静的过分。 虽然平时话也很少,但此刻收敛了周身冷冽阴戾,眉眼低垂的样子,竟然意外显出几分乖顺的意味来。 看起来就像乖乖学习的学生一样。 宁枝忍不住轻笑,总有种家长监督小学生做作业的感觉,撑着脸的手指随着情绪轻弹了几下。 还蛮可爱的。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宁枝又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眯着眼。 明明刚醒来没多久来着。 她这次几乎睡了一个日夜,外面还是黑黢黢的夜晚,就这样还是蔫巴巴的,看来这能力耗费的精神确实大。 感觉身体被掏空.jpg 明明内室就在没多远的房间,少女却连一步都懒得迈,拿了个抱枕懒懒散散往上一趴。 这下是真的软乎乎的枕头了,她脸埋在这团柔软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糯糯的。 “师弟,你先自己看着噢,时间还早我再眯一会儿,有看不懂的地方就叫我。” 应迟宴从书中抬起眼,看向少女。 不过说话间就已经睡着了。 有些湿润的眼睫轻合,紧紧抱着枕头,软绵绵贴着。或许是因为刚哭过,呼吸声有点重。 此刻安生睡着的样子,倒是完全看不出她平时的闹腾。 宁枝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这次睡足了精神好了不少,就是身体还是发虚,估计要养一段时间。 “早啊。”她懒洋洋打招呼。 她看到少年靠坐在一边,桌上安放着那本书,显然已经看完了,随口问他:“有什么读后感吗?” 她刚看完的时候跟应小白抱头嗷嗷痛哭,怎么应迟宴看起来这么平静,一脸淡定。 嗯……宁枝偷觑他,眼角没有泛红,看来也没趁她睡着偷偷哭过。 嘶,男主心灵这么强大的吗? “有一些问题。”少年抬起眼,黑沉沉的眸子望着她。 嗯?莫非男主发现了什么话本子逻辑漏洞? 还是说跟应小白一样的灵魂质问“师姐怎么就死了啊啊啊”? 不管是哪种,都瞬间勾起了宁枝的好奇心,她坐直身子,正经道:“请说。” 少年翻开其中一页,白皙指尖点了点,语气不解,“这里,他为什么站在门外不进去?” 宁枝转过话本子一看,这段剧情正是师弟撞见师姐与别的男人亲密的场景。 此时的师弟刚从鬼域冒着生命危险摘下师姐喜欢的彼岸花回来,满心欢喜来找师姐,想给她一个惊喜。 然后还没进门,就看到了他的师姐妩媚地勾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脖子,和他亲亲。 男人一眼就看到了门外的师弟,故意问师姐:“哎呀,这衣服可是他的,如今扯坏了,你那小师弟不会生气吧?” 师姐毫不在意的回:“你都故意穿他的衣服了,现在还顾忌这个?你不是想追求刺激么。” 她轻笑,“再说了,对于合欢宗弟子来说这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不过也是件衣服罢了,我已经穿厌了。” 师弟听到这话愣在了门外。 他在那里站了很久,听两人的对话,直到手中的花被他捏的粉碎,深深看了一眼,最后转身离开。 剧情就到这里。 宁枝抬起脸,歪了歪头,疑惑问少年:“你想要他进门做什么呢?” 都已经听的这么明白了,难不成要师弟上去拽着那男人的衣领,说一句,你好口啊? 这本书师弟从一开始就卑微自弃,他从不相信会有人真正的爱他,师姐花费了无数心思才将他的心扉启开。 以他的性格,宁枝觉得他是不会在师姐骗了他后再上去纠缠的,就像这么默默离开才是最合理的。 难不成应迟宴有什么别的见解? 她直了直脊背,洗耳恭听。 少年抬起浓密的鸦睫,覆在那双乌沉沉的漂亮眼眸上,随着视线的挪移轻轻翕动,在眼睑处留下阴影,冰冷淡漠。 他看向宁枝,语气如常,如同她跟他说早一样的随意,开口道:“为什么不进去杀了他们?” 宁枝:? ??? 男主你想法是不是有点危险??! 而且还是“们”?一杀杀俩??大家都别活是吧! 宁枝沉默了片刻,迟疑道: “这,虽然看见自己老婆跟别人跑了,还骗了自己,确实会怒气冲天,但是也不至于一下给人嘎了吧?” 这下情感纠纷直接上升刑事案件了属于是。 而且在读者视角里,读者是知道这段剧情的真相的呀。 这时的师姐已经生命垂危,但凡师弟走进门内就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可是他终究还是不自信,没有踏进去一步。 或者应该说,师姐再了解不过他的性格了,早就算好了一切。 宁枝当时看这段剧情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好刀啊好刀啊。写的场景轻松好笑,师姐的媚态矫情造作,男人的演技差劲僵硬。 但是真实内核却是凄惨的悲剧,她看的又哭又笑,看完后就只剩下哭哭了。 所以应迟宴怎么会这样想? 真是奇奇怪怪的角度,宁枝想不明白。 于是她也这么问了出来,满腹疑惑的她听到少年语气淡漠回答,“他们骗了他。” 宁枝怔了怔,追问:“没啦?就因为他俩合伙欺骗了师弟?” 少年看她的眼神带着困惑,“这样还不够?” “……” 宁枝沉思了半晌,忽的掏出了个木鱼出来,站在他身边,一手端着,一手拿木槌沉稳敲了起来,绕着他转圈圈。 应迟宴抬眸:“……你在做什么?” “听梵音宗的弟子说敲木鱼能净心灵除业障,消弭杀心。” 宁枝露出一个标准的佛系微笑,“我在帮你积德。” 应迟宴:“……” - 游阳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是他每天凌晨三点被从被窝里拽出来敲木鱼的痛苦记忆,那声声敲击声犹如恶鬼不断缠绕着他,随着太阳穴一下一下跳动。 他从梦中惊醒。 然后发现他娘的不是做梦,是真有狗一大早在那敲木鱼扰民。 游阳推开她房门,语气烦躁的不行:“宁枝枝!你干嘛呢一大早的!” 一眼就看到了少女端着木鱼围着应迟宴转圈。 见他过来也没停,瞥了他一眼,说话神神道道,“世界如此美好,这位施主怎的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游阳:“……”睡两天给她人睡傻了? “你没事儿吧?”他疑惑,“要是哪不舒服就说,离渊剑尊还在外面守着呢。” 宁枝微微一笑,“多谢关心,我很好。” 她不知从哪又掏出个木鱼,“或许,这位施主你也想一起吗?” 游阳沉默了下,看向应迟宴,语气沉重,“应兄,她这种情况出现多久了?” 看样子是病的不轻啊! 少年还没回答,同样被吵的不行的应小白从袖子里钻出来,揉了揉叶子,“从醒过来到现在,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了。” 游阳奇怪:“就,没有什么原因吗?” 应小白跳到桌上,翻到话本子那一页,“主人问了宁枝一个关于这本书的问题,之后她就这样了。” 哎?这话本子买来之后他也看过的,虐的他心也一抽一抽的。游阳看着这段剧情,思考起来会是什么,难道是男主因为这段剧情哭了? 嘶,没想到看起来这么高冷的男主也会因为小说掉眼泪。 “什么问题?”游阳抬头,愈发好奇的凑近问。 应小白须须揪了下绿叶,小声道:“问题是……” “为什么师弟站在门外看着,不进去把两个人杀掉?” 游阳: “…………” 须臾之后,房间内响起了另一道清脆的木鱼声。 作者有话说: 一些土狗文学()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尽余欢 1个 第49章 ◎ovo◎ 玄冰谷深处。 危尧当年随口的一句话, 倒真让墨翎将叶迟迟和融星的尸体保留了下来,就封在玄冰谷的万年寒冰中。 只不过时间久远,墨翎记不得自己埋在哪了, 云破月和他愣是在这里找了足有几个月,现在才找到。 玄冰中容颜完好, 却失去了记忆中的鲜活, 云破月视线定定看着, 指尖轻轻抚上去, 神色安静。 虽离的很近,却始终隔了一层寒冰,再也无法对视了。 云破月慢慢垂下眼睫。 美人将将垂泪, 好一副凄婉悲凉的画面。 离渊忽然不合时宜的出声:“姑娘,人死并不能复生, 早年间那些邪术坑骗了许多人, 一些大能就已经将邪术一一打假过了。” 他拿出琉璃镜播放录影,“我这里有许多修士的科普课程, 姑娘你要不先学习一下?若是看不懂的话,可以从最基础的开始。” 云破月:“……” 刚酝酿起来的那点儿情绪刹那就没了。 再怎么多愁善感的人儿现在也哭不下去了。 云破月抹了把脸,忿忿站起来,没好气地说:“不用你说, 我早就知道了!当时不过就是被心魔影响了而已。” 看着她肩上黑乎乎的团子,离渊疑惑问道:“以姑娘的实力, 随时可以湮灭这只心魔,为何却留到现在?” 云破月神色忽的一僵,把心魔抓在手里, 打算收起来。 “我喜欢养心魔当宠物不行吗!” 离渊:“……可以倒是可以。” 但他活了这么多年, 见过各种宠物, 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就是没见过养自己的心魔当宠物的。 这下长见识了。 手中的黑团子懵懵懂懂,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 忽的叫了下:“月月。” 离渊微微一怔。 居然是天昀子的声音。 云破月没想到黑团子会在这个节骨眼忽然出声,一下手足无措起来,手忙脚乱的把它收了起来。 黑团子在这期间又叫了好几声,不过它似乎只会这么一句,“月月”“月月”个不停。 等声音停止后,云破月再次蹲在原地。 心魔由心底最深处的欲/念生成。 这下不用说,离渊也知道她是个变/态了,居然幻想自己的师父亲昵念她的名字。 果不其然,离渊的神色沉着,皱着眉,像是在思索什么严肃的问题。 云破月忍不住抬手捂脸。 想找个洞钻进去。 沉默了很久,离渊倏地按了下琉璃镜,温声道:“我知道了,等下就过去。” 云破月愣了一下。 他在跟别人说话? 离渊忽的抬起眼来,语气滞涩了一下,“抱歉,刚刚弟子找我有些急事。” 他接着之前的话题,点了点头:“嗯,你那只心魔身形小巧玲珑,这样的体型带出去的确不会吓到人,当作宠物倒也合适。” 云破月顿时松了口气,看来他没听到。 离渊看向地底那块玄冰,“需要我帮忙吗?” 云破月站起身,赶紧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这儿有干活的苦力,宁枝找你不是还有急事。” 离渊是她师父的故友,又不是她朋友,两人只在百年前的摩云城见过那么一面。 人已经看在昔日好友徒弟的份上,连她是魔修都没有动手了,又怎么敢让他帮忙干活呢。 离渊低声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直到走远之后,离渊终于眉眼放松了下来,他向来不擅长说谎。 在听到心魔声音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宁枝曾经问他的问题。 “他们之间除了师徒,还有没有别的关系?” 天道不容魔物,金乌由天地灵气孕育而生,自然也天性厌恶魔族。 却毫不犹豫挡下了他那一剑。 离渊想。 ……恐怕是有的罢。 回到摩寻殿,隔着风雪,离渊远远就听到了宁枝和游阳两人有节奏的木鱼声。 他愣了一下。 寻常他们二人在梵音宗里偷懒摸鱼他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觉得他们年龄尚小,没必要如此严苛,就未曾出声苛责。 没想到现在到了外面,二人反而自觉起来了。 离渊顿感欣慰,眉眼温和。 ——直到他走到门口,看到两人如同道士作法般端着木鱼,神情严肃,围着中央的冷寂少年,缓慢转圈。 离渊:“……” 二人十分专注的敲木鱼,连他出现在门口都没有发现。 离渊定定看着,陷入了沉思中。 莫不是他给他们制定的修炼方案太严格了……? 好像之前看过的一位修士说过,教导弟子不可给予太大的压力,否则会导致弟子心境出问题。 想了想,他决定向扶陵取取经,拿出琉璃镜。 离渊:【你平日里是怎么教导自己的弟子的?】 看到这个问题的扶陵此时正在云陵镇的河边钓鱼。 他一边盯着浮标一边抽空回消息: 【也没怎么教,就传授了几套剑法,完了他就自己练去了,说自己有什么不懂的再过来问我】 林知行这弟子乖巧懂事,他说什么就做什么,听话得很,还不主动打扰他。 不过也因为这样,他基本上没什么当师父的体验,现在只能闲到出来钓鱼。 只能说,有时候太省心也不是件好事。 离渊:【那他最近有没有想当道士?或是模仿道士作法的行为?】 扶陵:【?】 这是个什么问题? 扶陵暗道现在真是越来越不懂离渊的脑回路了。 上次还莫名其妙问他有没有看过一本话本子。 扶陵索性直接问林知行:【徒弟,你最近有当道士的打算吗?】 正在勤勤恳恳练剑的林知行停下来,握着剑一脸懵逼:【没有啊师父,你怎么忽然这么问】 扶陵:【没事,就问问。不过有也没用,我也不会教】 林知行:【……啊?】 扶陵没再管,这边淡定回离渊:【他说没有】 离渊若有所思,片刻后才回了句。 【嗯,我明白了】 扶陵这边懒懒看了眼消息,把琉璃镜揣回去,抬头,刚巧浮标动了动,他眼睛一亮。 钓了三天了总算有一条鱼要咬钩了! 扶陵期待地搓搓手,等待那鱼在试探过后,傻不愣登咬上去,结果忽的一道身影倒在他面前,发出砰的一声。 ??! ……鱼听到动静,瞬间抛下了本来就闻起来不是很香的饵,一甩尾巴无情游走了。 连个背影都没给扶陵留。 扶陵:“……” 他看向倒下的身影,是个年轻的少女,像是经历了什么大苦大难一样,眼含热泪,缓慢的抬起一只手,声音颤颤巍巍。 “请问……这里是玄凌宗吗?” - 宁枝猛的打了个喷嚏,动作停了下来。她现在没法力运转暖身体,自然是抗拒不了玄冰谷的冷空气的。 她注意到门口的青年,“师尊?” “嗯,你这两天休息的如何?” 离渊走了进来,能看出来她的身体情况还十分虚弱,法力皆无,和上次在清都一样。 “还不错,感觉好多啦。已经可以回去继续修炼了!”宁枝心里还记挂着早日练成,就可以避免和应迟宴的尴尬了。 云破月并没有伤她,离渊猜测宁枝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些什么。 但宁枝不想说他自然不会追问。 不过……她这么着急回梵音宗修炼的么?果然,应该是他的教导方式出了问题,不应该这么严苛的。 “勤奋修炼是好事,不过……” 离渊沉吟片刻,温声道:“鉴于你目前的身体状况,流寒泉的修炼,需要换一种方式。” 宁枝眨眨眼:“……哎?” 这意思是,终于不用泡冷水澡了吗? 没想到身体虚弱还有这种好事! 离开玄冰谷的时候,云破月和墨翎也办完了事情,打算离开这里。 也不知墨翎用了什么术法,偌大的宫殿拔地而起,被缩成巴掌大的房子模型,随手揣回了袖子里。 宁枝和游阳震惊看完这一幕。 真·随处是家。 他俩视线不约而同看向了离渊。 两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明晃晃的写着俩字。 ——想学! 要是会了这个法术,这不是想去哪住去哪住,累了就随便找片空地把房子往上一搬,走进屋就能躺! 这妥妥的是咸鱼的梦想啊! 离渊沉默了一下,“这招是袖中乾坤,最少也要化神期修士才能修炼。” 筑基·游阳:“……” 金丹·宁枝:“……” 那没事了。 呜呜。 这么来看,咸鱼根本不配,只能做梦了。 琴鸟扑腾着翅膀准备起飞,宁枝忽的想起天昀子那块碎成两半的月型玉佩,跳了下来,跑过去递给了云破月。 “这是天昀子留下的东西。” 她挠挠头,“差点忘了这事儿了,我觉得还是交给你比较好昂?” 琴鸟不耐烦的叫了几声,催促她。 “来了来了!” 宁枝一边应着小跑过去,一边笑着跟云破月挥手,“破月姐姐,再见啦!你一定要好好的呀!” 少女眉眼弯弯,笑颜如冬日阳光般温暖,云破月恍然间好像看到了那时的少女,澄澈通透的眸子倒映着柔和的光影,构成记忆中的她。 怔了怔,云破月忽然轻笑。 原来是你呀。 她也笑着,学着少女的样子,傻乎乎的朝她晃了晃手臂。 “我会的。” 摊开手中玉佩,碎裂的月型玉石下,坠着的穗子上面,小小的玉牌上写着“云”字。 这次她不会再怀疑了。 是她,也只会是她。 月亮闪烁了一下。 温润清澈的声音忽的响起。 “月月。” 她微微一怔。 “人不能只停留在过去,不管过去有多难以忘怀,又有多令人留恋。” “总要迎接新生。” 时间沉寂了很久。 她轻轻道:“……好。” 云破月忽的抬头看向天空,阳光近乎灼目。 月亮碎掉了,但太阳已经升起。 作者有话说: 考试周,麻了…… 第50章 ◎狐蓿草ovo◎ 琴鸟这辈子没受过这种折磨。 两个人, 一人端一个木鱼,在它耳边敲来敲去,敲了整整一炷香都不带停的, 它烦的不行,终于忍无可忍。 ——结果刚打算发脾气, 扭过头就被宁枝塞了一朵冰莲在嘴里。 “乖点, 别叫。” 琴鸟:“……” 算泥狠! 它愤愤的咬着冰莲转过头去。 果然, 吃货就是好拿捏。 游阳看了一眼应迟宴, 小声问宁枝:“咱俩敲了半天了,你觉得他现在感化成功了吗?” 宁枝看着阴郁冷寂的少年,犹豫了一下, 不确定道:“要不,试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 一拍即合, 在应迟宴面前排排坐。 少年淡淡抬起眼皮:? 宁枝率先提问:“应师弟,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假设你有一个可爱善良的小师妹, 你和她在相处之中互生情愫,然而某一天你看到她与别的修士举止亲密,但她其实是被迫的,身不由己。此时你会怎样做?” 游阳听着一脸无语, 宁枝枝你能不能换个剧情,这不跟那本书一模一样吗? 而后, 少年的回答果然也一模一样:“杀了他们。” 游阳翻了个白眼,一把推开她,自己上。 “应兄, 如果将来有一天魔潮降临袭击玄凌宗, 宗内弟子即将惨遭毒手, 而你的小师妹正生命垂危,你只能选一个救。你会选择救她,还是救宗内弟子?” 宁枝也很无语。 这不电车难题吗?救一个人还是救大多数。 这个问题的简易版早在清都宁枝就问过他了,他压根就没有救那些困在血炁阵中的同宗弟子的打算。 果不其然,少年沉默了一下,“跟我有什么关系?” 两人接连失利,不死心的继续问,问题也逐渐从一开始的情感纠纷上升到了人心大义。 得到的答案却都越来越令两人心惊。 ……应迟宴好像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不论人的生死、或是其他,他都毫不在乎。 简直冷漠到了极点。 游阳挫败地往边上一趟,敲琉璃镜给宁枝发消息:【男主到底有没有感情啊,问他过马路扶不扶老奶奶他都不扶!】 宁枝:【……虽然但是,你能问出这种问题也是挺离谱的】 她也很苦恼,显然他们感化了半天没点用。 这样冷心冷情的男主,丝毫不把周围人的生死看在眼里,他真的会在之后打败魔主拯救修真界吗? 游阳咸鱼摆烂:【不敲了累死了,你不是说还有个温柔善良的小师妹女主吗,她肯定能治愈男主让他变好,小说里不都是那个套路么】 宁枝看完顿时豁然开朗。 对啊! 这不是还有小师妹女主呢吗! 宁枝算算剧情时间,差不多就在这个年后了,到时候两人就会相遇。 游阳:【而且我有一个问题】 宁枝:【?什么】 游阳:【咱俩,一个路人甲炮灰一个恶毒女配,为什么要在这操心男主的感情问题?】 宁枝:【……】 好、好像也是?! - 回到梵音宗以后,离渊让几人先休整两天,好好休息,之后再启用新的修炼方式。 宁枝和游阳就趁这个时间去了“咸鱼写书”的住处,结果却从邻居口中得知她出了远门,归期未定。 据说是为了采风寻找灵感? 游阳听完蔫巴巴的,耷拉着个脑袋。 宁枝安慰他:“没事儿,虽然你可能失去了几百万灵石,但是你得到了一堆丹药,炼丹大师亲手炼的丹药哎,完全血赚好吧!” 游阳忽的沉默了下,拿出一个药瓶,打开,一股烟尘从里面飘出,同时散发着一股发霉的难闻气味。 他冷漠道:“你觉得这玩意儿吃了会不会给我送走?” 宁枝:“……” 原来不管再牛逼的大佬炼出来的丹也会过期。 她沉思了片刻,拍拍他的肩,一脸认真说:“你不是还学会了敲木鱼吗!以后这也是你的拿手绝学。” 是的,敲木鱼也是一门学问。 或快或慢都是有说法的,不同的韵律代表着不同的意境。 游阳:“……” 拿手绝学,合着他以后跟人打架,开打之前先掏出木鱼给人敲一段rap? 就离谱。 两人没什么收获,便回了梵音宗。 回了到房间,差不多是夜晚了,宁枝闲着没事,就守在丹炉前炼丹。 中途她打开琉璃镜搜寻荒芜之地的讯息。 雪域中的荒芜之地,因为常年暴风雪和迷雾,向来被修士列为危险禁区。 而被称作荒芜之地也是有原因的,此地温度极低,寸草不生,连耗子看了都嫌弃不愿光顾,更别说会有什么修炼资源了。 曾经有幸在里面晃悠了一圈出来的一位修士被修真快报的小编采访过,他的采访稿省略两百字粗话后是这样的: 【那位传出消息说里面有大能遗留洞府的道友请你抽空来一下浮灵岛,我想与你深入交流一下道法】 直接约人线下干架了属于是。 宁枝放下琉璃镜,所以说,雪域的荒芜之地被那位修士探了一圈都没发现朔云秋留下的洞府。 也不知道游阳是走了哪门子狗屎运,随随便便就撞了进去,还得到了一堆灵植和丹药。 不过他是剑修,这些灵植草药对他完全没用,就都便宜了宁枝用来炼丹了。 应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应迟宴那里偷溜了出来,眼巴巴的守在丹炉旁边。 游阳也跟它一样排排坐,眨巴着眼道:“好了吗好了吗?!这次是什么味道的!” 应小白晃着小绿叶:“草莓味!草莓味!” 宁枝:“……” 她好像是丹师,不确定,再看看。 关于丹修这方面她没有师父,她每一次炼丹都是按照丹方上的步骤一次次尝试。 改变丹药的口味这件事也是她闲的没事捣鼓的。 做法也简单,修真界很多灵植本就味道千奇百怪的,选一些灵植和调料调和好添加进去,控制好不影响功效的量就OK了。 直白点说,就是食品添加剂。 “这次是薄荷糖味儿的。” 她虽然醒了,但头仍是昏昏涨涨的,所以就想吃点薄荷清醒一下,刚巧游阳给的灵植里就有一种类似于薄荷的草药。 算着时间,宁枝掀开自己的丹炉。 这次炼的药有些特殊,游阳给她的是朔云秋留下的丹方,一种能在短时间内提升沟通天地灵气能力的丹药。 非常适合刚刚筑基的修士。 这一炉丹炼成之后,宁枝明显感觉到了修为的提升,空虚的法力也恢复了一些。 果然,用灵气充裕的珍稀灵植炼丹,虽然很难把控丹药炼成,但却与用寻常的丹药炼丹带来的修为提升是不可相提并论的。 不过后遗症带来的虚弱感还是没消散,剩下的精神都不足以再支撑她继续炼下一炉。 等吃的游阳迫不及待凑过来看,六枚圆滚滚的丹药躺在里面,他轻咦了一声,拿起她的丹方看。 “数量是不是不太对?这上面写的是一炉丹差不多一到两枚。” 宁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从第一次炼白玄丹成功时的数量就对不上,好在功效应小白替她尝过了,并没有消减。 宁枝取了两颗出来,剩下的给游阳和应小白分,自己则去了隔壁应迟宴的院子。 她自己吃了颗丹药,感觉到连呼吸间都是薄荷的清凉,顿时提神醒脑。 她敲敲房门。 “应师弟?” 等了许久,无人回应。 估摸着是在修炼吧。 宁枝不想打扰他,打算等什么时候结束了再说,刚退开一步,门忽然开了。 蓦地看到少年衣领松散,白皙的锁骨还沾染着水汽,她愣了愣。 原来他在沐浴。 少年抬起眼来,乌黑的眼瞳沉着,静静地注视着她。 声音也带了些朦胧的哑意。 “什么事?” 两人猝不及防离的有点近,宁枝轻咳了下,把视线从他衣领上挪开。 “应师弟,我炼了一种丹药,可以提升沟通灵气的能力,对你修炼有帮助。” 浅淡的薄荷香气随着说话在空气中蔓延。 宁枝说完,摊开掌心把丹药递过去,空气中的药香顿时更加浓郁了起来。 清清凉凉的香气扑鼻。 少年那双冷寂的眸子却忽的一僵,伴随着少年控制不住的咳嗽,几乎是瞬间便氤氲起朦胧的水汽来,眼尾泛起红。 宁枝愣了一下,以为他是呛到,赶紧过去拍了拍,想给他顺一下气。 “应师弟,你怎么了,没事吧?” 少年却身体僵了一下,忽的猛的躲开她的手,迅速关上了房门,把她隔绝在外。 宁枝只能看到门后的影子,影影绰绰的,隔着薄薄的一层门,听到了少年略有些混乱的呼吸声。 她一脸懵逼,就算是呛到也没必要这么大反应吧? 门内的少年几乎是用气音挤出一句话:“宁枝,你用什么药草炼的丹?” 啊? 为什么忽然问她这个? 宁枝一脸懵的把炼丹用的灵植名字报了一遍,“就这些了。” 清凉的凉意还在口中,宁枝补充道:“啊对了,还有一种草药来着,不过只用了少量,只是为了提味道来着。好像不叫薄荷,你等等我翻翻叫什么啊……” 宁枝翻开琉璃镜的修真界灵植图鉴大全,往后划了几页,很快找到了这种草药。 结果看完之后整个人都傻了。 【狐蓿草:锯齿状叶片;味寒,微苦;】 【功效:提神醒脑,通关窍、利滞气,疏肝解郁】 【附:该植物对狐狸有特殊刺激性,狐狸食用后引起的兴奋作用,会使其带来愉悦的感知,少量食用有助于狐狸调节情绪、释放压力;常人食用无碍】 宁枝:“…………………” 作者有话说: 我是土狗(哐哐磕头) 对不起虽然很土但我真的很想写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叶小旬 5瓶 晞晞 2瓶;米猫、余烬 1瓶 第51章 ◎应应公主ovo◎ 这、这这这…… 不就是猫薄荷吗?? 宁枝看懂了, 但大为震撼。 她捏着琉璃镜,愣在门外。 这么说,应迟宴果然是……狐狸? 还是毛茸茸的白狐狸! 不对,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好像反应很大的样子。 图鉴上面是说会对狐狸有刺激性来着…… 看到门上倒映的那道影子, 少年头顶倏然冒出来的那对兽耳, 宁枝沉默了很久。 良心上终究还是没能过得去, 她关心道:“对不起应师弟, 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门内迟迟没有回应,宁枝恍然意识到,男主肯定不愿意让人看到他这幅样子, 她讷讷道:“抱歉……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昂。” 宁枝说完,又等待了一会儿, 没听到他回答。 这算是默认了吧? “宁枝枝!”游阳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 忽的由远及近。 “你在干嘛呢,送个药送半天, 我跟你说我发现个好玩的事……” 她转身欲离开,刚背过身,下意识应了一声,“我在这, 有……” 身后木门忽的一声响,微风裹挟着干净的清冽气息拂过她的身侧。 温热指节圈住了她的手腕, 没用多大力气,只是虚虚扣着,却成功制止了宁枝的脚步。 宁枝到嘴的“什么好玩的”就倏地变成了“哎哎, 怎么了?” 宁枝边问边转过身, 如期看到少年乌发间的白绒狐耳, 视线还是晃了一下。 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但这么近看到漂亮绒绒的兽耳,还是会让她忍不住产生惊异感。 不对,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游阳要过来了! ……应迟宴好像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妖这件事。 游阳脚步愈来愈近,边走还止不住边说自己的新奇发现: “剑修平时御剑飞行这个你都知道,前些天我们看梵音宗的弟子大多也是御法器飞行,但你猜我刚刚看到隔壁小和尚圆清用什么飞回来的?” 他走进院子里,一抬头,空空荡荡。 欸……? 人呢?? 转头一看,应迟宴的房门也是紧闭着的,里面没有光亮,不知道是睡了还是不在。 他上去敲了敲,叫了声:“应兄,宁枝在你这吗?” 屋内没有回应,估摸着是人不在。 游阳挠头,他刚刚好像是听到了宁枝的声音啊? 难不成幻听了? 听着游阳咕哝了两句后离开,直到外面脚步声走远,房间内的宁枝靠着门板,松了口气。 还好她反应快,不然就差点被发现了。 “你很在意他?”少年的嗓音微冷。 什么在意不在意的……这是什么问题? 宁枝不解地转过头来,借着月光看清眼前的人,呼吸一滞。 应迟宴一直很好看她是知道的,皮肤白而薄,五官精致。 尤其是那双犹如黑琉璃般的眼眸,像是沉沉的黑夜,看不透彻,却更加引人注目。 不过总体来说是一种合乎于人类的,几近秾丽的好看。 但偏偏他现在长了对毛茸茸的狐耳。 简直……要命。 狐狸精。 宁枝暗道了句,努力把目光从那对尖尖上挪开,对上他的眼睛。 她微微怔住。 少年眼尾泛红,那双乌沉沉的眼睛现在像隔了一层雾气般,更加脆弱易碎,就这么沉静注视着她。 而后攥着她细腕的指骨用了几分力,握紧了些。 原本清越的少年嗓音也染上几分哑,带着夜的凉,听起来有几分缱绻的味道。 但偏偏说出来的话就有点吓人了。 “若是他今晚死了,是不是就不会再看……” 宁枝:“……!?” 这是什么危险发言! 她另一只手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打断了他的话。 少年:“……” 宁枝摸了摸手下皮肤的温度,果然热的烫手。 嘶。 完蛋,这狐蓿草药效有点猛啊。 都给男主烧傻了,连自家队友都认不出来,乱说胡话了。 宁枝拉着他坐到长软榻上,“我暂时没弄明白这个狐蓿草有什么办法解除,但是看说明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副作用,你先歇一会儿。” “嗯。”少年轻轻应了一声。 宁枝试探问道:“你现在还清醒吗?” “嗯。”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记得。” “那我呢?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宁枝。” 居然问一句就回一句,明显是神智不清了啊。 正常情况下以他的高冷性格怎么可能会这么顺从,基本上都是懒得搭理人好吧。 这种奇奇怪怪的反差。 宁枝心忽的被挠了一下,有点痒痒的。 “你先松开我好吗?”她像哄小朋友一样,声音也软了下来,“我去给你找找药效怎么解除。” 她打算骗他松开后立刻跑路。 不然她真的顶不住了啊啊啊,那对白生生的狐耳就在她眼前乱晃,她已经用了毕生耐力去忍,才一直没有动手的! 应迟宴却执拗的圈得更紧了些,抬起鸦睫,一语道破她的想法:“若是我松开了,你现在便会关上门跑掉。” 宁枝:“……” 说好的神智不清呢? 怎么一点都不好骗啊?! 宁枝很无奈,秉持着只要不看就不会被勾引到的原则,垂下眼皮。 结果这一往下看到了更不得了的东西。 ——一大团惹眼的雪白。 毛茸茸、软乎乎。 正轻轻晃动着。 宁枝:“……” 救命。 这么可爱的尾巴生来就是要给人rua的好吧!! 宁枝抬头,吸氧.jpg 她一生行善积德,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种痛苦。 宁枝索性紧闭双眼,体验一把盲人的感觉,语气无奈。 “那你想怎么样?应应公主?” ……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空气沉默半晌,宁枝感受到一直在腿边轻晃的尾巴似乎停了下来,少年语气也有些困惑。 “……不知道。” 这不就是典型的烧迷糊了呗。 生病的时候人总是很脆弱,会忍不住想让人陪着,至少宁枝就是这样的。 她想了想,“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睡觉好吗?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他只不过是闻了一下香味而已,没有吃掉,再怎么也不可能药效持续很久吧。 应迟宴这种时候好像格外的好说话,雾沉沉的黑眸一瞬不瞬注视着她。 轻轻点头,“好。” 琉璃镜忽的叮咚一声。 宁枝掏出来点开,是游阳的消息。 他好像有点着急,发的语音消息:“你去哪了?没出事吧,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 应迟宴抓着她的是右手,宁枝左手不方便回复,就按下录音键。 “我没事,等会儿就……欸你!” 猝不及防忽然被拉了一下,宁枝跟他对视,琉璃镜一个没拿稳,啪嗒掉落在地上。 宁枝愣了愣,“怎么了?” 少年看着她,眸子像隔了一层雾。 沉寂了很久,有些黯淡的嗓音落在耳边,轻轻的,像是无意识的。 “我没有听。” 听……什么? 游阳的消息吗?? 男主果然还是迷糊了吧,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 宁枝想不明白,决定顺着他的意思来,哄着这位公主,“好好好,你没听。” “你不相信。” 宁枝憋着一口气,“哪能呢,相信相信!” “不是说睡觉吗?” 她把人扶好躺下,盖上被子,挡住那折腾人的,软绵绵的雪白,终于感觉好了很多。 宁枝往旁边一坐。 “睡吧,放心我不走,我就在这看着你。” 毕竟男主现在会变成这样也是因为她一时失误导致的,虽然不是故意的,但归根结底是她的错。 但是吧。 宁枝瞥见不安分钻出来的那团白色,轻轻的扫过她的尾指。 ……这玩意什么时候能收回去啊!! 在尾尖扫过她手背的第不知道多少次后。 宁枝在困倦中,心理防线逐步被击破。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在毛茸茸掠过她的指腹的时候,毛绒控彻底爆发了。 她一把捏住尾尖,沿着毛毛往上揉,但还没等她顺着往下摸回来,不出意外的感受到了少年身体僵硬了起来。 她一下愣住。 宁枝:“……” 完、完蛋了。 她沉默了许久。 掀开被子,给尾巴盖了回去。 然后又拍了拍,假装无事发生。 宁枝认真道:“师弟,刚刚有一只蚊子想要咬你,我帮你赶走了。还是好好盖好吧。” 少年:“……现在好像是冬天。” 宁枝虽然内心慌得一批,但仍一脸淡定的胡说八道:“是的,冬天的蚊子忙着过冬最毒了,还好没咬到你。” 少年:“……” - 游阳这边听完宁枝这条只发了一半的消息后,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宁枝去给应迟宴送药,刚刚她说话忽然被打断,身边估计也是他。 但是他刚刚去应迟宴的房间,里面分明灯都没亮。 所以……他俩去半夜幽会了这是?? 应小白看着话本子,头也没抬道:“早跟你说了让你别去找宁枝,她肯定和主人在一块,你就不信呢。” 游阳:“……”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他先前就觉得应迟宴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尤其是他跟宁枝凑在一块的时候。 总有一种想刀了他的感觉在里面。 看来不是错觉。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晨 14瓶;X 9瓶 巫幻i 6瓶;米猫、余烬 1瓶 第52章 ◎魔法少女ovo◎ 屋内光线昏暗沉寂, 静谧的月光从外泄入。 少女安静的伏在软榻边,枕着自己的手臂,睡的很沉。 应迟宴乌发间那惹眼的白色已经消失, 神情恢复了寻常的冷淡。 他轻轻垂眼,视线缓慢掠过。 嫩白的手腕皮肤红了一片, 不知什么时候用了力, 甚至有些青紫的瘀痕。 又没有推开他。 “唔……应迟宴, 我没有摸你尾巴……”少女忽的咕哝着出声。 ……明明就摸了。 谎话连篇。 老头完全不看气氛, 大喇喇跳出来,叫道:“我就说这女娃心怀不轨,你看吧, 居然用狐蓿草试探你。” “现在可是个好机会啊!趁她没有防备,赶紧动手杀了她!” 应迟宴没有动, 头都没抬。 老头疑惑道:“你在想什么呢, 这女娃知道了你的真身,若是传了出去, 结果你可是知道的。” “你不会还想过以前被当成药人生不如死的日子吧?” 老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宁枝,顿时恨铁不成钢,“跟你说, 女修都是惯会欺骗感情的,你就是还太年轻了, 没有看透她们的真面目!” “你现在陷得深,过段时间她一拍屁股走了,丝毫都不带留情的, 转眼间她就能跟别人你侬我侬了。” 应迟宴淡淡抬眼:“说的这么详细, 你被骗过?” 老头:“……” 他哽了一下, 反驳道:“怎么可能!我可是上一任魔主!哪个不要命的敢骗我?” “嗯。” 应迟宴将熟睡的少女抱到软榻上,动作间有本书从她袖中掉了出来。 他捡起来,平静问:“所以你这么厉害,是怎么死的?” 老头:“……” 这小子今天问题有点尖锐啊。 他摆摆手,“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不跟我修魔吗!” “修炼周期短,很快时间就能统一魔界,你不是还要报仇吗?修魔就是你最好的选择了。拥有强大的实力之后,到时候别说报仇了,就是整个修真界都任你宰割!” “没兴趣。”少年冷淡回。 老头震惊:“?!” “不是吧,这你都不心动?” 老头来回踱步,观察他:“不过才修了这么点时间的禅道,真变佛系了不成……?” “嘶,看来这秃头和尚的道有点东西啊,怪不得当年能从我的九音幻阵跑出来,不行,我今天必须得……” 话音戛然而止。 ??? 老头忽然被封回了玉佩中,一脸疑惑。 直到他一扭头,看到了睡着的少女因为噪音,微微皱起的眉头。 老头:“……” 呸,臭小子,没救了! - 宁枝醒来的时候看到陌生的房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昨晚在应迟宴这睡着了。 她转头就看到了黑衣少年安静坐在桌旁,手里正翻着一本书,定睛一看,书页上几个大字好像有点眼熟。 ——《我的道侣是狐仙》 阿西,这不是她的话本子吗! 她摸了摸袖子,果然空空的。 等等,这该死的巧合。 宁枝忽的沉默了。 这、她该怎么解释她真的只是昨天炼丹的时候无聊随便抽出来的一本书? 虽然她看见的时候确实是脑子里一下想起应迟宴的那对狐耳才鬼使神差选的…… 要命。 宁枝索性假装没看见,硬着头皮打招呼:“早,应师弟。” 她也不管那话本子了,一股脑说完话,直接开溜:“看师弟你的样子现在已经没事了,那就好,我就不打扰你了,先走了昂。” 说完便已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出门,跑出一会儿后,又回来顺带关上了门。 还来不及说话的应迟宴:“……” 他慢慢垂眼,看向手中的书。 夹着叶子书签的那页写着: 【我多少是有些惧怕他】 【他昨晚露出了狐狸尾巴,白生生一大团,虽然瞧着是很可爱,但着实是吓了我一跳】 【我趁他不清醒的时候揉了一把尾巴,手感很好,但我想,我跟他应该是不可能的】 【毕竟他是妖,我是人,殊途不同归】 - 晨时,吃完早饭。 到了和离渊师尊约定的时间,离渊却没有来,游阳和宁枝只等来了小和尚圆清。 圆清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剑尊大人与掌门有要事急需处理,所以就让我来带你们。” 宁枝了然,怪不得这次回来后离渊还没落地就急匆匆走了,还把琴鸟给了她,都没来得及告知她新的修行方式。 她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小圆清颔首,一脸认真道:“上次是我的失误,没有弄清事情原委就告知了住持,实是我的过失,抱歉两位道友。” 宁枝笑笑,“没事儿。” 主要还是游阳这个坑货,都没问清楚就拉着她半夜烧烤,鬼鬼祟祟的才给人逮住了,还被提前回来的应迟宴看完了社死过程。 尴尬的要死。 刚这么想到他。 黑衣少年忽的出现在门口。 宁枝瞥了一眼,以为他照常去练剑,就是路过而已。 没想到应迟宴走到门前,忽然拐了个弯,进来了。 宁枝:欸?? 莫非男主好奇他们新的修炼方式? 只见少年神色平静,坐在了她对面。 宁枝则完全不敢看他,视线闪躲。 游阳才刚吃饱喝足,懒洋洋的瘫在椅子上,眯着眼瞥向一边坐立不安的宁枝。 奇怪的问:“椅子长刺儿扎你了?” 宁枝沉默了下。 随后一把把桌上剩下的包子塞他嘴里,“闭嘴吧你。” 游阳:“唔唔!” 他不过就是关心一下!!! 小和尚圆清眨了眨眼,问道:“这位道友也是要一起修炼的吗?” 他记得剑尊大人跟他说只有宁枝和游阳两位啊? 考虑到男主高冷话少估计不想解释,宁枝摆摆手,替他回:“不是的,他有别的行程……” “是。”少年忽的应了下来。 宁枝:? 她疑惑道:“可是师弟你不是已经完成了师尊的标准吗……?” 还是第一天就完成了,比他们俩菜狗强多了。 应迟宴抬起眼睫,乌沉沉的眸子盯着她,“小师姐莫不是忘记了昨晚?” 宁枝猛的呛的咳了两下。 她当然不可能忘啊! 宁枝含糊地应道:“记得。不过这跟你一起修炼有什么关系?” “在经过昨晚一事后,发觉还并未达到师尊所说的不受任何影响的地步,所以想精进一些。”少年慢生生的说。 噢,原来是这样。 不愧是卷王男主,在这种地方也要卷到极致。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特别,游阳盯着两人来回瞧,再加上应迟宴的话,他越发好奇起来,八卦道:“昨晚发生了……” “什么”俩字还没说出来,嘴里又被塞了个包子,说不出话来。 游阳:“……” 什么人呐这是。 宁枝明白了,看向小和尚圆清,“那就让他也跟着一起吧,可以吗?” 圆清点点小光头:“当然可以,那三位就随着我来吧,那地方有些距离,需得出宗。” 宁枝这边还没唤出琴鸟代步,就看到小和尚圆清拿出了禅杖。 噢,原来昨晚游阳兴冲冲过来跟她说的就是这个。 踩着禅杖飞行嘛,这也不是很新奇啊? 结果下一秒,宁枝就看到小和尚面色凝重,小心翼翼跨坐在了禅杖上,双手握着前端杖尾。 飞起来的时候,禅杖后面还多出了两个金色虚影小翅膀,扑闪扑闪的。 宁枝:“……” 魔、魔法少女圆清?! “噗。” 宁枝看向憋不住笑的游阳,显然他跟她的想法是一样的。 “小和尚,你还有没有多余的禅杖?”游阳笑完了,忽的问。 圆清一脸懵,又掏出一根禅杖,“有啊,道友要用来做什么?” 宁枝窒息:“你不会是……?” 游阳微微一笑:“谁年轻时候还没有个魔法少女的梦呢。” 片刻之后。 宁枝坐在琴鸟身上,看着前方骑着禅杖嗷嗷喊着乱飞的游阳,和飞在最前面一脸认真带路的小和尚。 “芜湖~~” “以正义之名~马猴烧酒登场!” “破碎吧现实,粉碎吧精神,放逐这个世界!” 一路上的回头率极高,路过的修士纷纷侧目,隐隐还能听到他们讨论“又一个修仙修疯了的”“可惜了好好一孩子”。 宁枝:“……” 琴鸟:“……” 琴鸟默默拉远了距离。 虽然听不懂,但好丢人鸟。 好不容易折腾着到达了地方,宁枝本以为是什么修炼场所,没想到居然是寻常百姓人家。 为了不引起注意,小和尚圆清隔的远远的就从禅杖上爬下来,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照着地址走路抵达了一户人家。 宁枝抬头看,这户人家的门口正挂着白布,而地上也零零散散铺着纸钱,显然是刚刚有人过世。 正中央的堂厅摆着一口红木棺材。 游阳小声道:“红木……好像是惨死的人才会用红木作棺材吧?” 宁枝身子一僵。 一对中年夫妻伏在边上哭泣,圆清走进去和他们攀谈了起来,还打开木棺看了看。 最后不知说了什么后,这对夫妇连连点头,小和尚走了出来。 他眨眨眼:“我已经了解了情况了,我们走吧。” 宁枝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去哪?” “发现死者尸体的地方,幽骨岗。” 宁枝:? 小和尚愣了下,“剑尊大人没跟你们说修炼的内容吗?” 宁枝:“……没有。” 圆清涩然摸了摸脑袋,“抱歉,我还以为你们已经知道了呢。” “是这样的啦,我们宗门弟子历练是需要去帮寻常百姓度化惨死的冤魂,在这过程中就会心性更加坚韧,也更平和。” “剑尊大人的意思也是如此,如此一来就不需要在流寒泉长时间待够十二个时辰了,也不会使人过于疲劳。” 见宁枝脸色发白,圆清赶紧说:“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上手困难,我会在旁边全程帮助你们的。” 宁枝:“……” 师尊大人,她觉得。 泡冷水澡其实也挺好的。 作者有话说: 应应公主慢慢开窍啦wkk 捉了一下虫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X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wxyyaq. 5瓶 矜悠思滢、余烬 1瓶 第53章 ◎骗小孩ovo◎ 梵音宗虽是禅修, 喜静,但并非像其他修仙门派一样隐入深山与凡世隔绝,不沾人间烟火, 反而与寻常百姓多有往来。 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沾染世俗却能保持平常心, 才是他们所追求的。 一记梵音便足以入大道。 弟子历练也是如此。 不仅能磨砺心境和提升修为, 更能增加自身功德。 简单来说就是多做好事, 总有好报。 小和尚圆清年纪虽小, 却已经在这片白丘镇里混的很熟了,办起事情来麻利又认真,镇上的百姓都很信任他。 那对中年夫妻站在堂中, 男人面相忠厚,此刻面色沉沉不发一言, 却不动声色红了眼眶。 婉美的妇人掩面悲声恸哭, 十分悲戚,她擦了擦眼泪, 楚楚可怜。 “圆清小师傅,请你一定要让我女儿安息啊!” 小和尚板着一张小脸,严肃点头,“我会尽我所能的, 二位施主。” 几人离开这户人家。 游阳问:“她是怎么死的?” 以红木为棺,再看那对夫妻的样子, 断然不可能是寿终正寝了。 小和尚冷静分析,“我刚查看过了,死者尸首没有刀剑伤口, 但有多处瘀痕和指甲划痕, 像是在死前与人搏斗过。不过却没有致命伤, 不像是人所致。” “所以这对夫妻才会找上我。” 游阳看那对夫妻年龄也不大,估摸着他们的女儿也就十五六七左右,还是个小姑娘呢。 倒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你说死者生前在幽骨岗,嗯……虽然不知道这地方,但这名字一听就挺吓人的。她为什么要去那?”游阳奇怪的问。 小和尚摇摇头,“这些我还没弄清楚。” “这户人家在镇上开了一个早点铺子,寻常卖完早点后都是由女儿去采买食材,他们二人在店中忙活。” “据那两位施主所说,死者是昨日的晚上采买食材,却一夜没回来,他们二人着了急到处寻找,最后才在幽骨岗那里找到了她的尸首。” “嘶。”游阳抽了口气,“这么听起来还挺蹊跷的,那我们现在过去看看吧,说不定现场会留有什么线索。” 小和尚点点头,“我也正是这个意思。” 游阳转头看向宁枝,从刚刚到现在她和应迟宴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应迟宴本来就话少也就算了,但宁枝平日里不是这种沉默寡言的性子,此刻却垂着眼看地面,一言不发。 “你想什么呢?怎么了?” “啊。” 被游阳挥手在眼前晃了晃,宁枝怔了一下,抬起头来,“没什么,就是发了个呆。” 游阳打量了一下她惨白的脸,犹疑道:“你不会是怕鬼吧?” 宁枝:“……怎么可能!” 她憋着一口气,“我就是昨天没睡好,气色不太好罢了。” 游阳噢一声,眯着眼,越发好奇起来他俩昨晚干嘛去了。 不过现在应迟宴还在,显然不是什么八卦的好时机,他压下躁动的心,打算等回去再问她。 幽骨岗地如其名,其实就是乱葬岗。 随处可见斑驳白骨,青天白日里就隐隐感觉到一阵阵阴冷。 这样慎人的地方,远远就看到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在四处巡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连遍地白骨都毫不在乎,徒手乱翻泥块。 游阳一下揪住他的后衣领,“你是谁?” 小少年忽然被抓浑身一震,转头一看是个人,放下心来,奋力挣扎,“你又是谁?放开我!” “我啊,当然是鬼咯。”游阳故意压低声线,阴恻恻道。 小少年无语:“……你当我是傻子吗?大白天的鬼怎么可能出来!” “那是你见识的少了。”游阳微微一笑,伸手放了团幽幽的火焰,“道行深的鬼大白天当然也能出门。” 他把火焰靠近小少年的脸,“快说,你在这鬼鬼祟祟干什么呢?不然我就……” 小少年哪见过什么法术,顿时脸都吓白了,挣扎着往后退,“救命啊啊啊——!有鬼啊!!” “游道友,吓小孩子这种行为是不对的。”小和尚圆清把小少年拉到身后,一脸认真的说。 宁枝瞥了眼,小和尚还没人小少年高呢,挡在人前面露出半个头,还好意思说人家是小孩子。 圆清还是很靠谱的,三言两语安抚了小少年的情绪,跟他沟通了起来。 小少年自称小亦,也是白丘镇上的人。 不过他只说了这么多,便不肯再多说。 任游阳和圆清一个硬一个软的询问,问他来这里干什么,就是摇着脑袋不吭声。 问的急了,小亦一下跑到一边的树边躲着,偷偷露出脑袋看他们。 游阳急性子,撸起袖子就要把他揪过来询问,圆清一下抱住他的胳膊。 “道友冷静!让我再想想办法!” 宁枝啧了一声,“对待小孩子哪有你这样的,要有耐心,有正确的方式,知道不。” 游阳噎了声:“行……那你来?让我见识见识。” 圆清因为经常来白丘镇,镇上的人基本都见过他,小亦自然也是,却没见过宁枝三人,于是好奇的看了一眼又一眼,尤其是宁枝。 宁枝察觉到了,朝他挥挥手,“过来。” 少女声音温软,小亦看着她澄澈干净的眼睛,忽的感觉心脏漏跳了一下。 好漂亮……像仙女一样。 他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宁枝蹲在小亦身前,掏出一瓶丹药,温声问:“吃糖吗?” 小亦怔愣了下,随后猛的点点头,耳根有点发红。 游阳看到这幅画面,把袖子放了下去,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小小年纪就被美色所迷,孺子不可教也! 片刻后,小亦含了含舌尖。 好甜。 他有点羞涩的看着她,漂亮姐姐好温柔,一定是仙女吧! 他刚想问仙女姐姐叫什么名字。 下一秒,温软的嗓音冷不丁的在头顶响起。 “你刚刚吃的是子午断肠毒丹,一个时辰后毒效将会发作,老实交代你在这做什么,我还能给你解药。若是有一句假话,就等着穿肠肚烂吧。” 小亦:“……” 游阳:“……” 圆清:“……” 小和尚圆清脸色大变,紧张的扶着游阳,“游道友,宁道友说的是真的吗?” 游阳:“……啊,前段时间我见她捡了条子午三步蛇回来,应该是真的吧。” 这么一说,圆清也恍惚想起来了。 圆清:“!” 那天她用冻僵的毒蛇当木槌敲木鱼来着。 小亦痛哭。游阳感叹。圆清震惊。 黑衣少年站在身侧,神色冷然。 他抬眼,就看到少女弯起的眉眼,内里含着熟悉的狡黠笑意。那双澄澈眼眸里像落着星子,粲然明亮。 ……差不多习惯了。 眼看着小少年哇哇大哭起来,游阳沉默了一下:“宁枝枝,你管这叫正确的方式?” 还说他没耐心,他不过就是武力威胁一下,她倒好,直接给人小孩吃毒丹。 什么蛇蝎美人。 宁枝淡定,“过程不重要。” 她看着哭的泪眼朦胧的小亦,幽幽道:“哭的话会促进血液循环,毒性发作的更快,估计连一个时辰都活不到了。” 小亦:“……” 他一下憋住了眼泪。 “坏女人!!”他控诉道。 “阿爹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果然是真的!!” 在小少年愤恨的眼神中,宁枝满意地点点头,“谢谢你夸我好看。” 小亦:“……” 谁在夸你了!!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你来这里干什么的?”宁枝拍了拍他的脑袋。 小亦一下躲开,捂着脑袋,“别碰我!坏女人!” 说不定指甲上还藏着什么乱七八糟的毒药。 小亦冷哼一声,还是老老实实说了实话:“我来这里找一样东西,我阿姐的簪子。” 经过小亦的叙述,宁枝几人知道了原委。 他的姐姐前几日同人一起外出游玩时丢了一只簪子,到处都找不到。本来不过一只簪子而已,他们都没放在眼里,想着丢了就丢了吧。 但偏偏和他姐姐一同游玩的白倩倩昨日突然离奇死亡,而白倩倩那日同他姐姐一样,也丢了一只簪子。 这样的巧合让他姐姐心绪不宁起来,家里人今日也闭门不出。小亦为了让姐姐安心,就自己从家里跑出来,想找到这只簪子。 宁枝也觉得有点异常,询问:“出游的只有她们两个吗?还有没有别的人?” 小亦回忆了下:“阿姐说只有她和倩倩姐。” “那他们是什么时候出去玩的?” “三天前的下午,那天我睡的迷迷糊糊的,阿姐好像是到了晚上才回来呢。” 宁枝站起身,“知道了。” 她递给他一颗粉色药丸,“这是解药,吃完就走吧。簪子这事儿你就先别管了,这里不安全,你先回去吧。” 大白天的她都能感觉这里阴气重的很,不知道积了多少阴魂,要是被缠上了可有他受的。 小亦狠狠地咬碎药丸,“要你假好心!” 嗯……?草莓味的。 还有点甜。 可恶!坏女人就是坏女人! 连毒药都做的那么好吃! 圆清也道:“小施主你这样太冒险了,私自从家中跑出来,家里人也会担心的,还是快些回去吧。” 待小亦离开后,圆清板起个小脸,教育起宁枝来:“宁道友,这么做是不对的,你怎么能喂一个凡人小孩吃毒丹呢?” 宁枝眨眨眼:“什么毒丹?” 圆清愣了下:“欸?就是你刚刚喂他吃的……” “噢噢,那我骗小孩呢。”宁枝恍然想起来,无所谓的摆摆手,“那就是我随手炼的灵元丹,普通人吃也没事,还能强身健体。” 她顿了顿,疑惑道:“你不会也信了吧?” 圆·被骗小孩·清:“……” 作者有话说: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昨天写着写着睡着了,梦里写完了发出来了,早上爬起来一看空空荡荡…… 含泪码完这一章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余烬 1瓶 第54章 ◎让我来朵蜜你吧ovo◎ 白天的幽骨岗除了荒凉一些, 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几人便打算等晚上看看。 幽骨岗周遭树林密布,不太好搜寻。 直到夜色深沉, 待在幽骨岗的宁枝才总算彻底明白了离渊的良苦用心。 荒无人烟,尸骸遍地, 阴气阵阵环绕身侧, 死寂的黑夜中还时不时传来异响。 似是小孩的哭泣, 又像是女人的悲鸣, 呜呜咽咽的,听得极为怪异,又瘆得慌。 宁枝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摸了摸胳膊。 在这种地方还能不清心寡欲就怪了,这谁支棱的起来。 离渊这波操作属实在大气层。 游阳白天跟圆清学了引渡之法, 此刻一边提着引魂灯, 一边手握缩小版禅杖,神色尤为认真, 嘴中念念有词。 转着圈圈,“游荡于幽世的残念之魂啊,遵循吾之禅杖指引,来到引魂灯内……” 念到这里, 他眨了眨眼,wink, “让我来朵蜜你吧!” 宁枝:“……” 她替别人尴尬的毛病犯了。 手里的引魂灯忽然就有点烫手。 宁枝冷静了下,后退两步,和他划清界限:“你当魔法少女上瘾了是吧?” 什么中外结合魔法度鬼。 鬼估计都嫌晦气, 说, 别来沾边。 游阳满不在乎晃了晃“魔法杖”, 道:“你不懂,梦想成真的快乐。” 这可跟拿着根塑料魔法棒过家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再说了,”他撇撇嘴道,“圆清教给你的诀你背下来了?” 宁枝闻言忽然沉默:“没有。” 圆清教了他们几段口诀。 说是对待鬼魂要有耐心的念咒引渡他们,万不可急躁,一定要温和,否则会适得其反。 咒诀都不长,短短数百字,但晦涩难懂,单是念出来都舌头都要打结了。这一天时间内,宁枝背的头脑昏昏,就背下来俩字。 ——阿巴阿巴。 “那不就得了。”游阳笑眯了眼,随手撇了一根枯树枝递给她,“一起吗?” 一起浑水摸鱼摆大烂是吧。 但不知为何,这短短的一截枯枝好像有什么神奇的魔力一样。 宁枝盯了半晌,鬼使神差的握住。 下一秒。 她眼神坚毅,捏着树枝在空中画圈,放出一道绿色的光。 “阿瓦达啃大瓜!” 游阳震惊捂胸:“一上来就放大招,你不讲武德!” 他捂着一只眼,从法杖中放出一道白光,“依古比古!神圣的力量啊,替我洗净那邪恶的灵魂吧!” “除你武器!” “玛卡巴卡!” “昏昏倒地!” 小和尚圆清看着两人练引魂咒练着练着,不知怎么就演变成了二人魔法大战。 盯着配合倒地的游道友,圆清陷入了沉思。 他不由得看向身旁唯一一个正常人,反思道:“应道友,我是不是过于急迫了?或许应该再给他们一段时间适应再来的……” 话音未落,就看到黑衣少年手拿的桃枝上不知何时串了几只鼻青脸肿哭唧唧的鬼魂,正往引魂灯里放。 圆清:? 温和、有耐心。 不是让你把鬼揍一顿完了塞进去啊! 察觉到视线,少年抬眼:“有问题?” 有,而且是大问题。 但是圆清不敢说,这位应道友给他的感觉和宁枝两人都不一样,特别危险,他一直都没敢跟他搭话。 圆清深吸了口气。 他觉得这三个人画风都挺清奇,玄凌宗现在原来是在走这个流派是吗。 一只鬼忽的飘到转圈念咒的游阳面前,声音愤怒:“你他娘的能不能别念了!” 它极度无语:“老子听了多少禅修念咒,就没一个跟你这么恶心的!” 游阳:“……” 他一脸冷漠地把这只鬼关进引魂灯里。 “呵,不懂欣赏。回去再朵蜜你。” 不管怎样折腾,两个人都捉到鬼了,就剩自己了。 小和尚给他们的任务是今天若是找不到白倩倩的鬼魂,便在边缘处捉到一只鬼回梵音宗度化就好了。 宁枝也不跟着游阳闹了,把树枝一丢,提着引魂灯,低头对着小抄,正经念着小和尚写的咒诀。 引魂灯忽然恍惚起来。 “啪!” 紧接着一声轻响,引魂灯骤灭。 骤然陷入黑暗中,宁枝怔了怔。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身后的地方,勉强能辨别,原本站着三人的地方空空如也。 ……不见了。 周围风声一下变得大起来。 呼啸着,吹动枯叶翻飞。 察觉到似乎有一阵刺骨冷意靠近,宁枝心脏狂跳起来,捏紧了灯柄,往后退了一步,听到“叮铃”一声。 像是踩到了什么金属的脆响。 宁枝心绪乱的根本来不及管踩到了什么。 虽然对于修真界来说很莫名很奇怪。 但她……怕鬼。 可能是她还没有适应。有人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还好,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 耳畔忽的一阵阴冷。 宁枝看不见,但感受到危险,下意识将手里捏了许久的雷光甩过去,砰的一声炸开。 顿时一声惨烈的嚎叫。 打中了。 随后空气便安静了下来。 但宁枝却没有放松警惕,她刚打算掏出夜明珠照明,忽的一下被击碎了。 果然,下一刻又一阵阴冷从四面八方袭来。 显然不止一只鬼。 在连续击退数十只怨鬼之后,宁枝本来就未恢复完好的身体越来越虚,法力也已经见底,她微微喘息,磕灵元丹。 身后忽然一阵异响,宁枝故技重施,刚抬起手,忽的被抓住了手。 声音有点急促,叫她,“宁枝。” 宁枝愣了愣。 随后如释重负地蹲了下来。 头埋在膝盖里,半天才出声,声音闷闷的,“应迟宴,你们去哪了?” “出了一些问题,这里有一只鬼启用了鬼阵,所有人的方位发生变化。他们二人的位置我现在并不知晓,不过我们现在需要想办法找出路。” 空气静默了片刻,少女忽然道。 “应迟宴,你有能照明的东西吗?” “嗯。” 应迟宴声音很淡,在指尖燃起一团离火,顿时照亮了周围的场景。一片狼藉的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被雷劈焦的鬼。 少女抬头看着那群鬼,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应迟宴顿了顿,“你……” 她自从听说来这里的时候,就一直状态不太对,脸色也很差。 似乎是在……惧怕这些鬼? 应迟宴刚想说你若是害怕,就跟在我身后,少女寻视了片刻,忽的站了起来,走到一只头发上沾着亮片的鬼旁边。 然后拎起裙摆,狠狠地踹了下去。 宁枝气冲冲的,边踩边碾,恶狠狠道:“就特么你小子砸我夜明珠是吧,这玩意一千灵石一颗,你知道我要炼多少丹药才能赚回来一颗夜明珠的钱吗!” 应迟宴:“……” 宁枝越想越气。 麻的,她炼一炉灵元丹也就能赚五十灵石,其中还要抛去成本费,再加上时间成本,没日没夜炼丹,也半个月才能赚一千灵石。 噢,顺带一提,她的薪资已经是玄凌宗最高阶级的了。 像游阳,跑一次单零零碎碎几颗灵石,一个月能赚个两三百就顶天了。 不过她每个月还要买白玄丹的药材,基本上每个月都是手头余额为零,钱包比脸还干净。 林知行甩给她的那袋灵石她早寻了个机会丢给他的师兄裴萧,让他想办法还给他了,没来由的钱收着也不安心。 所以这颗夜明珠可是她好不容易一颗一颗攒出来的灵石,狠狠心咬牙买的。 嗯……为的就是晚上看小说时方便。 毕竟烛火太晃眼了。 这下好了,痛失一千灵石。 宁枝拿桃木枝轻轻摩挲鬼的脸颊,听着那呲呲仿佛烧焦的声音,像在听什么小夜曲一样陶醉。 怨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啊,不动了,应该是死了吧。” 她语气极尽温柔,“应师弟,你说,如果用这桃枝穿过它的脑子,再将雷团送进去,是不是就能做成一颗新的夜明珠了?” 装死的怨鬼一下睁开眼:“!!?” 宁枝似乎没有察觉,继续美好畅想:“这样大的夜明珠,照起来一定很亮吧。” 应迟宴沉思了下,发表了自己宝贵的意见:“可行。不过想要长久使用的话,需要用引灵诀封住雷团,吸收天地灵力持续供应。” 怨鬼一脸惊恐:“……” 他娘的,现在正道修士怎么比厉鬼还像厉鬼! 眼见着宁枝在掌心蕴起雷光,怨鬼连忙出声:“住手!我没死!我还活着呢!!” 这话说起来怎么总觉得有哪里怪。 怨鬼也不管了,赶紧挽救自己的脑子:“不就是灵石吗!我的坟里藏了好多宝贝呢,一个夜明珠而已,我有更值钱的!” 作者有话说: 今晚死磕三更不睡了(震声)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森之心 5瓶 米猫 2瓶;余烬 1瓶 第55章 ◎几只笨蛋鬼ovo◎ 变异灵根在修真界并不多见。 尤其是雷属性灵根, 对修士雷劫有着特殊耐受性,被称为天道宠儿。 而且雷属性是变异灵根中攻击性最强、杀伤力最大的一种,对魔族鬼物一类的生物, 伤害更是成倍提升。 就像离渊剑尊,他就是雷灵根, 凭一剑便能击败魔将, 也是有雷属性的原因。 而身为他的徒弟, 宁枝虽然也是雷灵根, 但却天赋点没点在练剑上,资质只能说一般。而且她本人也更喜欢炼丹做个丹修,所以离渊也就没有强行让她修剑道。 不过就凭她这三脚猫功夫放出来的雷团便足以让这些鬼物惧怕的要死了。 有句话说的好, 真正的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 怨鬼战战兢兢,忍着痛推她的桃枝离远一些, “那什么, 有话好好说嘛,都是好兄弟别这么暴躁……” 宁枝微微一笑, “少在这称兄道弟的,刚刚偷袭我的时候怎么不好兄弟呢。” “要么赔钱,要么把你脑袋给我,你自己选。” “赔!当然赔!”顶着爆炸头的怨鬼毫不犹豫做了选择。 正好他的坟就在旁边, “只要您挖开就能拿到了!” 宁枝懒得动手,从储物袋里掏出把药锄丢给他, “你自己挖。” 刚刚宁枝一个人,他们这群鬼都没打得过,现在又来了个男修, 俩人一块就更没戏了。 怨鬼现在哪敢说一句反话, 于是只能拿起药锄哼哼唧唧挖自己的坟。 什么奇耻大辱。 忽的听到一声憋不住的笑, 怨鬼一下停了下来,看向声源,是也躺在地上装死的另一只鬼笑的。 不仅是它一个,其他装死的鬼也憋不住嘴角笑意,哼哧哼哧的。 靠,落井下石是吧! 怨鬼一下子火就上来了,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扭头跟宁枝打小报告:“我的宝贝还不是最多的,他们的比我还多!” 鬼物们:“……” 汝娘也,死还要拉个垫背的是吧!! 宁枝闻言抬起眼皮,扫视了他们一眼。 片刻后,所有鬼扛着药锄憋憋屈屈地开始挖自己的坟。 宁枝像领导视察一样背着手在他们中间走来走去,桃木枝随着脚步一晃一晃的,颇有节奏感。 忽然看到了什么,她眼睛一眯,“右边第三排第二个,干什么呢,偷懒是吧?” 右三二委委屈屈:“报告!我只有一只手,所以想换脚来挖!” 宁枝一哽:“旁边那个,你帮一下他!” 右三三一口应下:“好的没问题!” 右三一试探举手:“我可以帮忙吗?” 宁枝摆摆手:“去吧去吧。” 右三一撸起袖子,乐开了花。 他早就看这右三二小子不顺眼了,这下当着他的面挖他的坟,嘿嘿! 宁枝记得自己当时在黑暗中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不是白骨,像是什么金属。 她自然的揪揪应迟宴衣角:“应师弟,你帮我照一下地上。” 应迟宴顿了顿,将离火燃的更亮了些。 宁枝寻了一圈找到了。 因为被她踩了一下,半陷在泥土中,露出碎裂的金属蝴蝶。 是一支漂亮的蝴蝶金簪。 宁枝一下子想起小亦说的,他姐姐丢了的一支簪子,虽然没问过是什么样的,但看着上面没落什么泥土,肯定是刚掉没多久。 估摸着应该就是他姐姐那支簪子了,不然也很难想到还有谁会掉在这。 不过…… 宁枝环顾四周,荒芜凋敝,只有零零落落数十块残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经过风吹日晒的,早已看不清上面的字。 这些残碑大抵是之前的人给这些亡魂立的。 小亦的姐姐来这里做什么? 宁枝觉得有点怪,但想不通,只得先捡起蝴蝶簪子收起来。 鬼物们终于挖好了,规规矩矩站成一排,等着宁枝验收成果。 宁枝满怀期待挨个儿瞅过去,忽然沉默了下来。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几颗断牙,半截碗,几本破破烂烂的书。 宁枝抬头:“……你管这叫宝贝?” 怨鬼一号顶着焦黑的头,咧开一口残缺不全的牙,自信道:“是啊,厉害吧!你想要什么随便拿!” 宁枝:“……” 她是拿半截破碗吃饭,还是拿那几本书搓灰? 她沉默了下,觉得自己无福消受。 于是迈步到下一位的坟头。 一条麻绳,一头秀发,一颗绿色小石头。 宁枝看了眼怨鬼二号的模样,光头,脖子上一条青黑勒痕,懂了,吊死鬼。 就是她有一丝疑惑:“这颗绿色小石头是什么?” 怨鬼二号羞涩一笑:“是人家肾里面长出来的啦,当时可疼了好一阵呢。” 宁枝:“……” 这位更是重量级。 宁枝仰头,深吸了口气。 差不多心里已经有个预估了,但她还是不死心的往下看。 结果一位比一位厉害。 不管什么玩意都能被他们当成宝贝。 从左往右看,看到右三二的时候,宁枝已经精神恍惚,瞥了一眼他的断臂。 “你的宝贝肯定是你的手臂对吧?” 右三二摇了摇头,让开一步,露出棺材里一排摆的整整齐齐的手骨,被排列成了四个大字。 ——风流倜傥。 右三一愤愤道:“这小子把我们的手都偷走了!不要脸的偷手贼!!” 其他鬼也开始应和,“不要脸的偷手贼!” 宁枝:“……” 合着她还低估他了。 这小子,有一手的。 沉默了许久,宁枝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已经不足以支撑她再看下去了。 再看下去她怕自己得脑溢血。 这一千灵石肯定是打水漂拿不回来了。 宁枝冷静了下,现在还是找到游阳圆清,一起出去要紧。 应迟宴说有一只厉害的鬼开启了鬼阵,这群鬼弱的要死,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他们。 宁枝问怨鬼一号:“你们几个是被谁驱使的?” 怨鬼一号呆了下。 “驱使?没有啊。” 宁枝疑惑:“那你们为什么要集结起来攻击我?不是由于鬼阵的原因?” 怨鬼一号挠头,“啥是鬼阵?我们几个在这里待这么久了,没见过什么鬼阵啊?” 他指了指那盏被熄灭的引魂灯,“大家一块打你是因为那东西弄的我们好痛。” 一众鬼纷纷点头。 “我都好久没感受过疼了!超级痛!” 宁枝愣了愣,引魂灯并不会让寻常鬼魂疼痛,就连厉鬼也不会,会感受到疼痛的只有……残魂。 也就是说这里数十只鬼都是残缺不全的魂魄。 宁枝觉得他们并不像在说谎,看来它们确实不知道鬼阵的事情。 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应迟宴:“应师弟,你怎么看?” 少年神色淡淡:“他们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他朝宁枝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宁枝快速跑过去,还差点绊一下,“怎么了怎么了?” 能让男主发现的东西一定不一般! 应迟宴觑她一眼:“……倒也不必这么着急。” 他指向一棵树下,“这里埋着一些东西。” 宁枝一招手,“一号!来挖坑!” 怨鬼一号扛着药锄就来了,答应的十分爽快,“好嘞!” 挖坑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一号三下五除二就挖了个近一米的坑,直到药锄磕到什么东西才停下。 清理了周遭泥土,怨鬼把那东西拎了出来,是一个半大的坛子,上面贴着厚厚一层画着暗红色符文的符咒。 这是什么鬼画符。 宁枝仔细辨认了半天,确实以自己的知识储备完全看不懂。 她弱弱问:“应师弟,这是什么?” 应迟宴声音冷淡:“这是封魂坛,用来封印储存魂魄的。” “上面这些符咒是域外天魔的东西,这些符咒的作用是吸收周围其他魂魄,哺给这坛中的魂魄,让其不断壮大。” 他顿了顿,还是解释道:“所以,作为被吸收的魂魄来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很正常,并没有说谎。” 宁枝一脸震惊。 这震惊不是因为说的什么封魂坛吸收魂魄什么的。 而是因为…… 应迟宴居然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这。 简直是史诗级的进步! 她宣布,自闭儿童即将走出自闭了!! 若不是时机不太对,宁枝简直想当场放个鞭炮庆祝了。 在少年略有些困惑的眼神中,宁枝咳咳两声,收敛了些,“所以有人在这里养鬼是吗?” 应迟宴淡淡应了声,“嗯。” 好吧。 三秒体验卡结束。 宁枝转问怨鬼们:“你们是什么时候死的?” 众鬼纷纷回答,答案却只有一个:“十七年前。” 宁枝惊愕,“同一年?那不会还是同一天吧?” 怨鬼一号惊讶,“你怎么知道?!” 宁枝:“……猜的。” 毕竟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子,没有那么巧合到能同一年死数十个人吧。 “我们确实是同一天死的,不过都已经记不清当年发生什么了,就只知道自己一醒来就在这片林地了。”怨鬼如是说。 宁枝皱了皱眉,那估计就是应迟宴所说的那什么域外天魔搞的鬼了。 域外……离渊前段时间不是去了域外战场来着! 于是她赶紧掏出琉璃镜给离渊发消息,说在这里找到了域外天魔留下的封魂坛。 然而琉璃镜消息转着圈圈,显示发不出去。 看来是这鬼阵的原因了,只能出去后再告诉他。 所以…… 宁枝低头看着那散发着古怪气息的坛子,越看越浑身不舒服。 把这东西留在这肯定是不行的,但是要她带走的话好像也有点……毕竟应迟宴说了里面封着鬼来着。 宁枝头疼,最终还是决定先带走。 反正揣进储物袋里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嘛! 抱着这种心态,宁枝把坛子放进储物袋里,放进最角落里,迅速放开手。 感觉阴沉沉的,好难受。 宁枝放完抬头:“应师弟,我们还是先找到他们两个要紧,走吧!” 她毫无所觉的松手,没有注意到坛上的符咒似乎动了动。 作者有话说: 加更3/9,还有一更估计要一两点..吧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尽余欢 5瓶 第56章 ◎拉手手会害羞ovo◎ 引魂灯是由小和尚的特殊法力点燃的, 宁枝不是禅修没办法再点起,没法带走他们,于是只能把这群怨鬼放在这里, 等之后再来。 而且残魂好像很难度化来着,回头再问问圆清吧。 离开此处。 越走越黑, 淡淡的白雾升起, 飘绕在幽幽林间, 随着夜风吹拂, 渗人的冷意浮起。 “应师弟……这里是挺黑的哈。能不能把火再点亮点?” 宁枝看着黑黢黢的四周,越走越怂。 可恶,为什么刚才那股劲过了之后, 现在还是有点害怕。 明明她打得过啊! 这是什么不科学的原理? 宁枝痛定思痛,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 要支棱起来。 鬼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长得丑了点吓人了点吗! 她忽然挺直腰板, 硬气道:“应师弟你不要怕!走在我身后!” ……他什么时候表现过怕了。 应迟宴垂下眼睫,看着少女勇往直前的表面下, 那藏起来的微微颤抖的手。 少年沉默片刻,面无表情道:“好。” 不出一分钟。 少女又退了回来,走到他身边,淡定揪着他的一角衣袖。 抬起脸, 一脸认真的义正言辞道:“其实师弟,我觉得这样能更好的保护你!” 应迟宴:“……” 少年忽然道:“小师姐。” “嗯?怎么了?” 宁枝扭头, 语气关切:“是害怕了吗,不用怕师弟,鬼这些东西以前也是人的!” “不。”他平静否认, “我想说的是。” 掌心的离火忽然恍惚了一瞬, 吓的宁枝以为是什么鬼要来了, 瑟缩了一下。 少年语气冷静:“我快没法力了。” 宁枝:? 男主你怎么肥四! 你现在可是全村唯一的希望啊! 宁枝慌忙从储物袋里翻灵元丹,结果发现都给自己刚刚恢复法力磕完了。 想起来了,她刚刚还吐槽这初级灵元丹就是不耐吃来着。 淦!!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种时候啊啊啊! 宁枝无限悔恨,为什么自己不多储备一点丹药! 现在后悔也晚了,宁枝只能曲线救国,“那师弟,现在只能我先传输法力给你了。” 她伸爪爪去捉应迟宴垂下的那只手,分开指节扣住,慢慢将法力输送过去。 “这个速度还行吧?会不会太快?” 黑衣少年神色如常冷淡,“还好。” 宁枝点点头,如释重负,“那就好!” 她还想好好活着,可不想摸黑走这幽骨岗呜呜呜。 许是有应迟宴在身边,宁枝安心了很多。 毕竟是男主嘛!就是靠谱。 少年的手温润干燥,像温玉一样,因为练剑的缘故有一层薄茧,不硌,就是蹭过手背有点痒痒的。 宁枝下意识动了动手指,挪了下位置,分开他的指缝,再重新扣住。 她思绪也慢慢冷静下来,开始思索关于鬼阵的问题,忽的问:“应师弟,你刚刚是从哪个方位循声过来的?” “西北方。” 应迟宴停顿了下,语气沉着:“不过在鬼阵中是找不到具体方位的,这里方位混乱,有可能你上一刻看到一棵树,走了一炷香后还会再次看到那棵树。” 噢,鬼打墙嘛不就是。 宁枝抬起头看他,问:“那只鬼为什么开启了鬼阵,却没有来攻击我们?难道……” 她视线忽的扫过身侧少年有些泛红的耳尖,奇怪道:“师弟你很热吗?” “……没有。”少年声音微滞。 宁枝眨眨眼,不是热的,那肯定就是因为传输法力不适造成的了。 她立刻贴心的把传输法力的速度又放慢了些,“师弟你不舒服就说嘛,不用不好意思的!” 少年:“……” 过了一会儿,宁枝小小的觑一眼,已经好很多了,耳朵恢复白皙。 这才放下心来。 男主不知道说自己难受这点她早就有认知了,上次筑基时候也是憋着死活不肯说,还是应小白偷偷来打小报告,她才知道的。 不过她真的觉得应迟宴好像个娇娇公主噢。 皮肤白,稍微一磕就红一圈,看上去尤为严重。尤其是昨晚,眸子蒙着雾气,脆弱又易碎,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欺负他了。 虽然,好像确实被她欺负了一小下。 不过没关系,做错事不可怕,只要咬死不承认就好了!反正他昨晚迷迷糊糊的,肯定记不清了。 说曹操曹操到。 应迟宴才刚说完鬼打墙,宁枝这会就看到自己第二次路过同一块石碑了。 看来是绕进去了。 宁枝继续之前的话题:“开启了鬼阵却没有来攻击我们,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它吃饱了撑的开鬼阵玩,把我们困在这里。另一种是,它的目标其实并不是我们。” “师弟,你觉得是哪种?” …… 游阳正蹲在地上,低头研究着装进引魂灯里的那只鬼,忽的感觉一阵阴风吹过。 引魂灯的鬼不安分的躁动起来。 他抬头,宁枝几人不见了。 呦。 看来是有鬼想会会他。 游阳站起身,抽出桃木枝条来。 鬼物不同于人,身体介于有无之间,可以自由控制,用普通的剑很难对其造成伤害,也就是基本上物理伤害免疫。 这桃木枝条是小和尚给他们的,上面有佛法加持,对鬼物有穿透伤害。 不过小和尚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手伤害他们,若是不小心打成残魂,残缺的魂魄就算用佛法补全了,也很难抵过原本的魂魄,下一世总会有弊有缺。 游阳想了想,还是收了回去,用法术来应对。 高手都是这样的。 让他们一下又怎么了。 而十分钟后的游阳,无比后悔自己此时这个决定。 他看着对面镜中的自己。 想死的心都有了。 死了七天都没这么白的粉底糊满全脸,两团红艳艳的腮红,以及红的像刚吃了小孩的血盆大口。 而旁边的化妆鬼还嫌不够,继续往他脸上抹粉。 他陷入了沉默。 艹,他再也不装逼了。 这群鬼不讲武德啊,一堆鬼一起上! 就不能一对一solo吗! 游阳动了动被捆的手脚,冷静道:“哥们,你生前干什么的?” 化妆鬼顿了顿,“画年画的。” 游阳:“……看出来了。” 确实是有点子艺术细菌在身上的。 不过这群鬼抓了他,就为了给他化妆? 他问:“你们想干什么?” 化妆鬼念念叨叨:“命中注定、命中注定……” 游阳:? 终于,化妆鬼觉得差不多了,放下了粉盒。 而游阳看着镜中,已经完全认不出来自己了。 “……”6。 一个媒婆打扮的鬼忽然出现在镜中,面色惨白,眼神锐利。 游阳就算不怕鬼也吓了一跳。 一抹刺眼的红色忽然遮住了他的视线,红布盖住了他的头。 游阳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玩意怎么那么像红盖头?? 游阳窒息。 莫非…… 身后忽的一声媒婆鬼的高呼。 “送鬼新娘入洞房——!” 游阳:“……” 草。 一种植物。 他努力冷静下来,问:“你们不会来真的吧?我可是男的!你们那鬼老大再饥不择食也得分一下性别吧!” 媒婆鬼定定瞧了他半晌,只吐出来俩字。 “合适。” 合适你妹啊!! 先不说人鬼殊途,他是男的啊男的! 游阳炸毛,奋力挣脱,却被媒婆鬼一下按住了,动弹不得。 它又叫了声。 “吉时已到。” “送鬼新娘入洞房——!” 游阳就算再不配合,终于还是被一群鬼五花大绑送进了洞房。 中间一阵敲锣打鼓,还有吹唢呐的。 游阳无语的想。 也就只有鬼结婚这么奏乐了。 把游阳丢在房间里,众鬼退去,身边媒婆鬼离开前,忽然嗫嚅了下,声音断断续续。 “……游小姐……白首……同心。” 游阳愣了愣。 作者有话说: 显然,鸽昨晚又睡着了() 加更4/9,get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copper 5瓶;余烬 2瓶 第57章 ◎唢呐鬼与二胡鬼ovo◎ 在第三次见到同一块石碑时, 宁枝没有不撞南墙不回头,停了下来,研究该怎么走出这片区域。 然而得出的结论是——没有办法。 她, 菜狗丹修。 应迟宴,剑修。 俩人不仅修为没高到能看破迷瘴, 还没一个会寻路术法的, 寄。 就在宁枝思索投鞋问路和点兵点将哪个方法比较靠谱的时候, 少年忽然出声:“鬼阵中, 鬼是不会迷路的。” 宁枝精神一震。 对啊!这不是还有本地鬼呢吗! 宁枝迅速拉着应迟宴回到那片乱碑中。 一群本地鬼正在兢兢业业填土,埋自己的棺材。 “一号!”她喊道。 怨鬼一号刚埋完,打算躺会儿, 听到叫声探出半截脑袋:“干嘛?” 它疑惑:“你不是走半天了,咋又回来了?” 走半天实则原地踏步的宁枝走近了些, “有事找你。你们这群鬼里谁对这片区域比较熟的, 带个路。” 怨鬼一号沉默了下:“这个我们大家都做不到。” 它坦言道:“我们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这片石碑,出不去的, 每次一想走远就会被东西挡住,还会烫的疼。” “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一号回忆了下:“记不清了,好像从成为鬼之后就一直是这样了。” 宁枝思忖。 那就是至少有十七年了,这显然是那坛子上的符咒所致。 不过既然它们一直在这里, 那是不是…… 她拿出那支蝴蝶簪子,问:“你们前几天有没有见到这只簪子的主人来到这里?” 怨鬼一号挠了挠头:“你是说前两天在我坟头打架的那俩小姑娘吗?这东西估计是那时候掉的吧,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 两个姑娘,应该不会出错,就是小亦姐姐和死者白倩倩了。 宁枝疑问:“她们为什么打架?” “不知道, 大伙当时都在睡觉呢, 就我一个听到动静起来了, 结果俩人都打完了。”一号仔细回想,“我就听到她们离开的时候这么说——” 一号模仿起语气动作来,狠狠地甩袖:“白倩倩,我真恨不得你去死!” “就这样,然后就都走了。”怨鬼一号模仿完,继续萝卜蹲。 宁枝若有所思。 会有这么巧合吗?她刚说完这话,三天后的白倩倩就真的死了。 会不会……其实是心怀恨意后的谋杀? “知道了。” 她顿了顿,道:“那什么,困着你们的东西现在已经拿走了,你再去试试。” 怨鬼一号犹疑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 打不过她,行吧。 还是乖乖去试了下,走到平时探出的极限距离处,试探地伸出脚脚,快速点了一下收回。 哎……? 不疼!也没有烧得慌。 一号再次伸出脚,这次一大步探了出去。 真的不疼! 它愣了好几秒,然后撒欢似的往外跑了好几步。 确认过后,忽然狂喜起来,转身喊道:“嗷!兄弟们!不用填了,自由了!!” 一众正在填土的鬼只看了它一眼,又淡定收回来。 “啧,又疯一个。” 大伙儿都以为它被憋坏了胡言乱语,毕竟十几年来这样的情况也不少见了。 直到怨鬼一号见它们都不信,揪着它们一一丢出去,它们这才震惊不已,纷纷在边缘伸出脚疯狂试探。 “我去——!” “真的哎!!” 怨鬼一号一仰脑袋,傲娇道:“我说了你们还不信我!” 众鬼开心极了,甚至奏起了小曲。 ——某一只鬼的宝贝唢呐,和另一只鬼的宝贝二胡,再加上几个鬼的锣鼓。 “……”这是什么勾八音乐组合。 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 宁枝听的脑袋都炸了,感觉一半脑子在修真界,一半脑子跑去了外星球。 她赶紧打断他们:“停!赶紧带路。” 怨鬼一号被困在这里十七年,此刻忽然能出去了,整只鬼都要乐开花了,洋溢着说不出的喜悦。 “没问题!不就是带路吗,看我们的!” 片刻后。 宁枝看着一群鬼浩浩荡荡的在她前面引路,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宁枝出声:“你们……”不用这么多鬼一起带路。 话没说完,众鬼齐刷刷回头:“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唢呐鬼:“叭叭——!” 二胡鬼:“哼哼~~!” 深夜。 被一群长得奇形怪状的怨鬼集体盯着看,三只鬼甚至凑不出两个眼珠子。 宁枝闭了闭眼,认命道:“……没有。” 应迟宴说的不错,鬼果然不会被鬼打墙拦住去路。 带着他们走到她以为的死路,径直踏空,随后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迎接他们的不再是那块熟悉的石碑。 走出来了。 刚走了没多远,前面忽的映出一片光,晃的树木影子影影绰绰的。 “是宁道友吗?” 是小和尚的声音,显然也发现了他们。 宁枝急忙应了一声:“在这里!” 两方会和。 小和尚提着灯,还没走近,远远一眼就看到他们身边围着一大群鬼,顿时身形一震,立刻祭出禅杖。 “宁道友别怕,我这就来救你们!” 宁枝:“……” 她扶了扶额头,赶紧拦下,“你先别激动,这些鬼就是个带路的,没有攻击性。” “原来是这样吗?” 小和尚眨巴眨巴眼,语气迟疑:“宁道友的路痴很严重吗?” 居然需要这么多鬼来引路…… 宁枝沉默。 她该怎么解释呢。 直接说这群鬼脑子都不太正常的话可行么? 见这群鬼确实没有攻击的意思,圆清放下心来,看向宁枝,猛然看到两人牵着的手,愣了愣。 他们二人不是师姐弟关系吗? 难、难道?! 不对,这不是他现在应该关心的事。 小和尚晃了晃脑袋,仰起头:“引魂灯里有我的法力,循着过来果然找到你们了。你们没事吧?” “都没事。” 宁枝看了一眼他身后,没人,“游阳呢?没跟你在一起么。” 小和尚紧张道:“我正想与你说这件事,我能感知到他现在在鬼气非常浓郁的地方,应该是被鬼群捉去了,游道友有危险!” 宁枝闻言沉默:“四分之一的几率就摊他身上了是么。” 他们三个什么事儿都没有,就他一个被抓了。 这是什么非酋。 宁枝冷静问圆清:“你能大概感知到那群鬼的实力吗?我们几个能不能打过?” 圆清摇了摇头:“不能。不过游道友修为就不弱了,连他都这么轻易的被抓去了,而且还能开启如此规模的鬼阵,想来是实力强劲的鬼,并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击败的。” “明白了。” 宁枝沉吟片刻,道:“既然这鬼的目标不是我们,想来不会拦着我们出鬼阵。圆清你先回梵音宗去求助,我和师弟去救游阳,实在救不出也能拖延时间。” 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圆清也是明事理的,点点头,将注入了法力的桃枝和引魂灯递给她:“用这个便能找到游道友所在的方位了。” 宁枝接过桃枝,另一只想去接圆清重新点燃的引魂灯时才意识到手还扣着少年的手,赶紧放开,接过灯来。 牵习惯了,刚刚圆清提着灯过来的时候她忘了松开了。 她偷偷看一眼少年。 神色平静,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宁枝收回视线,捏着灯柄,有些不自在的摩挲两下。 忽然想起一件事,叫住圆清:“对了,你记得去镇上问一下今日所见的小男孩小亦的姐姐。” 圆清刚打算走,回头:“问她什么?” “问问她,”宁枝顿了顿,“是否问心有愧。” …… 小和尚给的桃木枝引路的办法朴实无华到让宁枝震惊。 把桃木枝竖在地上放平,完了看尖尖倒向的方位,照着那个方向走。 如果这不是一向办事严肃的小和尚说的办法,宁枝还以为是哪个神棍在诈骗。 遣散了带路小鬼队,宁枝循着桃木枝指向的方向走,过了许久,看到了一片气派的宅子。 像是什么富家的宅院,规模很大,碧瓦朱檐,层楼叠榭。 宁枝两人用术法隐匿了活人气息在外观察。 古怪的是这样的宅子到处红绸高挂,门上贴满了囍字,宁枝眯了眯眼,看到几只鬼在院中进进出出,端着红嫁衣和各种装饰盒进了一间房内。 像是在娶亲? 怨鬼一号忽然感慨出声:“我死前别说娶媳妇儿了,连个姑娘的手都没拉过。这家伙倒好,变成鬼了还有老婆。” 宁枝被它这忽然出声吓了一跳,扭过头来,看到这群鬼居然都跟过来了。 她咬牙:“不是早就让你们走了吗?” 一号咧嘴一笑,露出仅剩不多的牙齿:“我们这不是无聊嘛!刚放出来不知道上哪去。” 其他鬼纷纷附和点头。 眼见着唢呐鬼和二胡鬼又要开奏,宁枝赶紧拦住它们,凶巴巴道:“闭嘴!” 二鬼委委屈屈收了回去。 宁枝:“……” 你们委屈个锤子啊! “你们几个!做什么的?” 身后忽然一道厉声。 宁枝浑身一僵。 淦,她还没研究好怎么潜入,怎么就被发现了啊啊啊! 一个媒婆打扮的鬼忽的闪现在宁枝面前,眼神凌厉打量着他们,宁枝已经感觉到身边的应迟宴蕴起冷肃剑气,下一秒就要动手。 唢呐鬼忽然没崩住,吹了一声出来,顿时吸引了媒婆鬼的视线。 只见它扫视过几只鬼手里破破烂烂的乐器,忽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镇上的乐班子。” 媒婆鬼用那张白的吓人的脸看着他们:“既然已经到了还在外面作甚,吉时快到了,还不进来奏乐!” 看来并没有认出他们。 宁枝怔了下,迅速反应过来,应道:“好的。”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捏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欠且 20瓶;余烬 1瓶 第58章 ◎婚姻的尽头是坟墓ovo◎ 宁枝答应的是快了, 媒婆鬼却有异议,打量了一众鬼,沉声道:“人太多了。” “先生喜静, 见不得那么多凑热闹的。” 媒婆鬼点了点拿乐器的几只鬼:“只要你们几个奏乐的进来。” 这话显然是把宁枝和应迟宴排除在外了。 宁枝当然觉得不行,这宅子里还不知道有多少鬼把守, 失了这个机会就很难不闹出动静的进去了。 宁枝扫视了一眼众鬼, 在破破烂烂的唢呐与二胡之间, 毫不犹豫选择了二胡, 一把从二胡鬼手里夺了过来。 她摇摇头道:“都说了让你别乱玩我的二胡了,你哪会什么乐器,好了, 一边玩泥巴去吧。” 拉了一辈子二胡的鬼:??? 媒婆鬼闻言,泛白的眼珠略有些滞涩的转了过来, 状似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 “真是你的?” “当然。”宁枝面不改色。 因着吉时快到了, 媒婆鬼也没有深究,一挥手, 走在了前面:“那便跟我进来罢。” 宁枝迅速从鬼手中拿了一面锣,将缠着布条的锣锤递给应迟宴:“应师弟你敲这个,放心,可简单了。” 黑衣少年垂眸, 看着那锤上脏兮兮的布条。 沉默了一下,没有动。 宁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嘶,男主莫不是有点洁癖? 现在也没什么时间,宁枝随手撕了衣角软布, 把锣锤和锣绳包的严严实实。 眼瞅着媒婆鬼走远, 她把赶紧东西塞给他, 然后拉起他的手就走。 “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嘛。” 宁枝凑近他,轻拍一下,小声说:“总之师弟你先忍耐一下,等找到游阳就好了。” 掌心轻紫软布染上夜的凉意,应迟宴被她拉着走,缄默片刻,嗓音冷淡:“你很想救他?” 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宁枝点头:“当然啊,他是我的朋友,平时也对我很好。” 游阳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整个就是一只散散漫漫的咸鱼,但关键时候还是特别仗义靠谱的。 她在玄冰谷的那段时间里,都跟他说了没问题了,他还是因为联系不上她担心她的安危,一个小小的筑基就敢跑进雪域荒芜之地。 更是在自己都穷的叮当响的情况下,见她身体虚弱,便毫不犹豫的把找到的丹药灵植给她。 虽然那些丹药都过期了,灵植也被她炼了丹一起分享了,但这也是他的一片好心。 宁枝把这些都给应迟宴讲了一遍,“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别人对我好,我自然也不能忘恩负义……” 还没等她继续说完,前方媒婆鬼停下了脚步,指指门廊下:“你们就在那奏乐。” 宁枝连忙应下,目送着这只鬼进了一间房间,似乎就是之前看到有鬼往里面送嫁衣的房间。 难不成游阳就在那里? 媒婆鬼进房间后不多时就出来了。 “送鬼新娘入洞房——!”它喊道。 几只仆人鬼架着穿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被捆住了手脚的新娘出来,时不时还要奋力按住挣扎的新娘。 宁枝觉得这肯定就是游阳。 毕竟体型这么高挑壮实的新娘可不多见。 嘶,游阳居然被鬼看上当鬼新娘了。 宁枝有点想不通。 游阳的长相嘛,五官周正,剑眉星目,眉宇间带着些散漫桀骜的气质。 不过因为他平时就不怎么正经,整个就一沙雕土狗,还带点猥琐。 看来这娶媳妇的鬼审美着实不咋滴。 如果是她的话,她就一定选应迟宴这样的。 少年阴郁冷寂,皮肤又白,五官又精致漂亮,穿上鲜艳的红嫁衣之后说不定能模糊性别,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 真是,想想就刺激。 媒婆鬼冷声打断了她的幻想:“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奏乐?” “好的,没问题!” 宁枝自信应下,毕竟上辈子她可是学过的,不然也不会选这个。 她稳稳拉弦,随后一首凄凉悲咽的二泉映月缓缓流淌在寂静夜空。 如泣如诉,幽远悲伤。 简直是闻者落泪,听着伤心。 周围的仆人鬼纷纷抹起眼泪,唢呐鬼就像高山流水遇知音一样激动不已,甚至已经痛哭流涕。 “这首曲子竟如此悲凉!” 媒婆鬼眼睛眯起,定定看着她。 “你……” “不满意?”宁枝疑惑。 媒婆鬼凉凉吐字道:“这是结婚不是送葬。” 宁枝小心翼翼道:“……婚姻的尽头是坟墓?” 媒婆鬼:? 然后宁枝就被开除了乐班子籍。 她只能被迫蹲在一边,看唢呐鬼忘我的吹奏,打鼓鬼拍的咚咚作响,以及应迟宴一脸嫌弃地拎着锣,时不时敲两下。 本来唢呐媒婆鬼也是不满意的,但在发现了这个破乐班子除了唢呐能当主音,剩下的就只有锣鼓了之后,忍了下来。 就没见过这么简陋的乐班子。 …… 游阳听完媒婆鬼的话后,盯着遮挡视线的红布,震惊不已。 游……小姐?! 他抽了口凉气:“哥们,你是不是眼睛不太好使?要不你再仔细看看。” 他一个如此阳刚的男修!怎么可能是姑娘!? 