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清冷美人变成小奶猫后 作者：最爱梅子酒 内容简介 情感缺失、诱而不自知清冷受x对外巨佬对内卑微小可怜残疾忠犬攻 林星陌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一只猫，并且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许毅那张缩小版的脸。 此时，许毅还是身体健全但过得很凄惨的小可怜，而不是未来那个坐在轮椅上搅动商场风云的阴鸷大佬。 更不是，强硬跟他提出离婚的联姻对象。 在他发呆的时候，小许毅伸出手，低声安抚着，似乎想要摸他。 浑身雪白、拥有一双蓝眼睛的猫，就像雪地上的精灵一样，美丽又可爱。 望着小男孩在眼前放大的手，林星陌 非常嫌弃地往后挪了一步。 - 林星陌是个感觉不到情绪的人，喜怒哀乐，旁人拥有的复杂情感，到了他这里唯有平静。 为了避免麻烦，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学会将自己伪装成正常人，因为伪装得过分成功，从来没有人发现他的问题。 他早已习惯了用自己的一套逻辑去行事，只是有时候，还是会遇到一些令他费解的事。 比如，他的联姻对象突然跟他提出离婚，比如，他一觉醒来 变成了联姻对象小时候养的猫。 并且，开始在两个时空之间穿梭。 - 做猫久了，林星陌变回人的时候，就不免染上了猫咪的习性。 许毅并不知道这一点。 他只知道，以前对他冷若冰霜的林星陌，忽然开始粘着他了，不仅衣服不好好穿，饭不好好吃，晚上还喜欢钻他的被窝。 食用指南： 1.先婚后爱小甜饼，文案情节从入v开始～ 2.林星陌穿成猫，在过去和现在两条时间线反复横跳。 3.萌点排雷：能力强高自尊、因为腿疾在感情方面特别敏感自卑爱想多但一心一意死心塌地爱老婆的攻x直球boy、情感缺失撩而不自知、每天把攻钓得不要不要的还觉得自己很无辜的受 第1章 我们离婚吧 雪已经下了一周，今天难得放晴，冬日的阳光透过车窗玻璃照进来，明晃晃的，却没什么温度。 光影明灭中，车轮压过堆满积雪的马路，缓缓停在小区门前。 助理看着放在支架上的手机，导航地图上面显示的终点，确实是这个小区没错。 这里位于星海市的西郊，小区里都是独门独栋的别墅，依山傍水，离市区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 他也是第一次来这边，不免多问一句。 “林先生，应该是这里吧？” “嗯。” 轻浅的嗓音自车后座响起，清冷冷的，然后又安静下去。 对这位小林先生的寡言少语，助理已经习惯，得了肯定的答复，他便继续踩下油门，在大门处过了保安的询问后，顺利进入小区。 跟着导航来到一栋小别墅，刷卡成功，一路开进了花园里。 别墅花园的草地上铺了浅浅一层雪，车轮碾压过去，留下几道辙痕。 助理停下车刚要说话，就听一阵嗡嗡嗡的手机震动声响起，到了嘴边的话瞬时改口：“林先生，您电话响了。” 在他身后，闭目养神的青年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瞳眸是浅浅的蓝色，像蓝宝石又像澄净的大海，听说遗传自林家已经过世的老夫人。 透过后视镜看到他的眼睛，助理不禁感慨造物主的偏心，唯一可惜的是，青年的眼神始终淡淡的，透着一种让人无法亲近的疏离。 铃声已经响了两遍。 林星陌从兜里摸出手机，慢腾腾扫了一眼，看清来电显示后，这才不紧不慢地划开接听键，搁在了耳边。 “哥。” “小陌，到了？” 手机里传出他哥林月阡的声音。 林星陌：“嗯，刚到。” 那边的林月阡静了静，忍不住说：“小陌啊，哥也不是想逼你，但你跟许毅已经结婚了，老这么冷着也不是办法……” “虽然是商业联姻，但许毅……许毅人也不错，哥还是希望你们能试试，实在不行再忍两年，两年后哥会把所有事情搞定的。” “好。” 青年垂下眼睫，俊脸上没什么表情。 林月阡沉默了一下，又说道：“听说许毅从小养大的猫死了，心情不太好。” “你……好好安慰安慰他？” 林星陌一顿，“哦，好的。” 等挂了电话，他的手机又传来叮咚一声响。 是嫂子，她发来了一张图。 林星陌打开看了眼。 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轮椅上，剑眉星目，深邃的墨瞳透出几分锐利的冷意，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来自身居高位者的气场。 【嫂子】：小陌，这是许毅哦，你还记得吧？ 林星陌眨了眨眼睛，编辑回复：嗯，记得。 【嫂子】：哈哈那就好，我还怕你太久没见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 林星陌又看了一眼那张写真，视线在男人极具攻击性的五官上逡巡。 确实…… 不太记得了。 收回手机，瘦白的手指握住车把，咔哒一声将车门打开。 