游阳看不到,只能感受到媒婆鬼在他身边又待了会儿,不知道在干什么,片刻后才道:“游小姐就是游小姐,我不会认错的。” “从我们见第一面时我就知道了,你注定是要嫁给白先生的,你们有特殊的缘分。” “命中注定,不可逃避的,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游阳一阵无语。 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真要说缘分,他此生只跟他的纸片人老婆有缘分好吧。 “你……” “游小姐,你话太多了。” 游阳:?到底是谁话比较多。 他刚想开口反驳,却只说出了一串“唔唔”声。 ??? 好家伙,嫌他话多直接给他上禁言套餐是吧。 直到将鬼新娘送入洞房后,媒婆鬼出来,遣散了一众守在院内的仆人鬼,包括宁枝等人,去了前厅。 宁枝把二胡和锣都还给几只鬼,找了个机会,趁着看上游阳的那只鬼还没来,偷偷溜进新娘的房间。 游阳听到脚步声后一阵激动。 因为这里的鬼都没有脚步声,只有人才有。 宁枝枝!还得是老乡靠谱啊呜呜呜! 一进门就见穿着鲜红嫁衣的新娘坐在床上,宁枝赶紧过去掀开盖头解救他。 然而,在掀开盖头看清面容的那一刻,宁枝石化了。 惨白的面孔,眉毛横飞,两颊猩红,还有血淋淋的嘴巴…… 零点零一秒之后,她迅速盖了回去,语气抱歉道:“不好意思,姑娘,我认错人了,打扰了。” “告辞!”她利落道。 游阳:“……” “唔唔唔唔!!!” 被媒婆鬼下了禁锢的他不仅动不了,连话也说不了,只能疯狂这么哼唧。 宁枝觉出不对,停下跑路的动作,怀疑道:“游阳?” “唔唔!!”救命! 看这反应好像还真是……? 宁枝咽了咽口水,万分纠结地决定要不要再掀开盖头一睹“芳容”。 她怕再多看一眼就做噩梦啊!! 这怎么比那群奇形怪状的鬼都吓人。 不知是她纠结的太久,还是神情太过沉痛,身后的应迟宴终于看不下去了,好心出声道:“他不是鬼,是人。” 宁枝这才确信下来,替他解了绑。 游阳终于能动了,赶紧把盖头丢了,再给自己掐了诀解开声音。 见宁枝躲的远远的,捂着脸不看他,游阳也不奇怪,抽了抽嘴角,那个给他化妆的鬼真的是绝世天才。 但目前最让他百爪挠心的是另一件事。 游阳抬头,一脸严肃叫她:“宁枝。” 宁枝手指分开一丢丢:“嗯?什么事。” “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或许,我其实是个女的?” 宁枝:“?”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余烬 1瓶 第59章 ◎别逞强ovo◎ 应小白最近找了个好去处, 跟老头一起待在玉佩空间里,终于可以不受颠簸,舒舒坦坦的看话本子。 不过老头是个闲不住的人, 话又多,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都能叭叭半天没完。 平时应迟宴不搭理他, 现在终于逮着个能说话的, 又是应迟宴的植物宠不用担心暴露身份, 这下自然不会放过它。 应小白也因此得知了老头名叫重祟。 那个传闻中, 千年前妄图占领修真界,却被修士联手诛杀的魔界之主。 而现在正窝在这一方小小的玉佩空间里,讲述自己的辉煌历史, 什么单枪匹马干翻梵音宗,让那群老秃驴顶着乌龟壳壳求饶的。 “哦。”应小白淡淡应了一声。 怪不得天天在那给它主人洗脑魔教好魔教妙呢, 原来自己就是传教头子。 重祟滔滔不绝:“那群老秃驴还以为躲在龟壳里就能安然无恙, 结果没想到龟壳被我打碎了,当时他们的那副表情, 回忆起来真令人愉悦啊。” 应小白正聚精会神的看玉佩外的宁枝和应迟宴,被他吵的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很厉害,你先歇一会行吧。” 它继续看外面, 看到宁枝伸手,捉到它主人的手慢慢扣住清瘦指骨, 顿时眼睛瞪大。 !牵上了!! 重祟也凑过来,不解的道:“臭小子都筑基了,法力怎么那么差, 那么点儿离火才烧多久就没法力了。” “都说你没有道侣果然是有原因的。” 应小白瞥了他一眼, 解释道:“明明是因为宁枝害怕, 主人才故意这样做的。” 重祟疑惑:“那女娃娃都要打头阵走在前面保护他了,哪里像是害怕的样子,你怎么看出来的?” “而且她害怕跟臭小子没法力又有什么关系?”他百思不得其解。 应小白:“……” 没救了! 应小白默默扭头,继续看两人。 眼看着少年被牵手后耳尖变红,略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它忍不住露出姨母笑。 明明是为了不让宁枝害怕,结果被拉手手之后自己却害羞起来。 嗷!这也太纯情了吧!! 这现实版不比话本子好磕多了! 宁枝两人在外探险,应小白就在玉佩内乖巧看着,重祟也闲得无聊,往它边上一坐,一起看。 时不时讨论一下,发表下感言什么的。 直到看到游阳画着惨白的妆,穿着一身红嫁衣,问出了这句话—— “有没有一种可能,或许,我其实是个女的?” 应小白和重祟同时陷入了沉默。 嘶,这个问题,再配上他现在的装扮,该怎么说呢。 有点东西的。 而躲在黑衣少年身后只露出个脑袋的宁枝,听到游阳的问题,呆的眨了眨眼。 她在经历过震惊、不可置信,再到深深的疑惑的转变后,忽然看向了掉在地上的绣着鸳鸯花纹的红盖头。 刹那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游阳,她的好友。 被众鬼捉来当鬼新娘后,却对那鬼新郎一见钟情,但此刻顾忌自己是个男人,正在考虑变成女孩子和他结婚的可能性。 这是什么惊天狗血剧本! 宁枝放下了捂脸的手,扶着少年手臂,神情一阵纠结。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弱弱出声道:“游阳,就算那只鬼长得再帅,你再怎么心动,但他毕竟是鬼啊……算了,你喜欢就好。不过你这么做很容易就会被发现的。” 若是跟裴萧一样清瘦身形打扮成向鱼姑娘那倒是可行,但游阳又高又大块,当新娘比人家新郎都高。 顿了顿,她咬了下嘴唇,直言说破:“所以你装女孩子跟他结婚这个办法肯定是行不通的!” 游阳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宁枝怕打击到他,急急忙忙的找补:“不过你也别太难过,说不定那只新郎鬼就喜欢男孩子呢,你还是有机会的!” 游阳:??? 玉佩中的两只愈发沉默。 本来这问题就够怪异了,经宁枝这么一说,怎么感觉更奇怪了? “……”游阳愣了一会儿,以他的“博学”很快想明白了她的奇葩脑回路,顿时一脸无语。 他无力的吐字:“宁枝,你话本子看多了吧,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宁枝狐疑:“那你问这个干嘛?” 不管怎么看游阳都是个男孩子吧,他连这点自我认知都没有? 游阳挠头:“怪我话没说明白,我的意思是,有只媒婆鬼一直叫我游小姐游小姐的,所以我想,会不会在这鬼眼里我其实是个女的?” “不然也想不通啊,为什么抓我一个男的来当鬼新娘。” 宁枝这才吐了口气,“下次有话记得一气儿说完。” 多吓人呢这。 她回忆了下媒婆鬼的样貌:“我见那只鬼眼睛瞳孔泛白,转眼珠子都僵硬,说不定是看不见,确实有可能把你当成女孩子了。” 不过宁枝有点奇怪:“它怎么知道你姓游的?是你跟它说的?” 总不能是跟鬼打架之前先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吧。 正在忙着把繁复嫁衣扒下来的游阳一怔,动作停住。 对啊!他没告诉那鬼他叫什么,它是怎么准确叫出来的!? 光顾着反驳他不是女的了,竟然忽略了这个重点。 游阳把这话跟宁枝一说,她也疑惑,却开口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刚刚被游阳的话惊到了,差点忘了鬼新郎随时都有可能会过来。 它一直没露面,肯定是这里面最厉害的boss,他们几个菜鸡还是不要去招惹了。 逃离要比想象中的容易得多。 几人隐匿了气息,扮成鬼混入宾客鬼群,跟在祝贺完新婚将要离开的鬼后面,完全没有鬼发现。 路过正厅的时候,宁枝小小往里面瞥了一眼,刚巧看到了身着喜服的鬼新郎。 它正在给鬼敬酒,喝完衣袖放下时,露出了那张小巧的脸蛋,秀气的眉眼淡淡垂着,乌黑的眼珠子静默滞着,连转头时都一动不动。 像是没有意识的傀儡一般,只知道机械的行动。 宁枝愣住。 这样秀美的长相…… 鬼新郎居然是个女孩子?!看起来年纪似乎也不大,才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 忽的想起游阳跟她转述的媒婆鬼的话,说游阳与白先生命中注定什么的,白先生,白…… 宁枝转头,猝然和游阳对视上,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共同的意思。 ——白倩倩! 既然媒婆鬼能把游阳叫做游小姐,自然也能把白倩倩叫做白先生。 想明白这一点的宁枝陷入了新的问题中。 白倩倩是昨天刚死的冤魂,就算怨气再重,也不可能一天时间便厉害到这种程度,能够直接开启鬼阵。 奇怪,那真正开启鬼阵的鬼是谁? 即使知道了白倩倩的冤魂就在这,宁枝现在也只想远远离开这栋阴宅,打算之后再来。毕竟还没摸清实力,要是打不过不就寄了。 谁知几人刚溜出宅子没多远,迎面就撞上了媒婆鬼,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吓了他们一跳。 靠。阴魂不散啊这是。 “游小姐,你要往哪去?” 伴随着阴沉沉的声音,它那双泛白眼珠子诡异转动,慢慢对上了游阳。 “白先生回去看到你不在,会生气的。” 游阳呸了一声:“爷是男的!才不是什么小姐。我管白先生开不开心呢,反正我才不当什么鬼新娘,做梦吧你!” 索性都被发现逃跑了,他也不装了,拿出附了佛法的桃木枝,使了个剑招朝它刺过去。 宁枝却觉得不太对劲。 “游阳,你小心一点。” 游阳无所谓的摆摆手。 在宅中他不动手是因为怕引起那只厉害的鬼的注意,现在在宅外,这只鬼身上鬼气并不浓郁,顶多是一个普通的小鬼罢了。 游阳打算迅速摆平后跑路。 纤细的桃木枝被粗糙泛青的手轻而易举抓住,上面附着的佛法灼烧着鬼身,发出“滋滋”的声音。 游阳被制住,用力也完全抽不出来。 他倒吸一口凉气,这只鬼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媒婆鬼手一用力,便折断了这支桃木,随手丢在地上。 它声音很沉,染上了怒火: “游小姐,你又想跑吗?” 又? 游阳疑惑,他满打满算也就跑这一次。 难不成他失忆了?! “跟我回去。” 它厉声机械的重复道:“白先生回去看到你不在,会生气的。” 游阳当然不答应,余光看到宁枝的小动作后顿了顿:“我可以跟你回去,不过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一定是我当鬼新娘。” “你们是命中注定……”嘶哑的阴沉声。 游阳收回余光:“你怎么就知道命中注定,我可连那白先生的面都没见过!万一没看对眼呢?” “不可能……啊!” 随着雷团的炸开,媒婆鬼短促的叫了一声,随后淹没在雷光中。 “干得漂亮!”游阳道。 宁枝脸色却并未缓和,她已经用空了法力的这一击,似乎…… 随着雷光褪去,看到媒婆鬼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 它转了转死鱼般的眼珠子,将阴冷目光扫向了宁枝。 黑夜侵蚀温度,宁枝感受到了发自心底的冷。 寄。 他们三个里面只有她的法术能破防,也是她修为最高,结果她用尽法力的一击却像给它挠了个痒痒。 根本不是他们现在能对抗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媒婆鬼被这一击后,身上鬼气浓郁到几乎化成墨黑的液体,无比阴冷灼寒。 只不过一眨眼,它便已经闪身到了宁枝面前,抬起手来。 一道白色剑气忽的弹开了它的手。 宁枝刚闪开,兀的被一只手拉住胳膊往后一扯,黑衣少年声音很冷,“躲远点。” 宁枝有些怔愣地看着他的背。 男主平时那么冷漠,对人命毫不关心,她还以为他不会出手的。 不过对方的实力太强了,男主现在才筑基,怎么可能打得过啊! 虽然知道男主一般都是绝处逢生,在危急关头顿悟什么的,不会真的有事,但宁枝还是很担心。 她揪了下他的衣角,嘱咐道:“应师弟,我们只要拖到圆清带人来就好了。” “你小心一些,不要逞强啊。” 少年微微一顿。 “好。” 玉佩中。 重祟无能狂怒:“这可是相当于化神期的大鬼啊!笨死了,把这两人丢下就跑不就好了,现在跟人打不就是送人头吗!” 一个小小的筑基也敢就这么上,不要命了是不是。 应小白则紧张兮兮看着外面,一边担心,一边又忍不住暗戳戳的想。 别人的生死与他无关,但是一到宁枝这就…… 这不就是纯纯的双标吗! 第60章 ◎哭哭TvT◎ 宅院里的群鬼对于外面的异常毫无所觉, 此刻觥筹交错,与寻常人间结婚并无二样。 除了它们的模样,全都保留了死前的惨状, 看起来凄惨可怖。 宁枝从它们中间穿过,尽量不去看, 手心掐的泛白。 重祟老头不屑道:“不过就是几只小鬼, 吓成这样, 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修士。” 宁枝忍辱负重笑了一声:“哈哈。” 应迟宴在应声之后丢给她了一块玉佩, 这老头就是从这里冒出来的。 不用想肯定是男主的金手指之类的,龙傲天标配玉佩老头嘛。 就是话有点多。 重祟唠唠叨叨,重复了第三遍:“不就一个小小的鬼阵, 破解哪有那么难,只要找到这只鬼最重要的阵眼毁掉就好了, 赶紧的, 那两个小子撑不了多久。” “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宁枝本来就紧张, 被他念的头都要炸了,四处搜寻。 重祟说阵眼一般都是施阵者最重要的东西,但她哪里知道媒婆鬼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只能毫无头绪的乱找, 一样一样试过来。 好在溜进宅子里混吃混喝的怨鬼一号和他的好兄弟们在听说后也一起帮忙,挨个屋子扫过去。 不过宅院实在太大, 这样毫无目标的找显然并不是办法,宁枝沉思。 应小白安抚她:“宁枝,别着急。” 宁枝嗯了下, 揉了把它的小绿叶。 重要的东西宁枝不知道。 但她知道这宅中有一个重要的鬼。 宁枝找到了鬼新郎。 她正坐在正厅中, 安静的垂着眉眼, 眼神毫无聚焦,像是失去了控制的傀儡,没有自主意识。 宁枝拿出引魂灯,晦涩地念圆清教的咒语。 也不知是不是危急关头爆发的潜力,这次没有卡壳的念了出来。 鬼新郎若有所觉,慢慢抬起眼来,看向了宁枝,瞳孔恢复聚焦,定格在她身上。 “你是不是白倩倩?”借着引魂灯的作用,宁枝问。 “是。” “你是被谁带来这里的?是不是一只媒婆打扮的鬼。它对你做了什么?” “是。”白倩倩没恢复意识,声音很轻,“它叫我白先生,让我穿上新郎装,与游小姐成亲。” 果然,看来是与游阳一样,都是被捉来强行凑在一起的。 宁枝忽的想起了媒婆鬼说的“你又想跑吗”,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要用又? 难不成是,在游阳穿书之前,他的原身就曾逃过婚?! 不过现在不是深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宁枝暂且放下,继续问:“被它抓来这段时间,它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是去了哪里?” “有。它喜欢待在长宁院。” 随后宁枝急急忙忙来到后宅,推开了长宁院的门。 看清了里面的景象,一下子愣住。 院子里是寻常的亭台楼阁,却有着很多……鬼。 亭下坐着一对男女,男鬼温柔地将女鬼揽在怀中,靠在一起看水中游鱼儿。 台上并立一对男女,女鬼摘了树上盛开的杜鹃花,插在男鬼的女士发髻上。 书房窗内又有一对在秉烛写字,女鬼执笔,男鬼红袖添香。 楼阁之上也有……所见之处都是成双成对的璧人。 白倩倩指着一旁空着的秋千处,说:“它说那里之后就是我的了。” 也就是说……这里全都是“白先生”与“游小姐”。 宁枝在解读到这个信息时,一瞬间头皮发麻,还有点无语。 这就是媒婆鬼吗,给人家到处硬凑CP。 宁枝念起引魂咒,将这些没有意识的魂都聚集起来,挨个送入引魂灯内。 鬼物不会被作为阵眼,宁枝收起引魂灯,一把火点了过去,火舌瞬间吞噬长宁院的砖瓦。 她猜这个院子就是它最重要的东西。 “你做了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媒婆鬼阴沉的怒吼。 果然,猜对了。 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出现了。 宁枝勉力躲过这一击,侧身的时候忽然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顿了一下。 宁枝猛然回头,看着再次朝她伸出鬼爪的媒婆鬼,它身上到处挂着淋淋的血,白眼珠子都被染红,红液不断顺着滴落在地上。 她瞬间愣住,瞳孔微缩,怎么有这么多的血。 鬼物是没有血液这种东西的。 那就只能是……应迟宴和游阳的。 宁枝指尖不住发抖。 这只鬼没有停留的过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他们两个。 她知道实力差距很大,但是他不是男主吗,不是说在绝地时候翻身吗,为什么会这样? 心底忽然涌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是害怕吗,是愤怒吗,还是什么? 她不知道。 重祟在耳边叫:“你愣什么呢,快点躲啊!” 应小白也提醒她:“宁枝!” 厉风骤至,朝她袭来。 宁枝眼睫颤了颤,忽的抬起了手,抓住了狰狞鬼爪。 …… 游阳和应迟宴两人都是剑修。 虽然会一些小法术,但连宁枝金丹期的全力一击都没办法破得了它的防,他们两个这点法术就更别说了。 两个剑修,在玄凌宗今年论剑比赛中,一个第一名一个第二名,但现在完全发挥不了实力。 因为鬼物物理伤害免疫,一剑砍过去,裂开的鬼体瞬间复原。 “草,开挂吗这不是。”游阳暗暗骂了句。 招架鬼物幻化的百爪时,他余光一瞥自己的队友,却发现黑衣少年在沉默中抬起了剑,朝自己手臂来了一剑。 游阳:??? 不是,男主你怎么回事?! 虽然敌人确实很强,但是也没必要直接投降吧! 但很快游阳就知道了应迟宴的迷惑操作是为什么了。 血液顺着剑身流淌,少年再次击中鬼物时剑却没有直接穿过,而是结结实实的砍中了身体,留下了冒着白烟的伤痕。 媒婆鬼捂着伤口吃痛的声音让游阳意识到,这一剑是实打实的破了防御。 我去!男主的血还有这种作用。 游阳立刻道:“应兄,给我也来点!” 黑衣少年:“……” 片刻之后,游阳手握的剑上也涂满了血液,开开心心去迎战了。 “就你小子刚刚开挂是吧!看招!” 不知道是否是血液的缘故,媒婆鬼的鬼气越来越弱,动作也不甚灵活。 两人从一开始的毫无招架之力,变成了现在的游刃有余的对抗。 两人二打一,要用游阳的话说就是:不讲武德。 “小和尚怎么还没带人来,这也太磨叽了。” 游阳边打架还有功夫吐槽。 话音刚落,媒婆鬼忽然消失在眼前,游阳瞬间劈空了这一剑。 “欸,哪去了?” 转头,看到黑衣少年的身影隐入在宅院门中。 游阳正疑惑,却忽然得到了答案。 宅院某处火光冲天,映入眼中,他一下想起宁枝不久前离开,趁机会找破开鬼阵的办法。 靠,那只鬼肯定是去找宁枝了! 游阳骂了一句,赶紧赶过去。 宁枝丹修不擅长打架,刚刚法力还用空了,怎么能对付那只傻不拉几的鬼啊。 结果走到一半,鬼阵忽然破了。 月光清辉洒落,照亮了面前的景象。他们在鬼阵中溜达了一圈,出来时还在最初他们所在的地方。 听到拳打脚踢的声音,正担心宁枝出事的游阳转头,然后就看到了令他惊掉下巴的场景。 ——那只媒婆厉鬼正被宁枝按在地上狂揍。 而刚巧小和尚圆清带着住持急慌慌赶来,也看到了这一幕。 住持沉默了一下:“圆清,你不是说他们遇到了危险么?” 圆清也沉默了下,结巴道:“可是住持,刚才这里真的有厉鬼的鬼阵……” 他还是好不容易才破开一个角钻出来的呢! 住持摸了摸禅杖。 禅杖好冰。就像他半夜没穿外衣,一身中衣在这严冬中一样冰。 上次,他也是半夜被自家这小弟子拽起来,去处理他口中的“杀人埋尸”,结果到了后发现只不过是两人在烤鸡。 这次,他也没看出来他们三个有哪点像是遇到了危险。反而怎么觉得,这只鬼看起来比较危险的样子。 我佛慈悲……这故事怎么有点像狼来了。 少女一声不吭,一下比一下狠,拳拳打在脸上,又踢又踹,也不是练过的,毫无章法,就像是在发泄一样。 媒婆鬼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被打的只能发出呜嘤嘤的声音。 跟在住持身后一众梵音宗弟子看的一愣一愣的,都不敢靠近。 嘶,多大仇多大怨,这么下狠手。 而且她不是丹修吗,这怎么跟体修似的,玄凌宗有了什么新术法不成? 宁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发现鬼阵已经破了,也没注意到身后忽然多了这么多人围观。 她揍了这只鬼很久,打到手破了皮,阵阵发疼都没停下。 终于,她松开了手,踉踉跄跄站起来。 众人都以为她打够了,结果又往鬼身上狠狠踹了一脚。 “……”嘶。 默哀。 然后少女忽的蹲了下来,眼睛一眨,啪嗒啪嗒开始掉眼泪。 梵音宗弟子:??? 人家鬼都没哭呢!你哭啥!! 游阳也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把鬼揍了一顿的,但打鬼就打鬼了,出出气总没问题,他也想狠揍一顿。 可是她打完了哭啥?? 嗯…… 女孩子的想法,真是难以猜透呢。 宁枝一想到两人死了,眼泪就止不住的流,她想拿手擦,结果发现手上全是血迹。 还是他俩的血。 顿时眼泪流的更凶了,抽抽噎噎的。 “应迟宴……呜呜呜……” 不是说好的男主吗,怎么说没就没了啊呜呜呜。 宁枝眨巴模糊的眼,声音很小,低如蚊蝇:“呜……你不是答应我要小心一点,不要逞强了吗……” 一片阴影忽的落在身前,脸上触上一抹凉,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抹去了她脸上的泪。 宁枝蓦地一怔。 下一秒,略有些无奈的少年清冷嗓音倏然落在头顶。 “我什么时候逞强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余烬 1瓶 第61章 ◎不闻钟=w=◎ 游阳:【宁枝枝!查清楚了嗷, 那媒婆鬼是前段时间才来白丘镇的,它到处游历寻找“白先生”和“游小姐”,收集起来, 这次白倩倩就是受害者】 游阳:【那媒婆鬼寄了,目前白倩倩和那群没有意识的冤魂都被梵音宗带走度化了, 估计没啥问题】 宁枝窝在炼丹炉前, 心不在焉回复:【好, 知道了】 游阳犹豫了半天, 还是问了出来:【你当时到底在哭啥啊?别告诉我你揍鬼给自个儿手疼哭的】 宁枝:【……】 宁枝:【哭丧】 游阳:【?】 游阳:【给谁哭丧?】 宁枝:【游阳】 游阳:【嗯,哥在呢,说事】 游阳:【歪歪歪?】 游阳:【睡着了???】 游阳:【……】 行吧。 说睡就睡, 平时还说自己睡眠质量不好呢,他看这不挺好的。 游阳放下琉璃镜, 留下善后的梵音宗弟子已经将幽骨岗的冤魂引渡完毕, 正准备收工回宗。 游阳拿出了一支金簪,似乎有些年头了, 有些磨损,上面做工精巧的蝴蝶随风轻动,栩栩如生。 这是媒婆鬼消散时掉落的。 它奄奄一息时用那双泛白的眼珠子定定看着他,深深地, 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人,说了最后一句话。 “游小姐……白首同心。” 游阳转了转簪子, 奇怪,他明明没见过这东西,却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游道友, 好了, 我们走吧。”梵音宗弟子走了过来。 游阳将簪子收了起来, 这一晚上的,乱七八糟的终于结束了。 他愉快应声。 “好嘞!” …… 宁枝并没有睡着,她在回完那条后就把琉璃镜放在了一边。 然后抱着膝盖,看着炼丹炉的炉火发呆。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 两个时辰前。 夜凉如水,明月下,阵阵微风吹拂干枯的枝叶翕动。 “……应迟宴?” 宁枝抬起脸来,因为视线模糊,眨了眨眼,努力看清面前的身影。 “嗯。” 少年不冷不淡应了一声。 一如往常的高冷惜字,但是…… 宁枝看着少年那张毫无血色惨白如纸的脸,脱口而出:“你变成鬼了?” 应迟宴:“……” 他这一沉默,宁枝就以为是默认了,鼻子一酸,须臾间又掉了几颗星星。 虽然她是恶毒女配,但是那只是书中的身份,她本人并不讨厌他。 而且,而且他平时对她也挺好的,会在她中药后当解药,会在她虚弱摔倒时扶她,会在鬼阵中帮她照亮…… 还有游阳,她的老乡,她的好朋友。 都已经认识这么久了,突然告诉她人没了,这谁能接受得了。 宁枝抽了个嗝,不死心地问:“会有办法复生的对不对?” “修真界术法这么多,肯定可以的对吗?” 应迟宴:“……” 空气静默良久。 竟然有一丝焦灼的意味。 半晌,少年轻轻叹了口气。 笨蛋。 久久得不到回答。 宁枝无措捏着衣角的手腕忽然被抓住,捉了起来,随着力道,蹲着的身子倏地朝前一倾,落入冰冷的怀中。 浓重血腥味和他干净清冽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刹那笼罩,宁枝一瞬间意识有些混乱。 ……他这是在干什么? 少年轻轻咳了一声。 因为虚弱声音很轻,落在头顶,近的像是靠在耳边说的一样。 他忽然问:“听到了吗?” 宁枝懵懵的,刚想问听到什么? 下一瞬,靠近少年衣料的耳畔忽然听到了一声沉稳跳动的心跳声。 宁枝愣住,眼睫颤了颤。 鬼物是没有心跳的。 有心跳的是……活生生的人。 也就是说,他没有死。 “所以。” 黑衣少年顿了顿,冷然嗓音飘入被风吹乱的枯叶中,融进温和的月色里。 “宁枝,别哭了。” …… 炼丹炉下的火焰劈啪响了一声,火团飘忽了起来。 宁枝回神,赶紧控制火焰稳定下来。 她忍不住捂了捂脸。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真的好傻啊。 都还没确定看到两人的尸体,就这么做了出两人都没了的判断。 真是被鬼吓傻了。 宁枝暗恼。 果然一直待在那些鬼物身边,连思维也因为害怕变得僵硬滞涩了,怎么就能问出那样的问题呢,连过脑子都不过。 不过…… 应迟宴虽然没死,却受了很严重的伤。 那时她听到了心跳后迅速明白了过来,慌慌张张起身,结果不小心碰到了少年的手臂,听到了闷哼一声。 她这才注意到,他的袖子都已经被血浸湿了,因为穿了一身黑衣没看出来而已。 她也是这才反应了过来。 那只厉鬼身上的血确确实实都是他的。 游阳本来和一众梵音宗弟子一边在旁边看热闹,不想破坏两人的气氛。 但见她慌慌张张的,还是凑过来小声告诉她:“是用的应兄的血液,我们两个才能打得过那只厉鬼的。” 总之,宁枝急急忙忙唤出琴鸟,带着应迟宴回了梵音宗,替他止血。 掀开衣袖,少年手臂的伤口深可见骨,是伤口不再出血后,一剑一剑划出来的。 宁枝本来就是出宗,带的丹药不多,用了仅有的两瓶止血丹撒上去都没能愈合,只能先包扎着,她火速跑回来炼丹。 刚刚还差点就因为心绪混乱炼失败了。 等宁枝捧着刚出炉的丹药去了应迟宴的院子时,发现少年已经睡着了。 本来皮肤就白,现在失血过多更是惨白,轻阖着眼,呼吸很轻,仿佛随时会停止一样,如同瓷器一般漂亮易碎。 宁枝咬了咬嘴唇。 走上前去,动作小心的解开包扎的布带,已经又被浸湿了一片,湿湿黏黏的。 顾不得讨厌血腥味,她把丹药碾碎洒上去,一颗又一颗,跟不要钱似的,直到不再出血,才总算是止住了。 重新包扎了一遍,宁枝习惯性仔细的打了个规整的蝴蝶结。愣神看了一会儿,伸手把蝴蝶结拆掉了,系了个平结,随后替少年盖上了被子。 她沉默着,在旁边坐了很久。 终于她打算离开,想到最近天冷,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给他加了床被子。 再退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屋内重新安静下来,桌上躺着那块黑色玉佩。 重祟冷哼一声:“惺惺作态。” 应小白忍无可忍:“这有什么惺惺作态的,关心伤员不行吗?难不成你想看到宁枝把主人随便找个地方一扔?” 重祟抱臂:“她如今知道了他血液的秘密,定是图谋不轨才如此做的。呵,我早就看透了。” 应小白:“……” 它闭了闭眼,随后拿小绿叶堵上了耳朵。 听不到就不会觉得无语。 …… 离渊在听说了此事后,自责不已。 本是想让几个弟子放松下的,却不料适得其反了,更是让他们受了伤。 但他因事远在外面无法回来,只能慰问一下宁枝,并让她最近就好好待在梵音宗休息,不必再出去度化怨鬼了。 宁枝回复:【没事的师尊,这不是你的问题,只是一点意外而已】 不过经此事后她也不想再去什么幽骨岗了,太吓人了,还是安安心心敲木鱼修禅泡冷水澡比较适合她。 还有一件事就是宁枝拿到的那个封魂坛。 她把这事儿给离渊说了一遍。 离渊沉吟片刻:【此物危险,你先将其存放在静朽住持那里吧,等我回来再作处理】 宁枝乖巧回:【好的师尊】 宁枝休息了两日后便继续开始修禅了。 再次听到梵音宗每日早钟时竟然有些泪目。 当初年少无知,还嫌弃敲木鱼每日重复,太过呆板无趣,现在经历过打鬼子后,觉得敲木鱼真好。 平平淡淡才是真。 修禅,泡冷水澡,给应迟宴换药。 每天三点一线。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半个月,一天宁枝早起推开门,看到了应迟宴正靠在廊下,她愣了一下。 “应师弟,怎么了吗?” 即使已经过了半个月少年伤口还没愈合,他神色恹恹的,卷起袖子:“小师姐昨天没来,我不会换药。” 宁枝倒吸了口气,不好意思挠挠头,赶紧拉着他坐下换药,“抱歉,我昨天去白丘镇了,玩的太开心忘了这事儿了。” 她一边打平结一边说:“这几天不是快过年了嘛,白丘镇就热闹起来了,一到晚上各种零食小摊,游阳非拉着我去吃。” 宁枝说着,忽的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向他的眼睛。 “应师弟,你是不是没有好好过过年?” …… 除夕夜的白丘镇灯火通明。 游阳没想到宁枝会把应迟宴拉来一起逛除夕街市。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拉她到一边,悄悄提醒道:“宁枝,他是男主。” 这段时间她修炼的很认真,离渊说这个年后就能回玄凌宗了。 之后的剧情就要从这段多出来的梵音宗剧情结束,进入正轨,男主开始和小师妹女主有接触,进入他们两个人的恋爱剧情。 而宁枝是恶毒女配,她的剧情是要刁难男主,两人从理论上来说就根本不可能和谐相处。 就算她现在没有恶毒女配剧情,男主跟她关系还不错,可以后总会有的,到那时候两人不还是要撕破脸吗? “噗。”她笑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他是男主啊。” 宁枝澄澈的眼中映着灯火,亮晶晶的。 “我就是觉得他挺可怜的,没过过一个正经年,梵音宗太冷清了,咱俩出来玩正好带上他,就这一次也不打紧。” 游阳眨巴眨巴眼,“那行吧。” 少女站在墙角跟游阳有说有笑,黑衣少年站在檐下看着花灯,微冷眉眼映着暖黄的光线,却并没有柔和半分。 “久等啦,走吧。” 宁枝小跑过来,展开冒着热气的油纸包,从里面拈了一块塞嘴里。 “游阳跑去吃东西了,我俩在这逛吧。” 听到少年淡声嗯了下,宁枝跟他并排走,慢慢的从人群中穿梭,她鼓着腮帮子随意问了句:“喏,应师弟,金丝酥你吃嘛?” 她也就这么一问,连头也没转,完全不走心。 毕竟上次她这么给他桂花糕的时候,他可是完全不给面子的,一块都没动。 手中忽然轻了一下,宁枝有点愣的转头看,少年正微皱着眉咬下那块金丝酥,随后似乎是有点太甜了,眉头皱的更深了。 然后抬眼看向她,眼底意思似乎是在说。 ——这么甜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宁枝理直气壮:“甜点不甜怎么能叫甜点!那就没有灵魂了好吧,再说了,吃甜的还有助于缓解焦虑情绪呢。多好。” 一路上逛了许多小摊,宁枝手里的“灵魂”也愈来愈多。 她挨个儿问应迟宴吃不吃,一路热情推销,让少年基本上全尝了一遍。 脸色也越来越差。 宁枝看的直摇头。 还是不懂小吃的美味。 可惜宁枝就算再想逛下去,这条街还是有尽头的,不久后便到了街尾。 旁边有家卖手制祈天灯的小摊,剩下最后三个都让宁枝拿下。 老板乐呵呵的教他们怎么放,还提供了纸笔,可以在上面写字,说是寓意好。 “姐姐,帮我写一个!我想要最漂亮的那颗星星。” 小孩声音有点熟悉,宁枝转头一看,摊位旁边站着一对姐弟。 男孩是小亦,那身旁的少女自然是他姐姐了。 她先前托圆清把那只簪子还给了她,还问了她一个问题:是否问心有愧? 但答案到底是什么她并不知道,因为圆清说,姐姐见了簪子时一声不吭,将簪子毁掉了。 凡间的事宁枝管不着,自然没必要追问。 少女拿着笔,怔怔看着,迟迟无法落笔。 听到小亦说的话蓦地握紧了笔:“白子亦,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再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小亦委委屈屈应了一声,“好吧姐姐。” 宁枝愣了愣。 原来她也姓白么。 这边,吃了一圈心满意足回来的游阳接过灯,打了个嗝,拿笔在灯上写下了八个大字。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多么朴实无华的心愿。 宁枝笑了声,吐槽了句,收回目光,细细思索了下,随后在自己的灯上写下了这样的话。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游阳:“……差点以为给八十岁老爷子祝寿呢。” 宁枝淡定:“我比较惜命。” 写完了,宁枝侧头一看,应迟宴的灯上还是空白一片,她顿了顿,贴心道:“应师弟你手还有伤,那我来帮你写吧。” 她拿过灯,偏头问他:“你想写什么?” 少年说了一句话,声音很轻,周围人潮太乱了,宁枝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这下少年靠近了些,清冽的裹挟着清淡药草的气息一下子涌了过来。 他将横亘在中间的祈天灯拨偏了一些,半弯着身,嗓音平静道:“小师姐想写什么便写什么。” 这下给宁枝难住了。 她想了许久,忽的听到了一声鞭炮炸响,周围人群纷纷开始说新年好,各种祝福语。 她抿了抿嘴角,在灯上添上这样一句话。 【昨日风雪皆为过往,此后终得行至天光】 写完宁枝当场就后悔了。 咋看起来那么文艺尴尬呢,但写都写完了,宁枝只能硬着头皮去空旷的河边放。 结果更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她和游阳的祈天灯顺顺利利飞上夜空,与万千灯火交相辉映。 而应迟宴的那只灯,在飞到一半忽然歪歪斜斜起来,火焰点燃了纸壁,烧了起来,很快掉到了河里。 宁枝:“……” 嘶。 那老板都说今天卖了几百只祈天灯都没问题,偏偏就他这一只出事了。 男主咋这么倒霉呢。 宁枝忍不住转头看应迟宴,想安慰一下他,结果转眼便撞进了那双乌沉沉的眼睛中,点点灯火在黑眸里晃动,像落满了星子的河,明澈深邃。 他也刚巧在看她。 认识到这点的宁枝愣了愣,“应师弟你看我做什么?” 她迅速正直道:“师弟,不是我把灯弄下来的,这锅我可不背啊。” 少年:“……没说是你的错。” 可惜白丘镇并不富裕,除夕夜最多只放了几串鞭炮,并没有焰火。 站在河边欣赏了一会儿祈天灯,三人就回了梵音宗。 凡间的热闹只在凡间,回到梵音宗还是青灯古佛,一派冷清,这个点儿弟子们都已经睡了。 回到房间的宁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终还是认命的爬了起来。 …… 应迟宴出门时没有把玉佩带上。 重祟老头见他带着一身凉意回来,不满控诉:“你变了!你以前都不会嫌我烦的,现在居然因为嫌我烦就把我丢家里。” 应小白困得不行,揉揉眼睛:“那你也不想想,人家去约会,你跟着去干嘛呀。” 重祟气的哼一声:“有什么是本尊不能看的!” 应迟宴没理他,本想下意识继续修炼。 忽然想到少女包扎完后一边帮他卷下袖子,一边抬眼看他,语气严肃认真。 “师弟,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然后,她就搬了个小板凳在他面前坐下。 花了二十分钟讲述了一个勤奋少年因为受伤时还在修炼,最后因为后遗症不甚走火入魔,痛失修为从零开始的故事。 “……” 少年倏地放下了手。 算了。 倒也不是因为什么后遗症。 应迟宴半靠着柱子,阖上眼。 少女委委屈屈掉眼泪的模样,眸子覆着一层浓重的水汽,像是布上了阴霾,遮住了那片澄澈的阳光。 天将微明。 门口忽然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应迟宴走到门口,却没有人在,空空荡荡,他低头一看,门口的地上放着一只白色的东西。 他稍微回忆了下,这东西似乎是她放的祈天灯。 拿起来一看,做工粗糙,边角磕磕绊绊,勉强成型,与那摊主卖的除了共同点是都能点外,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这只灯上面是空白。 似乎是在……等着他来写。 …… 天光微明,天边浓夜中泛起一抹鱼白。 早修的宁枝打了个哈欠,大咧咧抓起木槌,指尖传来的痛感瞬间让她清醒了。 焯,早知道这玩意这么难,她就去把摊主绑回来再让他做一个了。 真的是,回去的时候看到他眼神好像有点失落,脑子一抽就去做了。 不过男主好像对这东西完全不感兴趣来着,之前那只也没见他有什么兴致放,还是她代劳写的字,她这么弄不就是白费功夫吗。 麻了,又打一晚上白工。 宁枝暗暗吐槽着,无意间抬头,空中忽的多了一颗明亮的星星。 “铛——铛——” 梵音宗厚重的钟声照常响起,悠远绵长,惊起鸟雀翩飞,同时也唤醒了沉睡的浮世人间。 她却没有听到钟声。 作者有话说: 写到三点,两更合一,加更5/10get 有什么错字明天再修吧 第62章 ◎朔云秋ovo◎ 游阳正襟危坐敲着木鱼。 他犹豫了一下, 看向旁边的宁枝,这一个时辰里,她已经打了数十个哈欠了。 他奇怪地问:“昨天回来时候也不是很晚啊, 你怎么这么困?” 宁枝身体僵了一下,敷衍过去:“失眠了, 没睡好。” 游阳瞥她的手, 这次倒是没有困的迷糊拿冻僵的蛇当木槌了, 就是敲木鱼动作很不自在:“那你手怎么回事, 这么多伤口?看起来像什么东西咬的一样。” 宁枝一脸淡定的胡说八道:“哦,我昨晚睡不着出去遛弯了,蚊子咬的吧。” 游阳:“?” 这个季节还有蚊子?? 下了早修, 游阳拽着她去吃早饭:“昨天我就馋好久了,镇上那家都传说是贼拉好吃的早点铺终于开了, 走走走!” 宁枝没什么精神的点头:“好。” 出宗两条路, 一近一远,近路刚好穿过他们所住的小院子。 游阳下意识走那条近路, 被宁枝拽了一下,指了另一条:“走这边吧,我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清醒一下。” 远的那条路深入山林, 穿过小竹林,还有各种植物, 游阳爽快应下:“那我们可得快点,不然卖完了吃不到了。” 听镇上的人说那家早点铺生意特别红火来着。 走着走着,游阳发觉有些不对, 总觉得一路上好像有点太空了。 他猛然意识道:“我去, 这片小竹林怎么没了?” 宁枝沉默了下, 光顾着躲男主了,忘了这茬。 她连忙装不知道:“啊哈哈,可能梵音宗的弟子觉得这片小竹林生的毒蛇太多了,给清掉了吧。” 游阳觉得有理:“也是,每次路过这里都要小心有没有毒蛇偷袭,怪麻烦的。” 两人走过后不久,负责巡视的梵音宗弟子匆匆拉着小和尚圆清赶到:“圆清师叔你看!我说什么,昨天一夜之间这片竹林就消失了!” 圆清小脸一板,认真巡视了一圈:“看来确实是有侠义之士帮忙清理掉了。” 这片竹林自从有毒蛇盘踞之后,他们就一直想清理竹林,但碍于那群毒蛇毒性实在太烈,若是被咬,普通的医修丹修根本解不了毒,只能作罢。 他们掌门也颇为苦恼,于是请了一位丹师大能,说等他来之后再行解决,没想到还没等他来,这困扰他们的问题就已经解决了。 弟子乐开了花:“这下再也不用担心被毒蛇咬了,师叔,我这就去叫人把树种上!” …… 早点铺的生意果然红火,排了许久的队,游阳终于排到了。 看清做生意的妇人后,他愣了愣,是白倩倩的母亲。 这家早点铺是她父母的。 那妇人看到他的脸也愣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并未声张,笑了笑:“客人想吃些什么?” 怪不得关门了一段时间。 游阳嗫嚅了下,随便点了几样,妇人利落的给他包了起来,递过去热腾腾的黄油纸包,“客人,给。” 游阳付钱,妇人却是怎么都不收了。 她温婉笑着说:“我与夫君没什么能耐,无法报答恩情,这就当是我们的一点谢礼吧。” 也是无妄之灾,好好的就没了女儿。 游阳咬着包子回来,轻轻叹气,看宁枝盯着一个方向,“你看什么呢?” 他顺着看过去,一个少女正站在树下,一动不动看着早点铺。 “她是……?” “小亦的姐姐。”宁枝接过游阳递过来的早点,拈了一块白糖糕。 “她好像有话想跟他们说,再等一会儿看看吧。” 宁枝其实也挺想知道她与白倩倩之间发生了什么的。 她问过白倩倩的冤魂,但她和那些被媒婆鬼困起来的鬼一样,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 待早点卖完,队伍散去,妇人麻利的收拾起来,一片阴影落下,她抬头看着少女:“是婉婉呀,想吃点什么?我现在再让你叔给你做。” 白婉婉没出声,看着妇人的笑颜,蓦地掉了颗泪。 “怎的哭了?在哪里受委屈了么。”妇人擦了擦手,摸摸她的脸,替她擦眼泪。 “是我害死的倩倩。”白婉婉忽然道。 这一声如平地炸雷,惊的妇人瞪大了眼睛,期期艾艾:“婉婉,你在说什么呢。” 白婉婉反倒平静了下来,擦了擦眼泪,一点一点将事情真相都说了出来。 一月之前,白婉婉结识了一位男子。男子儒雅温和,一派出尘,她对其一见倾心。 男子也对她互相倾慕,两人不过半月时间,就已经私定终身。男子在一次约会后,送了她一支蝴蝶簪子,说三日之后会来提亲。 平日里较为沉稳的白倩倩知道了这事后,说:是不是太快了,那男子出现的蹊跷,劝她再考虑考虑。 而白婉婉一意孤行,完全不听劝。 很快三日之期到了,男子却没有来提亲。 白婉婉按捺不住去了男子的府邸,却发现白倩倩正和男子在一起,头上戴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蝴蝶簪子。 白婉婉这才知道,原来白倩倩不让她与男子成亲,竟然是她也喜欢上了男子。 白倩倩说:他发现自己更喜欢的是自己,要娶的也是她。 被爱人与朋友同时背叛的白婉婉满腹怒火,与白倩倩打了一架。 说是打架,不过就是白婉婉单方面的泄愤,白倩倩沉默着一声不吭。只是用那双映着月光的眼睛,温和地看着她。 最后,白婉婉拔下头上的簪子,扔掉,满心失望和愠怒,说下了这样的话:“白倩倩,我真恨不得你去死!” 然后,白倩倩就真的死了。 三日之后,悄无声息的死在无人的幽骨岗。 白婉婉难以接受事实。 她只是说的气话,并没有想过白倩倩真的去死。 甚至在这三天里,她都已经想好了如何道歉,该怎么样才能重归于好,说,相比那个男子,她其实觉得白倩倩更重要。 只要白倩倩喜欢,让给她也没关系。 但白倩倩真的死了。 她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紧闭着眼,除了再也没有温度外,就像是睡着了。 白婉婉伏在她身边,情绪失控大哭了一场。 周围人都在说:白倩倩怕是怨鬼缠身,被鬼勾了心神,才去了那幽骨岗,送了性命。 白婉婉恍恍惚惚地爬起来,循着记忆去了男子的宅邸。却越走越偏,到了人们所说的幽骨岗。 面前哪有什么宅邸,不过只是一片枯坟。 白婉婉这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平日里总喜欢让着她的白倩倩这次为什么会一反常态跟她抢东西。 原来她早就意识到了男子有问题。 白婉婉知道了真相。 可她选择了逃避,浑浑噩噩把自己关在家里,闭门不出。家人问她怎么了,她支支吾吾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直到圆清将那支簪子再次送到她面前。 她情绪一下崩溃,再次失控,把簪子狠狠毁掉,躲了起来。 圆清在窗外问她:是否问心有愧? 白婉婉躲在墙角,想。 当然有。 而且她这辈子都还不掉了。 …… 宁枝听完了全部,看着妇人和白婉婉相对而泣,没有再看下去,拉着游阳回了梵音宗。 游阳看她情绪有点低落,拍拍她的肩:“这也是人生常态。” 他转移她的注意力,拿出那根他得到的簪子:“听她说蝴蝶簪子,那媒婆鬼寄了之后也掉出来一支,你看是不是一样的?” 宁枝接过来看,转了转:“一样,又有点不一样。” “看上去模样是一样的,但是总觉得这支有点特别,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当然特别。”一道青年的声音忽然伴随着脚步声传来。 “因为这东西可不是普通的簪子,而是一件法器。” 两人抬头一看,顿时被晃瞎了眼。 青年穿着一身金灿灿的道袍,腰带是琉璃彩珠串,挂着宝玉、璎珞各种装饰品,一身宝光流离四溢。 两人愣是没看清青年长什么样。 宁枝和游阳:“……” 草,有土豪。 宁枝感觉到青年修为似乎很高,拿手挡了一下彩光,问道:“请问前辈是……?” 青年晃了晃手里装逼用的玉骨扇,心道就凭他这仙风道骨的气质,这还不把他传承的小弟子迷住。 他挑了下眉,故意用高深莫测的语气:“朔云秋。” 宁枝和游阳顿时瞪大了眼。 物理意义上的。 他俩瞪大了眼睛才能勉强看清青年的脸,游阳眼含热泪冲宁枝点点头,“是他没错。” 就是他在洞府里看到的那位。 宁枝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低着头,避其锋芒:“朔前辈好!请问你说的这簪子是什么法器呢?” 法器也分很多种类,攻击类、防御类,有不同效果的奇物类。 但她实在看不出来这簪子法器有啥用。 朔云秋平日里除了炼丹对什么都没耐心,看了眼乖乖巧巧叫前辈的宁枝,倒是没那么急躁,看来这小弟子还没认出来他。 他接过簪子看了一眼,递还回去:“这件法器是一把钥匙。” “不过先不提这个,你还不改口吗?”朔云秋放软了语气。 宁枝顿时摸不着头脑,改口,改什么口? 她弱弱问:“难道您不喜欢朔前辈这个称呼吗?” 怎么有点呆呆的。 朔云秋合起玉骨扇,无奈道:“都已经接了我的传承,你我二人就是师徒了,还叫什么朔前辈,叫师父。” 宁枝:“……?” 她愣了下,顿时想明白了,赶紧把游阳往身前一推。 “朔前辈你认错人了,他才是接了你传承的人!” 朔云秋瞥了一眼,他那传承只有丹修才能拿到,他早就看出游阳是五大三粗的剑修崽子,宁枝才是丹修。 “我定不可能认错……” 游阳忽的从怀里掏出来块金闪闪的传承牌子,上面还挂着朔云秋三个字。 他挠了挠头,“朔前辈你是说这个吗?” 朔云秋:“……”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烬、花花、X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开水不加糖 33瓶;余烬 1瓶 第63章 ◎小弟子ovo◎ 朔云秋沉默了一下, 还是不敢相信,问道:“无上之境通丹道?” 这不是那洞府旁边挂着的两行字吗。 游阳迟疑了下,对道:“水云洞府候缘人?” 朔云秋:“……” 他险些咬碎一口牙。 说好的乖乖巧巧的丹修小弟子, 怎么变成了傻不愣登的剑修了? 朔云秋不死心地追问:“拿到传承必须得通过考验,你既是剑修, 又是怎么能通过丹修的考验的?” 他所设置的传承关卡很困难, 最后一道更是必须要一定时间内炼成一味丹药才行, 他一个剑修怎么会炼丹?? 游阳被他逼问微微后退, 老老实实道:“就,普普通通的闯过去了呀,感觉还蛮简单的, 至于最后一道炼药关卡……” 他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规则上只说在规定时间内交上丹药, 没说现成的不可以呀。” 朔云秋:“……” 仔细一想,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大意了。 游阳想了想,也觉得他一个剑修拿丹修的传承确实不太合理, 而且还是钻了规则的空子,他将金牌牌递给朔云秋。 “实在抱歉,朔前辈还是再寻有缘人吧。” 朔云秋也不勉强,毕竟他一个丹修也没法教导剑修, 不过还是拿出了几瓶丹药补偿给他。 “我瞧着你已筑基七层,也快结丹了, 这些丹药能对你以后晋升有帮助。另外这牌子你还是拿着吧,里面封存了我的一道灵力,若是遇到危险足以抵挡合体期修士全力一击。” 游阳从善如流收下, “多谢前辈。” 心心念念的丹修小弟子就这么没了, 朔云秋有点失落, 亏得他今天为了过来收拾的这么好看。 忽然想起什么,他问:“对了,你那丹药是谁炼的?” 若是普通的丹药是不可能通过他的关卡的,定然是精炼到完美无瑕的品质。 游阳指了指旁边蹲着发呆装蘑菇的宁枝:“都是她炼的啦,还有您留下的那些丹方,我也给她了。” 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那次从幽骨岗回来后,这段时间老是发呆。 朔云秋眼前一亮,“可有炼成的丹药?” 游阳记得宁枝最近都忙着给应迟宴炼伤药,都没怎么研究过那些留下的丹方,游阳摸索了下,还真找到一颗剩下的。 那回他和应小白平分的薄荷糖味儿丹药。 朔云秋接过,顿时一喜。 果然,品质是最上乘的,将药效发挥了个完完全全,而且他闻着味道有变化,似乎是添了些狐蓿草调味,不影响药效,还减少了丹药原本的苦涩。 这小姑娘莫不是丹修天才! 朔云秋刚刚死了的心瞬间又活了起来,看向宁枝,开口就要问:“小姑娘,你可愿……” “拜我为师做我的弟子”这句话还没说完,少女像是看到了什么,忽的眼睛亮了亮,站起身来,朝他身后小跑了两步。 少女乖顺唤道:“师尊!” 朔云秋:“……” 心忽然又死了。 他倒要看看她的师尊是个什么神仙! 朔云秋气愤地回头,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少女面前的青年——他的好友离渊。 朔云秋:“?” ??? 你小子不是剑修吗! 而且,什么时候偷偷收了弟子的,他怎么不知道!? 离渊前些日子发过讯息说这两天便会回来,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宁枝问:“师尊,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离渊这次回来是与朔云秋一起的,以他今天的夺目程度,一路上不被人围观都是不可能的。 不过僵硬的神情此刻在自己的弟子面前终于松和了些,他温声道:“还有一些需要收尾,不过留在梵音宗便足以解决了。” 宁枝点点头:“师尊若是累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朔云秋走了过来,故意道:“他哪里累了,一路上被梵音宗弟子众星捧月回来的,热了扇风冷了送茶,这还不够舒坦呢。” 嘶,这对社恐来说也太痛苦了。 宁枝顿时肃然起敬:“师尊辛苦了!” 她贴心道:“放心师尊,我已经提前瞒住了你会回来这件事,不会有弟子来打扰你的,可以好好休息!” 离渊笑了笑:“你有心了。” 朔云秋:“……” 玉骨扇都要捏断了。 谁能告诉他,离渊一个平时八竿子打不出一句话的人,从哪里拐了这么个善解人意的乖巧小徒弟的? 离渊又询问了些她的近况,宁枝依样回答,之后便照常和游阳一起去了禅寺修禅。 目送宁枝离开后,离渊便打算去看看自己另一个弟子应迟宴。 朔云秋一脸郁卒:“……你到底还有多少个弟子?” 怎么扶陵有了弟子,他也有了弟子,说好的大家一起单着,怎么突然之间就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了? 一路上朔云秋缠着离渊,把宁枝和应迟宴的事问了个遍。 顺便还知道了他们两个之间的那点小感情纠葛。 朔云秋扇子抵下巴思索:“师姐与师弟么,倒是有意思。” “之前联系你也是为了这事,不过还好她没事。” 离渊当时还松了口气,这样两人之间总不会有be结局了。 朔云秋瞥了他一眼:“怪不得,几百年不联系一次,一找果然就是有事相求。” 到了应迟宴的住所。 离渊有些惊异,平日里几乎连觉都不睡都在修炼的少年,此刻竟然乖乖靠坐在廊下休息,剑放在一边。 不过几秒钟离渊便想明白了,担心道:“伤的还很重么?” “没有。”少年轻轻摇头,语气平静。 离渊从之前的剑气疏导筋脉时就差不多了解了一些他的性格,不管再痛苦就是不吭声。 “莫要逞强,让你云秋师叔检查一下。” 朔云秋压根不用检查,就能看出来他伤快好了:“他没事。” 他闻到了一些愈合伤势丹药的气味,以他的敏锐,很轻易分辨出丹药出自宁枝之手。 “你就别操心了。” 朔云秋抱臂靠在廊柱上,看了一眼离渊,懒洋洋道:“是帮你上药的人让你好好休息的,对吧?” 少年淡淡应了一声,“是。” 朔云秋朝离渊露出一脸“看吧”的表情。 离渊愣了愣,困惑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朔云秋:“……” 不是你自己讲的他俩的小故事吗,合着你自己都不知道? 宁枝修禅修了一天,直到夜幕降临才打着哈欠困倦的回了自己的小院子里。 但她现在还不能睡。 她按照这段时间的习惯,在这个时间点炼丹,院子里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朔前辈,有什么事吗?”宁枝手里还拿着处理好的药材,眨巴眨巴眼,问道。 朔云秋笑眯眯的像只狐狸:“我听你师父说了,你在丹道上并没有接受过教学,所以来指导一下你炼丹。” 本以为少女会忙不迭的答应下来,毕竟他可是传闻中颇负盛名的丹药大师。 没想到少女听完,却面色忽然纠结了起来,还掏出了储物袋翻找了一遍,然后抬头,像是忍痛一样:“抱歉朔前辈。” 往常都是别人花大价钱求他指导,朔云秋还是第一次主动提出指导别人,居然惨遭拒绝,他十分疑惑。 还没等他问出为什么,就听到少女接着说:“我现在凑不够一百万灵石,可以留个联系方式么,等我以后凑够了再来听课。” 宁枝之前查过朔云秋的资料。 其中就有很多他的授课历史,最便宜的一次是五十万灵石讲授两个时辰,买下那堂课的人还觉得血赚了,正常价都是一百万灵石一堂课,他还不乐意教,要求有缘人。 对此宁枝只想说:朔云秋这么土豪果然是有原因的。 朔云秋愣了愣,忽的笑了:“你倒是不占便宜。” 先是在他误认了弟子时坦率地说不是她。 再是现在,明知道他是她师父的好友,还是愿意付钱听课。 品性不错。 朔云秋越看越满意。 这个小弟子,他倒是很想拐走呢。 离渊若是知道的话,会哭吧? 第64章 ◎哄她ovo◎ 最终, 大佬还是以“不指导那我看看总行了吧”为理由,留在了宁枝这里,观摩她炼丹过程。 对此宁枝的感想只有两个字:痛苦。 这就好比考试时候班主任站在身后看她答题, 写也不是,不写也不是。 而且经过一晚上的相处, 宁枝深切体会了朔云秋的一个优点——健谈。 朔云秋:“看到药架最左边那株草了吗?放进去。” 宁枝解释:“……朔前辈, 那是明秀草, 不能放进去, 药性冲突会爆炸的。” 朔云秋:“哦,所以你刚丢进去那株是想炸死我?” 惊恐的宁枝赶紧把太过紧张拿错的药材捞出来。 一阵鸡飞狗跳后。 朔云秋感慨:“这炼药操作水平……” 宁枝偏头:“嗯?” 朔云秋:“我就没见过这么差的。” 宁枝:“……” 终于把所有药材处理好,看着丹炉的火熊熊燃起, 宁枝松了口气。 转头一看,朔云秋不着调地从兜里掏了俩红薯出来, 夹着往火上烤。 宁枝:??? “嘶。”朔云秋忽的往后躲了一下, “收着点你的火,我红薯都焦了。” “……好的朔前辈。” 宁枝认命地控制火焰, 变成温吞吞的小火。 这过程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平时的宁枝都会趁这个时间看话本子,现在旁边有监考老师在她完全不敢摸鱼,只能认认真真盯着炉火。 而且监考老师还时不时的提出意见:“让你收着点也没让你收完, 我红薯都凉透了。” 宁枝:“……” 一会儿抱怨火大一会抱怨火小的,宁枝只能精神力一直控制着火焰, 保持在一个特定的温度。 慢慢的她就感觉出了些不同来,她好像能隐约感知到火焰的灵性,还有丹炉内药材之间的药性碰撞。 宁枝忽然就明白了朔云秋的用意。 她认认真真道:“多谢朔前辈。” 朔云秋扒拉出来热腾腾的红薯, 烫的嘘了一下, 慢悠悠道:“我可什么都没做。” 他用一种笑眯眯的神情看她:“炼完了, 该给你师弟上药去了吧。” 宁枝老实摇了摇头:“他最近伤好很多了,两天一换就好。这几天我炼的丹药有许多了,等明天都交给他,让他自己换就好。” 朔云秋愣了愣,问:“你们吵架了?” 宁枝不明所以:“没有啊。” 朔云秋眼神忽的莫名了起来,细细扫过她的表情,啧了一声:“不愧是离渊的徒弟,连这方面都一样。” 宁枝摸不着头脑:“什么一样?” 她怎么听不懂朔云秋在说什么,难道这就是大佬的说话方式吗,谜语人? 朔云秋却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拐到了别的话题上,懒洋洋道:“你确定他的伤快好了?我今儿去看了,可不是这样呢。” 宁枝一怔,还没好? 难道是没听医嘱又去偷偷练剑了? “朔前辈,很严重吗?”她犹豫的问。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朔云秋笑了一声,分了一只烤红薯包起来塞给她:“行了,后续这儿我来收拾,你带着药去你师弟那吧,还有这,带过去吃。” “去去去。”宁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朔云秋毫不留情扫地出门。 “……” 宁枝抱着烤红薯在冬日的寒风中凌乱。 这好像是她的房间?? …… 无家可归的宁枝只能慢生生挪步走到隔壁应迟宴的院子里,但却没敲门进去。 她迟疑了一会儿,坐在他门口,手捂着烤红薯取暖,开始发呆。 宁枝这段时间老是在想一件事。 她和应迟宴的关系好像有点太好了。 字面意义的好。 又是喊她小师姐又是帮她擦眼泪的,还为了让她冷静下来忍着伤痛听心跳,只为了让她确认他不是鬼。 然后宁枝就在想,该不会是男主把她当成好朋友了吧? 可是她是欺压男主的恶毒女配啊! 于是宁枝就此展开了反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对男主做的事: 引导他入学,绑架他折磨他,在他压制修为后遗症发作时帮他取暖,以及前段时间不小心给他用了狐蓿草让他变成毛茸茸。 在经过沉重的反思后,她得出了结论:除了第二件事,其他好像都不是她一个恶毒女配应该做的吧! 想明白这一点的宁枝感觉整个人像被雷劈了。 完了,她的恶毒女配生涯才刚开始就遭遇了重大滑铁卢。 不过好在第二件事成功了,这让她内心稍稍有了些安慰。 诚如游阳所说,她是恶毒女配,而应迟宴是男主,她跟他之间的关系不可能也不应该融洽的起来的。 等过些天回到玄凌宗后她就会开启一路作死的剧情,直到最后被应迟宴一剑捅死。 这是她的结局。 所以宁枝这段时间一直在刻意疏远他,每天除了上药就没有见过,也互相没有沟通,可以说是很冷漠了。 结果昨晚,她又因为一时心软,想到他从来没有过过凡间的新年,又把他拉来一起逛年市。 一夜回到解放前。 可恶,她明明是要做一个恶毒女配啊! 宁枝愤愤地咬了一口剥开的烤红薯,捏了捏拳,不行,她决定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一定要变得嚣!张!跋!扈!起来! “宁枝。” 身前忽的落了道清然嗓音。 宁枝被吓得手一抖,“啪”的一下烤红薯掉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到面前的少年脚边。 “……” 淦,她才吃了一口! 宁枝心疼的看了一眼,依依不舍抬头,少年似乎是刚从外回来,裹挟着一身冷意。 她有些怔愣:“你去哪了?” 这么晚了,她还以为他在房间里待着呢。 应小白打了个哈欠,答:“离渊剑尊说主人已经筑基了,就该学一些高阶的剑法心法了,所以今天一整天都在练武堂里。” 说着说着它忽然一震:“不过主人只是学习没有拿剑,真的,我可以作证!” 宁枝却想起朔云秋的话,完全不相信应小白。 说不定就是被应迟宴威胁了呢。 不过,男主受不受伤跟她一个恶毒女配没有关系! 宁枝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面上无所谓地说:“噢,他拿不拿剑关我什么事,反正伤的又不是我。” 应小白:“……” 应小白赶紧跟少年神识沟通:【宁枝生气了!!因为你没听她的话偷偷修炼!而且还让她在门外等了这么久!】 应小白暗戳戳提出方案:【快哄她!亲亲抱抱举高高,话本子里都这么写!!还有……】 应迟宴掐掉了神识沟通。 黑衣少年轻轻蹲下,面对着她,黑眸沉沉,平静问道:“你在生气?” 宁枝眨巴两下眼,啊? 她为啥要生气? 她余光瞥见那只可怜的红薯,底气忽然一下上来了,指着它,“对,赔我烤红薯!” 应小白:“?”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生气的吗?? 应迟宴沉默了片刻,冷然的嗓音带着一丝疑惑:“你想要我怎么赔?” 宁枝蓦地对上他的视线,怔了怔。 是她的错觉吗? 感觉他的眼神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之前的他眼神淡漠,仿佛对世间万物都不在意,而事实证明也是如此,冷漠到对于同宗师兄弟的性命都不在意。 而现在,他定定地看着她,浓密长睫下的暗色眸中正映着她的倒影。 “小师姐?” 宁枝一直不吭声,应迟宴又提醒了下。 少年靠得有点近,随着说话气息靠过来,清冽的夹杂着一丝冬雪的凉,宁枝却莫名觉得有点热。 有点奇怪,她刚刚还觉得很冷来着。 夜风忽过,吹动少年束发的红绳,微微摇动,宁枝看着忽然就想起了那双漂亮的、绒绒的狐耳。 鬼使神差的,有了一个想法,而且越来越强烈。 冷冽的空气中,她听到自己不可控制的声音。 “应迟宴,我想摸你的尾巴。”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尽余欢 7瓶;余烬 5瓶;55795849 2瓶 第65章 ◎摸尾巴ovo◎ 离渊教导完应迟宴回来, 到了宁枝的院子,却没有看到宁枝。 只有一个朔云秋,靠着椅背晃着腿, 懒洋洋的吃烤红薯。 见离渊过来,朔云秋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去她师弟那了。” 离渊颔首, 问:“你今天教的怎么样?” “挺有天分的, 一点就通, 无师自学都能到这个水平, ”朔云秋笑了笑,“我说离渊,反正你也是剑修, 当人家师父也没法教她,不如把这个小弟子让给我?” 离渊早就在无法教导宁枝这件事上很内疚, 听到他这么说, 思考了片刻:“我这里没问题,只要她同意就可以。” 朔云秋却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狠狠地咬了一口红薯, 没好气地说:“她还真不愧是你的徒弟,真够了解你的,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离渊疑惑:“说什么?” “她说啊——师尊肯定会说以我的意愿优先,但是抱歉, 朔前辈,即使他同意了, 我也只会有这么一个师尊。” 朔云秋越说越酸,他怎么就没早点遇见这么个乖巧的小徒弟呢。 离渊顿时哑然,没想到宁枝会这么说。 或者说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坚决。 朔云秋是修真界顶尖的丹道大师, 拜他为师, 怎么想都要比当他一个剑修的弟子要好。 朔云秋幽怨叹气, 喃喃自语:“这么想想,我今天还真是挫败啊,被你的小弟子拒绝了三次。” 过了一会儿,宁枝还没回来,离渊奇怪问:“不过只是换个药,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朔云秋冷不丁瞥了他一眼:“人家就不能多待会说会话,培养一下感情?” 离渊恍然明悟:“也是,那我今晚就不打扰他们了。” “嗯哼。” 朔云秋吃完了红薯,伸了个懒腰,有的没的想,他刚刚好像没忍住情绪外放了。 他不禁眯了眯眼。 嗯~看来明心这味药好像确实能让人更坦诚一些呢。 …… 宁枝说完反应过来,大脑当场宕机。 我想摸你的尾巴…… 啊啊啊救命!! 她在对应迟宴耍什么流氓?! 面前的少年顿了顿:“你……” 宁枝身体一下弹了起来,摆着手,语无伦次:“不是、没有,不是我说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越说越慌乱。 她只想赶紧逃离现场,把手里的药瓶一股脑塞到他怀里:“这些伤药是给你的,往后你自己上药,不要再找我了。我走了!” 匆匆走过少年身边,却忽然被攥住了手腕,被迫停了下来。 身后的少年声音很轻:“小师姐是在与我划清界限吗?” 宁枝吸了口气,冷静道:“过几天我们就要回玄凌宗了,我总不能每天给你上药。我在其中一个药瓶外面写了用药方法,你照着那上面的步骤做就好了。” 应小白疯狂在神识中叫:【不要相信她的鬼话!越是这么正经的理由越说明她生气了!】 生气……因为他? 黑衣少年沉默了片刻,平静嗓音裹挟着凉意,定定望着她:“所以你现在离开,是不想摸了吗?” 不想,摸了吗…… 宁枝脑子里不停回放着这句话,这是什么意思?就是,就是说,他没有不答应她摸尾巴?! 不,不可以! 要忍住狐狸精的诱惑! 她是恶毒女配! 三分钟后,宁枝坐在屋内,与少年面面相觑。 啊,主要是她看着面前的少年头顶那对粉白的狐耳,盯得人都不好意思了,偏过头去,兽耳轻轻一抖。 宁枝陷入了人类高质量沉默。 事情到底是怎么演变成这个局面的。 她为什么没控制住自己走进来了啊啊啊! 这不科学!! 应小白关上了门,贴心道:“放心,我不会偷看的,宁枝你随意!” 宁枝:“……” 什么叫她随意啊!!怎么说的她好像个欺负良家少女的变态! 等等,欺负。 宁枝忽然心神一动。 对啊!只要她表现得过分一些,这不就是欺负吗! 要知道男主可是不想在人前面前露出耳朵尾巴的,要是被她狠狠蹂/躏了一番,不就会留下心理阴影,从此恨上她了吗! 焯,这么完美的计划,她真是天才!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宁枝的纠结顿时一扫而空,整个人散发着自信的光芒,冷哼一声:“这就是你的态度?坐这么远我怎么摸得到?” 应迟宴:“……” “宁枝。”半晌,他叫她的名字,语气有些无奈,“你又喝酒了?” 什么叫又喝酒了,她是酒鬼吗? 宁枝撇撇嘴,碎碎念:“我修了一天禅,回来就去炼药,然后就过来找你,连吃颗烤红薯的功夫都没有,哪来的时间喝酒。” “还有,不要扯开话题。” 宁枝搬着小板凳坐近了一些,盯着他毛茸茸的尾巴瞧了一会儿,直接上手捏住了轻晃的尾尖。 好软,好蓬松! 好可爱。 宁枝顿时把什么计划都丢到脑后去了,顺着尾尖,往下滑,松开,往上一点,再往下滑,玩的不亦乐乎。 应迟宴沉默了下:“……倒是看不出你有半点怕的样子。” 摆弄着绒尾缠在手腕上,宁枝顺着揉毛毛,听到这话有点懵地抬头,问:“什么害怕?” 应迟宴乌沉沉的眼睛看着她,从她表情中确实没有捕捉到半点类似于“害怕”的情绪,反而更多的是难以掩盖的激动和喜悦。 或许那本书不是她的真实想法。 她并不讨厌,反而好像很…… 愣神间,头顶耳朵忽然触上一抹温软的热。 少女离他极近,清淡的草药香就铺撒在他耳畔,那双澄澈透明的眼睛满含兴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头顶。 宁枝像是做什么实验一样认真,盯着粉白的耳朵瞧。 忽的抽出一只手从狐耳尖尖处往下捏,轻揉着,慢慢的往耳根里面探…… 下一秒,作案工具忽然被抓住了。 宁枝有些不满,也心直口快地说出来了:“抓我干嘛,不是说给我摸的吗?” 应迟宴气息有点不稳,偏过头去,垂下眼睫,把她的手拉远了一些,嗓音还是冷然的:“你没说要摸耳朵。” 噢。 好像确实是这样,她只说了要摸尾巴来着。 那就摸尾巴好了。 她是一个诚实守信的三好公民! 宁枝又坐了下来,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纤细手指分开,覆上狐尾。 呜,好软好绒好好摸。 宁枝满足的喟叹,沿着中段搓着绒毛,感受绒毛的顺滑。 她慢慢不满足于此,开始贪心起来,随后一点一点往上面探,指尖摩挲,直到快要摸到尾巴根部时,手又被抓住了。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宁枝边问边抬头,一下看到了少年泛红的耳尖,以及头顶那对红的更厉害的狐耳。 她有点好奇的伸出另一只没被抓的手,试探的朝狐耳摸过去,还没碰到又被抓住。 “哎……?” 应迟宴垂着长睫,遮住了那双黑曜石般的漂亮眼睛,声音有点微哑:“别摸了。” 宁枝早就忘了自己的目的,看他气息有点乱,有点关心地问:“你身体不舒服?” 这下少年没再回答,宁枝就以为是他默认了,动了动双手:“好了,我不摸了,你把耳朵收回去吧。” “如果很疼的话,这个是止疼丹药。”宁枝掏出一瓶丹药,大方的塞给他。 说不定狐狸有什么碰了就会难受的地方,不小心被她碰到了,她都爽完了,总不能让他疼着。 这也太不道德了。 少年轻轻喘息片刻,恢复平静后,抬起眼睫来,露出有些湿润的黑眸,声音很轻:“还生气吗?” 宁枝愣了愣,揉揉那对狐耳,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怎么会生一只可爱毛茸茸的气呢!那我也太不是人了!” 少年:“……” 嗯,这也算是哄好了吧。 ……只是希望最好不要再有下次了。 作者有话说: 我先替你们说了,应应公主不行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寻也 15瓶 第66章 ◎算卦ovo◎ 宁枝醒来时心态有点崩。 她低头, 看着怀里被蹂/躏的乱糟糟的狐尾,因为被她抱着睡了一晚上,压得蓬松的毛毛此刻坑坑洼洼的。 她沉默了很久。 抬起手指自己, 不敢置信地问:“我干的?” ……这问题怎么该死的熟悉。 少年靠坐在床畔,耳尖还有点没散去的红晕, 闻言觑她一眼, 冷静道:“你要不先看看自己的手放在哪?” 宁枝迅速撒开爪子, 跳下床, 离开三米远蹲在凳子边。 她赶紧回忆昨晚发生的事: 摸完尾巴爽完后,她便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 她感觉有人把她抱了起来,放平在床上。 然后……她就抓住了一团热乎乎的毛茸茸。 宁枝:“……” 看这惨烈程度, 显然她昨晚没少折腾。 她没出息的怂了下来, 咽了口口水,刚想开口道歉, 忽的想起了自己昨晚的完美计划。 宁枝偷偷看一眼应迟宴,发现他脸色很不好看,神情恹恹的,像是经历了什么折磨一样, 低垂着眼靠在那里。 嗷,这不就是妥妥的成功了吗! 宁枝顿时硬气了起来, 一拍板凳:“对,没错,就是我干的!” 应迟宴:“……” 宁枝理不直气也壮:“摸都摸完了, 你能拿我怎么样!?” 少年听完这话, 抬起眼睫来, 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好整以暇看着她。 或许他也是刚睡醒,思维还有点不是很灵光,身后一大团雪白尾巴懒洋洋搭着,周身气息慵懒。 被那双漆黑的眸子沉沉盯着,宁枝嚣张的气焰顿时降了下来,但还是努力撑着架子,不服输地看回去。 应迟宴看了一会儿,忽的轻轻笑了一声:“确实不能怎么样。” 少年站起身走了过来,不疾不徐在她面前蹲下,慢慢抬起手来。 宁枝还以为他怒极要动手灭口,下意识往后躲,忽的被他扶住了后脑。 “别乱动。” 嗓音一如既往的冷质,但轻声说出来,仿佛就像什么亲昵的耳语一样。 宁枝微微一怔,她在想什么呢。 感受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穿过发间,少年收回手,宁枝抬手摸了摸,是她的簪子,估计是昨晚睡掉的。 误会了,原来是帮她戴这个。 就在宁枝在道谢和继续耍横之间纠结的时候,那只修长的手从头顶离开,倏然落到了她的脖颈,指节有点冰,她轻轻一颤。 干嘛? 宁枝带着疑问的眼神抬头,忽的对上少年乌沉沉的眼睛,像是藏着暗涡的无垠深海,只有表面的平静。 宁枝觉得有点危险,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下。 应迟宴神色漠然,垂眼看着。 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小片细嫩的皮肤,他之前失控时在这里留下的咬痕,残存了一点痕迹。 曾经有人对他说过,妖兽就是妖兽,生来低贱、恶心。 即使化成了人形,骨子里的兽性仍旧无法磨灭,控制不住自己令人作呕的欲念。 嗯,说的没错。 少女忽的往后躲去,瑟缩的离开他的指节。 “别……”声音弱弱的,带着害怕。 少年周身的气息忽然沉了下去。 她也觉得恶心么。 几乎是没有思考的,指尖倏地用了几分力,不让她逃离。 “哈哈哈……” 少女忽的一下抓住他的手,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身体不住抖动,“应迟宴你别挠我了呀,救命,哈哈好痒!” 宁枝捉着他的手拿远了些,迅速往后退,保证自己到安全距离,瞪大眼睛防备地看着他。 她大受震撼:“这就是你报复我摸你尾巴的方式吗!” 应迟宴:“……” 空气沉默许久。 那点阴沉的气息彻底散去。 少年语气无奈,无力地吐出两个字:“笨蛋。” 宁枝:? 挠完还骂人,是不是玩不起。 …… 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游阳正襟危坐敲着木鱼,看旁边的宁枝,昨天困成狗,今天倒是不困了,改神情呆滞了,跟个木鱼似的等人敲。 他忍不住问:“你昨晚又去喂蚊子了?” 宁枝:“不。” 她敲木鱼的动作不紧不慢,表情很佛,仿佛头顶都洒着圣光,嗓音平和:“我昨晚去体验帝王生活了。” 游阳挑了挑眉:“呦,梦里当皇帝,这么能耐呢。说说,你当的什么皇帝?” 宁枝勉强扯出一个笑:“纣王。” 游阳:“?” 他感慨:“那你还挺厉害。” 哈,那可不嘛。 天知道她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应迟宴床上还抱着他尾巴的那一刻心态有多崩。 为什么她会完全控制不住内心的想法,想rua狐狸就身体正直的去做了。 宁枝想不明白,觉得自己的cpu都要烧了,最后只能归咎于自己的定力修炼还不到家。 但她没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晚上时,朔云秋告诉了她。 宁枝修炼完回来,路遇离渊和朔云秋,刚打完招呼,一身金灿灿的朔云秋笑眯眯地凑过来问:“和好了吧?” 宁枝奇怪:“什么和好?” 朔云秋闻言惊讶了一下:“不会吧,你和他闹了多大矛盾,还没和好呀?” 宁枝顿时觉出不对来,追问他做了什么,朔云秋这才交代说,他在烤红薯里放了一味名叫明心的丹药。 明心,药效如其名,能让人更好的正视自己的心意,变得表里如一,想什么说什么,藏不住话,更加坦诚。 宁枝:“……” 罪魁祸首找到了。 啊啊啊她就说她之前那么多次都忍住诱惑了,怎么这次没能忍住,原来是有人作祟。 宁枝简直无力吐槽:“朔前辈,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和师弟真的没有吵架。我让他自己换药,是因为过两天我们就要回玄凌宗了,我们不住在一起,他总要自己来的。” 朔云秋:“……” 这。 离渊颇为严肃:“云秋。” 朔云秋尴尬地咳了声,拿扇面挡住:“是我想多了。不过我放的量不多,不过一个时辰便会失效,如今过了一晚,现在已然没事了。” 宁枝十分勉强地笑了一声。 现在是没事了,可是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完了。 早上起来,她还说了那样嚣张无赖的话,什么,摸就摸了能拿她怎么样。 ……现在解释是被药效影响的还来得及吗?不对,这个勾八药效是让人变得更坦诚,说到底还是她想摸才会这样的。 行吧,解释都没法解释。 宁枝欲哭无泪,朔云秋,坑人真有一手的。 朔云秋见她哭丧着脸,思量片刻,问道:“难道你昨天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宁枝一凝,矢口否认:“当然没有!” 回答的这么快,朔云秋反倒觉得有猫腻起来了,笑问道:“真的?” 离渊忽的出声:“宁枝,你还记得你挖到封魂坛的地点在哪里吗?” 朔云秋顿时幽幽看他一眼。 正在思考该怎么糊弄过去的宁枝一喜,转过头来,“当然记得,师尊。你今天要过去看看吗?” 离渊点点头:“嗯,去查看一下,你带路吧。” 宁枝忙不迭应下,“好的!” 路上宁枝好奇地问:“师尊,那封魂坛里装的什么?” 离渊面色沉重:“是域外天魔留下的一些东西,我和梵音宗掌门担心封印不住,并未打开。” 宁枝吓了一下,连大佬们都觉得棘手的东西,还好她当时没有好奇心作祟打开看。 到了地方,朔云秋环顾一圈,啧啧称叹:“阴气这么重。啧,排布出这样的地形招阴聚鬼,养成厉鬼,源源不断供给坛子里的那东西吸收,这人倒是个歹毒的。” 离渊皱了眉,沉声道:“云秋,交给你了。” 朔云秋懒懒散散应了声,掏出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宁枝勉强认出来有几样熟悉的,龟甲、罗盘。 她惊讶道:“朔前辈你不是丹修吗?” 朔云秋眯眼笑:“一个优秀的丹师当然要学会身兼数职。” 他捏出两枚模样奇怪的铜钱:“宁师侄,算一卦吗?以咱们的关系,给你打九九折。”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 宁枝问:“那您正常价是多少呢?” “噢,这个比授课便宜多了。一卦十万灵石。”朔云秋回忆着说。 “……” 好像也没法反驳,确实是便宜。 不过不管是一百万灵石还是十万灵石,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都没有。 宁枝果断摆手拒绝:“不了朔前辈,实不相瞒,我有算卦恐惧症。” 朔云秋挑眉,“你不好奇之后自己会发生什么?运势、姻缘、福缘,道缘……只要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算到。” “好奇呀,但是如果算出来是好卦还好,如果知道了算出来是坏卦,心里总归会觉得不舒服,整天担惊受怕的。” 宁枝边帮他摆东西边说。 朔云秋笑吟吟道:“那姻缘呢?要不要我替你算一下你的真命天子是谁?” “不用了。”宁枝抬起脸,“朔前辈,说不定你算出来的人我根本不喜欢呢?” 朔云秋:“合不合心意我不知道,但算出来的一定是最合适的。” “合适的未必是我喜欢的,要是喜欢一个人我会自己去争取的。”宁枝语气认真。 朔云秋愣了愣,忽的像是懂了什么一样,长长哦了一声,眯着眼看她,露出了一个迷之微笑。 宁枝满头雾水:“朔前辈,怎么了吗?” 这笑容看得她有点发毛。 朔云秋抬眼,看了一眼,没憋住,又笑了一声。 宁枝:??? 朔云秋忽的抬手,挥挥手赶她:“可以了,离远点。” 宁枝:“……” 所以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回来了T^T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书的煤铝叔茶庄 2瓶;余烬 1瓶 第67章 ◎心比刀冷ovo◎ 几日后。 宁枝终于在流寒泉里坚持够了十二个时辰, 成功修成归来。 游阳放了串鞭炮,直言普天同庆,拿木槌采访她:“有什么感想?” 宁枝深沉道:“我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 我的心已经跟我的刀一样冷了。” 朔云秋刚好走进来听到这话,奇怪道:“流寒泉那冷到掉牙的地方也有鱼?” 游阳笑着解释:“不是, 她这是一种比喻, 就是在说自己没有感情。” 朔云秋若有所思点点头:“学到了。” 这两个小弟子平时说话倒是挺有意思的。 宁枝往后一瞥没看见离渊, 问:“师尊呢?” 朔云秋满不在乎地说:“噢, 估计那掌门又抓着他打白工去了吧,趁着他快走了再压榨一下剩余价值。” 离渊除了刚回来时候见她和前几天去了一趟幽骨岗外,其余时间都找不到人, 只有朔云秋每天过来跟他们闲聊,或是指导她炼丹。 宁枝欸了一声, “师尊到底在忙什么事?” 朔云秋眯了眯眼:“离渊没跟你说?” 宁枝摇了摇头。 她问过离渊, 但离渊只说在忙,但却不告诉她具体在忙什么。 朔云秋吐了口气:“他果然还是老样子, 什么都瞒着不说。” 他悠悠道:“梵音宗喜清净,从不欢迎外门弟子。如今能让你们几个在这里闹腾,还用他们的宝贝泉水修炼,总得付出点代价。” “这不, 趁你们修炼,他们掌门就逮着离渊让他帮忙办事, 搞定一些他们难以解决的问题。” 宁枝愣了愣,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离渊这几个月总是外出,基本就没有停歇的时候。 离渊社恐, 不愿与修士交流, 却为了他们几个连着几个月……宁枝忍不住又一次想到他的结局。 ……不愿入魔而死。 他的死亡是为了激励男主成长, 宁枝想,若是想办法让男主成长,他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就像之前的破月一样,没有按照剧情中写的那样死在清都。 …… 在梵音宗待了几个月,回去时宁枝还生了点不舍出来,坐在琴鸟上,留恋地看了眼自己的小院子。 说实话她还挺喜欢的,日子悠闲漫长,跟朋友一起玩玩闹闹,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 不过还是该回去过剧情了。 等剧情结束她下线,就能愉快的咸鱼了。 宁枝收回视线,看向琴鸟上的其他人,挨个数过去。 应迟宴、离渊、游阳和朔云秋,齐了。 ……朔云秋!? 她忍不住问:“朔前辈,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去玄凌宗么?” 朔云秋今天一反常态没穿他的土豪衣服,反而换了件灰扑扑的普通衣服,一件珠宝装饰都没戴,突出一个沉稳朴实。 他懒懒散散道:“是啊,好久没回去了,回去看看。” 游阳盯着他的衣服瞧,他怎么总觉得有点眼熟? 奇怪,是不是在哪见过同款? 宁枝也没多问,照旧坐在最前面,揪冰莲的花瓣喂琴鸟。 在梵音宗的这段时间,它每天都缠着她去雪域采冰莲,吃的最近都胖了一圈。 见它吃的香,她故意压低嗓音:“这或许是你的最后一餐了,好好享受吧。” 琴鸟:“!” 琴鸟:“啾啾啾!!” 坏女人是不是在冰莲里下毒了!? 见琴鸟慌得都炸毛了,她笑眯眯的,“回去之后你就吃不到了”,然后继续喂。 然后琴鸟气的“啾啾”好几声,但还是很没出息的又叼走了她手里的花瓣。 宁枝摸了摸它的脑壳。 嘶,果然如应小白所说,换羽期过后的羽毛硬的一点都不好摸,还有点扎手,一点都比不上……呸,不许想了。 她悻悻收回了手。 宁枝偷偷瞥了一眼应迟宴,正在闭目凝神。看了还没两秒,少年忽然睁开了眼,黑漆漆的瞳眸一下对上她的视线。 她赶紧装作不经意的掠过,扭过头来。 男主这么敏锐的吗。 怔了怔,她忽的想起在清都的时候,那时她扮成婢女,他也是一下就注意到了她在偷看他。 宁枝揉了揉自己的脸,不再想应迟宴,转而想现在的剧情。 她掏出琉璃镜,问自己的好队友姜昀:【最近宗内没有发生什么事?】 此时的姜昀正疲于应付一位少女,他板着一张脸,不耐烦道:“宁师姐出宗一定是有要事要做,我怎么能去打扰她呢,不要再每天来找我了!” 少女啪嗒掉下颗泪,梨花带雨地说:“姜师兄,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只不过是关心宁师姐在外有没有遇到危险。” “而且这么久不联系,难道你不担心吗?” 姜昀:“……担心。但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才刚入宗一个月,哪里认识得来宁师姐。” 少女面不改色:“我仰慕宁师姐已久,虽然未曾相见,但这不影响我担心她的安危!” 淦,她不远万里跑过来找小说灵感源头,结果告诉她宁枝和应迟宴都出宗了,连群里也没了他们的消息。 这小说还怎么写得下去!? 她好不容易打听到姜昀和宁枝关系好,想问他宁枝去哪了,结果这人倔的要死,以“不想打扰宁枝”为由强硬拒绝,她生生缠了他大半个月都不松口。 什么品种的呆瓜!问一句会死吗! 琉璃镜忽然叮叮两声,姜昀一点开,居然是许久未联系的宁枝。 !!宁师姐主动联系他了! 他顿时摇起了尾巴,乖乖回复:【最近宗内一切太平,除却一些新生的小打小闹,没什么大事发生】 宁枝:【那有没有什么人?比如新收的弟子什么的?】 姜昀有点嫌弃地回道:【有,扶陵尊者在一个月前捡回来一名少女,收为了弟子。】 宁枝:! 来了,这肯定就是女主了! 宁枝问:【她叫什么名字?】 姜昀回复:【白明心】 他犹豫了一下,添了几条描述:【看起来很柔弱,整天哭哭啼啼的】 果然,就是女主白明心。 柔弱善良小师妹嘛! 宁枝放下心来,虽然多了一段梵音宗剧情,但还在玄凌宗这边的剧情还是按照正常的在走。 宁枝:【好的,我知道了】 姜昀实在受不了少女凑过来,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问一下嘛问一下嘛,姜师兄!” 他躲远了点,问:【宁师姐,你大概什么时候回宗?】 宁枝:【在路上了,大概两天左右吧】 姜昀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少女,她一秒把眼泪收了回去,冷着张脸,与先前哭哭啼啼的样子判若两人,一挥手潇洒离去。 “早这么问不就完了,磨磨唧唧的,狗贼。” 姜昀目瞪口呆看着她的变脸:“……” 他低头看向琉璃镜,自己发的描述还在上面。 姜昀陷入了沉思。 要不要再发一句:不过她的柔弱好像都是装出来的? 想了想,姜昀觉得还是算了,反正宁师姐也不会跟她有交集,没事儿。 …… 两天之后,到达玄凌宗。 宗外早就有了等候的人,一共两位,宁枝大致扫了一眼,离渊的剑童、扶陵。 之前姜昀也说要来接她来着,宁枝连忙拒绝了,就这么两步路接什么接。 姜昀还因此失落了一段时间。 宁枝跳下琴鸟,拍了拍它的鸟脑袋,给它脖子上挎了个小胖鸭造型的包。 “剩下的冰莲可都在这了,你悠着点吃。” 琴鸟鸟眼含泪,没想到它每天对她态度那么差,她竟然还给它留了一包冰莲。 它刚感动不已,想把脑袋伸过去蹭蹭她,忽的听到她落下一句凉凉的话。 “再不节制的话,这胖的怕是都飞不起来了吧。” 琴鸟:“……” 琴鸟:“啾啾啾啾啾啾!!!” 坏女人,你才胖!!! 游阳摸着下巴:“看这小翅膀肥的,我都馋烧鹅了。宁枝枝,我还有食堂券呢,等会咱俩去大吃一场怎么样?” “啾啾!”呸!你才肥! 琴鸟愤愤一甩翅膀,迈着步子头也不回的奔向自己主人扶陵的怀里。 然后听到了青年被撞得“唔”一声,轻吐了口气,拍拍它脑袋:“几月不见,倒是健硕了不少。” 琴鸟:“……” 它怀疑鸟生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脯。 似乎、依稀、好像是比之前高了一点?! 宁枝打招呼:“扶陵师叔好。” 扶陵懒洋洋嗯了声:“师侄好,一路颠簸辛苦了,回去好生休息吧。” 宁枝心里也正是这么想的,点头:“好的,扶陵师叔。” 她路过这一高一矮身边,还趁元果不备,拍了下他的脑袋,惹得他愤愤看她。 “坏女人,不许摸我头!” 宁枝:“……” 不知怎的,她好像很不招小孩喜欢。 上次的小亦也是哭着喊她坏女人,嘶。 游阳也有样学样的打完招呼跟在宁枝身后,应迟宴一如既往地的高冷,看都没看扶陵一眼。 扶陵慢条斯理地抬眼,看向离渊身后那个略有些闪躲的身影,神情似笑非笑。 他慢悠悠道:“恭迎宗主回宗。” 三人陆续走进宗内,还没走远,忽的听到扶陵这声。 宁枝和游阳顿时好奇心发作,停下了脚步。 要知道玄凌宗宗主本人神秘的要死,不仅他们俩从未见过,基本上玄凌宗的所有弟子都没见过。 据说玄凌宗宗主常年戴着面具,从百年前就未曾再有人见过他的身影。 两人扭头一看。 扶陵的视线正一瞬不瞬地看着离渊身后,那个带着个精致银色面具的灰衣青年。 就是那个……刚刚还在琴鸟上跟他俩唠嗑,一起当咸鱼的朔云秋。 宁枝:? 游阳:?? ??? 朔云秋是, ……玄凌宗宗主??! 扶陵语气冷嘲热讽:“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个宗门了呢。” 朔云秋扶了扶自己朴实无华的银质面具,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深沉道: “我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我的心已经和我的刀一样冷了。” 宁枝:“……” 游阳:“……” 救命。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余烬 1瓶 第68章 ◎白明心ovo◎ 白明心是典型的灵感型作者。 她在有灵感时能十天爆肝出一本书, 比如那本师姐师弟,一本畅销两百万本。 但没有灵感时枯坐桌前一整天都憋不出一个字。 在被写不出文这个问题苦恼的头发都掉了数根后,白明心摸鱼时偶然在群里看到了玄凌宗弟子龙灵灵的描述。 绘声绘色讲述了她看到的宁枝和她师弟应迟宴的感情互动。 白明心一下子有了灵感, 拍桌而起,当天晚上就写了个开头出来, 后续不断跟龙灵灵打听两人之间的信息, 以此来写文。 但转述的信息能产生的灵感是有限的, 白明心很快又卡在了半道, 不上不下的。 难受得要死的她,便不远万里来到了玄凌宗,打算亲自看一看宁枝两人。 然后…… 然后就告诉她两人出宗了。 阿西,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不过好在现在宁枝两人终于回来了,白明心握了握拳, 势要把这本书写完! 这不,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宗门这里蹲守了一整天, 终于等到了宁枝几人回来! 她目光炯炯盯着那几人,已经时刻准备好了着笔记本记下灵感素材。 朔云秋在说完这话后,全场都沉寂了下来,尬的。 扶陵:“……” 多年不见, 还是一样的有病。 白明心却眼睛亮了亮。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熟悉,不就是她那个世界的梗吗! 难道这个玄凌宗宗主跟她一样也是穿书的? 宁枝简直没眼看, 偏过头。 朔云秋这人能处,有话他是真学。 她看向游阳,奇怪地问:“你不是之前被宗主捡回来的吗, 你怎么没认出来他?” “他当时捡我的时候戴着面具的, 只给了我个引路符让我自己来玄凌宗报道, 至于为什么认不出来……” 游阳嘴角抽了抽,有点无语:“你会把土狗和土豪认成一个人吗?” 宁枝:“……” 也是。 换了她也认不出来。 宁枝不由感慨:“没想到剑宗的宗主居然是丹修。” 游阳附和:“确实离谱。” 不过这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很快,暴怒的扶陵把朔云秋抓走了,离渊也跟着剑童回去了,宁枝几人没戏看,也打算溜了。 走了没多远,宁枝忽的看到了宗门内几个男弟子围着一名白裙少女,少女不断往后退。 男弟子里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郝睿执。 宁枝停下了脚步。 白明心好端端地被几个弟子围了起来,挡住了视野,看不见宁枝几人。 她心生烦闷,忍不住皱了眉,对着为首的郝睿执道:“这位同学,你挡到我了。” 郝睿执撩了撩头发,自觉帅气逼人,“我见白师妹站在着半天了,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跟师兄说说,师兄帮你解决。” “谢谢,不需要。” 白明心满心都在搜寻灵感上,往后退了一步,透过几人的缝隙去找宁枝。 她退,郝睿执便往前挪,脸上挂着笑:“师妹别害羞嘛,别觉得不好意思说,放心,不管是什么事儿师兄都能帮你办。” 旁边的弟子吹嘘附和:“郝师兄可是十一长老的侄子。” 哦,关系户啊。 白明心看着他一脸油腻的笑,心里不断泛起恶心。 果然,男人可以是纸的、塑料的、二次元的,唯独不能是碳基三次元的。 白明心转身就想走,结果一下子被抓住了胳膊,强行拉了回去,笔记本一下掉落在地上。 “别碰我!” 白明心奋力挣脱,奈何体力悬殊根本甩不开。 “还没说清楚呢,师妹跑什么呀,师兄还没帮你呢。”郝睿执眯着眼笑。 随着男人的逼近,白明心一下子回忆起来一些不好的经历,生理性害怕起来,声音开始不自觉发抖。 “不、不需……” 白明心强忍着把手挪到剑柄上,却发现自己手抖得根本握不住剑。 该死。 郝睿执神色悠然,上次栽到宁枝那里,她有后台他没办法奈何得了她,这次一个刚入宗一月的小师妹而已,这他还拿不下? 他微微弯腰:“嗯?师妹大点声,听不清。” 还没等白明心说话。 下一秒。 他手骤然被剑柄猛击了一下,“嗷”一声,吃痛松开了手,然后被揪住了头发猛地往后一扯,耳边传来道凉悠悠的嗓音。 “几个月不见,耳朵不太灵敏了是吧?要不要哥哥来帮帮你。” 郝睿执转头一看,竟然是上次逮住他下药狠狠揍了他一顿的游阳。 他下意识瑟缩了下,转念一想,这次身边还有这么多小弟呢,自己为什么要怕他! “是你啊,出宗躲了这么久可算回来了,等你很久了。给我打!”郝睿执早就想出这口恶气了。 一下被五六个人围着,游阳却很淡定,把录像的琉璃镜收进怀里,还有心情调戏他。 “啧啧,看来哥的魅力还挺大,让你这么念念不忘呢。” 如果是之前的游阳的话,他确实打不过这么五六个人。但这几个月他那机缘可不是白得的,修炼也是实打实的。 他如今都能和应迟宴一起应付得来相当于化神期的恶鬼了,现在这么几个筑基小弟子,甚至还有没筑基的,当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宁枝也很放心游阳,没插手管他那边的战况。 不仅如此,还暗戳戳的让他多揍两下。 宁枝捡起掉在地上的笔记本,拍了拍灰,递给白裙少女:“给你。” 见她低垂着眼,接过笔记本的手有点颤抖,宁枝放软了些语气:“没事的,过去了,别怕。” 白明心有点愣地眨了眨眼。 之前看群里描述宁枝的时候都是冷酷、嚣张霸道等字眼,没想到她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她轻声道谢:“谢谢宁师姐。” 等少女情绪平复了一会儿后,宁枝问:“你是哪座峰的弟子,我送你回去吧。” 白明心:“凌雪峰。” 噢,凌雪峰啊。 宁枝默念着回忆在哪,忽的一顿。 凌雪峰? 那不是扶陵的地盘吗!还有他的弟子工具人林知行也住在那! 她说她住在凌雪峰。 所以她是……女主白明心?! 宁枝盯着少女看了两秒,忽的沉默了下来。 等等,这剧情怎么有点眼熟。 刚入宗没多久的女主遭遇弟子欺凌,刚好被男主撞见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总想替别人撑把伞。 大概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当初入宗时也被欺凌过的男主便救下了女主。 这是书中男女主的美好初遇。 宁枝觉得有点窒息。 她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打破砂锅问到底:“你是扶陵尊者新收的弟子?” 白明心点点头:“是的宁师姐,我叫白明心。” 宁枝:“……” 她瞥了一眼身边冷然而立的黑衣少年。 他俩刚刚一个动手一个安抚,把他的活全抢完了。 所以现在,男女主的美好初遇变成了她一个恶毒女配和炮灰拯救女主。 要命。 看到宁枝脸色忽然变得难看,白明心关心道:“宁师姐你没事吧?” 宁枝生无可恋望天:“没事,让我静静。” 啊,她现在让游阳收手重来一遍的话还来得及吗? 显然是来不及的,因为游阳那边已经打完了,他没拔剑,用的剑柄打的,五六个弟子鼻青脸肿躺在地上。 游阳特意往郝睿执脸上招呼,把他脸打成猪头,踩在他身上,思忖道:“我觉得想让你长记性挺难的,不过我有个好主意。” “你……!你想做什么!”游阳的眼神太过毛骨悚然,郝睿执惊悚道。 “等会你就知道了。”游阳语气轻快。 游阳拔出了剑,揪着他的头发,顺着他的头顶一缕缕割下,直到脑袋顶上那一片光秃秃的,停下了手,满意欣赏。 见宁枝走了过来,显摆道:“宁枝枝,看我技术不错吧?” 宁枝看着郝睿执的地中海发型,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不错,厉害。” 游阳非常满意自己的作品,讲述自己的创作心路历程:“别看只是一个简单的地中海,我有巧思在里面的,这不是普普通通的海,这是艺术的海!” 换做平时宁枝一定会也跟他一起探讨什么艺术,但现在她完全提不起兴趣。 宁枝心如死灰:“你知道咱俩救的人是谁吗?” 游阳正忙着给自己的艺术添砖加瓦,随口接着她的问题:“谁啊?” “白明心。” 游阳的剑差点划过郝睿执的脸,“刺啦”一样戳在地上,一直战战兢兢的郝睿执顿时吓的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游阳顾不得自己的艺术创作,丢下,震惊回头:“啊??” 他瞬间回想起男女主的初遇剧情,不敢相信地问:“你说真的?” 宁枝干笑一声:“是的,就是那个扶陵新收的徒弟,林知行的小师妹。” 游阳:“……” 这。 这题有点超纲了吧?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宁枝也没办法改变了。 怪只能怪他们两个太冲动,见不得小姑娘受欺负,脑子一热就出手了,完全没有给男主留发挥空间。 宁枝只能现在尽力抢救,把白明心拉到一边,附耳跟她说悄悄话:“其实是应迟宴让我们两个来救你的,只不过他不善言辞,不好意思说出来。” 白明心看了看那边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冷郁危险气息的黑衣少年。 她沉默了下:“宁师姐,你在开玩笑吗?” 她早就听说应迟宴冷漠残暴,不近人情,倒也不必这么给他洗白?? 宁枝愣了愣:“没有啊。” 她语气认真:“他只是看起来高冷,其实平日里人很好相处的。” 白明心:“……” 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晨、清光落白 10瓶;余烬 1瓶; 第69章 ◎钓系师弟ovo◎ 宁枝因为名声原因, 她的凌霄峰向来门可罗雀,无人敢问津。 但近日却忽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先是小师妹白明心带着谢礼来道谢。 “那段录影已经被游师兄交付给掌门,掌门痛斥了这种行为, 并把那名弟子除去了宗门籍。”白明心语气缓缓陈述。 “似乎是还有一些之前的事情,掌门这次将一直包庇他的十一长老也除名了。” 白明心露出一个温软的笑, 声音轻细:“多谢宁师姐的义举, 若不是你, 我或许就不会这么幸运了。我听闻宁师姐是丹修, 所以这些古籍丹方应该很适合你,请务必收下。” 宁枝:“……” 言辞恳切,语意真诚, 能看出来她的心意。 但问题是又谢错人了啊!!! 这小师妹怎么跟她师兄林知行一样呆瓜。 看来是半点儿没把她说的话听进去,宁枝嘴角抽了抽:“我不是跟你说, 救你的人是……” “我明白!” 白明心忽的打断了她, 眼眸熠熠,贴心道:“放心宁师姐, 谢礼我准备了三份,游阳与应迟宴都有一份。” 宁枝那天跟她说的话白明心听进去了,她回峰后正犯疑惑为什么宁枝一定要把功劳推给应迟宴的时候,林知行也知道了这件事。 他解答了她的疑惑:“宁师姐这人不喜欢别人感谢她, 上次宁师姐救了我的命,她也是把功劳推给了别人。” 白明心问为什么宁枝会不喜欢别人感谢她, 林知行如此回答: “我事后想了想,我觉得她应该是讨厌麻烦的事。而且她总是一个人住在凌霄峰,好像习惯孤僻了, 不喜欢与人来往, 自然也不想别人还她恩情。” 白明心顿时明白了, 而且不由自主产生了一些共情的情绪。 她也是害怕与人打交道,大多都是在网上与人聊天,如今穿书之后,也是整日混迹在各个群聊之中。 总之,她在思索过后,体贴地将三人都谢了一遍,不作特殊关照。 宁枝:“……” 这,三等分的感谢算是走完剧情吗? 被少女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宁枝也生不起狠心拒绝的心,叹了口气,“行,我收下了。” 见她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宁枝问:“还有什么事吗?” 白明心小心翼翼问:“宁师姐,我可以跟你做朋友吗?” 她想明白了,最好的观察位置当然是正主的身边!如果她跟宁枝成为朋友,这不是想找多少灵感找多少嘛! 而且她觉得宁枝好像不像传闻中所说的那么嚣张跋扈乖戾狠毒,那天安慰她的时候还会故意侧过身不看她,小心照顾她的情绪。 嗯……有点温柔捏。 “…………” 宁枝望了望天。 如果她没记错,她好像是恶毒女配来着。 而她……是女主。 要命。 游阳来的时候刚好听宁枝说了这件事,噗的一下笑出声,调笑道:“可以啊你,恶毒女配翻身成为正义主角团了是吧。” “当然没有,我拒绝了。”回想起当时小师妹在她冷硬拒绝过后委委屈屈耷拉下来的尾巴,宁枝心里还有点负罪感。 可恶,真的不能再心软了。 但是小师妹看起来真的好漂亮好可爱啊。 宁枝一脸蔫巴巴地调配丹方,跟地里霜打的小白菜一样。 “游阳,你说我这恶毒女配当的是不是很失败?基本上就没做成过几件事。” “我觉得吧,倒也不全是你的问题。” 游阳砸吧两下嘴,思忖道:“那天咱俩动手时候应迟宴可半点动静都没有,我觉得以他那冷漠的性格,就算没有咱俩,他也不会出手救她。” “倒不如说还是你帮了他,如果不是你一直连带着他,他们两个肯定不会有交集。”游阳认真道。 宁枝抬起眼来,不确信地问:“真的?” “我骗你干嘛,咱俩之前那么‘度化’他的经历你忘啦?”游阳可是印象颇深,那场木鱼奏鸣曲,活生生给他手都敲麻了。 宁枝当然没忘,唔了一声,陷入沉思:“那之后该怎么办?” 游阳懒洋洋地翻看琉璃镜,一边道:“还能怎么办,想办法撮合他俩呗,不是说小师妹温柔善良吗,让小师妹治愈他去。” 宁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比了个OK。 “那我再想想办法。”嗯,有什么机会能让他们培养感情呢。 游阳有的没的嗯一声,连头也没抬。 宁枝好奇探过脑袋去,问他:“你从来到这就一直在看,看什么呢?” 她目光瞥见长串的文字,似乎是小说? “噢,还没跟你说呢。” 游阳索性直接翻过来,把琉璃镜递给她:“前段时间跟你说那个‘咸鱼写书’前些天开新书了,就在修真话本连载呢,我在追更。” 宁枝接过来看,她的新书还是一本甜文,主角也是师姐与师弟,只是暂时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甜文。 名字是:《钓系师弟每天都在钓我》 目前这本书只有十几章,宁枝看书速度快,很快翻到了最后,惊呼一声。 “这就没啦?!” 游阳笑一声:“没了。这作者每天一更,昨天的你都看完了。” 宁枝犹如百爪挠心,愤愤道:“可恶啊啊啊,怎么掉了个未完的坑!” 这本书前面十几章讲述的是: 平日里行事嚣张肆意张扬的师姐遇到了看上去非常高冷、对所有人都很冷漠的师弟,两人产生了一些小碰撞。 文中的师姐满心以为自己掌握了主动权,每天各种调戏师弟,看平日里的高岭之花师弟脸红。 但最高明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场,这其实都是师弟故意创造出的机会,他无声的看着师姐掉进自己的陷阱里。 目前剧情卡在了师弟受伤后差不多痊愈,但是看到了师姐与其他人相处密切后,故意把伤口扯开,吸引师姐的注意力。 宁枝直呼好香好香,心机小绿茶什么的她最喜欢了好吗! 游阳也看完了,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上一本我就想说了,我总觉得她这个文风有点眼熟,很像我之前负责过的一个作者。” 游阳老宅男了,之前是做网络小说编辑的,小网站,编辑多作者少,他手上也就那么三四个作者,每天负责催更,改文。 有一个透明小作者他很喜欢,虽然发的文数据垃圾糊的一批,但他觉得她很有灵气,每天都在鼓励她写的很好不要放弃。 他上辈子得了癌症,在病房里时都还在帮她构思情节,创造灵感,可以说是非常敬业了。 宁枝听他说完,沉思道:“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就是你负责的那个小透明作者?” “你之前不是也推测她可能也是穿书的嘛?” 游阳沉默了下来,他之前确实是这么说了,而且这个文风给他的熟悉感…… 宁枝鼓动他:“要不你试着勾搭一下,问问?” 听她这么一说,游阳的心也痒了起来。 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他俩都穿书了,还有比这更离谱的嘛! 游阳试着戳进作者主页,直截了当地点开私聊发送消息。 米古831:【你好,请问你是千秋夜吗?】 【消息未发送成功】 【该作者设置了拒接任何私聊消息】 游阳:“……” 嘶。 宁枝拍拍肩安慰他:“没事儿,你也可以在追更下留言嘛,早晚会看到的!” 游阳沉默了下:“她也设置了禁止任何人留言。” 想起千秋夜之前也总是跟他抱怨,自己老是忍不住看评论,然后就被评论带着走了,写不出自己真正想写的故事。 游阳心思重重地离开后,宁枝又迎来了第三位客人。 ——朔云秋。 朔云秋本是来看她炼丹怎么样,一眼就认出了她在干嘛,点破道:“你在改良白玄丹的丹方?” 朔云秋前段时间便得知了离渊的身体情况,一眼就看出来了,宁枝也没必要隐瞒:“师尊每月遭受魔气侵体,唯有白玄丹能暂时压制,我便想能不能改善一下丹方,将魔气缓慢祛除。” 朔云秋沉默了下,摇头叹气:“你有这个心是好的,但是没有用的。” 宁枝疑惑:“为什么?” “白玄丹作用本就是祛除魔气,但却对离渊无效,原因是离渊身体里残留的魔气是魔将留下的,白玄丹只能压制,但并不能祛除。” “想要彻底清除,只能用比魔将更高等的魔族养成魔灵草,再将其炼丹才可以。” 朔云秋话并未说完,宁枝却明白了。 怪不得朔云秋丹道大师都没办法祛除离渊的魔气,现在魔将封印,魔界又早就没了魔主,从哪里能得到可用的魔灵草呢。 …… 梵音宗浮世塔。 这里关押的都是一些罪孽深重的妖物,以普通的佛法不能度化,梵音宗让这些妖物通过塔中浮世轮回,经历百转数世,以消弭戾气。 负责看守浮世塔的弟子每天轮班,今日接班的弟子圆弥打了个盹,忽的听到塔内传来动静。 圆弥回头一看,瞌睡顿时醒了,不打自招,“圆清师叔,我没有睡着!” “开门。”小和尚圆清没追究这些,淡声道。 浮世塔只能从外开启,圆弥赶紧打开塔门封禁,“圆清师叔,你怎么在里面?” “例行来查看封魂坛的状况。”圆清垂着眉眼走了出来,拂了拂袖子,“关上吧。” 估摸是趁他睡着时进来的了。 圆弥看了眼封魂坛,泛红的符咒还稳稳贴在上面,他撇撇嘴,“这东西放在着多久了都没动静,哪用得着每天过来查看呢,掌门也太过谨慎了。” 月明风清,夜色幽凉。 夜雾夹杂着湿黏黏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话不能这么说。”圆清看着漆黑的夜空,忽的微微笑了下。 “凡事都有意外,掌门办事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只要遵命就好了。” 圆弥也不敢反驳,哼哼唧唧点了点头:“知道啦,圆清师叔。”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饿了 10瓶;爱书的煤铝叔茶庄、米猫、69的王铁柱 2瓶;余烬 1瓶 第70章 ◎笨比ovo◎ 论剑阁。 之前有宁枝在还不觉得, 直到和应迟宴单独待在同一片空间里,白明心才算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窒息。 黑衣少年冷漠的练剑,在她来了之后, 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她,更别说停下理她。 白明心尴尬症都犯了, 当即就想跑, 但想到要跟宁枝打好关系, 还是忍了下来, 硬着头皮在旁边等待。 很快她转念一想,就是这种反差才更好磕呀。谁会不喜欢对别的女孩子冷淡但是却只对自己露出柔软的男生呢。 白明心找了个角落坐着,等得都犯困了, 终于听到少年准备离开的动静,一激灵站了起来。 她迅速跑到应迟宴面前, 低着头把早就打好的道谢台词稿干巴巴念了一遍。 “所以这个是给你的谢礼……” 白明心说着抬头, 结果面前哪还有他的身影,估计连台词都没听她说完就走了。 白明心顿了一下, 不由得心生感慨。 她之前认识的三次元男人多得是有了女朋友之后还不与别的女生保持距离,随便跟女生玩什么哥哥妹妹的把戏,以别的女生表露的爱慕作为炫耀资本的狗男人。 而那些没有女朋友的玩的就更花了,仿佛这样就能表现得自己很有魅力一样。 白明心在没穿书之前也是写书的, 只不过她只是个小透明作者。 她喜欢简单的爱情,写出来的文总是没有波澜壮阔的情节, 只有平平淡淡的温暖治愈爱情,在网站爽文流行的时代,便一直不温不火。 曾一度觉得自己不适合吃这碗饭。 不过她的编辑总是鼓励她, 说她很有灵气, 迟早会火, 每天熬到深夜陪她改文,她才一直坚持了下去。 只不过后来噩耗来的突然,她查出了癌症,甚至都没来得及写出一本好文的成绩给他看看。 天边厚厚的云层压的很低,白明心想到这里,情绪忍不住低落了起来。 她现在能写出那么多人喜欢的书了。 可是他却看不到了。 …… 近日,琉璃镜的修真快报被#浮灵秘境#一词条占据了大片版面。 浮灵秘境,地处浮灵岛,五十年开启一次,内含数不清的珍惜灵植、灵石,高阶法器,更是有神秘大能遗留下的传承。 穷鬼游阳知道了这个消息后,兴冲冲地跑到凌霄峰,打算拉上宁枝一起去赚钱。 “这去一趟不得赚翻了啊!” 结果宁枝瞥他一眼,淡定地洗了洗手,边擦干手上的水渍,凉凉给他泼了盆水。 “这可是男主进入的秘境,你知道那些修仙文里跟男主一起进秘境抢机缘的炮灰后来都怎么样了吗?” 游阳:“……” 当然知道,各有各的死法。 但是游阳还是不死心,毕竟没有人能抗拒得了大批灵石的诱惑,喃喃自语:“我就拿点灵石,不跟男主抢机缘的,应该没事吧?” 而这边,宁枝一脸严肃地把各类伤药分类好,一一放进自己的包里,清点完毕好才吐了口气。 她跟游阳不一样,这次秘境中有她的剧情,她必须得去。 游阳看她这么大阵势,都快把储药室里的丹药都带完了,凑过来:“好家伙,你这是搬家呢,至于么。” 宁枝则是幽幽瞥了他一眼。 他不懂,恶毒女配的高危程度。 宁枝收完药后就找了个凉快地看天,半晌不吭声,游阳跟她排排蹲,奇怪问:“你在想什么呢?” 宁枝微微笑了下,道:“我在想,抢男主机缘后,该吃什么丹药才能让自己被揍的时候不那么痛苦。” 游阳:“……” 倒、倒也不必这么悲观? 游阳其实总觉得应迟宴对宁枝的态度不一般。 应迟宴待人冷漠,至今跟他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句,且都非常简短,基本上没正眼看过他。 但在梵音宗里,他每次无意间瞥过去时,总能看到应迟宴的视线落在宁枝身上,面对宁枝的唠唠叨叨居然也没有不耐烦。 应迟宴不救玄凌宗弟子,没有同情心。 可那天在鬼阵里,宁枝那里出事后,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应迟宴人就已经消失在宅院里了。 游阳老二次元了没谈过恋爱,所有老婆都是纸片人,但他当网编看过许多爱情小说。 他的那个作者千秋夜更是写过一句话:【当总是忍不住对一个人特殊对待的时候,就要反思自己是不是对那个人动心了。】 游阳抿了抿唇,犹豫着推测道:“宁枝枝,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应迟宴……” 宁枝忽的一拍手掌,叫了一声:“对了!我可以现在去跟体修学习一下,说不定会有金钟罩铁布衫这类的功法呢!” 游阳:“……那玩意就算有也得少说几十年练吧?你这临时抱佛脚的,能练出个啥来。” 宁枝刚支棱起来的尾巴又耷拉下去,没精打采:“害,那这么说,我就只能挨揍了。” 游阳盯着她瞧了一会儿,感觉她是真没瞧出来应迟宴对她的异常态度。 什么笨比。 想了想,游阳把未完的话收了回去。 算了,以她这连恶毒女配都当不好的脑袋瓜来看,就是告诉她也只是让她徒添烦恼,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那就不说了,反正现在官配女主出场了,应迟宴的注意力也该转移了。 应该问题不大……的吧? 游阳想了想,还是打算去应迟宴常去的论剑阁找一下他,侧面打探一下。 结果等他到了之后,发现白明心正待在一边在看应迟宴练剑。 游阳看了会儿,顿时松了口气,默默退开了。 看来男女主的剧情是走上正轨了,这下不用他担心了。 好耶,开开心心回去睡大觉。 嗯……睡前再浅浅追个更好了。 …… 随着秘境开启的日子越来越近,宁枝逐渐发现自己的担忧完全是没必要的东西。 因为应迟宴压根没有要去浮灵岛的意思,每天稳如泰山修炼。 笑死。 她在这边担心自己抢了他宝贝之后该怎么挨揍,结果人家佛系得根本没想去拿宝贝。 宁枝就是再稳当此刻也坐不住了,派出游阳刺探敌情。 窝在墙角床里,看着琉璃镜上无数个感叹号刷屏,游阳差不多能感受到她的焦急了。 别说她了,他也很不理解。 居然有人会放着唾手可得的大把灵石、传承宝贝不要?! 游阳承认他好酸,可恶,啊啊啊。 游阳翻身下床,故意语气轻松地问:“应兄,你知道最近要开启的那个浮灵秘境吗?可厉害了。” 黑衣少年靠着床畔闭目养神,没有吭声。 游阳撇撇嘴。 果然,一如既往的自闭儿童。 游阳假装看着琉璃镜不经意地念出修真快报对于浮灵秘境的宣传词,念到灵石、神秘大能传承时刻意加重了字音。 然后偷偷看一眼应迟宴。 没反应,还是很冷漠。 嘶,这都拿不下你!? 游阳决定加码,把底下的评论都念了出来,什么在秘境中采到了价值几百万灵石的灵草、各种各样的高阶法器、千奇百怪的异兽挨个念出来。 越念越底气不足,他能确信少年没睡着,但压根没有半点睁眼的意思,显然是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 游阳不得不承认,应迟宴是真的佛系,他只是看到有灵石就按捺不住了,更别说这么多好玩意了。 他百聊无赖地念着后面琐碎的奇物,“无忧花、夜明珠,长着腿的灵鱼……” 等下怎么离谱起来了。 鱼,长腿?? 游阳本来还下意识以为是什么美人鱼之类的,忽然一想不对劲,美人鱼是人身鱼尾啊,人家并没有长腿。 所以这长了腿的鱼,嗯……多少有点难以想象。 但他忽然好奇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游阳沉默了下,打算给宁枝汇报战况,毕竟他完全不抱希望了,结果忽然听到了应迟宴开口。 “宁枝让你说的?” 游阳愣了一下,好家伙,这是怎么猜出来的。 他赶紧调整过来:“不是,只是我刚看到的一些消息而已,感觉这个秘境挺好的,可以去闯一下看看,应兄你觉得呢?” 少年淡漠睁眼,“知道了。” 嗯……所以这意思到底是想不想去呢? 游阳也这么问了出来:“所以应兄你去吗?刚好宁枝也要去,我们可以同行。” 神识中的应小白忽的呦呼一声。 【我就说我猜的没错吧,肯定是宁枝想让你去,但是因为自己不好意思直接说,才会让游阳故意说这些的!】 【这个秘境我是知道的,规则嘛,嘿嘿,是可以两个人独处的呦,这不正是培养感情的好时候嘛!这就是所谓的约会啦,所以宁枝不自己过来邀请你也是有原因的,女孩子都比较害羞的嘛。】 游阳惴惴不安等着他的回答,半晌终于得到了两声回复。 “嗯。” 这声较前,游阳仔细分析其中含义到底是答应还是拒绝,过了一会儿后才冷淡地应了声,“去。” 很好,总算迈出了第一步! 游阳迅速发送消息回复宁枝。 脑子里有的没的想,看来应迟宴也很好奇长腿的灵鱼到底长什么样(?) 果然,猎奇是人的本能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 2个;要奶茶不要可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餅桃 25瓶;余烬、要奶茶不要可乐、金丝楠木 1瓶 第71章 ◎修罗场◎ 也不知道游阳跟应迟宴说了什么, 居然让他这么快的改变了主意。 但这总归是好事。 宁枝靠着软塌,盯着琉璃镜瞧,看着联系人置顶的那一位。 给置顶的原因也很简单, 其他人发的消息太多了,老是把这个对话框压下去, 她怕有事时找不到他, 就置顶了。 点进去, 两人的聊天记录至今还停留在那天给应小白起名的时候。 【认真一点, 不要嘻嘻哈哈的,再想一个!】 【那就叫小白吧】 宁枝退出界面的时候不小心点到那条语音,寂静的夜里这道轻轻的声音蓦地撞入耳中。 嗓音带着少年独有的青涩质感, 有点冷,很独特, 挠的耳朵痒痒的。 她有点声控, 对于声音评判标准很高。 不可置否,他除了长得好看外, 还有一把好嗓子。 就是感觉好像和现在有点不太一样。 但是也说不清哪里不一样。 不知怎的,宁枝脑子里骤的想起那天晚上,他耳尖泛红,眼神偏移, 微哑着嗓子问她,还生不生气。 宁枝一下放下琉璃镜, 猛地蒙上被子。 睡觉睡觉。 过了五六分钟。 宁枝又露出个脑袋出来,呼吸了几息新鲜空气。 睡不着。 她便想摸出夜明珠看会话本子,一下子摸了个空, 这才反应过来, 珠子那天在鬼阵里被打碎了。 她那天后想过再买一个来着, 但这东西还不好买,出售的人很少。 她那次是刚好游阳碰到了押注失败倾家荡产的赌狗低价转手,他替她买了回来。 夜明珠本身倒不是什么珍稀的法器,顶多算个装饰品,但制作夜明珠的原材料萤石产量少不好找。 而且还需要花很长的时间心力打磨,费时又费力,几乎没人愿意废这个功夫。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做几个低等法器、炼几瓶丹药来钱快呢。 宁枝只得借着烛火的光凑合着看,风过,烛光飘忽两下,她抬头一看窗户忘了关。 磨了好一会儿,她认命地起身去关窗,之前有应小白在的时候,都是它帮忙关窗来着,都习惯了。 宁枝走到窗边,顺带欣赏了一下月亮,今晚月色还挺好看的。 她抬手关窗,垂下眼,忽的看到院子里地上缩着两大团黑影。 仔细听,隐约还能听到低语声。 焯,什么玩意?! 宁枝吓了一跳,不小心撞到窗框,声音一下惊动了那两团黑影,转过头来。 顿时,四只泛着幽光的眼珠子悬浮在黑夜中,与她对视。 宁枝沉默了两秒。 抬手猛的关上了窗,隔绝了视线。 看着飘着光影的窗纸,宁枝摸了摸自己狂跳的心脏。 她一定是熬太晚了,居然出现了幻觉,看来应该赶紧睡觉。 窗外忽然传来几声急促的“笃笃笃——” 宁枝:?! 你不要过来啊!! 宁枝一下慌了神,忙不迭地掏出琉璃镜救助,迅速抖着手发消息。 【救命!速来,我门外有鬼!!】 【还是两只!!!!】 【外面风好大,我好怕】 经历上次的鬼阵后,宁枝本以为自己的承受能力能增强一点,支棱起来。 结果支棱确实是支棱了,还把媒婆鬼揍了一顿,但平息过后回过神来,瞥了一眼鬼惨白的脸上脱落的眼珠子,她当场心脏骤停。 要命。 宁枝往后退直到靠着桌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窗户,手里掐着诀,等着那两只鬼闯进来就来那么一下。 “宁师姐!” “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你……” 宁枝愣了愣,这女声好像有点熟悉。 小师妹白明心? 三分钟后,屋内。 宁枝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俩人,林知行,白明心,仨人面面相觑。 俩人乖巧排排坐,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眨巴着眼睛。 宁枝陷入了沉思。 林知行上回也是这样,半夜蹲在她家门口嘀嘀咕咕装鬼,这回嫌一个人不够,还带上了自己小师妹是吧?! 不行,她得制止这种行为。 不然迟早她得被吓死。 宁枝冷着脸,犹如审讯犯人,严肃问道:“林知行,你带着你师妹在我院子里干什么?” 林知行低着头,弱弱道:“我和白师妹并不是一块来的,是在门口碰到的。” “最近不是浮灵秘境要开启了嘛,我想邀请你一同前去,但是怕你拒绝,所以在想该怎么说。” 嗯!? 浮灵秘境确实是双人同行的秘境。 但工具人为什么要邀请她一起去?? 宁枝想不明白,扭头看向白明心。 可能因为在寒风里蹲久了,小姑娘鼻子冻得通红,杏眸湿漉漉的像只乖巧的小鹿。 宁枝态度一下就软了下来,声音也放平和:“那你呢?” 白明心现在也觉得有点丢人,大半夜蹲人门口什么的,怎么跟那什么似的。 她半捂着脸,不好意思道:“我也想邀请宁师姐你跟我一同前往浮灵秘境,在门口遇到了林师兄,发现他也是这个目的。” “然后我和他就谁先邀请这个问题争论了起来,不知不觉就到了现在了。” 宁枝瞪大了眼睛。 女主!你忘了大明湖畔的男主了吗! 不应该邀请男主一起吗!邀请她一个恶毒女配这是怎么回事??? 宁枝陷入了沉思。 偏生面前两人还在说话。 白明心眨眼:“宁师姐,和我一起吧!我会很乖的不会捣乱的,我会做饭!会念故事!秘境期间可以给你做各种小零食~” 宁枝吸了一口气,这是什么乖巧小师妹。 林知行举手:“宁师姐,浮灵岛是我家,我对浮灵秘境很熟悉的,师姐想要找什么资源我都知道!随时都能带你去!” 宁枝又吸一口气,这是什么寻宝小能手。 白明心:“我有寻宝鼠,我也可以带宁师姐找宝物!” 林知行:“那我也会学着做饭的,不就是做饭吗,我明天就能学会!” 白明心不屑:“林师兄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只知道练剑,怕不是连只萝卜都不会切,你可知道做饭这种事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 林知行握拳:“那我可以请大厨做饭!反正肯定不会师妹你做的差到哪去!” 白明心:“厨子做的多没心意,而且在秘境里你怎么让宁师姐吃上热乎的?” 林知行:“我可以让……” 白明心:“你不行……” 这是什么小学生吵架现场。 宁枝捂上了眼,她想静一会儿。 这俩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不去找男主,反而跑过来找她组队?? 白明心一扭头:“宁师姐你选谁?” 林知行也扭过来:“白师妹能做的我都能做。”他咬牙,“不就是念睡前故事吗,我可以练的!” 宁枝:“……” 谢谢,但没必要。 面对着两人真诚且闪亮的目光。 这一刻,宁枝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像俩三岁小孩争抢的玩具。 阿西。 她忍不住揉着头犯难。 “宁枝。” 听到这声音,宁枝愣了下,扭头看。 染了一身寒意的少年站在门口,清隽身形背后映照着月光,与屋内的暖光辉映,缱绻氤氲,连那股阴郁都消散了几分。 欸?应迟宴怎么忽然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宁枝也这么问出来了。 少年裹挟着一身干净气息走至她身边,乌沉沉的视线打量了她片刻,举起琉璃镜给她看。 上面那两条信息赫然是她的手笔。 宁枝:“……” 淦,慌不择路发错人了。 她只记得和游阳聊天这回事,以为界面应该停留在游阳那里的,忘了她看了下应迟宴才关掉的。 宁枝解释道:“其实是我认错了,不是鬼,是他们两个。” 她走开两步,让出身后两名小学生。 林知行抱了个拳:“晚上好应兄。” 白明心震惊于林知行的淡定,她都尴尬得想躲起来了,但他都打招呼了她也不好意思不说,只能挥挥手:“晚、晚上好。” “哈~~~宁枝枝,大晚上什么事儿啊,困得我。”跟着应迟宴想看他出来干嘛,晚来一步的游阳,扶着门打哈欠。 他一瞅房间里,乐了:“呦,一二三四,你这还挺热闹。” 宁枝抽了抽嘴角,这也不是她想的啊! 深更半夜,男主、女主、顶级工具人男配仨人不睡觉全跑她房间里,这谁顶得住啊。 白明心瞥了眼冷冰冰的应迟宴,下意识就想退缩。 但还是凭着一股想写书的劲,不死心,轻轻拉了下宁枝衣角:“所以宁师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林知行也认真道:“放心宁师姐,这次浮灵秘境之旅你选谁都可以,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倚着门的游阳听到这话愣了下,下意识道:“啊?你要跟他俩一块啊,前些天不是说好了咱俩一起浑水摸鱼吗?” 白明心怀疑道:“宁师姐亲口说的?” 林知行也不信,想了个主意:“反正都在这里了,让宁师姐现在做个选择就好了。” 游阳:? 他看向宁枝,眼神对视,透露出意思。 【好家伙这俩人怎么回事?】 宁枝:“……” 【我特喵也不知道啊!】 宁枝只觉得头都大了。 三选一,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玉佩里的老头啧了声:“这女娃娃还挺受欢迎,也不知道哪里好了。” 应小白看了半天,忽的从玉佩里钻出来,须须摸着自己的小绿叶,认真道:“宁枝今晚刚刚邀请过我主人一起去的,所以肯定会选我主人的,你们就不要想了。” 白明心&林知行:! 可恶,竞争对手居然又多了一位。 宁枝一脸懵逼:??? 她什么时候邀请了??! 她猛地看向游阳。 游阳偏头,拒绝了访问。 “……”又是你小子坑货!! 少年眉眼轻垂,动作自然地将她凌乱挡眼的头发拨弄到一边,语气偏淡。 “小师姐现在还害怕么?无需担心,秘境中同行之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宁枝:“……” 害怕不怕什么的都另说。 这四选一的选择题是什么东西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寻也 18瓶;唯樱 5瓶;berry、哦哦噢噢、余烬 1瓶 第72章 ◎日月结◎ 今天确实是个好天气。 月明风清, 乌鹊南飞,清透月光洒满地面,辽阔夜幕映在小小的窗格子里, 宛如温柔画卷铺散开来。 宁枝却无暇欣赏这样的风景。 她此刻无比怀念自己的系统铁铁,它怎么睡觉还没回来啊啊啊! 救命, 这剧情该怎么走!? 他们几个人是怎么回事, 太不对劲了! 男主女主男配, 还有好友游阳, 在这四个人中四选一,她当然是想跟熟悉的游阳一起咸鱼,完全不用顾忌什么。 但是, 但是她的剧情任务又要是欺压男主,抢夺他的宝物, 跟男主一起才能更好的走剧情。 而且小师妹女主看起来也好乖, 软软呼呼一个,还说想跟她做朋友来着, 被拒绝的话会很难过的吧? 很好,面前的四个人,除了游阳都是重要角色,而游阳是她的咸鱼老乡。 宁枝在沉思过后, 做了一个严肃的决定。 ——把几人全都扫地出门。 “我困了,我要睡觉!” 她一把把应小白塞到黑衣少年怀里, 然后将几人毫不留情地推出门外。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让我再想想!” 轮到应迟宴的时候她顿了顿,只敢揪揪衣角,又指指门外, 故作凶巴巴地瞪眼示意。 应迟宴清逸眉眼微垂, 无声瞧了她一会儿, 捕捉她闪躲的视线,以及不自觉攥紧的袖角。 笨蛋。 他忽的轻笑了一下,周身冷然的气息散了些,抬起手来,轻拍了下她毛茸茸的脑袋。 干什么!? 宁枝一下捂住脑袋,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他,蓦地撞进那片漆黑沉着的星空,一瞬间有点迷茫。 少年和茫然的她对视,嗓音染上凉夜的缱绻,语气几近温缓,像在哄炸了毛的猫。 “晚安,小师姐。” 宁枝怔愣了下,犹疑片刻,还是礼貌道:“那什么,师弟你也早点睡?” “晚安!” 她说完,利落地关上门,转身靠在门板上。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她也终于松了口气,盯着某个地方发呆。 脑袋好乱,先放空一下吧。 过来帮她关窗的应小白晃动着小绿叶,看到她的反应,没忍住,笑了一声。 宁枝疑惑转过头:“你笑什么?” “没什么,睡觉吧,晚安宁枝。” 应小白熟练地将窗户关上,头顶绿叶晃动得更快了。 嘿嘿。 …… 林知行接了个他师父的消息便离开了。 应迟宴也消失在黑夜里。 被扫地出门的游阳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也准备回窝睡觉,瞥见白明心还没走。 她蹲了个角,拿着个笔记本往上面记东西,边记还边笑。 嗯……笑的还怪渗人的。 游阳想了想,他和白明心,算是三面之缘吧。 第一回 跟宁枝一块路过看到了被欺负的她,第二回在论剑阁那里看到昏昏欲睡的她,第三回她抱着一堆零食过来跟他道谢。 一本正经地演讲道谢词,结果中途忘了词,卡壳,偷偷拿出小抄看。 游阳也不好意思拒绝,人道谢的东西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一番心意嘛,他就收下了。 然后,他没忍住,一下午就把那堆小零食全炫完了。 别说,是真好吃啊。 游阳耐心等着白明心把灵感记完,心满意足的收起本本站起来。 他这才开口问:“白师妹,你前几天那些小零食在哪家店买的?我想再采购点。” 白明心扭头一看,是游阳。 她对身材很高大的男生不自觉会产生一些恐惧感,会下意识躲开。不过想到他是之前出手帮过她的人,这种恐惧就消散了许多。 她回答道:“不是买的,是我自己做的。” “那你还挺厉害的,这手艺可以开店了。”游阳感慨道,不过没得吃了,可恶。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该回去了。” 他顿了顿,礼貌问了一句:“凌雪峰好像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要不要我送你一程?我速度很快的。” 白明心顿时有点紧张地握紧本本,“谢谢,不用了。” “那行,那我就先走了。” 游阳懒洋洋应了声,掏出禅杖来坐上去,两对金闪闪的小翅膀腾地生出,扑闪扑闪。 这是小和尚圆清送给他的纪念品。 白明心:?! 魔、魔法少女? 小翅膀带着人一溜烟消失在黑夜里,遥遥还能听到游阳的声音,“芜湖~~” 还没喊两声,别的峰弟子的骂声传来:“大半夜鬼嚎什么,让不让人睡了!” 白明心:“……” 她觉得,不让他送这个决定再正确不过了。 远远望了半天,直到再也看不到那点亮光。 白明心有些迟钝的,忽的扑哧笑了一声。 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 朔云秋从回宗后就常常被扶陵抓去打工,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他干,搞得他人都累瘦了一圈。 而且每次偷偷溜去宁枝那很快就被发现逮回去,连八卦也没得探,只能整天幽幽叹气。 他不禁感慨,看来扶陵这些年代理宗主积累的怨气还挺大。 来到凌霄峰,远远就看着宁枝面色凝重,对着四瓶药念念有词。他闻了闻,丹药是一样的,只不过瓶子依次是黑白黄蓝四种颜色。 朔云秋顿时感兴趣起来,莫非她在研究不同颜色的药瓶是否能有不同的效果?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出来了:“你这是在干嘛呢?” 宁枝抬头看他一眼,闷闷道:“朔前辈,我在做选择题。” 她把昨晚的事简化说了一遍。 朔云秋听完噗的一声笑出来,小姑娘还挺受欢迎,这么多人邀请。 不过嘛……朔云秋毫不犹豫地拿起黑色药瓶,放过去:“既然都已经给人家透露过邀请的意思了,还是要遵守信誉,你说是不是?” 宁枝犹豫,可是这是游阳说的…… 朔云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而且你那师弟本来就没有想去浮灵秘境的意思,是因为你才答应的,你若是不跟他一起,想必他也不会去了吧。” 宁枝:!! 不行,他不去这剧情还怎么走! 宁枝顿时灵台清明了起来,对啊,不管是夺宝还是男女主培养感情,一切剧情都得以他去浮灵秘境为前提才能展开。 想通了这点的宁枝整个人如同被点化了一般,麻利将药瓶都收了起来,“多谢朔前辈!” 朔云秋笑眯眯道:“不客气~” 瞧着小姑娘在想通后又风风火火跑去屋子里,朔云秋想了想,掏出了琉璃镜,翻找出垫底的联系人。 朔云秋:【浮灵秘境最近要开了是吧?】 那边消息几乎是秒回:【朔云秋?你还活着?!】 朔云秋:【……啧,会不会说话,活得好好的呢】 对面:【这不是前些年都在传你留下洞府仙去了,各方修士都去寻找】 对面:【我家那小子也去凑了个热闹,特意去雪域挖了几圈,结果没挖着灰溜溜跑回来了。你没死怎么也不出来澄清一下?】 提起这事朔云秋就心累,这么多人都没找到,怎么就被游阳迷个路就给撞见了。 他无力回复:【懒得澄清,正好清净了。让你帮个忙,关于浮灵秘境的】 对面奇怪道:【你还会在意这里面的宝贝?】 朔云秋:【当然不是,我宗门有几个小弟子想去你那秘境】 对面恍然明白:【懂了,让我找人照顾着他们点是吧,没问题】 朔云秋笑笑,把自己的要求发了过去,心情很好地眯了眯眼。 看了看旁边宁枝无辜的身影,她还完全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嗯……说是“照顾”好像也没错呢。 让他期待一下吧~ 宁枝这边正给几人发消息。 白明心:【没关系宁师姐,就算不能同行,说不定也能在秘境中碰到呢!】 林知行:【好的宁师姐,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 游阳:【欸~不跟兄弟一块摆烂了是吧】 不知为何,宁枝总有一种自己是海王的感觉,回消息还有点心虚。 可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 浮灵秘境开启当天。 等候场地里人满为患,乌泱泱地站了一大群修士,都是成双成对的。 各大门派都有,五花八门。 宁枝不安地觑了眼身边的应迟宴衣角,脑子里一直止不住胡思乱想。 因为人群拥堵,游阳几人都被隔开了,宁枝只能远远看到他们。 游阳和白明心一组,林知行和裴萧一组。 林知行和裴萧组队她倒能理解,毕竟他俩是熟悉的师兄弟,但游阳和白明心她是真不明白,他俩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据游阳所说,还是白明心主动问他要不要一起来的,奇怪。 宁枝抓着手里的银白色的绳带发呆。 工作人员的话还回响在耳边:“把它系到你们手上才可以进入秘境,秘境期间是没办法摘下的哦,也就是说不能中途更换同伴,请一起努力吧。” 宁枝有过了解,这是双人同行的秘境,里面的谜题问题大都需要两个人配合完成,为了避免拿到宝物之后同伴过河拆桥杀人夺宝,浮灵岛给每对进入的修士都会发放日月结。 系上这条绳的修士不能伤害同伴,在秘境期间也无法解掉这条绳。 “应师弟,抬一下手。” 距离倒计时还有三分钟的时候,宁枝轻叹口气,拿起银绳一端系在应迟宴手腕上。 她脑子里思索,如果现在给小师妹女主系上,然后把他俩推进秘境,成功的概率有多高? ……感觉应该可行? 宁枝立刻就想把小师妹拉过来,结果刚转了个身,一下被少年抓住手腕扯回来。 凉凉的嗓音在头顶落下:“小师姐现在反悔,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宁枝:“……” 男主你要不要反应这么快啊! 手被抬起来,腕上兀的触上一抹凉意,修长的手指翻动,不过三两下便系好了。 小片皮肤被蹭的痒痒的,宁枝忍着抽回手的冲动。 片刻后,忽的从绳上感受到了沉稳的心跳声。 宁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日月结的作用。 少年指节拨弄了下蝴蝶结,似乎是满意了,松开了她。 须臾之后,日月结很快隐去,恍若不存在一样。 宁枝摸了摸,能感觉到蝴蝶结还在,但是不会影响行动。 行吧,都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办法能改变了。 秘境规则是进入后会随机传送到某个地方,宁枝只希望能和游阳还有小师妹碰上一起走。 等待的两分钟里,宁枝无聊地看向周围,忽的看到一个青年和一个刚过膝盖的小孩组合,这种组合还挺独特的。 小孩只能看到个后脑勺,青年则是蒙着脸看不清面容,但能感受到阴沉沉的,有点不舒服。 宁枝只是瞥了一眼,没有在意。 随着白光闪过,进入了秘境。 作者有话说: 这下锁死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栖草戚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黄叽个月亮 10瓶;花花、唯樱 5瓶;哦哦噢噢 2瓶;余烬 1瓶 第73章 ◎小狐狸◎ 游阳没想到白明心会找到他, 提出一起组队的请求,他本来都想好了抓林知行一起来的。 平生第一回 被女孩子邀请,游阳有点受宠若惊, 被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也算是知道宁枝为什么那么纠结了。 最终他还是没好意思拒绝, 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候场人潮拥挤, 来来往往的人流走动, 游阳不吭声抱臂靠着墙。 游阳, 照宁枝的话说就是:不说话的时候还挺像个高冷剑修的。 白明心个子矮被挡了视线看不着宁枝,也低着头默不作声。 两个人之间安静无比。 游阳无意间瞥到她揪着衣角的手,顿了顿。 他拿起来那条日月结, 往脖子上比划了两下,忽的问出声:“这玩意咋系啊, 套脑袋上?” 白明心:“……” 你当是遛狗呢? “给我。” 白明心抬起脸, 无语地拿过他手里的日月结,垂着眼, 在他手腕上系好。 游阳晃了两下,“就这样就行了?” 白明心低头咬着一端,单手给自己也系上,因为咬着绳声音有点闷:“不然你打算套脖子上, 我一路牵着你走?” 她松口,像是戳中了什么笑点一样, 忽的笑了一声:“其实也不是不行,我没意见。” 游阳赶紧摆摆手,“不了不了, 这样就挺好的。” 看着日月结隐去, 他问, “哎,这东西不会影响行动吧?” 白明心嗯一声:“不会的,就是相当于契约而已,没有距离限制。” 游阳笑了声:“那就行,我还怕一剑给砍断了。” 眼看着面前少女拘谨的身体放松了很多,他暗暗松了口气。 平日里跟老乡宁枝一起混惯了,还真没跟修真界的女修打过什么交道,更别提这是剧本里写的柔弱善良的小师妹女主了,他都不敢大声说话,怕吓哭人家。 倒计时结束,白光一闪后两人进入了浮灵秘境。 游阳环顾了一圈四周,平实的土地,绿草茵茵,半点海都看不着,顿时失望。 没意思,他还想看灵鱼呢。 白明心拿出了官方地图对照,确认道:“我们应该是在秘境左下角的位置。” 她抬头一看,见到游阳盯着她,吃惊的下巴都掉下来,弱弱退了一步,疑惑问:“怎么了?” 浮灵秘境是有地图这东西的,但贵到离谱,官方地图售价五十万灵石一张。 进秘境的修士多的是空手而归的,能拿到宝贝灵石的都是少数,要是运气不好,这五十万灵石就纯粹打水漂了。 游阳当时看到的时候给出的评价是:买这玩意的不就是纯纯冤大头吗? “没什么。” 冤,不是,富婆竟在我身边。 游阳手动合上下巴,默默走到她身边,凑过去看地图:“所以我们现在去哪,你有想法吗?” 白明心偏过头给他让出位置,指着右上角被迷雾笼罩的海洋区域,道:“只有这里地图上没有显示,我觉得最值钱的宝物一定在这里。” 游阳嘶了一声,官方地图不愧是官方地图,上面连区域危险等级、大概率会有什么妖兽出没都标注好了。 好家伙,有钱真好。 “从这里走避开凶兽,穿过中央藤蔓区,再……最后到右上角迷雾区。” 白明心规划了一条路径,说完扭过头问:“你觉得怎么样?” 抱富婆大腿的小白脸能有什么意见,当然是举双手双脚赞同:“好的师妹,当然没问题师妹!” …… “咳咳咳……!” 宁枝伏在岸边猛的咳嗽。 淦,进入秘境后居然不是在陆地,她毫无防备坠入冰冷的海里,猝不及防就呛了一大口海水。 她不怎么会游泳,突然来这一下,差点没给她淹死,还好应迟宴及时拉着她浮了上来。 身边传来哗啦的水声,宁枝扭过头看了一眼出水的少年,愣了一下。 两秒之后,她迅速收回了视线。 她刚刚一时紧张害怕,在水下把他折腾得不轻,又拉又拽的,把他衣服都扯得松散开来,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 平日里束发的红绳也被她扯掉,一头青丝松松凌乱垂着,水珠沿着发丝往下滑落,淌过冷白没入紧贴身体的衣料中。 好漂亮,像……出水的妖精。 啊,他本来就是狐狸精来着,要是现在露出狐狸尾巴的话,摸起来会不会因为受不了脸红…… 呸,她在乱想什么东西!! 宁枝蓦地气息一乱,咳嗽声更大了,赶紧捂着嘴,别过头去,企图遮掩她通红的耳垂。 应迟宴正打算运起法力烘干衣服,手腕绳上传来一阵错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完全无法忽视。 他顿了顿,停下了动作。 宁枝烘干了衣服,正打算梳一下头发,面前忽的落下一道阴影。 她偷偷抬眼看了一下,还是那副湿漉漉的模样,她赶紧拿手捂住了眼。 非礼勿视! 温凉的手握住她的细腕,放在脉搏上。 宁枝愣了一下,弱弱地问:“怎、怎么了?” 少年眉眼冷然,检查不出她身体有什么异常,微微皱了眉,声音有点沉:“你心跳得很快,出什么问题了?” 宁枝:?! 她迅速抽回手,整个人都结巴了起来,“不是、我没问题!” 淦啊啊啊,这个破绳!! 为什么会把心跳传过去啊,这不就暴露了她是个老色批了吗! 少女脸红的不像话,眼神闪躲就是不敢看他,再加上她说的话,应迟宴若有所思。 “刚刚进入秘境时我没有考虑周到,我并非医修,如果是一些地方不舒服,直说会比较好。” “……” 宁枝捂着脸,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嗫嚅道:“真没有,我就是呛到了。总之你,你先把衣服穿好。” 旁观的应小白终于看不下去了,这俩人也太纯情了。 它直白道:【她没生病也没受伤,只是馋你身子,不敢说出来而已,就像之前想摸你尾巴那次一样】 应迟宴:“……” 空气沉默许久。 怎么没动静了? 宁枝分开手指偷偷看一眼,忽的对上少年的乌沉沉的眸子,宛如洗过的曜石一样黑得沉静,映着她的小小倒影。 畩澕獨傢她怔愣了一下。 “宁枝。” “啊?” 他语气有些迟疑:“你想摸吗?” 宁枝困惑:“摸什么??” “尾巴。” 宁枝:“……” 草。 一种植物。 被点破了内心最深处想法的宁枝一下慌了起来。 沉默了两秒后,她迅速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张超大绒毯子盖在他头上,严严实实裹了起来。 她语气确定以及肯定,企图骗过自己:“不想!赶紧把衣服穿好!” 宁枝痛彻心扉教育他:“知不知道小狐狸出门在外不能随便跟别人说这种话,是会被人薅秃的,知道吗!” 男主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保护自己! 还好她是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定力超强心比刀冷,换成一般人这不得给他rua秃了。 应迟宴:“……” 他垂下长睫,声音很轻,“没有随便,只和你说过。” “那也不行!要是我一下没忍住,兽性大发把你扑倒了怎么办?到时候你想哭都没处哭去。” 见他烘干了头发上的水珠,宁枝拿出之前被她扯掉的红绳。她从认识他开始就一直见他用这个束发,像是手工编织的,还挺结实的。 把红绳递过去给他,宁枝叹气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懂不懂?” 重祟:“啧,看来这小姑娘还算有点良心,这点倒是跟那些虚伪的正道修士不一样。” 应小白:“……” 她这话乍一听上没问题,但它怎么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作者有话说: 最近好想写恋爱后(抓狂) 写一些现代小狐狸被摸尾巴后忍不住把人抱到流理台上亲,或者是某些时候被摸得受不了了a上去亲,红着耳朵眼睛都湿漉漉的…… 但是可能不过审() 你们想看这种番外嘛T^T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id_768 20瓶;唯樱 5瓶;要奶茶不要可乐、快让我吃甜饼! 1瓶 第74章 ◎冷静与热烈◎ 宁枝觉得, 现在这年头像她这么正直的人已经不多了。 她背过身等应迟宴整理,边踢贝壳边观察周遭的环境。 他们似乎是所处在浮灵岛的边缘,旁边的海面上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雾气, 看不清对面有什么。 岛上周围更是空落落的一个人都没有,看来没人跟他们一样倒霉的刚传送过来就掉海里。 宁枝往外走了两步打算探索一下, 忽的手腕被扯了一下, 被迫停下了步伐。 她愣了一下, 低头看着两人之间那条若隐若现的绳, 眼神不可置信。 这玩意儿还有距离限制?? 宁枝回头,看着距离她三米的应迟宴,不禁陷入了沉思。 所以……她该怎么做才能在这种情况下干完坏事跑路? 应迟宴也垂眸看着那条绳, 眸光暗了下来。 据他所知,日月结并不是真的绳结, 只是一个简单的契约而已。 宁枝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日月结的时候他全程看着, 之后她也一直待在他视线之下,别人不可能有机会做手脚。 那么就只能是一开始就出了问题。 两人思考着不同的问题, 心事重重。 忽然,空中出现了一团白色光点,伴随着“铛铛铛~!”的BGM和五颜六色的光芒,一个巴掌大的古装小人踩着云朵隆重出场。 应迟宴反应很快, 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就将宁枝护在身后,拔出剑。 “师弟, 冷静!” 宁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赶紧压下少年拔剑的手,踮起脚凑到他耳边说:“先听听他想说什么再动手也不迟。” 这玩意一看就不一般, 说不定是什么神秘大佬, 这不就是妥妥的男主气运吗! 怪不得给他俩随机到无人区, 原来搁这等着呢。 纤细温热的指覆在手背上,应迟宴顿了一下,“好。” 小人背着手看了他们两圈,终于开口。 声音深沉,仿佛从远处遥遥飘来,高深莫测。 【吾乃秘境之主浮灵】 空气安静了下来。 一分钟、两分钟。 三分钟后,宁枝忍不住了,接口道:“然后?” 浮灵瞥她一眼:“着急什么,忘词了,等我想想。” 他忽的掏出一个迷你琉璃镜,边翻边抱怨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儿时间都等不得,没耐心,浮躁。” 宁枝:? 她想了想,忍气吞声:“行,您继续。” 又等了一会儿,浮灵收回了琉璃镜,恢复了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继续背着手。 【吾乃秘境之主浮灵,你们二人是被吾选中的机缘之人,只要你们完成吾的考验任务,便能得到吾埋藏的绝世宝物】 宁枝:“……” 就这么点儿台词你都背不下来?! 什么菜狗。 为了确认身份,宁枝拉了拉应迟宴的衣角,小声道:“师弟你问问玉佩里那老头,看看是不是骗人的。” 重祟轻哼一声:“还算是机灵,没有被宝物冲昏头脑。” “他身上灵力与整个秘境同为一脉,息息相关,想来就是这秘境化身无疑。” 应迟宴将这后面这话转述给宁枝。 宁枝不由感慨,男主就是男主,连宝物都是送上门的。 她冷静了一会儿,问浮灵:“所以任务是要我们做什么?” 【任务一:用限定的工具,合作在海边钓起一条海灵鱼】 宁枝怀疑:“这么简单?” 浮灵扔给他们一根木制鱼竿,淡定补充:“期间不能用任何法术作弊,否则算作失败。” 嘶,这样的话还倒真说不准了。 宁枝以前总见小区里那些大爷组团钓鱼,自己却没有实际操作过,研究着鱼竿发愁,看向应迟宴:“你会吗?” 问完她就后悔了,男主哪有那闲情逸致钓鱼。 她轻咳两声:“看你清澈的眼神就知道你不会,没关系,让我来。”她总归是有点经验的。 浮灵半躺在云团上,打了个哈欠,提醒道:“看清楚,规则是两个人合作。” 宁枝有点呆滞:“合作,这东西怎么个合作法?” 浮灵眯着眼,语气莫名:“你先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话古里古怪的,宁枝抱着犹疑的心态甩竿,却发现了一个致命问题,他们没有鱼饵。 好家伙,让他们学姜子牙钓鱼是吧。 规则里又说只能用这根鱼竿,显然是出了道难题给他们解。 宁枝思考了半晌,拿出了琉璃镜,翻找到浮灵岛海域附近的鱼类图鉴,打算研究下这种鱼的生活习性,从根源开始抓起。 然后就看到了令她大为震撼的东西。 【海灵鱼:妖兽,以吞食海洋灵气为生,幼年期为鱼型,经历一些契机成长后可化形为半人半鱼形态。】 半人半鱼,这不就是美人鱼吗! 宁枝眼睛一亮,顿时感兴趣了起来,继续往下翻。 【海灵鱼只生活在浮灵岛附近,生性淡漠,很难在海洋中发现它们的踪迹。但经多方观察后发现,它们十分喜欢恋爱中的人修道侣,每次发现它们时的附近都会有道侣出没,牵手或是拥抱。】 【据研究表明,他们化形的契机似乎也许人修道侣之间的亲密举动有关。】 宁枝:!! 这是什么童话故事美人鱼!? 应小白从玉佩里跑出来,趴在她肩上一起看,疑惑地问:“半人半鱼是个什么样子?我只见过半人半兽。” “就是那种很漂亮的,大概是金发鱼尾的。” 宁枝觉得自己描述不明白,索性掏出纸拿笔画了幅简易的美人鱼,给应小白看。 应小白小小的惊叹了一下:“宁枝,你画得还挺好看的。” 它眨巴两下眼:“我也有点期待看到海灵鱼了,该怎么钓?” 秘境之主浮灵看似在睡觉,实则竖着耳朵在听,听到一人一萝卜的话陷入了沉思。 ……海灵鱼还能被称作好看? 现在年轻人的审美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宁枝顺手rua了一把小白的绿叶,思索道:“图鉴上写海灵鱼喜欢恋爱中的道侣,那我们就可以……” 浮灵呼吸顿了顿。 对,他就是这个意思! “……可以投影恋爱录影给它们看!”宁枝握了握拳。 浮灵:? 宁枝迅速翻着琉璃镜,她之前有发现过一个类似于短视频的软件,名叫“纪念”,很多修士都在这里晒自己的生活小片段。 翻到道侣恋爱分区,宁枝从中找出一段一段的修士录影整理出来,然后在海边扯出一大块白布当白背,在上面反复播放这着些小视频。 为了防止浮灵说合作的问题,宁枝还喊了应迟宴帮她一起做背景。 浮灵看着忙活的不亦乐乎的宁枝,和期待无比的小白萝卜,以及远处隐隐已经被吸引来的大批海灵鱼。 他陷入了沉默中。 “……” 这也行? 宁枝没想到恋爱小视频的效果这么好,引得一群群的海灵鱼围在岸边看。 它们的鳞片是粉色的,整片海边便被染成了波光粼粼的粉色海洋,如梦般幻美。 “好漂亮!” 宁枝刚擦干手回头就看到这一幕,惊异着。 她下意识揪了一下身边应迟宴的袖子,笑得眉眼弯弯,扭头叫他,“师弟你说是不是?” 一回头蓦地对上少年漆黑的眸子,宁枝怔了怔。那片小小的乌沉沉的夜幕里倒映着她,和她身后的无垠海面。 沉寂的冰冷黑夜缀满了热闹的星辰,中和了那份冷清,意外温和了起来。 他声音倒是如常,附和的应了一声:“嗯。” 见应迟宴好像一直看着自己。 宁枝忍不住摸上自己的脸:“是沾了什么脏东西吗?刚刚好像是碰到了沙子来着。” 她一把抓过来想溜的应小白,丢给它帕子:“帮我擦擦。” 应小白:“……” 它都看气氛不错准备跑路了,宁枝她到底是什么品种的恋爱呆瓜!? 恨铁不成钢地举起帕子给她擦了擦脸,应小白忍不住想,就以它主人这闷得不行的性子,再加上宁枝的不开窍,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他俩在一块? 它悲哀地望了望天,十年后能行吗? 宁枝又看了一会儿,想摸出琉璃镜记录一下这幅奇异的美景,忽的想起来自己的琉璃镜在用来投影。 她看向应迟宴:“师弟,你琉璃镜借我一下可以吗?” 修真界的琉璃镜算是很隐私的东西,需要修士的法力才能解锁开启,就像宁枝的琉璃镜里就有许多,咳咳,不可告人的东西。 宁枝问完才反应过来这点,刚想说不可以也没关系,清清冷冷的少年便已经把琉璃镜递到了她的面前,姿态坦然。 宁枝接过来,反而有点犹豫了:“师弟,我真的用了昂?” 她手指捏着,小心翼翼继续问:“不会有什么不能看的东西吧?” 应迟宴微微皱眉,语气有些困惑:“会有什么不能看的?” 有他这句话宁枝就放心了。 要是真看到什么不能看的,她把这话原样奉还,也就不会被灭口了。 虽然抱着这样的想法,宁枝倒也没有想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单纯利落地点到录影,跑来跑去找角度,对着粉色海洋录像。 录着录着,沐浴在日光下的少年猝不及防入了镜。 应迟宴似乎是在看远处出神,长睫微垂挡住了眸,看不清情绪,侧脸轮廓分明,冷白的皮肤近乎灼目。 下一秒,他似乎察觉到了,忽然抬眸看了过来。 一阵忽如其来的海风扬起他的长发,在宁枝怔愣间,少年与黑发间那缕红色在此刻一同融入这场粉色幻梦中。 冷静与热烈不经意地忽然碰撞,像是一张虚构的、绝美的画。 宁枝手比脑子快,按下了这张照片。 反应过来后想给自己一锤,阿西,她怎么乱偷拍人家。 不过,宁枝手点在删除上左右按不下去。 这张真的好好看啊,构图和风景都堪称完美,嗯……她暗戳戳的想,就当欣赏艺术的话没关系的吧? 毕竟她也不会拿来干坏事什么的,就是单纯的觉得好看。 这么想着,宁枝准备给自己发过去后再偷偷删掉,在打开聊天框的时候忽然愣住。 倒不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而是…… 整个聊天框就只有她一个人。 孤零零的待在最上面。 宁枝不信邪,再翻开联系人,结果划过来划过去,也只有她一个。 她把录影照片都给自己发过去,脑子里忍不住想,奇怪,难道男主平时都不跟人讲话的吗,这么孤僻? 在确定把那张照片记录毁尸灭迹,半点骨灰都找不到之后,宁枝故作淡然轻松,把琉璃镜还给了应迟宴。 随后她转去研究该怎么把这群海灵鱼“钓”上来。 因为浮灵所说的规则是【钓上来一条海灵鱼】,要是她就这么抓起来,他估计不会认。 毕竟这人连合作两个字都要扣。 宁枝在观察后发现,这群海灵鱼看恋爱小视频看得非常入迷,就连她走近都不会被吓跑,各个都在愉快地吐粉色泡泡。 她转了转眼珠子,忽然有了主意。 海灵鱼们正看得沉浸不已,感觉自己就快要化形了,“啪”的一下,影像断了。 海灵鱼们:??? 鱼群顿时乱了起来。 宁枝笑眯眯地蹲在它们旁边,晃了晃琉璃镜:“还想看吗?想看的话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哦。” 海灵鱼群冷眼盯着她看,没有动静。 鱼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居然会有人用这么卑鄙恶劣的手段。 坏女人!! 宁枝也不着急,懒洋洋地点开自己看,让它们听声音。 她当然知道这种感受。 就好像等一个游戏加载,进度条到了99了却突然卡了,那种心痒难耐,那种抓心挠腮的感觉。 终于,等了大概五分钟后,一条粉中带点紫的海灵鱼忍不住了,游到了她身边,吐了个粉色泡泡。 宁枝笑着跟这条海灵鱼说条件,让它咬钩:“然后就给你看一个时辰怎么样?同意的话吐一个泡泡,不同意吐两个。” 海灵鱼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她要想抓自己早就抓了,没必要再费这么功夫让它咬钩,这不是多此一举嘛。 于是它摆了摆尾巴,吐了一个泡泡。 宁枝:计划通√ 五分钟后,浮灵被宁枝叫起来,抬起眼皮看她钓起来的鱼。 为了践行“合作”二字,宁枝还特意让应迟宴和她一起拿着鱼竿,那没有鱼饵的钩上咬着一只海灵鱼。 宁枝乖巧问:“浮灵前辈,这样任务完成了吧?” 浮灵看着那条完全不带挣扎的海灵鱼,嘴角抽了抽。 他没睡,还看完了全程,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总的来说,跟他的设想不能说不挨边吧,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姑娘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宁枝眨眨眼:“浮灵前辈,我可是完完全全按你说的,两个人合作完成的,而且这鱼也钓上来了。” 她犹豫了一下:“如果不够的话,我再给你钓两条?” 浮灵只觉得心累,从云团上坐起来。 他摆摆手,“行了,这任务就算你们完成了,去做下一个任务吧。” 【任务二:在水凝殿中找到“神鹿”】 浮灵发完任务,丢给他们两枚避水珠:“避水珠,戴上这个就能潜入海里了,无需担心无法呼吸。” 宁枝:!! 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是什么黑科技! 这不就是不会游泳星人的福音吗?! 宁枝就属于又菜又爱玩的那种,虽然不会游泳但喜欢,接过之后迫不及待地拉着应迟宴跑去尝试。 直到两人消失进海里,浮灵掏出了一张那人列出来的纸,低头看去。 【任务一:让两人近距离接触(牵手、拥抱等)】 “……” 良久的沉默过后。 浮灵抬笔,一脸冷漠地在这项后面打了个叉。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餅桃、花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开水不加糖 66瓶 欠且 50瓶;璃若、安静的天使 10瓶;唯樱 5瓶 第75章 ◎不忘初心ovo◎ 浮灵觉得宁枝这小姑娘确实是有点儿东西在身上的。 他应那人的要求, 不能让他们发现异常,还要完成给出的任务列表。 他便根据现在修真界年轻道侣恋爱期必做100件事清单,安排了一系列增进感情的任务流程。 但宁枝就好像有那个铜墙铁壁, 刀枪不入。 他安排海底宫殿,意思是想让他们看看海洋美丽的风景, 好好玩一趟。 “神鹿”也只是那道绝美走廊上雕刻的壁画而已。 结果愣是给她搞成了什么解密探险, 一路搞破坏, 还把他早年间一时兴起做琉璃工艺品, 随手做的小鹿玩具硬生生从萤石堆里挖出来了。 浮灵看着自个儿千疮百孔的水凝殿。 浑身冒着寒气,死死盯着那俩人的背影,冷着脸在第二项【在风景美丽的地方约会一次】后面打了个叉。 【任务三(恋爱版):为对方做一顿饭(爱心晚餐)】 呵。 俩人没一个会做饭的, 宁枝烤个鱼都黢黑,还好意思腆着个脸凑过来问他吃不吃。 他是秘境之主, 不是垃圾回收站。 浮灵又打了个叉。 【任务四(恋爱版):送给对方一首表明心意的乐曲】 宁枝拿出二胡自信满满拉了一首二泉映月。 如泣如诉, 如怨如慕。 然后还手把手指导应迟宴学习二胡版小星星,她在旁边唢呐合奏。 “……” 让你送人曲子, 没让你把人送走。 浮灵人已经麻了,继续打叉。 【任务五】叉。 【任务六】叉叉。 【……任务九】叉叉叉xN。 浮灵:“……” 他一脸冷漠扔掉了笔,躺了下来。 呵呵。 他就把话放这儿,今天就是月老来了给他俩牵铁链也救不了这俩木头! 宁枝坐在篝火旁, 拿着小木棍拨弄,听着劈啪声, 眉眼舒展,“应师弟,我今天玩的很开心。” 好像惊觉自己说了什么错话, 她赶紧补救:“我不是说我在浑水摸鱼啊, 我有好好完成浮灵的考验任务的!” 应迟宴轻轻嗯了一声。 “我知道。” 宁枝单手托着脸, 看海岸线上一望无垠的星空,忍不住道:“其实我很早之前就一直想来一次海边,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她喜欢看大千世界的风景,但是上辈子时间太短了,没来得及实现心愿。 系统铁铁给了她重来的机会,只要她能把剧情按部就班走下去就好了,但是却一直在出问题,这让她很慌。 如果没能完成剧情的话,该会怎么样? 宁枝不知道。 但她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 身边的人不出声,宁枝也习惯了,就这么呆呆坐了会儿,到了深夜,开始犯困。 她困的迷糊的时候就会碎碎念。 “浮灵说要在两个时辰后完成最后一项任务,那现在睡会儿应该不影响吧,师弟你觉得呢。” “师弟你困么,要不然我们轮着守夜,我先睡等一个时辰,然后我叫你起来,再换你……” 话还没说完,感觉到肩头一重。 应迟宴转头一看,宁枝已经睡着了,脑袋靠在他身上,阖着眼,呼吸轻缓。 云团上的浮灵瞥了一眼,见怪不怪。 就以她这折腾了一天的程度来说,这个入睡速度还算慢的了。 浮灵刚想收回目光,忽的看到少年动了,抬起手轻缓拨开少女凌乱挡额的头发,顺着捋到耳后。 那双看不出情绪的漆黑的眸子,静静望着少女,像是在克制什么。 宁枝平时睡觉姿势比较洒脱豪放,很快便不满足于靠着睡,乱动起来。 夜晚天气冷,她便控制不住地靠近热源,抱着暖乎乎的东西睡,还以为是自己的抱枕。 随后应迟宴便惨遭毒手,无奈地看着少女从抱着他的胳膊用脸贴贴,再到得寸进尺的往他怀里钻。 周围的海灵鱼早就散了,只剩那只之前被他们钓上来的海灵鱼。 它本来是在岸边独享恋爱小视频的,但看着看着不知怎么的就跟着宁枝他们俩去了海底宫殿。 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岸边看到现在,此刻看到这幅场景,欢快的摆尾巴,不停吐粉色泡泡。 浮灵垂死病中惊坐起,若有所思地看着少年泛红的耳朵。 感觉……或许也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糟糕? 宁枝这一睡得很安稳。 她揉着眼睛起来,觉得睡得很舒服,神清气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了应迟宴在一边轻揉着胳膊。 奇怪,难道男主昨天偷偷打架去了? 她转头看到太阳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睡过头了。 淦,应迟宴不知道为什么没叫她,现在都过了约定时间好几个时辰,已经日上中天了。 宁枝:“……” 寄。 做到最后一环任务失败了,这也太坑了吧! 然而浮灵却懒懒伸了个腰,没有为难他们,丢了张藏宝图给她:“行了,算你们过了,去找宝物吧。” 宁枝:“!!” 之前还要扣字眼做任务,现在居然直接给他们过了,这就是男主的运气吗! 这一天一夜过的,真够折磨人的,浮灵低头在最后一项任务下打了个叉。 【任务十:一起看一次日出】 嗯…… 从某种方面来说她也挺厉害的,这么多任务愣是一项都没完成。 走之前宁枝去岸边取回琉璃镜,发现那条粉紫海灵鱼没待在水里,而是窝在沙子里。 她奇怪地嘀咕:“是搁浅了吗?” 刚准备把这条鱼放回海里,鱼身忽然站了起来,鱼嘴里吐出一道欢快的声音:“没有哦,我只是走累了,歇一会儿。” 对,站了起来。 只见它粉紫色的鱼身下面长了一双线条优美的大长腿。 宁枝:瞳孔地震。 应小白趴在她肩上,沉默了下来。 它拿出那张宁枝画的金发碧眼美人鱼,放在海灵鱼旁边,左右对比。 很好,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它默默吐槽道:“宁枝,你好像那话本子里写的卖东西搞包装诈骗的。” 宁枝:“……” 她也很想静静。 说好的童话故事美人鱼呢!? 海灵鱼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继续欢快道:“多亏了昨天的你们,我才摸到了化形的门槛,成功化形,谢谢你们~” 感谢昨天的他们? 噢,应该是感谢他们给它放的恋爱小视频吧,宁枝勉强扯出个弧度:“不客气,恭喜你。” 可惜秘境内无法用琉璃镜联系发消息,否则宁枝一定现在就把这消息发给游阳。 不能让她一个人被创。 …… 游阳觉得白明心或许有点倒霉。 她规划的那条路线都是低风险区域,避开了凶兽危险,结果他俩刚进入第一个区域,走了没多远他们就遇到了高阶妖兽,一下朝他们扑过来。 他俩一个筑基后期一个筑基中期,硬是靠着嗑丹药,费了半天时间才把这只妖兽磨死。 不过好在发现了妖兽的洞穴,里面藏着许多宝贝,被他们搜刮一空,赚了一大波。 休整过后,两人继续朝着第二个区域走。 走了没多久,迎面碰上两队正在打架,似乎是为了争夺什么东西。 游阳和白明心对于跟人抢东西这事儿都不热衷,商量了一下后就打算偷偷开溜。 结果被两队以为是要做什么手脚,两队人不由分说给了他们一套,还化干戈为玉帛,合起伙来一直对外了。 游阳&白明心:“……” 这就不能怪他/她了吧? 大家都看着呢,这可是他们先动的手。 之前一起打过妖兽了,他们对彼此也多了点了解,两个剑修之间配合起来更有默契。 经历一番苦战后,那两队被揍得灰溜溜的逃跑了,留下了一山洞的灵石。 游阳直呼发财了,拎着个袋子一颗一颗去捡。 白明心盘腿坐着调息身体,看着他跟只猴子一样跳来跳去,嘴角没忍住笑了一下。 看他通常都是一副好像不怎么正经的样子,还以为是个剑修花架子,没想到他剑术还挺厉害。 嗯……这种反差萌还挺可爱的。 游阳捡完灵石,数出来一半递给她:“喏,一人一半。” 白明心没收,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我不缺灵石,你自己拿着吧。” 游阳虽然穷但也不愿意占别人便宜,还是塞给她:“一起打的当然有你一半,我知道你有钱,但是蚊子腿也是肉嘛,谁会嫌自己钱多呢是吧?” 白明心这下没拒绝,收下了。 内心又对这人的评价上升了点。 之后他们又循着路线继续前进,接二连三遇到碰瓷的修士,和藏着宝贝的妖兽。 甚至还碰到了一间超大的灵石洞府。 游阳捡灵石手都快捡麻了。 游阳忍不住眯着眼笑开花,虽然跟着女主一块有点倒霉老是打架,但是他们也因此收获颇丰。 这就是抱主角大腿的感觉吗,爱了爱了。 一路打架到中央区域,游阳灵石、宝贝都有了,可以说是赚的盆满钵满,早就完成了他来秘境之前给自己定下的kpi,甚至超出数十倍有余了。 就是有一件事游阳还是忍不住惦记,好奇的心痒痒的,想一探究竟。 ……那长腿的灵鱼到底长啥样? 作者有话说: 别人都在打架夺宝,枝枝和应应公主在约会ing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柏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奇怪 14瓶 不停 10瓶;唯樱 5瓶 第76章 ◎遇到困难直接放弃◎ 宁枝在走之前给海灵鱼拍了个照, 又拍了几张海景,满意的离开。 二人离开后不久,一名青年和一个小孩子忽然出现在了海底的水凝殿外。 小孩神情完全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 看上去沉稳无比,眸光静静审视着面前千疮百孔的水凝殿。 青年探寻了一番后, 走过来, 身体略有些瑟缩地道:“荼傀大人, 东西已经被别人取走了。” 见荼傀面色平静, 青年人稍稍放松了些,百思不得其解:“奇怪,我们赶来的速度已经很快了, 那些秘境的小孩不应该比我们还快才是。” “而且他们怎么会知道这浮灵岛的海底会有宫殿,不都应该去藏宝的中央区……难不成有人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荼傀淡淡收回目光:“不过就是来晚了, 被别人抢先一步罢了, 拿回来便是。” “你也说了只是一群小孩子,难不成你还对付不了他们?” “当然不可能!” 青年低头:“属下必不会让大人失望。” 离开时荼傀在岸边看到了一抹白色, 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画。 他指节摩挲着画纸,嗯,这上面的气息令他觉得很熟悉,似乎就是在之前的那个人。 有意思, 他刚巧还想抽空去找她来着,没想到这就送上门了。 不过……荼傀看着纸上人身鱼尾的图样, 起了好奇心。 “修真界还有这样的妖兽?” 青年看完后陷入了沉思:“虽然看起来模样有点出入,但这似乎是东海的人鱼。” 荼傀心情很好的把画纸折起来收好:“嗯,去让人捉几只回来。” 青年应下:“好的, 大人。” - 浮灵岛地图中央是藤蔓覆盖的区域, 树木虬曲交错, 有数条看似相同的道路,整片区域宛如天然迷宫。 宁枝还是头一回体验寻宝,兴致勃勃地打开浮灵给他们的藏宝图。 然后发现……她看不懂。 画的实在是太特么抽象了。 一条弯弯曲曲拐来拐去的线条,连参照物都没有,最后在终点打了个叉,看上去就跟随手画的一样。 要是这地方只有一条路也就算了,问题是这是个迷宫啊! 宁枝看向应迟宴,认真问:“师弟,你能看懂吗?” 少年顿了顿:“你若是想玩寻宝,我可以带你去别的地方。” 宁枝:“……” 遇到困难直接放弃是吧。 不愧是男主,就是任性。 她低头仔细研究,嗯,大佬果然就是大佬,就连藏宝图也不是她这种凡人能轻易理解的。 跟在他们身后的浮灵也意识到了自己当时随手画的这藏宝图太过随意了,连他自己盯了半天都看不明白。 他轻咳两下,道:“将你那小鹿拿出来。” 对啊!画藏宝图的正主不就在这呢吗! 宁枝依言拿出在水凝殿里得到的水晶琉璃小鹿,浮灵之前看过后没有收回去,就给了他们。 浮灵拍了拍鹿头,毫无生气的小鹿忽的长出了一对小翅膀,扑闪扑闪飞了起来。 “这东西是我早年间做出来的,只有一个寻物功能,你们跟着它就是了。” 浮灵本以为会看到宁枝欣喜若狂的表情,毕竟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得到宝物,放谁身上不开心。 寻宝不积极,脑壳有问题。 结果他一扭头,宁枝蔫巴巴地应了声:“好的浮灵前辈。” 浮灵:?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 手动寻宝忽然就变成了全自动寻宝,这跟网游挂机有什么区别。 宁枝顿时兴致缺缺。 下一个岔路小飞鹿选择了右,宁枝二人消失在右边道路没多久,游阳和白明心刚好来到这里。 他们俩一致认同的选岔路的方法朴实无华——投硬币。 铜钱正面选左,反面选右。 游阳随手丢出一个正面,二人便进了左侧道路,与宁枝完美错开。 两队开局便不在一条起跑线上,最后却奇异地到达了同一个终点。 只不过…… 宁枝一路悠闲地走到终点时,看到了熟悉的两人。 一身袍子破破烂烂累的瘫倒在地的游阳,和同样灰头土脸坐在一边的小师妹,俩人跟刚逃难回来似的。 宁枝呆呆吸了口椰汁,犹豫了一下,问:“你们俩半道被黑心矿场拐去挖矿了?” 游阳在路上遇见了无数凶兽,俩人打不过,一路逃跑加乱窜,好不容易才找到片空地躺着歇会儿。 他俩听到声音抬头一看,宁枝手里抱着个没喝完的椰子,与应迟宴一块悠哉悠哉走过来,跟春游的小学生似的。 游阳:? 白明心:? 被两人用难以形容的眼神盯着半天,宁枝思忖了会儿,恍然明白了什么,凑过去跟游阳小声问:“情况咋样,不会是被人家把腰子噶了吧?” 她语气郑重:“别难过,兄弟一定给你讨回公道!” 游阳张了张口,因为腿跑的酸软发抖,上下嘴皮子哆哆嗦嗦碰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你来的时候就没碰见妖兽?” “啊?” 怎么忽然扯到这个话题上,宁枝不解,但还是认真想了想,“有啊,我路上碰到了一只迷路的螃蟹,给它指了路让它回岸边了。” “作为回报,它开了几颗椰子送给我,还挺甜的。” 宁枝边说边掏出俩椰子递过去,热情分享,“你们俩喝不?” 游阳:“……” 白明心:“……” 换成他们这条路遇上的螃蟹保准开的就不是椰子,而是他们的脑袋了。 麻了,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吗? 浮灵的寻路小鹿当然选的是最优路线,而游阳他们的路线嘛…… 隐在半空的浮灵看着他俩的惨状,稍稍探寻了一下。 哦,果然是最凶险的那一条,离谱的是俩人居然还完完整整的走下来了,把所有妖兽撞了一个遍。 这迷宫里道路四通八达,可以说是但凡出一点错也不会一条路走到黑。 浮灵不禁感慨,不愧是宁枝的朋友,也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而且……浮灵往下看了一眼。 几个人都到了藏宝地方了,不进去,在这排排坐门口喝椰汁是什么意思啊!? 浮灵震怒,他的宝贝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白明心还在抱着椰子犹豫该怎么喝,坐在旁边大喇喇叉着长腿的游阳早已洗了手,插上吸管“呼噜”吸了一大口甘甜的椰汁,终于觉得活过来了。 他老吃货了,随身自备餐具什么的都是基本操作,方便他随时随地吃东西。 他吐了口气跟宁枝嗷嗷诉苦:“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一路上遇到了什么东西……” 无意间瞥了一眼白明心,看到她左右为难的样子,随手拿出根竹子吸管,往她那椰子上面一插,继续跟宁枝讲:“要不是我跑得快,差点就死在那了。” 游阳头发左一缕又一缕地炸起,懒懒散散往台阶上一坐,整个人狼狈得不像样,比乞丐也好不到哪去。 白明心收回目光,低着头小小地喝了一口。 嗯,确实很甜。 宁枝找了几片大叶子垫台阶上,拉着应迟宴坐下来,听完游阳的讲述,再回想自己的经历。暗道,这就是男女主角光环的力量吗。 一个宝物直接送上门,一个一路打怪一路捡宝贝。 “我们俩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你和应兄呢?没遇到什么危险吧?”游阳关心问了一下。 玩了一整天,连寻宝都是全自动的宁枝沉默了一下,怕打击到他,含糊的应两声,“就,还行吧。” 她选择转移话题,故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你知道我在海边看到了什么动物吗?提示,跟鱼有关!跟人也有关!” 游阳喝差不多了,晃了晃椰子,开始拿勺挖椰肉,觑她一眼,随口道:“不会是长腿的灵鱼吧?” 宁枝:? 她震惊:“你怎么知道!?” 他什么时候修炼的读心术她怎么不知道? 游阳:“……” 零点零一秒后,他精神了起来,追问道:“有没有拍下来有没有拍下来?!” 本来还想诓一下游阳的,宁枝见他一下都说出来了,只得放弃,“有有有,当然拍了。” 她拿出琉璃镜,点开一张粉色图片随手递过去。 长腿的鱼? 白明心也好奇地凑过来看,看清图片一下愣住。 粉色海洋背景中央,少年长发被风微微吹动,眼底的冰冷褪去,目光温和地看着镜头,或者说是透过镜头在看后面的人。 这么漂亮粉色的海洋……海边,原来他们去偷偷约会了! 白明心头上一下蹭蹭冒出粉色泡泡,迅速拿出小本本疯狂记。 游阳:“……” 他抬起脸,一脸冷漠道:“宁枝,应兄很好看这件事我知道,此情此景你被他的美色吸引也是情理之中,但我现在更想看的是鱼人。” “……” 某位少年悄然红了耳尖。 宁枝:“!!” “不是!我点错了点错了!!” 她急急忙忙赶紧划过去,翻到海灵鱼那一张。 救命。 宁枝梗着脖子,完全不敢看身边的应迟宴。 被正主当场抓包自己偷拍,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游阳看着图消停了下来,摸着下巴细细看,咂摸道:“居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丑一点,厉害啊,我喜欢。” 他抬头:“宁枝枝,这玩意你在哪边海域看到的,我想捉一只回去当灵宠。” 宁枝心不在焉随手指了方向,脑子里乱七八糟,忍不住偷偷看了眼应迟宴。 少年一下察觉到了她的目光。 身体僵了一下,停顿片刻,道:“小师姐,这里不是什么适合拍照的好地方。” 宁枝跟他同时开口:“对不起师弟,等下我就删掉……欸?” ……欸??! 作者有话说: 宁枝:……什么样才算好地方? 游阳:这玩意儿好炫酷我也整一个! 白明心:嘿嘿(*/ω\*)。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你猜 20瓶 白开水不加糖 15瓶;唯樱 10瓶;尽余欢 5瓶 第77章 ◎“别看。”◎ 底下四个小孩唠唠叨叨, 愣是没有一个人想着进去遗迹拿宝贝。 浮灵等的不耐烦,打了个哈欠,想着反正给人带到了, 任务也算完成了,他也懒得听他们几个闹腾, 便拍拍云回去睡觉了。 宁枝心不在焉听着游阳讲话, 脑子里迅速头脑风暴, 应迟宴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里不适合拍照, 也就是说,换个地方就可以了? 嗯……什么样的地方更适合拍照呢? 修真界好看的风景似乎有很多欸。 就是应迟宴老穿着一身黑,看起来阴沉沉的不好接近, 拍起来也很单调。 宁枝仔细回想,好像除了他生辰那天穿了一身白, 她就没见过他穿别的颜色的衣服。 宁枝忍不住发散思维, 以他的样貌,要是穿红色的话, 肯定绝美,比如那天游阳穿的大红色嫁衣…… 等下,打住。 宁枝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赶紧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全删掉, 她在想些什么危险的东西。 休息了半天,春游的宁枝终于想起了到这里来的目的, 悄悄跟游阳说明了情况,这片遗迹就是藏宝点。 游阳在背后暗戳戳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把朔云秋那块金牌牌塞给她, 比起他, 显然她更需要这玩意。 “我们俩歇的也差不多了, 就先走了,打算去迷雾区那边逛逛,捉条灵鱼什么的。” 游阳打着哈哈站起来,整理了下发型,果断直接开溜。 开玩笑,跟男主一块进藏宝地,他小命还要不要了。 白明心虽然觉得就这么和两人分开有点可惜,但也没什么异议地跟着游阳离开了。 毕竟她这次来秘境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找灵感,而是想拿到传闻中神秘丹药大能遗留下来的一纸丹方。除此之外的宝物她都可以不要。 为了这丹方,她还特意养了只寻宝鼠,又买了这五十万灵石一张的地图呢。 见游阳两人消失在丛生的藤蔓后,宁枝稍稍放下了些心,她挨顿打也就完了,总不能让他也跟着送吧。 就是不知道为啥小师妹也跟着他跑了,不应该跟男主一块吗,奇怪。 宁枝想不通。 索性不想了,揉揉眉心,反正两个人她更好发挥一点。 结果她这边刚送走了游阳,打算跟应迟宴进去,一扭头又迎来了俩人。 拐角处的裴萧看到宁枝的瞬间身体僵硬,之前被迫女装留下的心理阴影还在,他忍不住往林知行身后躲,试图用他瘦高的身体挡住自己。 林知行却不知道这件事,看到她眼睛顿时亮了亮,跟她打招呼:“宁师姐!好巧啊。” 宁枝:“……” 她忽然停了下来,默默合十了手掌。 林知行走过来,疑惑问:“宁师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裴萧也觉得她奇奇怪怪的。 宁枝淡定吐字:“我在祈祷。” 林知行恍然明白,笑了笑:“是一直没找到什么宝物吗?别灰心,或许只是一时时运不济而已。” 宁枝幽幽看了他一眼:“不,我在为自己祈祷。” 工具人都主动送上门来了,她差不多已经能想象到之后会遇到什么危险了。 这波是生死局。 林知行却会错了意,眨巴眨巴眼:“宁师姐别担心,虽然这秘境我也是第一次来,但我家就在浮灵岛,这秘境我先前就听家里人说过,不会太危险的。” 不然就凭他家里人对他的看护程度来说,断然不可能让他过来的。 林知行露出个腼腆的笑,试探问道:“宁师姐,要不要我们一起走?这样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裴萧听到这话瞳孔紧缩。 我去! 这可是玄凌宗小魔女,弄不好就会折磨人的那种,他的呆瓜师弟是真的勇士。 宁枝眼睛一亮。 哦豁,自己家的秘境,那这不就跟逛后花园一样吗。 听他这么一说,宁枝觉得自己又行了,露出个笑容来,刚想开口答应,才吐出来个“好”字,忽的被双修长的手揪住了衣领往后拉,退了两步。 黑衣少年声音泛冷:“不必了。” 紧接着还没等宁枝和那两只反应,身边人染着一身凛冽气息,抓着她的手腕走进了遗迹中。 宁枝踉踉跄跄跟在他身后,满头问号。 ??? 男主是不是傻,上赶着帮忙的工具人都不要? 她想不通,只得归结于或许是男主比较要强,所以不想依托别人,只想靠自己的能力拿到宝物。 不然她也实在想不出来别的拒绝理由。 想到他琉璃镜里空空如也的联系人。 宁枝忍不住开口,语速有点快:“应师弟,有时候尝试依靠一下身边的人不是什么坏事,就像林知行,他没有恶意的。” 少年忽的停了下来,转身,乌沉沉的眼睛注视着她,语气很淡:“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恶意?” 宁枝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是从剧本中得知的,但这肯定是不能告诉他。 这么一想,以她的视角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但应迟宴却不知道,所以他这么防备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宁枝讷讷道:“抱歉。” “没有怪你。” 应迟宴神色平静,陈述着:“你没有看到过那些人丑恶的一面,所以才会轻信。但这世上多的是手足相残,更别说只是同宗弟子,他们为了修炼资源宝物只会不择手段。” 他指尖挑起她腕间那条日月结,黑眸沉沉,“否则,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用这东西约束进入秘境的修士?” 宁枝仓惶对上他的视线,哑口无言。 他说的句句在理,如果不是因为秘境以前多的是死在同伴手下的冤魂,现在也不会有日月结这东西了。 应迟宴很少跟她说这么长的话,这样表露自己的心中所想,想来是被她惹到了。 宁枝咬了咬嘴唇,声音也弱了下来,小声嗫嚅着:“对不起,师弟你别生气,我下次不会说这种话了。” 空气安静了下来,绳上传来的心跳声慌张不安,应迟宴感受到了,顿了顿。 他几乎没有人的正常情感,寻常人都会有的喜怒哀乐,他基本都没有体会过。平时也不与人接触,唯一的交流的只有宁枝。 他思索了片刻,淡声道:“我没有生气。” 宁枝:“……” 完了,这下是真生气了。 阿巴阿巴,这种可怕的话,可太有压迫感了。 应迟宴垂下眼睫,他说那些话,大概只是想掩盖自己卑劣的私心。 那个人看她的眼神,倾慕、带着刻意的接近,他看着不顺眼,想剜了那双垂涎她的眼睛。 但他却没有动手。 因为她会害怕,会因此讨厌他,远离他的身边。 这么一看,他和那些虚伪的正道修士也没什么区别了,装出这样一副虚假伪善的样子。 纤细的手忽然揪着衣袖小幅度晃了晃,应迟宴抬眼,少女目光毫不躲避地望着他,颜色略浅的澄澈眸子映着他的倒影。 应迟宴怔了怔。 若是有一天被她发现了他是魔族,这双眼睛会不会和那些人一样投来嫌恶的目光,对他避之不及? 宁枝见他看了过来,伸出一只手,“来,师弟,我给你变个戏法。” 故作玄虚的在空中晃悠了两下,宁枝神情高深,猛的合上手心。 随后反手一抓,转过来,只见细白指间忽然出现了一只头顶戴着朵小雏菊,由狗尾巴草编成的小兔子。 “铛铛!” 她晃了两下小兔子,自卖自夸,“是不是很厉害!” 应迟宴沉默了下,看了眼旁边地上被她薅秃的草地,诚实地嗯了声:“确实很厉害。” 宁枝强买强卖,趁其不备把小兔子插在他的剑鞘里,大功告成般拍了拍手,随后抢在他之前迅速开口。 越心虚声音越大:“收了我的兔,就不能生气了,知道了吗!” 黑黢黢的凌厉剑鞘上面忽然多了只笨头笨脑的兔子,怎么看怎么违和,跟少年的气场完全不搭。 似乎是被她这种强盗做派惊到了,应迟宴缄默着,盯着那只小兔子看了很久。 半晌宁枝才听到少年有些微哑的嗓音。 “知道了。” 宁枝顿时松了口气,不生气就好。 她就怕等会儿她作死的时候被他新仇加上旧恨一起报复,说不定就寄了。 寻路小鹿带着他们拐来拐去到了遗迹的一个角落,那里架着一面被藤蔓团团遮掩住的水镜,少年几道剑气扫过去,水镜露出真容。 浮灵只给了藏宝图,没说里面会有什么东西。 但以宁枝多年看小说的阅历来猜,她按环境推测,这里有着大片遗迹,估摸着水镜里可能是这片遗迹原来的样子? “我们走吧师弟。” 宁枝做足了心理准备,踏了进去。 就在两人都进入后大概半个时辰,水镜前又倒映出两道身影,其中一个是蒙着面的青年。 他阴腻腻的视线盯着水镜,不确定道:“大人,里面应该就是海神遗迹了,我们要跟着进去吗?” 荼傀面色平静,手中轻捻着一支折断的狗尾巴草,“虽然我也想瞧瞧这传闻中的海神遗迹是个什么样,但今天我已经出来太久了。” 这具身体已经开始出现排斥反应了,撑不了多久了。 他随手将脆弱的小草碾碎,“你去把东西带回来吧,还有,将那个女孩也带回来。” 蒙面青年低头行礼:“是,大人。属下必不负所望。” …… 寻宝鼠跑在前面,白明心手捧着地图跟着,一手梳理着散乱的头发。 不经意低头,看到了手心里乱糟糟的一团黑,“……”,她迅速点了团火毁尸灭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心里想要快点找到丹方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游阳叼着根草,懒洋洋地走在她身后,这点小动作当然没瞒过他的眼睛。 