一阵冷风吹了进来。 别墅的小花园四面透风，常青树上堆满积雪，被风一吹便有雪块滑落了下来，溅了一点在他手上，很快融化成雪水。 “你先在这里等一会，我可能很快就出来。”林星陌摸出手帕，轻轻擦了擦手背，对助理交代了声，抬脚下车。 皮靴踩在雪地，发出吱吱的响声。 用指纹解锁开门，林星陌走进玄关。屋子里开了暖气，热烘烘的，将外面的冰天雪地完全隔绝。 他抬眸扫了眼别墅内部。 这是他跟许毅婚后的新房，结婚半年多，他也只来过一次。 现在是第二次。 比起上次，干净清新的空气让他感到一丝舒适，他将沉重的大衣脱下挂在门口的架子上，然后弯腰打开鞋柜看了看。 最上面一层整齐地摆放着两双棉拖，一大一小，同款同色，下面几层放着大码的属于男人的鞋，每一双都整洁干净，不染纤尘。 林星陌取出那双小号棉拖，然后坐在玄关处的椅子上，慢条斯理地脱掉靴子，穿上拖鞋后又提起那双皮靴，整齐摆放在角落。 他再次取出帕子擦了擦手，等仔细擦拭干净后，才趿拉着棉拖，起身走进屋内。 屋内的摆设跟之前没什么不同，只除了客厅墙上的一幅画被取了下来。 林星陌记得，那幅画上，似乎是许毅的猫。 刚好，一个陌生女人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看到他，她顿了顿，然后笑着道：“是林先生吧？我刚刚在厨房里没听见。” 林星陌点头，沉默。 女人的目光在青年漂亮得过分的脸上停了几秒，随后掩住赞叹，自我介绍道：“我是这里的保姆，姓陈，之前我们应该见过一面的。” 应该是林月阡提前打过招呼，保姆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 “你好。”林星陌道。 保姆笑了笑：“许先生在楼上休息，他可能……心情不太好，你要去看看他吗？” 因为他的猫死了？ 林星陌想起他哥的话，轻嗯了一声，抬脚朝楼梯走了过去。 来看看许毅，看看他结婚半年的联姻对象，本就是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慢吞吞地上了二楼，林星陌站在楼梯口，左右看了看。 他对这里不熟。 所以，许毅的房间在哪里？ 这个疑惑没有停留太久，“啪嗒”一声轻响传来，林星陌看过去，见右手边的房间开了道门缝，声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他无声地走了过去。 轻轻一推，木质的房门便打了开来，露出里面的光景。 窗帘都被拉开了，日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一部分打在飘窗上，一部分落在了轮椅旁边的地板。 轮椅上坐着道让他有些熟悉的身影。 是许毅。 男人坐在光里，冬日不算特别明亮的光线，徐徐地打在他的脸上，为他模糊的侧颜轮廓镀上浅浅的白光。 他似乎没有发现他，目光专注地落在飘窗上的一角，手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搭在轮椅的扶手上。 明明是在白晃晃的光里，他的身上却透出一种低沉的忧郁的色彩，像是随时会被黑暗的阴影淹没，跟照片里精明干练意气风发的男子有些许出入。 他是在悲伤吗？林星陌打量着他。 林星陌是个感觉不到情绪的人，喜怒哀乐，旁人拥有的复杂情感，到了他这里唯有平静。 但是，在学习画画之后，他掌握了分辨人类情绪的技巧。 面前的男人应该是在悲伤。 他所学到的知识，这样告诉他。 林星陌歪了歪头。 随即，他没有任何迟疑地，转身就准备走人。 他打算等许毅的情绪平复一点了再来，因为他实在不擅长应付这种状态下的人。 继续留在这里，或者只会让情况更糟。 “林星陌？” 然而刚转身，男人略带沙哑的嗓音便响了起来，在这安静的空旷房间中显得有些突兀。 林星陌顿住脚，只能认命地转头，回眸看了过去。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朝他看了过来。 那双漆黑的眸子，明明是在阳光下，却深邃幽静得像夜晚没有星星的天空，阴郁低沉，给人一种压迫感。 林星陌微抿唇。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他也没有再离开。这种基本的社交礼仪，他还是懂的。 他平静地与许毅对视，轻轻嗯了一声。 男人看着他，悲伤的表情已经淡去，变成一种林星陌无法理解的复杂。 然后，他朝他招了招手。 林星陌也在看着他，最后还是抬脚朝他走过去，来到他身旁站定。 在他走过来时，男人捏着那根点燃的烟，轻轻按灭在旁边的烟灰缸里，透明的玻璃碗槽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个燃尽的烟头。 林星陌扫了一眼，慢吞吞收回视线。 “回来了？”男人忽然说道。 “啊，嗯。” 林星陌颔首，看他再次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又是他无法解读的幽深。 