嘶,可怜见的,小小年纪就秃了头。 前面四处乱嗅的寻宝鼠忽然像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狂奔着向前跑去,“应该就在前面了,我们走!”白明心叫了一声,跟着过去。 寻宝鼠在破败的遗迹中奔跑,最后拐了个弯,停了下来,吱吱叫了两声。 游阳抬头一看,废墟中,一座富丽堂皇华美到极致的宫殿突兀的立在中央,与四周断壁残垣的景象格格不入。 白明心神情严肃:“神秘大能的传承应该就在这里了。” 游阳却沉默了下,怀疑道:“白师妹,你的寻宝鼠靠谱么,这地儿看起来怎么那么像陷阱。” 他虽然没来过秘境,但网游他总玩过,这玩意不就是专门坑人的宝箱怪吗? 白明心眨眨眼:“我也是第一次用寻宝鼠。不过这里一看就跟别的地方不一样,看上去就很厉害的样子,我觉得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 游阳:“……” 什么笨蛋小师妹。 刚巧身边路过俩体修,被宫殿耀眼的光芒闪到了,往这瞥了一眼,看清楚后迅速架起防备姿势往后撤离。 其中一个看着站在台阶边的白明心,语气嘲讽:“姑娘,这宫殿一看就是精怪故意弄出来骗人的,你不会是觉得这里有宝贝吧?” 俩体修说完就跑了。 白明心不傻,也明白过来这什么意思,不自觉握紧了地图,小声道:“抱歉,我不知道,我们去……” “别的地方看看吧”这句话还没说完,白明心就看到游阳忽然“啧”了一声,吐出来叼的那根草,直接往台阶上踏过去。 “正好,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妖兽这么机灵,还会骗人。” 白明心看着他的背影愣了愣,手攥紧了地图,抱着寻宝鼠跟了上去。 游阳虽嘴上说的洒脱,推开门进殿后心里还是有点怂,手搭在剑柄上,随时准备拔剑应战。 余光还紧盯着门口,规划路线,盘算着万一那怪太强,他好随时带着小师妹跑路。 然后…… 什么都没有发生。 殿中十分安静,就连游阳走到了正中央的玉台边,碰到了上面的开关,都没有任何妖兽的影子。 开关开启后,玉台似乎是检测到了有两个人,又在白明心身前升起了一个玉台。 一道软软的机械萌妹嗓音忽的响起。 【如想继承传承,需要通关考核,还请两位考生分开进行考核哦】 游阳:? 我去,还真是传承之地啊? 玉台上三块玉简,上面分别写着三道丹药方面的题目。 【两位的随机题目请在十秒钟内作答~】 限时十秒钟作答,完全不给人作弊的机会。 只是……游阳低下头,看着他的这些题目陷入了沉默。 【浮源丹中加入什么草药可改变其味道,变成清凉的薄荷味?】 【明心丹的功效是什么?】 【炼制白玄丹中最重要的一种草药是什么?】 白明心不是丹修,丹修知识她一窍不通,十秒钟很快过去,没能填出来,失去了资格。 她垂头丧气,结果扭头一看,萌妹音正在恭喜游阳完成第一项考核。 他居然全都答对了?! 被白明心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游阳挠了挠头,“我也是偶然知道的,抽中的这几题刚巧都是我会的。” 白明心眼神希冀:“游师兄,你一定可以的,对不对!” 游阳:“不,我只是运气好,我对炼丹也是一窍不通的……” 白明心一下握住了他的手:“实不相瞒,游师兄,我此次来秘境的目的就是为了传承中的一张丹方。” 她随手一梳自己的头发,摊开手心给他看上面的几根黑发。 游阳身体一震:“莫非那丹方是治疗脱发的?” 白明心沉重点了点头。 “游师兄,你忍心看花季少女被脱发困扰,因为不敢见人整日闭门不出,说不定还会因此走上歧途,中间做出各种错事,最终抑郁而终吗?” 游阳:“……” 忽然被寄托了拯救秃头少女厚望的游阳顿感压力山大,收起了平日里吊儿郎当,脊背都挺直了。 他犹犹豫豫:“我尽量,吧,小师妹也别太寄托希望于我。” 白明心伸了个手:“我出五十万灵石。” 游阳:“师妹这说的是什么话,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放心,我们是同门师兄妹,就算没有灵石师兄也肯定帮你!对了,是现金支付还是直接打到账上?” 白明心:“……” …… 穿过水镜,宁枝隐约听到了什么歌声,随后一瞬间的晕眩过后,她的视线陷入了一片黑暗。 宁枝摸索了片刻,发现不是周围环境的黑,而是她一点光都看不到,手伸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完全感受不到。 是她看不见了。 认识到这一点的宁枝顿时慌了神,努力瞪大眼睛试图看到,手胡乱摸索着周围,忽然一只手扶住了她。 那人手上还带着些冰凉的水花,声音是她最熟悉的,慢慢唤她的名字。 “宁枝。” 像捉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宁枝抓着他的胳膊,慌忙道:“应迟宴,我好像看不见了。” “别着急。”他声音像有什么魔力一样,浅浅缓缓的,让人有安定下来的能力,“我就在你身边,别害怕。” 宁枝却丝毫没有放松,抿了抿唇,指尖攥紧,不断发问:“是因为秘境的原因吗?你可以看到吗?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海神的殿堂。” 宁枝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他拉了起来,牵着胳膊走了几步,她疑问:“海神?我们就这么进去真的可以吗?不会有危险吗?” “当然不会。”他轻轻笑了一下,“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跟在他身后的宁枝却忽然沉默了下来。 “这里有很多珊瑚宝石,还有珠泪制成的幕帘,很漂亮,你喜欢这些吗?”他毫无察觉地问。 宁枝垂着眼:“我看不到。” “不好意思,我忘了。”他语气含歉意,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悦耳的歌声忽然遥遥传来,空灵婉约,唱着听不懂的语言,宁枝愣了一下,似乎是她进入水镜时听到的那些。 他淡声道:“那些人鱼每天都会在这个时间歌唱,你要是不喜欢,可以让他们停下。” 宁枝顿了顿:“要是让他们停下,他们会怎么样?” 他似乎没想到宁枝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空气安静了一会儿,才答道:“歌唱是他们的本能,要想让他们停止这种本能,当然就只有死。” 他语气有些凉薄:“不过他们死之前会掉下一颗泪,这也就是珠泪,似乎在修真界颇为珍贵。他们总是喜欢拍卖这种东西。” 宁枝眨了下无神的眼睛:“那就让他们唱着吧,挺好听的。” 他笑了笑,“你是心软了吗,小师姐?” 宁枝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内心有点不爽:“请别叫我这个称呼。” 他停顿了几秒,忽的哈哈笑了两声,恢复了嗓音,如清泉般的青年声音。 “什么时候认出来的?我觉得模仿的还挺像,居然这么快就被识破了。” 宁枝一脸平静道:“他不会哄人。” 像什么“我在你身边”“别害怕”“不会让你有危险”,除非是应迟宴脑子抽了,或者被人夺舍了,才会说出这种话。 否则以他的高冷程度,最多是回她个嗯。 青年勾了勾唇角,忍俊不禁:“居然是这样的理由,确实没想到。” 浮灵跟他吐槽这两个人除非是有月老拿铁链给他俩拴着,否则必不可能在一起,他当时还不信,现在看来确实有点东西。 连女孩家遇到困难后都不会哄两句,这得有多木头。 宁枝在发现他不是应迟宴后没有立刻说出来,而是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他并没有恶意。 他实力很强,若是想要伤害她,大可以一开始就这么做,没必要伪装成她的同伴。 宁枝问:“你是海神吗?” 青年轻快地应了一声:“嗯哼,算不上,只不过是一个留守神殿的人而已。” “叫我青玄就好。” 说话间似乎已经到了目的地,青玄领着她坐到一个冰冷的椅子上,“好了,现在你可以休息了。” 宁枝奇怪道:“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我要在这做什么?” 青玄晃了晃食指:“你什么都不用做。” 被坏人带走的公主,只需要安心坐在那里等待她的骑士就好了。 宁枝眼睛看不见,心里总是不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会一直看不见吗?” “当然不,这只是暂时的,不用担心。”青玄还没有自丢身份到对一个小辈下手,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考验而已。 宁枝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就放下心来,她掐紧了指头,“那个,我的同伴在哪里?” 周围却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回应她,徒留一片死寂的黑暗。 青玄好像离开了这里。 …… 进入水镜后,应迟宴忽然感觉到周围一阵强力的法力波动,随后绳上的心跳声消失了。 周围是海底的世界,游鱼、植物安详飘荡,唯独宁枝不见了。 一只小海鱼叼着一块牌子游过来。 上面画着一个朝前的箭头,写着: 【要想救走公主,就前进吧~】 【附:公主患了失明症,若是三天之内没能救到公主的话,便会永久失明】 重祟瞥了眼,大概知道是谁的手笔了:“跟那个秘境之主一伙的,估计又是什么考验任务。” 应小白注意力都在“失明”上,不自觉握紧须须,有点担心地说:“宁枝很怕黑的,她每晚睡觉时都会点着一盏灯。” 应迟宴眸光暗了下来。 宁枝害怕黑暗他知道,那次在鬼阵中紧抓着他的手,几乎是寸步不离。 少年不自觉握紧了剑柄。 重祟看出了他的内心想法,哼了一声,传音道:“怎么样,现在体会到了?这种被别人主宰游戏的感觉。” “这就是没有能力的下场,连自己喜欢的人保护不了,只能任由别人宰割。” 说着重祟又要拐到宣扬魔道上,少年却小心将剑鞘上那只笨兔子放入怀里,拔出剑来,朝前走去。 青玄的关卡以量字为先,第一关便是数以千计的低等海妖兽,一股脑蜂拥而上,朝着应迟宴扑过来。 少年眉眼冷淡,长身玉立,他的剑道虽师出离渊,但却与离渊的沉稳不同,招招凌厉,都是冲着敌人的死穴而去,带着嗜血的杀意。 重祟看着看着便叹了口气。 他曾经断言应迟宴必不可能筑基,但现在却成长到这个境界,临近结丹。 他也在离渊的基础上摸索出了自己的剑道,或许将来真能成为一方剑尊也不可说。 只是天生魔骨想要修正道谈何容易呢,这些困难对上那东西,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重祟忍不住望向天空。 这修真界终究是容不下他的。 历经小半个时辰,少年从海妖兽的尸堆中走了出来,小海鱼又叼着块牌子游过来。 这次的箭头朝左,上面写着一句话。 【公主就在前方哦~加油!】 应迟宴没有停留,朝着左边走去。 在他离开后,满地的海妖兽尸体瞬间消失,连血迹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冰冷安静的海域里,忽然又传送进来了一个蒙面的黑衣青年。 叼着牌子正准备离开的小海鱼愣在了原地,当场傻掉。 啊?怎么又来一个。 到底哪个是要救公主的?? 小海鱼用它的小脑瓜思考了一下,决定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于是叼着牌子游了过去。 谁料蒙面青年瞥了一眼,一下打飞樱花落海洋了它的牌子,“什么东西也来烦我,滚远点!” 小海鱼:? 两秒之后,一只体型巨大的蛟龙搅动着冰冷的海水,把蒙面男狠狠揍了一顿,丢进了第一关里。 成千上万的海妖兽扑过来,将他吞没,狠狠啃咬着他的身体,很快他的法袍被撕扯殆尽,身体与海水无距离贴贴。 小海鱼甩了个尾巴,可可爱爱的继续叼着它的小牌牌,慢悠悠朝着第二关游去。 第二关的海妖兽变成了高等级海妖兽,而且数量上是先前的两倍。 少年花了一个半时辰,才从关卡中出来,这次脚步有点迟缓。 应小白垂着眼,看着他的指尖都已经有点发抖了,险些要握不住剑柄。 它狠狠在心里骂这个出关卡的人,这么难的关卡,这不是纯纯的折磨人吗,更何况他主人只是筑基后期,本来就没什么实战经验。 只是不知为何它也跟着颤抖起来,顿了顿,提出建议:“要不然先歇一会儿吧?后面还有呢。” 应迟宴眉眼一如往常的冷淡,将剑收回剑鞘里,声音平静:“不用。” 小海鱼的第三块牌子指向了视野中的那处遗落的海洋宫殿。 【最后一关了,公主就在那里等着你】 进入特定环境后,小海鱼将长长的白纱给他,换了个牌子。 【这次需要蒙着眼睛通关哦~】 视线被布带遮挡,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只有隐隐的光源透出来,仿佛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应迟宴眼睫动了动,她那里的情况只会比他现在还差。 “应迟宴!你原来在这里!” 熟悉的温软女声忽然响起,因为说话方式的缘故,一如既往地带着一些含糊不清的尾音。 少女似乎十分惊喜,小跑了过来,站在他面前:“刚刚进水镜之后就找不到你了,你去哪了呀?” “欸,你戴着这个东西干嘛?是眼睛受伤了吗,让我看看……” 少女伸手,想要碰触他的眼睛。 下一秒,手僵在了半空中。 少年动作利落的收回剑,头也没回地转身离开,只听身后“噗通”一声重物倒地。 应小白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感觉情绪还没平复下来:“刚刚听到那个声音吓了我一跳,而且这么一看,真的和宁枝长得一模一样呢。” 应迟宴摘下白纱,声音很淡:“不是她。” …… 华美漂亮的水晶宫殿中,一名双目无神的少女坐在最上面的王座里,神情有些慌乱。 宁枝摸着手腕上的蝴蝶结,她从上面感受不到任何心跳。 应迟宴不会出事了吧…… 她抿了抿唇,又等了大概五分钟,确定周围没有任何动静,从椅子上摸索着站起来,一点一点走下台阶。 从歌声传来的方向判断位置,宁枝记得她刚进水镜的时候歌声是在西南方。 但是看不见之后歌声却转移到了东方。 所以应迟宴大概是在原来的位置。 宁枝在脑子里计算着方位,靠着墙摸着出门,忽然一下撞倒了什么,清脆的碎裂声传来,破碎的瓷片崩裂,在她手上划出小口子。 好像是一个花瓶。 宁枝顿了顿,往旁边绕了两步,继续往外走。 不出意外的一路上撞到了许多东西,被绊倒的次数更是数不清,磕的手上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痛的直抽气。 青玄回来后就发现她丢了,寻了过来,抱臂跟在她身后看着,眼睛里写满了不赞同。 都跟她说了让她安心在那坐着,等应迟宴通关完过来找她就行了,非要自己跑出来。 男孩子吃点苦怎么了,不吃苦怎么追得到老婆。 看着看着,青玄忽然眼睛一眯,迅速侧身一闪,那道凌厉的剑气从身后堪堪擦过他的耳畔,击碎了他身前的水晶地砖。 啧,来的还挺快。 他亲手设计的那么多关卡,少说也得个两三天吧,这才多久。 青玄转过头,伸了伸手表示投降:“停停停,你的公主在这,还给你!” 然而来人压根不听他讲话,又是一连几道剑气甩过来,速度之快,连青玄都捉襟见肘。 他赶紧手忙脚乱的躲过,结果还是因为躲闪不及被削了一缕头发,飘飘忽忽落在地上。 嘶,小小年纪火气还挺大。 青玄才不打算跟应迟宴打架,立刻就想跑路开溜。 嗯……主要还是心虚,浮灵之前都嘱咐他别玩得太过火,结果这俩人一个磕的浑身是伤,一个被他用幻化出来的海妖兽群殴。 青玄跑到听到动静茫然寻视的宁枝身边,一把把解药塞给她,还不忘嘱咐。 “浮灵的宝贝都在你刚刚待的那个房间,记得多拿点,给他都掏空啊——!” 宁枝眨了眨眼,看向刚刚发出声音的方向,似乎是在远处,她试探问:“师弟?” “嗯。”这次的声音已经到了她身前。 宁枝顿时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她解释道:“刚刚那个人是青玄,他和浮灵是认识的,这应该就是最后的考验了。” 少女说话时一直看着别处,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睛现在空洞一片,应迟宴垂眸看着她白皙的手上现在青紫一片,还有血痕。 身上更是灰扑扑的,像是摔倒了很多次。 “为什么要跑出来?”他问。 宁枝有点茫然:“啊?我听不到心跳了,以为你出事了,所以就想去找你。” 她恍然像明白了什么,手无措地揪了下衣袖,“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这下沉默了很久,少年才终于开口。 “……没有。” 应迟宴从她手中拿过解药,喂到她嘴边,声音很轻,“张口。” 宁枝乖顺咽下,静待药效发作。 约莫五六分钟左右,宁枝眨了眨眼,窥见了一点光亮,再等了一会儿,重新看到了周围的景象。 原来他们是在一座漂亮精致的水晶宫殿里。 宁枝刚想分享重获光明的喜悦,一抬头对上了那双漆黑暗沉的眼睛,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黑的纯粹,定定地看着她,没有偏移一分一毫的视线。 宁枝有点不自在地躲了躲,“怎么了师弟?” 她奇怪地摸了摸脸,“你这眼神看得我以为自己变成了怪物。” “没什么。” 少年声音有点虚弱。 结果刚说完,头顶忽然劈下了一道雷,稳稳地砸在少年身上。 宁枝:“……” 这就是撒谎遭雷劈吗! 她沉默了片刻,语气深沉道:“师弟你就老实告诉我吧,我心里承受能力还是挺强的,只要不是什么我马上就要挂了之类的,我都可以撑得住……” 话刚说完,又一道雷落下了来。 宁枝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海中宫殿虽说没有水吧,但是哪里来的雷云天气,她抬头往上看,看到了一大片乌沉沉冒着雷光的劫云。 宁枝:“!!” 她低头,说了句没用的废话:“师弟你要渡劫了,这么快!?” 好家伙,他开始修炼的时候她金丹中期,他都要金丹了,她才金丹后期。 这是什么天才与笨蛋的鲜明对照组。 少年:“……” 他无力地将她推远了些:“你去房间里待着。” 宁枝也知道他大概是不想被打扰渡劫,嗯嗯点了两下脑袋,扭头就把这片空旷的场地留给了他。 然后还是放心不下,偷偷躲了个角落看着。 然后越看她越觉得不对劲。 这劫雷怎么跟寻常修士的不太一样,寻常修士的劫雷大多都是在淬炼筋骨,即使渡劫失败也就是打落修为,而应迟宴的劫雷好像是想要至他于死地般,一道接着一道。 宁枝上次见他筑基时的雷劫就有这样的感觉,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现在怎么看怎么不对。 她好像见过这样的画面……对,是在时空之旅中,那时天生魔族的云破月渡劫的时候。 可是应迟宴不是魔族啊,为什么会这样? 宁枝想不通,但她看到应迟宴身体状况好像不太对劲,他拿剑的手居然在发抖,动作也很迟缓,很多道雷劫都没有接住。 “他平时不是这样的啊……” 果然如他所想那般。 重祟背着手连连叹气,不愿再看。 被丢过来的应小白声音闷闷的,告诉她应迟宴在过来之前经历了什么。 宁枝听着便攥紧了手指。 ……原来是因为赶着过来救她。 少年终究还是没能握住剑,将剑插在地上,体力不支,手撑着剑柄半跪在地上,急促地喘着气。 那只草编的笨兔子就那么掉在身前。 宁枝快速跑了过去,扶着他,颤抖着手从储物袋里拿出恢复的丹药送到他唇边,担忧地看着他,“应迟宴,你没事吧?” 她几乎是有些语无伦次:“一定可以的,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你那么厉害。” 然而下一刻,宁枝忽然看到了令她震惊不已的一幕,瞪大了眼睛。 应迟宴的身上竟然浮着一层淡淡的黑气。 不会错的,那是魔气。 应迟宴是……魔族? 视线之中忽然出现了一抹暗红,似乎是少年的眼睛,宁枝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一只手捂住了眼睛,少年几乎是有些慌乱的,遮挡住她的视线。 “别看。” 他从未露出过这样的脆弱情态。 宁枝眼睫颤动,慢慢拉下他的手,那双明亮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他。 “为什么不能看?” 少年没有回答,偏头躲开了她的视线。 宁枝抬手想要触碰他的眼睛,却被他下意识躲避,她几乎是有些强硬地制住他,抬起他的脸,和她对视。 “它们很漂亮,像红宝石一样。没有什么不能看的。” 应迟宴愣了愣,还没等他反应,下一秒,浓郁的草药气息包裹住了他。 少女穿过他的发间抱住他,顺着他的头发抚摸,像是在安抚脆弱的小兽一样,动作很轻。 她好像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哑着嗓,在轻声重复着。 “应迟宴,没有什么不能看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唯樱 5瓶 第78章 ◎“我想亲你,可以吗?”◎ 修士渡劫的方式有两种。 一种是自身实力强大到足以打散劫云。 而另一种就是硬撑, 修真界的雷劫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只要能撑过这段时间,便渡劫成功了。 周围散落了一地空药瓶, 最后一瓶丹药也被她用掉了。 宁枝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她肩膀被压麻了,胳膊僵硬的几乎抬不起来, 耳畔的劫雷轰鸣声渐渐消退, 她意识有些恍惚。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看到他慌乱躲避她视线状态, 强硬地对上他那双暗红色的眼睛时,浮现起的第一想法不是害怕地逃开,而是很想抱抱他。 这么想着, 她就这么做了。 可明明男主怎么样,跟她完全没有关系。 她是恶毒女配, 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趁他虚弱, 把所有宝物都抢走,再狠狠欺负他一顿, 最后扬长而去。 但宁枝刚抬起手想推开他,看到他苍白没有血色的侧脸,却一下犹豫了起来。 思考了很久。 终于还是没能狠下心。 是,她就是一事无成的大废物罢了。 所以也不差这一件了吧。 宁枝轻抚着靠在她肩上的脑袋, 温柔的,缓慢的, 像在安抚着可怜受伤的兽。 那对狐耳不知何时冒出来了,蹭过她的脸侧,有点痒痒的, 但她此刻却没有任何想去摸的想法。 他已经沉默了很久了。 周围的雷声已然消退, 但宁枝耳朵经历了太久轰鸣, 听力有点不好使,听不到他的呼吸。 她微微侧了下头,担心地问:“应迟宴,你还好吗?” 迟迟没有动静。 宁枝松开他,想离远一点查看他的状态。刚扶上他的肩膀,才刚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忽然被捉住了手腕,重新撞回他的怀里。 甚至于比之前圈得更紧了一些。 两人近到清冽干净的气息与她身上的药草香混杂在一起,宁枝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 她感觉有些……奇怪。 莫名的燥热起来,一阵一阵的。但是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经过这么多丹药温养,宁枝能感觉到他状态显然比刚刚好了很多,不过还是虚弱,这点力气对她来说根本不够看的。 她只要稍稍用力就能从他手中抽回手,但宁枝停顿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这么做。 现在知道他是清醒的了,宁枝任由他抱着自己,没有挣扎,垂下的蝶翼轻颤,和他交流,轻声问:“你是魔族吗?” 宁枝有经验,认得出来那是魔气,但应迟宴明明是正道修士,这点不可能有错的。 男主身上好像有很多秘密。 缄默许久。 有些闷沉的少年声音响起,轻轻叫她的名字。 “宁枝。” 宁枝感觉随着呼吸洒落脖子有点痒痒的,不自觉动了动,觉着他语气有点认真,似乎是要说什么重要的话,应了一声:“嗯?” “我不会入魔。” 宁枝愣了愣,没太理解他这话的意思。 她还想继续问,但总觉得窥探别人的隐私不太好,而且一般知道的越多越容易被灭口。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还是闭上了嘴巴。 宁枝抬头看了眼,劫云已经彻底散尽了,说明渡劫已经结束了。 现在就金丹了,估计再过不久她的修为就要被反超了,到时候恶毒女配这工作只会越来越困难,叹气。 宁枝打算再等他缓一会儿就起来,低头时刚好瞥到他软软垂着的蓬松尾巴。 与之前晃来晃去不同,这会儿失去了精神气儿,无精打采地垂在自己手边。 阿西,看起来好可爱。 宁枝想着这会儿他那么虚弱应该不会被发现吧,就一个没忍住,偷偷伸手捏了一下。 结果刚碰上尾巴尖尖,还没做什么呢,蓬松的雪白就顺着指尖划过,紧紧缠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小师姐想对我做什么?” 身前的少年动了动,拉开了些距离,两人视线相交,那双已经恢复了黑色的眸子定定看着她。 宁枝:“……” 阿这。 干坏事当场被抓包,而且还被抓到了作案工具,人赃并获。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做错事不可怕,只要死不承认就好了。 宁枝小脸严肃,一本正经道:“师弟,刚刚有只蚊子飞过来,我帮你赶一下。” “……”这熟悉的借口。 连说谎也不会稍微走点心,上次冬天勉勉强强能过关,现在这海底世界哪里来的蚊子。 许是自己都觉得这理由有点过于离谱了,宁枝装模作样轻咳了两下,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身子往后退离了些,匆匆站起身想要逃离作案现场。 结果忘了缠在手腕上的尾巴,反作用力加上身体发麻酸软,导致自己猝不及防一下又跌了回去,砸在应迟宴身上。 宁枝有些尴尬:“腿麻了,站不起来,师弟你先松开我。” 蓬松的雪尾如她所愿松开了,离开时不经意拂过她的手心,松松软软的触感,宁枝差点没忍住上手rua。 可恶的狐狸精。 宁枝打算揉揉腿再站起来,忽的身子蹭的一轻,被人轻轻松松抱了起来,稳步朝宫殿里走。 欸,欸欸?! 她下意识想挣扎想下来,结果头顶的话凉生生的:“我现在没什么力气,要是掉下去了怕是接不住你的,小师姐。” 宁枝一下停了下来。 本来就磕的左青一块右紫一块的,隐隐泛着疼,再摔个屁股蹲还得了。 她闷声道:“我又没受什么伤,缓一会儿就能走了。” 少年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就没了后续,还是稳稳抱着,压根没放她下来的意思。 宁枝也不敢乱动,怕摔的疼,紧贴着沁凉的衣料,能听到有力的心跳声。 周身笼罩着他的清冽气息,宁枝觉得先前那股若隐若现的燥热愈发严重了起来。 不对劲,这状态很不对,她用冰凉的手指摸了摸脸颊,试图冷静下来。 ……完全没有用。 意识越来越不清晰,她把脑袋埋在衣料里,不由自主的想再靠近一点,几乎是有些恍惚的想起,今天好像是十一号。 “……” 少女除了刚开始的略微不配合外,后面变得十分乖顺,静静靠着他。 应迟宴将她放到殿中唯一的水晶王座上,想让她休息一会儿,松开手,刚想退开,忽的却被细白的手揪住了衣角。 少女茫然的捕捉他的视线,澄澈的眼睛里蕴满朦胧的水汽,看上去委屈又可怜,有些慌乱的出声,“别走。” 她神情近乎无措,紧紧拉着他,喃喃道:“应迟宴,我好难受。” 应迟宴怔了怔,今天确实是情丝缠发作的日子,但她不是已经不会被影响了么。 前几个月都是自己强撑过去的,甚至没来找他服用血液。 没有犹疑,剑光划开一道伤口。 宁枝感觉温热腥甜的液体流入口中,让她稍稍安定了下来,燥热慢慢平复。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稍微清晰了一些,她松开了,往后撤离了些许,迟钝地抬起头,蓦地撞进那双注视着她的黑眸里。 沉沉如同夜中海洋,表面平静内里危险至极,稍不注意便会被卷进这场漩涡陷阱中。 但也格外的漂亮,静谧、幽深。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身体那股刚平息的热意又起来了,更压抑不住。 好难受。 宁枝有些恍惚,抬起手,控制不住地想要触碰什么。 一下落到了少年脸上,碰到了什么软软的地方,她奇怪地往下看,指尖碰着的是他的唇,失了血色颜色略浅,带着一种疏离的破碎感。 应迟宴皱眉,她的状态只是在喝完血液后面好了片刻,但就像杯水车薪,不仅无济于事,在好转过后反而更加严重了。 这种药似乎会随着时间药效增强?但好像又不太像。 少女忽然安静了片刻。 一双氤氲着水雾的圆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她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张了张口,像迷失的小鹿,不安又迷茫,声音轻而软,说出来的却是让人震撼的话。 “应迟宴,我想亲你。” 即使意识不清,已经忍耐得十分难受,她还是征求他的意见,静静地看着他,像是乖巧的学生一样:“可以吗?” “……” 少年沉默了片刻,垂着眼看她,在她眼中看到了明晃晃的祈求。 他冷然嗓音兀的染上哑意,尽量冷静:“你确定吗?” 宁枝闷闷地嗯了一声,对于他的久久不回答生了些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说,碎碎念: “我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我理论知识还是够的,我会很轻的,不会让你难受的,男孩子不要这么娇……唔。” 少年忽如其来的吻青涩又安静。 轻抬着她的下巴,没有任何技巧的轻吻,唇齿轻启,慢慢游移。 因为不熟练的缘故还会不小心磕到她的唇瓣,但会在磕碰到后轻轻摩挲舔吮,像是在安抚。 似乎是怕吓到她,动作也是温柔克制,和他的人一样冷静内敛。 明明耳畔还能听到遥远的人鱼空灵的歌声,听到外面神像雕塑水池里潺潺的水声,甚至是鱼儿在水中摆尾的细微水花溅落声。 但宁枝却觉得周遭一瞬间变得好安静。 她只能听到自己控制不住的,错乱的心跳声。 ……和那时候一样。 她攥紧了不知道是谁的衣袖,忘了是她提出的,只会安静的承受着,心脏的扑通声盖过一切。 很快,她觉得有点晕。 修长指节捏了捏她的下巴,温热的呼吸洒落,沙哑嗓音提醒她,“换气。” ……原来是缺氧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宁枝被亲的晕晕乎乎的,身上那股热意却慢慢平静下来了,随着药效过去,她开始犯困。 但他还没停下,她推搡着他,轻轻喘气:“我困了,我要睡觉,不亲了。” 然后就不管不顾身体一歪,倒进水晶王座里,自顾自睡觉去了,顺便还拉过蓬松的狐尾当枕头。 这做派,活像个自己爽完就跑不负责的渣男。 少年:“……” 应小白抱着玉佩缩在殿外守门,疯狂晃动着小绿叶,非常正义的不偷看,听到动静忍不住往里瞥了一眼,刚好看到这一幕:“……” 它怎么感觉主人被嫖了。 嗯……应该是错觉。 …… 睡意正朦胧。 宁枝感觉自己似乎被抱了起来,身子轻飘飘的,随着走路颠簸,脸贴上衣料,冰的她有点冷。 她瑟缩了下,想要离远一点。 随后源源不断的温热在下一刻传了上来,变得暖乎乎的。 她顿时舒服地眯了眯眼,忍不住贴紧蹭了蹭,感觉到什么东西轻微一滞。 迷迷糊糊间,压住的头发被往旁边拨了拨,她听到什么声音,有点熟悉,有些无奈的。 如同羽毛一样倏然落在她的耳畔。 “晚安,公主。” 第79章 ◎家被偷了ovo◎ 传承的考验环节大多都是理论知识, 出以不同的题型,最后一项则是实操。 游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哪门子运气,理论环节居然全都误打误撞通关了, 最后到了炼丹考验。 不过……他怎么总觉得这考验莫名的有点熟悉,奇怪。 【炼丹规则:考生需在限定时间内根据考题判断出所需丹药, 随后在药材中找出炼丹所需药材, 炼出考验丹药, 药效纯度在九成以上即可通关】 【附:必须当场炼丹, 否则视为作弊处理】 游阳听完沉默了下来。 答题他能瞎蒙,炼丹这玩意他是真的一窍不通啊,看了眼周围升起的层层药架, 他无奈地回头:“我真不会炼丹,没办法了, 白师妹。” 要是宁枝在就好了, 她肯定会。 白明心失落了下来,但也知道这没法勉强, 摆摆手:“没关系,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考验一旦开始没法退出,题目依照流程出现: 【筑基期的李四每天都在勤奋修炼,但他的修为却始终增长缓慢, 连引动天地灵气都很困难,这时什么丹药能帮助他?】 白明心也对炼丹一窍不通, 翻开琉璃镜搜这种丹药,结果一溜的结果都是补充灵力的灵元丹,这肯定不对。 游阳则看着题目陷入了沉思。 他缓缓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 倒出那颗薄荷味儿的浮源丹, 盯着看。 停顿了半晌, 游阳像是终于做了什么决定一样,支起了丹炉,随便在下面点了团火。 然后,把手心那颗丹药碾碎丢了进去,加了点水,融成药水煮了一会儿,熬干后直接上手团吧团吧,捏成一颗丹药的形状。 白明心在后面看着:“……” 就算她是外行,也觉得这种炼丹方法多少有点超前了。 把别人炼好的丹药融化了再凝固,就是自己的丹药了!?? 不知道怀揣着怎样的信念感,游阳郑重地把这颗“丹药”放到了负责检查的玉台上。 白明心根本没抱希望能通过,都想着如何去找个太徽宗的丹修弟子,结果下一秒,玉台上浮出两个大字。 ——【合格】 白明心:“……” 这也行?? 机械萌妹音提醒完成了传承考验,请进入内殿。 华丽的宫殿深处开了一扇门,游阳随手把那颗丹药丢进嘴里毁尸灭迹,被苦的脸一僵,淦,怎么这么难吃。 他艰难地咽了下去,看来他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游阳走进内殿,忽的听到白明心轻叫了一声,回头一看,她捂着被撞疼的脑袋,被隔在了门外。 噢,合着这门只能他一个人进。 白明心揉着脑袋:“你去吧。” “啧。” 游阳往周遭看了两眼,明白了这禁制原理,朝她伸出手,懒洋洋道:“你不亲自进来看,我怎么知道哪个丹方才是对的。” 他开始贩剑:“要是我拿了个脱毛的丹方,你到时候吃了变小光头可别怪我。” “噗。” 白明心没忍住笑了一声。 她垂下眼看着面前的手,游阳个子高,手也很长,薄薄的皮肤下能看到青筋凸起,因为时常握剑的原因,看起来很有力。 犹豫了一下,她把手搭了上去,还没搭稳,就被男生反手握住,稍一用力,轻轻松松拉着她往里走。 “犹豫什么呢,我又不会骗你。”待她站稳游阳便立刻松开了手,语气随意,“喏,这不就进来了。” 白明心嗯了一声,“走吧。” 跟在游阳背后,看着他和平时一样吊儿郎当的身影,她忽然想起那天被那个弟子抓住挣脱不开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神情轻松的替她解了围。 白明心低着头,不自然地捏了捏手指。 虽然看起来一副很不靠谱的样子,但是做的事却都意外的很靠谱。 脑袋忽然撞上一堵墙,白明心“唔”的捂上又被撞到的额头,被撞到的游阳不禁失笑,这小师妹怎么呆呆的。 没忍住,笑着拍了下她的脑袋,让出位置:“就在这了,去找你的丹方吧。” 白明心脸有点红,支支吾吾应了一声,跑到众多书架边翻找。 房间里放着各种灵植丹方,游阳都没什么兴趣,打算走的时候都打包带走丢给宁枝,还能再蹭几顿丹药吃。 他溜达着就到了中央玉台边,在上面忽的看到了一块金灿灿的牌子。 游阳顿了顿。 咦,怎么有点熟悉。 游阳奇怪地捡起那块金牌子。 还没等他再有什么动作,牌子里忽然跳出来影像,半浮在空中,被一层云雾遮挡,看不清楚。 与此同时,遥远的玄凌宗内,被代理宗主捉来工作,正在疯狂在文件上盖章的某人,察觉到影像联通,愣了一下。 有人拿到他的传承了! 心情顿时激动了起来,他终于也要有自己乖乖巧巧的小弟子了吗! 他咳咳两声,整理好仪态,随后撤去了云雾。 目光期待的看向影像。 然而下一刻,在画面里看清小弟子那张脸后,他忽然整个人都僵住了。 游阳看着画面里熟悉的银色面具,也僵住了,他低头,把那块金牌子翻转过来,只见上面写着明晃晃的三个大字。 ——【朔云秋】 两人遥遥对视,双双陷入沉默。 游阳:“……” 朔云秋:“……” 朔云秋不信邪,断开,又重连了一次。 这次画面中的游阳默默地拿金牌牌挡住了脸。 “……” 朔云秋摆烂了,瘫在椅子上,“行了,别挡了,解释一下吧,怎么又是你小子。” 游阳诚实的把来这里的原因和流程都说了一遍,朔云秋越听越脑壳疼,这小子运气这么好,那么多题都能给他蒙对。 “那你最后炼丹又是怎么弄的?” 他这次可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特意限制了必须要自己当场炼丹才行。 莫非游阳其实会炼丹? 游阳挠着头,打哈哈:“就是把宁枝的丹药融化了,再捏成丹药……” 朔云秋:“……” 他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还有这么炼丹的。 6。 朔云秋简直心态爆炸,一脸无语,不想再看,抬手就要把通讯影像关掉,忽的想起什么,问了一句:“来传承考验的有多少人?” 游阳伸出了两根手指。 “那另一个呢?” “理论知识没通关,不过也过来了。”游阳冲白明心招招手,少女小跑过来,“怎么了?” 她看到影像里的朔云秋,乖乖打招呼:“宗主好。” 很好,另一个是扶、陵的弟子。 朔云秋磨了磨后槽牙,“除了你们二人,就没有别的人来这地方了?” 游阳犹豫了一下,不太想伤他的心。 白明心却心直口快地说了出来:“嗯呢,大家都觉得这地方是妖兽幻化出来骗人的,说只有傻子才会被骗,没人愿意过来。” 游阳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别说了,白明心却会错了意,“对了,我本来都要走了,但还好游师兄说想见识一下能骗人的妖兽,这才进来了,不然我们还真错过了呢。” 朔·骗人妖兽·云秋:“……” 游阳没拦住,撇开了头,不忍再听。 “不过现在想想这传承之地确实很假,荒芜的遗迹里忽然出现这么一片华丽的宫殿,他们觉得是陷阱也是理所当然。” 白明心转头看他:“游师兄,你拿到传承了吗,是谁的?” 游阳默默把视线投向了朔云秋。 朔云秋僵硬地勾了下嘴角,“游阳不是丹修,自然拿不到丹修传承,传承之地留下的东西会当作补偿。” 说完,他便迅速的结束了通讯影像,半秒也不愿停留。 游阳差不多能理解他的心情。 嗯……太惨了。 “你那丹方找到了吗?”游阳问。 白明心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举着一卷枯黄的纸:“找到了!” 溢于言表的开心也感染到了游阳,他笑了笑,把周围的药材书籍都收起来,打算回去丢给宁枝。 “对了游师兄,我刚刚在那边发现了一扇水门。”白明心忽然道。 “在哪在哪?” 游阳来了兴趣,跟着她来到水门前,隐约能看到里面浮动着一座水晶宫殿的模样。 经过商议,两人一致同意进去看看。 刚进去,游阳就感觉好像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居然是个人。 或许不该称之为人,他背后长着一对被撕咬得斑驳的黑翼,脸上戴着半块面具,露出的那半边脸浮着红色暗纹,魔气不停躁动着。 呦,是个魔族。 不过怎么感觉不像普通魔族捏。 游阳蹲下身,摸着下巴研究这个魔族的品种。 好不容易在小海鱼监督下通过了那什么玩意试炼的青年,凭着一股顽强的信念,磕磕绊绊走到了水晶宫殿门口,结果还没进去忽的被一道重物砸倒在地上。 感觉到旁边这人在观察他,青年暗中蕴起魔气,打算趁其不备一击毙命。 结果才刚动了动手指,正准备动手,什么东西再次从天而降,猛的砸到了脑袋,迫使他昏了过去。 “欸……!” 白明心感觉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赶紧跳开,扭头发现是个昏过去的人。 她没看清吓了一跳:“啊,他没事吧?” “没事。” 游阳懒懒抽出剑,“不过现在要有事了。” 他可不傻,没错过青年的小动作。 对于想要他命的,他才不会圣母的放过。 纸鸢兀的断掉了线,掉落在地上,荼傀眼神暗了暗,捡起破碎的残骸,指腹慢慢摩挲。 ……居然失败了。 有意思。 处理完这个魔族,游阳擦了擦剑,打算收回剑鞘里,却发现剑身变得黯淡无光,已然成为了一把普通的铁剑。 好家伙,这魔族的血这么毒的吗? 行吧,这剑算是废了。 游阳虽然跟其他剑修不太一样,对剑没什么特殊情感,但也忍不住惋惜,毕竟他这把剑花了几千灵石呢。 游阳忍不住幻想,要是他能在秘境里得到一把好剑就好了。 进了水晶宫殿,两人在里面晃晃悠悠乱逛,别的不说,这景色是真好看。 还有人鱼伴唱,唯美又漂亮。 两人逛着逛着就到了一处锁着门的正殿外。 这水镜宫殿似乎是什么大能留下的,以他们的实力没有钥匙不可能打开门。 本打算瞥了一眼就离开。 游阳却忽的发现两个锁孔其中一个好像有点熟悉,他迟疑了片刻,拿出了那支蝴蝶簪子进行对照,好像是有些像。 白明心看着他的手愣了愣:“哎,这簪子?” “你认识?” “嗯嘛,我之前也意外在一只鬼那里拿到了一支一模一样的簪子……” 白明心点点头,从自己储物袋里也掏出一只簪子,并排过去,跟游阳手里的簪子一左一右,两只蝴蝶刚好对称。 “好像是一对。不过这个有什么用?” 游阳轻轻拨动蝴蝶两下,簪子随后变幻成了一把钥匙,“这玩意儿是我在雪域的一个小镇拿到的,据别人说是钥匙法器。” 他说着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不会这么巧吧,就是这扇门的钥匙?” 结果就是……还真特么是。 殿门被打开的时候游阳都有点恍惚,忍不住感慨,不是吧,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点。 他该不会要折寿了吧? 当他看清正殿中央的台子上的东西时,差点心脏骤停。 ——寒冰封印之中,两把淬着锋意的,一看就非凡品的剑。 游阳:“……” 他猛地掐了掐自己的人中,防止自己因为太过激动昏厥。 靠,这就是梦想成真的感觉吗! …… 青玄已经在海神神殿中守了许多年。 神殿中的两把神剑是上任海神留下的,说是留待有缘人,他作为看守员便是负责守着神剑,顺便出出难题考验一下有缘人。 不过浮灵秘境五十年开启一次,这些年甚少有人能寻到这里来,于是几千年来就只有他一个人待在这里。 这样枯燥无聊的生活他早就过得厌烦疲倦了,不过今日倒是挺有意思的,被浮灵叫去撮合一对不明心意的小情侣。 嗯~他走之前可看见了,俩人可是抱在一块黏糊的紧。 瞧瞧,他这不可比浮灵的那些招数有用的多呢,果然浮灵就是逊啦。 总之,青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从宁枝那跑路,回去继续当神殿的看守员。 他懒懒散散回到殿中,却忽的身形一震,因为他看到本该封在寒冰之中的两把剑,凭空消失了。 不仅如此,殿里像遭受了什么强盗洗劫一样,但凡值点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连花瓶上镶嵌的宝石都被扣走,一点儿不剩。 青玄:??? 他出个门的功夫,家被偷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餅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开水不加糖 33瓶 小黄叽个月亮、清光落白 10瓶;鹿呦惊枝霜 2瓶;金丝楠木 1瓶; 第80章 ◎亲亲ovo◎ 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墙壁与地面被冲刷过无数次, 仍旧掩盖不住红斑,浓烈血腥气和难闻的药味混杂在一起,几乎令人作呕。 宁枝不知道自己抱着怎样的心态来到这里。 她提着灯。犹豫着, 朝前探出一步。 阴暗处的老鼠被惊动,吱吱两声, 四处逃窜, 有的甚至从她脚边溜过。 身体不自觉被吓得抖了一下。 却没有后退, 继续往里走。 借着光, 她看到墙角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四肢枯瘦,几可见骨,孱弱的让人心惊, 小少年安静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死了。 他不知道被关在这里多久了。手被铁链穿过,强制禁锢着, 血液顺着罐壁不断流下, 装进罐子里。 伤口愈合得很快,停止了流血, 锁链上的刀刃便一次一次残忍的划开。 他是谁……? 宁枝脑海里浮现起这个问题。 还没得到答案,头却忽然痛了起来,连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 心中传来一阵莫名的疼痛。 宁枝控制不住地走了过去,将桎梏住小少年的锁链砍断, 蹲在他身前。 毫不在乎他满身脏污,宁枝轻轻抬手, 穿过他散落干枯的发,将瘦弱的身子抱在怀里。 他在颤抖。 是很疼吗? “没事的……嗯!” 宁枝抬手抚在他头顶,脖子忽然被尖锐的牙齿死死咬住, 狠狠撕咬, 带着十足的兽性, 蓄势待发寻找到机会后,一击毙命。 即使被卸了锋利的爪,即使没了任何反抗手段。 骤疼之下,泪珠倏然掉落。 宁枝动作停滞了一瞬,却没有松开,继续轻轻顺着头发,温柔的出声,“要是疼的厉害就再咬一会吧。” “别怕。” …… 睡梦中的少女紧紧抱着大团雪白的狐尾,圈在怀里,轻声呢喃着,说着梦话。 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紧锁着眉头,连眼角都溢出晶莹泪花。 怎么又哭了。 应迟宴无奈抬手,擦去她的眼泪,指腹才刚离开眼角,宁枝忽的睁开了眼。 刚醒,水润润的剔透眼瞳蓦地对上他的视线,有些茫然,“应迟宴……” 宁枝愣了愣,随后坐起身张望四周,发现还在水晶宫殿里,松了口气,“是梦啊。” “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什么?宁枝忽然听到这个问题,回想了一下,脑子里却只剩一片空白。 “……我好像记不得了。” 寄,刚做完的梦转头就不记得了。 宁枝锤了锤脑壳,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熬夜熬多了,脑子不好使了。 回忆再三,她懊恼道:“我真记不得清了。” “记不清做了什么梦没关系,这都是小事。” 应小白忽然跳了出来,一脸严肃:“宁枝,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宁枝被这问题问的有点懵,“啊,昨天……” 她回忆着。 昨天她和应迟宴进入水镜世界,经过了青玄的考验,然后应迟宴渡劫……再之后她被应迟宴抱到水晶宫殿里,放在这张水晶王座上。 宁枝低头,看到了怀里的毛茸茸大尾巴。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她一下没忍住,伸手狠狠揉了揉,就差拿脸去贴贴了。 呜呜,好可爱,好软。 少年轻轻咳了一下,偏过头去。 耳根有点泛红。 等下,不对劲。 宁枝忽然停了下来。 她为什么现在会抱着应迟宴的尾巴?? 而且看这幅样子,好像还是被她抱着睡了一觉。 宁枝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她继续回想。 放在这里之后,应迟宴松开她…… 结果她拉住应迟宴的衣服不让他走,像个流氓一样四处乱摸。 还向应迟宴说,我想亲你,还说了一大串话问他可不可以。 宁枝:“……” 这、这。 桥豆麻袋,等等,宁枝觉得这信息量有点大,多少是有点超出她的脑袋运行负荷了。 她迅速头脑风暴。 所以最后到底亲没亲……? 记不太清了,但脑海里忽然闪回几帧画面。 她软软没力气的身子,借着少年手臂扶腰的力道才能勉强稳住,以及松松靠在他微凉衣料上的手,随着呼吸一重,忽的紧攥了起来。 宁枝:“………………” 完了。 出事了。 她、把、男、主、非、礼、了。 她问完后好像没听到应迟宴的回答,不过但凡用点脑子想也知道他不可能答应,以他的性格,只会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所以肯定是她趁人之危,趁着他刚渡完劫身体虚弱无法反抗…… 宁枝抬头看向应迟宴,看到他正垂着眼,避开了她的视线,看向别处。 浑身衣服更像是经过什么摧残一样,衣衫散乱,可怜兮兮的。 “……”这么惨。 宁枝沉默了下来,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她也太不是东西了。 应小白问完后忐忑不安地看着她,观察她的神情。 她该不会真给忘完了吧? 那主人也太惨了吧,这不就是被白嫖了吗! 看着看着,发现她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一副悔恨自责的样子,奇怪,要是记起来了不应该是害羞或者脸红吗? 它小心翼翼地问:“宁枝,你不会,不想负责吧?” 宁枝在心里总结了一堆滑跪道歉的台词,还没说出口,忽的听到这话,脑子某处的神经忽然被打通了。 嗯…… 有没有一种可能,非礼了男主后不负责,再羞辱他,这样也是一种欺负男主的恶毒女配?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越想越有道理。 宁枝茅塞顿开,又硬气了起来。 “负责?” 宁枝故作淡定,随意笑了一声,指节绕着狐尾尖尖,“不过就是亲了一下,他是佛祖还是神仙,怎的还亲不得了?” 她随手把狐尾一丢,走下台阶,语气轻嗤:“而且技术那么差,磕的我现在还疼,还是再练练吧。” 应小白:“……” 这,这是可以说的吗? 感受到周围的低气压,它浑身僵硬,压根不敢去看应迟宴的神情。 思虑再三,它溜进了玉佩里。 它先跑为敬。 宁枝保重。 浮灵的宝物都在殿内大咧咧堆放着,宁枝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不过碍于剧情,还是把宝物全扫了进去。 中央剑台上放着一把一看就华丽非凡的绝世好剑,宁枝毫不客气将其收进储物袋里。 余光瞥见墙角灰扑扑的垃圾堆里插着把破剑,她哼哧哼哧拔了出来。 拎着破剑丢给应迟宴,宁枝现在压根不敢看他,只能假装蛮横地别开眼,十分敬业继续自己的戏份,羞辱他: “虽然你技术不怎么样,但看在你还算乖巧的份上,这是小费,下次继续努力。” 应小白:“……” 好消息:不是白嫖。 坏消息:给了小费。 重祟抱臂,冷哼一声:“还算她有点良心,自己拿了那么多东西,知道把这剑给臭小子。” 这剑是世间仅有的仙魔相融之剑,既能以魔气操控,又能以正道法力操控,但不管是魔是正道修士,都只能发挥一半的力量。 却刚好适合应迟宴这个天生魔骨却偏要修正道的呆子。 重祟在生前听闻过此剑,也曾去寻过,但早在几万年前就下落不明,他也难寻踪迹。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被当成垃圾随便丢在一边。 他一早就喊应迟宴去把这剑取回来,就是没反应,一直守在这小姑娘身边,哼,真是没救了。 宁枝边说完台词眼神边往门口瞟,就等着一说完,立刻开溜。 结果她才刚跑了两步,忽的被少年抓住了手腕,一下就给拉了回去。 完了,要寄。 瞬息之间她便和少年换了个位置,被迫坐回冰凉的水晶座上,颤巍巍抬起眼,对上身前的应迟宴。 他眸子乌沉沉的,看不清内里情绪。 宁枝硬气的快,怂的也快,抖动着眼睫,小声道:“师弟,商量一下,能不能轻一点。” 她止疼的丹药都吃完了,这要是挨上一顿打,可不得疼上好几天。 少年将玉佩丢在地上,随意遮住。 温凉指节慢条斯理抬起她的脸,定定看着,语气很淡,“小师姐不是不喜欢轻的么。” 宁枝:? 谁会喜欢被胖揍一顿啊? 她看着他沉沉的黑眸,疑惑着问:“我什么时候说过……” 未完的话被堵在口中。 漂亮的眼睛从未如此近的距离。 宁枝瞳孔微缩。 一瞬间的怔愣过后,她下意识往后退开,然而她身子已经紧贴到了冰冷的水晶上。 忽然“咚”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撞掉了。 宁枝根本无暇去管其他,心脏不可控的猛的跳动,无力的推搡他,慌乱的尾音溢出,“你,在干什么……” 少年稍稍分开,看了一眼声源,是那人留下的刻意做作的牌子,就掉在她身边。 【公主被你找到了】 宁枝喘了口气,趁这个机会想跑,下一刻又被重重亲了上来。 “唔……” 她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作何反应。 “闭眼。” 双眼忽的被修长如玉的手覆住,看不见,感知就变得更清晰了起来,推搡的手被拢到一起,压在泛冷的水晶上。 衣衫冷冽,宛如覆雪,完全不像昨晚的温柔。 但却很有耐心,一点一点地侵占,引导着她安静下来,投入其中。 动作很凶,她很快喘不过气来,昏头昏脑,被他察觉到后,轻咬了一下松开,留给她换气的空隙。 他这次熟练了很多,没有磕到她的唇瓣,连被水晶硌到小小瑟缩了下的手后都垫上了柔软衣料,不会因此受伤。 宁枝的心脏不停扑通、扑通。 昨天可以说是药效所致,她也没有太多记忆,可以只当是一场意外而已。 但现在,她没有中药,是完全清醒的状态。 可是,可是为什么……? 宁枝脑子乱成一团,想不明白。 “小师姐,都这种时候了,你能不能专心一点?” 被温凉的指轻捏着抬起脸,宁枝恍惚抬起眼,猝不及防撞进那片深邃的夜空里。 看着看着,不知为何,宁枝忽然觉得有些委屈,眼睛一眨,啪嗒就掉下两颗泪,砸在他手上。 少年动作一顿。 她张了张口,感觉到被咬的还有点疼,更委屈了,带着哭腔迷迷糊糊的:“我没有不专心,就是喘不过气。” 他没再压着她的手,宁枝缓了片刻,觉得哭的确实有点丢人。 抽噎了一下,用力推开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控诉道:“我亲你的时候还问了你可不可以,你亲我都没跟我商量一下。” 应迟宴失笑,在做这种事之前礼貌询问别人是否同意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指节抹去她的泪,温声道:“好。” 宁枝没懂他这个“好”是什么意思,推开他的手,想离他远点,自己冷静一下理理思路,从水晶王座上跳下。 结果一个腿软,差点儿没站稳,还是被少年扶了一下。 宁枝应激似的一下躲开,像炸了毛的猫一样,根本不敢看应迟宴一眼,自己擦了擦眼泪,迅速跑出殿外。 还没跑多远,迎面撞上了两个人。 游阳看了看她仓促跑来的动作,还有涨红的脸,顿时精神一振,拔出剑:“后面那怪什么修为?!” 白明心也防备地看着她身后。 宁枝愣了愣:“什么怪?” 游阳奇怪:“没怪你跑什么?还气喘吁吁的。欸……脸更红了,嗷——!” 猛的被剑柄砸了一下,游阳捂着下巴被迫闭嘴。 一天不见,怎么变这么凶巴巴的。 宁枝拍了拍发烫的脸,尽量冷静下来,吁了几口气:“后面没有妖兽,宝物也拿到了,我们可以离开秘境了。” 白明心看了她身后,也有点奇怪:“宁师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应师兄呢?” “不知道,可能丢了吧。” 宁枝淡定:“我们走吧。” 白明心震惊:“啊……宁师姐,我们不用去找找他吗?说不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呢。” 宁枝语气生硬:“不用。” 才刚迈出两步,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宁枝身体瞬间僵硬,却没有丝毫停留,反而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前走。 游阳上下打量了应迟宴一圈,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看上去没遇到危险,他收回视线,晃了晃手跟他打招呼,“应兄。” 白明心也礼貌颔首:“应师兄。” 抬头时忽的看到了与深黑剑鞘十分违和的,那只草编的头戴雏菊的小兔子。 白明心:!! 好可爱。 肯定是宁师姐做的吧! 应迟宴轻应了一声,算是与两人打招呼。 游阳看了眼早就跑远的宁枝,倒是差不多知道她为什么跑,按她的剧情来说,肯定是干了坏事想要赶紧跑路呗。 放心吧,作为兄弟,肯定帮你好吧! 游阳一下拦住应迟宴,掏出新得的剑:“实不相瞒,应兄,我早就想与你切磋一下剑术。” “趁现在有时间,不如我们过两招?” 白明心一听切磋顿时没了兴趣,转头去追宁枝了,这片空间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应兄为何不拔剑?” 应迟宴淡淡看了他一眼:“没兴趣。” 游阳却没有放下剑,沉默了一下,道:“不打也可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游阳虽然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其实心很细。 他早就发现应迟宴最初对他很有敌意,尤其是他和宁枝相处的时候,不经意就会看到他复杂的眼神。 嗯,简单来说,就是想刀了他。 这种敌意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游阳清楚的记得,是在他冒着风险去雪域找宁枝后被应迟宴知道,和他表露出自己隐秘的爱好后。 前者是他对宁枝这个朋友是真心的。 后者是他喜欢二次元纸片人,喜欢魔法少女,房间里挂着他喜欢的画像、小木雕,挨个儿喊老婆。 游阳握紧了剑,目光熠熠盯着自己这个室友,顿了顿,直白地问: “应兄,你是不是喜欢宁枝?” 作者有话说: 快放假了,有点忙,不好意思。 第81章 ◎总不能是喜欢她吧?◎ 宁枝几乎是落荒而逃, 仓惶地离开了水镜空间。 她找了个安静的遗迹角落,靠着墙。 吹着悠悠凉风,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全都屏蔽, 脸上的热度总算稍微降下去了,慢慢冷静下来。 但她仍想不明白, 为什么应迟宴会忽然……。 明明按照她的设想, 剧本不是这样的。 啊啊啊可恶他怎么不按剧本走啊! 身侧忽然传来脚步声, 宁枝抬头一看, 愣住。 遗迹角落阴影处款款走出一道娉婷倩影,一步一步裙摆蹁跹,风情万种。 女人红唇咬着簪子, 随意地抬手解开自己有些乱的发髻,红纱垂落, 懒懒搭在雪臂上。 似乎也没想到这里有人, 女人看到她也顿了顿,不过旋即轻笑, 将叼着的簪子递给宁枝:“帮姐姐拿一下。” “啊。” 宁枝有点愣地接过,应了一声:“好的。” 这姐姐这么自来熟的吗? 女人姿态慵懒,随意梳理了下青丝,松松挽了个发髻。 宁枝适时递上簪子, 她接过,慢条斯理插在发间, 白玉簪子映衬着红唇,明艳动人。 好漂亮的姐姐。 宁枝心中暗暗道了一声。 跟温婉如水的云破月完全不同,她好像一朵盛开的玫瑰, 热烈夺目, 一颦一笑散发着蛊惑摄人的气息。 察觉到小姑娘一直紧盯着自己的脸, 岑妩勾了勾唇角,兀的靠近了她些,挑起她的一缕秀发,语意不明。 “姐姐好看么?” 宁枝对漂亮姐姐完全没有抵抗力,眨巴两下眼,连连点头:“好看!” 似乎没想到她这么诚实,岑妩愣了一下,“噗”的笑出声,葱白指尖覆上唇畔,身子都跟着一抖一抖的。 宁枝不明所以:“姐姐你在笑什么?” 阴影处忽的响动两声,又从里走出来个人,宁枝扭头看,这回是个男剑修。 他径直走到女人身边,紧攥着手,一张清俊的脸涨的通红,结结巴巴指责她:“妖女!你、你竟然!” 宁枝:嗯?! 有瓜? “你竟然趁我昨晚睡着时偷偷对我下药,还把我带到这种地方,做出那种……事,你,你简直……” 岑妩直起身子,转头淡淡瞥了他一眼,听着他滔滔不绝的话,有些不耐地拉过他的衣领,直接亲上去堵住了他的嘴。 男修下意识着想要推开她,却发现她穿的薄,哪哪都不好下手:“……” 这,这! 宁枝蹲在角落,看到这一幕,非常正直的拿手遮住了眼。 过程有点漫长,直到听到岑妩的声音,带点调笑的,慢悠悠地问:“还有问题?” 她分开指缝,看到男修涨红了脸,都快冒烟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宁枝眨眨眼,看这男修似乎经历了什么摧残的样子,再结合他说的话。 嗯,不简单。 “不过就是睡了一夜,有什么大不了的,瞧你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岑妩懒洋洋的,“怎么,没让你舒服?” 宁枝:!!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是她可以听的吗! 男修显然也听愣了,期期艾艾刚想说什么,岑妩推了他一把:“有什么话等会儿说,我跟这小姑娘聊会儿。” 似乎是才发现宁枝蹲在角落里,他瞬间瞳孔地震,浑身僵硬。想到被人看到了全程,刹那间脸红成了苹果,慌不择路赶紧溜了。 宁枝从他几近裂开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他的绝望,不由得同情了一秒。 不过真不是她想偷听,是他俩站的地方刚好把路堵死了,她想跑都没法跑。 “怎的,蹲在那当蘑菇呢?” 岑妩目光悠悠扫过宁枝。 宁枝赶紧站起身,伸手表态:“姐姐,我什么都没看见!不过确实听到了一丢丢……主要是捂了眼睛实在没手捂耳朵了。” 岑妩沉默了一下:“有没有可能,眼睛只需要闭上就可以了,用不着手捂。” 宁枝:“……” 阿这。她给忘了。 都怪男主!给她弄得脑子都堵塞不转了。 宁枝也沉默了一下,弱弱道:“姐姐,我说我怕自己控制不住好奇心睁眼,你信吗?” 岑妩笑了一声:“想看就看,不过就是亲个嘴,这有什么不能看的。” 她忽的挑了挑眉,戏谑道:“小妹妹,你不会还没亲过男人吧?” 宁枝:“……” 哪壶不开提哪壶吗这不是! 宁枝低着头憋着不回答,岑妩也不纠结这个问题。 看这小姑娘什么都不敢看的纯情样子就知道她估计没什么经验。 她目光细细打量着宁枝,越看越满意:“嗯,各方面都挺不错的,是个好苗子。有兴趣跟我回合欢宗吗?” “入宗以后,往后别说是一个男人了,成百上千的男人都得排着队等你宠幸。” 这下轮到宁枝瞳孔地震了,原来这姐姐是合欢宗的人! 脑子里忽然闪过N篇不可描述的合欢宗纪实文学,宁枝顿时摆手,果断正直拒绝:“不了姐姐,我现在是玄凌宗的弟子。” “玄凌宗啊。” 岑妩回忆了一下,勾勾红唇,“跟那群傻不愣登的剑修一起有什么好玩的,半点都不解风情,不如跟姐姐一起游历四方,快意人间。” 宁枝还是拒绝:“抱歉姐姐,我没有这种兴趣……” 她虽然文学方面爱好广泛,属于什么都能吃的杂食党,但这毕竟只是一些小爱好。 要是换成她自己当合欢宗弟子,她是做不到的,而且也不想做。 被拒绝了岑妩也不恼,人小姑娘没这种想法她也不会逼人家,只不过眸光扫过她已经恢复了白皙的耳垂,若有所思。 她刚刚瞧着小姑娘小脸红扑扑的,而且是一路跑过来的,还躲在这角落里。 垂眼看到她紧抿的唇,岑妩像明白了什么一样,忽的秀眉微挑,语气轻快:“这不是双人秘境么,你的同伴呢?” 宁枝现在并不是很想想起那个人,偏偏被提起这么多次,她揪了揪衣角,扁扁嘴:“一时没注意走散了。” “小妹妹,这点你倒真应该学学那些男人,他们说谎话的方式可比你高明多了。”岑妩红唇勾出弧度。 “让我猜猜,你的同伴是男修吧?” 宁枝奇怪她怎么知道的,刚抬起眼,就听到她接下来的话:“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一些让你想不明白的事情,比如……” 岑妩葱白细指忽然按在她唇上,眸光晦暗不明,笑道:“他亲了你,对吗?” 宁枝震惊:!? 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岑妩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红纱随着身子颤动,笑的肚子疼。 天天在那群嘴上没点儿真话的男人身边,已经好久没见过这么单纯的人了。 不过也顿时对这小姑娘的事儿起了兴趣,岑妩随手掏出座椅茶具,让宁枝坐下,“你在苦恼什么?具体跟姐姐说说。” 宁枝乖乖坐着,捧着茶杯,思索了下,觉得可行。 因为她自己确实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总不能是应迟宴喜欢她吧?这也太扯了。 眼前的姐姐是合欢宗的女修,在这种事上肯定比她要有经验的多。 而且两人也只是萍水相逢,她又不知道自己说的人是谁。 于是宁枝把昨天发生的事经过加工说了一遍:“昨天我中了药,趁着他身体虚弱,没忍住强吻了他。” 岑妩嗯嗯两声,接话道:“然后他兽性大发把你办了?” 宁枝哽了一下,抹了把汗:“……当然没有!我俩安安稳稳睡了一晚上,什么都没发生!” 岑妩啧了一声:“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不喜欢你,要么他不行。” 宁枝认真思索,得出结论:“那肯定就是第一种了。” 男频文的男主怎么可能不行。 “然后呢?”岑妩敲了敲杯盖,催促道。 宁枝轻咳两下:“醒来之后我发现他就在我身边。” “我想起来之后本来想道歉的,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我得故意欺负他,不仅没道歉,还说了一些羞辱他的话……” “什么话?”岑妩疑惑。 宁枝回忆了下,老老实实重复一遍:“技术那么差,还是回去再练练吧。” 岑妩:“……” 她拿茶杯的手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这小姑娘是真傻还是假傻,这种话也能随便跟男人乱说的啊? 岑妩僵硬的抽了抽嘴角,“然后他就亲了回来,是吗?” 宁枝小幅度点头:“是的。” 见岑妩陷入了沉默中,宁枝也觉得有点慌起来了:“所以姐姐,你觉得这事儿……?” 岑妩没好气的放下茶杯,觑她一眼:“我还能怎么觉得,哪个年轻气盛的男修能放着喜欢的小姑娘在怀里一晚上不动弹的,他动都不动你,还说明不了问题么?” “要么就是他不行,要么就是对你没想法,就这么简单。” “至于他主动亲你这事儿……” 朝宁枝勾了勾手指,岑妩凉凉笑道:“你可知道这世上有多少男修听不得‘不行’两个字,他不过就是好面子,觉得你说他技术不好,想扳回一局而已。” 宁枝如同醍醐灌顶,越听越觉得有理,整个人都清明了许多。 不愧是合欢宗的姐姐,就是靠谱! 宁枝点点头,感谢道:“多谢姐姐指点。” 岑妩懒洋洋的:“没事儿,跟你聊天还挺有意思的。” 小姑娘看起来呆呆的,说的话连她都觉得震撼,脑回路真挺清奇。 宁枝得到了确切的答案,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挥挥手跟岑妩告别。 忽的想起什么,她扭头问:“对了姐姐,合欢宗是不是有一种药叫情丝缠?” 岑妩轻点了下头,“嗯。” 宁枝问:“这种药是不是可以靠定力强忍过去?” “当然,合欢宗的药皆是如此。” 宁枝暗暗道。 果然,看来还是她不够佛,所以才会被狐狸精勾引了。 岑妩收起了茶具座椅,忽的想起什么,刚想补充,一转头宁枝已经没影了。 小姑娘跑的还挺快。 嗯,还有就是情丝缠这药有点特别,中药的两人相看生厌还好,若是动了心,药效便会发生点奇妙的变化。 不过按照宁枝的描述,显然她就不用担心这回事了。 作者有话说: 一个敢教一个敢听()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染醉芳华 6瓶;桥 1瓶; 第82章 ◎祈天灯。◎ 这边刚告别岑妩没多久, 宁枝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忽的碰上了前来寻她的白明心。 小师妹看到她眼睛亮晶晶的,小跑过来, “宁师姐!” “……” 最害怕看到的人出现了。 宁枝现在心情复杂,完全不敢看她的眼睛, 含糊应了一声:“嗯, 白师妹。” 要知道白明心跟男主才是官配, 但是由于她的影响, 导致她和应迟宴都没什么交集。 现在更是毫无预料的发生了这种事,这会儿冷静下来后,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白明心却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看她情绪低落,再回忆起她先前不愿看到应迟宴的事, 试探问:“你和应师兄吵架了吗?” “没有。”宁枝摇摇头。 白明心完全不相信, 这幅样子看起来明明就是两人闹矛盾了,不过宁枝不想说, 白明心也不会深究,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她见宁枝闷不做声的,转而讲起别的话题,故意分散她的注意力: “前些日子不是恰逢黄道吉日么, 宗内好几个峰主和道侣举办结契大典,宗内弟子纷纷送上祝福, 凌奇峰的峰主七长老也办了,弟子们到了地儿却都捂嘴痛哭起来。” “师姐你猜发生了什么?” 欸? 宁枝好奇的心有点痒,接话问道:“难道出事了?” 白明心晃了晃手指, “没出事, 正常办的, 但七长老的道侣却不一般。” “他的道侣是——自己的本命飞剑。” 宁枝:阿这,原来把剑当老婆不止是说说而已。 “那他们为什么哭呢?” “剑修嘛,一些剑痴把剑当道侣很正常,弟子们也照常送上祝福。” “结果就在结契之时,那剑忽然飞起来给了七长老一巴掌,飞去台下,头也不回地跑到另一位长老怀里,撒娇乱蹭。” 宁枝:“……” 婚礼当天,老婆看上了宾客把自己甩了当场逃婚。 太惨了。 虽然很惨,但她真的好想笑。 宁枝很不道德的,没憋住漏了两声笑。 白明心弯着眉眼,小声道:“现在知道他们为什么捂嘴‘哭’了吧?” 原来是这个哭法。 宁枝沉重点了点头,“懂了。” 白明心继续讲八卦:“还有一位长老,因为急着脱单,在琉璃镜上网聊认识了一个女修,照片温柔可人,两人培养感情培养了一个多月。” 宁枝:“嗯嗯,然后呢?” 小师妹贴心地掏出包炒瓜子,往宁枝手里一塞,自己也抓了一把,边磕边说:“终于两人约定时间见面,这位长老激动不已,独自一人就去了,还给对方准备了见面礼。” 宁枝捏了颗瓜子,随意道:“结果被骗了,不是本人?” 白明心神秘地摇摇食指,“不,长老见到了本人,确实和照片里一模一样的女修。” 宁枝觉得事情总没那么简单,聚精会神地继续往下听。 “女修让长老蒙着眼,带着长老去了一个地方,长老以为是惊喜,开开心心的去了。到了地方后,他却发现自己在……” “黑心矿场?” 白明心摆摆手:“不,他发现自己在结契大典上,台下一堆人,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了手印。” “最关键的是,他一抬头,发现跟他结契的道侣不是那名女修。” 宁枝倒吸一口凉气:“还有这种骗婚的操作。那跟他结契的是什么人?” 白明心忽的一笑:“不是人,而是一把剑。” 宁枝:? “具体的说,是七长老那把剑。” 宁枝忽的轻嘶了一声,皱着眉问:“这位长老,莫不是就是七长老结契大典上,被那把剑看上的长老?” 白明心缓缓点头:“没错。而这位长老一开始急于脱单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把剑狂热追求他,他实在受不了了。” 感情您这上下文还是连着的。 宁枝:“……那后续呢?” 白明心回忆了一下:“后来这名长老实在接受不了和自己真情实感聊了一个多月的温柔女修居然是一把剑的事实,自闭了,据说要出家修禅。” “至于七长老嘛,他已经释怀了,连结契大典都是他帮忙办的。” 宁枝咬开颗瓜子,叹为观止:“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爱就是放手?” 白明心又掏出包炒栗子,认同地点头:“太感人了。” 眼瞅着跟宁枝距离瞬间拉近了不少,白明心松了口气。 果然没有人能拒绝得了八卦。 她混迹各大修真群聊里得来的消息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俩人就这么一路热火朝天聊着出了秘境,回了浮灵岛的住处。 浮灵岛在遥远的中海,修士大多都要花费三五天时间才能从大陆到这里,所以浮灵岛的林家就为修士们准备了休息的住处。 而林家富裕得很,给修士借住的房间都是分隔开的小院子,防止修士们产生擦碰什么的。 顺势在宁枝房间坐下,俩人仿佛一见如故,发现了好多共同的爱好,话匣子根本停不下下来。 聊着聊着就提到了各自喜欢的话本子,宁枝吐槽:“好多都是千篇一律的虐恋情深,连套路都一样,看多了就没什么意思了,找到好看的话本子也太难了。” 白明心简直不能再赞成,“对!我之前看了好多,感觉都差不多,换个名字内容都一样。” “啊对了!” 宁枝想起了什么,忽的掏出那本师姐师弟,抓住白明心的手,按头安利:“这本,超甜,信我。” 白明心在她拿出来时看到熟悉的封皮颜色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看清书名的时候登时沉默了下来。 阿西,这不是她自己写的书吗。 等等……结局be也能算超甜吗? 宁枝太坏了!!! 白明心轻咳了下,假装不知道地收下:“好的,我回去就看。” “我挺喜欢这个作者的,照游阳的话就是她很有灵气。她最近有一本新书在连载呢。” 说起来攒了好几天了,这下总能看过瘾了吧,宁枝说着打开琉璃镜翻看,结果看到了作者的请假条。 “……”淦。 白明心扣扣手指,心虚地说:“别急枝枝,可能这个作者有事吧,说不定明天就恢复更新了呢。” 是的,两人不仅掌握了双方了解到的各种八卦,甚至关系都已经从客套的师姐师妹进化到了亲昵叫昵称的程度。 女孩子间的友谊来的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我倒是不急,不过游阳肯定得着急。他心心念念每天追更,肯定想着几天没看能看个爽,结果作者请假了,说不定得给他气哭。” 哎? 白明心愣了一下,游阳在追她的书? 但是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会看这种爱情话本子的人啊。 宁枝戳了戳琉璃镜:“得亏这个作者没有把评论区开开,要不然游阳催更的评论得刷一大片。” 因了宁枝这段话,白明心告别她回到自己房间里休息时,脑子里不住的在想。 终于,她咬着唇登上了自己的作者号,犹豫了片刻后,悄悄开启了评论区。 而游阳确实哭了。 不过不是被气的,而是到了大晚上才从秘境里回来,带着一身伤磕磕绊绊走到宁枝房间,还得知了宁枝带的丹药空空如也后给疼哭的。 “你不是把药房差不多都搬过来了吗,你又没受伤哪吃那么多药,丢啦?嗷嗷嗷疼——” 游阳瘫坐在椅子上,捂着胳膊。 “……” 宁枝哽住,她的药都给应迟宴用了。 她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一天天没办成一件恶毒女配该做的事。 “嗷呜嗷——” “好了好了,别嚎了,等会儿就好。” 宁枝认命地挑拣药材给他炼丹,“你怎么了这是,回来的时候又遇到妖兽了?” 游阳这下忽然视线游移,哼哼唧唧出声:“差不多吧,是挺难缠的。” 宁枝看了眼他破破烂烂的衣服,像是被利爪抓的,一道一道的,她也没怀疑:“你这运气可真够差的,我回来的时候就什么都没碰到。” “对了,应迟宴呢?他回来没。” 游阳都这么惨回来了,他应该也…… 游阳顿了顿,忽的从鼻孔重重哼出两条气,别开头:“回来了啊,估计比我慢点,这会儿应该到林家宅邸门口了吧。” 宁枝身体停滞了一下,随后轻轻“噢”了一声,继续挑拣药材。 表面风轻云淡,内心想给自己一拳。 ……她管他干嘛! 不许想了。 - 岑妩此次是和她在合欢宗的一个好友陆柒一起来的,此次秘境开启,多的是年轻修士过来。 她俩早在秘境之前就物色好了目标。 她看上了浮灵岛林家的大公子林知义,进了秘境后便用了些小手段跟在他身边,昨晚虽然有点小挫折,不过终于是睡到了。 味道还挺不错。 好友陆柒当然也完成了她的目标。 两人一起从秘境出来,都很满意。回林家的路上遇上了晚市,好友陆柒便提议要不再逛逛,物色一下新目标。 岑妩没什么异议地跟着,但经过昨晚总觉得食髓知味,心里想这里不会有更好的了,结果一转眼,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黑衣少年。 是个小剑修,长身玉立,看起来清清瘦瘦的,气度却不凡。 少年眉眼冷然,站在一家小摊前等待着,微皱着眉,似乎是很不习惯这样的环境,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他肩上坐着一只小巧灵动的植物宠,像是正在跟他交流。 岑妩对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修没什么兴趣都眼前一亮,身旁的陆柒显然也注意到了,笑了一声,琢磨道: “金丹修为,倒也差不多能拿下,虽然年纪小了点,不过倒是可以再养养,等个两年。” 陆柒回忆着:“我记得宗里好像就有个姐妹养了个小男孩在身边吧,当时还挺不理解,觉得麻烦,现在看倒觉得会挺有意思。” 岑妩看了一会儿,却忽的兴致缺缺,摇摇头:“别想了,是个有主的。” 她手指示意好友看:“瞧见没,那剑鞘上的小东西。” 陆柒这才注意到少年佩剑上的那只草编的违和的小兔子,看他这冷漠的神情,显然不像是自己弄的。 估计是被自己的小女朋友戴上去的。 陆柒唏嘘不已:“小小年纪就早恋。” 岑妩白她一眼:“不然为什么要叫早恋,人家小年轻说不定青梅竹马呢,多好。” 她又看了一会儿,少年接过摊主的东西转身离开,瞥了一眼摊位,卖甜食的。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金丹期不需要吃东西还馋口腹之欲的,那么给谁买的不言而喻。 岑妩凉凉道:“行了,这下确定了吧。回去吧?” 陆柒哼哼两声:“行。” 毕竟合欢宗的宗旨放在那,她们从来不搞有主的。 不过岑妩离开时又瞥了一眼,她倒挺好奇,这少年看起来那么冷淡,能让他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的? - 安静的小院子里,宁枝守在丹炉旁。 外面没有听到脚步声,应该是还没回来吧…… “宁枝。” 游阳忽然叫了一声。 “啊?”宁枝懵懵从丹炉前抬头,“怎么了吗?” 游阳瘫在椅子上,犹犹豫豫出声:“虽然我是外行,不太懂这个,不应该质疑你的专业性,但是……” “我好像闻到了糊味,是这药本来就是这味儿的吗?” “……!!” 一阵手忙脚乱后,宁枝从丹炉里抢救回来两颗稍微完好的丹药,略有些尴尬地递给游阳。 游阳迟疑了一下,丢进嘴里,两秒后迅速端起茶水往嘴里灌,很快喝完了一壶,不停哈气。 他眼含热泪:“宁枝枝,我都这么惨了你还整我是不是,说好的草莓味居然给我换成辣椒!” “……” 宁枝赶紧查看了下自己加进去的粉色粉末,颜色要比平时用的深一些,稍微闻了一下就呛鼻子。 她低着脑袋认错:“对不起,我给弄混了。” 游阳又缓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你今天怎么回事儿,心不在焉的。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你跟应迟宴在秘境里发生什么了?” 对于游阳宁枝没什么好隐瞒的,把发生的事情都跟他说了一遍,包括碰见了个合欢宗的女修,与她讨论得出来的结论。 她把自己的郁闷也说了出来:“虽然知道这只是个意外,但是我老是忍不住会想。” 游阳却沉默了下来。 那个合欢宗的姐姐说的不无道理,但他很清楚,应迟宴不是那种人。 否则他今天也不会跟他打这么一架了。 游阳轻轻叹气:“别想太多,不如就把这事儿忘了呢?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宁枝沮丧的说:“但是我看到白师妹之后怎么都忘不掉,总觉得很对不起她。” “我今天和她相处了一天,白师妹人真挺好的,人也温柔贴心,还会做吃的。” “更何况他们才是剧情里的男女主角,看起来也很般配,我感觉这件事之后,现在我成为了插足他们的第三者,就,很对不起白师妹。” 宁枝说着说着就有点语无伦次,她真的对此产生了很强的负罪感。 “怪我抢了救她的风头,还有没有在秘境开始的时候想办法让他们在一起,不然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了……” 游阳忽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停一下。” 他无奈道:“宁枝枝,我得给你讲明白了。首先呢,救人这事儿是我们两个做的,真要说我还占大头呢。而且你看应迟宴像是要救人的样子吗?他没给人来一剑就算不错了。” “其次,他为什么来秘境你还不知道吗,不就是因为你的邀请他才来的。要没有你,这个秘境他根本不会来,更别提跟白师妹一起了。” “最后,书里写的是书里写的,你先别管这个,反正这剧情早就不知道崩到哪去了。就按咱们现在来说,是不是你跟应迟宴先认识的?” 宁枝冷静了一下,点点头。 游阳“OK”,然后继续讲:“既然是你们先认识的,他们之间这会儿压根不熟,你现在跟他发生点亲密举动算个什么玩意第三者,顶多算前女友好吧,别瞎给自己扣帽子。” 游阳之前推测应迟宴喜欢她的时候就没敢跟宁枝讲,就怕她乱想给自己绕进去,现在果然了吧。 他又倒了壶水,灌了两口:“听懂了不?你要没听懂我再来一遍。” 眼见着游阳深吸了口气又要再来一遍,宁枝赶紧开口:“听懂了。” 吃了丹药果然好多了,游阳揉了揉自己胳膊,继续坐下:“所以呢,你就别自己瞎想了,变成现在这样跟你没啥关系,顺其自然就好。” “还有你那破系统啥时候能醒啊,都睡这么久了,也不怕睡死过去。”游阳无语道。 宁枝也叹气:“我试着叫过几次,都没反应。” 游阳没好气哼哼两声,忽的顿了顿,语气尽量自然:“对了,问你个问题,你对应迟宴是什么想法?” 宁枝愣了一下:“什么想法?” 游阳对宁枝的情商压根不抱希望,不指望她能理解对于“喜欢”的定义,索性直接问:“就是你对他有什么感觉?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他要是受伤了,你会不会紧张担心?” 宁枝沉思过后,认真道:“会。我很可怜他。” 她慢慢阐述:“可能我这人比较容易共情,从一开始知道他身世之后就很同情,之后也是数次因为同情而心软,如果他受伤的话我会关心的。” “只有同情,没有别的了?”游阳追问。 宁枝微微蹙眉,摇了摇头:“没有了吧。” 在提到他的时候心里一直莫名的有点胀胀的,她尽量忽略这种奇怪的感觉。 不重要。 游阳挠着下巴思索,原来只是同情啊,这他就放心了,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他轻快应了两声:“嗯哼,知道了。” “行了,我回去睡觉了。你也好好歇着吧。” 游阳离开后不久,宁枝收拾丹炉,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宁枝打开门,被扑面而来的海岛冷空气吹得轻颤了一下,晚上确实很冷,这种天气待在屋子里才是最好的。 她低头一看,居然是应小白,它跳起来,浑身冰冷,哆哆嗦嗦地抱着鼓鼓囊囊的油纸包,塞到她手里。 “宁枝,这是主人给你的。你慢慢吃,我先走了!”说完就跑没影了,活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追一样。 油纸包还是热腾腾的,很暖和,宁枝回到房间里打开,里面是几种软糯糯的糕点,还有一只烤红薯。 宁枝有点怔地看着,忽的想起了在白丘镇度过的年夜。 她一时兴起,提笔歪歪扭扭写下祝愿的那只祈天灯,在夜空中燃烧出绚烂的火光,漂亮夺目。 紧接着,坠入了冰冷的暗河。 作者有话说: 公主黑化需要个过程(扭捏)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停 10瓶 快让我吃甜饼! 1瓶 第83章 ◎ovo◎ 浮灵岛夜里空气潮湿, 岑妩在屋里待了会儿闷的不行,便想着出来散步透口气。 拐了个弯,冷不丁看到隔壁小院里默不作声站着个人。 嗯?这不是晚市上那个小少年么, 怎么了这是,在外面吹冷风。 岑妩起了兴致停下脚步, 安静下来后, 忽的听到房间里隐约传来宁枝的声音。 她愣了一下, 又看了眼清清冷冷的少年, 脑子迅速转了转,莫非他就是宁枝所说的那个人? 用了点精神听,话题忽的谈论到“应迟宴”, 岑妩仔细观察,看到少年眼睫轻颤了颤。 行了, 这位八成就是正主了。 男声问题问完后, 屋内宁枝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淡淡的, 说只是同情。 “……” 怪不得小姑娘早上神情那么苦恼,原来竟然是这少年的单恋。 “嘶。”岑妩轻轻抽了口气。 下一秒,一道凌厉剑气忽的扫来,岑妩迅速往后退了一步, 剑气击中她原来位置的地面。 她笑了声:“就算被拒绝了也不用火气这么大吧,我就一个路过的。” “离远点。”少年语气冷淡。 岑妩这才看到自己刚刚站的地方踏进了小院子里一步, 顿时失笑:“至于吗?” 黑衣少年神色淡漠,压根没看她,转身离开。 应小白被留在了原地, 抱着油纸包不知所措。 岑妩想了想, 追了上去拦住他, 故意挑眉道:“我刚听到了一点,那小姑娘说的人就是你吧。也是,小姑娘年轻就是喜欢能说会道嘴甜的,看不上你也很正常。” 说着身子便软软挪过来,浓烈的香夹杂着一股暗香芬芳,蛊惑人心。 “不过姐姐就不一样了,就喜欢你这种老实的,瞧瞧你这难过的小模样,不如跟姐姐说是,让姐姐帮帮你?” 岑妩柔柔笑着,明艳动人,就像宁枝说的那样,这样的风韵与美貌,让人完全抗拒不了,她伸出手,葱白手指将将碰到少年衣袖。 忽的剑光一闪,红纱断落,杀意尽现,泛着暗光的锋锐剑尖已然指向了白皙脖颈,点点猩红溢出。 少年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岑妩却怔了怔,忽的笑了起来,没有纠缠,“行”,她往后退开,轻巧让开路。 确实跟那些被拒绝后就去找消遣的臭男人不一样,这倒是不用替那小姑娘担心被骗。 岑妩刚刚也反应过来了,虽然宁枝是这么说了,但也未必对他是毫无感情。因为要是真没感情被人亲了,讨厌的话,早就一巴掌甩过去喊登徒子了。 嗯……估摸着大概率是不懂而已,早晚会开窍。啧,到时候又是一对甜腻的小情侣。 年轻真好啊,这种青涩的恋爱。 岑妩没来由的忽的多了点怅然,散步也散够了,施施然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然后,看到了一个男修顶着冷风站在她院子门口,跟个石柱子似的站的笔直。 见岑妩回来,身形顿时僵硬起来,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岑姑娘!” 是林知义。 呦,这么晚了来找她,目的这不就很明显了。 不过都亲近过了,怎么还是这么紧张,岑妩红唇勾了勾,意有所指:“去屋里?” 林知义紧张地握着剑柄,晃了晃脑袋,脸有点红:“就在外面吧。” 岑妩愣了愣,轻笑了一声:“倒是没想到你这么,”顿了顿,她换了个收敛的词,“有情趣。” 昨天还生涩的很,今天就想玩别的花样了。 她满不在乎:“嗯~我都可以。” 林知义眼睛一亮,惊喜道:“岑姑娘,你同意了?!” 岑妩懒洋洋拢了下薄纱:“有什么不同意的,就是外面有点冷,时间长了……” 话音未落,一件厚厚的金丝绒斗篷忽的将她包了个严严实实,林知义给她把绳结也仔细打上,“岛上天气凉,岑姑娘穿这么少,会冷是正常的。” 岑妩:? 给她裹这么严实是想干什么? 噢,懂了,等会拿这斗篷垫着是吧。 臭男人还挺会儿玩。 岑妩从斗篷里伸出手指,柔若无骨,还没勾上他的衣领,刚想说“别磨磨唧唧的了,搞快点”。 林知义松开手,忽的往后退开,语气郑重:“既然岑姑娘同意了,明日家宴我来接你,早点休息!” “晚安!” 说完,像是见了鬼一样,涨红着一张脸,一溜烟就跑掉了,遥遥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只留岑妩一人在风中凌乱。 ……??! - 游阳回了窝,兴奋地打开了琉璃镜。 秘境期间没有信号,一直看不了,攒了好几天了,这下总能看个过瘾了吧! 【本文作者已请假】 游阳:??? 他不信邪地继续翻,发现文章停在了他进了秘境那天,看来是已经请了好几天了。 可恶!!居然鸽了! 游阳刚想退出去,忽的发现了评论区有好多条催更消息。 嗯?这个作者什么时候把评论区打开了! 游阳也跟风在评论里刷了好几条花式催更消息,甚至还大方的投了好多颗灵石,这才满意地关掉了页面。 嗯哼,反正这次秘境赚得多~ - 应小白小心翼翼推开房间的门,战战兢兢走了进来。 屋内没有光线,昏昏暗暗的,桌上放着那块黑色玉佩。 少年正垂着眼靠坐在床边,如玉指节拿着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白色萤石,凝聚剑气慢慢地打磨着。 房间内安静的只有细微的琢磨声。 应小白找了个位置坐着,感觉这会儿的应迟宴沉默的过分。 它几乎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整只萝卜扭曲着,头顶小绿叶都纠结到了一起。 宁枝和游阳说的话,虽然他们前面说的那些剧情啊系统啊什么的它听不懂,但是后面却是听懂了。 心上人对自己这么好,做了这么多事,原来只是因为同情与可怜……就好比对流浪的小猫小狗一样,看它凄惨无助,所以才对它露出温柔。 换了它,它也觉得难受。 应小白偷偷抬眼看过去。 少年神情平静,与平常无异,剑气也稳稳的,一点一点,将碎石粉雕落。 看上去好像BaN并没有受到影响。 对,就算现在不喜欢,这不是还有时间慢慢相处嘛,问题不大好吧! 应小白小声开口:“我看话本子看的很多,当里面的女主角总是对男主角心软的时候,就是心动的开始。现在也算是完成了第一步嘛。” 重祟不赞同的轻哼一声:“麻烦。” 应小白疑惑:“你有什么高见?” 重祟从玉佩里出来,灵魂状的身形缓慢凝聚,撇撇嘴:“要我说哪用得着那么麻烦,直接把她绑去结契,成为道侣不就得了。她要是想跑的话,魔界多的是禁锢的手段,任她怎么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应小白:??? 你们魔族都玩这么大的吗? 它对这种行为表示了十分的不赞同:“先不说这么干的话仙盟来不来找你,就光是行为就已经很让人不齿了吧,这不就是凡间所说的强抢民女吗!” “正常修士但凡有点道德也不会这么做吧?” 更何况它主人如高山松柏般正直,干干净净的,才不是那种人面兽心的家伙呢! 重祟倒是很洒脱,随意道:“我本来就不是人啊,我是魔。” 应小白:“……” 用道德约束行为的前提得是这人得有道德是吧? “但是这种行为是不被修士允许的!” “可我是魔族。” “魔界难道就没有魔盟法规吗!” “不记得了。不过我就是魔主,整个魔界都是我的,谁管得了我。” “你……” 一个千年小萝卜精,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岁现在死了但没死透的上任魔主,两人就这么展开了幼稚的斗嘴行为。 但还没等分出个胜负来,俩人都被丢出了门外。 少年毫不留情,冷冷关上门。 被扫地出门的两人:“……” 应小白:“肯定是你的方案太吓人了!主人完全接受不了。” 重祟:“胡说,还有比我这更好的主意?” - 房间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挂在床畔的剑鞘上那只小兔子随着窗格子吹过来的晚风,轻晃了晃耳朵,笨拙可爱,憨态可掬。 应迟宴垂下长睫看着,眸光沉沉。 他一开始便知道宁枝有可以自由控制的穿梭时空的特殊能力,这种逆天的能力连大乘期修士都做不到,而她只不过是金丹而已。 她很多时候还对将要发生的事胸有成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如果应验了,便会偷偷松口气,如果没能做成,便会气鼓鼓的懊恼。自以为没被他发现,实则漏洞百出。 应迟宴也知道,宁枝是怀有目的地接近他,毕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 但他不在乎。 只是没想到她的目的是为了所谓的“剧情”顺利进展下去,让他跟白明心在一起。 因了他们的谈话,应迟宴回忆起上一世久远的记忆。 他很少回忆这些,因为并不在意。 无论是少年时期经历的痛苦,那些仇敌,抑或是最后修真界沦为魔族的养料,他都不关心。 上一世中,在他的指示下,魔潮侵入修真界,有一对正道修士的道侣一直在负隅顽抗,频频清除魔潮,十分棘手。 而他们的容貌,除了稍年长成熟外,与游阳和白明心一模一样。 ……他才是宁枝要找的人。 不用想就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她认错人了。 如果她知道了真相。 应迟宴定定看着,抬手轻轻碰了下剑鞘上的小兔子,脑袋上那朵雏菊花瓣忽的凋落,飘飘忽忽掉在地上。 任何事物都有衰败腐朽的时候,连修士的寿命都是有期限的,这只随意用草编成的兔子更是只有短短几天的生命。 枯萎了,便不再属于他。 作者有话说: 应该不会虐的..吧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花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开心香菜 25瓶 包包呀、24320492 10瓶 第84章 ◎不开心◎ 夜已经深了, 宁枝还没睡着。 倒不是因为还在想白天的事,而是因为…… 吃撑了。 她觉得应迟宴可能对她的食量有亿点点误解。上次年夜她是一路逛街吃了很多糕点小食来着,但是她一样只买了超小份尝鲜, 还分给了他一半好吧。 宁枝吃了一半就饱了,但又不想浪费, 想了想, 还是揉着肚子把这些点心全吃完了。 她走不动道, 也不想睡。 于是懒懒趴在桌上, 一只手托着脸,另一只手划着搁置在桌上的琉璃镜,翻看自己拍出来的景色。 翻到应迟宴的时候宁枝停了下来, 耳朵蓦地有点烫,看了片刻后, 她指尖重重戳着少年的脑袋, 像是要透过图片戳中本人泄愤。 做了坏事之后就拿好吃的收买她是吧。 她又不是游阳那个吃货。 才不会这么容易原谅他呢! 就这么戳了一会儿,宁枝忽的停了下来。 游阳回来的时候受了好多伤, 他回来的比游阳还晚,不会是遇到了更厉害的妖兽吧。 “……” 宁枝忽的把琉璃镜翻转过来扣在桌上,往桌上一趴,脸深埋在胳膊里。 怎么老是会想到他。 他受不受伤的, 跟她又没有关系! 宁枝甩了甩头,试图清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抽出之前没看完的话本子来看。 书页翻开,那两片叶子书签映入眼帘。 不知怎的,宁枝蓦地想起, 她那晚从梦中醒来, 为云破月的过去难过时, 少年安安静静陪在她身边,在她胡言乱语时轻声问。 “什么是喜欢?”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按照我的理解就是,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地对他好,想要靠近他,目光会一直被他吸引。” “反正就是会做出跟平时的自己不一样的举动。” 手指倏地停滞在空中,宁枝心跳忽快了两下。 “……” 下一秒,宁枝几乎是有些慌张地合上书,盖住了那两片叶子书签。 对他好。明明不应该还数次心软,上一次心软就近在昨天。 想要靠近他。昨天在他渡劫时忍不住安抚地抱了他一晚上,还想摸摸绒软耳朵。 目光会一直被他吸引。每次都会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甚至刚刚还在对着他的照片发呆。 最后一条,会做出和平时的自己不一样的举动。 她不仅做了,还做了好多件。 祈天灯、草兔子、摸尾巴……还不止一次。 宁枝:“………………” 完了。 她好像栽了。 又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宁枝拿起琉璃镜,想找游阳说这件事,骤然对上照片中少年可以说是温和的眼神,差点没拿稳掉下去,赶紧别过头去。 明明冷冰冰的,现在却像个烫手山芋一样。 之前不觉得,一下子有了这个观念后,忽然就不敢看他了。 热气忽的攀附上了脸颊,宁枝觉得自己的脸好烫,不用看就知道很红。 她深吸了两口气,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再看一眼,躲着视线划走照片,这才翻到游阳的联系人。 游阳累了一天,刚躺回去陷入睡眠,打了两下呼,琉璃镜忽的叮咚叮咚乱响,像是催命一样。 赫赫,大半夜不睡觉扰人清梦。 发消息的人最好祈祷他是真的有事。 他皱着眉,抬起一只眼皮,从枕头下摸出琉璃镜,瞥了一眼。 宁枝发来了一大排感叹号。 出事了?! 游阳顿时清醒了许多,把消息往上翻,看到了她发来的那条重要消息。 宁枝:【游阳,关于你刚刚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想补充一点。】 宁枝:【我好像喜欢他。】 游阳人还有点懵,打了个哈欠,回忆他刚刚跟她说啥了。 哦,他委婉地问她对应迟宴有什么想法是吧。 不就是喜欢吗,多大点事儿,至于把他叫起来说么…… 等等!!喜欢!?? 游阳:???! 在他走后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这下游阳瞌睡全醒了,百思不得其解地挠了挠头发,问:【你说的这个“他”指的是应迟宴?】 宁枝:【嗯呢,不然还能有谁。】 游阳沉思:【你说的喜欢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你不是说对他很同情么,说不定是对小猫小狗的喜欢那种?或者是对朋友的?又可能是只是觉得他可怜,你误会了呢?】 宁枝:【是那个意思。】 宁枝:【确实很同情。不过我觉得可怜和喜欢之间好像还是有些联系的(?)就像因为喜欢,所以见不得他受委屈这样】 宁枝:【而且,我仔细想了想,这种同情好像跟别人有点不太一样。之前云破月的事我也很同情,白倩倩与白婉婉我也觉得她们可怜。】 宁枝:【但是同情归同情,我觉得她们都是外人的事,我只会在一定程度上给予有限的帮助,要是让我为了她们付出很多代价我是不愿意的。】 游阳:【……但他就不同了是吧?】 宁枝停顿了一下:【嗯。】 这时候话倒是多起来了,合着半夜不睡觉叫他起来,是因为睡不着全在想这个问题了是吧。 游阳没好气地回复:【知道了知道了。】 游阳当然知道她跟他说这种话是在想什么,直接道: 【没什么好纠结犹豫的,还是那句话,这剧情崩的还少么,恶毒女配跟男主在一块这不是挺带感的,我看就行。】 游阳:【别跟我整那套他俩官配什么的,这时候他俩压根不熟好吧,而且你怎么知道他对你没感觉。】 游阳:【而且你那破系统现在都没个反应,说不定早就寄了,或者是跑了,根本管不了这剧情。不然它要是察觉到剧情崩了,早就气醒了好吧?再不济也得有点反应的。】 游阳说着说着又困了,又累又倦的:【行了,这话题就到这。困的顶不住了,我先睡一觉,明儿跟你好好说。】 游阳:【你也早点睡吧,少大晚上一个人瞎想。】 宁枝嗯了一声,回复了个晚安,随后放下了琉璃镜。 她有了这个认知后就完全坐不住,一时冲动就去跟游阳说了这事,但在这个过程中越说越冷静。 也越来越清晰的明白自己的想法。 游阳说的很对。 宁枝自己也不想等到失去了再后悔,直到白师妹跟他在一起后,再忆起往昔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勇敢过一次,曾经也是有机会的。 她向来不是这种人。 而且……不止是忍不住对他心软。 其实她好像也有点私心。 她刚刚在思考的一瞬间,幻想了一下白师妹站在他身边,伸手摸他头顶狐耳,而他安静地顺从地任由她作乱的场景。 之前一直没有想过,但如果他们在一起,一定会是这样的,两人的样子看上去很美好,也很般配。 但她觉得不开心。 很不开心。 - 冷风呜呜咽咽的吹。 无家可归的应小白蜷缩在门口的一边,睡梦中都在瑟瑟发抖,而另一边门口则被玉佩所占据。 至于为什么应小白不进玉佩里面…… 当然是因为它俩吵了一晚上架,谁也没说服谁,都觉得自己才是对的。 最后双双冷哼一声,在门口当门神。 宁枝过来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蹲下身,在不吵醒它的情况下给它盖了床小绒毯子,又轻轻戳了戳白萝卜的小绿叶。 虽然外面风大,但宁枝还是在空气中隐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她对这种气味很敏感。 宁枝轻轻叹气。 果然是受伤了吧,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应小白觉得暖和了许多,隐约闻到药香,迷迷糊糊睁开眼,刚巧看到一个远去的身影消失在角落。 它循着药香转头,台阶上放着一只白色小瓷瓶。 还没等它反应过来,身后门忽然打开,小瓷瓶被人拿起。 淡漠视线定格在那道身影消失的转角。 少年黑眸晦暗不明,看不清情绪,同这孤寂长夜一样冰冷。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默默看书jpg 13瓶 米猫 2瓶;桥 1瓶 第85章 ◎明心可照千秋夜◎ 宁枝几人原本的计划是在浮灵岛休息一晚后就启程回玄凌宗, 但不知怎的,第二天一起来,海上忽然起了大雾, 几乎遮天蔽日。 这样的极端天气不止是他们,其他从秘境中出来的修为不高的修士都被困在浮灵岛上无法离开, 因为极其容易迷失方向。 雾气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散去, 修士们只能继续留在浮灵岛等着。 宁枝坐在自己小院子里的秋千上, 脑袋一歪, 抵着藤萝绳索,安静的发呆。 平时没觉得,这会儿没谈过恋爱的弊端就出现了。 她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 到底该以怎么样的方式跟应迟宴表明心意。 就这么跑过去敲门直说吗? 嗯……会不会有点太突然了?还有点干巴,会吓到他吧。 而且还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呢, 万一不喜欢她, 被拒绝了会不会很尴尬? 宁枝不禁陷入沉思。 所以这种事还是要委婉一点,循序渐进对吧? 比如再找找借口摸摸尾巴耳朵什么的, 给他摸迷糊了,趁此机会哄骗他答应自己谈恋爱?如果没骗成功就强买强卖,逼良为…… 呸,她在想什么东西!! 还有这什么破词, 这是她一个正经人该说出来的话吗! 啊,这么想着, 忽然就好想摸摸小狐狸。蓬松的尾巴顺滑柔软,慢慢揉弄尾巴尖尖时他会闪躲,头顶那对粉白色狐耳禁不住逗弄的垂下轻颤…… 脸颊忽然烫起来了。 “……” 宁枝忍不住捂脸, 完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好像个变态痴汉啊。 要命。 宁枝深吸了两口气, 平复下来。放下手,抬首忽的看到了小院门口处一道倩影。 欸,是昨天在秘境里碰到的姐姐。 像是刚睡醒,头发还有点乱,看样子是才从房间里出来。原来就住在自己附近,这么巧。 宁枝晃了晃秋千,就这么看着岑妩直直地朝她这里走来,跟她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十分熟稔地坐在了她隔壁的秋千上。 宁枝眨了眨眼:“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岑妩轻咳了声,语气有些不自然:“问你一下,小妹妹,你平时见长辈时候穿什么衣服?” 宁枝不明所以:“就普通的衣服呀,就像我现在穿的这样。” 岑妩看了眼她的穿着,少女一身轻紫色的衣裙,坐在藤萝秋千上,裙摆蹁跹,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倒稳重许多。 嗯……这倒是可以。 半刻钟后,宁枝看着岑妩穿着她的衣服,从她的房间里出来。 同样的衣服,却穿出了完全不同的感觉,收敛了许多明艳动人的气质,看上去更加知性温柔,也更内敛。 这是她带的备用衣服,怕弄脏了没得换。她的衣服基本上都是一个色系的,买的最简单的款式,很少穿一些花哨的。 一是因为人懒,本来就不爱打扮,二是因为穿的漂漂亮亮出门采个药炼个丹衣服就得报废,好看的衣服还都那么贵,她没那么多钱瞎造。 “这件是我没穿过的,怎么样,还合身吗?”宁枝问。 “还行,就是领子有点紧。”岑妩对着镜子转了两圈看了看,“不过倒是不影响。” 宁枝看了一眼她,又低头瞅了瞅自己,登时沉默了下来。 淦。 这就是身材差距嘛! 见岑妩坐下开始捣鼓头发,宁枝好奇问了一下:“是要去什么重要场合吗?” “算是吧。也不知道那个林知义在想什么,忽然邀我去什么宴会。”岑妩抱怨了一句。 宁枝却瞧着她并没有厌烦的神色,嘴角还隐隐挂着笑。 要是不想去的话直接拒绝便是,根本没必要费功夫来问她借衣服,这说明她其实是高兴的。 林知义就是昨天见的那个青年吧?这名字感觉有点熟悉,似乎是林知行的哥哥来着。 岑妩看着镜中身后的宁枝:“今儿不是花朝节么,听说还挺有意思的,你怎么窝在房间里,不打算出去玩玩?” 宁枝疑惑:“花朝节?是做什么的。” “嗯,好像是从凡间的节日吧,现在修士间挺流行这个节日的,经常混进去玩,似乎是和青年男女有关。不过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可以出门去街上找个人打听打听。” 送岑妩离开后,宁枝思考了一下,去了长街上。 浮灵岛虽说是岛,但其实并不小。除了林家以及划分出来的一些地方外,岛上有城、有街,正常生活着众多普通百姓,大都以渔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街上到处都是灿烂鲜花,宁枝问了当地居民,经过了解,终于是明白了花朝节到底是个什么节日。 很好,她有点子了! 宁枝扑闪着眼睛,拿笔写下计划,随后兴冲冲地去一一踩点确定。 祭拜花神的地方是在正中间,花灯在右边溪云河…… 正研究着路线画地图呢,忽然撞到了人,宁枝笔一下掉在地上,她下意识道歉:“啊,不好意思。” 披着斗篷的男孩脸隐藏在衣帽中,轻轻笑了一声:“不要紧。” 宁枝注意力都在路线上,也没在意,又说了声抱歉后,捡起笔继续往前走。 在她走远后,一只黑色的小狗跑了过来,在男孩身边立正坐好。 男孩蹲下身,将手中纤细的发丝送到小狗鼻子前,声音轻慢。 “可记住这个气味了?” “汪汪!” - 在秘境中慌慌张张逃避凶兽追赶,累了好几天,白明心靠在软榻上,揉着休息了一夜还在酸疼的腿。 今天暂时回不去玄凌宗也好,能好好休息个几天。 “时间还早,晚点再写吧~” 这么想,白明心便打开琉璃镜看看“纪念”里的小视频什么的,这么看着看着,反应过来时一天就已经过去了。 很好,今天又是一个字也没写。 翻看评论,一水儿的催更评论,她内心顿时产生了负罪感。 【作者请假好几天了,是生病了吗?我是医修可以帮你看看的】 【好好看呀,男主也太会了吧,作者快点更!】 看着看着,一众正常的评论里忽然出现了个奇怪的东西。 【师弟欺我、辱我,夺我门派修炼名额、断我筋脉,连心爱的小师妹都被他抢走,嘲笑我穷酸无能。数次心软求和换来的是他的变本加厉,将我狠狠踩在脚下,大彻大悟后我决定卸下伪装,这次我要让欺负我的人都付出代价!更新第二十三章,听我讲述复仇计划】 白明心:??? 这评论怎么给她的感觉那么熟悉。 我丢,这不就是她那个世界的惯用玩梗评论吗! 修真界的人显然没见过这阵仗,这条评论下盖起了高楼。 【道友好惨】 【这师弟好坏啊!】 【道友你人还好吗】 【道友你在哪个宗门,复仇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不要难过,让大家一起帮你!】 白明心:“……嘶。” 修真界的人还是太单纯了。 又盯着这条评论看了会儿,总觉得修真界的人不应该会知道这个梗吧……白明心抿了抿唇,点开这条评论的主人,戳进去私聊。 提示她没有开启私聊功能,不可以给别人发消息,询问是否开启。 犹豫了一下,手指点了确定。 下一秒,界面上忽然跳出来一条消息。 米古831:【你好,请问你是千秋夜吗?】 千秋夜,这三个字白明心毫不陌生。 她上一世是个小网站的糊比作者,这个名字是她给自己取的笔名,寄托了祝愿与理想,取自一句诗。 明心可照千秋夜,作笔能书万古诗。 再看这个人的名字,米古831,这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昵称。 曾和她一起在无数个深夜里改文聊天到天亮,还有帮她开导那些因为被挑刺的郁闷心情,讲段子逗她开心。 她曾经问过这个昵称是什么意思,他说是他最喜欢的一个虚拟角色的名字,后面的数字则是角色的生日。 白明心定定看着,呼吸混乱,完全不敢置信,手都有点抖,半天才堪堪打出一句话。 【我是千秋夜。】 她上一世因为一些原因,没什么朋友,直到死之前都是他在网络那端陪着她。 在这孤寂的异世,没想到会再次遇到他。 那边应该是一直在,消息回的很快。 米古831:【予我?】 白明心一个没忍住,没出息的有点哽咽,接话道:【温柔。】 这是她第一本书的名字。 他居然还记到现在。 米古831:【!!真的是你!】 米古831:【你也穿书了??!】 白明心下意识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没看到回复,这才反应过来他看不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太激动了都不好使了。 她赶紧回了个:【嗯】 米古831:【我就说你早晚能火嘛,瞧,现在不就是畅销书大作家了】 米古831:【恭喜你啊!】 白明心抿了抿唇:【谢谢。】 两人之前也没有见过,所有沟通都是在网上,也对彼此的生活都没有了解,所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毕竟两人的关系,除了编辑与作者这个身份外,也只是网友而已。 那边似乎也是这么觉得的,停顿了很久后才发来消息。 米古831:【你现在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交到朋友呀】 而与此同时,白明心手下的消息也发了过去。 - 游阳翻着两人的聊天记录。 就那么两条,翻来覆去的看,总觉得她跟以前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不擅长交流。 他兀的笑了一下,敲了一行字过去,问她现在过的怎么样。 问完忽然反应过来,敲了敲脑袋。 他们两人基本上没交流过现实生活,忽然这么问会不会有些逾距,吓到她? 游阳刚想打字补充解释一下自己没有窥探隐私的意思,下一秒看到了对方发来的消息,瞬间瞳孔地震。 咸鱼写书:【要不要,见一面?】 游阳:……??! 作者有话说: 无责任小剧场: 某天,龙灵灵清群时无意看到了玄凌宗无定168届新生群。 想到自己磕的两对cp都在里面,她闲来无事便翻开了群成员列表,依次翻找,查看他们的昵称。 宁枝:【冷酷无情饲养员】 白明心:【笨狗不许改我名字!】 而另外两位分别是【宇宙无敌第一可爱小狐狸】和【明心913】 龙灵灵:嘿嘿。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辣辣 6瓶 桥、清光落白 3瓶;W 2瓶 米七!!!、好喜欢锅包肉啊 1瓶 第86章 ◎小狐狸◎ 夜幕降临, 迷雾之中寒月隐现。 宁枝在院子外的柳树下站着,观察着院内那扇门,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 想起过来之前游阳在了解过她的“计划”后, 面色郑重,给她的不吝加油。 “人嘛, 总得尝试一下是不是, 就算他不答应你, 你也算是努力过了, 也不会留有遗憾,你说对吧。” “而且放心吧,肯定不会有意外的。” “冲冲冲!今晚就给他拿下好吧!”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语气这么笃定, 作为当事人宁枝自己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但他前面说的话总是没错的。 不试一下她也觉得不行。 终于, 宁枝深吸了口气, 鼓起勇气走过去,屋内没有光亮, 她敲了敲门。 敲门总得叫人吧,在“应迟宴”和“应师弟”中纠结了一下,宁枝还是较为稳重的选择了后者,结果太过紧张, 才开口就一不小心咬了下舌头。 于是就变成了:“应……啊呜!好痛。” 这一下咬的猝不及防的重,宁枝唰的一下泪珠就出来了, 捂着嘴。 身后一阵脚步声,清风微动,裹挟着少年偏冷的嗓音, 遥遥传输到耳畔。 “我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改的名。” 宁枝愣了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 被应迟宴拉着转过身,朦胧视线看到他,有一丝迷茫不解。 欸?他怎么没在房间里。 “你……唔,起哪了?”因为疼,连说话都有点含糊。 应迟宴声音不咸不淡:“小师姐一直专注于研究院门口那两棵芜柳,没发现我就在院中也很正常。” 宁枝:“……” 阿这。 这岂不是连她在门口跟个傻子一样又蹦又跳的那些举动都被他看到了?! 那她在外面纠结的数一条柳枝上的叶子,数了好几枝,判断他会不会答应邀约,也都被看见了??! 宁枝腾地一下脸红了起来,救命,这也太丢人了吧。 她捂着嘴支支吾吾:“那你,你怎么也不叫窝一下……” 捂嘴的手被拉下,修长指节微微抬起下巴,声音很轻,像在哄什么。 “张口。” 宁枝愣了一下,乖乖张开嘴巴。 少年神色认真专注,端详了一会儿后,松开她,淡声道:“没咬破,缓一会儿就好了。” 宁枝感觉他碰过的地方有点热,不知为何忽的想起那天,也是这么轻抬着下巴,然后重重的吻上来。 !! 她瞬间脸发烫,又捂上了嘴巴,还往上挪了点,试图把脸也挡住。 “不过……连说话也能咬到舌头,不愧是小师姐。” 宁枝感觉自己被嘲讽了,瞪大眼睛,连疼也忘了,反驳他:“哪有,我就是一时紧张而已,平时说话都是好好的!” “嗯。”应迟宴轻轻应了声,没跟她争论,“所以你来找我,是想做什么?” 终于扯到正题上了,宁枝忽然之间还有点小扭捏,攥了攥衣角,小声道:“今天是花朝节,听人说晚上会很热闹很有意思,会有花灯看,应师弟,你想不想去玩呀?” 少年嗓音清冷:“想。” 宁枝愣的眨巴两下眼,不可思议道:“真的?!” 她还以为以他平时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性格来说,会冷冷拒绝呢,所以设想了好多种回答和每种回答的解决方案,打算死缠烂打也要把他拐过去。 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答应啦?! 应迟宴长睫轻垂,掩映墨色,神色莫名地轻笑了一声:“我若是不想,也对不起小师姐在我门前站小半个时辰,和那两棵被数秃的芜柳吧?” 宁枝:“……” 他果然都看到了!!! 不过答应了就是好事,这是通往成功的第一步嘛! 宁枝把这些小尴尬都丢掉,歪头露出粲然笑容,扯扯他的衣袖,期待道:“那我们走吧师弟,正好花灯游行快开始了,现在刚好能赶上!” 宁枝时间掐的刚刚好,拉着应迟宴到长街上不拥挤的角落里的时候,人群围着的花灯游行正好开始。 她想到应迟宴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选的也是僻静无人的角落,虽然视野不是太好,不能近距离观察,不过这样也很好看。 形态各异做工精致的百花花灯在穿着奇异服装的居民手中莹莹发光。 墨色天空浸染了一盏盏灯火的光亮,与迷蒙雾气交织,形成一种光怪陆离的景象。 宁枝欣赏了一会儿,想起自己的正事,暗戳戳把手背在身后,靠近应迟宴:“怎么样,好看吧?” 应迟宴听到这个问题时怔了一下,将视线从少女脸上挪开,分了个眼神看向花灯。 随后,十分不走心的回了句:“嗯,好看。” 宁枝凑近,故意拉长了语气问:“怎么样,是不是看的很羡慕,自己也很想拥有这么一盏花灯?” 说着,还不待应迟宴回答,宁枝就迫不及待从身后把小狐狸花灯拿了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是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做工并不是很好,耳朵都有点歪,但狐狸的神情状态却与少年像了个九分,冷淡中带着疏离。 莹白色的光将花灯填满,将小狐狸冷硬的神情柔软了一些,看上去更加生动。 “给你的,出来过花朝节,小狐狸怎么能没有自己的花灯呢!” 宁枝笑的眼睛眯起,把花灯递给他,迫切想得到认同。 “虽然不是很精致,但是!仔细看是不是很可爱?是不是!” 她果然是有这方面的天赋,跟店主第一次做就成功了。 细密的灯火光在少年眼底垂下无穷的光亮,晕染开一片温柔,悄然温和了那些阴郁冰冷。 那目光徐徐落在她身上,不经意间便心头一颤。 “很可爱。”他说完,顿了顿,“但我不是雪域银狐。” 宁枝:“……” 作者有话说: 阳的第二天,喜提迷人气泡音(痛苦面具) 今天尽力了_(:з」∠)_等状态好一点会多更的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不记年 14瓶 辣辣 6瓶;快让我吃甜饼! 1瓶 第87章 ◎哄小朋友◎ 朔云秋在经历完游阳与白明心对他的二次收徒伤害后, 整个人陷入了怀疑人生的状态。 难道他真的没有收徒的命? 他又难受了一整天,闷闷不乐地处理完宗内公事,刚瘫在靠椅上, 扶陵走了进来。 扶陵将泡好的茶与茶点顺带放到桌旁,奇异的冰蓝色眸子微微眯起, “今天效率还挺快, 倒是不用我催了。” 躺椅上的咸鱼翻了个身, 别过脸没理他。 “行了, 别来这一套,不就是让你这几个月做了压了百年的文书,跟要你命了似的。再怎么说这不还是你自己留下的工作。” “……” 今天怎么这么沉默, 一句话都没有,换平时早就怼回来了, 奇怪的很。 扶陵给自己倒了杯茶, 慢悠悠吹了口气,“你平日里不是最喜欢吃甜食吗, 这是我徒弟做的一些茶点,倒是不错,配着我这九明茶尝尝?” 朔云秋:“……” 他闻着茶香与点心香飘过来,偷偷咽了下口水, 从牙缝里挤出恶狠狠的俩字:“不、吃!” 狗东西,一个两个背着他偷偷摸摸收徒, 还都是两个! 离渊有宁枝应迟宴,扶陵有林知行白明心,而他呢, 他只有写不完的文书! 越想越气, 朔云秋翻身过来, 立下雄心壮志,“明天,明天我就去太徽宗拐个丹修小弟子过来!” 扶陵顿时了然,原来是因为这事儿,他笑笑:“当然没问题,以你的名号肯定有许多丹修小药师抢着拜你为师。” 朔云秋一仰脖子,自信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扶陵漫不经心抿了口茶,继续道:“不过嘛,我好像记得在几百年前,太徽宗的掌门正在炼晋升丹的紧要关头,结果被某个忽然闯入的人打断了炼丹,被迫听着他修改丹方,指指点点,最后丹炉炸了。” “从此以后,太徽宗的掌门下令禁止那个人踏入太徽宗一步,据说至今这条令都没撤呢。” 朔云秋的雄心壮志一下收了回来,气势弱了下来:“……不是吧,都几百年了,这家伙怎么这么记仇。” 他郁闷的嘀嘀咕咕:“那我怎么说也给这人改了最适合的丹方,防止晋升出现走火入魔的状况,我也是一片好心是不是。” 又唠了一会儿后扶陵离开,朔云秋随手捏起小巧精致的茶点丢进嘴里,略有些甜,不过倒是很细腻,手艺不错,配上微苦的茶刚刚好。 不过一想起是他弟子做的,吃起来顿时就不香了,朔云秋灌了一大口茶,余光瞥见自己放在桌上把玩的那两枚古币。 要不……算算自己什么时候能收到弟子? 说干就干,朔云秋当即就给自己来了一卦。 结果卦象显示—— 命里无时莫强求。 “……” 呵。 封建迷信。 这么骂了一句,朔云秋总觉得不准,又替离渊来了一卦,算算他最近的运势。 一番操作后,卦象显示—— 困卦,大凶,竭泽之鱼。 朔云秋:? 离渊明明好端端在自己山头待着呢,天天不见人,连门都不出,今早他去看时还在那悠哉悠哉地看话本子,被他发现还往身后藏。 他这哪来什么大凶。 果然,这破硬币早就该换了。 - 而宁枝这边,在应迟宴这话说完后,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 宁枝正戳着灯笼小狐狸耳朵的手僵停在半空中。 她轻咳两声,讷讷道:“我这不是也没见过你……的样子嘛,就按照自己想象做了,计划和实物有点差距应该也很正常嘛,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好吧,她编不下去了。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强硬地把灯柄塞他手里:“反正你都说了它可爱了,那它就是你的了!” 被强买强卖的人神色倒是没有露出半分不愉,只是垂眼静静看着灯。 莹白的小狐狸花灯和他意外的搭,相似的神情,小小一只这么被他拿在手中,驱散了周身阴沉,增添了许多清澈肆意的少年感。 果然这个年纪就是应该出来玩嘛,平时总是死气沉沉的,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现在这样多可爱! 宁枝偷偷瞥他,见他没有丢掉或是露出厌恶的神情,松了口气,放下了心中不安。 应迟宴指骨捏着墨竹灯柄轻轻转了下,垂着眼,眸光沉沉,问道:“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这不是过节嘛,图个氛围。” 宁枝停顿了一下,踢了踢脚边石子,轻声哼哼道:“而且别的小朋友都有,你怎么能没有呢。” 如她所言,这条漫漫长街上行走的每个小孩子都手持各式各样的花灯,或跟着父母,或与同伴一起,露出欢快的笑颜。 宁枝除了一些小计划外,更多的是想着应迟宴肯定也是头一回过这个花朝节,她想给他一个完美体验,补过那么多年的缺失。 而且平时他都在修炼,很少出门玩,这么闷着可不好。 应迟宴沉默了下来。 这就是她产生同情、怜悯的原因吗。 时至今日,依然把他看作那时孤苦无助的小孩子。 应迟宴顿了顿,抬头:“你……”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刚刚还在他面前的宁枝人忽然不见了。 目光快速逡巡长街,花灯游行仍在继续,他在错乱的人群中没有看到那道轻紫色身影。 没有感受到法力波动,但人确实是上一秒还在跟他讲话,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 毫无预兆,是有预谋的。 少年眸光冷了下来,刚想用术法探寻,后背忽然被戳了戳。 回头,还没看清就是一声逼近的“嗷呜!” 戴着白底红纹狐狸面具的少女故意张开手作爪吓唬他,神情张扬可怕。 应迟宴:“……” 好像没什么反应。这是被她吓到了,还是没吓到? 宁枝眨巴眨巴眼,放下手,忽的听到他冷声问:“你去哪了?” 感觉他语气有点急促,还有点严肃,宁枝觉得这应该是被她吓住了,她把狐狸面具摘下来,“刚刚看到有个摊贩在卖这个,我没忍住就去买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于“爱屋及乌”了,看到个狐狸就会忍不住想起他。 “回来的时候看你好像在找我,一时兴起就想着逗逗你,所以就隐匿了气息。” 她语气放软:“抱歉,被吓到了吗?” “嗯。” 宁枝根本没想到他居然会承认下来,那双黑眸有些灼烫的视线定格在她脸上,浓密的长睫如翼轻颤,语气很轻,在宁枝听起来却又很重。 “被吓到了。” 宁枝心头一颤,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这样的应迟宴好乖,心软的一塌糊涂。 可恶。 他是在撒娇吧,是在撒娇吧?! 她晃了晃面具,随后踮起脚,想抬手摸摸他的头,边柔声安抚道:“不怕昂,这就是一个面具而已。” 结果还没碰到,忽的被抓住了手腕。 面前传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然,现在却多了些说不清的味道,“宁枝,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宁枝有点愣,忽的笑了下。 实话说,他们俩在年龄上确实有些差距,她要比他大个两三岁左右。但她对他的心思却当然不可能是把他当小孩子。 而且修真界动辄几百岁几千岁的,他们这几岁的差距完全不是事儿好吧。 宁枝手指动了两下,反过来握住他的手,见他没有挣脱,得寸进尺地从指缝间扣住,暗戳戳弯了唇角。 嘿嘿,被她找到机会了吧。 “是吗?” 她晃了晃手,轻声哼哼:“可是我还以为只有小孩子才会被这种小把戏吓到呢。” “……” 他不是被这个吓到。 “好啦,不闹了。” 宁枝就这么顺理成章的牵着他走,心情愉悦:“走吧应应公主,花灯游行快结束了,我们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这种哄小朋友一样的语气。 应迟宴跟在她身后,破天荒的,平生第一次产生了些挫败感。 宁枝拉着应迟宴去了花神庙,祭拜花神。 说是祭拜花神,实际上是祭拜一棵花神树,据说这棵树很有灵性,若是真诚祭拜后许下心愿,花神树就会掉落下一朵花给许愿者,此为求签。 而且奇异的是,花神树的花除非是它自己掉落,否则用刀砍也砍不掉。 宁枝也是被这种新奇的求签方式吸引住了,把这话转述给应迟宴,自己非常期待。 听周围百姓说,这棵花神树长在这里已经有几千年之久了,她抬头看,又高又大的一棵古铜色的树,绿叶枝上挂满了繁荣的粉红色花瓣,忽的隐约看到其中一抹黄色。 宁枝愣了下,再看过去时又消失了,应该是看错了,或许是灯光什么的。 其实还有一点宁枝没有跟应迟宴说,就是……祭拜花神树的都是青年男女,为的是祈求姻缘爱情。 祭拜过后,宁枝双手合十闭上眼。 该许什么愿呢。 希望……接下来的表白能成功? 磨磨唧唧了好一会儿,宁枝才睁开眼,结果发现面前一朵花都没掉。 “……” 不是吧。 宁枝其实心里并不相信这些求姻缘啊拜佛啊什么的,来祭拜也只是图个好兆头而已,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局面。 她不免有些郁闷,如果有尾巴,现在一定是耷拉着的。 “闭眼。” 脑袋被按了一下,耳畔忽然传来冷然的嗓音,“规矩上说要虔诚许愿一炷香,这才燃了一半,小师姐就等不及了?” 欸? 她怎么不知道这个规矩? “好吧。”宁枝只当是自己可能没问清楚,乖乖闭上眼。 又磨了好一会儿,周遭安静的很,宁枝忍不住问:“好了吗?” 回答她的是一声轻嗯。 宁枝不抱什么希望地睁开眼,视线黑了许久猛然接收到光有一瞬间的恍然。 紧接着是一抹轻柔的粉色从空中落下,飘飘忽忽地掉落在她的手心。 宁枝:!! 她把花捧给应迟宴看:“你看,真的会落花欸!好神奇。” 应迟宴声音很淡,拿起放在一旁的笔:“要写什么愿望吗?” 求签流程是这样的,拿到花之后,在花瓣上写下心愿,再放回花神树树根旁,等待落花成泥,花神就能完成求签者的心愿了。 “不写。” 宁枝摇了摇头,把这朵花小心翼翼收了起来,“我要留着做东西呢。” 这朵花就像给宁枝加了个buff一样,她顿时有信心了起来,开开心心地拉着应迟宴在庙内又转了会儿,体验了庙内煮花茶的一系列活动。 然后才离开了花神庙。 郁郁葱葱的花神树枝叶间,一只黄色小松鼠抱着被敲肿的脑袋,盯着那两人离去的身影,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呸,坏东西。 作者有话说: 撒娇男人最好命(不是)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X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爱书的煤铝叔茶庄 50瓶 开心香菜、镜子里的谁 10瓶 快让我吃甜饼!、kira、fangfang 1瓶 第88章 ◎真的狗◎ 应小白趴在窗格子上看外面的夜景, 须须托脸,小绿叶都没精打采地耷拉着,委屈巴巴。 它和重祟老头又一次被应迟宴丢在了家里, 说是嫌他俩太吵。 它只是根据情况合理给出建议,哪里话多了, 明明是重祟那个没谈过恋爱的破老头整天啰里巴嗦的嘴都没停过好吗! 哎……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干嘛呢。 应小白看着夜空, 忽的回想起昨晚。 它无意醒来时看到的门口那道离去的身影, 不会有错的, 就是宁枝。她还贴心地给它盖了个绒毯子。 只能说,除了没有喜欢外,她确实很在乎主人, 否则也不会深更半夜过来给他送药了。 虽然……主人并没有受伤。 应小白看了眼旁边的窗台,小小的琉璃瓶里插着那只草兔子, 绿意盎然, 看上去生机勃勃。往下看,透明瓶身里那抹炙红一下灼到它的眼睛。 以鲜血来养这么一些随处可见的杂草, 近乎是偏执的,强行留住这易逝的脆弱。 应小白四十五度角忧伤地仰望天空,幽幽地叹了口气,还不如没听到她说的话呢, 也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一直待在房间里太过无聊,重祟老头年纪大了睡得早, 应小白却睡不着,于是跑去了游阳的小院子,找他玩一会儿。 没想到却看到他正在对着镜子挑衣服, 整理仪容, 做作地挺直身子。 应小白奇怪:“……游阳, 你要去出去吗?” “嗯,出去见个人。” 游阳纠结了半天是穿较为稳重的藏蓝色还是活泼的黄色。 太过沉闷的话会让她觉得有距离感吧? 可是太活泼了,她又有点不太会跟人说话,会不会更觉得不适? 应小白长长噢了一声,来了兴致,“女孩子?” “对。” 难搞,到底该穿的严肃正经一点,还是闲适轻松一点呢? 这么纠结着,游阳索性拿着几件衣服问应小白:“你觉得对于第一次见面的女生,赴约时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 千秋夜说出来那句“要不要见一面”时,他整个人都傻了,完全没想到那么内向的她居然会主动提出见面。 而且巧的是,问到两个人的所处地方,居然都在浮灵岛。 在游阳还傻愣愣的时候,就被千秋夜定下了时间地点。 【今天是花朝节,是个好日子。听说溪云河那边有花灯画舫,挺安静的,就约在那里见面吧?】 中间商量流程千秋夜条理清晰而冷静,反而是游阳呆呆的,话都不会说了,只会连连点头说好。 而且动作上的点头对方还完全看不到。 现在回想起来,实在……太蠢了。 应小白跳到他胳膊上,对上他的眼睛,慢悠悠问,却一针见血:“你是不是喜欢她?” 游阳:“……” 沉默了一会儿,他垂下眼,坦率吐出来句话:“嗯,差不多吧。” 说出来可能有点扯。 他们两个明明连一面都没见过,仅仅在网上聊天认识而已,别说是了解家庭、关系,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但他沉浸在她细腻笔触描绘出的文字世界,感受她塑造出每一个人物时的情绪,和她不安与期待的心绪。 更沉迷于和她一起聊天畅游幻想世界的感觉。 只是这样的喜欢听起来也太过轻率了。 所以他一直没有跟千秋夜表露过这方面的意思,默默藏在心里。 应小白对于八卦这方面极其敏锐,思忖道:“没见过,却喜欢,莫非你们是在琉璃镜上认识的?” 游阳笑了下,屈起手指弹它的脑壳:“你还挺聪明。” 应小白却有点担忧:“对方可信么?你小心点别被骗了。” “最近宗门里就有一个长老琉璃镜网聊认识一位女修,约见时却发现对方其实是把剑,还被骗到了结契大典上,现在闹着要出家修禅呢。” “嘶,玩这么大的吗。” 游阳感叹了句,拍拍它脑袋,“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且不说他和千秋夜认识那么久了,就算她骗他,又能骗什么东西呢,总不能是跟宁枝那说的似的,被骗到黑心集团噶腰子吧。 说起来也不知道她那边进行怎么样了,为了不让她分心,跟千秋夜见面这事儿他都没告诉她。 终于,在应小白的挑挑选选之下,游阳穿了一身粉色出了门。 他犹犹豫豫打退堂鼓,想回去换了:“我觉得我可能不太适合这种衣服。” 应小白一下把门关上,把他后路堵死:“怎么不合适了,花朝节,穿这颜色多应景!而且粉粉嫩嫩的人家小姑娘也喜欢,一下子就拉近了距离是不是!” 该说不说游阳长得端正剑眉星目的,穿一身粉也不显得柔弱,反而软化了些自身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变成了翩翩公子,更容易接近了。 游阳听了后面那句话顿了顿,顺从了下来:“嗯……行吧,就听你的。” 溪云河在长街西侧,约定的地点……游阳又看了一眼,乔屋画舫。 正打算就这么掠过长街赶过去,应小白忽的出声:“哎,就这么干巴巴见面,你也不给人家带点小礼物什么的?” 游阳脚步顿时停下,一脸严肃:“我觉得你说得对。” 没想到这小萝卜精平时看那么多话本子还有点用哈。 游阳拐个弯去了热闹的长街,街上有着各式各样的摊贩,他不知道千秋夜会喜欢什么,于是就把看上去新奇的、有趣的玩意挨个儿全买了一遍。 走着走着就远离了热闹,到了一座庙宇前。 一对青年男女似乎也是正好路过。 青年道:“这里是花神庙,据说求取的姻缘签很灵验。” “嗯,怎么说?”女人脸上带着倦意,语气也慵懒了不少。 游阳本来没注意到这对男女,正打算离开,是因为看到了女人穿的衣服,愣了一下。 这熟悉的款式和颜色,他还以为是宁枝,刚想说这么巧碰到了,观察了一下才发现并不是她。 青年随后讲述了一遍特殊的求签流程,然后问:“岑姑娘,你想试试吗?” 游阳对此完全不感兴趣,抱着东西转身就走。 林知义瞥了一眼刚刚站在那一直往他们这边看的少年,现在终于走了。 听完了,应该是不感兴趣吧。 他继续跟岑妩道:“花神树的花很香,可以制作香囊挂在身上,很受女孩子喜欢呢。” 岑妩喝多了有点醉,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她们小女孩喜欢的东西,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林知义点点头:“今天家宴你也累了,那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两人刚想走,已经走远的少年忽的一脸淡定转过了身,在两人的视线里,在他们前面走进了庙内。 跟守门人说:“你好,求签。” 林知义轻咦了声。 不是不感兴趣吗,怎么转变的这么快。 岑妩倒也起了兴趣,修士对于视线很敏锐,她一早就察觉到他连连往她这看了,看的是衣服,估摸着可能是宁枝那小姑娘的朋友。 “去看两眼倒也无妨。” 游阳讨厌繁琐的流程,简单地点了香,象征性地在花神树前合掌拜了拜。 整套流程十分敷衍且快速。 然后他闭眼等待了一会儿。 很好,没掉。 刚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林知义:“……” 这样能掉就有鬼了!! “树上好像有东西。”坐在游阳肩膀上的应小白看着树,忽然道。 游阳听完抬头,紧紧盯着这棵花神树。 片刻后,忽的眼睛一亮的他伸手拔出了剑。 林知义忍不住提醒道:“道友,虽然附近没有凡人,但这毕竟是凡间,我们行事不应该如此张扬的。” “而且花神树的花只能自然掉落,用剑是没办法打落的。” 游阳乖巧地噢了一声,“多谢道友提醒。” 他把剑收回去,然后抬手,凝了一道隐形的剑气出来。 林知义:? 这有什么区别吗。 而且都跟他说了花神树的花是无法用剑砍落,他在浮灵岛生活了这么多年,不会有错…… 面前的树忽的掉下了一朵粉色的花,落在高大的少年掌心,小小一朵被他手衬的越发小巧起来。 林知义:?? 肯定是巧合吧! 游阳捏着花嘀嘀咕咕:“做香囊这一朵花不够吧,烘干后不就那么一小点,这哪够装。” 于是他抬头喊道:“这么小气呢,再来点。” 这次花神树完全没动静。 林知义觉得这才对嘛,果然刚刚只是巧合而已。 “啧。” 游阳冷冷哼了声,抬手又凝了数道剑气,看上去凌厉非凡,余波卷起落叶。 这次还没丢过去,花神树枝叶间某个小东西感受到危险,身形一颤。 今天这是倒了什么霉,这刚送走一个瘟神,怎么又来一个。 小松鼠捂着肿得更高的脑袋,盯着底下的人,愤怒地炸毛。 它可能不是人,但他们是真的狗!! 林知义刚想跟游阳说因为这种花花香浓烈,所以做香囊只需要一朵再配上其他材料就够了,还没开口,忽的看到树上那连刀都砍不掉的花纷纷落下,几乎落成粉色的雨,连缀在一起。 与此同时,一只黄色小松鼠速度极快地在枝叶间穿梭,摘掉花朵丢下来。 林知义恍然:“……原来如此。” 哪有什么花神如愿,原来竟是一只看花的小松鼠,看谁顺眼就丢一朵下来。 岑妩没忍住,笑了两声。 听声音是昨晚跟宁枝说话的那个人。 果然是宁枝的朋友,这种独特清奇的做事风格。 游阳把这些花全都收拢起来,满载而归,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 应小白也分得了一朵,小心翼翼戴在自己的小绿叶间。 岑妩顺嘴问了游阳一句:“约会去送心上人的?” 游阳正清点自己买来的东西,动作顿了顿,挠挠头,“差不多吧,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觉得有可能就都带一点。” 岑妩看了眼他怀里都放不下的,乱七八糟的一堆玩意,沉默了下来:“……” 你管这叫一点儿?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 早睡觉_ 20瓶爱书的煤铝叔茶庄 10瓶 尽余欢 5瓶 W、康师傅的冰红茶 1瓶 第89章 ◎糖葫芦ovo◎ 溪云河的石桥上。 白明心倚着石栏, 表面上看起来整个人安然静好,实则内心并不平静,手紧紧攥着琉璃镜。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竟然提出想要见一面。 或许是上一世到死之前都没能知道他的名字,留下的遗憾太深了, 所以致使她到现在都念念不忘, 近乎是成了执念吧。 白明心低头看了眼时间, 有些怔然。 不知不觉, 已经过了他们约定的时间了。 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刚这么想着,对方的消息忽的发了过来。 【抱歉,我可能会晚一些到, 我这里出了点问题,遇上了些小麻烦】 白明心顿了顿, 发了条【没关系, 我可以等会】过去。 本想继续问,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想了想,还是没发。 今晚见面这决定做的太草率了,她懊悔的想。 上辈子他是她的编辑,两人对现实生活都没什么提及, 互相知晓的只是不涉及隐私,漂浮于表面的东西。 而现在知道的就更少了。她完全不了解现在的他, 甚至都不知道他现在是做什么的,在哪个门派,是体修, 剑修, 还是音修? 不可否认的是, 她私心地想再了解他多一点。 而她在害怕两人真见了面,会不会很尴尬,相顾无言,她不怎么会讲话,会不会让他觉得很不适。 在这次不愉快的见面后,他们是不是往后就没有了交集,从此变成过路的陌生人。 周遭路人零零落落,大多都已经散去了节日的氛围,各自回家。 三两只画舫停靠在桥洞旁。 白明心在微暗余光中蹲坐了下来,头靠在石栏上,透过间隔看河面上飘零的花灯,看遥远烛焰飘飘忽忽在风中熄灭。 她其实有些害怕男人。特别是那些身材高大的男生,是她曾经留下的一些心理阴影导致的。 因为在学生时期被校服与家庭束缚,到了有自主能力的年纪她就喜欢穿漂亮的衣服打扮自己,但慢慢的却招来了许多人的“追求”。 最严重的一次,是她在夜晚回家的路上被一个陌生人拦下,跟她表白,说关注了她很久很喜欢她,想跟她在一起。 她冷声拒绝后转身就走,却被男人死死抓住了手腕,不让她离开,让她再好好考虑考虑,并不动声色地带着她朝更暗处走去。 虽然那晚因为恰巧有人路过,最终并没有出事,但那悬殊的力量差距,让她深刻的意识到,她无论怎样都挣脱不开。 她并不是少不更事,看过很多这种新闻,如果不是她运气好,她或许也是受害者的其中之一。 从那以后她就把漂亮衣服都锁了起来,也没有再怎么出过门。 她曾与他提到过这件事,不过是用了自我调侃的语气。 问是不是自己的拒绝太过冷硬,让那人觉得伤了面子,所以才会让他恼羞成怒了? 他是这么说的:【你觉得人渣会因为你给他一百块钱就觉得你很好不想伤害你吗?不,他只会想,既然你能轻易给出一百块,那肯定就能再给出一千块。当你给出一千块,他又会想要一万块。欲望无穷无尽,永远不会满足,也更别说会感激于你的恩惠了。】 【所以,少替这些人渣找借口了,他们就是没脑子的傻逼而已。不要怀疑自己,你一点错都没有,错的就是他们。】 他平时都是一副嬉笑玩闹的样子跟她扯皮,她从未见他有这么严肃正经的时候。 平时自诩“不生气,生气伤身体”的他头一次骂起了人,看来是气的不轻。 他还没来。 白明心静静倚着石栏,看着溪云河边的那条街,摊位很多都散了,只有拐角处还坐着一个举着红通通糖葫芦串的老爷爷。 犹豫片刻,白明心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如果可以,来的时候帮我带一串冰糖葫芦吧】 - 游阳在错乱的刀剑碰撞铮鸣声中敏锐地听到了琉璃镜的叮咚声,但他现在完全没办法抽出功夫去查看。 该死,偏偏是这个时候。 他持剑不断砍在面前黑黝黝的巨大狼型魔物身上,暗暗骂了一句。 他在回答完岑妩的问题时转身就打算离开,准备去溪云河赴约,却忽的看到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扑向岑妩,脱口而出:“小心!” 林知义一直关注着岑妩,动作比游阳的声音还快,一下把岑妩拽走,躲开了这魔物的扑咬。 在不断的攻防间,游阳发现这只魔物的目标很明确是岑妩,意图似乎是想带走她。 虽然不知道浮灵岛整座岛都有林家设下的保护结界,怎么会有魔物出没,但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魔物大多没有灵智,只知道攻击人,这里又是有平民百姓的地方,他们断不可能把这只魔物放走,不然就会有数条无辜人命丧生于这魔物爪牙下。 或许是剑修之间的默契,林知义与他两人配合的十分到位,但这只魔物的等级太高,他们只能暂时牵制。 为了不让它中途逃走危害百姓,岑妩在他们打斗的时候设下结界,等待林家的人过来支援。 结界设好的那一刻,魔物似乎是察觉到了异常,狂躁起来,体型又大了两倍,浑身的黑气凝聚在狼头上,浮动环绕着一圈圈猩红色暗纹。 这下游阳的应对就更加吃力了起来,感受到剑柄传来反作用力,震得他手掌发麻,剑身也似乎在呜鸣。 游阳顿了顿,没搭理,继续挥剑使出连贯剑招。 然后那呜鸣声加大了起来。 “嘤嘤嘤……” 林知义是控制飞剑的一把好手,自己站在原地,听到这奇怪声音寻找声源,然后就把目光看向了游阳……的剑。 他犹豫了下,还是问道:“道友,是你的剑在发出声音吗?” 似乎是终于被人注意到了,呜鸣声更大了。 “呜呜呜……!” 游阳:“……” 他咬牙接下巨狼魔物的黑气攻击,一甩手里漂亮的长剑,“闭嘴,不许哭!” “呜……” 游阳脑袋都大了,非常嫌弃:“打个架哭哭唧唧的,有你这么脆弱的剑吗!” 跟应迟宴打架那时候他就发现了,自己从水晶宫殿里顺的这把剑哪里都好,就是脆弱的不行。 当然指的不是质量硬度锋利程度之类的脆弱,这把剑品质上乘,妥妥的绝世好剑。 他指的脆弱是心灵上的脆弱。 这把剑是有剑灵存在的,虽然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意念,但确实是从剑中衍生出来的,什么都不懂,大约就一两岁的智力。 他和应迟宴打架,才接了他一剑,结果这破剑就畏畏缩缩不敢打了,意念抱着脑袋缩在角落抽抽噎噎地哭。 剑灵都畏惧了,他拿着这把剑自然是没能打赢应迟宴,还挨了一顿胖揍。 林知义心怀不忍,出来声张正义:“道友,我看你这剑剑灵年龄不大,会害怕也是正常的,别那么凶嘛,要有耐心一点。” 游阳正跳到魔物后背上,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下,找到薄弱点,用力将剑刺破脖子坚硬皮肤防御插进去,道:“你说的有道理。” 他搅动几下后拔出剑,黑色血液喷涌而出,淡定地偏身躲过,对手中剑说出了自己经过反思的话:“商量一下。咱不想砍硬脖子也可以,这家伙还有个弱点是小菊花,放心软的,不怎么痛,你觉得如何?” 剑:“……” 手中的剑忽然有了斗志,甚至自发地想要去砍这只魔物的脖子,游阳没什么气音的笑了两声,“这可是你选的。” 脚下的狼型魔物不知是被剑戳了脖子刺痛了神经,还是听到了游阳的话觉得害怕,猛的甩了甩身体,把游阳丢了下去。 躁动间,凌厉如刀的巨大狼尾甩过花神树,将一片树枝折断,粉花纷纷扬扬掉落。 本来在树上看戏的小松鼠:“……” 游阳沉沉喘了口气,拇指抹了下脸上溅到的血液,看着那只张牙舞爪的魔物。 换一般的魔物脖子被捅了个对穿早挂了,这家伙还挺难搞。 这家伙的血也不是普通的东西,游阳感觉到脸上被溅了血的皮肤灼烧着。 手中剑的剑灵也在嗡鸣,向他传输意思,身体好痛好烫嗷嗷嗷! 他总觉得这只魔物身上的魔纹很熟悉,仔细想想,跟在水晶宫殿里碰到的那个魔族身上的是一模一样的。 林知义跟他说只要拖住这只魔物等人来就好了,所以他根本没必要这么正面跟它硬刚。 但是……也有人在等他呢。 游阳转了转发麻的手腕,再次祭出剑招,刚想出招,下一秒,忽然看到了令他瞳孔地震的画面。 ——花神树间的那只小松鼠跳了下来,站在狼型魔物的鼻子上,对着它的眼睛上来就是一套军体松鼠拳。 然后那只魔物像是被什么痛击了一样,连连哀叫着,听上去痛苦不堪。 甚至在经历了愤怒不已的小松鼠的一顿毒打后,灰溜溜夹起了尾巴,低着头呜咽。 林知义/岑妩:??? 游阳:“……?” 这松鼠什么来头,这么牛掰? 完了,他刚刚还揍过这只松鼠…… 接到消息匆匆带人赶过来的林知行过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陷入了沉思之中。 林知行犹豫着:“……哥,你说的那个凶残的魔物,是那只狼,还是那只松鼠?” - 折纸忽然燃成灰烬,飘散入土。 荼傀拧眉,竟然又失败了。 那小姑娘身上有祂的气息,又能三番两次解决掉他派出的人,看来并不是无意沾染上的,而是确实有些非凡的关系。 很好。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那就让他去会会她吧。 - “姑娘,你等的那个人还没来啊?” 画舫的船夫将船停靠在岸,问桥上的少女。 “是心上人?” 白明心愣了一下,轻轻点了下头。 “嗯。” “别等了,都这么晚了,看花灯的人都回家了,我看他是不会来了。” 船夫摇摇头道:“我瞧着你下午就到这了,都在这侯着好几个时辰了,我觉得那人要是有心早就来了,才不会让你等这么久呢。” 天忽的朦胧下起细雨。 “下雨了。” 船夫伸出手接了下雨水,“看吧,连老天都不让你等。还是赶紧回家吧。” 细密的雨丝打在石桥上,激起星星点点,手心里捂的热热的琉璃镜没有响过,白明心朝着长街那边拐角看去。 下雨了,那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也收摊回家了。 心头涌上一股难过的情绪。 白明心觉得自己有点矫情,赶紧甩了甩头,他都说了遇到了一些问题,没来赴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眼睫被雨水染的有点湿润,白明心垂下眼,用力眨了眨,缓慢地在聊天框打字。 ——【如果有急事的话我们可以改天再约】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男声。 “抱歉,我来晚了。” 白明心的手停滞了下来,身后少年的嗓音热意且诚挚,带着气息不稳的喘气音,像是刚刚停稳。 “糖葫芦,还要吗?” 作者有话说: 枝枝跟应应正经谈恋爱还要等等,要先写文案剧情捏(对手指) 不过也很快啦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杀死玛丽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墨染醉芳华、爱书的煤铝叔茶庄 10瓶;江云尘 7瓶;咩咩咩 5瓶;杨二妞、berry 1瓶 第90章 ◎ovo◎ 乌云隐皎月, 雨丝细密。 遥遥传来暮鼓声。 游阳匆匆从花神庙赶过来,一眼就看到了那道身影。 整座青石桥上就只站着这么一个撑伞的女孩子,下雨天都还没离开, 想来就是千秋夜没错了。 在她身后停下脚步,轻喘着气, 语气歉疚:“抱歉, 我来晚了。” 第一次见面就迟到那么久, 肯定给人家留下了坏印象, 游阳暗道。 少女似乎在低头看什么东西,在听到他的声音后身体忽的停滞住,游阳恍然意识到, 她这个动作好像是要走来着。 毕竟那么晚了,也是应该的。 但不知怎的, 心里有点不舍, 犹豫了一下,游阳还是出声道:“……糖葫芦, 还要吗?” 方寸之间,空气沉默了很久。 从游阳的角度,能看到少女举着油纸伞,纤细指节紧紧捏着伞柄, 几乎泛白。 游阳拿不准她的心思,她是不是在生气? “实在抱歉, 让你等那么久……” 裙摆在空中划出翩然弧度,白明心站定后,抬起眼, 在他发愣的目光中, 慢生生喊他的名字。 “游阳。” 游阳愣了一下, 顿时尴尬笑了声:“白师妹,是你啊。”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我还以为是和我约好的人在这呢。” 怪不得人站在那半天不理他,原来是他认错人了,这也太尴尬了。 这里也没别人了,看来是她已经回去了。也是,被鸽了这么长时间,还下着雨,不继续等也是正常的。 白明心:“……笨蛋。” 游阳挠挠头:“这不是跑太急了嘛,没认出来是你。” 游阳当即掏出琉璃镜,在上面打字,想问问她是不是安全回去了。 他没打伞,雨水滴在上面,发一条简短的消息都艰难,擦了又擦,白明心无奈叹口气,走过去把伞打在他头顶。 “谢了。” 游阳瞥她一眼,低头继续,一边随口问:“对了,你在这里干什么呢?大晚上的一个人在这瞎溜达。” 消息发送成功,身边少女手里的琉璃镜同时亮了一下,“叮咚”一声。 游阳被声源吸引偷偷看了一眼,白明心看在眼里,忽的笑了一下,把琉璃镜翻给他看,露出那条刚刚接收到的消息。 【实在抱歉,我遇到了一些难搞的问题,刚处理完过来,你已经回去了吗?对不起让你等那么久,你骂我吧(流泪猫猫头)(哐哐磕头)】 在少年瞳孔放大,惊愕不已的目光中,白明心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很轻。 “我在等一个笨蛋。” - 游阳在发呆过后,迅速头脑风暴,花了好几分钟才接受了这个事实,理清了关系。 千秋夜=咸鱼写书=小师妹女主白明心 宁枝,恶毒女配,现在拐走了男主去表白。 而他,路人甲炮灰,被小师妹女主约来见面。 而且这个小师妹女主竟然也是穿书的,还是他认识的人,是他……喜欢的人。 离谱。 离离原上谱。 “不至于那么惊讶吧?” 白明心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也感慨道:“不过确实是有点巧了,没想到你居然就在我身边。” 游阳吐了口气,把这些告诉了她。 包括他和宁枝都是穿过来的,她其实是书中的女主角,宁枝是恶毒女配,应迟宴是男主,事无巨细都跟她讲了一遍。 白明心听完也有点愣,指指自己,不可置信地问:“你是说,我是女主,我在书里本应该跟应迟宴在一起??” 她语气震惊,说着说着竟然还有点生气:“那可不行,明明枝枝才跟他是一对好吧,我的cp才不可能be!” 枝枝……游阳呆了一下,不过就是一天不见,她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都叫这么亲昵了。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 不过…… 游阳手指沾了些雨水,专注在石栏画圈圈,漫不经意地问:“这么说,你对应迟宴没想法是吧?” 白明心点头:“当然啊。” 身后尾巴悄咪咪摇了摇,“那就好,”游阳轻咳两声,“我是说,这样的话宁枝心里就没有什么负担了,她想向应迟宴表明心意,但是顾忌着这些一直犹犹豫豫的。” 他刚刚过来时还意外看到她了,不过没打招呼停留,应小白倒是跟过去了。 白明心嗯哼一声:“希望她今晚能顺利。” 若有所思片刻,随后转了转伞,她抬起眼直勾勾注视着他,问道:“然后呢?” 游阳不解:“什么然后?” 白明心轻轻勾了勾唇角,慢悠悠道:“知道了我对别人没想法之后,你没别的话想说了吗?” 游阳:!! 不会是被看出来了吧。 他倚着石栏,不自然躲避她的视线,结结巴巴:“有、有什么想说的?” 白明心捕捉他的视线,不偏不倚地看着他,看的他都有点浑身发毛了,才轻飘飘开口: “你不是说带了糖葫芦吗?” 游阳愣了下,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在说这个啊。 他把买的冰糖葫芦拿出来递给她,透明米纸中是晶莹的冰糖包裹的酸甜山楂,不止一串,还有水果的,糯米的,每样他都买了一串。 白明心失笑:“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啊?”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哪种,就都买下来了。” 同理,他基本把整条街上的东西买了个遍,但现在却不太好意思拿出来,总觉得自己有点蠢。 白明心咬了一口山楂,“卖糖葫芦的摊位都走了,你是怎么买到的?” “是之前买的。”游阳索性坦白,有点拘谨地说,“来的时候想着空手来不太好,就去长街逛了逛,打算买些小礼物给你。” 山楂咬开后酸甜混杂,倒跟她现在的心情很搭,白明心弯了弯眉眼,“都买了些什么,给我看看?” “好啊。” 游阳买的东西确实稀奇古怪的,什么都有,白明心撑着伞靠近看,被他逗的连连发笑。 少女看着看着身子就贴了过来,指指点点间,微凉的手腕擦碰过他的胳膊,惹的游阳身体僵硬,愈发拘谨。 ……有点太近了。 游阳耳根忍不住热了起来,悄悄往旁边挪了半步。 白明心本来没注意这些,这下一下子就发现了。 她不禁发笑,他反应未免也太明显了,欲盖弥彰吗这不是。 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她喜不喜欢应迟宴,身体却在意的要死,整个人都紧绷僵硬着。 而在得到确切答案后,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所以她就没忍住,试探了一下这只笨狗狗。 结果那躲躲闪闪的视线,还有结结巴巴的语气,一下就暴露了他的小心思。 白明心:“游阳。” 游阳转头,掩盖自己的心虚:“嗯?怎么了?” 白明心:“你是不是有点……” 两人身上琉璃镜连续的“叮咚”声忽然打断了她的话。 怎么回事? 他俩都有点奇怪地拿出来,顿时看清了上面的通知,几行醒目的红色字体。 两人都微微一愣。 - 宁枝从花神庙出来后,时间已经不早了,街上的人散了很多,道路空了出来。 于是她也就没有了“人多牵着不容易走散”这样的理由再去牵应迟宴的手,只得乖乖并排走,蔫巴巴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最后一站是溪云河,花朝节除了祭花神、花灯游行和各类花茶点心外,还有一个习俗就是放花灯。 而且宁枝早就踩过点,打听过了,今晚城中人会在河边放烟花,于是她就提前找了个视野开阔但又没什么人的位置。 可惜天不遂人愿。 河边船夫扶了扶斗笠,“小姑娘是想看烟花吧,别等啦,马上要下雨了,已经取消啦。” 住在岛上的居民对于天气判断都很敏锐,他们说要下雨,那大概率就不会有错了。 宁枝有点失落,不过很快收拾了情绪,“没关系,那就再看一会儿花灯再回去吧。” 两个人坐在画舫中,她拿出了一盏花灯,小心翼翼将其点燃。 花灯是由真的花制作而成,小小的一盏,柔软又脆弱,飘飘忽忽的光晕洒在花瓣上,带起一片氤氲柔和。 宁枝拨弄了下花瓣,递给他,气息很轻道:“这里的习俗,点一盏花灯放在河中,所有烦恼就跟着一起飘走啦。” 花灯飘入河中渐行渐远。 宁枝盯着那飘摇的烛光,想着今晚的行程除了最后的烟花外,其他都圆满完成了呢。 那么接下来就是…… 她偷偷看了一眼,身旁少年刚巧坐在光影交界处,轮廓分明的侧脸隐在晦暗的光线里,看不清情绪。 不知为何,宁枝总觉得今晚的他跟平时有点不太一样,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 应迟宴忽然转头看过来,猝不及防撞进她的视线里,乌沉沉的眸子看着她。 “怎么了?” 对于自己的视线,他好像一直都特别敏锐,能第一时间察觉,宁枝忍不住想。 忍了会儿,宁枝还是没能按捺住心里的小九九,问了出来:“没什么,就是在想一个问题。你之前说自己不是雪域白狐,那你是什么小狐狸呀?” 少年声音淡淡的,“你想知道?” 宁枝连连点头,“想呀。” “过来。” 欸? 过去,去哪? 宁枝呆呆的看了眼他坐的地方,画舫不大,他旁边没有别的位置了,她过去就只有两种方案,站着,或者坐在他怀里。 !! 宁枝想到后一种方案顿时红了脸,把歪心思都甩干净,小心翼翼跨过隔板,站到他身前。 虽然应迟宴比她高很多,连摸头顶都要踮脚,但此刻她站着要比他还高出一个头还多。 头一次体验这种身高差,以这种角度看他,宁枝有点新奇。 睫毛好长,还很密,像蝴蝶一样轻颤。 头顶毛茸茸的,暖光打在上面将乌发染上一层琥珀金色,蓬松顺滑,让她不禁想起那对粉白的狐耳,简直可爱到要命。 她轻咳两声,收敛了这些小心思,正经道:“然后呢?” “低下来一些。” 嗯? 宁枝顺从地弯腰,直到视线与他齐平,疑惑地问:“是要做什么……哎!” 疑问的尾音咽在了嘴里,船身忽然晃动了下,宁枝身子一个没稳住,往前扑去,单膝跪在座位上,压着他的衣料,手抵着他身后的船板。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伴随着这个小意外而来。 好消息是如果不是她及时撑住,就倒在他身上了,现在避免了那样的尴尬场景。 坏消息是她现在这个动作非常像是在那什么良家妇女,而且两人离得极近,这也就罢了吧,偏偏她低头一看,身下的人还偏过头去不动声色红了耳尖。 阿西。 好纯情,好可爱。 好想把他按在墙上亲…… 呸。 她是什么品种的变态。 宁枝思想上给了自己一巴掌,在沉默过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地起身,一本正经:“你继续说,然后干嘛?” 船舱一直摇摇晃晃,应迟宴见她连站稳都难,索性跟她换了个位置,让她坐着,自己弯腰靠近。 随着清冽气息逼近,将她团团笼罩住,宁枝有点愣,这个动作怎么那么像昨天在水晶宫殿里发生的事。 梅开二度吗难道是! 宁枝澄澈的眸子一瞬不瞬看着他,悄悄红了耳朵,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主动! 被炯炯有神的视线盯着,应迟宴动作顿了顿,无奈道:“……闭上眼。” 宁枝低低应了一声,顺从地阖上双眼。 看吧,同样的台词! 他果然是想…… 额头忽然贴上一抹温热,宁枝微微一怔。 是她想多了,原来只是额头贴贴而已。 不待她反应,温和的精神力量随之融入,脑海内的画面在纯白后忽然映出了彩色的画面。 茫茫青海中,一只皮毛纯白的狐狸自由自在地在林间穿梭,数条蓬松的尾巴随之跃动,漂亮至极,肆意而行。 阳光打在它身上,将纯白染成浅金色,同太阳一样闪耀,却叫人丝毫挪不开眼。 这是……应迟宴的原型吗? 宁枝特意数了一下狐狸的尾巴,一二三……九。 !原来他是九尾狐!! 神识交流很快结束,宁枝还有些意犹未尽,好可爱啊呜呜!这么多尾巴rua起来一定超舒服的! 宁枝睁开眼,刚好看到应迟宴的长睫轻轻颤动,慢慢分开,睁开眼睛,露出那双漆黑沉静的眸子。 似乎是刚回到神识的原因,他眸光有一瞬间的涣散,看上去很乖,很好欺负的样子。 完了。 脑子里那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就像喷泉一样不停往外冒,怎么都控制不住。 啊啊啊! 宁枝赶紧躲开眼,默念起来小和尚圆清教给她的静心咒。 可恶的狐狸精呜呜呜呜! 琉璃镜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叮咚”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在平时是不会发生的事,难道是游阳找她有急事? 宁枝拿出来打开,看到了这样的红色通知。 【修真紧急快报】 【一刻钟前,九黎城附近开启了魔界通道,大批魔族从此入侵,魔潮将至】 【看到此通知的居住在九黎城方圆百里的修士,请迅速撤离】 【无定一六八年三月十二号晚——仙盟】 宁枝怔愣。 仙盟是不会散播虚假信息的。 九黎城魔潮入侵剧情中是有提到,她也一直记挂着这个,但那明明是半年之后。 宁枝一直记挂着这个的原因是——离渊就是在这时与魔将危尧死斗,虽然最终赢了,但他却因为魔气侵体将要入魔。 他不愿选择入魔,危害天下苍生,便以剑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宁枝近来就在想办法祛除离渊身上的魔气,改写这样的结局。 可是……为什么时间会提前这么多?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来晚了,今天多写了一点捏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爱书的煤铝叔茶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默默看书jpg 50瓶 灼华 6瓶;爱书的煤铝叔茶庄 5瓶; 第91章 ◎安全感◎ 应迟宴神色淡然, 静静望着面前的少女,她手指攥的泛白,死死捏着方寸大的琉璃镜, 怔怔地看着并不平静的河面。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上一世的离渊便是在此时与危尧死斗, 身死在九黎城中。 以她的性格, 心中自然是想改变这样的结局。 宁枝在得知这通知后, 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向离渊和朔云秋都发了讯息, 结果却杳无音信,两人都没有回复。 直到问到姜昀,他告诉她, 离渊剑尊和宗主,以及扶陵现在都不在宗内。 画舫外雨丝冰凉, 溅在宁枝脸上, 她才回过神来,感觉手心阵阵发冷, 心事重重地收回琉璃镜。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的她措手不及。 她本想在这半年时间里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现在竟然提前了这么多。她很想现在就从浮灵岛离开,前往中原,但是海面浓重的雾霭仍未散去。 浮灵岛距离九黎城不远。 但海上雾霭不散, 极其容易迷失方向。而若是迷失方向的话,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能到。 雨势渐大, 细密的雨丝将河中花灯打的七零八落,扑得熄灭的烛烟如一阵风似的飘散而去。 “下雨了,应师弟, 我们回去吧。” 宁枝强行打起精神, 从画舫上跳下来, 素手撑起竹骨纸伞,打在少年头顶,同他一起走在石板路上。 同在一把伞下,两人走的极近,本该是旖旎的氛围,换做平时宁枝一定会趁机和他贴近些,但现在的宁枝却完全没有那个心思。 她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才能赶在离渊到达九黎城之前阻止他。 直至走到了院门口那两棵叶子凌乱的芜柳前,宁枝才恍然想起来,自己今晚本是想向他表白来着。 但现在已然错过了那最好的氛围时候,就这么在这样的环境里说出来的话,他大抵也会觉得轻率吧。 持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宁枝决定暂时先把这事放一放,等往后找到机会再说。 她也是第一次表白,觉得还是郑重一些,有仪式感会比较好。 身前的少年意料之中的沉默,一路上都无话。 宁枝低垂着眼,顿了顿才张口,声音有点闷:“师弟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小师姐。” 正要离开,少年忽的出声叫住她。 宁枝回头,抬起眼来,问:“怎么了吗?” “你没有别的想说的了?” 宁枝不知道他怎么会忽然这么问。但经过仔细回想,除了表白之外没什么遗漏的了,可他又不知道今晚自己会这么做。 她摇了摇头,“没有了,晚安师弟。” 应迟宴黑眸定定地看着她,语气很淡:“玄凌宗地处丘陵东南,从那里到中原九黎,需要三天时间。而浮灵岛到中原九黎只需要两天。” 怎么忽然说这个? 宁枝有点愣,神色不解。 “我知道,我也想现在回去,但是现在海面雾霭太重了,不管是船只还是御剑都没办法回……” 这就够了。 话还没说完,手腕被修长指骨捉住,轻松一拉,宁枝毫无防备地跌入满是凌冽气息的怀里,手中纸伞倏然掉在地上,溅起冰凉的水花。 她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已然稳稳踩在剑光上。 “哎!” 宁枝无措地扶着他手臂,感受到温热传了过来,周身风呼啸而过,她一时语气慌乱,“应迟宴,你要带我去哪……?” 微寒剑光破开海上重重迷雾,在她仓惶抓住手下带着凉意的衣料,澄澈干净的眸子投去茫然的目光时。 头顶终于传来冷然的少年嗓音,裹挟着耳畔凌厉的风声,多了几分肆意。 “去小师姐想去的,九黎城。” - 中途发现了两人,从游阳那跑过来,为了不打扰他们而遥遥跟在他们身后的应小白,此刻站在冷冷的冰雨中。 它看着那道远去的剑光,陷入了萝卜精高质量沉默。 他俩,是不是忘了什么。 “……” 不是,应小白抹了把拍打在它绿叶上的雨水,欲哭无泪。 重祟老头也就算了,不要就不要了,不重要。 但是好歹把它带上啊!! - 宁枝至今都不会御剑。 她刚穿过来时本以为这玩意随便一个人都能学的,但后来却发现并不是,只有剑修才会御剑飞行。 其他派别的修士大多都有自己的方法,御器,御兽之类的,像小和尚圆清就是御禅杖飞行,速度比御剑慢上很多就是了。 所以剑修开创送外卖和滴滴打剑服务不是没有原因的,别的不行,就是快。 宁枝也跟游阳学了一段时间,觉得御剑不是一般的难,当然这个难大概只是对她这个咸鱼来说的。 不仅要有足够的修为支撑,还要和所御之物之间做到有联系,简单来说就是心意互通,方能轻松听从指挥,行云流水。 可她一个丹修,连半个剑招都不会,根本摸不透怎么使剑。她炼丹炉倒是摸的挺熟,但她总不能踩着炉飞吧,她多少还是要点面子的。 总之,她跟游阳学了这么久,目前的水平也就是能踩在剑身上飞个两米高,多了她就得摔。 雪域的那些日子里出门都是乘琴鸟,这次来浮灵岛也是林知行的无间飞舟带着大家一块来的。 所以宁枝这还是头一回体验御剑飞行,总有一种轻飘飘的不切实际感,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直没敢看脚下。 宁枝靠在他怀里,手指紧紧攥着手中衣料,就怕自己一失手就掉下去了。 应迟宴垂眸看了她一眼:“……小师姐,你很害怕吗?” 宁枝摇了摇头,嘴硬:“还好吧,只是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但我没什么安全感。” 宁枝:“?” 这么离谱吗,身为剑修居然说自己御剑时会害怕? 宁枝脑子一转,顿时明白过来。 这不明摆着的吗,妥妥的故意示弱好让她关心他! 这就是狐狸精的小招数吗,可恶。 明明知道是小心机,可宁枝该死的还是上钩了,她刚想顺着话茬柔声安抚,冷不丁听到应迟宴接下来的话。 “如果小师姐再这样拽着我衣领的话。” 少年微凉的嗓音顿了顿,继续道:“我大概会窒息而死。” 宁枝:“……” - 海上雾霭重重,宁枝不知道应迟宴是怎么判断方向的,但在两日后两人成功到达中原九黎城。 已经是春天,本该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但这里被魔潮入侵,铺天盖地的血云压顶,城外所到之处皆是枯木残枝,断壁残垣,满目疮痍,没有一点绿意。 空气中阴郁粘腻的气息几乎要凝成血滴落下来。 宁枝忽然踩上染上暗红黏液的枯叶,咔嚓的声响让她收回来了目光。 她之前时空之旅中见到过这种场景,但现在真实的出现在她眼前,还是忍不住心惊。 九黎城是修真界最大的交易城,建着大大小小的交易所,以及各大门派的拍卖场,仅中等规模的一个拍卖场就有数千人,整座城的人流量可见一斑。 而出事的那天是毫无预兆的,魔界通道悄无声息的开启,城中人来不及逃离,很多人至今还被困在九黎城中。 是的,宁枝从琉璃镜上的报道中了解到,九黎城整座城都被魔将的结界笼罩,将仙盟的人拦在外面,只有魔族能通过其中。 到达城门口的时候,果然有很多修士都在外面,应该就是仙盟的人,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目光在这些人中逡巡,并没有看到离渊,宁枝稍稍松了口气,应该还没过来。 “宁枝?”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宁枝转头看,是没戴面具的朔云秋。戴上面具他是玄凌宗宗主,不戴面具他便是丹修大师朔云秋。 朔云秋看了眼两人,惊异道:“你们俩不是在浮灵岛吗,怎么会在这里?” 他身边没有离渊,宁枝心头登时不安的跳动,她努力将这种不安压下,没回答他的问题,快速反问道:“朔前辈,你知道我师尊现在在哪里吗?” 朔云秋顿了顿,脸色沉了下来: “魔将危尧从封印中破出,扬言百余年前是他一时不察才会让离渊钻了空子,这次定然将他斩于刀下,设下结界喊话离渊让他一人前去。” 宁枝手心发凉,声音有点抖:“所以师尊现在已经进去了?” 朔云秋沉重点了点头。 在进去之前他想到自己算的那卦,大凶,竭泽之鱼,便劝他不要冲动行事,再等等,一人总抵不过大家一起努力想办法。 但离渊只是淡声回了句:“我可以等,但他不一定有耐心。” 他知道离渊说这话什么意思。 城中困着那么多修士,危尧若是等的不耐烦了一个不高兴,他们的生死就难以预料了。 宁枝垂下眼睫,禁不住的颤动。 所以她还是来晚了。 仙盟中的人走了过来。 “你们是离渊剑尊的徒弟吧?别太担心,你师父百年前便能打败他一回,这次肯定也不在话下。” 是啊,他赢了。 但是最终的代价却是没能活着走出九黎城。 宁枝紧紧攥着指节,心里除了难过更多的是生气,气离渊丝毫不知道为了自己,但她又没办法生气。 因为离渊本就是这种人。 他甚至可以为了天下苍生,放弃自己。 攥紧的手忽然被执起,温凉的长指一点一点掰开陷在肉里的指甲,钻心的疼痛被温柔的剥离殆尽。 宁枝怔怔抬起头,看到应迟宴正微垂着眼,神色平静地把她的手指分开。 而后抬起眼,漆黑如夜的眸子沉沉看向她。 宁枝以为他要说什么,抬起脸跟他对视,试图在他眼中找到什么信息。 结果应迟宴却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然后,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下,孑然走进了九黎城结界中。 作者有话说: 大概一月中旬完结,构思完结章最近会很卡,抱歉T^T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爱书的煤铝叔茶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默默看书jpg 60瓶 墨、明烻 10瓶;蔓草青荫 6瓶 無人区月亮 2瓶 第92章 ◎好疼◎ 危尧结界的城中都是凶猛魔物, 危险至极。 宁枝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毫不犹豫的走进去,怔怔看着少年消失在视线里。 应迟宴…… “魔将设下的结界不是只有魔族能进出吗……” “那个少年是魔修?” “可他不是离渊剑尊的徒弟吗?” 众人议论纷纷,先前与宁枝搭话的青年贺止风严肃道:“离渊剑尊的徒弟怎么可能是魔修, 一定是用了些别的法子,你们别瞎想了, 做好自己的工作。” “对, 你们几个留守这……你们几个跟我去清理入侵魔族!” 仙盟的人没有多作停留耽误时间, 纷纷离开去做自己的工作。 按照他们的计划, 先将九黎城所有出口都封死,防止魔族源源不断从通道出来,再去清理已经侵入的魔族。 “朔前辈, 丹药的事就麻烦你了。” 青年贺止风转而看向朔云秋,恭敬行了个礼。 “我看过他们的情况了, 只需要白玄丹清除魔气就可以了。” 朔云秋面带愁容, “其他都没问题,只是药材方面……” 贺止风追问:“是有什么需缺吗, 尽管说,仙盟必定全力以赴去搜寻。” “魔灵草。”朔云秋悠悠叹气,“白玄丹的药材有这样一味药,在修真界是采不到的。魔灵草只生长在魔界, 百余年前遗留在修真界魔灵草的数量根本不够。” 宁枝听两人对话,这才明白朔云秋为什么是以丹修的身份前来。 虽然有一部分修士被困在九黎城, 但大部分人还是成功逃离了,只是他们几乎都被魔气侵体,若不及时祛除魔气, 便会入魔。 魔气入侵和主动修魔道不同。 前者是控制不了魔气, 将会变得如同没有理智的魔物一般, 只知道杀戮。 后者则是有意识的引入魔气,以魔修道。有理智,但魔的本性会让他肆意残害无辜人,以增强自己的修为,魔道为修真界所不齿。 白玄丹并不是唯一能祛除魔气的丹药,但不管是哪种丹药,药材都要用到魔界生长的魔灵草,而现在的魔界,修士根本进不去。 这根本就是死局。 贺止风也沉默了下来,这么说,他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变成没有理智的魔物吗? “或许用术法拔除魔气也有可行性?朔前辈,你觉得呢。” “在千年前早就有修士试过了,成功率在一成左右。”朔云秋道。 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到处研究祛除魔气的方法。直到在魔界找到了魔灵草这种可以引动体内魔气的植物,才开创研制出了白玄丹这种祛除魔气的药物。 两人在商讨办法,宁枝在一旁越听越心凉。 琉璃镜忽的震动了一下。 宁枝疑惑打开,游阳之前已经跟她联系过了,正在前来的路上,估计要两天后才能到,还说到了之后有重要的事跟她说。 谁会在现在这个时候给她发消息? 云破月:【有个小礼物送给你,记得接收一下】 一声清脆悠远的鸟鸣,宁枝抬头,一抹青色忽然出现在视野里,青鸟盘旋着在她面前停落。 宁枝有印象,这是云破月的青鸟,她曾是叶迟迟的时候乘过。 青鸟合上翅膀,将头伸过来,在宁枝手心放下了一枚空间戒指,随后也不作停留,振翅飞走了。 是没有禁制的储物戒,宁枝探入精神一看,登时愣住,几百平方米满满当当的竟然全都是魔灵草。 - 【破月姐姐,谢谢。】 云破月看了一眼,轻笑了一下,便把琉璃镜收了起来。 她抬起脸,看向坐在大殿之上邪肆张扬的男人,脸上依然挂着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 温婉轻柔的声音缓慢响起。 “危尧,好久不见。” - 朔云秋在听宁枝说魔灵草是云破月送来后,眉头挑起,不可置信。 他所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她当年放出魔将后,被修真界那样谩骂,口诛笔伐。 虽然后来被天昀子平反洗清了罪名,但她却不愿意再回修真界,选择留在魔界成为了魔修。 这么说她应该是对修真界失望了才对,怎么还会帮助他们? 不过不管怎样,有了足够的魔灵草,就不用担心药材问题了,贺止风带着两人去到仙盟准备好的炼丹室,将空间留给他们。 “朔前辈,宁姑娘,我就在外面,有什么需要及时喊我就好。” 白玄丹是很特殊的丹药,对于炼丹师是极大的考验,因为魔灵草的加入,会变得极其难以控制,稍有不慎便会失败,还可能会导致魔灵反噬。 因为此次受到魔气侵体的修士实在太多了,炼丹大宗太徽宗所有有能力,能够炼制白玄丹的丹师基本上都前来帮忙,还有修真界自发前来的散修,但数量依然远远不够。 丹师不过四十八人,加上朔云秋和宁枝也才五十人,而遭受不同程度魔气入侵的修士总计却有十多万人。 “朔前辈,我先去炼丹了。” 宁枝心绪就像一团乱麻,找了间角落里无人的炼丹室,还没进去,被朔云秋叫住。 “应迟宴是魔族,对吗?” 能瞒过仙盟的人,但朔云秋却是瞒不过的,宁枝迟疑了下,还是老实坦白:“是。” 她有些着急的继续道:“但是他跟我说过,他不会入魔,而且他现在也是修的正道,朔前辈你知道的。” 朔云秋笑了声:“别紧张,我对魔族没什么特殊看法,在我眼里他不过就是离渊的弟子,你的师弟而已。” 宁枝稍稍放心了些,点点头,走进了房间里。 身体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宁枝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是书里的主角,有主角光环,肯定不会出问题的,即使再危险也能成功化险为夷的。 她低头看着手心掐出的指痕,怔怔的想。 他好像变了。 从不管不顾带着她从海上迷雾中来到中原,再到独自一人进入九黎城,孤注一掷。 这些都与他之前“他人的感受和生死与他无关”这样冷漠的信条背道而驰。 宁枝心里一直平静不下来,充斥着担心这种情绪。 但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别说去救离渊,她甚至根本无法打破结界走进去,只能寄希望于他。 宁枝只能炼丹,去救更多人的命。 白玄丹的炼制流程她早就烂熟于心,熟稔地分拣、处理药材,动作丝毫没有出错。 一个丹炉炼丹效率太低,中间等丹时间太长,宁枝就用上了两个,将双份药材分别投入,两个丹炉一起兼顾。 等她能够熟练应用了之后,再将丹炉增加到三个。 虽然消耗的心力和精神是成倍的,但效率却高了很多。 第二天早上贺止风来取丹药的时候,在看到了三十多颗白玄丹时,下巴差点惊掉。 宁枝之前就问过朔云秋,为什么自己炼出来的丹药数量要比丹方上写出来的多,明明一炉灵元丹丹方上写的三颗,但她却能炼出来六颗。 朔云秋告诉她,是对炼药过程把握的非常精准,从处理药材到控制火候成丹,炼药过程中所损耗的药材很少才会这样。 就像同样的药材,普通丹师一炉三颗灵元丹,大部分药材其实都被消耗掉了,而他却能做到一炉十颗,损耗的药材微乎其微。 不愧是与朔前辈熟识的人,贺止风心中暗暗惊讶,将丹药收起来,拿出一个透明的小瓶。 “宁姑娘,这是天寒山仙池的仙泉,喝下后能恢复精神与心力,引气平息。” 宁枝一整夜没睡守在丹炉前,听到声音,脑子还有点昏昏沉沉。 她转头,希冀地问:“我师弟和师尊……出来了吗?” 贺止风摇头:“还没有消息。” “哦。”宁枝闷闷地转回头去,“谢谢,你放在桌上就好。” 贺止风小心关上门,不再打扰她,将丹药送去集中收容修士的住所。 - 第三天,贺止风刚推开门就听到她着急的问:“有消息了吗?” 贺止风收走桌上比昨天多出一半的丹药,惊异之余还有点心疼的情绪。这姑娘似乎又一整晚没睡,熬着夜炼的丹。 不过他还是摇摇头:“还没有。” 宁枝恹恹的垂下眼,“知道了。” - 第四天,贺止风在收了丹药后,对上宁枝明显疲惫却很明亮的眼睛。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不过……” 宁枝打开仙泉的动作一顿,“不过什么?” “不过宁姑娘你这样下去不行的,”贺止风叹气,从她手里拿过丹药瓶,把真正的仙泉递给她,“你还是先好好休息睡一觉吧,有消息我会过来通知你的。” 宁枝有些尴尬,闷闷应了一声,“好。” 贺止风替她关上门,心中感慨。 他之前对玄凌宗这位众人所传的小魔女有所耳闻,说她行事张扬跋扈,虐待同门,但此番一看,如此关心师长,待人也完全不像传闻中所说的那样嚣张。 果然,传闻尽不可信。 -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第二十天,九黎城的结界仍未打开。 贺止风现在每天都有些不敢打开宁枝炼丹室的门走进去。 因为他怕看到她充满希望的澄澈干净的眼睛,在得到他否定的消息后,黯然失色下去。 足足过了一个月,原本说好大概只要两三天的游阳才终于赶了过来。 他们来的路上碰上了正在清理魔潮的扶陵,扶陵将白明心带走去同他和林知行一起去别的地方清理魔潮。 而游阳在过来的路上又接二连三碰上了难缠的魔族,一番苦斗后才将其击杀。 在询问过贺止风宁枝的位置后他轻轻推开了炼丹室的门。 房间内药香浓郁到冲鼻,令人晕眩,游阳站在门口适应了一会儿才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正在炼丹,周身足足摆了一圈炼丹炉,有条不紊地处理药材丢进炉中,压根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游阳屈指敲了敲门框,宁枝才终于有了反应,不过却是头也没抬,淡声道:“放在桌上就好。” 游阳有点愣,身后的贺止风叹气,跟他讲明了自从她的师尊离渊和师弟应迟宴去了九黎城之后,宁枝这一个月里就一直在炼丹房里没出去过,整个人也越来越沉默。 游阳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 剧情中的离渊死在九黎城,现在应迟宴也搭进去了,生死未卜。 一个是她师父,一个是她喜欢的人,她现在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措的等着。 眼下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只会让她徒增烦恼。 游阳缄默片刻,轻轻关上了门,握紧了剑柄,转身朝着魔潮而去。 - 深夜,血云隐月。 宁枝收回目光,这一个月来,她没有看到过清澈的月光。 她照常将药收起来,等待明天的贺止风来取走。 刚走到桌前,忽然感受到一股钻心的疼,就在心脏中间,一阵一阵的刺痛,猝不及防的到来,疼的她跌扶着桌子大口喘气。 桌上的空药瓶被她无意扫落在地上,碎裂一地。 守在外面的贺止风听到动静迅速推门进来,就看到她浑身颤抖着蜷缩在角落里,碎瓷片泛着锋利的光。 贺止风紧张跑过去,“宁姑娘,你怎么了?!” 她冷汗不停冒,紧紧咬着胳膊,嗓音沙哑,连字音都破碎不堪,只吐出一个字,“疼……” 应迟宴,我好疼。 “哪里疼?宁姑娘是哪里受伤了吗?” “宁姑娘你等等,我这就去喊朔前辈!”贺止风语速飞快。 匆匆过来的朔云秋替她把了把脉,停顿了一下,让贺止风离开后,才跟宁枝开口:“是情丝缠发作了。” 他告诉她,这种药在动心之后药效会产生变化,迫切地想要跟对方在一起,时时刻刻不分开。 而如果没能在每月药效发作之时与对方在一起,就会产生钻心的疼痛,分开的时间越长,每月承受的痛苦程度越深。 宁枝睁开被冷汗浸湿的眼睫,看向他,因为疼声音都在颤抖:“朔前辈,这代表他还活着,对不对?” 朔云秋沉思过后,道:“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但我也并不是很了解这种药,之前也并没有这种先例。” 中了情丝缠的人一般就两种情况,一种是相看两生厌,等药效结束也就过去了。 另一种就是互相喜欢上,甜甜蜜蜜在一起了。就是没见过像他们这种喜欢后却因为特殊原因被迫分开的。 情丝缠无药可解,用药也没办法缓解现在的情况。 朔云秋看着她的情况,现在反而后悔在浮灵岛上安排的一切了,没有动心,也就不会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了。 宁枝却很开心,疲惫的眉眼舒展开来。 这是她浑浑噩噩的这一个月里,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作者有话说: 大家元旦快乐呀_(:з」∠)_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宝:快让我吃甜饼!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爱书的煤铝叔茶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kid_768 100瓶 默默看书jpg 70瓶,哈哈哈哈 30瓶 明烻 7瓶,离兮 6瓶 点点洋洋漾、尽余欢 5瓶 爱书的煤铝叔茶庄 3瓶,NJ 1瓶 第93章 ◎枝上雪◎ 贺止风在外面等着, 来回踱步等待。 终于见朔云秋出来,他急忙凑了上去问:“朔前辈,宁姑娘情况怎么样, 是身有旧疾吗?” “没事,一点小毛病, 明天就好了。” 朔云秋看了他一眼, 想到刚刚也是他急急慌慌跑来敲自己的门, 有点奇怪。 “倒是你, 最近情况应该好转了很多吧,你怎么还半夜不睡守在这里?” “嗯,这一个月来身体特别严重的修士都已经稳定下来了。” 贺止风眼角余光看了看那扇紧闭的门, 笑笑道:“不过大家每天都熬到深夜,如此耗费心神, 我一个都没出力的家伙, 哪能安心去休息呢。” 贺止风这一个月跑来跑去,忙上忙下的, 处理各种事宜,朔云秋都看在眼里,自然不可能相信他的自谦之言。 朔云秋神色染着疲惫,揉了揉眉心, 他这一个月也是跟宁枝一样日日熬着炼丹,“好了, 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贺止风点点头:“多谢朔前辈关心。” 朔云秋离开后,贺止风却仍抱臂守在外面, 靠在墙边, 吹着冷风。 直到熟悉的药香漫过鼻间, 贺止风一愣,推门进入炼丹室,不出意外看到了站在炼丹炉前的宁枝。 他看着屋内那道相较之前明显消瘦了许多的身影,担心地问:“宁姑娘,你还好吗?” “我没事。” 宁枝低垂着眼,动作有些迟缓,但还是精确的称量药材,研磨成粉。 贺止风眉头皱起,刚刚都疼成那个样子了,哪有一点像是没事的样子。现在居然还强撑着炼丹,这是需要多大的毅力。 他着急走进去,将她手里的药杵拿下:“要不然今日就好好休息一晚吧,情况严重的修士都已经稳定下来了,没必要那么着急,身体最重要。” 少女没应答,伸手去够他手中的药杵,够了两下,贺止风都没让她拿到,语气稍稍严肃了些,“宁姑娘!” “我知道你担心你师尊师弟,但是凡事都要有个度,你熬坏了身子,他们回来看到你这样也会难受的。” 宁枝长睫垂下,掩盖眸中情绪。 她顿了顿,慢慢放下了手,语气很轻,“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休息的,你出去吧。” 贺止风见她听劝,松了口气,走到桌边把地上碎裂的瓷片小心地捡起清理掉,然后把门带上。 “那你早些休息,晚安。”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后,宁枝抬手摸了摸心口,那里很疼很疼。 她抬头遥遥望向月亮的方向,窗外却只有一片浓郁沉寂的黑,污秽血云遮挡了所有清澈的月光,没有一缕洒在她身上。 要用什么办法才能不去想呢。 她如是想。 可惜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宁枝也记不清已经过了多少天。 一个月,抑或是两个月。 只知道这天外面声音很大,很多修士吵嚷,而贺止风匆忙赶来,给了她一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 ——结界被破,所有被困在城中的修士都得以解救。 而且奇异的是他们困在里面这么久却没被魔气侵体,全都平平安安的走出了九黎城。 以及,离渊也从九黎城中出来了。 贺止风不敢停歇地补充道:“只不过离渊剑尊是昏睡状态,是被一片奇怪的绿叶送出来的,朔前辈和扶陵前辈现在已经将他带走治疗了,暂时不知道情况如何。” “但我看离渊剑尊身上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应该没什么大碍,你无需太过担心。” 朔云秋则是知道宁枝一直在担忧这事儿,在查明离渊的身体情况后,第一时间就告知了她。 不过他把情况尽量往轻了说,把离渊受的那些内伤都隐瞒了:【放心,你师父没什么事,只是受了些外伤,需要修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会留在天寒山】 宁枝追问:【那师尊身上的魔气呢?】 朔云秋一愣,这才想起来哪里出了问题。 他检查这么久,居然没有检测到他身体隐伏的魔气,正常来说重伤后昏迷不醒,魔气更是趁虚而入,趁机肆虐掠夺身体的掌控权才对。 难道是已经侵入神识了?! 朔云秋大惊,刚想再仔细探查一遍,身旁的扶陵已然收回了精神力,紧皱着眉头道:“离渊身上的魔气已经被祛除了。” 那边沉寂了许久,才发来讯息。 朔云秋:【我们二人检查过了,离渊身上的魔气已经清除,没事了】 宁枝看到朔云秋传来的这条消息,仔仔细细念了好几遍,又反复询问过朔云秋确认后,悬了这么久紧张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经过他们两人检查过,应该不会出错的。 离渊没有入魔,就不会死,书中的剧情还是被改写了。 宁枝将琉璃镜放下,抬起苍白的脸问贺止风,眼睛都亮了起来,“我师弟现在在哪?” “一直没听到你说他,应该是没受伤吧?我想……” 贺止风看她的眼睛,心生不忍,但还是出言回答她:“他没有回来。” 宁枝的话音戛然而止。 - 眼下结界虽然已经破除,但通往魔界的通道却并未关闭,魔界动乱不堪,仍旧有源源不断的魔物不可控制的涌出。 仙盟长老们正为此事发愁,商讨该如何将通道关闭。 离渊剑尊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被送了回来,必然不可能是魔将危尧大发善心放过了他,中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但除了离渊外,没有别的人知晓其中情况。 所有被困在城中的修士都是昏迷的无意识状态,根本不知道城中发生了什么。 贺止风也询问过了他们在醒来后是否看到过一个持剑的黑衣少年,得知的回复都是没有。 连大乘期的离渊都受如此重伤回来,她的师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金丹剑修,说不定早就已经…… 但贺止风终究还是不忍心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只是安慰她:“他应该只是在城中哪里没被发现,或者是去了哪里。” 宁枝将那片送离渊回来的绿叶捡起来,垂眼看着掌心小小的绿叶上的脉络,“嗯。” 她说了一句话,但声音很轻,险些要吹散在风中,贺止风只听见了些尾音,“来的”,在心里默念了几遍。 他看着她回了炼丹室,做一如往常的事情,冷静的分拣、处理药材,燃起丹炉。 贺止风将丹药收走,分发给受伤的修士,看到从九黎城中出来的修士激动地说着魔族有多暴戾危险,自己都没想过居然能安然出来,最后拥着同伴从他面前离开。 他才恍然明白,她说的是—— “他会回来的。” - 魔潮降临的第一个月,仙盟在九黎城外方圆百里建起防御线,将入侵魔族封锁在其中。 修真界各大宗门纷纷出力,划分区域清理魔潮,玄凌宗由扶陵带队,带领宗内弟子负责东南区域。 由于魔气的污染性,炼丹师与大批受伤修士被安置在九黎城外西北区域。 第二个月,结界被破,九黎城中被困修士平安回来,魔界通道仍未关闭,离渊剑尊受伤归来,昏迷不醒,被朔云秋带走医治。 第三个月,魔潮清理进度完成十分之一,凶残魔物仍然会不断涌出,魔修几次三番带魔兵偷袭。 仙盟商议过后,决定用封印阵法,将魔界通道关闭。 第四个月,魔潮清理进度完成四分之一,封印阵法筹备中。 第五个月,魔潮清理进度完成二分之一,封印阵法筹备完毕。 第六个月,魔潮清理基本已经完成,只剩下九黎城主城等待重建。仙盟的封印阵法就在明天将会启动。 贺止风照常将每天的消息告诉宁枝,整个人如释重负:“宁姑娘,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炼丹了,所有受伤的修士都已经恢复完全。” “这半年来真是辛苦你了,仙盟这边已经备好了谢礼,你可以去天寒山仙泉那里好好休息……” 贺止风离开后,宁枝靠着窗看天空。 魔潮被清除,血云不再遮挡月光,她终于透过窗前的枯枝,看到了那温柔的月亮。 已经半年了。 宁枝至今还清晰的记得那时候,他只是松开她掐紧的手指,揉了揉她的头发就离开了。 甚至都没有跟她说一句,等他回来。 心口又泛起隐隐的疼。 这是最后一次了,情丝缠的药效过了今天便会消失。 关于他的最后一点讯息也会在此结束。 可她都还没有等到他回来。 还没有告诉他,自己还没说出口的话。 宁枝内心也不确信了起来。 ……他真的会回来吗。 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宁枝蜷缩在窗台边,意识模糊的时候,冰冷忽然随风覆上额头,那么温柔,她恍惚间以为是他。 猛然一抬头,却空空如也。 窗外细碎的冰凉,倏的吹落到她的脸侧。 宁枝转头,方寸的窗格子影影绰绰,那枯枝上不知何时落满了雪。 下雪了。 明明不久前她还能看到月亮,这会儿又看不到了。 情丝缠的药效一次比一次重。 宁枝痛到昏厥,意识不清时,又做了上次未完的那个梦,看到了那个被囚禁在阴暗地下室的小少年。 只是这一次,她看清了他的面容。 …… “这个金手指是要按照剧情走就好了对吗?那铁铁,我的任务是什么?” 【你是妖狐一族的小少主锦念,你将会在齐家宴会时潜入齐家,在地下室发现被囚禁在里面的应迟宴。你对他恨之入骨,趁他虚弱对他动手,但却被他反杀,死在他面前。】 “……他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要杀他?” 【应迟宴的母亲是妖狐族的叛徒,不仅私自与人类结为伴侣,还将妖狐血液的秘密告知给了人类,害的妖狐一族被肆意捕杀,只能四处逃窜,日日生活在流离失所的苦难中。】 宁枝皱起了眉头,“可是这跟他没有关系啊,他母亲是被渣男欺骗的,还丢了性命。他现在被他的生父当成药人,他也是受害者。” 系统沉睡后留下的意念体却没有再回答她。 宁枝打开地下室的门,走进去就被老鼠吓了一跳,环境肮脏黑暗,血腥味冲鼻,难闻的要命。 这一瞬间,她觉得应迟宴将来成为反派好像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换她被关在这里抽血折磨十年,她出来也得报复社会。 提起灯往里面照了照,宁枝在猛然对上角落里那双泛着幽光的锐利眸子时悚然一惊,吓得汗毛都战栗起来了。 她怂的一批,小声道:“你、你没事吧?” 考虑到他现在是被锁链困着的,宁枝胆子就大了一点,深呼吸了一下,走过去。 离得近了,宁枝就看清了他的全貌,呼吸顿时一滞。 破布衣服下的身体瘦弱不堪,丝毫没有血色,四肢可以用枯瘦来形容,衣服空空荡荡。 头顶那对依稀勉强能辨认出原来应该是白色的狐耳,和身后盘缩在一起毛发枯槁,掉的只剩一块一块的尾巴。 凌乱干枯的头发中,宁枝对上他戒备盯着她的眼睛,那双冰冷的黑眸里是说不出的恨意。 宁枝手里握着妖狐族的斩妖刀,看着这样的他,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最终,她抬起刀,砍在了困住他的锁链上。 宁枝把他拥进了怀里,感受到小小的身子僵了一下,她摸着他的后脑勺安抚他。 “别怕,没事了。” 脖颈传来剧烈的刺痛感,是他咬的,用尽全力的撕咬,他根本不信这些话,都是谎言。 宁枝疼的瞬间就掉了眼泪,但还是强忍着,轻声细语哄着他。 宁枝没有按照系统的剧情去走。 她把应迟宴带走,逃离妖狐族与齐家,去了一个小城镇,买了个偏僻地方的小宅院,带着他在这里生活。 此时的应迟宴只有十二岁,却被囚禁在地下室整整十年。 宁枝想,他是因为受了这么多的苦才会成为后来的反派,只要她给他灌鸡汤,净化心灵,教他好好做人,那不就不会成为反派毁灭世界了吗! 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宁枝教他识字、说话、各种人情世故,教他如何隐藏自己的耳朵尾巴,如何做一个真正的人。 “为什么每天都垂着头,让头发挡着眼呢?” 小少年沉默不语,宁枝嘴里叼着她随手编出来的红绳,以指为梳,帮他把头发扎起来,用红绳绕起来束起。 她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拍了拍手。 “你的眼睛很好看,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就像星星一样。” 宁枝不吝夸赞他,然后歪歪头,对上他有些躲避的视线,笑道:“所以不要把它们藏起来啦。” 为了让他之后不入魔道,成为大魔头。 宁枝逮到机会就跟他科普,魔族有多可怕,把图鉴上写的那些张牙舞爪的魔物都跟他说了个遍,修真界有多恨魔族。 常常是这样的情况: 她拿着糖葫芦诱哄他:“答应姐姐不入魔,这个就给你吃好不好?” 而小少年则是淡淡看她一眼:“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然后她就为冰糖葫芦到底有多好吃这点据理力争了起来。 这次失败之后,每天的“诱惑”又依次切换成了:桂花糕,白糖酥,烤红薯,梨花三白…… 系统的意念体终于看不下去了,跟她说:【天生魔物没有感情,是不会被你感化的】 宁枝却认真道:“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从来都没有人对他施与过一丝温暖,又怎知他不会爱。” 系统这下不吭声了。 就在宁枝过这样悠闲的生活过的乐不思蜀时,妖狐族的人却找到了她。 “少主,你在想什么?他可是我们族的叛徒,他母亲做了什么你已经忘了吗?” “族中长老都因为你私自带他逃走这事勃然大怒,若你还不杀了他,长老们就要剥夺你少主的身份,将你逐出族群了!” 宁枝其实也弄明白了为什么妖狐族要对他赶尽杀绝。 他是九尾,妖狐一族有这样的规矩,九尾是天生的领导者,生来就要做族群的领袖,不可违抗。 不过只是怕权利被剥夺而已,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 宁枝本想反驳回去,但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往常这个时间他已经睡着了。 她声音小了下来,敷衍道:“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你回去吧。” 看来这个地儿是不能待了,宁枝盘算着再换个地方买个小院子。 不过在走之前,宁枝打算办一件事。 ——给他过生辰。 剧情中的应迟宴从来没过过生日,修真界的所有人对他恨之入骨,他的族群想杀了他,他的生父将他当作药人。 没有人想要庆祝他出生。 宁枝总觉得庆祝生日这事儿得有点神秘感,所以是在应迟宴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的,趁他睡着或者做别的事时,偷偷摸摸研究该怎么做长寿面。 是的,她是做饭白痴,日常技能最多是能把泡面煮出各种样式来,自己动手做面条,她连和面都费劲。 在经历了数次失败之后。 最终,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长寿面成功变成了短寿面。 宁枝含泪把面全吃完,难吃的她就了半壶茶才咽下去。 长寿面这条路走不通,宁枝就选择了更简单的方法,生日蛋糕! 奶油什么的没有没关系,只要有个蛋糕胚,有个蛋糕形状就好了。 于是她向镇上的糕点师傅学艺,勤勤恳恳每天搓面团,其勤奋程度让糕点师傅都自愧不如。 终于,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她成功得到了一整块形状完美的蛋糕胚。 宁枝兴高采烈地端出来给师傅看,不小心绊了一下,蛋糕胚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板砖捶地的闷响,震得门框都晃了一下。 宁枝:“……” 糕点师傅:“……” 糕点师傅沉默了一下,道:“姑娘,要不咱再试试别的?” 总之,在经历了种种失败之后,眼看着生辰就在今晚,宁枝看着自己仍然梆硬的蛋糕胚,还是放弃自己制作这条路了。 她在糕点师傅那里买了许多桂花糕,将它们摆成蛋糕的形状,在上面插上小蜡烛。 一切准备就绪,宁枝去找应迟宴,却发现日常这个点儿都会在那里看书的应迟宴,现在安静坐在亭子下,静静看着池塘。 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当是他学烦了,出来透会气。 宁枝掩盖住自己的情绪,装作严肃的样子,点点桌子,“我有事想跟你说,跟我过来一下。” 小少年似乎并不意外她会此时出现,抬起眼,乌沉沉的眼睛定定看着她,像是要看出来什么,片刻后垂了下去。 “好。” 宁枝带着他走到准备好的房间里,待他进来后。 “啪”一声,门被关上。 与此同时房间内的灯也被熄灭,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中。 空气一片沉寂。 宁枝趁此机会端出准备好的桂花糕蛋糕,刚转过身,想点燃蜡烛。 肩头骤然一痛,像是有锐物刺入。 她瞳孔微缩,猛的抬眼,看到相处这半年来,已经长的与她身高相差只有一个头差距的少年,淡漠地抽回了刀刃。 温热的液不断溢出,失血过多产生的晕眩感让宁枝一瞬间有些迷茫。 她恍恍惚惚的想。 系统说,天生魔物没有感情,好像并不是假话。 半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宁枝想,她就是养个狗,半年时间也能对她摇头晃尾,将她当唯一的主人了。 可他却能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捅她一刀。 宁枝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此刻反而平静了下来。 她没有去质问他为什么,而是慢慢抬手把那一根一根的蜡烛点燃。 飘忽不定的烛光照映出她毫无血色的脸,宁枝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委屈?生气愤怒?还是失望? 她不知道,但是她点完蜡烛抬起脸的时候,脸庞倏然划过一滴清泪。 过生日不能哭哭啼啼的,她想。 宁枝勉强扯出一个笑,不知道是对眼前的少年,还是对她幻想中的少年,她顿了顿,温声道:“应迟宴,生辰快乐。” 宁枝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庆幸,他下手还算留了情,否则这一下捅到心脏,她连这句话都说不完。 总之宁枝幽幽叹气,她的感化魔头计划大失败。 屋内烛光太暗,宁枝也就看不清对面应迟宴现在是什么神情,只能感受到那灼灼的视线定格在她身上。 而她没什么力气,也不想跟他说话,闭上眼虚弱地靠在墙边。 虽说不是什么重伤,以妖狐族的身体便能够自愈,但宁枝还是累。 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养了半年的狐狸嗷呜咬她一口,翻脸不认人,换谁谁受得了。 透过飘忽的烛光,应迟宴在少女的眼中看到了失望,还有那颗倏然划落的泪。 看着她忍着痛,一字一句对他说出祝福的话。 小少年生平第一次产生了些许无措的情绪。 她似乎并不是要借机杀了他。 ……他好像误会她了。 紧闭的门忽然被踹开,伴随着一声冷硬的“把他抓回去!”宁枝睁开眼,看到了齐家的人。 宁枝没想到他们居然能找到这里。迟钝的脑子转了转,想明白了,估计是妖狐族的人透露的消息。 还挺心急,两天都等不下去。 这具身体没什么能力对抗齐家,应迟宴就更不用说了,现在的他不是往后的大反派,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半大的少年。 齐家的人要将他带走继续当作药人,宁枝根本没法阻拦,甚至自己也被齐家的人一块绑走,带回马车上。 宁枝勉强勾勾唇角,自我调侃的想,买一送一了属于是。 不对。 妖狐族的人为什么要向齐家透露她的位置? 齐家的人要将他带走继续当作药人,而混在其中的妖狐族的人却要杀死他,两方的目的完全不一样! 宁枝这么想着,忽的听到破空声。 她猛然睁开眼,一下就看到了空中那道淬着暗光的锋锐箭光,以及隐在暗中的点点光亮。 算了,最后一次。 毕竟是自己养了半年的狐狸,白眼狐就白眼狐吧。 宁枝扑过去抱着小少年的时候是这么想的。 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她展开妖狐的大尾巴,抱着他,将他完完全全的罩住。 阵阵疼痛的气音惹来他的疑惑,宁枝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不想让他听到,便咬唇将闷哼的痛音都咽下去,手紧紧捂着他的耳朵。 “别听,应迟宴。” “不要听。” - 结束时空之旅的时候,宁枝精神有点恍惚,感觉痛感仍未抽离,吸了吸鼻子。 刚睡着就被她吵醒的系统叹了口气:【应迟宴是天生魔种,不会因为你对他好就会变善良的】 系统调出一段画面给她看。 魔潮降临,魔物侵入修真界。应迟宴在经历了这段剧情的未来依然成为了魔界之主。 系统的声音没什么温度:【看到了吧,你多走的这段剧情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宁枝感觉肩头还有点痛,盯着画面中的人,慢慢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铁铁。” 看来感化大魔头这条路确实走不通。 好在宁枝这次的时空之旅并没有改变事情的发展,“文字中过去”的重要事件并未被改写,也就不会造成世界混乱。 妖狐族少主最后还是死在应迟宴面前。 宁枝神情恹恹的,拿着剧本研究:“所以我现在是要去当恶毒女配刁难男主对吧?” 系统敏锐的察觉到了宁枝的情绪波动,未免她日后分心,在它沉睡期间造成不可预估的结局,告诉她:【我会将你从进入修真界到现在的这段记忆封存,一切重新开始】 识海中少女握紧了剧本,神情有些怔:“好。”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系统将她的记忆封存,回到了最初刚进入修真界的时候。 顺便在意念体里将改变“过去”的严重性说明了一遍,再次陷入了沉睡中。 …… 漫漫长夜,枯枝细雪。 系统察觉到宿主的危险悠悠转醒。 幽蓝色的光点从宁枝身上浮起,盯着她的脸,梳理这一年里发生的剧情。系统如果有人形,此刻一定是眉头紧锁的。 很好,一件恶毒女配该做的事都没完成,甚至还认错了人。 她比前两位完全不求上进的咸鱼宿主还要厉害得多。 系统望向窗外,为自己挑选救世主的眼光发愁。 这都什么人呐,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她一个恶毒女配,到底是怎么跟大反派扯上这种关系的? 系统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直到它看到了被篡改的面目全非的剧本。 系统:“……” 6。 睡梦中的少女因为心口的疼痛紧皱着眉头,痛苦不堪。 情丝缠的最后一次药效是前十一次的总和,再这样下去她根本撑不下去。 系统定定的看了会儿,忽的想起那时候给她看应迟宴的未来时,无意间看到的,她回来之后的后续。 妖狐族的血能治愈伤口,是世间难寻的灵药。 在她死后,小少年紧紧抱着她的尸体,几乎放尽了身体的血,血流成河,也没能再换她醒来看他一眼。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应应公主只在生辰那天穿了白衣(小声)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爱书的煤铝叔茶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sunny 20瓶 久天 10瓶;蒋主任 1瓶 第94章 ◎草兔子。◎ “他凭什么?!” “他赢了危尧又怎样, 不就是趁危尧被离渊所伤趁虚而入,区区一个毛头小子,还真能翻了天不成?” “听说他最近风头挺大, 隔壁漆城那边咎武都发告示承认他身份了。” “咎武那小子惯会偷奸耍滑的,说不定是收了什么好处呢!他敢来我们这试试吗?!” “就是, 我看不过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而已, 我们足足七个合体期魔修, 再加上那么多魔兵, 还能打不过他一个?!” 宏伟的蛇头魔殿之中,一群魔官神情愤懑,桌子拍的震天响, 各个语气不屑。 魔界已千年无主,他们是早年间臣服于上任魔主手下的, 在魔界掌管一方领域的一部分厉害魔修。 “反正我不同意他当这个魔界之主, 就算有上任魔主的手谕也不行。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估计连怎么拿剑都不知道, 就想压在我们头上了?想得美!” “他才来魔界几个月啊,一点规矩都不懂,我也不同意!” “附议!” 就在魔修们已经在畅想打哭他们口中所说的人后,该如何折磨他时。 角落里一位头顶虎耳的少年魔修忽然抬起脸, 真诚发问:“那个……要是我们打不过怎么办?” 空气一阵死寂般的沉默,紧随其后的是一阵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在说什么笑话, 这怎么可能?” “今天这小子要是能在我几个手下撑过一百招不哭,我当场认他做爹!”头顶羊角的大汉魔修一拍桌子。 虎耳少年双手托着脸,纯善般歪了歪头, 眯着眼笑:“要是打不过直接就被人打成孙子了, 这惩罚没什么意思, 不如认我吧?” “行啊。反正那小白脸估计一见面就被我吓哭……” “哈哈哈哈哈哈!” “笃笃笃!” 门口忽然一阵轻快的敲门声,魔修们止住笑声,朝着门外看去。 结果却没看到人。 嗯??灵异事件? “往下面一点,我在这!” 魔修们循声往下看。 看到了——一只白萝卜顶着水嫩油绿的小叶片,正拿着一张羊皮纸,姿态妖娆地抵着门框。 见他们终于看过来,白萝卜一扬须须,礼貌弯腰:“晚上好,帅气的魔修先生们。” ??萝卜成精了?! 魔修们满脑子问号。 虎耳少年魔修刚好离小萝卜精不远,走过去蹲下身,戳了戳它的小绿叶:“你好,有什么事吗?” “有的。” 应小白数了一圈人数,轻咳两声,展开那张羊皮纸,照着念:“请问你们是囚羊、巫虎、伞鸠……七位先生吗?” 虎耳少年魔修点了点头,对它起了点兴趣,眉眼弯起:“我是巫虎,他们六个也都在这,怎么了?” 应小白忽然吐了口气:“太好了,你们都在一起,就不用再分开找了。” “我主人不太会讲话,所以我来替他沟通。” “是这样的,我主人打算把你们管辖的这片区域开发成风景优美生态和谐的自然动物园景区。” 应小白将羊皮纸递给巫虎,“这是具体方案,你们可以先看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魔修们愣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砸场子来了。 囚羊第一个爆脾气就上来了,拦都拦不住,撸起袖子,“口气不小啊,知不知道我们七个可是这里的老大!” 应小白眨巴两下眼:“当然知道呀。不然来找你们干嘛。” “你!”囚羊憋了一口气,他又不是这个意思,这小萝卜精是不是傻?! 巫虎倒是很冷静,看完了羊皮纸上的方案。 并没有什么太过分的要求,夺权什么的,只是让他们清理魔气、整顿魔物秩序、建设园区,而他们在方案中仍然担任这片区域的管辖者。 建设一个不一样的动物园区,嗯……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巫虎从中抬头,问:“你主人是谁?” “应迟宴。” 魔修们登时一愣。 应迟宴?! 不就是魔界风头正盛的那小子吗! - 三分钟后,应小白抱着只按着一只虎爪手印的羊皮纸出了门,对靠墙的少年沮丧道:“他们不听我的话,还把我赶了出来,说让你亲自见他们,要好好教教你做魔的规矩。” 重祟无语瞥它一眼:“我早都说了行不通,你居然想跟魔修讲道理。” 魔修以武为尊,谁厉害谁说了算,当年他也是一个一个硬生生打服,才成了魔尊好吧。 “我不是想着少出点力,能让主人多休息一会儿,听说这几个魔修还挺难缠来着。” 应小白小绿叶都蔫巴巴的耷拉着,抬眼看向冷然而立,正闭目养神的应迟宴。 时隔半年,经历了许多事情,一身黑衣的他周身气息愈发阴郁冷峻,生人勿近。 应小白看着这样的他有时候也会发怵,深感怀念之前在宁枝身边的他,那时候他还会笑呢,不像现在,整天冷冰冰的。 “知道了。” 应迟宴抬起眼皮,声音很淡。 目送着少年走进了魔殿中,隐约听到魔修们的吼声,应小白轻轻叹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等安静了之后,应小白才再次走了进去。 屋子里除了巫虎站在角落里安然无恙,还笑眯眯地跟它招了招手,其他人都被揍得不轻,躺在地上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了。 魔族果然都是一个样,跟重祟老头没差,脾气倔的要死。 讲道理不听,非要挨一顿打,就老老实实按手印了。 应小白将按满了羊蹄鸟爪手印的羊皮纸卷巴卷巴收起来,跟其他契约书存放到一起。 魔界契约书签订过后,违者将会受到契约反噬,有了契约书就不必担心那群魔修会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偷偷摸摸耍小心机了。 这里是最后一站了,结束后,最快明天就能回去了。 主人应该很想宁枝吧,它也好想她,呜,已经有半年没吃过她炼的丹药了,早些时候的存货早就被它吃没了。 说来也不知道她那边怎么样了,这边魔修都老实安分下来,没有再去修真界搞事的,她那边应该不会有事了吧。 应小白心生感慨,没想到居然会在魔界待上这么几个月的时间。 “咳。” 身旁少年将剑收回,忽然抵唇咳了几下,脸色近乎苍白,手背青色血管透明可见。 应小白担忧地看着他,短短几个月就做到这种地步,一直在魔界奔波,日日夜夜几乎没睡过觉,身体怎么能撑得住。 它不由得想起刚找到他的那天。 那时,它跟着游阳来到九黎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到达结界的时候它却进不去,只能干看着。 重祟老头耗光了攒了这么多年的魔力将它送进结界中,之后陷入沉睡。 而它跑进九黎城,靠着那若有若无的精神契约连接,循着他的气息,找了许久,终于在废墟的断壁残垣中看到了几乎奄奄一息的少年。 这里显然是经历过一场死战。 少年衣衫残破,浑身是血,身体撑着剑半跪,仅有微弱的喘息,束发的红绳断裂,紧攥在满是伤痕的指缝中。 他身边不远还躺着好几个人。 昏迷不醒的离渊与危尧,以及倒在墙角的云破月,墨翎,但却没有一个人是清醒的。 难搞,一个人都不醒,这样它该怎么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应小白仓惶跑过去,想查看他的情况,才刚走近,少年瞬间警觉拔起剑,寒光一凛后绿叶飘飘忽忽落地。 应小白心脏狂跳,若不是它躲得快,那把黑色的剑砍掉的就不止是它的叶子了。 他好像根本没有认出它来,只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而已,甚至以为它是敌人。 这么想着,应小白抬起眼看过去,一下子怔住。 倒映着它小小身影的,是一双暗红色的眼睛。 妖冶,瑰丽,如同染血的宝石。 应小白却完全没有欣赏的闲情逸致,瞬时瞪大了眼睛,这是魔族才会有的颜色。 ……他入魔了。 这一下躲过之后,少年却并没有放过它,凌厉剑招随之而来,应小白以身体小巧的优势几次三番灵活躲过。 他受了伤,动作总有破绽,它有能力一直躲避,但它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应小白是天地灵植,天然的能感受到世间万物生机灵力,而少年一招比一招迅捷,看上去好似没有异常,它感受到的生息却越来越弱。 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想办法、想想办法,怎么让他停下来?! 应小白一边躲避剑招,尝试喊了几次,但应迟宴都没有反应。 应小白脑子飞快转动,忽然瞥见了一抹鲜红,仔细看,是少年另一只手紧握的红绳。 它好像刚看到他的时候,手里就一直攥着这个东西,这么说肯定是因为对他来说很重要。 重要的东西…… 应小白灵光突现,在剑尖突来之时,快速将那只草兔子拿了出来。 他都用自己的血来养这兔子了,对他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凌厉剑风吹动兔子耳朵晃了晃。 夜色幽寂,安静到毫无声息。 雏菊花瓣翩然落下一瓣,落在滞空的黑色剑尖上,似是温柔的轻吻。 亦如那时灿如朝阳的少女,明明被他伤害,却仍不顾一切将他抱在怀里,替他挡下了所有严寒风雪。 “应迟宴,答应我不入魔好不好?” “宁枝。” “嗯?” “我不会入魔。” 神识渐清明,指尖的血滴在草兔子上,在视线中慢慢晕染成刺目的颜色。 应迟宴眼睫翕动,垂下眼,仍掩盖不住那抹暗红。 他缓慢收回了手,不敢再去触碰。 没能遵守约定的人。 还有被同情和怜悯的资格吗。 作者有话说: 卡文(无能薅头发) 阳康了之后感觉脑子一直转不动orz 感谢投出地雷的宝:出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开心香菜 88瓶 凌晨黄昏 20瓶;唯樱、快让我吃甜饼! 1瓶 第95章 ◎九黎城◎ “明心师妹!这边最后一点也清理完了, 我已经跟扶陵师叔汇报过了。” 龙灵灵揉了揉酸疼的手腕,累的一屁股坐在白明心身边,长长吁了口气, “结束了,终于能回宗啦。” “你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还是说……” 白明心轻摇头:“我要去九黎城。” 龙灵灵眼睛一亮, 尾巴都摇起来了, 眯着眼笑, 暗戳戳地问:“是去找游师兄对吧?” “咳,是去那里办点事。” 白明心轻轻咳了一声,递给她自己做的简易饭团堵住她的嘴, 不过这欲盖弥彰的反应龙灵灵一眼就看穿了,嘿嘿一笑, 没再说话。 几个月前, 她跟着扶陵师叔在赶往这里的路上碰到她和游师兄两人的时候就发觉苗头有点不对了。 两人之间气氛怪怪的,游师兄说话总是不敢直视明心师妹的眼睛, 耳朵还有点红。 特别是游师兄去九黎城中途要跟明心师妹分开,回头看了一眼又一眼的,嘱咐要小心,就像个等待离家游子的老母亲一样说个没完没了。 最后还是扶陵师叔不耐烦的咳嗽几声, 这才带着明心师妹走了。 这谁还看不出来他的小心思就怪了。 这片区域魔潮清理完成,龙灵灵回了驻地, 与师兄弟们一起回宗,白明心和负责带队的人知会了一声后便去了九黎城。 九黎城早就被层层封锁,需要特殊的通关玉牌才能进去, 白明心也是扶陵和仙盟那边说了一声, 才拿到了玉牌。 昨日下了一场雪, 走在绵软的雪地上,白明心久违地呼吸新鲜空气,心情也好了许多,忽的感受到琉璃镜震动。 她拿出琉璃镜一看。 游阳:【好困[咸鱼瘫倒]】 游阳:【他们居然凌晨两点起来熬到现在还一点都不困,太不是人了,一个两个的都不要睡觉的吗?!(震怒)】 眼底浮起笑意,她刚好也想找他来着。 白明心想告诉他自己今天就能到九黎城,字都打出来了,想了想还是删掉,按捺住了这个想法。 怎么说也快半年没见了,算是给他个惊喜,小小的吓他一下? 于是最后只编辑了一条【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狗的差距还大】发过去。 两秒之后,不出意料收获了来自对方的灵魂质问:【?】 一串消息紧随其后: 【你小子晚上睡觉最好睁着眼睛】 【今晚就把你刀了![呲牙]】 白明心憋着笑,刚想继续回,一抬头忽然看到了面前站着一个半高的小男孩。 戴着斗篷的兜帽,看不清脸,身上也没有感觉到什么魔气,似乎也不是修仙的。 欸? 她还在疑惑九黎城方圆百里都被清空居民,怎么会有孩子出现在这里,小男孩抬起手摘下帽兜。 她猛然间对上那双诡异的红色眼睛。 一瞬间的晕眩过后,她神情怔然起来,瞳孔渐渐涣散。 - 发完这两条消息后对方没了动静,游阳也没再发打扰她,他估摸着她那边也在收尾了,忙的没时间看消息也很正常。 游阳收起琉璃镜,算是休息够了,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今天是仙盟的封印阵法启动的日子,准备了几个月了,为了避免今天出什么差错,他一早就被拉来干活,忙上忙下的。 封印阵法启动过程是隐秘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也就只有几个仙盟长老亲信来了,他也是由于这段时间在魔潮中的贡献以及朔云秋确保的关系才一同参与进来。 面前虚空中撕裂出的虚幻空间此刻安静无比,隐约还能透过看到魔界的血云涌动,却没有一只魔物跑出。 游阳心中一直有点疑惑。 他在魔潮的第一线,对于魔物涌出的感知要敏锐很多,这几个月来刚开始还有成群结队的失控魔物,后来越来越少。 直到现在,一只都没有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很多天了。 他和仙盟的人有去魔界调查过,现在仍然有人留在魔界调查,却只是得知一些不确信的片面消息,据说是魔界之主下的令,限制魔物魔修前往修真界。 可谁都知道,魔界之主早在千年前就陨落了,可是实打实有修真纪史记录在册的,所以这消息听来完全没有可信度。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没有魔修出来捣乱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 然而—— 即使没有魔修捣乱,封印阵法还是失败了,用作阵眼的法器几乎是在开启的瞬间就承受不住龟裂开好几条裂缝,运转不过半刻钟,就已经彻底化为齑粉。 仙盟的人悠悠叹气,对于这个结果并没有太过意外,本来成功的概率也就只有三成而已,所有人心里都有心理预期。 “辛苦游道友了,回去好好休息吧。”一个青年走过来说,“这里有我们守着就好。” 游阳点点头,他也累的不行了。 才刚走了两步离开,忽的看到仙盟的人警惕地戒备起来,看向那片虚空。 来了什么厉害魔修么?! 游阳登时也不走了,打起精神转身准备迎敌,敲了敲剑柄把打瞌睡的嘤嘤剑叫醒,一众人紧盯着那片流动的黑暗虚空。 众目睽睽之下,一片小小的绿叶忽然冒了个尖,紧接着一只白萝卜“啪”的一下掉出来,眼看着要掉到地上,一个空中转体旋转三百六十度,随后稳稳落地。 白萝卜抬起头,忽的看到这么多人盯着它,还有点害羞了起来,脸上浮现一片粉,扭扭捏捏道:“中午好,各位。” 仙盟众人:? 这什么玩意? 仙盟的人还在疑惑这会特技会说话的萝卜是魔物还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游阳已经走过去把它揪起来了,抖搂几下。 他语气挺急的:“你主人呢?他在哪呢?” “哎哎哎,问话就问话,别拽我叶子!懂不懂礼貌啊你。” 应小白从他手里挣脱,摸了摸自己的小绿叶,白了他一眼,“我还年轻,我可不想变成秃头萝卜。” 在游阳急切的目光中,应小白须须赶紧指了指他后面:“看你身后!” 游阳闻言转头,果然看到了记忆里那道熟悉的身影,相较半年前似乎没什么变化。 上下打量过少年确定他没事,一瞬间松口气后,游阳火都上来了。 草。 这是什么狗东西,不说一声消失半年,连个信都没有。 一个他生死未卜,一个离渊至今还没清醒,这俩消息加一块都快给宁枝那家伙整自闭了,天天关在屋子里,除了炼丹就是炼丹。 平日里话那么多的现在愣是一天说不了一句话,他跟她发消息也不怎么搭理,他都怕她憋出病来。 游阳想,这下应迟宴回来了,她总应该能走出自闭了吧。 - 宁枝醒来时有点怔然,她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但是又记不清梦中发生了什么。 坐起身,心口忽然一阵残留的刺痛,她缓慢按揉舒缓疼痛,迟钝地想为什么忽然会心口疼。 难不成是这几个月天天熬夜炼丹,心脏熬出了毛病?! 宁枝一阵后怕,心道还好从今天后就不用炼丹了,她往后一定好好睡觉,然后再找机会去向朔云秋问问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床边的琉璃镜忽然震了震,宁枝翻过来点开,是游阳的消息。 游阳:【睡醒了吗,告诉你个消息】 游阳:【应迟宴回来了!!!】 应迟宴……好像是书中男主角吧。 宁枝仔细回想了下,确定没错,这时候的剧情进行到他与小师妹女主在魔潮入侵中分别在不同区域立下赫赫战功,打出威名。 而她因为离渊身死陷入精神崩溃状态,怨恨是他将离渊害死的,但此时的她已经打不过应迟宴了,便抓了小师妹女主威胁他废掉修为,然后杀掉他。 当然,她并没有得逞,最后的结局是她被应迟宴一剑捅死了。 是她的杀青戏呢。 让她想想应迟宴在这场魔潮入侵中做了什么……奇怪,她只记得他好像做了很多事,但是怎么想不起来他到底做了什么。 一思考问题脑袋便胀痛不已,宁枝揉了揉眉心,不再去想,反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她回了个:【嗯,知道了】 而对面的游阳怔住。 嗯……?怎么回事,等了这么久的人终于回来了,她的语气怎么这么轻飘飘的? 游阳:【我没跟你开玩笑,这次是真的,他是真的回来了!】 这有什么好玩闹的,是她的回答有问题么? 宁枝疑惑地皱起眉:【我知道你没开玩笑】 不会真憋傻了吧? 游阳迟疑了一下,继续道:【那你要出来见他吗,我们就在九黎城,离你那不远的】 【本来要去你那的,但是这边看得严出不去……】 宁枝更疑惑了:【我为什么要见他?】 游阳:??? 他捏着琉璃镜的手有点不知所措,啊?不是,这怎么回事? 心理学大师游阳仔细琢磨分析这个字里行间的语气,这么冷淡,难不成是……生气了?! 对!这就说得通了,半年不回来连个信都没有,他都气的要死,要不是看在他身体好像不舒服的份上他都想揍他一顿了。 宁枝对此生气,不想理他也是理所当然。 宁枝看着游阳再次发过来的:【应迟宴身体出了问题,好像还挺严重的,真的不过来看看吗?】 她仔细想了想,回复了:【好,我这就过去】 在这种时候恶毒女配总该出场为难男主一下的。 而游阳看到她的回复总算松了口气,果然,生气归生气,一听到人受伤了她还是关心的。 苦肉计虽然老套但有用。 他又跟她说了他们现在在九黎城的什么位置,安排了人去城门口接她。 “宁枝等会儿就过来了。” 游阳放下琉璃镜,瞥向旁边垂着眼睫止不住轻声咳嗽的应迟宴,在听到他的话后,少年身体僵硬了下。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 游阳总觉得有点奇怪。 不知怎的,在他身上好像感觉到了类似于……害怕的情绪? 游阳觉得自己一定是感觉出错了,甩甩脑袋,半年前他还能感知到应迟宴的修为高低,现在却完全感知不到了。 只有修为境界差的太多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游阳不禁感叹,他这半年里也没偷懒,居然差这么多。 宁枝推开门,稀稀落落的碎雪从檐上掉落,落在她身前的雪地上。 绵绵白雪反射正午的阳光,太久没有出门,甫一见光,她还有些不适应,眯了眯眼,往后退了一步。 她抬头无意间看到枯枝上的雪被阳光融化成水缓慢滴落,不知为何挪不开眼,便静静看着。 应迟宴。 她在齿间缓慢念着这个名字,莫名的,心中蓦地涌上一股奇怪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 “宁姑娘!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正打算改日登门道谢。” “宁姑娘,太谢谢你了……”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 “还有我还有我!” 宁枝刚走进九黎城,就被一群正在带人重建九黎城的修士发现了,团团围住。 朔云秋走了以后,这半年来有三分之二的白玄丹都是由她炼制,或许是因为她这半年来的“丰功伟绩”,这群被她的丹药救了的修士,对她态度非常热情。 承受不住的宁枝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带她过来的仙盟守卫。 青年守卫严肃咳了咳:“宁道友来这里还有点事,你们别耽误她。” 就是这样劝阻了,但热情仍未削减。 等宁枝好不容易从人群中出来,怀里已经抱满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储物容器,里面是数不清的灵植宝物。 居住在九黎城的大多都是富商,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他们还给她塞了很多vip通行券,各大拍卖场交易城的,数不胜数。 宁枝跟着青年守卫走进城中,她刚走了没一会儿,已经散去的城门口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仙盟守卫仔细查看过通行玉牌没问题,将她放了进去。 “这是临时通行证,进入城中十二时辰内要出来,姑娘记好了。” 白明心沉静目光紧盯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目不斜视接过返过来的玉牌,微微笑了下:“当然。”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开心香菜 33瓶 默默看书jpg 30瓶;镜子里的谁 15瓶 墨染醉芳华 10瓶;君、快让我吃甜饼!1瓶 第96章 ◎无念◎ 蔚空晴明, 琉璃瓦波光粼粼,棱角处的吻兽衔珠在雪水中沉浸。 根据游阳所说的地址竹苑,穿过层叠的仙鹤屏风, 宁枝一眼就在长廊下看到了那道身影。 游阳并不在,此处只有他一个人, 宁枝抬步走了过去。 微风缠绵, 清风朗月般的少年抱剑坐在廊下闭目养神, 单膝屈起, 慵然靠着暗红的廊栏。 檐上雪水缓慢流下,顺着视线滴落在山石上,宁枝停下脚步, 看着他长睫翕动,而后缓慢睁开眼。 目光于空中交缠的瞬间, 宁枝蓦然觉得心口一紧。 “宁枝。” 应迟宴乌沉沉的眸子定定看着她, 声音很轻唤她,像是含了一层雾。 那种奇怪的情绪又涌上来了, 心口有点涨涨的。 宁枝尽量忽略这种感觉,慌乱避开他的灼热视线,垂下眼时忽然看到他身旁小桌子上放置着的仙泉,这才想起来游阳说他受了伤, 自己是作为恶毒女配来欺辱他的。 她抬头,张了张口语气忽然就变得滞涩, 尽量缓了缓:“应师弟,你为何要回来?” 才刚来说出来一句,她就停住了。不知为何, 看着他的眼, 那些尖锐的语言一句也说不出口, 她甚至想离开这里。 ……她不想,用那些话去伤害他。 神识倏地一痛,宁枝扶着额头缓了缓,再抬起眼来的时候,忽然冷静的可怕。 她看着他,一句一句的念着台词,按照剧情来走:“你为什么要回来,你现在回来做什么?为什么你这种人会成为师尊的弟子?” “……” 少女的话藏在琉璃瓶的碎裂声中,应迟宴看到她往日澄澈明亮的眼中现在满满的都是冰冷,一字一句:“你为什么没有死在那里?” 像是锦戈包裹的利刃,温柔地穿过他的胸膛。 同时也宣告着,同情游戏到此结束。 - 宁枝在说完后便怔住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控制不住地说出这些话,可是仔细想来又没有什么错处。 她是恶毒女配,本就应该这样的。 但她在反应过来后完全不敢看他的神情,几乎是落荒而逃,跑到了九黎城的街上。 在她漫无目的的垂头走路时,一个人忽然拦住了她。 “宁枝!我终于找到你了!” 宁枝怔怔抬头看去,是她前些天救过的一个人,林知行的弟弟,林知礼。 林家在九黎城有着最大的交易所,魔潮入侵那天,他刚好就在九黎城中做事,离魔界通道最近。 他体内的魔气有很多股,普通的白玄丹无法清除,宁枝花费了好几天时间与朔云秋一同改进丹方,这才清除了他身上的魔气。 林知礼和他的两个哥哥性格截然不同,十分活泼,他轻咳了两声,道:“我听贺止风说今天你终于能休息了,就想着去找你,结果发现你不在,又听到九黎城这边有你的消息我一下就过来了。” 宁枝问:“有什么事吗?” 林知礼:“当然是为了感谢你啦,你看!” 他拍了拍掌,一挥手,从身后招出两队人,一左一右扯出两条烫金横幅。 左边【妙手丹心宁枝姐姐】 右边【悬炉济世救人有方】 宁枝:“……” 她沉默了一下,尽量冷静道:“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林知礼却没这么好糊弄,又缠着她非要送了一堆东西给她,宁枝在忍受了过路人数次投来异样的眼光后,无奈收下刚想走,林知礼却又开始作妖了。 他扭扭捏捏道:“那个,宁枝,其实我还想跟你说件事,就是……” 他那时候被魔气缠身痛苦到想死,是她在他黑暗的日子里救了他,就像一束光一样照在了他的身上。 后来经过贺止风的讲述他才知道,她为了他是熬了好几个通宵才改良出了丹方,为了救人她已经半年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他这段时间就经常在炼丹房外守着,不为什么,就想看看这样温柔的人是什么样的。 有一次药材短缺,宁枝只能休息时,他终于见到了她,她坐在窗边,在等待的间隙里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而向来安分不下来,因此被家里人教育过很多次要注意言行举止的他,破天荒的,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靠着墙角陪她看了一整日的天。 林知礼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宁枝完全没想到,几乎是没有思考的,下意识的回绝道:“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欸……? 宁枝说完自己也愣住了。 她喜欢的人,是谁? 林知礼失落离开后,宁枝拿出刚刚就一直在震动的琉璃镜,是游阳发来的消息,询问她为什么忽然跑掉了,发生了什么事。 宁枝回复他没事,只是想出来散散心。 关掉聊天框的时候,宁枝忽然看到了最上面的那个人,是应迟宴。 她和他的关系并不好,记忆中都是她作为恶毒女配欺负他,为什么要把他置顶……? 宁枝奇怪地点开,猛然间就看到了被她当作背景的,应迟宴的照片。 照片中的他身处一片粉色的梦幻海洋,眼神可以说是温柔地,透过琉璃镜看向之后的人。 欸?? 她哪来的这张照片? 而且还被她当作背景??? 宁枝满腹疑惑,索性顺着聊天记录从下往上看,结果第一条她就看傻了。 是她发的,时间是在前天:【九黎城的血云散了,最近天气很好,这种天气最适合在桥园游玩了,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吧?】 再往上,大前天:【今天除了炼丹外没做别的事,好累哦,在这种时候最需要小狐狸的抱抱了!不过贺止风说再过两日就要结束了,到时候应该就可以休息了】 再往上翻,基本上都是她在单方面分享自己的日常,而对方非常高冷,没有过一条回复。 嗯??! 垂死病中惊坐起,舔狗竟是我自己? 不对。 宁枝陷入沉思,为什么她发的这些消息,她自己没有任何印象? 就在宁枝努力回想的时候,忽的听到一道女声,“宁枝,原来你在这啊。” 她抬头,看到了站在阴影处的白明心。 - 游阳本想给两个这么久没见的人留个安静的独处环境,让他俩说会话。 没想到宁枝才刚进去没多久,他就听到摔碎东西的声音,紧接着宁枝就跑了出来,从他身边跑过低着头完全无视了他,还差点踩了他一脚。 不是,真这么生气啊?气的连见一面都不想见啦? 女孩子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游阳当即给她发了一串消息,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等待期间忽然看到仙盟的人,在几分钟前传输过来的情报。 说是魔界承认了新一任魔主的身份,宣之众界他们的魔主,而新任魔主的名字居然是……应迟宴?! 游阳还来不及为此条情报惊愕,仙盟的人穿过他身侧,将整个竹苑团团围了起来。 怕他还不知道这事儿,告诉他:“游道友,你带回来的那个人是万恶的魔修,新一任的魔界之主!” 靠,游阳暗骂了一句。 半年不见,这惊喜可真够大的。 魔界之主混入九黎城的消息一经传出,所有人都慌乱了起来,仙盟立刻安排城中人撤离,并派兵进入九黎城。 修士们都在唉声叹气,前脚好不容易打败了魔将,后脚又来了个更厉害的魔主,而离渊剑尊受伤至今还未醒来,现在根本没人有实力可以敌过。 游阳看了看被围住的,面色苍白垂着眼睫的少年,又看了看仙盟的人。 仙盟没有动手是在考量他来此的目的,以及估算他的实力,而应迟宴不动手,就是单纯的因为他们没有动手。 仙盟的人几番询问,应迟宴都默不作声,周身气息阴郁冷冽,气氛便越发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可能就会兵戎交接。 这时小萝卜精忽然抽抽噎噎地朝游阳扑过来,哽咽道:“宁枝,宁枝说话好凶。” 游阳愣了下,“她说什么了?” 应小白把话转述了一遍,游阳都有点不敢置信,“你听错了吧,她怎么可能说出来这种话。” 小萝卜精确信:“我没听错,她还摔了仙泉瓶子!” 以宁枝的性格,非常容易共情,是绝不可能对别人说出这种伤人的话的,而且更别说对象是她喜欢的人。 游阳想起她今天回复他的态度也有些不对劲,着实过于冷淡了,他还以为她只是生气了,现在想想很不对。 宁枝不是那种生气就会无理取闹摔碎别人治疗药物的人。 他恍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游阳拨开人群走过去,面对着他,语气沉了下来。 “应兄,如果我说,宁枝是被控制了呢?” - 宁枝意识回笼的时候,发现自己待在空旷的城墙之上,脚下就是石栏的界限,再往前一步就会掉下去。 有点恐高症在身上的宁枝一阵眩晕,差点腿软。 虽然以这个高度来说,她就算掉下去也摔不出毛病来,但这种心理上的害怕是短时间内难以消除的。 宁枝心里疑惑,她刚刚不还在长街上,怎么一转眼就跑到这里来了? 她小心从石栏上跳下来,一转眼忽然看到了被绑起来昏睡不醒的小师妹女主白明心。 整个城墙上除了她俩再没别人,所以……是她干的?? 她把小师妹给绑架了。 完了,宁枝想。 她该不会是因为太久没睡觉了,导致在大街上困的睡着了,完了梦游了吧? 就连梦里都不忘走剧情,宁枝不由感叹自己真敬业。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宁枝转头一看,正是剧情的男主角应迟宴来了。 她心道这杀青戏来的还挺快,她本以为还要再过两天呢。 既然早来了,宁枝就打算安安生生演完这场,于是她在储物袋里翻找了下,抽出那把花里胡哨的剑,抓起昏迷的小师妹女主,架在她脖子上。 她恶狠狠道:“如果想救她的话,就废掉自己的修为!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表面粗鲁的抓起,实则悄咪咪把剑往边边挪,避免伤到她,宁枝心里暗戳戳给她道歉,实在对不起,等她演完这场戏就好了! 也不知道被捅一剑到底痛不痛,宁枝这么想着,默默为自己点了根烟,老老实实等着被一剑戳死。 然后…… 然后男主一剑戳死了她手里的小师妹女主。 宁枝:??? 正中心口,穿的透透的。 没有生还的可能。 宁枝还没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手指忽然被掰开,小师妹女主没了气息的身体被丢到了一边。 来不及多想,宁枝慌忙跑过去,她没想过会这样……抖着手想去查看她的情况,小师妹的身体上却忽然浮现起数道黑色的奇怪纹路,忽然烧了起来。 她的手上也被染了血,不停灼烧着她的皮肤,炙痛着。 这是怎么回事? 应迟宴忽的走了过来,慢生生执过她的手,一点一点的,将上面沾染的血渍全都擦拭干净。 宁枝还在怔愣间,少年抬起眼睫,露出那双沉静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冷然的嗓音说出的话近乎病态。 “小师姐想要我的命直说便是,何须如此,脏了自己的手。” 宁枝:瞳孔地震.jpg 这是她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等等,等一下。 她脑子转不过来了,剧情里的男主不是一直在被她羞辱欺凌吗? 他是不是有那个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被她欺负还上瘾了是不是?上赶着被虐? 宁枝深吸了口氧,觉得自己可能需要点场外援助,来抢救一下这混乱的局面。 于是她疯狂呼叫系统,希望这个不靠谱的系统能赶紧醒过来。 万幸的是,睡了一年没有反应的系统,居然还真听到了她的呼唤,醒了过来。 宁枝简直感动到热泪盈眶。 只不过系统在听完她急切的三言两语叙述完眼下的情况后,沉默了一下,弱弱道:【那个,宿主你好像认错人了,这个是反派Boss,墙底下站着那个看戏的才是男主】 宁枝完全不敢动地看着面前的黑衣少年,分出余光看了眼墙底下站着的游阳同学,心态瞬间一整个崩掉了。 宁枝:“……” 哦豁。 合着这么久以来,她都认错人了。 真正的男主竟然就在她身边。 系统道:【不过还有一种方法来挽救现在的情况】 宁枝问是什么。 系统答:【他是最后的反派,只要杀了他,修真界就不会被毁掉】 宁枝却忽然静默了下来。 眼前的少年抽出佩戴的黑色的长剑,慢慢放到宁枝手上,“这把剑是你给我的,它的名字叫无念,意为心中无牵无念,方能领悟剑道真谛。” 宁枝记得,她是从他手里抢夺了绝世神兵,然后从垃圾堆里找的这把剑丢给了他。 剑柄冰凉,宁枝瑟缩了下手,却被少年强硬地抓住,迫使她分开手指,握住这把剑。 “但它也可以理解为,斩断所有执念。” 宁枝被他动作带着,握住剑柄,剑尖却指向了他的心口,慢慢抵上去。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他没有防备】 宁枝没有理系统,颤声问他:“你想做什么?” 她听到他用很轻的声音,慢慢唤了一声,“小师姐。” 而后握着她的手,狠狠地将剑朝着自己捅去。 他力气很大,带着完全没有犹豫的决绝,宁枝惊慌失措,在落下的那一瞬间,用力改变剑的方向。 剑尖偏移,长剑穿透了肩头,黏湿温热的液体顺着剑身流淌,沾湿了宁枝的手。 这一瞬间时间好像很漫长,又好像很短,宁枝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发生了。 被封存已久的记忆在这刹那回忆起。 手上的血忽然很烫。 烫的她心口生疼。 宁枝头一次情绪失控了,泪珠不可控制的滚落,她骂他。 “应迟宴,你是不是有病啊?!这也能随便玩的吗,要是我刚刚没反应过来怎么办?” 少年将长剑抽出,咳了几声,脸色愈发苍白,没有血色。 他抬指轻轻抹去她的泪,指尖慢慢摩挲,隐隐压不住红的眸子沉沉视线定格在她脸上,轻笑了下道:“小师姐,我给过你机会了。” 即使是用这样卑劣的方式。 宁枝捂着他的伤口抽泣不止,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想跟他说对不起,她不是故意说出那些话伤害他的,她想告诉他自己想起来了,她这半年时间很想他。 但她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承受不住负荷,昏昏沉沉倒在了他怀里。 - 宁枝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梦到自己没能偏移剑的位置,醒来时还一阵后怕。 她脑仁发疼,皱着眉揉着脑袋坐起身。 看了眼周围,没人,空旷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宁枝看了下琉璃镜中发来的消息。 游阳:【那个人不是明心,是魔族伪装的,我在之前就有两次见过这个魔纹,应该是一伙的】 游阳:【应迟宴那家伙估计不会跟你说这个事,你别误会了】 宁枝回复了之后,放下琉璃镜。 “我们谈谈吧,铁铁。”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还想问什么】 果然是她想的那样。 宁枝在系统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明白了过来。 她只是容易相信别人,但并不是傻子。 它并不是在那时候被她唤醒的,它早就醒了,并且知道了应迟宴对她的特殊情感,主动控制安排了这种种。 她先前想脱离它安排的程序,不想对应迟宴说出那番话时,就是它控制了她说出来的。 但系统伪造的记忆只能够一时蒙骗她,那些细节它没办法补充,她现在都想不起它编造的记忆中应迟宴的具体行程。 它自己也知道瞒不了她多久,所以在她发现了她与应迟宴的聊天时,它慌了起来,控制她提前开启了这段剧情,想要在她还没察觉到异常时,让她杀了他。 宁枝此刻的所有记忆都已经恢复了,她问:“你这么想杀他,为什么一定要我动手?” 它能够控制她的意识,当然可以在那一瞬间接管她的身体。 系统淡声道:【我不能直接插手改变事情结果】 “为什么?” 【因为我是天道】 【世间万物都有运行的规律,我不能主观地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不管这个人是不是毁灭世界的反派角色】 宁枝有点明白了,指指自己,“所以你才会找来我。” 系统冒出个幽蓝的光点,晃了晃,算是肯定她的话,继续道:【你不是我找来的第一位了】 宁枝点点头:“还有男主和女主,也就是游阳和白明心,对吗?” 【是的】 【但他们太过不求上进,前两次轮回都失败了,所以我才会找到你】 宁枝也差不多能懂,虽然不知道白明心怎么样,但游阳确实是懒散的咸鱼一只。 她又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呢?” 系统的回答很简单:【因为他会毁掉修真界】 “可他现在并没有这种倾向。” 【他迟早会,他现在已经成了魔界之主】 原来这就是他半年都没有回来的原因。 宁枝心头闷闷的,或许是她的个人滤镜原因,她还是不觉得他会做出毁掉修真界这种事。 如果没有系统她不会有再次的重生,宁枝没有资格去怨它修改了自己的记忆,毕竟是她先违背约定在先,没有遵守剧本剧情。 但系统仍在她被情丝缠的药效折磨得要死的时候救了她,只不过方式是清除了她对他的记忆。 只是她和系统的意志互相违背。 系统觉得一定要杀掉应迟宴这个魔主,才能拯救修真界。 而宁枝却觉得只要能让他感受到世间温情,他便不会再想着灭世了。 所以她在那时慌忙之下篡改了剧本,想要让应迟宴以男主角的经历成长,想让他接收到别人的爱。 这个做法其实是很不妥当的,有很多弊端,现在想想,若不是她为了炼丹而下山的那次偶遇,他们之间便不会有交集。 但宁枝当时也没有时间想那么多,她只是私心想着,让他过得好一点。 是的,即使系统再怎么说应迟宴有多恶劣,宁枝早已熟读了原本的剧本,还是不觉得她那连话都不怎么会说的纯情小狐狸会变坏。 系统继续道:【等你这次轮回失败后,我会去找寻新的救世主,接下来的这段时间……】 “你先等一下。” 宁枝打断了它的话,她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硌着她脚踝,很不舒服,她伸手在软绵绵的被下摸索了一番,抓住了拿出来。 竟然是一条长长的黑色锁链,上面还附着游动的魔纹。 宁枝沉默了一下,像是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迟疑着慢慢掀开被子。 ——只见,那条锁链连接着一只内里嵌着细绒的黑环,正禁锢着她的脚腕。 宁枝:? ……??!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唯樱、矜悠思滢 1瓶 第97章 ◎你是不是不行?◎ 一瞬间, 宁枝的脑子里迅速闪过数本文学著作里的变态男主囚禁女主,都是对女主酱酱以及酿酿的,一些不可描述的情节。 半年不见, 一上来就玩这么大吗??! 这这这。 这不好吧。 系统若有所思看了眼锁链,魔界的锁灵链, 让灵魂无法离开肉身。 它看向宁枝, 沉默了下:【你怎么看起来很激动的样子】 宁枝擦了擦鼻血, 一本正经:“有吗。” 系统:【……】 脑袋一阵晕眩, 起急了的宁枝扶着头靠在床头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好些。 虽然小狐狸学坏了这个消息确实比较刺激,但还不至于让她那么激动。实际更多的是身体亏空,精神萎靡, 看来她这半年来确实熬的太狠了。 地上铺着毛绒绒的软毯,踩在上面倒也不觉得冰, 宁枝走下床, 在桌上看到了满满当当的软糯糯的糕点吃食,和一摞话本子。 掀开汤盅的盖子, 热气飘散,里面是白粥。宁枝对药味很敏锐,应当是用了几种补药熬的药膳粥。 人不在,东西倒是给她准备的挺齐。 宁枝给自己盛了碗粥, 捏了块点心咬了一口,清甜中有微微的苦, 里面也放了药。 游阳的消息也回复过来了。 她问的是:【那明心呢,她没事吧?】 游阳:【没事,在我身边呢。她说昨天去九黎城的半道上遇到了一个小孩, 然后就没了意识,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通行玉牌就被拿走了】 昨天在城墙上看到白明心的时候游阳的确愣了一下, 但是很快就认出来了不是她。 而在同时,已经清醒过来的白明心给他发来了消息,告知他玉牌被拿走了,让他小心有人混进九黎城。 这个假扮成白明心的魔族跟他之前两次碰到的魔族是同一种,而且都出现在他们身边,显然不是巧合,而是有所图谋。 游阳就仔细彻查了这件事,发现这种魔族是域外天魔,离渊曾在域外战场发现过这种魔族,只不过他当时都已经清除完毕了才对。 这种天魔出现的很诡异,游阳继续分析道:【我三次发现这种魔族,都是在你出现过的地方,第一次是在你们待的水晶宫殿,第二次是它在花神庙想要抓走穿了你衣服的岑妩,第三次就是在你身边。我觉得它们的目标应该是你,你那边小心一些】 目标是她? 宁枝回复了好的之后,抬头问系统:“在长街那里,扮成白明心的它想对我做什么?” 系统沉默了许久,才慢慢道:【它想抓走你】 宁枝疑惑:“为什么?我应该没有招惹过这种魔族才对。” 【因为你身上有我的气息】 系统轻轻叹气,索性直说:【你觉得它为什么叫天魔?凭空而生,也不在魔界,却有着特殊的魔族力量。是因为……它是我的心魔。】 宁枝惊愕,系统说过它是天道,天道也会有心魔吗? 【我也不知道它是为什么生出的,但当我发现的时候,它已经依靠魔纹的感染,在域外发展成了一个族群了】 系统冷静道:【我在发现之后清理过,但不管我怎样清除它,它总会再次借助世间力量重生,盘踞不去】 【最近的一次清理,应该是十七年前】 这个十七年前,一下子让宁枝想起来了一件事,她在幽骨岗挖到的那个封魂坛,那群残魂也是说十七年前。 她仔细回忆,坛子上符咒的魔纹跟她昨日在那个冒牌小师妹身上看到的魔纹是一样的! 宁枝迅速跟小和尚圆清联系,询问那个坛子的情况。 圆清在听她说完后也很震惊,迅速让人去查探,告诉她封魂坛有开启的痕迹,又在仔细盘查过后,证实里面的东西是在几个月前的晚上伪装成圆清跑出来了。 这下破案了,来找她的那个天魔确实是坛子里跑出来的。 心魔是人心中斩不断的执念生成。 云破月的执念是希望她的师父有一天能亲昵的唤她,她的心魔就成了一只会叫她“月月”的心魔团子。 那系统的执念呢? 宁枝想,大概是想要维护修真界吧。 灭世之后,游阳是系统选中的第一位救世主,一周目救世失败。接着是白明心,二周目也失败了。轮到她时已经是三周目。 这也解释得通为什么天魔只是从白明心身上取走了玉牌,没有对她造成一点伤害了。 白明心本就是系统选中的救世主。 宁枝忽然道:“铁铁,可以给我看看,在那次时空之旅中,我离开后的那几年发生了什么吗?” 那时候的应迟宴才十二岁,正常时间线她再见到他时已经是十八岁,中间这六年的时间她是缺失的。系统当时只给她看了最终的结局,应迟宴还是成为了魔界之主。 系统没什么异议,将后续转播给了她看。 画面映出,宁枝一下就看到了那天的夜晚,齐家发现了妖狐族动手,两方交手,而小少年慌乱失措地抱着她已经冷掉的身体,一次次将血涂在她身上,却没能让她醒过来。 笨蛋,流那么多血,疼不疼啊。 宁枝叹气。 最终妖狐族元气大伤跑掉了,而齐家将小少年抓了回去,换了个地方继续当作药人。 妖狐族的血液能强身健体是治愈灵药,九尾的血更是能让普通凡人也能有沟通灵力的能力,长久以往就是能踏入修仙之路也可不说。 接下来的六年时间,应迟宴都在齐家度过,经受以往的那些折磨,为了让他更乖更听话,成为他们的工具,挨了数不清的毒打。 宁枝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被抽血,供给给整个家族的人,虚弱无力的被桎梏在锁链下,心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这群狗东西太可恶了!骂他们是狗东西都侮辱了狗,简直就不是东西!社会的渣滓! 时间一直到六年后的一天晚上,齐家这个数百人的大家族,被人发现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的被灭了门,所有人在睡梦中痛苦惨死,无一生还。 尤其是齐家家主,死状凄厉可怖,像是经历了巨大痛苦。 整个齐家只有少年抓着一块黑色玉佩,跌跌撞撞地从地下室爬了出来。 玉佩中的破碎灵魂教他在血液中融入诅咒,服用的血液越多,诅咒的反噬更为严重。 他用了六年时间,以毫无反抗能力的身体将齐家灭门。 数百人中,无一人是无辜的。 但他并不满足于此,他的目标还有妖狐一族,就这样心怀着恨意,少年来到了玄凌宗,想要成为修真者。 看完这些,天色已经转到了夜晚。 系统道:【你改变的过去影响所有时间线,前几次的轮回的过去也一并更改了】 【但被你改变了过去这一小段剧情后,前几次的轮回进行到这里都和剧本中写的一样,他依然被拒入宗,之后经历种种,成了魔界之主,终于还是灭世】 【而这次因为你的参与,剧情发生了改变,但结果还是没变,他现在还是成为了魔界之主】 宁枝勺子搅动了下已经变凉的粥,垂着眼,反驳道:“可是这次他并没有伤害别人,反而在成为了魔界之主后,下令让魔物不再侵入修真界。” 她确信地说道:“我相信他不会灭世的。” 系统没有和她争论,而是道:【等你失败后我会选择新的救世主,在还未灭世的这段时间里,我不会再干预你】 宁枝点了点头,“谢谢你,铁铁。” 系统不再说话。 宁枝将冷掉的粥温了温喝掉,把她知道的信息跟游阳说了一遍。 脚上这条铁链的长度足够她在房间内走动,她就在房间内逛了一圈,发现了里面摆着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像是怕她无聊一样。 宁枝随手拿了本话本子坐回床上等,本想找找蜡烛点起,忽的发现床头放着被黑布盖着的东西,掀开一看,是一颗夜明珠,正散着温润明亮的光。 心里顿时像是有小鹿在乱蹦,宁枝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这个。 靠在床头边看话本子边等,宁枝身体没好,精神不佳,没能撑太久就因为太困脑袋一歪睡着了,话本子掉在床边。 第二天宁枝打了个哈欠悠悠醒来,第一时间扫视了房间一圈,还是没人。 掉落在地的话本子被捡起放在一边,夜明珠也被黑布重新盖住,宁枝走下床,看到桌上换了一桌新的热气腾腾的饭菜点心。 床边隐约还残留着淡淡的清冽气息,种种迹象表明,他昨晚肯定来过了。 宁枝暗恼,他应该是刚成为魔主很忙,抽空过来看她一下,但她睡着了就错过了。 今晚一定不那么早睡。 宁枝喝着热乎乎的药膳粥如是想。 然而这晚,她头悬梁锥刺股似的坐在桌边让自己清醒,等了大半夜,愣是没见人过来。 将近天明的时候宁枝终于撑不住了,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日上中天。 宁枝从床上坐起身,被子上隐约还有他的气息,她下床看着桌上又换了新的药膳,终于明白了过来。 不是错过,他是故意的。 故意不见她。 -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在房间内的少女慢慢陷入沉睡,呼吸趋于平稳轻缓后,应迟宴推门走了进去。 那条锁链在白绒的地毯上分外刺目,应迟宴几乎是逃避的移开视线。 她对他不再有同情怜悯,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她不离开自己,只能用这种卑劣的方式来留住她。 应迟宴在她床边坐了一会儿,静静看着她,睡着时的她很安静,和往日闹腾的样子截然不同。 但仍然会不老实的乱踢被子,卷着被子抱着睡。 应迟宴动作很轻地替她把被子盖好,刚准备离开,忽的看到少女皱起了眉头。 轻声呓语:“疼……” 然后便捂着肚子蜷起了身子,身体禁不住的颤抖,额头都冒出冷汗。 宁枝这半年不知道去做了什么,身体几乎可以用孱弱来形容,是多走几步路都会喘气的那种程度。 他已经用了很多补药做成药膳糕点给她养身体,睡的床也是千年温玉制成,助于引气恢复。 应迟宴长眉皱起,捉过她的手腕把脉,指节才刚按上去,忽的被纤细的手反手一抓,握住手腕用力一拉,拽着没有防备的他朝床上倒去。 “!” 少女忽然翻过身来压住他的身体,将他按在床头,抓着他手用力一扣,“咔哒”一声黑环便锁在了他的手腕上。 她抬起明眸,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恨铁不成钢,语气更是忍无可忍:“应迟宴,哪有人玩囚禁play是你这么玩的?” “你是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说: 宁枝:让我来教你(不是)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开心香菜 55瓶 默默看书jpg 30瓶;樱桃小完犊子 9瓶 唯樱、君 1瓶 第98章 ◎越可爱越会骗人!◎ 近来天气骤冷, 时常下雪。 窗格子外此时正下着碎雪,床头莹润润的夜明珠光稀疏映出竹枝的影子,倒映在雪地里。 夜深知雪重, 时闻折竹声。 锁灵链被她解开了。 应迟宴并没有太过意外,不过是早晚的事。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静静对视, 少女的眼睛一如往常的清澈干净, 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说不清也道不明。 应迟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最终还是他先败下阵来,垂下眼睫,慌乱躲开了那可以说是炙热的目光。 手腕的禁锢忽然被松开, 她身子往后退开,锁链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引人注意, 应迟宴抬眼去看。 少女已经动作利落地翻身下了床, 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 下一秒,应迟宴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抬起手, 抓住了她的袖角,停滞住她离开的脚步。 窗外窸窸窣窣的雪压竹子的声音,交杂着尚未平息的心跳声。 宁枝在看清了眼前的人后,心口情绪一下子被心疼填满, 酸涩不已。 他又瘦了很多,相较半年前颌骨愈发轮廓分明, 手腕更是没有一点肉,她都能摸到薄薄皮肤下的腕骨。 漂亮的眉眼间更是难掩倦意,不难看出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小狐狸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顿时一扫而空, 宁枝现在只想让他好好睡一觉。 她的床上只有一床被子, 于是她翻身下床, 打算去应迟宴先前给她准备好的柜子那里再抱一床大一点的软被。 才刚走了两步,袖子忽然被拽住,宁枝有些疑惑地回头,看清接下来这一幕后差点缺氧。 少年头顶那对粉白的狐耳软软耷拉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如同棉花糖一样蓬松,修长的手抓着她的衣袖。 他垂着眼眼睫轻颤,似乎很不安。 那团雪白慢慢的朝上蔓延,挽留般勾住她的手,尾尖往她手心里钻。 宁枝:!! 狐狸精!这么可爱是要被她一口炫掉的知道吗!! 宁枝在“管他什么被子现在就rua个爽”和“不行他很累了得让他好好休息”这两个选择间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没有失去理智,选择了后者。 她忍痛闭眼,用另一只手把勾着她的尾巴扒拉开,然后迅速退开两步,转身朝着柜子走去。 “……” 身后的雪白尾巴像是能感受到主人的心情,连同狐耳一起失了活力,狐尾无力地搭在床畔,尾尖垂落在地上。 应迟宴指骨摩挲着锁链,等待的过程中,他像一个犯了罪的犯人,安静地等着审判。 结果她还是不要他了。 平时最喜欢抱着睡的绒尾,她现在连多看一眼的耐心都欠奉,这样厌恶他。 “是不是硌得慌,等下我帮你弄开。” 少女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头顶,应迟宴抬头,看着去而复返的她抱着一床被子,有些怔愣。 “你这两天不是一直躲着不见我嘛,我怕你跑了才想着锁着的。” 宁枝碎碎念道,把被子放在他身边,踩着绒毯去窗户那里关上窗子,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寒意。 重新走回来,宁枝看着他垂在床边无精打采的尾巴,周身阴沉沉,整个人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她愣了愣。 不过只是一瞬,她就恍然明白了过来他忽然用尾巴勾引她的原因,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 坐在床边跟他对视,宁枝轻声细语的,神情却很认真:“应迟宴,我没有要走,也没有想离开你。” 视线中的眼睫颤了颤,复而睁开那双漆黑的眼睛,黯淡无光的目光先是扫向她的手,然后定格在她脸上。 没有习惯的动作……她没有说谎。 为什么? 这三个字没有出口,宁枝却看懂了他的眼神。 宁枝以前总想着表明心意需要仪式感,做足充分的准备,要在郑重的时间,有足够的氛围,才可以认真地告知对方,但…… 如羽毛般的轻吻留在脸侧,宁枝撤回身时有点羞赧,红了耳朵,但却没有逃避地看着他的眼,眼睛亮晶晶的,一字一句地说。 “因为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但其实这句话在日常中的每一个微小的时间里,在每一个心动的瞬间,都可以向心中的那个人表达。 如果怕对方听不到,那就大声一点。 少年似乎是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还保持着被她亲之前的动作,怔怔地看着她。 头顶那对狐耳却比主人反应快,已经竖了起来,尾巴也跟着跳了跳。 宁枝有些好笑的凑近戳了戳粉白耳朵,毛茸茸的狐耳又绒又软,她本只想戳一下,结果没忍住又揉着捏了捏。 可就是这样了,眼前的小狐狸本人还是没什么反应,连被她揉耳朵都不抗拒,宁枝眨巴两下眼。 “听到了吗应应公主,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本以为他不会回答的,宁枝手都从狐耳上移开,打算坐正再跟他详详细细说一遍,忽的被按住了手。 有些微哑的声音响起时,宁枝看到他如夜漆黑的眸子映着温柔的光,像是含了一层薄雾,软化了那些阴郁,语气却格外固执。 “要。” 这一瞬间,心里某处好像忽然坠入湖中的雨滴,毫无防备的泛起阵阵涟漪。 可恶,他怎么这么会撒娇。 宁枝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一边轻轻摸着他的脑袋给他顺毛,一边跟他诉说自己的心意,将再见面时的那些误会都说清楚。 少年安静听着,神情如常不显什么情绪,身后的那团雪尾却格外招摇,一晃一晃地扫过床畔,昭告天下了其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在摇动的尾巴第七次扫过宁枝的小腿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再也装不下去忽略的表情,伸手一把把这团雪白捉住。 宁枝揉着愉快晃动的尾巴毛毛,坏心地问:“你好像很开心哦?被我摸摸耳朵就这么喜欢吗?” “喜欢。” 宁枝微微一怔,她只是逗他的,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直白的承认下来。 少年捉着她的手放下,在她怔愣的目光中,靠近在她脸侧轻轻印下一吻,退开时抬起长睫,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她,语气很轻却又很重。 “很喜欢。” 宁枝没出息的红了脸,感觉脸上热气蒸腾,他怎么学她啊!坏狐狸! 她低着脑袋,垂下眼躲开视线,揪着怀里尾巴的绒毛,声音闷的糯糯的:“我听到啦。” “对了,我给你发了很多消息,你怎么一条都不回呀?”宁枝忽然想起这事儿,眨眨眼问他。 “琉璃镜碎掉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你发了什么?给我看看。” 好像也没什么不能给他看的,本来就是发给他的,宁枝这么想着,就把自己的琉璃镜递了过去。 才刚递过去,她就猛然意识到不对。 确实是发给他的,但是现在她还在场呢,当着她的面看她给他发的那些消息,也太羞耻了吧。 可是给都给了,现在也没办法拿回来了,宁枝只能低着头把脸埋尾巴里,装死。 少年认真翻看着她这半年来的信息,宁枝也不说话手指绕尾尖,一时之间空气很安静。 “宁枝。”他忽然道。 “嗯?” 宁枝揉抱着大团的雪尾,脸侧覆上一抹温凉,指骨抬着下巴,致使她懵懵地抬起头。 一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漂亮眼睛,如翼轻翕动的鸦睫,周身被清冽干净的气息笼罩着,隐忍的呼吸也洒落在她颈侧,温温热热的,很痒。 好近。 宁枝感觉脑袋有点发晕。 偏偏少年指腹摩挲了两下她的唇瓣,说出了让她一瞬间脸涨得通红,脑袋更加发晕的话。 “我可以亲你吗?” “!!” 救命。 宁枝现在好后悔当时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说“亲亲之前要询问对方意见”的话。 现在遭到自己身上了吧! 亲她肯定是想亲的,但是、但是让她说出来也太害羞了吧。 宁枝纠结了半天,才在应迟宴灼热的视线里,低着头红着脸,小声且零碎的憋出来两个字。 第二个字还未说完,绒尾就勾着她的手一拉,倒在少年怀里。 尾音被吞没在温热的呼吸里,宁枝闭上眼,脑子里冒出来个莫名的想法,他怎么好像忍了很久的样子。 少年亲上来的时候很重,尖锐的牙齿不小心划过唇瓣,有些刺痛。感受到了宁枝的轻颤后,轻轻舔舐卷去血珠,慢慢的动作变温柔起来,转为一点一点侵占。 长指缓慢在她耳后的发间穿梭,颈项忽然碰到冰冷的锁链,激的宁枝抖了一下。 “凉……” 声音隐在摩挲的唇间,轻声的一个字,却刚好让逐渐不满足于此的小狐狸找到了机会,舌尖抵开她的齿关,探了进去。 “呜。” 宁枝紧紧抓着他的衣袖,有些承受不住的呜咽。 外面风雪好像大了起来,除了两人交错的心跳与呼吸,宁枝还听到了窗户被风吹动的声音。 夜色温柔而滂湃,雪地的竹叶与风追逐盘旋,落叶拾风而上划过窗格,细雪穿过云层沉降,携惊雀一同倾洒人间。 时过半年,宁枝还是没半点长进。 简单点说,就是亲懵了。 实在受不住的时候,无措地寻着找到他骨节分明的手。 宁枝想让他停下,却反被捉住了手,分开手指从指缝钻入,十指相扣地紧紧圈住,压在夜明珠旁。 “唔,应……” 另一只手无力地推搡他的肩,推了几下,少年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微微分开一些距离,额头抵着她的。 宁枝终于能放肆呼吸,脑袋晕乎乎的,她迷迷糊糊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亲亲好难。 还好没亲晕过去,不然就太丢人了。 宁枝把头埋在他的肩窝,缓了好一会儿后,才闷声道:“应应……以后这种事不用先问我啦。” 提前问同不同意什么的,也太让人不好意思了吧。 少年扣着她手的指节圈的紧紧的,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一样,慢慢道:“好。” 宁枝还记得自己一开始的目的是让他好好休息,差不多缓过来后,动手把锁链解了丢开,摊开软被给他盖上。 她也有点困倦,临睡前,她忽然想到什么,手指了指那团蓬松,期待地问:“我可以抱着你的尾巴睡吗?” 应迟宴从来就没拒绝过她。 这次自然也不会。 在得到了确定的答复后,宁枝眉眼顿时弯了弯,抱着超级软萌可爱的尾巴,探过身啾了下他的脸。 她软软道:“晚安,男朋友。” 话音刚落,宁枝正想退开,忽的感受到少年呼吸一停,紧接着她便被绒尾缠住了腰,朝前一卷。 下一秒,她就倒在了漂亮尾巴主人的怀里。 “?!” “应……唔。” 时间缓慢流淌。 外面雪还在下,这方寸空间却安然静谧,只有小情侣间温柔的旖旎。 再次被亲的晕晕乎乎昏昏沉沉的时候,宁枝满脑子里都是…… 原来不行的竟是她自己。 以及,越可爱的尾巴越会骗人QAQ! 作者有话说: 嗯,可能有点太腻歪了,但我不改(嚣张)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开心香菜 22瓶 Empty 5瓶;卿玖 4瓶;快让我吃甜饼!、杨二妞 1瓶 第99章 ◎许愿。◎ 新任的魔界之主应迟宴竟然是离渊剑尊的弟子。 短短两日, 这个消息在修真界传的沸沸扬扬,几乎无人不知。 有骂他好好的正道不修叛入魔道的,也有惋惜离渊一世清名居然毁于弟子的, 但不管哪种,都是持批判态度。 前者想诛灭叛道之人, 后者想让离渊将其逐出师门。 仙盟的人正在加急商议对策。 “调查清楚了, 魔界中传魔主已经下令禁止魔修擅自进入修真界, 他似乎并没有侵入修真界的打算。” “他此次过来也只是带走了离渊的另一个弟子, 他的师姐宁枝。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之前有印象,在魔将用结界笼罩九黎城,离渊剑尊入结界之后, 他也跟着进去了,所以离渊剑尊应该知道此事。” “可是离渊剑尊至今未醒……” “离渊剑尊醒了, 刚刚写了声明!” 贺止风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拍在桌上,“朔云秋前辈说他今早醒来时状态还不是很好, 但是听到这消息后第一时间写出来的,让我们昭示修真界。” 离渊的书信写的并不多,只有一页。 内容是说明在他与魔将的死斗中,应迟宴插手其中, 救了他与城中所有被困的修士,但是自己却因此入了魔。 他立场坚定地表明, 即使应迟宴是魔修,依然是自己堂堂正正的弟子,不会将他逐出师门, 更不会与他为敌。 离渊剑尊多年来声誉有目共睹, 一身清正, 当年便已经救了修真界一次,他说的话可信度极高,这声明发出去之后,几乎没有人怀疑真实性。 事情结果与离渊所说的过程都对应上了,而且城中被困修士确实很奇异的没有受到魔气侵体,这点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但有一点仍然有人诟病。 他带走了救了数万修士的.宁枝,将她带去了魔界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这些被救的人仍在声讨,纷纷发言要救宁姑娘出来。 但很快一段来自宁枝上传的影像让他们平息了下来。 视频先是录了一段晴天雪地的美景,高山阔水,山野树林,然后是镜头偏转,挪到了一位虎耳少年身上,他身后是建造的差不多了的自然庭园围栏。 画外音女声问:“请问巫虎先生,对于这间魔魔动物园,你的设计理念是什么?为什么想到要建这么大一座动物园呢?” 巫虎抽了抽嘴角,这是他能决定的吗? 他索性认命地胡诌,把这辈子所有的创造力都放在瞎编上了,嘴不停歇的说了一大串花里胡哨的形容词。 画外音非常惊喜:“没想到巫虎先生居然有这样的才情,太厉害了!” 镜头再一转,晃到魔魔动物园的各种魔物上,画外音继续道:“魔魔动物园将在十天后正式开业,这里有数不清的魔魔动物,可爱款、猛兽款,应有尽有。” “不管是学术研究还是单纯的好奇,大家都可以近距离观察魔魔动物!” “而且还支持互动,只需五十枚灵石即可参观游玩哦~本视频就到这里啦,拜拜大家!” 图穷匕见,居然是来打广告的。 观众差不多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现在并没有人身危险,反而过得还挺好,无需他们担心。 画面黑了,刚想退出视频,声音却继续传出来,然后画面重新亮了起来,边角处录到了一个清清冷冷的少年,容貌秾丽漂亮到了极点,不过只闪过了一面,画面挪到了地上。 这个人大家都认识,就是新任的魔界之主应迟宴。 画外音开心道:“应应!我刚刚看到一只小老虎,笨头笨脑的,还会打滚撒娇求摸摸肚子呢。” “不过我没摸它噢!我觉得你才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狐狸!” “所以……看在我这么乖巧的份上,不要生我的气了嘛,我不是故意摸到那里的。” “我保证以后会很轻不会再让你疼的!” 观众:?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一分钟后,作者火速更换了视频源。 并在下面留言回复:【不好意思,上传失误,让大家见笑了】 十分钟后,在一群【摸哪里能不能展开说说】【就这就这】【不差你那点灵石】的观众留言中,该作者再次回复: 【?】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要学会克制[敲木鱼]】 - 宁枝,游阳,白明心三人悄悄咪咪躲在小房间里。 宁枝用手比划道:“先这样,再那样,最后再……我负责牵制住瞒住他,你们俩负责具体流程,这样安排可以吗?” 游阳叼着根棒棒糖:“我这边没问题,东西也准备齐了。” 白明心小幅度点头:“我这边也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宁枝一脸严肃的比了个OK:“那就这样,散会!” 成为新任魔主后的工作确实很忙,各地清理魔云魔潮的批案都需要他来做,还有一些不服管教的魔魔头。 宁枝靠在墙外等着,听着房间内那道夹杂在商讨声中的冷然少年声音,忍不住心软成一片。 入夜,少年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她微微一愣,“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一会儿,怕打扰到你就隐藏了气息。” 宁枝站直身子,仰起毛绒斗篷下的小脸,尽量平静道:“今天我想去外面走走,可以嘛?” 说完觉得不妥,急急忙忙找补:“在屋里待太久有点闷,想出去透透气。” 应迟宴垂着眼,将她被风吹乱的斗篷整理了下,然后修长的手捉住她有些凉的手,钻入她的指缝,牵住她。 “想去哪?” 自从前两天表明过心意后,宁枝就发现他总喜欢这样与她十指紧扣,特别是在亲亲的时候,按着她的手。 想起这个宁枝脸顿时微红,往绒毛里埋了埋,小声:“就随便走走嘛。” 漫无目的地在雪地中走了好几圈,连那片红梅林都看厌了,宁枝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终于看到游阳发来的消息。 心里暗戳戳激动,表面上却不显,拉了拉他的指。 “有点累啦,我们回去吧?” 莫名其妙被拉出来走了几圈雪地,应迟宴神情也没什么不耐,轻嗯了声,跟着她一起回去。 到了门口,少女又推脱说自己想再多呼吸两口新鲜空气,眼睛亮晶晶的,搓了搓泛红的指尖,推他开门进去。 应迟宴有点失笑。 但还是没有戳破她,抬手推开门。 屋内昏暗,刚走进去,纷纷扬扬的花瓣洒落,蜡烛的微光亮起,由数人围着慢慢送过来。 炙热温暖,一如少女当时映着烛光的眼睛,应迟宴有些怔。 少女忽的戳了戳他,“应应,闭眼许愿嘛。” 她凑近小声道:“实在不知道许什么愿就许身体健康万事胜意什么的。” 应迟宴倏地轻笑了一声:“好。” 前几天就在鬼鬼祟祟的,竟是在捣鼓这些。 蜡烛灭掉后,下一秒光线骤亮。 一阵男女声混杂的“生辰快乐”响起,偌大的房间里待着数十个人,都是相识的。 姜昀惋惜地说:“本来还想着该怎么在今年的论剑会上打赢你,找回面子的,这下好了,彻底打不过了。” 他看了眼宁枝,把礼物递给了她:“不过你可要对宁师姐好点,别让她难过,不然我怎么着也得揍你一顿。” 林知行轻咳一声,也将礼物递给宁枝,不过是三份:“这是我的,这是我大哥与岑妩姑娘送的,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送的。” 裴萧凑了过来:“他弟弟看到你发的那条影像后伤心欲绝,哭了两天嚎自己失恋了,说一定要过来跟应师弟比试一下,还是被林师弟死死拦下了。” “这……啊哈哈。” 宁枝偷偷看了眼,应迟宴眉头已经微微皱起,她迅速正直道:“帮我给他带个话,我们是不可能的,让他好好学习!小小年纪早什么恋。” 朔云秋捏了块白明心做的糕点,懒洋洋道:“站在那干嘛呢,还不赶紧关了门进来,磨磨唧唧的,菜都要凉了。” 游阳表示认同,端着青梅引过来:“这桌可是我跟明心一起做的,今天不吃完都不许走啊!我看谁敢剩下。” “明心你喝嘛,这个酒很甜的。” 扶陵悠悠瞥他一眼,呵了一声:“你倒是能耐。” 游阳顿时怂了下来,放下酒杯,人家正牌师尊就在旁边,他当着面拐走人家弟子好像确实不太好。 两人气氛莫名,白明心偷偷笑了下,从背后戳戳他,在他手心放进一块糖。 她小声道:“你不是说自己喝酒后会头痛嘛,解酒的。” 耷拉的尾巴顿时摇了起来,游阳捏着那块糖,眼睛都亮了起来,笑了几声。 像什么样子,简直没眼看。 扶陵冷哼了一声,撇过头去,看向身旁目光一直停留在宁枝两人身上的离渊。 他刚醒,身体还很虚弱,宁枝想让他好好休息,但离渊还是坚持过来了。 那天在九黎城内发生的事除了离渊外就只有应迟宴知道,他们师徒两个都不说发生了什么,他们也无从得知。 宁枝牵着应迟宴的手走过来,弯眼笑:“师尊!” 离渊眉眼温和,也笑了笑:“这半年来辛苦你们两个了。” 生日蛋糕是宁枝三人一起做的,不过她只是打了打下手,主要还是游阳和白明心完成。 因为这么久过去了,宁枝的厨艺没有丝毫长进,依旧是杀手级别,连白明心都教不会她。 即使离渊扶陵在,大家也没什么架子,一起开开心心吃蛋糕,畅所欲言聊天,喝青梅引。 这个夜晚,数千年清冷孤寂的魔宫里,第一次有了炙烫人心的温度。 重祟靠着墙听着,忽然吸了吸鼻子,应小白坐在他身边的台阶上,抱着酒壶,晃了晃绿叶。 “其实你并不讨厌有人陪着的感觉吧?” 重祟轻哼了声:“吵死了。” 傲娇鬼。 应小白哼哼两声,看了一眼屋内的应迟宴,向来不喜欢与人接触的他,此刻正眉眼温和地,应下众人的话。 有了朋友,有了喜欢的人,从此以后不再是孤身一人。 应小白感觉也有点醉了,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头顶,倏地开了朵黄色的小花。 屋内,朔云秋晃晃悠悠搭着游阳,拎着酒壶问他:“今日一见,我看你跟我甚有缘分,这样,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弟子?” 宁枝顾着之后的事没敢多喝,只抿了两口,看到这一幕差点笑出声,可不是有缘嘛。 游阳也醉了,哥俩好似的,一拍桌子就应了下来:“拜,现在就去拜师!” 白明心在旁边拦都拦不住。 其他人也聊的热闹,宁枝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揪揪应迟宴衣角,示意他出门。 琴鸟早在门口等了许久了,见她出来,傲娇地别过头去。 宁枝拍了拍它脑袋,取出它喜欢吃的冰莲喂它,“久等啦。” 坐上琴鸟的背,宁枝转身朝底下的应迟宴伸出手,转眼看过来,忽的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她蓦地笑了笑,模仿着那时的语气:“来,不要怕,拉住我的手。” 应迟宴微微怔了下,随后轻笑,抬手握住她的手。 琴鸟振翅飞走,卷起碎雪缱绻蹁跹,飞舞在空中,留下纷纷乱乱的影。 重祟看着他们,恍然想起,在千年前也曾有这么一个人,于深不见底的漫漫黑暗长夜中,毫不犹豫地拉住他的手。 - 最高层的楼阁之上,是最理想的观景台。 宁枝拉着少年找了个位置坐下,刚坐稳,空气中传来一声破空声,升到最顶端时,随之迸响。 硕大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散出星星点点,明亮夺目,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在夜幕画布中绽放,描绘出最璀璨的景色。 耳畔的风低低的吹,宁枝拉过他的手,将一枚小狐狸花样的香囊放在他手中。 她抬起眼,光亮映于眼中,如最明亮的星辰。 “这是在花朝节时我就想给你的,现在迟了半年,但我觉得应该不算太晚。” “那天,在花神树下的时候你没有许愿。我想,可能是你不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神明,又或者是你当时并没有什么心愿,两种情况都有可能,我也摸不清楚。” 应迟宴定定地看着她,没有移开过目光。 “说实话其实我也不相信这些,我这人比较实际,只相信真实存在的,有认知的,能触碰到的东西,所以就一直比较怕鬼什么的。” “啊,说着说着就跑偏了,不好意思。” 宁枝笑笑,继续说,神色非常认真。 “这香囊里是那朵花神树的花。我把这朵花给你,无关鬼神。” “只是想着,当你有了期许、有了想要完成的愿望那天,可以告诉我,我想成为完成你心愿的那个人,替你完成它。” 夜风到底还是冷,宁枝小脸冻得微红,往斗篷里又钻了钻。 见他半天不说话,轻轻哼了一声,戳戳他的手:“应应公主,给点反应嘛,你这样我很尴尬的。” 应迟宴视线沉沉地看着她,替她拢了拢毛绒,声音很轻道:“我在之前就许过愿,现在已经实现了。” 宁枝疑惑:“什么时候?可恶,你背着我偷偷许愿是不是!” “那只祈天灯。” 宁枝愣了一下,顿时明白了。 是那只她送给他的祈天灯。 心里如同小鹿撞了撞,明明没喝太多,宁枝却觉得醉了,澄澈的眼睛湿漉漉的。 她扭扭捏捏问他:“那你许了什么愿呀?” “宁枝。” 修长的指穿过指缝将她的手扣住,圈的紧紧的,宁枝心生疑惑抬起眼。 “应……” 晚风沉静安然。 最后的烟花升到空中,发出沉寂许久的炽热闷响,将话语的尾音吞没,以及那些,满满的、还未说出口的爱意。 -end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99章是个好数字嘿嘿 —— 推一下我自己的预收,超可爱傲娇猫猫! 《被替身文男主暗恋后》专栏可收! 俞桃有一个暗恋许久的小师兄。 小师兄郁离清冷如玉,对旁人都疏离冷淡,不与理睬,偏生对刚入宗的她温柔体贴,多加照拂,简称双标。 恋爱脑俞桃疯狂心动:这不就是妥妥的双向奔赴的爱情! 直到某天她意外觉醒,才得知自己竟是一本虐恋仙侠文里女主的替身,而男主就是郁离。小师兄对她的好不过只是她与女主有几分相似而已。 俞桃当天晚上喝的宿醉,气的骂了他一宿渣男,幡然醒悟后下定决心封心锁爱,再也不看一眼郁离。 就这么躲了一月后,她被郁离堵在门口。 少年眉眼低垂跟在她身后,像只被丢弃的猫儿。分明指节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不许她离开,一句话也不说,就拉着她不放。 俞桃挣脱不开,故意阴阳怪气。 “小师兄,你为何来找我,你那房间里藏着的画像到底是谁呀,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我吧?” 话音刚落,视线里清清冷冷的少年白皙耳尖瞬间染上绯色,语气滞涩僵硬。 “……你怎么知道的?” 欸,欸!? #我是不是被骗了# #怎么剧本跟我看的不太一样# #难道他真的喜欢我?# —— 第100章 离渊 ◎承影◎ “捡起来。” 剑尖垂落在少年脸前, 青年剑修冷漠看着倒地的少年,原本紧握在少年手中的剑,此刻被打落在距他半尺的地上。 “身为剑修, 竟还未战到最后一刻,就丢掉了自己的剑。” 青年剑修冷声重复道:“捡起来。” 少年离渊猛咳了几声, 捂着闷痛的胸口, 将地上的木剑捡起, 跌跌撞撞的站起。 青年剑修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手持木剑几下便再次将离渊打倒,只是这次少年紧握着手里的剑没有松开。 “明天继续。”丢下这句话,青年剑修便转身离去。 离渊支着剑慢慢从地上坐起, 盘腿而坐,痛的嘶了口气, 连忙运气调理紊乱的气息。 自从被捡回来后, 离渊每日都会经历这样的训练,从早到晚, 没有一刻停歇。 青年剑修名为容昭,自称不过是一介散修,她给了年幼便四处流浪的离渊住处,教他修炼, 指导他剑式。 但她总是很冷漠,就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 每每练剑时都会以这样的局面收场。 两人之间除了剑式传授外也向来没什么别的交流,容昭从不让离渊唤她师父,只是容昭。 容昭总是会带着离渊去不同的地方修行, 雪山、熔岩、鬼域……修真界所有地方几乎都去了个遍。 少年离渊就这么跟着她修行了百年。 刚开始的少年离渊总是很不适应, 在手腕发麻, 胸口痛的每晚睡不好时会喊疼,会请求将修炼减轻一点。 容昭听完了他的请求,第二天便将小少年孤身丢到满是鬼怪横行的荒野,一丢就是三天。 直到他被鬼怪淹没,奄奄一息将要葬身于此的时候,容昭才走了出来。 她只问了一句话:“还练吗?” 离渊说练。 他也并没有别的选择。 容昭便丢给他一把锋锐的剑,冷眼看着他,让他将这些刚刚险些将他拉入深渊的鬼怪全都清灭。 此后,再艰苦的修行,离渊都咬牙忍了下来。 那把剑就被容昭给了离渊,她道:“从今往后,它就是你的了。” 而百年之后,容昭就很少带他出去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派给离渊任务,或是清除某方肆虐的妖兽、或是去某地维护安宁,让离渊自己出门修行。 她总是告诉他,要为天下苍生而活,为天下苍生而死。 离渊在一次除妖过程中结识了朔云秋与扶陵两人。 彼时的两人正趁着除妖完后的休息时间,商讨着两人开办宗门,到底谁来当这个宗主。 而令人意外的是,他们并不是争抢宗主之位,而是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想推脱给对方。 离渊在旁边听着朔云秋的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觉得二人还挺有意思,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这一笑就被朔云秋察觉到了,笑眯眯凑过来,随手递来颗丹药,说看他除妖时剑招凌厉,问离渊想不想加入他们的宗门。 离渊自然婉言拒绝,朔云秋也不恼,反而跟他搭起话来。 离渊向来很少与人交流,完全招架不住他的话痨,被他带的差点连自己底裤都抖搂出来了。 在知道了教授离渊剑式的人是容昭后,朔云秋两人皆是一惊。 朔云秋感慨道:“怪不得觉得你的剑招有点眼熟,原来是她。” 在离渊不解的目光中,扶陵一笑,解释道:“你还年轻不知道也不奇怪,容昭是六百年前击杀了魔主的人。” 朔云秋点点头,补充:“而且是单枪匹马,一个人去的。” 离渊知道容昭很强,但未曾想过她这么强,竟能以一己之力击杀魔界之主重祟。 去的地方多了,经历的自然也多,离渊在这过程中还结识了一位友人,名叫天昀子。 是在一次任务重伤昏迷后,天昀子刚巧路过,将他捡回去疗伤。 清云一边用木灵的治愈之力替他治伤,一边指指点点:“也不知道你平时干什么去了,身上伤一层一层的,伤口还没好就又崩开,有什么着急的事不能等养好伤再去办啊。” “这回是天昀子刚好路过把你捡回来了,下回倒在荒郊野外,直接就喂野兽了你。” 离渊局促地接受批评,待清云离开后,天昀子笑笑:“别放在心上,清云这个脾气,她就是嘴硬心软。” “这段时间就先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吧。” 在天昀子这里养伤的这段时间里,离渊发现了许许多多被天昀子捡回来的东西。 他的弟子们、各种受伤的鸟兽,总之占满了整个山头。 这人怕是有点特殊的爱好。 离渊如是想。 不过天昀子对他捡回来的东西都很好,对待弟子耐心教导,温和以待。 对待鸟兽悉心照顾,尤其那只青鸟,肥硕的险些都飞不起来了,还要扑腾着奔向天昀子怀里。 天昀子笑得眉眼弯弯,揉着青鸟脑袋上的绒毛,丝毫不知节制为何物的,继续喂给它好吃的。 离渊有一瞬间联想到容昭。 在他幼年还需要食五谷的时候,容昭总是图方便做烤鱼给他,一日三餐都是烤鱼和野果子。 到了没有河水的地方,烤鱼就变成了烤鸟,冷冰冰地丢给他。 离渊每次都是默默地吃鱼,不敢多言,偶尔会看到容昭坐在漆黑的乌夜里,定定看着手心里的墨玉佩出神。 伤好后,离渊离开云台山,继续按照容昭的指示做任务,时不时就会带着伤回去。 容昭很少见他,通常都是隔着一扇门跟他说话,说也说不上几句,两人都不是会说话的人,通常都是领完任务后静默离开。 直到一日,似乎是过年的那天,天昀子邀他在云台山过节,所以回来的晚了些,回来后被她叫住。 “你见了谁?”她问。 “一个朋友。” “你不需要朋友。”她平静道,“不需要任何感情。” 离渊沉默了片刻,道:“好。” 离渊想。 她好像只是在养成一个兵器。 为了这天下苍生。 但容昭救了他的命,她想怎样处置也都是应该的。 从此离渊就没有再跟天昀子来往,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两百年。 闭关突破境界的离渊刚刚出关,就听到了魔将被天昀子的弟子放出的消息。 这次的容昭隔着一道门,声音很轻:“你去。” 离渊便去了。 只是他没想到封印魔将需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最后一枚金乌尾羽连同他唯一的友人,一同葬落在无尽深渊。 遵循天昀子的遗愿,在清都立下一个空空的墓碑。 离渊再次回去时,却没有见到容昭,只有一把大火燃烧殆尽后的房屋残骸,遍地灰烬。 他在灰烬中找到了那枚墨色玉佩。 是容昭的。 他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容昭的命魂是如何散了的。 明明记忆中的容昭无比强大,连魔主都能击杀。 但他知道,如果这里算家的话,那么他再次无家可归了。 可他们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他们甚至算不上师徒,容昭告诉他不需要任何感情,她也从未让他叫她一声师父。 离渊将玉佩埋在她时常待的那棵树下,在此后游历了尘世数年时间,偶然遇到了丢下宗主担子落跑的朔云秋。 再后来百年,魔气入体时日无多,在扶陵的劝解中,他在玄凌宗收了第一个弟子。 宁枝。 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他说:先是自己,再是他人的。 这个说法大概是有些自私的。 若是放在容昭那里就更不用说了。 她总是围着他身边讲一些故事,举出各种例子为了自己而活才是最好的,让他不要事事顺着别人的意思,多为自己着想。 离渊总是笑笑,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直到那天在收到魔将危尧的挑衅后,他脑海里第一时间浮想起的竟然是她的话,而不是毫不犹豫地走进结界中,他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被她潜移默化改变了想法。 朔云秋在旁再三劝阻,但离渊还是走了进去。这次他有想过,无关别人,是他自己的意愿。 和他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云破月,在离渊进入结界之时,已然看到她与危尧对峙。 一百多年过去,离渊的修为没有一点增长,反而因为魔气的缘故倒退了很多。 危尧第一时间就看出来了,勾起阴恻恻的笑,嘲讽他这么久不见,修为居然没有半点长进,让他就这么打赢很没有快感。 离渊并没有多说,拔出了承影剑。 这场战斗持续了很久,模糊了时间的概念,离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云破月已然支撑不住倒下,离渊还在苦苦硬撑。危尧实力要比他强,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但离渊并不想输。 就在他打算拼死孤注一掷的时候,应迟宴忽然出现拦住了他,扣住他的脉门无法用出秘法。 少年和他平时一样冷静,只是对他说了一句话:“宁枝还在等你回去,师尊。” …… 离渊到底还是不太习惯聚会,在这场生日宴上很少说话,其他人也念在他刚醒身体还未恢复,并未频繁打扰他。 在目送着宁枝偷偷将应迟宴带走后,离渊也觉得屋内有点闷,出门透了口气。 台阶上坐着一个虚影老人,和应迟宴的植物宠应小白。 夜空烟花泫然绽开,老人安静地看着看着,倏地抹了把脸。 一扭头看到了离渊,顿时咋呼起来:“走路没声音啊你,看什么看,没看过人掉眼泪啊?” 离渊哑然失笑,“抱歉,只是出来透透气。” 离开之前,离渊无意看到了老人手边放着一块墨玉佩。 似乎和容昭的那块有点像,但时间过去太久,他也记不太清了。 大概是错觉吧。 第101章 招新 ◎咬人◎ 社团招新日。 宁枝被社长委以重任, 只能坐在桌后慢悠悠地转笔,看路上来来往往的大一新生。 她的社团有些特殊,传统乐器二胡社, 整个社团除了社长一共就六个人。 其他五个成员都忙着其他事来不了,社长又说是今年社团成员有的将会毕业, 若是低于五个人社团就会解散。 宁枝实在拒绝不了社长的苦苦请求, 只能被迫来招新哄骗, 不是, 邀请大一新生。 照社长说的,往年招新时更多的人只是在表演时抱着整活的心态经常来看,点几个流行曲子, 录录小视频什么的,没什么真正愿意学这个的。 现在一看果然, 宁枝往这一坐, 支着脸看着对家的吉他社旁边围了一堆人,她这边冷冷清清。 又等了半天, 午饭时间了,宁枝的名单上仍旧空空如也。 社长给她的任务最低是一个就好,但宁枝不禁陷入沉思,按这个趋势来看, 她在两天内真的能招到一个人吗? 要是这样枯坐两天也好累啊。 招新的地方距离宿舍有点远,反正下午还要来, 宁枝就懒得回去了,带着午餐面包找了间拐角无人的教室打算午休一会儿。 撕开面包塑料袋,随意咬了一口, 宁枝叼着面包走进教室, 边把酸奶扎开。 一抬眼, 忽的看到晃动的窗帘下,窗台边的桌子上窝着一团刺眼的白,毛茸茸在阳光下格外亮。 宁枝愣了一下,看了那团子两眼。 猫? 学校里是有挺多流浪猫的,大多都被学生们投喂得像小祖宗一样肥硕圆润,也丝毫不怕人,缠着求摸摸。 不过大部分都是在虚假营业,为了骗吃的。 居然有猫猫居然在这里晒太阳! 宁枝走过去,打算rua两把。 许是被白团子察觉了脚步声,才刚走近两步,它便警觉地醒了过来,抬起了头,警惕的目光投向她。 宁枝晃了晃手里的猫条和一小袋冻干,“别害怕,想不想吃……” 她也是投喂猫猫大军中的一员,早就已经养成了随身带猫条小冻干的习惯。 “……欸?” 宁枝忽然疑惑地停了下来,略有些尖长的粉白竖耳,蓬松大团的尾巴。 不是猫,而是一只…… 狐狸?! 学校里居然还有人养狐狸的嘛? 宁枝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东西,也不知道狐狸吃不吃猫条……不对,狐狸也是犬科,肯定不喜欢吃猫条。 可是它看起来真的好漂亮好可爱噢! 宁枝忍不住星星眼,她是毛绒控,最受不了毛茸茸的小动物了,这只狐狸一晃一晃的蓬松尾巴可以说是完美戳在了她的点上。 宁枝试探着走过去,发现小狐狸只是看了她一眼后,又继续窝了回去,并没有跳窗跑走,看来这只狐狸好像不怎么怕人。 在小狐狸旁边的桌子旁坐下,宁枝才发现这里似乎是有人的,上面放着几本书和一支笔,还有一副耳机。 看了眼书的封面,似乎是大一新生。 估摸着是它的主人忽然有事去了其他地方吧,把它放在了这里。 宁枝边拆开那袋冻干,边调笑道:“怎么你的主人把你放这看东西呀?” “这么可爱的狐狐居然还要打工的嘛!” 倒出几颗冻干在手心,递过去,宁枝眉眼弯弯:“给你的酬劳~” 白狐狸只是淡淡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她手心,又垂了回去,看上去丝毫不感兴趣。 可恶,冻干大法也失效了。 或许是经历多了和猫猫间的“正经交易”,宁枝现在觉得白嫖不好,一定要给猫猫喂点吃的才可以rua,小狐狸也是如此。 小狐狸不喜欢冻干,宁枝只得收了回去,但是又实在馋得很,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它微微摇晃的尾巴。 灼热的视线定格在他身上,完全难以忽略。 “……”她想干什么? 对了!都说狐狸是很有灵性很聪明的动物,说不定能听懂她的话呢? 宁枝索性直接问:“你好可爱呀,我可不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呀?” 这下白狐狸一下竖起了那对粉白耳朵,漆黑的眸子微微放大,连尾巴都僵停。 不过一秒就站了起来,轻巧一跃,跳到了她对面的桌子上。 短暂对视的一秒里,宁枝从它的眼中和此时的举动中读到了两个信息。 一是:你在想什么桃子吃? 二是:想都别想。 宁枝:呜。 小狐狸好冷漠。 不过人家不愿意被摸摸,宁枝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她也不是那种会强迫狐狐营业的坏人是吧(咬牙切齿) 吃掉了自己的午餐后,宁枝定了个时钟在教室里小睡一会儿。 直到清浅平稳的呼吸传来,小狐狸才慢慢走了回来,耳朵上的微红渐渐褪去。 女孩伏在自己的臂弯里,露出半张侧脸,几缕碎发随着呼吸轻轻飘动,整个人看起来安然恬静。 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直白地说要摸他的尾巴,说完还自顾自的睡着了。 小狐狸看了她一会儿,忽的别过头去,把尾巴一蜷,继续在阳光下午休。 被闹钟叫醒后的宁枝伸了个懒腰,看到小狐狸还在睡着,而它的主人竟然还没回来。 就这么把自己的宠物丢在空教室不管真的好吗? 宁枝吐槽了一句,还是撕了张便签,在上面写上【这个位置的人有事出去了,暂时还没回来,请不要乱动书本噢,如果需要座位可以将书放到桌子里】 看着阳光下的白团子,宁枝眯了眯眼,又往上添了一句。 【ps:这只小狐狸也是这个人的,不过不支持摸摸营业,为了安全起见,请勿随意触碰,当心被咬】 贴好便签,宁枝抬头一看,小狐狸正看着她。 她笑了笑,朝它挥挥手:“我还要去招新就先走啦,小狐狸拜拜~” “再等一会儿估计你主人就该回来了,如果一直没来也不用担心,我晚点会回来看你的,到时候帮你找找你主人。” 女孩说完这话就离开了教室。 没了她的闹腾教室里重新安静了下来,今天风有点大,窗帘被风不安分地卷起吹动,再落下,淡淡的香随着女孩离开后慢慢消散。 窗外天朗气清,天空尤其的蓝,是这段时间阴雨连绵后第一天放晴。 阳光透过窗棂打在桌上,在书本旁贴着的粉色便利贴上映出斑驳阴影,影影绰绰。 少年站在桌旁,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揭掉那张薄薄的便签,在清透的阳光下,几乎能看到白皙皮肤下的青色血管。 前面还好,看清便签上后半段的内容后,少年清逸眉眼顿时一顿。 “……” 谁会随便咬人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久天 16瓶 melody11457 15瓶;长青今后 3瓶;快让我吃甜饼! 1瓶 第102章 狐狸 ◎不论是谁都想随便摸?◎ 结果招新第一天结束, 宁枝还是没能等到一个有缘人。 而在她收拾完去那个空教室里时,发现书和小狐狸都已经没了,应该是已经被主人带走了。 宁枝蹲在教学楼外门口, 发消息告诉了社长这个噩耗,社长语音沉默了许久, 最后悠悠叹了口气。 宁枝只能安慰她:“没事, 明天我再努力试试, 相信肯定还是有人想进社团的, 实在不行,我给你拐回来一个好吧!” “你的社团很缺人?” 身后忽然传来道男声,宁枝愣了愣, 边琢磨这个问题是在问她吗,边往后看。 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戴着只白色耳机, 漆黑的眸子沉静地看着她。 好漂亮。 宁枝不怎么会形容人的长相,但眼前的男生真的很好看, 五官精致,下颌骨冷白的线条分明,清清冷冷的一个男生。 宁枝没好意思多看,别开头看了眼周围, 没有别的人,想必他是在跟她说话。 于是她点点头, 把情况说明了一遍:“我们社团人有点少,如果今年还凑不够五个人的话,就要被解散了。” 男生轻轻嗯了一声, 而后道:“给我。” “啊?”宁枝有点懵。 应迟宴转了下指间的笔, 淡声说:“报名不需要填表?” 宁枝:“!!” 这种从天而降的好事是真实存在的吗! 害怕男生反悔, 宁枝迅速抽出一张表塞给他,“有什么不会填的地方就告诉我,我帮你搞定。” 教学楼门口的石台半高,男生就在那上面写了起来,宁枝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写字,偶尔迟疑于所填的地方,笔尖会停顿一下。 宁枝就在此时非常贴心地告诉他该怎么写。 看着男生微垂的睫毛,一颤一颤地如同小蝴蝶一样,宁枝内心感动不已。 这就是菩萨嘛! 居然连问她是什么社团都不问,就直接填了。 许是开袋没封存好的冻干味道被闻到了,有只小白猫忽然凑了过来,脑袋蹭着她的腿。 早已习惯了这种“金钱交易”的宁枝一下懂了小猫咪的意思,从口袋里掏出冻干,蹲下身喂给它。 趁小白猫低头吃冻干,宁枝的魔爪就伸向了它圆溜溜的小肚子,轻轻揉弄。 又完成了社长的任务,又有猫猫rua,怎么会有这么圆满的事?! 不对。 好像还有一件事没有圆满。 呜,她没能摸到今天遇到的那只小狐狸的尾巴,本来还想着如果社团招新结束它还在教室里,就把它带走趁机摸摸呢。 这么想着,手里柔软的猫尾好像也不是很香了起来。 那只小狐狸毛发那么多,摸起来一定手感更好吧…… 宁枝反应过来差点给自己一巴掌。 呸,手里都摸着小猫咪了,脑子里居然还想着别的小狐狸,她是什么品种的渣男。 “不论是谁你都想随便摸吗?” 身旁的男生忽然出声。 宁枝觉得他这问题有点奇怪,理直气壮反驳道:“我才没有随便摸!” 指指小猫咪的冻干,继续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学校的小猫咪都是会营业的,我给它吃的,它给我摸,这才不叫随便呢。” 想了想,宁枝总结道:“这叫双方达成共识!” “……” 所以这就是她给他冻干的理由? “对了,你已经填好了吗?” 宁枝站起身凑过去看,检查了一遍,在页面上看到了他的名字,默默记住了。 “这张表我会帮你交上去的,之后就不用担心了。” 她弯着眼睛笑:“好了,应学弟,之后我们就是同一个社团的成员啦。” 两人距离有些近,宁枝不太好意思直视他的眼睛,目光偏移,一下就看到了他的耳机。 欸,款式怎么跟她午休时看到的是一样的。 宁枝又看了眼他手里的那支笔,发觉也是一样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嘛。 再加上他也是从这栋教学楼里就来,宁枝恍然大悟,得出一个结论。 ……他就是小狐狸的主人! 宁枝:! 刚刚还在想怎么才能摸到小狐狸,现在小狐狸的主人就送上门来了,今天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应学弟,我今天在教学楼里看到了你养的白色小狐狸,实在是太可爱了!” “我还没见过养狐狸的呢,平时都是猫猫狗狗的。我试着喂了它冻干,但是它好像完全没有兴趣的样子,它喜欢吃什么呀,回头我买点送它。” 宁枝眼睛都亮了起来,眼神希冀看着他:“应学弟,反正都是一个社团的人了,有机会我可以摸摸你的小狐狸吗!” 话音刚落,男生的耳朵倏地浮起一抹红。 宁枝有些奇怪地看着,刚想问问他怎么了,紧接着就听到沉默了半天的男生冷硬吐出来个三个字。 “不可以。” 然后将报名表塞给她,转身离开了教学楼。 宁枝摇起的尾巴一下耷拉了下来。 但看到报名表上的联系方式后,又欢快摇了摇。 以副社长的身份沟通社员的话,应该不算是冒犯隐私吧~? 第103章 图书馆 ◎犯困◎ 9.7日, 周三。 7:50 【对方已同意了你的好友申请,一起来聊天吧!】 弦怎么又断啦!:【你好呀,我是宁枝, 就是前天见面那个】 弦怎么又断啦!:【报名表我已经帮你交上去了,周五下午是社团活动日, 记得来六号楼四楼音乐教室407练琴噢】 17:21 Flechazo:【好】 怎么会有人一整天不回消息的!而且还这么冷漠。 宁枝狠狠戳了戳屏幕, 像是要通过屏幕戳到对面的男生。 不过为了能摸到小狐狸, 她还是决定跟他打好关系。 弦怎么又断啦!:【刚下课么?】 Flechazo:【嗯】 弦怎么又断啦!:【昨天也是没能招到新社员, 你进社团帮了大忙了,今晚我和社长请你吃饭吧!】 Flechazo:【不了,回家】 宁枝微微一愣, 回家? 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了,他养着只狐狸, 在宿舍肯定不方便, 在校外住也很合理。 今天正式上课了,就没法带小狐狸来学校了, 所以他这么急着回去肯定是要陪小狐狸吧? 弦怎么又断啦!:【好吧,陪小狐狸要紧,那就等你有时间了再说】 弦怎么又断啦!:【它在家里等了一天,肯定也很想你, 快回去吧!】 Flechazo:【……】 弦怎么又断啦!:【怎么了嘛?】 Flechazo:【没事】 - 9.9日,周五。 20:16 弦怎么又断啦!:【到家了嘛?】 弦怎么又断啦!:【你以前真的没有学过二胡吗!】 Flechazo:【嗯】 Flechazo:【没有】 弦怎么又断啦!:【可恶, 这就是天赋吗,第一次拉琴就能把谱子全记住,我之前拉这首曲子背了好几天呢!】 Flechazo:【……之前学过钢琴, 所以会记】 弦怎么又断啦!:【呜呜原来只有我是菜狗】 弦怎么又断啦!:【对啦, 明天是中秋, 放假三天,你要去哪里玩吗?放松一下。】 Flechazo:【图书馆】 宁枝:? 他管这叫玩??? 翌日清晨,市图书馆多了一位困得眼都睁不开的年轻人。 眼前书上的字似乎在盘旋跳舞,宁枝揉了揉眼,慢吞吞翻到下一页。 知识怎么都进不到脑子里,宁枝抬眼看向对面,沐浴在初升阳光里的男生垂着眼睫,随着笔尖簌簌的响,在纸页上写出来一串公式符号。 很好,有一种梦回高三的感觉。 见男生戴着耳机,宁枝小声问:“应学弟,可以给我听听嘛,我好困,需要清醒一下。” 应迟宴闻言抬眼,黑眸定定看着她。 宁枝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点奇怪,似乎是疑惑不解,她怔了一下后赶紧反思,啊对,他们也才认识几天,这么贸然好像有点太冒犯了。 宁枝刚想开口说抱歉,男生却把耳机摘了下来,递给了她。 而后继续低头写题,没再看她。 宁枝眨巴两下眼,捏着蓝牙耳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戴上去。 毕竟如果再不清醒一下她就要睡着了,才刚认识没多久,怎么说也得给人家留个好印象吧? 宁枝戴好后放下手,耳机里歌曲应该是刚好放完,切下一首,声音平白停滞了一会儿。 她困的迷迷糊糊的,静静等着。 大概过了五六秒,耳机里忽而响起一串男声的英音。 …… 阳光透过窗户倾泻进来,盈出一片金灿的光,角落里的书架后,女孩安静地伏在桌上睡着,呼吸轻缓。 似乎是室内空调有些冷了,她时不时会缩下胳膊。 应迟宴抬头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 所以她困成那样了为什么还要听,为了表示自己很有毅力? 脑海里忽然回想起她昨晚说的话。 【这不就巧了嘛,我从小在图书馆长大的,最喜欢图书馆了】 【明天六点,市图书馆,不见不散!】 男生无奈垂下眼。 ……笨蛋。 - 睡醒了之后,宁枝只觉得尴尬的要死,她来之前还放下了那样的豪言壮语,结果一到这睡了差不多一上午。 可恶啊啊啊,他怎么会一边写物理题,一边听英语听力的啊?! 这是正常人干的事吗! 宁枝收拾了书本放到书架上,低着头不好意思地把耳机还给应迟宴,一同递过去的还有一个纸袋子。 “里面是几颗月饼,有给你的,也有给小狐狸的,放心,我买的是狐狸可以食用的!” “中秋快乐。” 回到宿舍后,宁枝扑倒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不愿面对现实。 社团那个没怎么见过面但跟她关系还不错的社恐学妹发来消息:【学姐,今天怎么样?】 宁枝沉默了下,老实道:【我早上太困了,就跟他借耳机听歌想清醒一下,结果他听的是英语听力】 白明心:【……】 她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宁枝:【哪有人一大早去图书馆睡觉的啊,想死】 白明心:【不要灰心学姐,往好处想,他英语听力都愿意给你听,这难道不是觉得你们关系好吗?】 白明心:【现在愿意借你耳机,说不定过段时间就能给你摸他养的小狐狸了!】 宁枝:【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放下手机,撑着脸晃了晃,宁枝想起男生在接过她送的月饼后的神情,有点怔愣。 不过还是收下了,并温声跟她说:“中秋快乐。” 感情总是要慢慢培养的嘛。 宁枝如是想,他俩应该能成为好朋友的吧? “叮咚。” 宁枝以为是白明心的消息,一点开,看清消息后愣了下。 Flechazo:【明天图书馆,还去吗?】 宁枝:!! 月饼攻势成功了!? - 9.11日,周日。 宁枝身体力行地回答了应迟宴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大早就来到了图书馆。 “月饼怎么样?” 图书馆里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宁枝走到昨天书架后的桌子旁坐下,顺口问了一句男生。 应迟宴嗯了一声,“很好吃。” 宁枝眉眼弯了弯:“那家是老字号,我从小吃到大的,几个口味我之前都尝过了,不是太甜,所以应该不会腻。” “对了,你家小狐狸喜欢吗?” 男生笔尖忽的顿了顿,沉默了下,道:“……它也很喜欢。”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宁枝也不再打扰他,摊开书本,安静地慢慢翻页看。 书本旁忽然被推过来一个纸袋,宁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打开,是一条空调毯。 纸袋最下面还放着一副刚拆封,充满了电的耳机。 男生声音清淡:“听力材料已经发给你了。还有这里空调有点冷,睡觉时不盖东西会着凉。” 来之前刚灌了两杯咖啡的宁枝:“……” 宁枝忽然泪了。 原来他昨天问那个问题居然是这个意思,太贴心了。 可问题是,她来图书馆不是来睡觉的啊!!! - 假期几天很快结束,后续他们时常在手机上聊天,一开始宁枝还因为对方的冷淡而不敢多言,但后来发现他并不是冷漠。 她说的每句话他都会依次回复,说明他有认真地看,并没有敷衍,只是不太会聊天。 宁枝会时不时的分享自己遇到的奇闻异事,时间一久,她就变得碎碎念念起来。 对方也没有不耐烦,而是每次看完后耐心的回她。 线下在社团的音乐教室里,社长不在时,时常都是两个人独处,他也会因为宁枝在背后靠近手把手教拉弦手法时悄然红了耳尖。 宁枝也知道了许多关于应迟宴的信息。 比如:他家就在x大不远,他是一个人独居,他喜欢吃甜又不太甜的甜食,习惯在做题时听英语听力,他学过很多东西什么都会一点就连修电脑都会!他不常用社交软件所以消息会回的很慢。 以及,她好像有点喜欢他。 也好像不是有点。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搞个抽奖乐一下(?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开心香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开心香菜 33瓶;Empty 10瓶;唯樱 2瓶;祝沐远、melody11457 1瓶 第104章 男朋友 ◎抱我一下◎ 12.24日, 周五。 16:20 初雪:【应应学弟,今天要来练琴吗?】 初雪:【过没多久就要放假了,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次社团活动了呢】 16:21 应应:【下课后】 初雪:【那我去买杯奶茶等你噢】 初雪:【你想喝什么?这几天外街那家奶茶店出了圣诞新品, 暖冬香草热可可、丝绒奶盖咖啡……要不要试试?】 应应:【除了热可可别的都可以】 初雪:【没问题!】 初雪:【回的这么快,你好像没认真听课哦?】 应应:【……】 初雪:【不逗你啦, 你好好听课, 下课见!】 屏幕熄灭, 应迟宴抬眼, 课上的老师正有条不紊的讲解实验过程。 ……确实有点听不进去。 下课后已经是一小时后,今天是平安夜,大多人都去过节了, 教学楼里没什么人。 公告栏里大字报写着近期告示:【离开教室前请关灯锁门】 【近期假期高峰,人群拥堵, 不少学校学生被不法分子利用同情心所骗, 学生在外应当心骗局,不要在外久留】 穿过安静的走廊, 应迟宴推开音乐教室的门,微微一怔。 本以为女孩会如平常那样在教室里背乐谱,或是藏在门口吓他,室内却空无一人。 - 宁枝把手提的东西放在一边, 坐在校外一条人烟稀少的街上长椅上,看着磨破了的脚踝发愁。 她拿出来手机解锁, 屏幕上一条消息映入眼帘。 应应:【你去哪了?】 消息显示是半小时前发来的。 她再一看时间,都过去快两个小时了,六点多了, 早下课了。 宁枝赶紧回复。 初雪:【去排队了, 刚刚太吵了没听到消息QAQ】 初雪:【我马上就回去了!】 面前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小姑娘, 阿姨饿了一天了,你能去那边帮阿姨买份饭吗?” 宁枝抬眼,看到是一个穿着旧棉袄的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 头发也乱糟糟的,身上衣服有几个孔洞,脸上皱纹横现,头发都有些花白,看上去是挺可怜的,但是那眼珠子却滴溜溜地打量着她的脸。 宁枝感觉她有点奇怪,想到最近公告里通知的消息,一下紧张起来手悄悄按在紧急通话上,表面轻松道:“我这就要回去了,我帮你点份外卖吧,你在这等一会儿就来了。” “点什么外卖呀,阿姨不懂这些,那么麻烦呢。” “阿姨一天没吃饭了,太饿了,那地方不远,就在那边,小姑娘行行好,帮阿姨买一份饭吧。” 中年女人说着说着就要去抓宁枝的胳膊,宁枝刚想躲开,下一秒忽的被另一只手抓着往身后一带,视野挡了个严严实实。 熟悉的清清淡淡的干净气息萦绕在鼻间。 接下来发生的事有点出乎宁枝意料。 几辆红蓝/灯闪烁的车开来,数十人下来,将被打昏在暗处拐角里的几个男人,连同想要落跑的中年女人一同抓走。 过路的人群从围观到散开,一切就发生在一个小时之内。 做完笔录处理好的应迟宴转身,就看到坐在长椅上的女孩视线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向来不太会安慰人,顿了顿,问:“害怕吗?” 宁枝立刻摇了摇头,举了下手机,给他看自己的紧急联系界面未拨出的电话。 在这种事上还算是聪明。 “你去买什么了,这么久?” 说起来这个宁枝就不太好意思提起,但好像又不能不说,她低着头小声道:“我不是去买奶茶嘛,刚到那就看到排了个长队。” “我就跟着排了,结果排到头了才发现排错队伍了。” 宁枝一只手捂脸,一只手拎起一袋橙子和一盒鸡蛋,讲述自己的社死过程:“是水果超市的活动,买水果送鸡蛋,我想着都排那么长时间了,不买点东西总说不过去吧,就买了点橙子。” “然后我就又重排了一遍奶茶店的队。” 宁枝说着索性自暴自弃,“你笑吧。” 应迟宴:“……” 确实是她的风格。 男生轻轻叹了口气,“下次让我来就好。” “已经七点了,还要去社团吗?” 宁枝猛的点点头:“去!” 这可能是放寒假前两人唯一的相处机会了,她当然想去,虽然碰上了这种事件。 “还能走吗?” 被他这么一问,宁枝怔了怔,这都被他发现了。 她今天穿了新衣服,一双新的小皮鞋,好看是好看了,受罪也是真的受罪,现在站姿都有点别扭。 宁枝蹦跶了两步,忍住痛轻松道:“当然没问题。” 应迟宴:“……” “今天就不去社团了,我送你回去。” 清清冷冷的男生在她身前蹲下,“上来。” 宁枝有点失落,不过很快打起精神来,有背背也不错了!更进一步! 身子一倾,胳膊圈了上去,男生轻轻松松将她背了起来,宁枝有点讶异,看起来他清清瘦瘦的,没想到这么有力气。 被好闻的干净气息包裹,宁枝偏头就能看到他冷白的侧脸,长睫掩映着沉沉黑眸。 宁枝伏在他耳畔问:“应应学弟,拐角里那几个男人也是你打昏的么?你连武术也学过呀?” “……差不多吧。” 似乎跟她解释自己是妖族这件事更困难些。 “应应学弟,你喝奶茶么,我给你扎开。” “好喝嘛好喝嘛?” “嗯。” “我这杯也很好喝欸,麻薯和芋圆好好吃,下次我再去买试试你这杯。”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如此的早,不过七点多,天已经黑透了,天边隐约亮起几颗星子,伴着一轮浅浅的弯月。 宁枝又指着天上的星座碎碎念念,没有一刻停歇。 可就在某一个时刻,女孩忽然地安静了下来。 或者说是沉默了下来。 她靠在男生的颈窝里,铺散的发遮住了她的眼睛。 她闷闷道:“应应,我有点害怕。” 后知后觉的,开始害怕起来。 要是他再晚点来,要是她没有意识到这是骗局产生防备,要是她的电话拨不出去,要是在她拨通电话后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别的情况。 现在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宁枝怔怔的想,无意识地圈紧了些手臂,应迟宴忽然停了下来,将她放了下来。 宁枝迟钝地抬眼,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宿舍楼下不远处。 许是为了避嫌,他将她放在了远离人流的小庭园里,不会被路过的人看到。 宁枝忽然想起,他在学校里也是挺受欢迎的人物,因为长得好看,虽然性格冷淡,但每天仍有很多人追求。 有时候两人一起去社团,都会吸引来很多人的目光。 兀的觉得心里有点酸酸的,她垂下眼,“那我回去了。” 说完还未转身,忽的被面前的人一拉,下一秒便撞在一个清冽的怀抱里。 男生一手虚环着她的腰,一手顺着她的发丝慢慢摩挲,极尽温柔的安抚,落在她头顶的声音很轻很轻。 “别怕,不会有事的。” 他实在是不会安慰人,来来回回就只有这么一句,连抱着她的动作也有些笨拙。 或许是这今夜的月色太过温柔,能包容人宣泄的所有情绪。 宁枝的心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却又因为别的原因扑通扑通。 时间过了好一会儿,在松开的时候,宁枝抬眼看着他,忽的叫了一声。 “应应。” 在男生略有些疑惑的目光中,宁枝踮起脚在他脸侧亲了一下,诉说心意的句子随之而出。 “我喜欢你。” 说完,宁枝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说,愣了一下,脸控制不住地热了起来。 完全不敢看他的眼睛看他的反应,也不敢听他的回答,慌慌张张推开一些距离,转身就跑进了宿舍楼。 好在宿舍里舍友们都还没回来,不然肯定会盘问她干嘛去了。 宁枝换掉鞋子,给磨破的地方随便擦了擦药,趴在桌边,脸上的热度仍旧降不下去。 啊啊啊她怎么脑子一热就亲上去了啊,万一人家只是拿她当朋友,这不是太冒犯了吗! 宁枝越想越懊悔,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下。 应应:【你的橙子忘拿了】 这时候说什么橙子啊! 宁枝顿时懊恼地锤了下桌子,编辑了一条【所以你是什么想法?】发过去。 然后等他的后续。 一分钟,没有。 十分钟,没有。 一小时……还是没有。 宁枝给他找借口。 说不定是正在回家路上,没功夫看手机呢,他平时不就是这样,回消息基本上是轮回。 宁枝继续等。 一夜都没睡好,醒来急急忙忙看消息,还是空白一片。 宁枝接着找借口。 可能是回去后就睡着了呢! 然而,周六周日两天就这么过去了,直到周一他没有发来一条消息。 宁枝这下也没法找借口骗自己了。 平时他最晚是一天内就会回消息的,从来没有像这样,两天都不回。 而且他也没有出什么事,在教学楼那里还看到了他来上课。 舍友们看出来她这两天魂不守舍的,吃饭都不怎么吃,关心地问她:“怎么了?” 宁枝一个没忍住就委屈地回:“还没恋爱就失恋了。” 舍友们连忙安慰她,在了解了情况后,纷纷说他是坏男人,世界上男人多了去了,没必要吊死在他这里。 宁枝盯着聊天界面看了半天,终于还是狠下心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他表现的意思都那么明显了,她再多纠缠也没意思。 从这天起,宁枝收拾心情准备期末考试,偶尔还是会下意识的想要给他发消息说自己的心情,或是又在路上遇到猫咪的见闻,每每拿出手机的时候都会怔一下,然后默默收回去。 期末考试不同年级分批次,在宁枝考试的第二天,学校就正式放假了,有许多等不及的学生在考完的当天下午就回了家。 等宁枝考完,刚好赶到学校规定离校封校的最后一天。 宁枝收拾好行李,当天买了高铁票回家。 打了出租过去时因为积雪堵了车,错过了一班,宁枝只能改签两小时后凌晨一点的那班。 在高铁站等车的时候,外面雪下的正盛,宁枝看着外面簌簌下起来的大雪,又有些难过了起来。 她从小没怎么见过雪,早在十几天前看天气预报的时候看到了这场雪便期待不已,跟他说过很多次等下雪了一定要好好玩一场。 宁枝猛的甩甩脑袋。 ……不许再想了! 他要真在乎你,这么多天不联系,也不至于一次也不来找。 或许是祸不单行定律,一个半小时后公告栏里那栏她的车次后面忽然出了“停运”两个红色的小字。 工作人员告诉她:因为那辆车次经过的部分地区受大雪天气影响,安全起见暂时停运,看情况恢复运行。 宁枝:“……” 哈。 那她还真是够倒霉的。 拉着行李箱走出高铁站,她没带伞,在玻璃隔雨层下看着期盼已久的下雪,此刻却生不出半点喜悦来。 还好没有把放假的消息告诉爷爷奶奶,不然他们肯定要担心了,宁枝庆幸地想。 回不去,学校又封校了,宁枝只能就近找个酒店先住着,幽幽叹了口气,认命地坐在长椅上打开订房软件。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一定要跟她作对,附近的酒店全都爆满,远一点的倒是有,但是少说十几公里,临近过年大雪天连出租都难打,等了半天都没有。 宁枝犹豫了一下,只能选择软件叫车,大概过了一两分钟,有一辆车接了她的单。 就是车的类型让她怀疑人生,奥迪a8l,富家公子开豪车体验生活来了? 这样的车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宁枝自己都有些怀疑地想,她思考了片刻,刚想取消订单,软件显示车已经到了。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宁枝:??? 这么快的吗,这车不会本来就在附近吧。 宁枝越发疑心了起来,刚想说不好意思不叫了退他钱,车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一道清瘦身影走了下来。 男生穿着黑色长款呢绒风衣,里面随性搭了件浅色毛衣,于雪地中走过来,清清冷冷不沾风雪。 在她面前站定,男生垂眼看她,目光有些滞涩,迟疑了下叫她:“宁枝。” 宁枝:“……” 果然是富家公子体验生活来了。 宁枝垂下眼睫不去看他,淡声道:“不好意思师傅,这车我不叫了,你回去吧。” 男生沉默片刻:“今天市区内大雪封路堵车,没有车通往这边了,我送你回去。” 宁枝抬起脸来看他,刚想说不用了,忽然注意到他身后那辆车顶上落了厚厚的雪。 “你在附近等多久了?” “……没多久。” 宁枝忽的笑了声,不过没什么温度,“你要不先看看你后面的车顶再说这话。” “……” 瞥了眼他单薄的衣服,宁枝撑着行李箱站起身,淡淡反问道:“不是要送我回去?走吧。” 车辆平缓行驶在路上,寂静的夜里,车内的两个人也是沉默不已。 女孩显然是生了很大的气。 从见面到现在再也没叫过他一声应应,说话也是冷淡漠然的,甚至靠在后座车窗旁都不想看他一眼。 一路无话,直到抵达预定了的酒店处,宁枝也是一声不吭地打开车门准备下去。 应迟宴忽然就有一种感觉。 错过了这次,就是永远的错过了。 ……但他并不想。 于是他指节微微动了动。 宁枝拉了两下没打开,没怀疑是他干的,只以为是自己不会开,抬眼看向他:“车门帮忙打开一下。” “这酒店太偏远了,看起来也没有监控,一个人住不安全。” 宁枝看了眼窗外,她当然知道有风险,但她别无选择,倒是他,说的这是什么话。 她勾勾唇角,语气像长了刺一样:“难不成你想跟我一起住?” 应迟宴缄默了下:“……去我家住吧。” 好嘛,更离谱了。 直接让她去一个独居男生的家里住。 也许是凌晨让人丧失理智,又或者是被他气的,想看看他还能做出什么事,宁枝竟然就真答应了下来,“行啊。” 黑色的车在风雪里掉了个头,驶向别的道路,直到停到独栋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宁枝跟在他身后走到门前,静静地看着他按下密码打开门,莫名其妙的,点点星光从眼中坠落,啪嗒掉在地板上。 应迟宴转身就看到了她眼角划落的泪,神情慌乱了起来,下意识抬手帮她擦掉,却被女孩退后一步躲开了。 他一下想明白了为什么,叹了口气,温声道:“钥匙在屋内第一个柜子里,密码是你的生日,门后有系统可以改掉。” “放心,我会去别的地方住。” 谁知宁枝听了这话却越哭越凶,像是要把所有委屈都哭出来,抽抽噎噎的,止都止不住,手不停地擦着眼泪,却一直擦不干净。 应迟宴只能在一旁替她递纸巾。 “先进去吧?” 女孩抽了张纸巾,氤氲着浓重水汽的眸子凶巴巴瞪他一眼:“你管我,我就要在外面哭,现在嫌丢人了是吧,晚了。” “凌晨两点半在门口欺负女生,保安见了马上给你抓起来。” 应迟宴:“……” 他无奈道:“外面太冷了,还在下雪,会着凉的。” 宁枝吸了吸鼻子,“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进去。” “什么问题?” 宁枝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那双本来正看着她的、漂亮的如琉璃般的黑色眼睛果然在听到这个问题后,视线飘忽了起来,有些慌乱地闪躲向了别的地方。 宁枝愈发确信了起来,如侦探般道:“行程改签这件事我谁都没说,连舍友都不知道,而你却知道,说明在我还没改签的时候你就在高铁站等着了,还看到了我在等。” “而且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拿我的生日作密码?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女孩的话言之凿凿十分有理,他确实没法解释他的这γιんυā些不合理行为。 抬眸看到她湿漉漉的眼睛深处的动摇与不自信,应迟宴缓慢叹了口气,承认了下来。 “是你想的那样。” 宁枝怔了一瞬,眼睛都瞪大了些,疑惑不解问:“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回消息,这么多天连找都不找我一下?” 缄默片刻,应迟宴开口道:“先进去吧,我再告诉你。” 门没有完全合上,露出了半截缝隙,应迟宴将客厅空调打开,暖气瞬时涌了上来,将沙发上冻得蜷成一团的宁枝团团包裹。 宁枝呼着通红的手指,看着坐在对面的男生继续问:“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不是人。” 宁枝:? 虽然她在前几天是一直想骂他来着,但是仔细想想,他只不过是拒绝了她而已,很合理的行为。 于是她道:“虽说我是挺生气的,但是你倒也没必要这么骂自己吧。” 应迟宴声音很轻,却没有再犹豫了:“你平时总是会问你那天在教室看见的狐狸,好几次都想见它,我却一直不让你看它,对吧?” 宁枝点点头,有些奇怪地问:“怎么忽然说到这个?” 话音刚落,面前的男生头顶刷的一下,倏然冒出来对粉白的毛绒兽耳,微微颤了颤。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也出现了一样不同寻常的东西,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蓬松的毛发像团棉花糖一样。 “因为我就是那只狐狸。” 宁枝:?! 这话听上去有点扯淡。 不,不是有点,是非常扯淡。 一个相处已久的正常人忽然跟她说他其实是一只狐狸,不是人。 宁枝在他开口前这小短时间里想过了各种理由,比如他是什么富家公子将来要继承家业,家人不让他跟普通人谈恋爱,甚至因此联想到会不会有天一个富太太带着一堆保镖拦下她甩给她几百万而她一心只求真爱的剧情。 她以为自己想的小说剧情出现在现实就已经很离谱了,没想到人家啪嗒甩给她个更离谱的。 他是狐狸精变的。 应迟宴想了很久这件事,本想着让她冷静一段时间忘了这份不该有的情感。事实是她确实冷静了,但他却始终放不下。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她也会骂他怪物吗,他有些黯然地想。 应迟宴慢慢抬眼,以为会看到她害怕失措,厌恶他的神情,毕竟对正常人来说这件事实在超出认知让人难以接受。 但宁枝这个人显然不太正常。 宁枝的脑cpu迅速风暴,在检测完了自己没喝酒无精神病史无梦游症后,她有点呆滞地问他:“我能摸一下吗?” 应迟宴:“……” 宁枝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指了指躺在沙发上的尾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噢?” 还没等他回答,宁枝几乎是有点迫不及待地伸出魔爪,指尖一下揪住毛茸茸的尾尖,尾巴一下僵住。 宁枝顺着往上摸了一下,是暖乎乎的,明显不是什么装饰品。 是真的尾巴! 宁枝又期待地看向了他的头顶,黑色短发间那两只可爱无比的狐耳竖着,外面毛茸茸的白毛,里面是粉嫩嫩的耳蜗。 语气激动不已:“我可以摸摸你的耳朵吗!” 同样的,也是没等他回答,就直接上手戳弄了起来。 应迟宴:“……” 有点礼貌,但不多。 女孩为了能摸到,离他坐的更近了些,手轻轻包住一只狐耳揉弄,认认真真地看着,沿着耳朵边边慢慢摩挲。 “舒服吗?”她问。 ……这让他怎么回答。 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没想到宁枝却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一样,愈发“卖力”了起来,耳朵尾巴一起摸。 从来没被别人碰过的地方此刻就这么被女孩肆意地乱揉着,一边揉弄狐耳,一边绕着狐尾缠在手间。 应迟宴气息越发紊乱了起来,呼吸都变得有些重,在宁枝的手慢慢探到尾巴根部的时候,他一下抓住了她的手。 “……别摸了。” 宁枝不解道:“可是你不是很舒服吗?我之前摸小猫咪它们都习惯了这样的。” 应迟宴顿时冷静了下来,将耳朵尾巴都收了回去,恢复了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那你去摸它们吧。” 宁枝:“……” 完了,说错话了。 为什么会有人连小猫咪的醋都吃啊! 噢,他是小狐狸。 那这么一想好像就合理了起来。 宁枝沉思了片刻,决定给小狐狸CPU洗脑:“这不是因为你和我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嘛,就像人家结婚后要一心一意只有伴侣一样,我们现在还处在朋友阶段,所以我会去想摸别的小猫咪也是正常的。” “如果我们是情侣关系了,我肯定对你一心一意,再也不看外面那些小猫咪一眼好吧!” 说完,宁枝乖巧纯善地朝他眨眨眼,暗示意味十分明显。 也不知道小狐狸是不是被她KTV成功了,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好像要在她眼底找出些什么一样。 半晌后才嗓音有点哑的道:“你不害怕我?” 宁枝疑惑:“害怕?就因为你是小狐狸吗?” “可是你那么可爱欸,而且还很好摸……为什么我要害怕你?” 宁枝说着说着忽然明白了一切。 他为什么这些天不来找她,逃避着不回答她的问题。 她顿时有些好笑又生气,不过更多的大概是心疼。 她看着他的眼睛:“现在我知道你不是人类了,也已经确认过了,对吧?” “嗯。” 应迟宴应了一声,有些紧张地等待她的后续。 “你不是说你也喜欢我吗?那这样。” 她轻笑了一下,张开双手,直接道:“应迟宴,你现在抱我一下,我就是你的了。” “怎么样?这个买卖划算吧,白捡一个女朋友。” 说刚说完,宁枝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像是怕她反悔,又或是怕只是虚假的谎言,他抱得很紧,牢牢将她圈在怀里。 累了一天,深夜的疲倦终于在这一刻放松时涌了上来,宁枝靠着他的肩,忽然就想撒个娇。 她小声在他耳边说:“我有点困了,但是好累不想动,你抱我去睡觉嘛。” 效果大概是显著的,因为抱着的身体一下僵硬了起来,迟钝了两三秒后才将她从沙发上抱起,送到房间里的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后,还是没有放松下来。 目光看着男生按空调遥控器按了好几下没动静后,才反应过来拿反了,宁枝差点笑出声,不过很给面子的忍住了。 在他终于搞定了一切离开房间,正准备替她关上门时,宁枝弯了弯眼道:“晚安,男朋友。” 下一秒,透过门缝宁枝看到了男生头顶倏地冒出的粉白狐耳。 以及身后那团不可控制地、不停摇晃的雪尾。 作者有话说: 为了不卡在中间,日了个万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辣辣 12瓶;鹿呦惊枝霜 10瓶 第105章 头像 ◎Flechazo◎ 半夜在雪地里折腾那么久, 第二天的宁枝果然不出意外的着凉生病了。 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按门铃,宁枝趿拉着拖鞋挪到门口,看到显示屏上的人愣了一下。 打开门, 冷气瞬间灌入,她吸了吸鼻子, 嗓音嘟嘟囔囔的:“你怎么回自己家还要按门铃的呀?” 她现在好像那只鸠占鹊巢的鸠哦。 “我有叫过你, ”男生拿着几个保温盒进来, 说着抬起浓密眼睫, 露出的那双黑眸一瞬不瞬看着她。 “但是你把我拉黑了,所以听不到。” 明明他是正常陈述的语气,但宁枝不知怎的却听出了些委屈控诉。 她莫名的有点心虚起来:“这不是以为你不想理我嘛……” 冷风忽的吹过, 宁枝猛然打了个喷嚏,鼻子红通通的, 瑟缩了下身子, “先进来再说嘛。” “你感冒了?” 关上门,男生的温热的手覆上额头, 试探温度,宁枝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舒服地蹭了蹭。 身体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本来就因为发烧红的脸瞬间更红了, 热气腾的一下涨到脸上,她猛的往后退开几步, 不小心抵在玄关柜子旁。 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应迟宴,兔子睡衣的头顶耳朵似乎都因此竖了起来。 语气也是结结巴巴,“我、我好像是有点。” 应迟宴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反应, 手还停在半空中, 刚刚摩挲过后的触感仿佛还在指尖, 他慢吞吞收回手,耳尖也有点红。 “……差不多也猜到了。” 宁枝呆呆眨了眨眼,接话:“猜到什么?” 应迟宴走进过她身边,在流理台拿出杯子倒了杯热水,将口袋里的感冒药拿出来,剥了几粒出来,边说道:“昨天某人凌晨两点半一定要在雪地里哭,怎么劝都不进屋,感冒也不奇怪。” 宁枝:“……” 能不能给她留点面子! “过来先吃点东西再吃药。” 宁枝吹了点冷风,意识清醒了一点儿,看着他拆开保温盒,露出一样样她喜欢吃的饭菜,这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有男朋友了。 而且还是只超好摸的狐狸精。 等下,她刚刚是不是起床后脸也没洗头也没梳就这么穿着睡衣见他了。 宁枝赶紧跑到洗漱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乱成一团的头发,这一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们才恋爱第一天,就被他看到自己这么不修边幅的邋遢样子。 救命。 她不会刚恋爱就分手吧!? “笃笃。” 玻璃门被敲了两下,外面的冷然男声传进来,“备用洗漱用品在洗手台的第二格柜子里。” 宁枝看着镜中那红的不像样子的脸,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好。” 洗漱完,又把头发打理了下,总算有了个人样,宁枝才慢吞吞地挪出门,挪到桌子边拿起筷子。 期间完全不敢看那人一眼。 之前他们一起吃过很多次饭,在学校里或是在外面,但是从来没有像这样过,睡了他的床,坐着他的桌子,吃着他做的饭。 女孩平时很闹腾,吃饭的时候却意外的安静,微垂着眉眼,从餐盘里夹菜,慢条斯理地吃着。 应迟宴就坐在对面看着她,脑子里蓦地想起昨天在他离开时,她眉眼弯弯地叫他男朋友,以及刚刚在玄关湿漉漉看着他的眼神。 穿的兔子睡衣,人也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 咬筷子并不是个好习惯,但宁枝现在感觉到对面男生的视线就落在她身上,万分纠结地咬着一次性筷子。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了,抬起眼来:“应应,你要是想吃这只鸡腿就说嘛,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是可以分给你吃的……” 应迟宴:“……” - 吃过饭,就到了吃药环节。 宁枝嗜甜怕苦,从小最讨厌吃药,苦大仇深地端着玻璃杯温水,盯着桌上那几颗一看就很苦的药丸。 她忽的抬头,吸了吸鼻子,神情认真:“应应,是药三分毒,我觉得这点小感冒应该靠自身的免疫系统挺过去。” “是吗?” 应迟宴从她耳畔收回测温计,上面的38度6的数字分外刺眼,他在她眼前搁置了几秒,语气凉凉的。 “可我觉得你可能撑不到你的免疫系统消灭病毒回来。” 宁枝:“……怎么可能,我和病毒之间,肯定是病毒先挂好吧!” “你要对我有最基本的信任!” 眼看着女孩实在太过抗拒吃药,应迟宴也不想太逼她,于是折中道:“不吃药也可以,去医院看医生,打针或是打点滴。” 谁料这话一出,女孩直接瞪大了眼睛,靠在沙发后垫上,睡衣兔子耳朵竖的直立起来。 “不可以!” 应迟宴微微皱眉。 人类的身体太过脆弱,稍有不慎便会出事,他没法冷眼旁观她生病。 “那你……” 自古以来人都是喜欢折中的,为了采光本来想在墙上开一扇窗户,家人不愿意,换成掀屋顶,便愿意开窗户了。 比起打针,她宁愿吃药。 不过嘛…… 宁枝拉拉他的袖子,眼睛亮晶晶的,“我吃药,但是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呀?” “什么要求?” - 常人吃完感冒药大抵都会犯困,但宁枝似乎不是正常人,她吃完药精神的一批,盖着被子眨巴着眼睛乱看。 至于看的对象,当然是正在床头给她讲睡前故事的,她的男朋友。 “……你该睡觉了。”应迟宴从她灼热的目光中抬起脸,放下书。 拿起那杯被喝完的牛奶闻了闻,并没有酒精味,又拿出药盒翻看了下成分表,明明大多数的成分都会导致犯困。 但眼前的女孩睁着一双水润润的眼睛,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完全没有半点想要睡觉的意思。 “……” 看着她明显有话要说的眼神,应迟宴微微叹了口气,合上书本,“说吧,你要怎么才能睡。” 宁枝眨眨眼,解释道:“不怪我睡不着,是这个童话故事的原因!” “嗯?” “你一直在说小兔子小老虎什么的,都是毛茸茸的,我一下就想到了你嘛,这哪里能睡得着。” 宁枝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扯了扯他袖子,“只要你给我摸摸尾巴,我保证马上就睡!” 男生的耳尖一下红了起来,宁枝却因为视角问题没有看到,继续戳戳他的胳膊。 “就摸一下嘛,你也很舒服的对不对?” “最近这段时间……不行。” “为什么?” 男生视线偏移,有些闪躲,“……总之就是不行。” “那好吧。” 宁枝弯了弯眼,将眼底的兴味掩盖,伸手勾勾朝他示意往下俯身一些,“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嗯?” 宁枝扶着他的胳膊,探身凑了上去,在他脸侧轻轻啾了一下。 “!!” 漂亮的黑色眼睛一瞬间瞳孔微缩,几乎是在反应过来的同时,黑发间倏然冒出一对白色绒耳,不可控制地颤了颤。 “你……” 宁枝伸手捉住他身后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指尖勾着尾尖,轻轻哼了一声,满意地眯眼笑:“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噢。” “……” 应迟宴明明知道她是故意的,但还是忍不住红了耳朵,狐耳一抖。 他无奈地捉住她作乱的手,放回被窝里,“真的别摸。” 说着他站了起来,将玻璃杯和书本都拿走,几乎是有点慌乱地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 宁枝:……欸? 不会是生气了吧。 宁枝进行自我反思,好像她是有点太过分了,没有经过允许就亲亲摸摸。 虽然他们现在是合理男女朋友关系了,但万一他并不喜欢这种相处方式呢。 越想越歉疚,她掀开被子下床,戴好兔耳睡衣帽子,想去跟他道歉。 匆匆忙忙推开门,客厅里却空无一人。 玄关处放着他的拖鞋,门口空气中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宁枝怔了怔。 ……真生气了。 连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了这里。 兔子耳朵瞬间耷拉了下来,宁枝低着头,神情恹恹地走回客厅沙发。 手机还放在桌面上,宁枝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看着屏幕上重新加回好友的界面,她狠狠戳了戳他的头像。 这一戳,就蓦地放大了头像。 原本他的头像是一片黑乎乎的夜景,宁枝以为是他随手一拍,一直没有仔细看过,毕竟以他冷冷淡淡的性子,并不喜欢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就像他跟她认识这么久,从来没有换过头像和ID,一直都是Flechazo。 而现在在看清了头像后,宁枝微微一怔。 夜景是在大学城外的街边,人烟稀少的那一段,头像最左下角阴影处有一只脏兮兮的小猫咪。 小猫咪的旁边是一个长发女孩的剪影,似乎正在拿着东西喂它,侧脸恬静温柔,场景分外温柔。 这画面只占据了一隅小小的角落,非常不明显,如果不仔细看完全发现不了。 “……” 这分明是她! 可宁枝印象里并没有跟他一起在外街喂流浪猫的经历,倒是她上学期时经常会去喂一只笨笨的流浪猫,不过后来它就被好心人领养走了。 原来那天在教学楼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早就见过她了,还偷偷拍她! 心里多了点难以形容的感觉,不安分地不停跳动着,宁枝盯着他的头像瞧,忽然被旁边那串ID吸引了注意力。 鬼使神差的,宁枝也不知道抱着怎样的心态,秉着呼吸,将这串字母打在了搜索栏上。 两秒之后,搜索信息将释义弹了出来。 Flechazo:一见钟情。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特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霞子、特特 20瓶;mongmong 11瓶;53679530 10瓶;尽余欢、阿大桃子、Empty 5瓶;L 4瓶;唯樱、点点洋洋漾 2瓶;五块钱 1瓶 第106章 兔耳 ◎标记◎ “欸?又是你啊小伙子。” 下午五点, 玻璃柜台后的中年女医师刚给前一位病人拿好药,转眼看见不久前刚在她这里拿了感冒药走的男生。 今天是休息日,上午的时候诊所里人流量大, 来来往往的面孔里,她对这个男生印象最深。 主要还是他长得漂亮得不像话, 周身那个气质就像是什么文雅的富家小少爷一样, 清清冷冷的, 与众不同。 而其次就是, 他上午的时候在她这里拿了数种感冒药,药台里的基本上拿了个遍。 女医师手撑在柜台边,看见了他手里的药盒, “来退药的?我就说了,一个小感冒而已, 没必要拿那么多种药。” “不是。” 应迟宴微微皱起眉, 声音轻淡:“我是想问一下,这些药哪种是不苦的?” “啊?” 开诊所这么久, 女医师从来没被问过这种问题,还以为这种问题只会出现在医院儿童科里。 她愣了一下,随后噗嗤一声笑出声:“小伙子你都多大了,还怕苦啊?” 虽然是这么说了, 女医师还是非常敬业地一一指出,只是根本忍不住眼底笑意:“嗯……这种只有点微苦, 喝完稍微喝口水咽一咽就好了。” 男生听了这话,眉头却没有松开,长睫轻垂, 黑眸盯着看。 女医师笑:“除了小孩子的药, 哪有药是不苦的呢, 忍一忍就过去了。” “……这种,二十岁的人能吃吗?” “啊??” 五分钟后,女医师看着拿了几盒儿童感冒药出门的男生,陷入了沉思。 儿童感冒药大人当然是可以吃的,给儿童的不过就是剂量小,副作用小,其他与成人感冒药无异,谨遵医嘱就可以吃了。 但是…… 都这么大一小伙子了,真有这么怕苦吗?? 女医师这么想着,目光追随着那道清瘦身影,出门,拐了个弯。 然后径直走进了一家新开张的,橱窗里堆着熊宝宝等一众毛绒娃娃的少女心精品店。 女医师:? 啧,现在的年轻小伙子。 她属实看不透。 - 宁枝抱着抱枕窝在沙发里,许是吃下的感冒药药效终于上来了,她脑袋昏昏沉沉的,搭在软绵绵的抱枕上。 亮着屏的手机放在沙发缝边,宁枝歪头看了一眼,还是那个重新加回好友的界面。 她本来是想给他打电话问他去哪了的,但是又怕他生气了,这会儿再去缠着他问,会火上浇油。 在知道了自己可能大概也许是他一见钟情的对象后,宁枝在一瞬间心脏狂跳,如同小鹿乱撞,当即就想见他。 宿舍群里忽然发来的消息却让她瞬间冷静了下来。 舍友们在聊一件事。 讲的是一个学弟狂热追了跟她们同专业的学姐一年半,怎么受挫都不放弃,在一个月前终于感动了学姐,学姐答应了他。 本是一段佳话,学弟还请了许多从中帮助过的人吃饭,舍友也是其中一位。 然而他们在一起却不过短短一个月就分了手,就在今天,还是学弟提出的。 【靠,你们知道那小子说什么吗,我都想抽他一顿】 【什么什么?】 【他居然说,在一起之后觉得小林完全不像之前一样温柔大方,懂事独立,反而特别粘人,幼稚,事事都要他陪着】 【他觉得这不是他喜欢的小林,所以就提了分手】 【???】 【不就是追到手腻了呗,死渣男!】 【气死我了,小林那边已经哭了半天了,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我再去看看……】 舍友们都在痛骂渣男,宁枝看完了历史消息,心顿时凉了一半。 初见,初见时她在他眼里应该是温柔文静的形象?从那张照片来看,他可能是被照骗吸引了。 而现在她在干嘛? 未经允许就亲他,坏心眼地摸尾巴,现在他生气出门了,还要打电话“查岗”问他去了哪里。 ……完蛋吗这不是。 宁枝的脸往抱枕里埋了埋,热气让她眼睛都湿漉漉的,看着玄关发呆,此刻晕乎乎的脑袋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呜。 她才恋爱第一天,还不想分手。 于是她拿起手机,把自己昨天有了男朋友这件事跟舍友们说了一下,以及自己现在正在纠结的这件事。 应迟宴在学校里是挺出名的人物,长相气质出众,性格冷淡洁身自好,和学校女生保持着距离,因此她们对他的印象还是挺好的。 反正肯定不是渣男就对了。 所以在知道宁枝的男朋友是他后,舍友们先是送来了祝福。 然而在听到她后续讲述的“一见钟情”事件后,【你们说他会不会被我“照骗”了,以为我是温柔文静的女孩,才会喜欢我的?】 【要是被他发现了我的土狗本性,他是不是就要跟我分手了啊呜呜呜!】 舍友们又纷纷陷入了沉思中。 瞧应学弟那平时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儿,说不定喜欢的还真是那种清冷温柔范的女生? 宁枝抱着手机惴惴不安等舍友们的回复。 “咔哒。” 玄关忽的传来轻微的开门声,宁枝耳朵一动,放下手机,一下从沙发弹了起来。 本想着跑过去叫他,但下一秒忽然把脚收了回去,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手平放在膝盖上。 温柔,文静! 于是应迟宴进来时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沙发上的粉色垂耳兔如同正在听课的小学生一样,坐的直直的,两只手乖巧放在膝盖上。 兔耳帽下,女孩的脸因为发烧有点微红,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眼睛就这么一眨不眨看着他的方向,有些迟钝地慢慢望向他的眼睛。 应迟宴顿了一下,走到她面前,半蹲下身平视她,尽量平静道:“怎么还没睡?” 这声音听起来十分冷淡,兔耳朵一下耷拉了下来,宁枝有些涩然眨了眨眼,声音有点闷闷的:“我在等你呀。” 她一下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小声控诉道:“你答应我要哄我睡觉的。” “……” 男生忽然沉默了下来。 宁枝就算生病反应迟钝也察觉到了这片刻的沉默,身子僵硬了一下。 完了,一个没注意就暴露了本性。 他不会觉得自己太粘人了吧…… 这么想着,宁枝掀开一角挡眼的兔耳朵,想要看看他的神情。 与此同时的,她看到男生忽然抬起了手,将她的睡衣耳朵往旁边拨了拨,覆上她的脸。 他的手有些凉,但这个温度对现在的她却是正好,她刚好特别热,物理降温,于是舒服地眯上了眼,任由他贴贴。 直到修长手指贴了贴脸颊,慢慢游移到了唇畔,摩挲了两下柔软的唇瓣,宁枝觉得有些不太对起来。 她睁开眼,不安地稍稍抬眼看过去,刚巧撞上男生近在咫尺的幽然黑瞳,倏地一怔。 他的眼睛宁枝一直都觉得很漂亮,很黑很亮,就像濯洗过的黑曜石一样,不过平时都是冷冷淡淡的,眼神毫无波动,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而现在…… 他的视线可以说是炙烫的,毫无缝隙地包裹着她,眸底黑如深海,内里暗涡涌动,拖拽着人沉溺海底无法呼吸。 宁枝就是这个沉溺深海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原因,脸好像更热了,眼看着两人离这么近,加上他的举动,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好近。 他不会是要亲她吧……?! 心脏因为这个念头的冒出而变得扑通扑通不停跳动起来,心跳声如鼓轰鸣。 宁枝看着他,眼睫不可控制地颤动,动了动唇瓣,碰到指腹时溢出的声音就有点含糊不清,“应应……” 下一秒,男生忽然别开了眼,面前视野骤黑,帽子兔耳朵被拽了下,帽子一下将她的眼睛全部遮住。 “?!” 宁枝有点愣,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忽然多了一样毛茸茸的东西,她拨开帽子后,视线完全被一片粉白占据。 是一只粉白的兔子玩偶,很大一只,足有她半人多高。 宁枝恍然明白过来,原来他是要给她兔子玩偶,而不是想……是她想多了。 毛绒兔子被修长的指压了压,宁枝抬起脸,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冷白分明的下颌线。 “你之前说睡觉时喜欢抱着东西才能睡,那这段时间就先抱着它睡吧。” 欸……她之前跟他聊天时好像是有随口提到过,没想到他记到现在。 脸还有点热气未散,宁枝揉了揉毛茸兔子的耳朵,“你刚刚忽然出门就是买这个去了呀。” “……差不多吧。” 还有一些原因倒是不能告诉她。 宁枝揉着兔子毛毛,忽的反应过来。 等下。 她想摸他的尾巴,然后他给她买了只毛绒兔子,随便她摸。 嗯? 这意思不就是,不想让她摸嘛! 宁枝本来正因为他记得自己随口提到过的话开心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 果然,他不喜欢女朋友粘着他对吧。 “没事,我现在不困,晚点再睡吧。” 宁枝攥了攥指,故作轻快的说,继续道:“对了,在这里住太麻烦你了,你昨天也没睡好吧?我舍友说她在市区的家有空房子,可以让我去住两天,我等下就搬过去。” 说着,宁枝将兔子放到沙发上,而后低着头从他身边经过,想要去房间换衣服。 刚迈出两步,忽的被捉住手腕停了下来。 宁枝抬起头,刚好对上少年微微皱起的清冽眉眼,“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宁枝一怔,旋即弯了弯眼,“没有啊。” 她收敛起心里的沮丧,笑着说:“就是女孩子一起住会方便很多嘛,也有一些悄悄话想说,不太能告诉你的那种。” 这理由很正当,少年也没有理由再拦她,但神色却未有缓和,声音冷然道:“那我等下送你过去。” 宁枝点点头,“好。” 然后就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沙发上的毛绒兔子神情恹恹垂着耳朵,一如一些人现在的心情。 而这边,想到刚刚差点失控的情形,女孩有些颤抖不安的眼神,应迟宴轻轻叹了口气,指节曲起,轻轻敲了敲兔子脑袋。 分开住也好。 ……至少这段时间,暂时不要接触好了。 沙发上的手机忽然亮起了屏幕。 应迟宴被光亮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扫了一眼,看到了这样一行消息。 【问题不大,分手就分手嘛,姐再给你找个比应学弟好的……】 - 宁枝换下了毛茸茸的兔子睡衣,叠进行李箱里。 扭头看着乱成一团的被子,宁枝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懊恼,在别人家里怎么也睡不规矩呢。 用尽军训所学知识把被子叠成豆腐块,宁枝关掉卧室的灯,抱着外穿的羽绒服拉着箱子走出门。 应迟宴怕她着凉,客厅屋内的空调都开得很高,这个温度她穿个毛衣都还热,更别说是羽绒服了,只能先抱在怀里拿着。 客厅里宁枝一直忘了开灯,下午的那会儿有阳光照进来还好,现在太阳落山了,就是昏昏暗暗一片。 宁枝不知道客厅的灯开关在哪里,只能在昏暗中看到沙发上的清瘦人影。 “你怎么不开灯呀?我收拾好了。” 空气似乎静默了一瞬,男生慢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向她,接过了她手里的箱子,朝着门口走去。 宁枝跟在他身后,“今天下午没下雪,这会儿雪应该化了,去市区应该不会堵了吧?” “不会。”男生的声音很沉。 宁枝点点头,“那就好,走吧。” “你没有别的想跟我说的了?” 这问题怎么奇奇怪怪的,宁枝想了想,不是很明白地回了句:“嗯……别的?再见?” “好啦,不闹了,该走了。” 宁枝说着笑了声,伸手去打开门,结果指尖才刚触碰上门把,手腕忽然被温凉的手紧紧圈住,猛的一拽,倒退两步背紧贴上了冰凉的墙壁。 “?!” “应应,怎么了?” “应……嘶!” 行李箱轮子滑倒的声音也同时在昏暗的房间里响起,宁枝却无暇顾忌于此。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下方。 脖子传来的尖锐刺痛感攥取了她的所有注意力,锐齿刺破皮肤,一开始是蛮横的丝毫没有半分留情,似乎没有意识一样。 宁枝痛得掉了颗眼泪,推搡着他。 男生这才顿了顿,慢慢的旖旎了起来,一点一点舔舐伤口,将那些痛感吞没,甚至于在结束时留下一个轻吻。 如同野兽对所有物的温柔标记。 被清冽浓郁的气息团团包裹,宁枝感觉到阵阵眩晕。 她睁开濡湿的眼睫,一下撞进他漆黑幽深的眼眸里,她有些委屈张了张口,刚想问他到底怎么了忽然咬她。 下一秒,下颌被温凉指节强硬抬起,所有尾音吞没在口中。 “……!!”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id_768 200瓶;十八岁清纯男高中生好、木易染、咕噜噜、花花 10瓶;粒C 7瓶;五块钱 5瓶;唯樱、益生君 2瓶;琳酱、30663521、43066933 1瓶 第107章 狐尾 ◎始乱终弃◎ “唔!” 宁枝本来还在被少年在脖子处痒痒的短发挠动吸引了所有注意, 在忽然被抬起下巴,唇瓣上覆上一抹温凉后,被吓了一跳。 在愣了大概两秒后, 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推开他,靠在墙边喘气, 水眸氤氲雾气, 她不敢置信地伸手捂着自己的嘴。 被、被被被……被亲了! 那什么, 这消息是不是有点太过刺激。 她是亲过他, 但是两次都是蜻蜓点水式的亲亲脸颊而已啊! 她也想过两人将来某一天可能会亲亲,但大概也是她主动,所以留有足够的时间给她来做准备, 毕竟以他冷淡的性子,都不喜欢她太粘人, 怎么会毫无抵触地接受亲密的亲亲抱抱呢! 她还想着这事儿得循序渐进, 让他慢慢接受自己才行,怎么, 怎么突然他就毫无预兆地亲上来了?! 总之,宁枝本来就在生病不太好使的脑子更加混混沌沌了,看着昏暗光线里的少年,眼里是震惊不已。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头顶的狐耳冒了出来, 粉的几乎有些泛红,身后大团狐尾轻摆。 宁枝紧张地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应、应应, 你怎么忽然……” “……” 少年被用力推开后撞上了冰冷的墙,意识稍稍清醒了一些,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控做出了什么样的事情, 肯定是吓到她了。 他抬眼看向身前神色慌乱的女孩, 道歉的话却忽然堵在口中。 她防备似的紧紧贴着身后的墙面, 捂着嘴巴,那双看着他的,向来明亮的眼睛此刻湿漉漉的,好像是……哭了。 “……” 这样抗拒他的接触吗。 挫败感油然而生,应迟宴垂下眼睫。 谈恋爱第一天,她就想跟自己分手,大概还是昨天不够清醒,一时冲动才答应了下来,现在便后悔了。 宁枝的心跳仍扑通扑通停不下来,她看到面前的少年沉默了片刻,冷然的嗓音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宁枝,没有你这样的。” 欸……? 宁枝愣了一下,她怎么了? 少年没有抬眼,长睫掩映着黑眸,看不清眸底情绪,只能感受到周身气息都阴郁了下来。 从宁枝这个角度,看到他头顶的粉白狐耳几乎都有些耷拉了下来,雪尾更是萎靡地垂着,没有精神。 “你昨天摸了我,抱了我。” “信誓旦旦地说喜欢我,不害怕我,想跟我在一起。” “这才一晚上过去,还没有一天,你就要分手。” 少年缓慢抬起眼睫,黑眸沉沉盯着她,几乎是自己都无法控制地说出这话,与平时冷静自持的他判若两人。 “宁枝,没有你这样始乱终弃的。” 而被他一番控诉扣上这样一顶帽子的宁枝,听完这话完全懵了,睁着茫然的鹿眼。 啊??? 她什么时候说要跟他分手了?! 她刚刚还在担心他会因为自己跟他初见时的性格不同,嫌弃她太粘人而跟她分手呢!怎么现在变成她始乱终弃了? 可无缘无故的,应迟宴是不会说出这种没来由的话的,肯定是有什么依据。 明明他刚回来时还好好的,就过了她收拾行李这么一会儿时间…… 宁枝迟钝的脑子灵光一闪,一个想法忽然出来,摸出刚刚在沙发上随手揣进兜里的手机,按亮。 屏幕上的那行来自舍友的消息格外瞩目。 ——【问题不大,分手就分手嘛,姐再给你找个比应学弟好的……】 !!! 宁枝顿时明白了少年做出这反常的行为和说出这些话的原因,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什么乌龙。 她朝应迟宴招招手,把那条消息点开了全文,“你误会啦,其实是这样的……” 翻转手机递给他看。 那条消息的上下文是这样的: 【呜呜,他要是觉得我烦跟我分手怎么办!?】 【问题不大,分手就分手嘛,姐再给你找个比应学弟好的。他要是不喜欢真实的你,只喜欢自己想象中的你,那这人也不值得你喜欢好吧。】 趁少年看消息的时候,她偏过头扭扭捏捏解释道:“我今天下午等你回来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你的头像拍的是我欸,然后,那个,我就稍稍联想了一下你的名字。” “就是那个意思嘛,然后我就去问她们,会不会你其实喜欢的是那时候,咳,文静温柔的那种类型。” 应迟宴看完后抬起眼,听了她这话微微皱起眉,“为什么会这么想?” 宁枝默默翻开了群消息,将她们说的那个渣男事件给他看,然后又默默撇开了头。 她小声道:“我本来觉得你肯定不会是这样的,但是下午时候我亲你了一下,你躲开不让我摸,大概是生气了……” 或许是因为生病有点多愁善感,宁枝说着有点沮丧了起来,垂下脑袋。 “然后我就想了一下,我平时思维比较跳脱,经常没头没脑的缠着你,想一出是一出的。我自己换位思考想想都觉得闹腾,你肯定也觉得烦吧。” 宁枝靠墙扣着手指,闷闷道:“我不想让你讨厌我嘛,也……不想分手,所以就想尽量不惹你,循序渐进的慢慢来。” ……笨蛋。 应迟宴将手机屏幕按灭,放回她身旁衣架大衣的口袋里,转过来,曲起指节轻轻敲了她的额头。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烦,相反,你每天来跟我说话,亲近,我……”少年向来情绪内敛,是不擅长诉说表达感情的话语的,此刻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口。 “很开心。” 宁枝捂着脑袋抬起眼,兀的就听到了这话,颤了颤眼睫。 她眼里的光亮了亮,重复问了一遍,“真的嘛?” “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摸,还关上门就跑了?”宁枝脑子忽然又拐了回来,重新提起这茬,“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样,生气了。” “……” 少年头顶那对粉白的耳朵忽的抖了抖,昏暗的光线下宁枝都能看出来,耳尖有点充血的红。 宁枝奇怪问道:“应应,你很热吗?” “门口这里空调温度也不高呀,还有点凉。” “……没有不喜欢。” 少年沉默了下,声音很轻很快地说了一句话,随后视线迅速躲闪开来,没有与她对视。 宁枝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当然听清了这句话。 ——“只是我怕这段时间我会控制不住。” 她感冒脑子不太灵光,这会儿一时之间就没有转过来,吸了吸鼻子,戳戳他的手臂,继续疑惑地问:“控制不住干嘛?” 女孩这刨根问底的行为,让应迟宴完全无法招架,他只能迟钝地跟她解释,“就像……” 修长的手覆上她的脸,指腹轻轻碰了下唇瓣,然后收回来,“这样。” 宁枝的脸一下爆红。 这一秒,瞬间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他的意思是……被她摸尾巴后,会控制不住想亲她。 无措地眨了眨水润的眼睛,宁枝想到刚刚被亲的那一下,脸上发烫得厉害,也不敢看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但什么都不说好像又太过尴尬了,还是她问出来的问题,于是她只能没话找话,“啊,这样啊……那为什么是这段时间啊?” 难道这种东西还有时间限制,分什么时候想亲什么时候不想亲的? 让宁枝没想到的是,她这一问就问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她震惊地听完少年在她耳畔小声说完的话,瞪大了眼睛看他,而少年红着耳尖偏过头去,身后雪尾缓慢摇动。 宁枝说话都有点卡壳:“这、这什么期,会持续多久呀?” 因为经常跟猫咪接触,猫猫一到春天就会不停喵喵叫,猫猫发/情/期她是了解的,但是她却不知道狐狸的发/情/期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 少年长睫翕动,嗓音微哑,“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是昨天被你摸到尾巴的时候发现的。” 宁枝有点担忧起来:“很严重吗,会不会影响生活?” 如果是昨天女孩问出这话,应迟宴一定会回答她不会。 但现在……他微微垂眼,就看到女孩有些紧张地抓着他的袖子,有点微红的湿润眼睛担心地望着他,碎发间隐约露出脖颈处的齿痕。 耳朵顿时热意翻涌,若不是他尽量克制下来,想来现在尾巴已然不受控制地想要朝她探去。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不言而喻。 如果真能控制得住,刚刚他便不会对她做出这种事了。 想到她刚刚被吓到的样子,甚至还因此哭了,应迟宴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他慢慢抽回手。 “会,所以这段时间我们暂时不要接触了。” 耳朵和尾巴尝试了一下,暂时收不回去,他稍稍退远了一步,“再等一会我送你去你舍友家。” 宁枝不懂狐狸的发/情/期,怕他现在是觉得很难受,也不敢随便靠近他。 “很难受吗?要不要先……坐一会?” 两人重新回到客厅,宁枝摸索着去开了灯,再回来的时候,看到沙发上的少年靠着沙发边缘,微阖着眼。 黑色短发间白色狐耳耳蜗泛着诱人的红,那条蓬松得如同云朵棉花糖般的大尾巴就那么安静地躺在沙发上。 宁枝觉得自己的手有点痒。 但想到他现在可能很难受,咬牙忍了下来,把爪子收了回去。 休息了一会儿,宁枝脑子也把这些事情理明白了。 他没有不喜欢她跟他贴贴,只是因为特殊时期的缘故,暂时没法跟她接触。 宁枝无所事事,便拿出手机搜索狐狸发/情/期,这一搜,明明是正经的科普文字,却给她看的脸发烫不已。 搜索百科显示狐狸在动情时的某些时候会咬配偶的脖子。 宁枝摸了摸脖子,那里还残留着些微的痛感。 忽的想起了空教室里的那次初见,她留下的那张写着【不要随便乱摸,小心狐狸咬人的】便利贴。 她现在没乱摸,还是被小狐狸咬了,还被亲了。 宁枝回忆起刚刚那个不过只是两三秒的吻,脸更热了起来。 ……不过好像有点短,并没有太多感觉,只是轻轻碰了碰。 宁枝不禁想,要是她没有推开他,而是继续下去的话……会发生什么? 从手机中抬起脸,宁枝看向身畔不远的少年。 休息了这么一会儿,他情况似乎稳定了一些,安静地靠着沙发。 视线下移,那条白色绒尾的尾尖正距离她的腿不过二十公分。 安静的空间里,心跳声蓦地大了起来,宁枝清晰得能听到扑通扑通声。 在停顿了片刻后,她伸出了手,慢慢覆上那团雪白。 第108章 绒鸟 ◎星星落在身边◎ 这举动完全是鬼使神差的, 宁枝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仔细思考过,只是脑子一热就这么做了,反应过来时就已经看到自己伸出了手。 只不过正要触碰到那团雪白时, 绒尾却忽的一摆挪了个位置,刚好躲开了她的手。 靠着沙发的男生缓慢睁开眼, 揉了揉眉心, 语气有些无奈, “……别乱摸。” 他手一伸, 将对面沙发上的毛绒兔子抓过来,塞到她怀里,耳尖有点红, 别过眼去。 “实在是忍不了的话,这个也差不多。” 明明差很多。 宁枝揉着兔子毛毛如是想, 人工制作的毛绒跟天然毛茸茸当然没法比, 光手感上都差了一大截呢。 不过想到自己刚刚那“大胆”的想法,她顿时心虚地垂下脑袋, 靠在兔子上。 接下来宁枝就收敛了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安安分分地坐在沙发里,不敢再乱动。 生着病又折腾了这么一出后,宁枝终于还是犯困了, 抱着兔子窝在沙发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睡的昏昏沉沉,直到听到微微带点冷质的男声在她身边说话, 似乎是在跟谁打电话,才稍稍清醒了一点。 “嗯……?” 她意识朦朦胧胧,眼睛睁开一条缝, 看着离自己有些距离的男生, “应应, 你在干嘛呀。” “嗯,那今天就先这样。” 应迟宴挂断电话,将手里的温度计放回原位,转过眼来。 “吵到你了?” 宁枝小幅度点点头,“你在跟谁说话?” “你的室友打电话过来,问你什么时候到。” 女孩显然是睡懵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到哪……?” 她抿着唇思索着这话,迷糊了一会后,忽的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抬起脑袋,“啊,对了!” 她说着坐起身,一只手按在沙发边,身体倾过去,伸出一只手朝他探,拨开碎发覆在他额头上。 男生微微一愣,“你……” 宁枝嘀嘀咕咕,“好像不是很热欸……应该没事了吧?” 许是多年来的习惯使然,右手就这么贴着男生额头,她又将另一只左手抬起,覆上自己的额头测温。 按照正常来说这样的动作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但偏偏宁枝现在正用左手撑着沙发边缘倾身,半个身子探出沙发。 所以没有了支撑的她,毫无意外地一下子倒了下来。 好在应迟宴反应很快,及时接住了她,才避免了她摔到地板上的悲惨结局。 一头栽在温暖的怀里,头顶被她撞的传来一声闷哼,宁枝脑子还有点懵懵的,偏过脑袋来,感觉到柔软的毛衣擦过鼻尖有点痒痒的。 她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扶着他的胳膊支起身,不好意思道:“啊,我忘了我还撑着手了。” 她抬眼,眼睛亮晶晶的,追问:“你还难受吗?我摸着感觉好像不是很热了,还有点凉?” “……” 应迟宴与她对视片刻,无端地觉得忧心起来。 他没好气地戳戳她烫的不行的额头,把她扶回沙发上,“替别人量温度的前提,至少要先确认自己有没有生病吧?” 宁枝:“……” 好、好像也是?! 她扭头看向桌上的温度计,上面还亮着的39度格外显眼。 好像比中午的时候温度还高了一些,怪不得她觉得头重脚轻晕晕乎乎的。 因为感冒在吃了药之后还没好转,反而愈发严重了,宁枝就被应迟宴带来了医院挂号看医生。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许是气温骤降的缘故,今天因此生病感冒的人特别多,病房里挤满了人,宁枝便在走廊座椅上坐着挂点滴。 她松了松毛绒围巾,露出半张小脸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应迟宴显然对她有点保护过度了,不过出门到停车场这一段距离,他就把她裹成了个粽子,穿了好几层衣服,还带着围巾绒帽。 看诊的大夫看到她都愣了一下,还以为她得了什么重病,在知道只不过是感冒发烧后,多看了他们好几眼。 末了开单后还特意看向应迟宴,嘱咐说:“你女朋友身体有些寒症,应该是以前受寒留下的病症,注意不要让她着凉了,尤其是每个月那几天,最好有机会去看一下中医好好调养一下,如果挂号就去本院的……” 而宁枝在他们中间,听着医生一口一个你女朋友的叫着,感觉本就热的脸更烫了,脸埋在围巾里不敢露出来。 偏偏他们两个神情还都挺严肃,正正经经的讨论病情和注意事项,宁枝觉得自己才是心思不纯的那个。 可是她总觉得想要适应女朋友的身份还需要一段时间,多久不清楚,但肯定不是现在。 如果只是被叫女朋友也就算了,顶多不好意思一下,宁枝觉得在看过医生开的药方后,应迟宴问的那句话才是最致命的。 他问了医生她回去之后吃一种药是否可行,宁枝还以为是什么药呢,结果就看到医生愣了一下后,面色诧异:“当然是可以吃的,不过这是儿童感冒药呀。” 而男生风轻云淡应了一声,“嗯,她怕苦。” 总之,宁枝最后是在医生的迷之微笑中走出门的,直到护士姐姐给她扎了针还没缓过来,简直太社死了啊呜呜呜。 她是觉得药苦,但是不至于那么矫情得一点都吃不了,她只不过是想跟他撒个娇,趁机交换哄她睡觉而已啊。 救命,她,20岁大学生怕苦不吃药,还得要男朋友哄她吃儿童感冒药。 传出去也太丢人了吧啊啊啊! 宁枝就这么一路脸红的从病房里出来,坐到走廊上的椅子上,护士给她调整了挂点滴的高度,叮嘱她不要乱动后就忙着去照顾别的病人了。 冬天气温低,点滴就有些冰,护士姐姐给她拿了个加温器,不过等温度上升需要一会,现在输进冰凉的液体就有点发疼,宁枝忍不住皱着眉头。 应迟宴处理完后续从拐角回来,坐在她身边,自然地拿起加温器,“中医等你病好了再去看,今天挂完水就先回去好好睡一觉。” 宁枝抬起脑袋来,轻轻应了声,来的路上他已经告诉她,和室友说过了今晚继续住在他家,避免来回折腾着凉病的更重。 奇异的,刚刚还冷冰冰的液体忽然变得温暖了起来,宁枝似乎明白了什么,凑过去小声问:“是你做的吗?” “嗯,还凉吗?” 宁枝眨巴两下眼,对哦,她的男朋友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一只妖族小狐狸。 这会儿感觉还有点不真实起来,要不是人就在自己身边坐着,宁枝都险些以为是自己发烧烧糊涂了幻想的。 现在想想,她生病这一天里,他做了好多事。 把床让给她睡,给她做饭吃,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想让她好好睡觉买毛绒玩偶给她抱着,发/情/期明明自己都很难受了,为了不吓到她而强忍着远离她。 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今天医院这么多人,他还是排队给她挂号看病,还跟医生聊了这么多。 宁枝很少被人这样放在心上过。 她的父母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现在两个人一个也找不到,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她是被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老一辈的教育就是吃饱穿暖就是最好,按照他们的想法来对她好,而她只需要接受就好。 宁枝随便平时性子大大咧咧的,挺闹腾的,但从心底是非常自卑的。 她总觉得自己配不上美好的事物,所以在鼓起勇气跟他表白,却没得到回应后,第一反应并不是找到他,问他:你为什么不回复我?拒绝还是同意总要给个说法。 而是选择了逃避。 她不会觉得是【他可能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只会悲观的用最坏的结果说服自己:【他不喜欢她,所以连回复的耐心都欠奉】 但是现在。 星星真的落在了她的身边。 生病的时候情绪总是会突如其来的无法控制,宁枝想到这里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眼眶也有点红。 男生微微一怔,神色紧张起来,“疼了?是不是碰到哪里了,我去叫人。” 宁枝一下拉住他的胳膊,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掉眼泪有点丢人,往围巾里埋了埋,“别去,没有哪里疼。” 医院里来来往往都是人,宁枝不好意思地把身子朝他那边歪了歪,“没事,就是犯困了,想睡一会儿,你借我靠一下嘛。” 应迟宴自然是不会拒绝她的。 宁枝便脑袋一歪,心安理得地靠着自己男朋友的肩闭上眼,不过片刻就睡着了。 宁枝迷迷糊糊的醒来,人已经不在医院里了,她伏在男生背上,胳膊圈着,随着走路微微颠簸,听到了伴随着踩雪的细碎声。 往周遭抬眼看了看,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稀稀落落的落叶飘在黑夜里,影影绰绰的。 “唔……回家了吗?” 她从绒帽里探出脑袋,在他耳畔问道。 “嗯,前面就到了。”男生往上提了提,分出一只手将帽子重新拢了回去,“起风了,别露出来。” “好噢。” 宁枝乖乖应了一声,胳膊圈紧了些。 清醒只是暂时的,迷糊着问了这么一句后,宁枝又睡了过去。 诊所的女医师忙碌了一天,终于下班回家,今天病人特别多,她加班到了深夜。 她打着哈欠走在路上,忽然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今天两次来诊所的那个男生。 只不过现在的他背着一个被绒帽围巾裹得密不透风的女孩,一步一步地稳稳走回独栋公寓。 女孩似乎是生病了,脸色有点苍白,虚弱地昏睡着,睡得很安静。 女医师顿时明白了男生今天来诊所做出的奇怪举动是为什么了。 她轻轻啧了一声。 下午时停下的雪现在又下起来了,不过很小,孤静路灯之上,一对绒鸟互相依偎,偶尔轻轻抖动翅膀上细碎的雪花。 现在的小情侣真是。 腻歪得很。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粒C 20瓶;尽余欢 14瓶;木木、樱桃小完犊子 10瓶;明昧、mew 5瓶;mongmong 2瓶; 第109章 电话 ◎QAQ◎ 宁枝许久没有生过病, 现在这一病不知怎的就尤为严重,发烧烧了两天,这两天脑子整日昏昏沉沉的, 一直在睡觉。 期间舍友因为担心她过来看了一次,她也因为熟睡错过了。 家里爷爷奶奶也打电话询问她, 别人家的孩子都已经到家休息玩了几天了, 问她怎么还没回来。 宁枝没办法, 瞒不下去了, 只能把因为大雪停运、学校又封校了,暂住在别人家的事跟他们说了一遍。 不过她只说是同学,没敢告诉他们住的是男生家。 宁枝从小一向懂事, 不让人操心,埋头只知道读书, 除此之外就是跟猫猫狗狗玩, 上学期间早恋暧昧都没有过,是他们眼里的乖学生。 于是爷爷奶奶便下意识的以为她说的同学是女生。 在听说她生病了, 这位同学在这几天一直照顾她后,许老太更是对他印象好了起来,嘱咐她。 “你这女同学人还挺好的,回头好好谢谢人家。” 电话是视频电话, 应迟宴昨天晚上怕她再起热守了她一夜,现在被宁枝半劝半撒娇地哄去睡觉了。 怕吵到他, 宁枝踩着地毯,匆匆忙忙跑去书房里接的电话,窝在书桌前的座椅上。 听到许老太这话时, 宁枝忍不住看了眼屏幕里坐在远处喝茶看报, 一派安静祥和两耳不闻窗外事, 实则在竖起耳朵偷听的宁老头。 她轻咳两声,手里翻着书心虚地应和:“昂,我知道啦奶奶,我会好好感谢我这位‘女同学’的。” 要是被向来古板的宁老头知道,自己偷偷交了男朋友,而且还住在他家好几天,宁老头肯定气的炸毛,说不定气的盘了十多年的紫砂壶都得摔了。 借住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他们好了。 许老太年轻时候是做文学工作的,戴着眼镜,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气质很慈祥,带着那股特有的温和书卷气。 她扶了扶眼镜,眯着眼缝笑:“嗯呐,菜场刘老头儿子出海回来,给你留了新鲜小黄鱼,还有他们那养的冬蟹,我瞧了特别肥,回来拿老头子的酒给你做醉蟹吃。” 宁枝噗的一声笑出来,直接拆穿道:“他那酒放了多少年,宝贝的很,还给每一坛都起了名字,我小时候嘴馋想偷喝还被他训了一顿,现在怎么可能舍得拿出来。” “咳。”正看报纸的宁老头忽然一抖报纸,面色不愉,严肃道,“小孩子瞎喝什么酒,训你是应该的。” “不过许同志说的酒不是我放酒窖里那几坛,是我去年春上酿的杏花酒,年份不大,喝起来不烈,用来做醉蟹足够了。” 宁老头不抽烟,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喝点酒,他又脾气古怪的不愿意喝那些买来的酒,基本上都是自己酿酒。 也不知是从哪学的手艺,酿的酒又香又醇,每次开坛都有周围邻居早早守着过来一起蹭酒喝。 这些年也有多少人花大价钱想跟他买酒,不过宁老头却怎么都不卖,问多了还恼火地把人赶出门,回头跟许老太碎碎念说这群不懂酒的呆子。 宁枝笑眯眯的,故意问:“那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可以喝你放着的酒了吗?” 宁老头哼一声:“想都别想!” 宁枝眨巴两下眼睛,长长叹了口气,哀怨道:“那好吧,医生说我体寒,偶尔喝点醇酒能暖身体呢,我本来想试试来着。” 话音刚落,许老太就把宁老头装模作样的报纸一抽,敲桌子训他:“就你那几坛子破酒,怎么就不能给我枝宝喝了。” “枝宝你别听老头子的,回头我就把他藏的酒给你搬出来,喝,怎么不能喝了,就拿这酒给你做醉蟹吃……” 宁老头这下着急了,放下茶杯:“哪有拿几十年陈酿给螃蟹洗澡的,暴殄天物吗你这不是!” “几坛子酒而已,你就吹吧你。” “哼,这你就不懂了吧,许同志,我这酒可是……” 宁枝就这么单手托着脸,笑着看他们聊天。 她低头随手翻了页书,忽然注意到了书的名字有点特别。 嗯? ……《聊斋志异》? 她愣了一下,顺着往旁边放着的书看了眼,拿手翻了下,满满一摞都是讲人与妖恋爱奇异故事的书。 好家伙,原来这么多天就光研究这个了是吧。 宁枝忍不住轻笑了下,接着翻了几页。 话说,故事里的狐狸精大多都是妩媚漂亮勾引人骗人的,而她家这个,好像有点过于纯情了? 哪有狐狸精被她摸一下亲一下就耳朵红害羞不敢看她的呀。 这是什么纯情小狐狸。 而且小狐狸对她真的很好,宁枝想。 这两天因为要照顾她,应迟宴就没有离开,只不过房子虽大,却只有一间卧室,之前有客卧,后面被改装成书房了。 第一晚他睡的沙发,高个子完全伸展不开,束手束脚的,宁枝半夜口渴醒了起来倒水看到都觉得怪委屈的,自己有床却不能睡。 昨晚她的情况有点反复,如果半夜起烧了要及时吃药,应迟宴就守了她一晚上,早上被醒过来的她态度强硬地拉着在卧室休息,才刚睡下不久。 宁枝将手里夹着书签的书翻看了几页,抽出了一张夹在其中的纸,上面用熟悉的清隽字体列出了这些故事名字。 只不过一列列的故事名字后面都被他打上了叉,整页纸上满满的都是红色标记。 宁枝根据几个熟悉的故事思索了下,得出这些故事的共同点是: ——全都以凄惨的悲剧收尾。 “……” 心里有点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宁枝指尖停留在纸页上慢慢摩挲,挪开时忽然发现了一行小字。 似乎是他出神时无意间留下的,写在那些故事的夹缝中,只有简单两个字。 ——宁枝。 心跳蓦地漏跳了一拍。 宁枝迟缓地眨了眨眼,呼吸很轻。 原来在那几天里,整日心绪不宁,发着呆不安地等待的人并不只是她。 “枝宝啊,这几天路上还不能走吗?什么时候回来呀。”许老太问。 宁枝将纸页重新夹回书里,抬起脑袋:“我看过了,路已经通了,奶奶,我打算明天就回去啦。” “嗯哪,路上小心着点啊,过年骗子可多了,我枝宝这么乖,要是被人拐走了我可得心疼死。” 宁枝连连点头,保证道:“放心吧,不会的,我会特别特别小心的!” 许老太又叮嘱了几句,忽的话锋一转:“对啦枝宝,你在学校怎么样呀?” “挺好的呀。” “那有没有交朋友啊?” 宁枝拿起放在书边的笔,试着转了两下,“有啊,我舍友她们人都很好的,还认识了社团里的一些同学,说起来都认识一年多了呢……” “不是说这个朋友,奶奶指的是有没有交男朋友呀?” “啪嗒!” 手里的笔一个没转好掉在桌面上,宁枝差点没顺过气,呛得咳了好几下。 好在她感冒,许老太也没看出异常,反而关心她让她多喝点热水。 瞥了一眼继续佯装盯着报纸实则还在偷听的宁老头,宁枝更心虚了,含含糊糊地道:“奶奶,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呀?” 她是打算这个假期回家慢慢跟他们说自己有男朋友了这件事,循序渐进来着。 “街尾家的小海姑娘你记得吧?” 宁枝有点疑惑:“记得呀,跟我一样大嘛,小学时候还一起上过学呢,怎么了吗?” “她今年过年放假没回家,打电话一问,跟她新交的男朋友去旅游过年了,说旅完游直接回学校,就不回去了。” “这给他们一家子气的呀,老刘头找人打听了那小子电话地址,前天几个人连夜搭飞机就过去找人了。” “还有这种事?”宁枝听八卦来了精神,“现在呢,人找到没?” “找到了,昨天上午刚找着的,带她回去时候还不乐意,死活闹着不让他们管,老刘头让儿子强行给她带回去的,现在就关在家里呢。” 宁枝吸了吸鼻子,有点震惊:“那她男朋友呢?” “老刘头说就一小孩,比小海还小一岁呢,一个学校的,好像是她学弟来着。” 许老太一边织小毛衣一边说道,言语间非常不认同,“才这么点儿一小姑娘,随随便便就去男方那里住,过年也不回家,要是被骗了怎么办。” “那男孩也是个不靠谱的,做事之前都没有考虑过后果吗?女孩家家的跟着男生出去,家里人肯定担心啊。” 宁枝也深感认同地点点头:“那被刘爷爷找上门之后呢,他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才刚见了小海家人,还没对峙两句呢,大街上一溜烟就跑不见了,把哭着的小海一个人丢在街上。” 宁枝“嘶”了一声,这男的也太不负责任了,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都是。 许老太手里的钩针停了停,把话题扯回了最初,语重心长道:“所以啊枝宝,我不反对你交朋友,但是如果真交朋友的话,你可得擦亮眼睛啊别被这种小男孩骗了啊,比你还小的咱就不考虑了。” 许老太这么说着,宁老头忽的在旁边插了一句:“就是,那些小年轻一个两个只顾着自己享乐,能有几个踏实稳重会过日子的。” “你要是敢跟老刘头家的孙女学,你就是飞到外国我也得给你拽回来,把拐走你那小子腿打折。” 宁枝:“……” 这。 她抓了抓头发,迅速头脑风暴。 让她想想应迟宴比她小几岁来着。 好像不管小几岁好像都是小,已经不符合他们的标准了,救命啊啊啊。 许老太后面又说了一些话,宁枝心里记挂着这事就没怎么注意听,直到对方说:“那就挂了啊,你好好休息。” 宁枝乖乖应了一声,顺手点了下挂断,把手机揣回睡衣兜里,身体往后一伸倒在椅背上。 “讲完了?” 微微有些沙哑的少年声从门口传来,宁枝微微一愣,转过头去,看到男生斜靠在没关好的书房门框。 她不好意思道:“吵醒你啦?” “没有,只是睡醒了。”应迟宴走了进来,“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已经没事啦。” “倒是你,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再去睡会嘛,我这次保证完全静音绝对不吵你!” “刚刚,是你家人?” 随着男生的弯腰,清冽好闻的气味将她笼罩,额头触上一抹温凉。 宁枝轻嗯一声,回道:“是我爷爷奶奶,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跟他们说了明天,然后就又聊了一会天。” 顿了顿,她继续说:“奶奶跟我讲了邻居家的一个女孩的事,告诫让我一定不要跟比自己小的男生谈恋爱。” 宁枝把具体故事转述了一遍,“爷爷还说要是我被谁这么拐走了,就打折那人的腿。” 应迟宴垂着眼沉默地听她讲完,不由得想起那些悲剧故事中大多也是因为一开始亲人不同意为起因,最后导致成为悲剧的。 他指节紧了紧,她这么说,难道想法也是跟他们一样…… 女孩说完,忽的揪揪他的衣袖,抬起的小脸染上苦恼的神色,纠结道:“应应,你说,我该怎么告诉他们你是我男朋友,才不会被,嗯那个……棒打鸳鸯?” 应迟宴眉眼顿时舒展了几分,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松懈下来。 他还没开口,忽的听到一声碎瓷声,像是杯子落地撞碎的声音,只不过似是隔着一些距离,声音有些模糊。 而与此同时,宁枝的身体蓦地一僵。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她几乎是抖着手从兜里拿出了手机,看到还亮着、且显示正在语音通话中的屏幕时,顿时眼前一黑。 ……完了。 第110章 秋千 ◎应应◎ 宁枝的家在宜宁, 是个小城市,从学校回家坐高铁需要两三个小时。 她在宜宁有自己的小房子,不过从学校回家后基本上都是跟爷爷奶奶一起住, 想多陪陪老人。 然而现在…… 宁枝小脸苦哈哈地待在车里,看着距离她四五十米, 拐角处亮着灯的无比熟悉的小洋房, 完全不敢打开车门。 什么是有家不能回的感觉, 她现在算是体验到了。 今天早上, 突然出现了那种意外事件,宁枝到现在都有点恍惚。 她因为心不在焉把挂断按成了转换语音通话,还随手揣进了兜里, 结果她和应迟宴的聊天就全被二老听得明明白白。 乖巧懂事的孙女忽然之间有了男朋友,还瞒着不告诉他们, 现在还跟他住在一起, 这这这,这不就是第二个小海吗! 因为这消息太过震撼, 宁老头盘了十多年的茶杯也就此退休了。 宁老头暴跳如雷,二话不说现在就要买票过去,说把这臭小子打一顿。 许老太赶紧拦着他:“你先听枝宝解释一下,枝宝平时那么乖, 肯定是误会了。” 宁枝急急忙忙冲着电话道:“爷爷,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真的只是因为生病暂住他家, 这两天因为生病一直睡觉,他在这里照顾我而已,其他什么都没有的!” 宁枝拽拽应迟宴, 让他也说一句, “应应你说是不是!” 男生遇到这种突发事件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声音平稳,只不过若是仔细听便会发现他的语速较之平时快了几分。 他认认真真道:“你们两位不必担心,我会对她负责的。” 此话一出,不止是宁老头,所有人都安静了。 两秒之后,电话那头宁老头的嗓门更大了,显而易见怒火更盛,震得宁枝耳朵疼。 宁枝捂脑袋,简直痛苦面具。 不是,负哪门子的责啊!他俩最多也就碰了个嘴,连三秒钟都没有的。 这话说出来也太让人误会了吧! 总之一阵鸡飞狗跳,最后以宁枝答应今晚就回家收尾。 原本的计划是明天,但宁枝觉得如果自己今晚不到家,明早起来一打开门就能看到宁老头出现在他家门口。 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回来也就算了,宁老头就算再生气,应该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但问题就出在宁老头态度强硬,一定要应迟宴也回来见他,否则他立刻就买票过去。 宁老头年纪大了,这么来回折腾身体肯定吃不消,宁枝也不想他气坏了身子,只能硬着头皮问应迟宴愿不愿意一起回来。 在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宁老头才总算消停了下来,只是在挂断电话前几次语气严肃地重复,要是他晚上见不到这小子,明天照样去锦云市逮他。 宁枝认命地抹了把脸,转眼看向主驾驶的冷郁男生,神情十分严肃: “应应,等下进去后情况一有不对,你就赶紧跑,千万别回头。” 应迟宴:“……” 宁枝幽幽道:“你别不当回事,我爷爷之前当过兵,这些年都没拉下过,天天晨练。之前我跟他们出门,碰上个小贼在街上抢一个女孩包,他给看见了,六十多的人了,上去就一个飞踹,把那小贼踢晕了。” 她面色发愁:“不过其实爷爷还是明事理的,只要说清楚就没问题了,只是我怕他这会儿在气头上听不进去话。” 男生漆黑的眸子映着窗外半明半昧的灯光,像隔了一层雾,清冷又疏离。 听到宁枝这话他忽的叹了口气,放在方向盘的修长指节轻轻叩了两下,转眼看过来,“宁枝,你是不是忘了,我不是普通人。” 宁枝一愣,对哦,他是妖族,普通人怎么可能伤到他。 仿佛吃了颗定心丸一样,宁枝终于放松了一些,把安全带解开,手放在把手那里。 “那、那我们进去了?” 两人刚一进屋,在家里等候已久的宁老头锐利的目光就透过屏风扫了过来。 也不知道许老太这一天跟他说了什么,本来气的炸毛的宁老头现在异常安静,只是目光如炬注视着他们,让宁枝有点发毛。 她忍不住往旁边靠了靠,紧张地揪住应迟宴的衣袖。 手下的衣袖忽然一松,紧接着手上覆上一抹温凉,温润干燥的指节从她的指缝钻入,松松扣住。 宁枝微微一怔,然后就被牵着走进了客厅。 只是宁老头看他们的目光愈发锐利了,粘在他们牵着的手上,宁枝只觉得头皮发麻。 救命,哪有人谈恋爱几天就见家长的。 她尴尬地打招呼:“爷爷,我回来了,这是……我男朋友。” 应迟宴倒是很冷静,微微颔首,不急不缓礼貌打招呼叫爷爷。 宁枝怕宁老头发火,赶紧把想了一路的话一股脑都跟他说了,仔仔细细跟他解释清楚事情来龙去脉。 “而且也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就是我们才……”宁枝小声说,“确认关系三天。” 只不过宁老头却不买账,上下打量了应迟宴一番,冷哼了一声:“你是哪人?” “宜宁,现在住在锦云。” “做什么工作的?” 宁枝弱弱出声:“……爷爷,他跟我一个学校的。” 宁老头凶巴巴瞪她一眼,宁枝只能继续低头装死。 宁老头接着又问了许多问题,跟查户口似的,事无巨细一点一点问,而应迟宴有条不紊地回答。 了解完情况后,宁老头情绪缓和了许多,对这个说话条理分明不卑不亢的男生心底好感度增加了些。 遇事冷静,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是会照顾人,进门时候安抚宁枝的小细节他也看到了,话里话外都顾着宁枝。 虽然心里勉强满意了,但宁老头嘴上却是不饶人。 “不过就是个小屁孩而已,也不知道看上你哪点了。” 宁枝头都要低到地底下去了,平日里话多的她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无措地抓着衣角。 好在忙完的许老太从厨房里出来,一看到宁枝顿时笑起来,擦擦手走出来:“枝宝回来啦,时间刚刚好,我给你做了你爱吃的小黄鱼,再焖一会儿就好!” 再一瞧她身边的清瘦身影,顿时了然,端详了片刻:“这就是我枝宝的小男朋友吧,长得真好看,就是太瘦了,男孩子还是壮实一点好。” “一路上回来累了吧,我先给你们倒点茶,等会就吃饭了,昂。” 宁枝赶紧小跑过去跟她一块沏茶,小声道:“奶奶,要不我们等会就不在这吃饭了吧……” “怎么了呀?”许老太切了点茶饼。 宁枝透过门缝看了眼客厅的两人,语气有点沮丧:“爷爷好像不是很喜欢他,一直冷着脸,再留下来吃饭,爷爷肯定不开心。” 许老太笑的眉眼弯弯:“哪啊,你爷爷呀那是熊瞎子学绣花——装模作样呢!” 宁枝眨眨眼:“啊?” 许老太慢悠悠倒茶:“你去把他那紫砂壶拿过来。” 宁枝乖乖返回客厅,快速地当着两人面把紫砂壶拿走,溜回厨房。 许老太掀开壶盖给她瞧,里面空空的只剩一些茶叶。 宁枝正奇怪,想问这怎么了,许老太一边往里边添茶一边解释道:“你爷爷有个毛病,他一高兴就会忍不住喝水,今天这壶茶是早上沏的,他一直没心思喝,早就凉透了。” “可就你们回来的这会儿,他把这一壶凉茶给喝完了。他呀,就是死犟,心里满意了,脸上还是摆出那副冷脸。” 宁枝有点不太相信这种判断依据,“真的嘛?” 许老太把茶交给她,笑着说:“你再去观察观察不就知道了。” 许老太语气笃定,宁枝半信半疑地去了,结果发现宁老头跟应迟宴说话的时候神情依旧很严肃,但却一杯接一杯地倒茶,很快就把他那个小紫砂壶喝空了。 宁枝在厨房里偷看,眨巴两下眼:好像还真是? “现在相信了吧?” 许老太关了火,将香气四溢的小黄鱼盛出来,“好啦,快去洗洗手,吃饭了。” 也不知道宁枝离开后两人又说了什么,饭桌上这一老一少的话题居然聊到了宜宁的房屋地段哪里比较宜居。 ???她刚刚错过了什么?! 宁枝完全摸不着头脑,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只能埋头吃饭。 吃完晚饭,许老太又拉着宁枝的手,眯着眼笑:“房间都给你们收拾好了,小应今晚就住在这别走了。” 宁枝担惊受怕地看了眼宁老头,却惊奇地发现他只是轻哼了声,并没有说什么不同意的话。 嗯?! 于是应迟宴今晚便留了下来。 安排的房间是应迟宴在一楼客房,宁枝住自己原来的二楼的房间。 许是心里装着事的缘故,宁枝一直睡不着,直到深夜还在翻来覆去。 最后还是坐了起来,靠着床头,下巴抵在长耳兔抱偶上,一点一点打字。 【应应,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或者不开心,一定要告诉我啊,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 宁枝心里充满了担心和歉疚:【对不起啊,让你经历这种事,我们明明只不过是恋爱关系,没有上升到见家长的地步,现在弄成这样,你肯定也觉得很累吧,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件事。】 平日里他话很少,都是冷冷淡淡的,宁枝跟他熟悉之后才慢慢变多的回应她的,而今晚说的话都快要抵上半个月的量了。 这个点儿显然他已经睡了,思索了片刻,宁枝继续写道: 【明天我会跟爷爷说这个事,说完我们就走,不会让你为难的。】 发完的下一秒,手机忽的传来一声“叮咚”,宁枝吓了一跳,差点没拿稳。 应应:【下来】 夜深人静,二老的作息是晚上九点到早上六点,这会儿早就睡熟了,宁枝踩着拖鞋,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 刚到转角,就看到了楼梯口处倚着墙的清隽少年,微垂着眉眼,神色冷然地待在黑暗中。 宁枝走过去小声问:“你怎么还没睡呀?是不太适应吗?” 应迟宴抬起眼皮,露出那双黑而沉的眸子,眸光有些晦暗不明。 目光定格在她脸上,少年的嗓音轻而凉:“只是睡不着而已。” “那……一起出去透透气?” 宁枝这么说完,带着他去了后院。 爷爷奶奶家是复式的三层小洋房,后面带个规模还挺大的草坪,半面是栅栏花园,平时宁老头喜欢在里面种点花花草草养着。 剩下的半面草坪就供给了一个小家伙玩耍。 “欸!” 一进门就被一大团雪白团子撞了满怀,萨摩耶疯狂晃着尾巴,扑在她身上。 “汪!” 这只萨摩耶是二老养的,名叫嘟嘟,性格热情活泼,平日里是满院子都能跑的,现在临近过年,小孩多,许老太就怕吓着来家里的小孩,就暂时限制在了后院。 萨摩耶开心地吐舌头,超大号棉花糖来来回回绕着她的腿打转,十分的热情。 宁枝下意识手痒地就上去rua它了,结果手还没碰到,忽然想起来身边的男生,顿时一脸正直地收回了手。 她轻咳了下,捡起角落里的玩具递给它,让它自己在一边玩会。 院子里有一架秋千,旁边放着一盆独立出来的植物,正冬天也在开着成簇的白色小花,散发着馥郁的香气。 去年她在花鸟市场听人推荐一种新品种的花,说是开的花好看,叶子又能用来吃,味同薄荷,她一听这又能开花又能吃的,一时脑热就买了,种在宁老头这小花园里。 结果这花开是开了,一年四季的开,也确实能吃,味道不错,就是霸道的很,长了一段时间后它周遭一米内的花全死了,给宁老头心疼的,好几天冷着脸没理她。 后来这株花就被给予了特殊“单间”照顾,摆在了秋千旁边。 这秋千宁枝从小坐到大,她熟稔地拉着应迟宴一起坐在秋千座椅上晃了晃。 宁枝轻轻叹了口气,道:“刚刚我仔细想了想,其实不应该让你一起回来的。毕竟我们才在一起几天,对于双方都不是很了解,完全不是见家长的程度。” 面前的男生沉默着,宁枝垂着头,她知道这些话有些过于直白,但还是要说出来。 深吸了口气带着花香的空气,宁枝开口道: “现在我们是好好的,只是在一起的时间短,还看不出来时候,时间一久各种矛盾就该出现了。” 顿了顿,宁枝抬起头,“当矛盾实在无法化解的时候,说不定我们就会因此……!” 宁枝的话戛然而止。 面前的景象让她瞪大了眼睛。 秋千下,沐浴在清冷月光里的少年头顶狐耳微颤,身后数条毛绒白尾摆动,大团大团的白色映入眼帘。 周围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嘟嘟像是完全没察觉到一样,继续咬着玩具玩。 ……这是怎么回事? 宁枝还没想明白,腰间倏地传来一股轻柔的力道,是一条绒尾缠了上来。 少年黑色瞳孔泛着妖异的光泽,宁枝觉得有些不对,抬起手想拍拍他的脸让他清醒一下,才刚碰到脸颊,又是一条狐尾紧紧缠住了她的手腕。 狐尾慢慢攀附,似乎各司其职,缠向了不同的地方,手腕、脚踝、脖颈,一点一点摩挲试探,明明是毛茸茸的触感,宁枝却觉得烫的不行。 直到一条不安分的绒尾从衣摆探了进去,细绒贴紧挠过敏/感的腰窝,不停逗弄,男生温热的指尖又摩挲着她的耳朵,温热的呼吸在她耳畔洒落。 她承受不住地喘着气,声音都带了颤音。 “……应应,别。” 她不叫还好,这一声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隐忍多时的男生在一瞬间的停顿后,狐尾圈紧,抬起她的下巴,重重亲了上去。 第111章 萨摩耶 ◎你别摸我!◎ 清冷月光透过玻璃花窗倾泻而入, 落在微微晃动的藤蔓缠绕的秋千上。 空气潮湿氤氲,光影与呼吸交缠,描绘出迷离交错的景象。 细白手腕被细绒密密包裹, 像是怕她逃离,白绒狐尾缠的很紧, 脚踝处的尾巴更是游离往上, 在更高处停下, 一点一点随着气息慢慢圈紧。 衣摆下探入的那条尾巴不安分地继续往里钻, 在腰间作乱,痒痒的,又有些炙烫。 “唔……” 宁枝整个人如同陷入蜜糖陷阱, 一圈一圈,深深黏黏的, 无法抽离。 呼吸由最初的缓慢变得急促, 浓郁的青涩松枝气息裹挟着呼吸困难导致的眩晕感一起袭来。 左手手腕被狐尾桎梏在男生耳后,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 却没什么力气,只是松松搭在那里。 另一只则被男生骨节分明的手从指缝扣住,白皙脖颈露在空气中,耳蜗处痒痒的, 绒毛与指尖似乎是无意的缓缓摩挲,周遭温度越来越高。 时间好像在流淌, 好像又没有,不知道过了多久,混混沌沌沉迷间, 嘟嘟忽然叫了一声。 宁枝像是从梦中惊醒, 轻推了他一下。 从唇畔溢出不稳的气音, 磕磕绊绊的,因为她刚想稍稍往后退,就被男生发现,随后更重的亲上来。 “停、停一下……” 虽然她也……很喜欢亲亲。 但是这明显不对劲。 可是她没力气,完全推不开他,宁枝尝试咬一下他,却被当作是主动送上门与他纠缠,亲的更凶了。 呜,忽然之间他怎么了,完全没有预兆的就亲上来。 是因为他在那什么期的缘故吗? 可是明明前几天在一起还好好的啊。 男生显然逐渐不满足于此,染着凉意的指节游移往下,触上脖颈处的温热皮肤,宁枝兀的缩了下身子,血管也随着冰凉猛然跳动。 “应应……” “应应!” 尝试着叫了几次,但他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只是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手腕的狐尾圈得更紧了一点。 铁锈味忽的蔓延开来,男生随之动作一顿,宁枝趁此机会用力推开他,微微喘着气,抹掉嘴角溢出的红色,抬起满是水汽的眸子看他。 “你清醒一下!” 幽暗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恢复清明,一瞬间的愣神后,灼灼视线定格在女孩身上。 空气沉寂了片刻,连同那双漂亮眸子一同黯了下去。 纠缠的白绒雪尾逐一松开,收了回去,与头顶那对粉白耳朵一同消失的无影无踪,黑色短发除了被她拨弄得有些凌乱外,毫无异常,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对不起。” 指骨紧了紧,他垂着眼睛轻声说,“我没有忍住。” 咬出来的伤口有点疼,宁枝张口想说话时扯动了下,轻嘶了一声。 “没什么对不起的,我们现在是情侣关系,亲亲抱抱都是正常的,而且你还在特殊时期。” 她也有点不好意思,垂下眼,摸着自己手腕,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狐尾缠着的触感。 ……这次不是简单的碰了碰,被亲了个严严实实。 应迟宴向她解释了忽然这样的原因。 罪魁祸首是她的那盆开着白色小花的植物,狐蓿草,作用类似于猫薄荷,刺激得本就在特殊时期的他难以控制自己。 后院花园花香满溢,显然这里是不能待了,时间也很晚了,两人便回了屋子里。 站在楼梯口,宁枝看面前的男生神色黯然,眉眼间带着自责,想了想,探过身去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喉结。 一触即离,在男生呼吸紊乱的瞬间,她哼哼唧唧道:“其实,那天在玄关那里我就想像今天这样亲亲你了。” 宁枝手抵唇边轻轻咳了一声,撇开眼:“不如说……其实我想做的还更过分些。” 比如想摸他的尾巴看平日里冷静自持的他眼尾泛红,看他承受不住的喘/息,咳,总之是一些不可描述的小想法。 她打断他,不是因为不喜欢或是接受不了,只是因为后院地点不太合适,而且她更想在意识清楚的情况下做这种事。 女孩说完后就红着脸上了楼,应迟宴在楼梯口静静站了会,也走回了房间。 “叮咚。”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随之亮了一下,消息跳了出来。 【听说小狐狸熬夜多了会掉毛,要早点睡噢!晚安。】 今晚,其实不止是狐蓿草的影响,还有些别的原因。 应迟宴垂下眼,淡淡的目光落在亮起的手机屏幕上,上面那句【我们只是恋爱关系】格外刺眼。 女孩在思索间也说出了一句被他打断的话。 “当矛盾实在无法化解的时候,说不定我们就会因此……” 分开吗。 - 因为应迟宴的身体原因,宁枝不敢让他在爷爷奶奶家多待,怕再发生像今天一样的意外事件,第二天上午醒了后便送他回了锦云。 然后两人就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异地恋。 过年人多,宁枝却并不太喜欢热闹,不然她也不会进只有寥寥几个人的社团了,所以有事儿没事儿就窝在房间里玩游戏,跟他打电话。 年夜这天,吃过年夜饭,一家人在客厅看电视。 趁着宁老头心情好,宁枝问宁老头对他的印象怎么样,他轻哼一声,喝了口茶,慢悠悠道:“也就那样吧。” 而一旁的许老太则无情的拆穿他:“好的不得了,他都喝上小应送来的茶了,跟我说一上午这茶怎么怎么香了。” 宁枝捧着茶杯讶异:“什么时候送的,我怎么不知道?” 许老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就那天你们回来的时候,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吗?他准备的时候你应该知道啊。” “送来的也不只是茶,还有点别的东西,小应这孩子倒是有心了。” 宁枝这才知道,那天在她紧张无措只知道瞎着急的时候,应迟宴其实做了很多准备。 心脏猛然跳了跳,宁枝继续问:“那,那天忽然讨论起宜宁哪里比较宜居,又是为什么?” 许老太眉眼弯弯:“我们俩老头老太婆了,身子骨也不行了走不了太远,你之前不也说喜欢宜宁,往后要住在宜宁吗。” “老头子跟他说了这事儿,小应就说会挑个离得近的,安静的地方。” 宁枝更迷糊了,“啊?” 她是说过往后会住在宜宁,但是这跟应迟宴有什么关系? 许老太戳了下她的脑袋:“意思就是将来你们俩结婚后就住在那。” “咳、咳咳咳!” 宁枝猛的呛了几口,把茶杯放回桌上,不敢置信道:“结、结婚?!”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话题。 他们才刚恋爱半个月,现在谈起结婚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宁枝冷静下来思考过后,并没有将这件事当真,她觉得应迟宴大概只是应付两位老人的问题。 只是她晚上回房间,一边玩消消乐一边跟他打电话时,随意聊起了这个话题。 “没想到我爷爷居然会问到你这样的问题,这也太没头没脑了。其实你直接告诉他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就好了,爷爷不会为难你的。” 那边忽的沉默了下来。 宁枝也没注意到,注意力都在游戏上,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在只剩最后一步,好不容易凑到五个一排和四个一排,发光的彩虹鸟和小熊时,听到耳机里传来微微泛冷的男声。 一字一句,如羽毛般落在耳畔。 “如果我有呢?” 彩虹鸟忽的和小熊隔壁的小狐狸换了位,光晕闪过,消除了全屏的小狐狸。 一秒后,指尖倏地停留在提示游戏结束的界面,询问是否再购买道具增加步数。 “你……” 宁枝刚想说话,屏幕忽然暗了下去。 手机没电了。 给手机充上电,等待了一会儿,宁枝刚想开机,忽的停下了手。 ……现在打过去要说些什么呢? 心里乱糟糟的,对手机没电关机这点居然可耻的产生了一丝庆幸。 宁枝走下楼,看到许老太正在翻看相册。 她走过去陪着一起看,都是她的照片,忽的在照片里看到了一抹白色,她愣了一下,照片里的她笑意晏晏抱着一只昏睡着的小狐狸。 欸? 她什么时候还养过小狐狸吗? 宁枝翻了翻照片,前后都没有,就只有这一张里面有狐狸。 想起来了,两年前的冬天,她深夜到家时路过宜宁河,在那里看到了一只落水的小狐狸。 在岸边确认了它微微颤动,还有呼吸后,宁枝就下河游过去把它救了上来,全身湿透,冻的牙齿打颤,哆哆嗦嗦地跑回家。 她也顾不得自己,先给小狐狸擦干身子取暖,最后终于是把小狐狸救回来了。 许老太被动静吵醒,出来一看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让她去洗了个热水澡,又给她煮了姜茶驱寒。 第二天小狐狸还没醒,宁枝带它去看了兽医,兽医说它身上没伤,可能就是溺水昏迷导致的,再睡两天就好了。 宁枝就把它养在了自己房间,把占据了一半床的玩偶都扒开,自己柔软的床分了它一半。 谁知道第三天早上一醒来,本来昏睡的小狐狸却不见了,只有窗户开了一条缝。 许老太说估计是野生的狐狸,半夜醒了之后就偷偷跑掉了,宁枝后面还因为担心去捡到它的那片地方瞎逛,却一直没有再见过它。 后来去学校后就忙了起来,宁枝也渐渐就忘了这件事。 此刻宁枝看着照片里昏睡的那只白色小狐狸,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 许是逃避心理作祟,帮许老太收拾了相册,宁枝没有上楼,跑去了后院。 那株狐蓿草白色小花依旧开的很盛,玻璃花房跟半个月前没什么区别,或许是错觉,清冽的气息袭来,她想起那天顿时感觉脸有点热。 后院唯一的变数大概就是萨摩耶嘟嘟,自从那天它玩着玩着突兀地叫了一声后,这些天就缩在自己的小窝里,饭也不怎么吃。 许老太拿了它平时最喜欢的狗罐头,它也不吃。 担心地带它去看了兽医,没什么毛病,就是单纯的心情不好。 宁枝拿着它最喜欢的玩具过来,蹲下身晃了晃放在它身边,它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抬起眼看了一眼,又垂下头去。 她皱了皱眉,伸手想摸摸它的脑袋。 平日里嘟嘟很喜欢被人摸摸脑袋的,会开心的趴在腿上,任由她揉脑袋和脖子的绒毛。 谁知一下被躲开,萨摩耶缩进了更里面,看着她的大眼睛里甚至有点惊恐。 与此同时一声“你别摸我!”突兀地响起。 宁枝瞬间愣住。 两秒之后,脑子里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永远不接受强制爱 1瓶 第112章 嘟嘟 ◎我在呀◎ 在宁枝的逼问下, 无意暴露自己会说话的萨摩耶嘟嘟,被迫把事情讲明了一遍。 那天她和应迟宴在后院,咳咳, 失控的应迟宴灵力外溢,引化了一点它的妖性, 它就是从那天之后会说话的。 而且它还从开启的传承记忆中发现了一件事, 自己其实并不是萨摩耶, 而是一只走丢的妖族的雪域银狐。 有了应迟宴这只妖族小狐狸在前, 宁枝现在的接受能力十分良好,她问:“那你现在要怎么样,离开这里回雪域吗?” 嘟嘟非常坚决地摇了摇头, “当然不!我早留在这里陪奶奶。” 许老太会陪它玩,给它吃好吃的罐头, 给它织漂亮的小毛衣, 也是她给了自己一个家,它为什么要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地方走? 宁枝眨眨眼:“那你这几天都不吃饭, 闷闷不乐的……” 嘟嘟沉默了一下,道:“我在减肥。” 宁枝:“……”这。 真不能再吃了,它一只狐狸脸都吃成萨摩耶那么肥了呜呜呜! 连前几天去看兽医,那兽医都坚定的认为它是萨摩耶, 可它明明是身形纤长四肢纤细漂亮的银狐,才不是那种肥嘟嘟的笨狗! 许老太刚巧端着狗粮过来, 笑着摸摸它的脑袋。 “乖乖嘟嘟,吃饭啦。” 奶香味的狗粮和牛肉味的狗粮都分别放了满满一碗,就放在窝前, 嘟嘟看了一眼, 又狠狠撇过头去。 许老太担忧道:“枝宝啊, 你说嘟嘟会不会是得了那个狗狗抑郁症啊,怎么一直不吃饭呢。” 宁枝都能听到它咽口水的声音了,顿感头大,揉了揉眉心,“没有的事。” 她想了想,故意问许老太:“奶奶,你觉得嘟嘟现在可爱吗?” “当然可爱啊,肉嘟嘟的,可太喜人了。” 搭在那里的耳朵忽的动了动。 宁枝继续问:“那如果嘟嘟现在瘦了五六斤,小脸也不肥了,爪子也瘦巴巴的,你还觉得可爱吗?” 许老太更担忧了:“那不是都瘦成干了,皮包骨了,可怜见的,嘟嘟这天天不吃饭的,不会就变成你说的那样吧?” “不行,我得再去找找宠物医生,让人来好好看看嘟嘟怎么回事。” 许老太风风火火走了,宁枝蹲下来拨了拨狗粮,“闻起来还挺香,既然你不吃我就端走了,省的在这勾你破戒。” 作势刚要端走,一只爪子按在了上面,咽了咽口水,嘟嘟哼唧道:“其实吃一点也没关系。” 它圆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反正奶奶更喜欢我这幅样子,我要是瘦了她肯定担心得不得了。” 宁枝笑,把狗粮推过去:“这不就对了,吃吧。” 什么笨蛋狗狗。 “萨摩耶”埋首吃狗粮,宁枝想起来问:“对了,你刚刚怎么那么怕我摸?” 嘟嘟忽然顿了下,咽下一口狗粮,抬起小肥脸道:“妖狐一族对伴侣的占有欲很强很强,他还是妖族之主,要是你摸了我,身上留下了我的气味,那我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说到这,它一咬牙道:“所以就把之前我经常蹭你腿求摸的事忘了吧!” 还好它是个女孩子,要是它是个男孩子,在那天扑过去抱她的时候,估计就要被噶了。 宁枝想到他经常会吃小猫咪的醋,顿时觉得这话说的没错。 现在想想,她其实并不了解应迟宴,就比如这个妖族,她半点也不清楚。 既然眼前有个妖族的笨狗狗,宁枝自然不会错过打听消息:“关于他,你还知道点别的吗?”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是在两年前成为妖族之主的,”嘟嘟一边吃一边说,“那时候我还小,记不太清了,好像还闹得挺大的吧,他一个人跟很多妖打架?” “我也是在那动荡的时候走丢的,后面就被奶奶捡回家了,之后的事就都不知道了。” 捡回家后被奶奶每天撸毛毛喂好吃的,天天就只会睡了吃吃了玩,本来小巧的身形就吃成了这么肥。 宁枝心骤的跳了跳,两年前? 两年前她捡了一只小狐狸,先前他也跟宁老头说话时说的是之前住在宜宁。 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吗? “对了,狐蓿草对狐狸有刺激性,你不也是狐狸吗,怎么没受影响?” 宁枝拨弄了下狐蓿草的叶片问。 “怎么就没受影响了,我不是每天都很开心吗!”像是被人质疑了狐狸身份,嘟嘟赶紧反驳道。 “这东西对狐狸确实有刺激性,还会放大身体和心理的愉悦感,但是我又没有喜欢的狐狸,当然不会像他一样,适应之后就是觉得很开心而已啦。” 宁枝差不多明白了,主要还是因为在发/情/期的原因,狐蓿草只是个诱因。 想到这里,宁枝问:“那你们狐狸的……发/情/期会持续多久呀?还有就是,之前没有的,为什么忽然就有了?” “啊,他这一族好像有点特殊,跟我们不太一样,发/情/期只会在有了喜欢的人之后出现,至于持续多久让我想想啊……” 嘟嘟认真从传承记忆中搜索了会儿,小肥脸忽的埋在爪子里,声音弱了下去,小声跟宁枝说。 “……” 宁枝听完脸一红:“!!” - 周围空气安静而沉寂。 应迟宴慢慢从床上坐起来,黑发间那对白色狐耳红的染上欲/色,身后尾巴随着下床走动间颤颤欲坠。 他轻轻咳了两下,止不住的喘息,眼尾泛红,与电话中冷静淡然的他判若两人。 屋内没有开灯,昏暗的房间里,只有落地窗那里的月光照了进来。 整个屋子里没有一点过年的氛围。 去厨房磨了杯咖啡,没有加糖也没有加奶,醇厚的苦涩感让他稍稍清醒了一些。 不受控制的妖族本能让他无比厌恶。 极强的占有欲,得不到安抚就会无休止持续的发/情/期,他已经极力控制了,但还是做出了那种事,吓到了她。 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人们结伴去玩,远处隐约有烟花在空中绽开。 应迟宴忽然想。 如果他没有忍不住参与了她的生活,或许她现在会有个正常的男朋友,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过节。 握着杯把的指节倏地紧了紧。 果然……这样强烈的占有欲,一想到别人会这样做,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她一定也觉得很困扰吧。 站在落地窗旁看了一会月亮,女孩还没有回消息,应迟宴垂了下眼,走进了书房里。 在他说完那句话后,女孩便倏地挂掉了电话,或许是有什么急事,又或许是被他的话问的有些为难,不知怎么回答。 她现在会在做什么呢? 是和亲戚朋友聊天,还是和年岁相仿的亲戚家孩子一起玩游戏? 亦或是缠着她爷爷再喝一次上次做了醉蟹的杏花酒? 应迟宴收回思绪,指节抵唇,轻轻咳嗽了几声,书桌上还放着那几本书。 翻开夹着书签的那本,中间夹着的那张纸页上满目的红色,提醒着他,人与妖族向来不会有好结果。 不止是书本,族群内与人相恋的妖,一旦被发现了妖族身份,都会招来平日里满含爱意的爱人的厌恶与害怕。 他的母亲更是因此去世。 应迟宴拿起纸页,忽的微微一怔,在他于角落无意间写下的那两个字旁,看到了不属于他的清秀字体。 ——我在呀。 安静的空间里,电话铃声忽然响起,应迟宴接起,女孩的声音从听筒传了出来。 “应应!” 指尖在纸页上停留,应迟宴低低应了一声,“嗯?” “晚上的时候手机忽然没电了,然后又去帮奶奶整理东西,还喂了嘟嘟,忙的一直忘了打给你……” “你在干嘛呢?” 应迟宴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五分钟就到零点了,已经很晚了。 “……在看书。” 女孩说话间隐隐有喘气,应迟宴注意到了,问:“你在做什么?” “我呀,我在带嘟嘟散步呢,它最近心情不好老是闷闷不乐的,可能是一直闷在后院导致的,得了狗狗抑郁症,所以就带它出去溜达溜达。” 宁枝笑了声,“对了,我给你买了新年礼物,让快递员给你送过去了,应该很快就到了吧,你先别睡,等一会儿噢。” “先不聊啦,我先带嘟嘟回家,晚点再打给你!” 女孩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空气重新安静下来。 嘟嘟…… 就是那只蠢到把自己当成萨摩耶的狐狸? 忙着遛它,所以忘了他。 指节没忍住在桌面上叩了叩,应迟宴只觉得愈发不高兴起来。 “叮咚——!” 门外忽然传来门铃声,想起女孩刚说的话,大概就是她送来的新年礼物了。 耳朵尾巴收不回去,应迟宴只能戴上一顶帽子,将狐耳拢了回去,走到玄关打开了门。 快递员个子有点矮,戴着口罩帽子,低垂着头将快递盒子连同笔一起递给他,“你好先生,请在这里签收。” 男生接过快递的动作忽然停滞了一瞬,随后自然的接过笔,垂下眼在快递单上留下签名。 接着,执着笔的一端将笔递给快递员,对方抬手接过,一下却没有抽走。 快递员疑问道:“先生……?” “我忽然觉得这份快递有些问题。”男生声线一如往常的冷然。 “什么问题?” “宁枝。” 快递员下意识:“嗯?” 而后瞬间拉长了尾音,“……是寄件人这里不对吗?” 男生声线清清淡淡的,忽的轻笑了一声。 “寄件人在五分钟前告诉我,她家那只把自己当成了狗的蠢狐狸最近得了抑郁症,她正在家里遛狗。” 快递员沉默了下:“……然后呢?” 僵持在空中握着笔的两只手其中一方忽然松开,捉住了另一方的手腕,紧接着轻轻一拉,将人拉进了怀里。 头顶传来一声满足的喟叹。 零点的钟声准时响起,连同男生温柔的嗓音一同落在耳畔。 “然后,她现在在我的身边。” 作者有话说: 码字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回荡一句话 臣妾真的是白狐啊!(谁懂) 第113章 对联 ◎梳毛◎ 在过年夜的这天夜晚, 一个人坐车从宜宁到锦云来找他,或许是宁枝做过的最大胆的事。 “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直到空调的暖气温暖了冰冷的身体,应迟宴将一杯热水递给她, 她端着捂手时,恍惚间仍觉心跳不止。 脑子一热就过来了, 根本没有多想。 这么想来, 她好像早恋坠入爱河, 不管不顾怎么都要跟人走的无知少女。 她脸有点红:“就、有点想见你。” 男生停顿了片刻, 眸光微不可察的暗了些。 “和爷爷奶奶说了吗?” “……说了。” 再怎么样,宁枝也得建立在不让家人担心的前提下。 宁枝喝了一大口水冷静下来:“本来以为他们会生气的,没想到在听我说了你的情况后竟然很好说话的同意了。” 她低头拨了拨腿边的袋子:“还让我带了些东西给你, 青梅酒、玫瑰饼……如果不是实在带不下了,估计还要拿上好多。” 宁老头前段时间的态度还是爱答不理的, 怎么会忽然放心宝贝孙女一个人来找他, 应迟宴压低了些帽檐:“你跟他们说了我什么?” “我说你一直是一个人住,没有过过年, 也没有其他家人,这会儿生病了自己一个人在家,我想过去陪陪你。” “……” 听起来这是什么可怜人设。 他接触人类社会不过也就两年时间,满打满算也就错过了两次新年, 用从来没有过形容,多少是有点太严重了。 老一辈的人听了这话, 怎么可能不脑补出可怜人一个人生活的凄惨画面。 不过…… 他抬起眼:“我怎么不知道我生病了?” 宁枝却避而不答,转而把青梅酒拿出来开封,挑了两个漂亮杯子, 倒了杯酒出来推给他。 “这是去年年初我和爷爷一起酿的酒, 我剥梅子剥的可辛苦了, 就这一瓶,你尝尝。” 男生接过酒喝了口,微微皱眉,“这酒有点烈,你别喝太多。” 宁枝这边却已经倒了满满一大杯,一仰头咕嘟咕嘟喝完了,呛得咳嗽了好几声,小脸红通通的。 应迟宴无奈给她轻轻拍背顺气,“喝那么快做什么,我又不会跟你抢。” 再说了,哪有人喝酒像她这么个喝法。 宁枝哼哼唧唧:“你不懂。” “新年了。”酒劲还没上来,她捧着杯子抬起脸来,“你不拆开看看我送你的礼物吗?” 应迟宴依言拆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只……狐狸造型的气垫毛梳。 再往里面看,一整套宠物毛发保养的用品,从水到乳一应俱全。 宁枝趴在沙发边缘支着下巴,歪了歪脑袋解释:“你有那么多条尾巴,打理起来一定很麻烦,有了这个就不用担心啦,保证尾巴又顺滑又亮!还杜绝了往后的掉毛风险。” 她水润润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是不是很贴心!” 应迟宴:“……是。” 从某种方面来说,确实很贴心。 宁枝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应应。” “嗯?” “你好好看。”她忽然道。 “耳朵可爱,尾巴也可爱,总之哪里都特别好,我好喜欢你呀。” 听到女孩如此直白地表达心意,掩藏在帽子里的狐耳忍不住跳了跳,应迟宴红着耳朵,尽量冷静下来,“你喝醉了。” “现在还没有,之后不知道。”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所以要趁还没有醉之前……把话说清楚。” 要不然她喝酒壮胆这不就白费了。 宁枝站在他身前,弯下腰,气势汹汹地伸手把微愣的男生壁咚在身后的靠背上,然后又挪了挪身子,抬起膝盖压在他腿边沙发上。 说来简单,但整个过程其实并不是很流畅,头一回做这种事的她比较青涩,磕磕绊绊的,不小心还跌在他身上,被他无奈地扶起来。 “咳。” 她把这些小插曲都忘掉,小脸严肃起来:“应应!” 两人离得很近,呼吸轻轻洒落在脸侧,温热的手虚扶着她的腰,温度透过一层薄薄的衣服传过来,宁枝忍不住绷紧了身子。 男生似乎有些迟钝,听到她的话两秒后才低低应了一声:“嗯?” 宁枝抬起搭在他肩上的手,覆上他的脸,“你知不知道,你的脸很红。” “还有这里,”她手指游移碰上温热的唇,“从开门进来到现在,一直都很红。” 空气的温度似乎上升了。 两人都觉得有些热。 如同推理一样,宁枝眨眨眼继续道:“房间里这么热,你却穿着大衣,还戴了顶帽子。” 说着手指继续上移,从他的帽檐下探了进去,直接在黑发间捉住了那团柔软。几乎是瞬间,面前的男生呼吸重了几分。 狐耳本来就是敏/感部位,更别提现在这种情况,应迟宴尽力压制住一些不应该出现的东西,拉下她的手,语气克制。 “……别碰。” 宁枝任由他捉住自己的手腕放下来,没有挣扎,只是语气确信道:“所以嘟嘟说的是真的,这么多天你一直在忍着。” 发/情/期本就难受,嘟嘟说没有她在身边,没有她的气息安抚,他的情况只会更糟。 可是每一次打电话时他都没有表现出来,更没有跟她说过半点这方面的事,她都以为两人分开后他都已经好了。 没想到真实情况是更严重了,一个人在家里连耳朵尾巴都收不回去,只是他一直瞒着她不让她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问。 男生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这种事没必要让你知道。” 宁枝有点生气:“怎么就没必要了。” 她动了动身子,坐在他腿上,手捧着他的脸:“我现在是不是你女朋友?” “当然是。” “那不就行了。” 宁枝勾着他的脖子,在他唇边留下一个带着酒味的吻,很浅,只是轻轻碰了碰,却像是什么信号一样,让周围温度瞬间攀升了许多。 她亲完偏过头,脑袋靠在他肩上,小手探入他的大衣,往后捉到了那条柔软的白绒雪尾,慢慢绕在手腕上,轻轻揉/弄着。 她故意在他耳畔吐气:“所以不用一直忍着,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梳毛的。” - 话虽是这么说了,但凡事都应该有个度。 第二天坐在桌前,抖着手握着毛笔颤颤巍巍写坏了两张对联的宁枝如是想。 桌边的清隽男生单手托着脸看着她,好整以暇地笑了,漂亮的眼眸愉悦微眯,活像只得了逞吃饱喝足的狐狸。 噢,他本来就是狐狸精。 宁枝眼角余光看到他笑,红着脸,恼羞成怒地把笔一摔,“不写了,爱谁写谁写!” 一想起昨晚宁枝脸就烫的不行,从她在沙发上说了那句话后,基本上就没什么开口说话的机会了。 被按在沙发里亲、揽着腰坐在怀里亲,抱着走回卧室的这段路上还要亲,现在都感觉嘴巴还有点肿。 而且经过昨晚,她深切的体会到了,男人在某些时候真的会变坏。 明明平日里都是那样冷静自持的模样,昨晚却眼尾泛红在她耳畔喘气,尾巴缠着她的手腕,低哑着嗓音一次又一次哄着她继续。 然后她便可耻的被男色所迷,顺着他的心意,就这么折腾了大半夜,天都快亮了才被放去睡觉。 本想着今天一大早起来贴对联的,结果这一睡就到了下午,而且手还酸的连毛笔都拿不住,宁枝红着耳朵重重哼了一声。 什么可爱小狐狸,明明就是大尾巴坏狐狸! 似乎是炸毛了。 逗兔子也要科学适度。 男生放下手站起来,走到她身后,微微弯下身握着她的手执起毛笔,下巴将将靠在她肩上,嗓音清然。 “想写什么?” 宁枝轻声哼哼,开口道:“上联:一缕松风浮纸上。下联:三分竹韵落人间。横批:清心寡欲。” 说到某个重点词时,她刻意咬重了音,拉长了声调,控诉意味简直不要太浓。 男生自然不可能听不出来她的意思,轻轻笑了声。 “这是有科学依据的好吧。” 宁枝另一只手翻出手机,划开某网新闻页面,一本正经道:“你看专家都建议现在的年轻人多多注意养生,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欲/望。” 应迟宴低头看了一眼,是那个她经常分享给他一些专家好笑言论的网站。 握着她的手执着毛笔蘸了蘸墨水,应迟宴轻轻应了一声,“当然可以。” “不过既然要养生的话,那看来今天的晚饭也要从重油重糖的糖醋小排换成养生的清炒苦瓜了。” 宁枝:?! 她立刻反驳:“不可以!” “清炒苦瓜是什么绝世难吃的菜,我拒绝!我想吃糖醋小排……” 烫金红纸上落下第一个行云流水的“清”字,男生慢生生的话也随之而来。 “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欲/望。” 宁枝:“……” 淦! - 虽然说是这么说了,但宁枝发现晚饭应迟宴还是做了她想吃的糖醋小排。 并且下午的时候顺着她的意思写下对联,写完后,还非常主动地帮手酸的举不起来的她贴在门框上。 之后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时,还贴心地替她按摩酸疼的手,可以说是大爷待遇,想吃什么想喝什么直接送到嘴边。 吃完饭后又在客厅磨了一会儿,跟爷爷奶奶打了视频电话,拉着应迟宴跟她一起玩视频特效滤镜,笑的捧腹。 上次回来之后应迟宴就将隔壁房间收拾了出来,许是考虑到她以后可能还会过来住,将房间改成了她喜欢的少女风格,各类东西都准备齐全。 只不过昨晚她困的直接在他房间睡着了,就没在这里睡。 宁枝靠在门框跟应迟宴说完晚安,踮起脚亲了他一下,然后进了房间里。 那只长耳兔正坐在床头,她拉过来抱住,倒在床上,陷入柔软的被褥里。 直到现在也没跟她再提下午的事,宁枝内心欣慰,看来他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孺子可教也! 听到隔壁隐隐传来水流声,宁枝也坐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吹干了头发出来。 刚准备关灯睡觉,忽的听到隔壁传来“咚”的一声,好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听到了一声似乎被刺痛的抽气声。 宁枝:?!出了什么事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宁枝趿拉着兔子拖鞋,跑去隔壁敲了敲门。 房间里顿时一阵窸窸窣窣声,足足过了两三分钟,男生才过来开了门。 还是只开了露出身形的一条缝,门后景象被男生瘦高的身体挡了个严严实实,他白皙指骨搭在门把上,“怎么了?” 宁枝奇怪地反问:“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了,我刚刚听到了好大一声。” 她抱着兔子脑袋往里探了探,“刚刚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东西掉在地上了。” 宁枝狐疑:“真的?” “真的。” 应迟宴抬手拍了拍她脑袋,“不要多想,回房间去吧。你不是还想着今晚把两千关打通关吗?” 馥郁的玫瑰香随着男生的动作传入鼻间,宁枝愣了一下,他的沐浴露不是这个香味的。 而且还不让她看门后,又这么着急着赶她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想让她担心。 宁枝暗戳戳地想,面上乖乖应了声,抱着兔子转身。 在男生放松了警惕后退关门时,扭头一下杀了回来,从他手臂下钻了过去。 “枝枝……” 男生的阻拦无用,宁枝已经看到了。 床上放着她送的那套礼物,已经拆开了,显然刚刚发出声音的就是其中一样。 气垫毛梳上纠结着一大团白色的毛,不像是正常掉落,更像是被拧下来的,光洁的地板上也落了许多簇柔软的细毛。 宁枝愣了一下,随后严肃地转身,拽着他坐在床边,把兔子丢放在一边。 如同审问一样:“把尾巴露出来。” “真的没事……” 犯人显然并不顺从,宁枝也没有多说,直接揪着他的衣领亲上去。 坚持了不过十来秒,白绒耳朵与尾巴便难耐地冒了出来。 宁枝拉过尾巴检查,果然在中段看到了有个地方明显比旁边矮了一截。 宁枝顿时心疼死了,“这得多疼啊,你怎么不喊我来帮你梳?” 男生眉眼低垂,“……会忍不住。” 宁枝一下哽住,心里顿时有点难受。 是啊,他本来就在发/情/期,是因为喜欢她才想对她做那种事,他也已经很努力在忍耐了,就怕吓到她。 而她只不过是帮了他一个晚上,就扭扭捏捏推脱,也太不应该了。 深吸了口气,宁枝在心里做了决定,跑去自己房间关了灯,然后又过来关上了门。 她把气垫毛梳上的绒毛都清理掉,坐在床边捉过他的尾巴,仔仔细细从尾端一点一点梳毛。 只是梳着梳着,梳子就倏地掉在了地上,但也没人去捡,因为根本无人在意。 她跑去关灯的举动已经昭示了她的意思,虽然没有明说,但两人都心照不宣。 刚刚在手里还十分乖巧的毛绒尾巴,此刻不安分地顺着手臂滑到纤细腰间,一点一点收紧圈住。 “唔……” 胳膊无力环在脖颈间,手指缝间黑发柔软地蹭过。 宁枝被亲的晕晕乎乎,再一次被眼前的男色所迷,完全不知道拒绝两个字怎么写。 一次结束,宁枝就累的不行,甩着手,委婉地跟他说要不要睡觉。 男生很爽快地同意了,抬起湿漉漉的眼睫看她,漂亮的眸子里氲着一层薄雾,眼尾微红,不禁让人产生了一种想要蹂/躏他,掌控他的欲/望的想法。 是的,宁枝就是这么一个想法简单淳朴的老色/批。 于是又被狐狸精勾/引了一夜。 第二天睡饱了悠悠转醒的宁枝,一抬头,看到了窗外绚丽的晚霞。 “……” 狐狸精误人,古人诚不欺我!! 作者有话说: 他俩太纯情了我很难下手写(点烟)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冷冷就困困 15瓶;卢卡斯是希娅的~、卿玖 10瓶;晚宁老婆 5瓶;永远不接受强制爱 1瓶; 第114章 三花 ◎岁岁年年◎ 【9.5日】 千秋夜:【(发送文稿)】 千秋夜:【我新想了一个设定, 你看看怎么样!】 miku831:【穿书,阴差阳错认错反派,看起来挺有意思的, 可以详细聊聊。】 miku831:【对了,今天不是你们社团招新吗?你没去?】 千秋夜:【……我不敢去。】 千秋夜:【那条路上人来人往全是新生, 我去走了一圈还被当成了新生, 一堆学姐学长拉着我就要入团。】 千秋夜:【社团里的一个学姐看我太害怕了, 实在不敢说话, 就让我先回来了,她自己去招新。】 千秋夜:【(痛哭猫猫头)学姐人也太好了。】 白明心本来不想加社团的,但为了学分还是选了个清净少人的, 也就是二胡社。 二胡社原本只是学姐和学长一时兴起创办的,后来他们毕业了, 就把社长的位置给了现在的凌薇学姐, 整个社团就那么几个人。大家平时也很忙,基本上没有来过, 也就是挂个名而已。 如果社团解散,她就要再选择加一个新的社团,这样清净的日子就不会再有了。 白明心暗暗想……希望学姐能招到一个小倒霉蛋,呸, 幸运儿来社团吧。 幸运的是学姐真的招来了一个新生,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不过看上去太过冷淡,眉眼淡漠,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生人勿近四个字。 学姐去给新生买喝的去了, 只留下她抱着笔记本窝在角落码字, 而那男生在窗边, 遥遥看着,她只觉得在这音乐教室里觉得分外尴尬。 倒是看不出来学姐说的,像他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养宠物狐狸? 学姐提着奶茶回来,笑呵呵地给她也递了杯,白明心开心接过吸了一大口啵啵,随后好奇的目光投向男生。 他显然是没喝过这种甜腻腻的东西,眉头微皱,白明心看这样子还以为他会拒绝,却没想到他真的从学姐手里接过了那杯奶茶。 “好喝吗好喝吗!” 她听见学姐这么问,以及男生在沉默了一下后的回答。 “……嗯。” 之后的练琴环节,因为需要手把手教控弦手法,两人就时常会离得很近。 而白明心偶然从电脑里抬起头,就看到了男生微微泛着粉色的耳尖。 头顶小雷达一下就支棱起来了。 嗯……? 她记得学姐也说了是他主动问她要不要帮忙的。 OK,明白了,她这就走。 在这次见面之后,为了不打扰他们,白明心就换到了图书馆码字。 然而不久后……透过书架空缺的书缝,白明心再次看到了两人。 学姐戴着耳机趴在桌上睡着了,对面的男生似有所觉抬起头,注视了她片刻后,将旁边放着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白明心:嘶。 这要说没点猫腻三花都不信! 说到三花,白明心撑了撑脸,也不知道它最近过得怎么样了。 三花是外街那只流浪猫,三花既是品种也是名字,喂它的人都这么叫它。 上学期她和学姐就经常去喂它,不过新学期再来时就没有见过它了,听说是被好心人领养走了。 国庆放假七天,舍友都回家了,白明心窝在宿舍赶了六天的稿子,直到最后一天才闲下来去外街上逛逛。 逛着逛着就到了个公园里,似乎是附近小区的公园,白明心找了个长椅坐下,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记录下采风获得的灵感。 “喵~喵~~” 腿边被蹭了蹭,她低头一看,顿时眼前一亮,居然是那只三花猫! 脖子上戴着铃铛还有门牌号,果然是有人领养了,只不过现在周围没人,似乎是自己跑出来了? 勤勤恳恳投喂这么久,三花果然也记得她,白明心笑眯眯地把它抱起来揉着,下意识把这个消息发给他。 千秋夜:【今天出门居然碰到了我之前喂了很久的流浪猫,现在变得油光水滑的,可好撸了。刚刚主动过来蹭我,看来以前那么多小鱼干果然没白喂!】 千秋夜:【送上门的小猫咪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噢!】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猫猫:没有一根小鱼干是白吃的(抹泪)】 千秋夜:【嘿嘿】 千秋夜:【不过它好像从领养它的家里跑出来了,还好有门牌,我去把它送回去~】 循着门牌号白明心找到了地址,二楼的公寓,看了眼楼道监控确定是亮着的,按了下门铃。 屋内停顿了一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咔哒一声打开了门。 一个身高约莫有一米九多的高大男生,大咧咧穿着黑T短裤出来,懒懒散散的。 好高。 白明心顿时感觉到了极强的压迫感,往后瑟缩了下,把怀里的猫举起,声音打磕碜了起来:“这、这是你家的猫吧?” “是,应该是又跑出去公园玩了,之前是流浪猫在外面习惯了的,谢谢你送回来啊。” 男生笑了笑,注意到她似乎很谨慎,并没有走过去伸手去接:“你就放地下就好。” 白明心如小鸡啄米般猛点头,快速把三花往地上一放:“那我就先走了!” 转身就噔噔噔地跑下了楼。 游阳看着已经跑没影的女孩,挠了挠头发,他有这么吓人么? 无奈地把三花抱进来,给它添了些猫粮,男生看着它脖子上的铃铛与门牌碰撞叮叮当当,忽然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五分钟前千秋夜跟他说碰到了她以前喂的流浪猫,还说要把流浪猫送回家。 五分钟后有个女孩敲开了他的门,把他离家出走的猫送了回来。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正想着手机震了一下,男生边走回卧室摸出手机,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头像发来的消息。 【刚刚去敲门吓死我了,领养三花的是个男生,高到不像话,我怀疑走门稍微不注意都能撞到脑袋的那种。】 “咣!” “嘶……!” 还真撞到了,什么预言家,今晚就给她刀了。 游阳捂着撞到的额头,注意力却完全不在脑袋上,盯着手机界面发呆。 他好像,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了一次面基?? 按捺下心里的激动,犹豫了一下,游阳动动手指敲了一句话过去:【那你对他印象怎么样?】 千秋夜:【啊?你这问题有点奇怪欸,不过要说印象怎么样……】 顿了顿,她确信道:【穿的一身黑,很高很吓人。】 游阳:“……” - 后来,两人相约面基的某天,白明心赴约时,奇怪地发现男生从头到脚穿了一身可可爱爱的粉色,连手机壳都是粉的HelloKitty。 在人群中是最扎眼的那个崽。 以及、他仿佛得了无脊椎病,整个约会过程中从来没有站直过身子,要么是坐着,要么是弯着腰凹造型。 直到送她回家时,还在倚着电线杆将忧郁人设进行到底。 白明心:??? - 毕业那天,宁枝与舍友们一起聚了个会,只有她们几个,吃吃喝喝玩玩,最后在ktv里唱歌。 她们几个都不是那种腻腻歪歪的性格,想说的话都在酒里,喝就完事儿了。 宁枝心里十分不舍这群舍友,想到从今往后天南海北就难过,一杯一杯的就喝了不少酒。 最后散场各回各家的时候还晕晕乎乎的,出了门一下就被男生扶住,清冽气息笼罩全身。 她眯了眯眼,手从大衣里环过去抱住他,小脸埋在他怀里乱蹭。 她闷闷道:“呜呜,应应,我毕业了,好舍不得。” 被她几个舍友以灼热的目光盯着,偷笑声不断传来,男生轻轻叹气。 将围巾给她戴上,拢了拢掖住的碎发,他无奈道:“你们一个宿舍全都考了研,下学期再去学校,连宿舍都不用换。” “所以有什么舍不得的?” 宁枝:“……” 乱蹭的动作停住,她吸了吸鼻子,猛的扭头把目光投向等车的几个女生。 几个女生默契地扭头,逃避某人质问的眼神。 “咳,今天月亮真圆啊。” “是啊是啊。” “啪嗒”“啪嗒”,雨水打在玻璃挡雨檐上。 宁枝看了眼天:“……下雨了,哪来的月亮。” “车来了车来了,我们走了啊枝!” “应学弟,枝崽就交给你了!” 几辆车刷的一下开走了,只留下几道尾烟。 宁枝哪还反应不过来她们几个是故意逗她的,她轻声哼哼两下,坐上了应迟宴的车。 因为宁枝这段时间忙着毕业论文,两人其实已经有两个月没见了,这期间她一直窝在宿舍肝材料,连电话也没什么时间打。 偶尔打个电话,也就是匆匆说两句,宁枝就困得睡着了,结束了聊天。 这次宿舍聚会其实也是一次庆祝,宁枝唱了好几首歌,发泄了近来的郁闷情绪,又喝了不少酒,感觉畅快了很多。 偷偷看了眼主驾驶的男生,一盏盏路灯扫过他侧脸,在长睫下打下阴影,清冷又温和。 跟两年前相比,男生青涩的少年气收敛了许多,与之而来气质更加沉稳,说话做事喜怒不动声色,看起来非常冷静自持的一个人。 还经常被人说是禁欲系高岭之花。 可以说,如果不是宁枝一次又一次被男色所迷,被骗了无数次还不长记性的话,她大概也会这么觉得。 可她非但见识了,还见识了个彻彻底底,十分清楚的明白,这就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坏狐狸! 想到这里宁枝就觉得脸更烫了,她索性看向窗外看雨景,让自己清心。 下雨了,从停车场到公寓还有段距离,为了不让她吹风受凉,应迟宴就先让她在挡风亭坐一会儿,他去停车。 被他再三嘱咐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宁枝总觉得自己像刚断奶的小孩,促狭地催促他去停车。 坐在亭子里晃了晃脚,小小的挡风亭外来了个避雨的小家伙,宁枝帮它打开门放进来。 不知道是谁家养的小狗,可能是下雨走丢了,脖子上还戴着项圈。 小狗完全不认生,嗅了嗅她后,就凑过来跟她一起玩,宁枝喝了酒思维有点迟钝,就这么跟它逗着玩了起来。 直到男生撑着伞站在了亭外,宁枝手里还rua着狗头,一抬头看到了那双漆黑的眸,透过玻璃跟他对上了视线。 空气沉默了那么两三秒。 玻璃门被拉开,宁枝迅速撒开手,慌张道:“你听我狡辩,不是,听我解释!!” 小狗最终被送去了保安室,由工作人员负责送回去。 偷偷rua狗只是一个小插曲,经过她义正言辞的“是它主动蹭的我它是坏狗狗”“一点都不好摸,完全不如你”“最喜欢的当然是你”。 男生偏过头从喉间轻哼了声,还是被哄好了。 两人牵着手安静走在路上,伞上雨滴滴滴答答,路灯的光线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明明回家这段路已经走过很多次了,很普通很普通的一段路,但宁枝忽然就觉得,这样就好,这样刚刚好。 一阵风忽的吹过,裹挟着雨滴而来,男生自然的身子往她那偏了偏,替她挡下了袭来的雨滴。 宁枝脸埋在围巾里,指节圈紧了些。 能听她碎碎念念的人。 也能陪她一起岁岁年年。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Adjudicator 19瓶 第115章 后日谈 ◎天道篇&白游篇◎ 1、 【天道篇】 系统在那天将剩下的时间留给宁枝后, 就将意识抽离,准备寻找下一个宿主。 在祂的判断里,最多不过五十年时间, 又要重蹈之前的覆辙,但祂是天道, 自然不能放着修真界不管。 祂于无垠空间苏醒, 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个半大的男童, 才堪堪到祂坐着的头顶。 “您回来了。” 他摘下斗篷帷帽, 弯下身,虽是小孩子的模样,那张血色纹理覆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稚嫩。 天道一阵恶寒, 嫌恶地嗤了声,往靠椅上缩了缩:“即使你变成小孩子的样子, 也挡不住骨子里的恶心。” 祂跟宁枝说起过关于荼傀的事, 不过只是简单的告知她,荼傀是自己的心魔。 至于那天她意识沉睡时发生了什么, 祂并没有告诉她。 而不告诉她的原因其实也并非是想隐藏什么天机,只是因为祂的心魔有点……不太好形容。 而且总是喜欢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荼傀面上没有任何不愉,“我现在没有身体,为了减少消耗才能以这幅样子见您, 不过您喜欢的话……” 话音刚落,红光随着身躯蔓延, 脉络拉长,成年男子的身形带来的压迫感陡然增生。 小小的斗篷完全掩不住身形,松松搭在肩头, 只堪堪盖住上半身。 他却没有丝毫羞耻感, 虔诚地单膝半跪在祂面前, 妖异的瞳眸近乎痴迷地看着祂。 “您想看我什么样子都可以。” “#&*……变态!” 天道捂着眼睛,骂了一句,“赶紧把衣服穿好!” 是的,这就是祂不想让宁枝知道的原因。 ——祂的心魔荼傀,是个彻头彻尾的心理阴暗的大变态。 - 修真界初生之时,天道便应运而生。 祂负责着世间万物的运行规律,过着循规蹈矩的日子。 旁观着世间生死,万物更新迭代,祂一直觉得时间漫长,日子也很无趣。 直到一天,修真界陷入了水深火热的灾难。 祂虽觉得时间漫长无趣,但从未想过修真界会毁于一旦。祂无法直接插手改变事情结果,便只能用另类的方式,去异界寻来了救世主。 不过现在看来这三个人都不是什么合适的人选。 游阳有卓绝的天赋,心思却不在修炼上,每天只知道咸鱼躺平。 白明心有上进心,但却用错了地方,钻研的心力都花在了写话本子方面。 宁枝就更不用说了,性格容易共情,总是在关键时候心软,连被祂潜意识影响时,都难以对应迟宴下手,太过优柔寡断。 就算是打游戏副本,第三周目了,也总该有点进展了吧。 天道悠悠叹气地想。 祂因为寻找救世主耗费了太多力量,交代完宁枝后就陷入了沉睡,没想到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的心魔又出来了,还察觉到了宁枝身上他残留的气息,试图找到祂。 明明被祂杀死过很多次了。 天道收回穿透过胸膛的手,男人的胸前开了个空空的洞,却没有血流出,只有朦胧的黑色烟雾,包裹着祂的手。 “我这段时间去了人间,发现一些凡人在互诉心意之时,总是会以‘心’来表明。” 荼傀妖异的脸模糊了一瞬,露出个笑来:“您是想要我的心吗?” 他面上露出些许为难的表情:“可您知道的,我并没有心这种东西。” “不过大人一定要用心来证明的话,我可以为您寻来足够的心脏,拼凑出最完美的一颗心。” “你敢这么做,我会杀了你。”天道咬牙道。 “那将会是我的荣幸。” 耳畔空灵的歌声从醒来后一直在响,天道也不指望真的能杀死他,每次消弭一段时间,又会从不知名的地方冒出来。 跟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动了动手指,天道将那群被困在囚笼里的人鱼放走。 在荼傀发表态度之前,祂抢先道:“很吵,我要睡觉了,别再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丢我家来。” 男人顿了顿。 “放心,不会有外人来打扰的。或许,您需要我陪您一起睡吗?” “不必,请你自重。” 天道翻了个身,忍无可忍。 “还有,你能不能把你衣服穿上再说话?!” “心魔没有体温,大人不用担心我会着凉的。” “……”谁特么担心你着凉啊! 不愧是自己的心魔,能让自己数万年平静无波的情绪都产生了波动。 天道送了声冷笑给他,给自己盖好小被子,只露个无情的后脑勺。 本来回溯时间就消耗了许多力量,祂早就撑不住想睡了。 天道倒是不担心在祂睡着时荼傀会对祂做什么,从他诞生起,就没有对祂表露过敌意,也从未对祂做过坏事。 反而跟个跟屁虫一样,总想待在祂身边,怎么都甩不掉。 祂也想过心魔是因为什么原因生出来的,得出的结论和宁枝差不多。 许是自己把拯救修真界当成了执念,因此便产生了心魔。 所以荼傀便总想替祂完成这个执念,做了许多事,只不过方式不对。 他养出了域外天魔的族群,想要以天魔来毁掉魔界,那样应迟宴便连魔主的身份都没有了,更别说指使魔族。 属于是把魔族一锅端了。 但是如果为了拯救修真界,就把魔界毁掉的话,这样做又和应迟宴有什么区别呢,照样会造成一方世生灵涂炭的景象。 天道自然不会放任自己的心魔做这种事。 或者说,祂对自己身为天道,世间最公正无情的存在,却诞生了心魔这件事,本就觉得十分可耻。 只是祂数次想要杀了他,却始终没有成功过一次。 “您一直在翻身,是睡不着吗?我在凡间见过凡人母亲唱儿歌哄睡自己的孩子,要不要我来……” “……闭嘴!” - 这一睡就睡了五十年,算准了时间的天道悠悠醒来,准备看一眼如今的情况,盘算去哪里再去拐个救世主。 这一看顿时愣住了。 嗯……? 魔界里这群排排队旅游的正道修真者是怎么回事? 嗯??怎么还有人去魔宫拍照打卡的?一百颗灵石畅游魔宫??? 门口十颗灵石骑一次魔魔虎又是怎么回事?你小子不是掌管一方魔域的魔官吗?! 你们魔族为了钱连尊严都不要了吗! 等下,魔族流通货币不是灵石,灵石里面的灵力对魔族更是完全无用,所以他们应该对灵石完全没有兴趣才对。 天道心生疑惑,于是乔装打扮在这位魔魔虎下班后去问了他。 变回人形的巫虎数着灵石,奇怪地看了祂一眼:“不赚钱怎么吃饭啊?” 天道:? 说罢,一道剑光嗖的飞来,飞剑稳稳停在身边,男修一只手从储物袋里掏出食盒:“修士,你的外送。” “多谢。” 巫虎肉疼地数了灵石付钱,打开食盒,看天道一直在旁边看,犹豫了一下,掏出一只烧鹅腿递给祂,“你是不是没吃过,要不要尝尝?” “这是玄凌宗的芙蓉烧鹅,天天生意爆满,点外送排了三天才到我呢。” 天道:“……” 槽点有点多,祂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把重点放在“你一个修为高深的魔头居然还要吃饭,还是吃修真界宗门做的饭”,还是应该放在“为了赚灵石吃饭出卖灵魂,任由人rua虎头”上。 总之两件事都很离谱就是了。 - 事情好像并没有按照祂印象的轨迹发展,魔界与修真界签订了和平条约,和谐共处。 这种契约蕴含天道法则,一旦签订不可违抗,修真界再也不用担心魔族入侵。 至于能让魔主做出这个决策的原因,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因为他们的魔主喜欢修真界的一个小姑娘。 而小姑娘喜欢盛世太平,海晏河清。 天道一开始以为这是应迟宴的计策,将修士骗入魔界,最后一网打尽。 直到祂又观察了五十年、一百年、两百年…… 那个在前两周目里阴郁冷漠,无情地毁了两次修真界的反派,正在认认真真翻着菜谱学习,只因为最近天热,宁枝心情不好不想吃饭。 “……” 天道:确诊了,恋爱脑晚期。 所以祂到底是怎么在这个人身上栽倒两次的啊啊啊?! - 得益于宁枝的成功救世,天道也恢复了从前的清闲日子。 祂联系了宁枝,以意识体的形式又跟宁枝聊了一次天。 祂语重心长地嘱咐她要慢慢感化大魔头,让他逐渐打消灭世的念头,积极向上,最好是两人以后闹矛盾分手了,他都会很快释然不会报社的那种。 结果话才刚说到分手,通话被少年冷冷掐断。 结束之前祂还隐约听到,宁枝信誓旦旦地向少年保证:都是它说的,我才没有那种想法! 天道愣住。 天道皱起了眉头。 天道陷入了沉思中。 祂是在识海里跟宁枝对话的……他是怎么听到的?? “据说结契之后,双方的灵识会互通,”荼傀笑着压过来,长发掉落在天道的床/边,“您想试试吗?” 自从再次醒来后天道就躺平摆烂了,放任他跟在自己身边。 反正祂也杀不死他,待在祂身边还能看着,总比放任他出去祸害别人好。 天道抬脚踹在他肩头,果断拒绝,“不想,离我远点。” “而且我不喜欢男的。” 天道没有性别,化身可男可女,祂的心魔自然也是。 荼傀了然地长噢了一声,下一秒红光闪过,已然化成了一面容美艳的女子,他手指攀过压在自己肩头的脚踝,慢条斯理摩挲了两下。 “原来您喜欢这样。” 不得不说,不愧是他的心魔,连审美爱好都完全与他一致,简直不能再懂他了。 天道哼哼两声,这下没再对他动手,也没再拒绝他的讨好。 天下不论是凡人还是修真者,情侣之间都会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据说会很愉悦,祂还从未试过,心里还是有点好奇的。 反正他是自己的心魔,而且他都甘愿做下面那个了,这样试试也不亏。 于是天道就放任他一点一点压上来,荼傀尽心尽力伺候得祂舒舒服服的,愉悦地眯着眼睛。 “我要在上面。” “好的。” 荼傀依言抱着祂翻了个身,坐在他怀里,被松松揽着腰,祂眼神迷蒙地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美人,觉得这种事似乎也不错。 祂刚打算让他歇歇自己来,忽的腰被没有温度的手掐的紧紧的,用力往下一按。 祂的身体蓦地一僵。 ……???! 妈的,有女装大佬。 - 十天后,天道把人从自己床/上踹了下去。 祂躺平看着天花板,内心忧伤。 被心魔上了这件事让祂十分难以接受,其痛苦程度无异于打了三天的副本boss最后都要通关了突然停电。 而更难以接受的是,祂居然还感觉挺...好。 心魔十分熟悉祂身体的每个角落,以及每一个能让祂舒服的地方,并且十分贴心地照顾它们。 这感觉不要太美妙。 所以当心魔询问是否还要继续的时候,祂可耻地点了点头。 天地万物皆有名有姓,天道便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单字名荼。 其实也没什么含义,不过只是某天闲游路过看到了茅草上的一朵孤零零的小白花,一时兴起便用作了自己的名字。 而荼傀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 意思或许是—— 甘愿成为祂的傀儡。 荼在欢愉过后,意识飘散在许久之前,祂恍惚的想起,心魔的诞生似乎是在第一次修真界毁灭之前。 那时守着天道法则,身处孤寂冷漠的空间里的祂,曾希望能有个人来陪陪自己。 - 2、【白游篇】 在浮灵岛的水晶宫殿里,游阳曾问过应迟宴,是不是喜欢宁枝。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只是他却愈发不解起来:“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而对方的回答让游阳也陷入了沉默,最终掏出了剑,跟他打了一架。 在与白明心相认之后,清理魔潮分开的这半年里,与她初见后冷静下来的游阳,数次想起过应迟宴的回答。 他说:“她很好,可是我配不上她。” 身为这么优秀的男主,都如此自卑,反思自己哪里不够好,配不上自己喜欢的人。 他又凭什么自信的觉得白明心会喜欢他呢。 他除了玩什么都不会,最大的爱好是当魔法少女,哪个女孩能看得上他? 所以他一直规规矩矩地守着这条朋友的线,没敢跟白明心表明过心意。 一切尘埃落定后,在魔宫生日聚会那天,他一边看着白明心和别人说笑,一边喝酒,不知不觉就喝醉了。 那块解酒糖被他攥在手心里,始终没舍得吃。 日子就这么慢慢的过,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始终没什么进展,他一直都不敢踏出那一步。 直到那日宁枝给他送来她与应迟宴结契大典的邀请函。 闲聊之时,她无意间说道:“明心的结契典礼跟我们是同一天欸,我们商量了一下,刚好一起办了,热热闹闹的~” 游阳:??! “她跟谁结契???宁枝枝你是不是弄错了?” 宁枝“啧”一声,“弄错人这种事我早几十年都不会再犯了好吧。” 她掏出一张烫金的红色邀请函,晃了晃:“看到没,这上面可是明心的名字。” 红纸黑字,也确实是白明心的字迹,游阳看向写在她旁边的名字,是前几年入宗的一个小师弟,之前跟明心说过好几次话的那个。 宁枝疑惑:“你不会没收到邀请函吧?” 游阳:“……” 那他确、实是没、收、到。 - 游阳在听完就没忍住,跑去白明心的住处,敲开了门。 拿着婚书邀请函问她:“你确定想清楚了吗?” 结契不是儿戏,她说不定是被那个小兔崽子给骗了呢! 白明心正在赶稿,抬头匆匆看了一眼,顿时知道了什么事:“当然想清楚了啊,难道你不想去?” 游阳:“……” “我当然不想去。”他咬牙道。 白明心笔尖一顿,半晌才道:“……好。” 她站起身,低着头把他推出门,砰地一声关上一扇,再关另一扇时却被少年拿手卡住了。 她抬起眼,水汽氤氲,声音都有点颤:“你不是不想去吗,那还待在我这里干什么?” 游阳见不得她哭,慌乱抬手给她擦去眼泪,“别哭啊……” 他这个被邀请去参加喜欢的人结契大典的都没哭,怎么她先哭上了。 他无奈道:“你跟那陈凌的结契大典,我怎么可能会想去啊?” 白明心抽噎了一下:“你在说什么啊?我跟他结契我怎么不知道,我跟他压根没关系啊,不是在说去参加枝枝的吗?” 宁枝跟她说结契前需要一对心意相通的情人参与一些环节,问她能不能帮这个忙。 她当然是没有异议,只是不确定游阳是不是会同意,所以就让宁枝再去问问游阳。 她其实私心里也想知道,游阳到底喜不喜欢她。 一开始她曾确信过,但是慢慢的也没有自信了,或许他对她这么好,只是把她当朋友而已。 白明心这一番话,游阳还能有什么不知道的,他是被宁枝给骗了! 他用法力探查了一遍,果不其然在房顶看到了正在悄咪咪偷听的宁枝,不仅自己偷听,还拽着应迟宴一起。 不过现在来不及管她,游阳只能顾着眼下的情况,赶紧把这些原因跟她解释了一遍。 “我以为你和陈凌……所以才……” 白明心听完点点头:“我明白了。” 游阳刚松了口气,听到女孩接下来的话。 “所以你以为我和陈凌师弟在一起了,是吃醋了,对吧?” 游阳:“……” 完了,光顾着解释了,这不就妥妥的露馅了吗。 被灼灼的视线盯着,根本无法逃避,游阳只能从嗓子里吐出字:“是。” 白明心继续问:“你喜欢我?” “……喜欢的。” 从很早之前,一直都喜欢的。 游阳垂下眼:“不过你不用有什么负担啊,你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就当没听到就好了,以后我们就还是朋友……” 他一直不敢说,就是怕给她造成困扰,到时候两人连朋友都做不成。 “噢。” 白明心低低应了一声:“枝枝说他们的结契典礼上需要一对情侣帮他们戴头冠,于是问了我能不能去帮忙。” 她抬起眼,朝他伸出手。 “所以,游阳先生,你愿意跟我一起参加吗?” 呼吸停滞了几息,游阳握住了她的手,从指缝扣住,像是怕她反悔,圈的紧紧的。 他轻轻地笑了声。 “……荣幸之至。” ——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感谢陪伴! 连载到后期忙于论文和工作,心力交瘁,实在不好意思,给大家鞠躬,太抱歉了。 祝大家天天开心,万事顺利!兔年暴富! —— 以下是一个蠢作者的小预收,可以看看w 《祭品以下犯上》 无聊的一天,邪神巫伏收到了个来自一对穿着雍容夫妇的小礼物。 一个缩在墙角发抖的白发小姑娘。 巫伏仔细观察了下,补充:噢,还是个双腿残疾的白发小姑娘。 这点献祭力量聊胜于无,邪神想。 兴致缺缺地解决自己的晚餐,巫伏触手刚缠上去,出乎意料的,破烂斗篷下的小手忽的伸出抱住了他。 女孩沉静的眼望着他:“邪神大人,既然他们能与你做交易,那我可以吗?” 抱着触手的小手有技巧地按揉,巫伏忍不住眯起了眼,好心情地回答她。 “当然。不过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了,你还能用什么当作筹码?” “我的孩子。” 邪神目光不禁落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 - 女孩当然没有怀孕,不过巫伏同意了她签下的未来契约。 买一赠一的买卖,怎么想都不亏。 作为交易,邪神治好了她的腿,并搬着小板凳嗑瓜子实时观看她的复仇过程。 这样的日子要比往常有趣的多,邪神又想。 不过距离契约时间一天天靠近,小姑娘身边却连个男人的影子都找不到。 看过大量没有常识的夫妻离谱新闻的巫伏陷入了沉思。 于是邪神在一天晚上,趁她休息时过去,含蓄地打探这方面的信息。 “好吧。” 谁料女孩听完后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而后捉住他舞动的触手,慢条斯理牵至脸前,亲了一口。 “您想从哪里开始?” 邪神:?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