良久之后，许毅拉过他垂在身侧的右手，用双手捧在掌心里。 林星陌的手很白，指尖纤细瘦长，因为常年握笔，手指内侧有粗糙的茧，淡淡的青色静脉分布在手背上，透出几分冷意。 许毅缓缓裹住他的手，温热的暖意渡了过来。 “怎么不戴手套？”他低声说道。 这半年来，两人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许毅这样的动作和问候显得有些亲昵了。 林星陌歪头想了想，以他们的婚姻关系，似乎并无不妥。 虽然不太习惯被碰触，但他还是没有抽回手，乖乖回答：“忘记了。” 许毅抬眸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将他的手捂暖了，又牵起他的另一只手。 他低垂着眼睛，睫毛又长又卷，像质地上好的小刷子。 林星陌看着他，想了想问道：“你以后还会养猫吗？” 他哥让他搬回来住，但他对猫毛过敏，如果许毅还要养猫，他只能像之前一样继续住在画室了。 说到猫，林星陌终于想起，他哥似乎要他安慰许毅来着……但要怎么安慰呢？他微皱眉，陷入思索。 只是不等他组织好语言，男人握着他的手先是一僵，然后慢慢放开他的手。 他抬起头，黑眸微微圆睁。 这是一个有些阴沉凶狠的表情，让林星陌看清了他眼睛里的红血丝，以及眼下淡淡的乌青，像是许久未曾入睡。 林星陌与他对视，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露出这样的神情，也读不懂他眼底的情绪。 这让他的眉心皱得更紧。 所以说，他才不喜欢跟复杂多变的人相处，会让他无所适从。 许毅盯着他，目光掠过青年一贯冷淡平静的脸，即使蹙着眉，也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 他的眼神不禁滞了滞。 林星陌不喜欢他的猫，他一直都知道。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他再次开口，声音愈发沙哑。 青年注视着他，蓝色眼眸清清冷冷的，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 “我哥让我来看你。”他轻声回答。 听到答案，许毅幽幽地看着他，随后微低首，很慢地扯开了嘴角。 自嘲的笑容，像一头受伤的又带着几分倔强的独狼。 在青年微愣的时候，他忽然伸手，大掌搂住青年纤细优美的腰，用力往怀里一带。 虽然不良于行，但他的力气却很大。 猝不及防间，林星陌根本反应不及，身体失衡之下趴倒在他怀里，右膝触及地板，发出咚地一声响。 疼痛传来，青年微微蹙眉。 “疼吗？” 男人俯身凑近他，淡淡烟草的气息萦绕而来，让林星陌忍不住往后退开。 然而，察觉到他意图的许毅，却用手掌按住他的后颈，迫使他往前。 男人温热的唇吻了上来。 林星陌眨了下眼睛，男人鸦羽似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与他的微微相触，让他觉得有点痒。 这个吻很浅。 他不讨厌，但也没有很喜欢。 许毅微眯着眼，望进青年美丽动人的蓝眼睛，清透干净，像澄澈的海水又像水洗过的蓝天，让人忍不住被吸引。 然而此时此刻，这双漂亮的瞳眸里，没有羞涩没有恼怒，依然平静无波，冷淡疏离，一如林星陌给人的感觉。 许毅松开了手，也松开了林星陌。 他低眉注视着半趴在他腿上的青年。 林星陌真的很漂亮，让人看一眼就想拥进怀里，捧在手心，而他此刻的姿态也格外挑动他的神经。 然而…… 许毅薄唇微勾，带着自嘲，更多的是意兴阑珊。 “你走吧。”男人轻声说道。 然后，他控制轮椅往后退开了些，从兜里摸出烟和火机，叼着烟熟练地点燃了打火机。 打火机幽蓝的火焰燃烧着，那光映照在他脸上，显得深沉阴郁。 林星陌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他的心中升起淡淡的疑惑，只是许毅脸上的表情，让他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跟心情不好的人说话，沟通效率会很低，最好缓一缓。 于是，林星陌没有说什么，他缓缓站起身，伸手揉了揉被撞疼的膝盖。 “那我走了。” 说完，果真毫不留恋地转身。 许毅狠狠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烟雾迷蒙，似乎连青年决绝的背影都在眼前模糊了。 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眼底的所有痛苦难堪已经隐没。 他开口道：“我们离婚吧。” 林星陌顿住脚，回头。 男人却没有再看他，目光再次落在飘窗的一角，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漠。 “离婚协议书会让律师寄给你，你签字就行。” 他这样说道，语气陌生又疏离。 …… 林星陌蹲在车底，回忆着最后一次见许毅时发生的这一幕，淡漠的蓝色眼眸微眯，然后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在他面前，顶着缩小版许毅脸的小男孩，正趴在泥土地上，费劲地朝他伸出手。 本来他就要成功了。 然而，因为林星陌退开的这一小步，小许毅即使憋红了脸，使出吃奶的劲，也都差最后那么一厘米，才能碰得到他…… 第2章 变成一只猫 寒风吹拂，带着初冬的冷冽。 靠近马路的行道树光秃秃的，落叶满地，透出冬日微冷的萧条气息。 大概午后三四点的光景，几个小孩背著书包，从远处走来。 领头的小男孩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身后两个同伴低着脑袋，无聊地踩着地上的落叶玩，抱怨今天的单元考试有点难。 他们是朝阳小学的学生，家就住在附近，平日里放学后都一起结伴回家。 “咦，那是不是许毅啊？” 最前头的小男孩，忽然发现什么，指着不远处说道。 那里的矮墙下停着辆黑色小轿车，有个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孩子趴在车旁边，半边身子都钻到了车底下。 “好像是他，我认得他的书包。” 旁边的地上放着个小学生的背包，拉链处破了个洞，倒是挺好认的。 “他趴在地上干嘛呀？是不是车底下有东西？” “那我们也过去看看呗！” 黑色小轿车旁边，小许毅趴在略带湿润的泥地上，一只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费劲地往车底下伸。 只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往底下伸，都够了个空。 “许毅许毅，你在干嘛啊？” 熟悉的嬉闹声在身后面响起，他皱着眉头收回手。 先低头确认了一下，见车底下的小白猫还蹲在原地，只是稍微往后缩了缩，他才松了口气。 然后他扭过头，对跑过来围在他身后，叽叽喳喳说话的小孩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围过来的小孩有三个，都是小许毅的同班同学，也是他的邻居，家就住在附近。 见他这样，有两个小孩下意识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而其中一个动作利索的，已经趴在地上往下张望了。 “诶，有猫！”小男孩兴奋地嚷嚷道。 其他两个小孩顿时来了兴趣，也蹲下身好奇地往车子底下张望。 “哇，真的是猫耶！” 那是一只很小的白色猫咪，大概只有成人巴掌大小，毛绒绒的，在冬日的寒风中缩成一团。 它实在太小了，眼睛上的蓝膜还没脱落，看上去灰蓝灰蓝的，半眯着眼睛，冷冷淡淡地看着他们。 既没有恐惧地哈气，也不像家猫，会亲近地跑过来讨食。 这个年代还不流行猫主子的叫法，不过喜欢猫咪的已经大有人在。 谁又能拒绝这样一只软萌可爱的小猫咪呢？ “小猫好可爱啊！它怎么会在这里？猫妈妈呢？”四个小孩中唯一一个女娃说道。 “应该是走丢了吧？” “那小猫咪好可怜啊，天气这么冷，离开了妈妈，它以后可怎么办呀？会死掉吗？” “唉，可惜我妈妈不让我养猫……” 车底下，听着几个小孩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小白猫歪了歪头，眼睛里终于生出了一丝人性化的疑惑。 它歪着脑袋，微微张开嘴巴。 “喵……” 一声细细的属于小奶猫的叫声响起，刚发出一个音节就止住了。 白色的小猫眼睛微微睁大，像是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似的，透着呆萌的可爱。 小许毅感觉一颗心都要化了。 他丝毫不介意小猫对自己的冷淡，扭过头对热烈讨论着的小朋友说道： “安静一点，你们吓到它了。” 而且，他并不喜欢听卢卓凯他们讨论猫咪会不会死掉的话题。 只是，他的阻止似乎太迟了一些。 本来蹲在地上的小白猫，忽然左右张望着，然后摆动四肢，化作一道白色的影子从车底下蹿了出来。 最终在小孩们的追逐中，三两下跳到了旁边的矮墙上。 “哎呀，小猫跑了！” “它胆子也太小了吧？不过它跑得好快啊。” “是啊是啊，嗖嗖嗖就上去了！” 孩子们仰着头站在墙角，吵吵闹闹的，小许毅也仰着脑袋，紧张地看着小猫。 然而此刻，林星陌已经没有理会他的心思了。 跳上矮墙之后，抬高又变得广阔的视角让他能够更好地看清周围的环境。 有些熟悉感，像是来过，但更多的是扑面而来的陌生。 因为…… 所有东西都被放大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毛茸茸的爪子。 这是属于猫咪的爪子，白色毛发细密柔软，粉色的肉垫脏兮兮的，沾着灰尘和结块的泥垢。 荒谬的是，他感觉身体里涌起一股本能，下意识就要伸出舌头去舔，最后被他硬生生止住了。 他放下爪子，再次抬头观察周围的一切，也更清晰地感受到，胸腔里扑通扑通跳动着的心脏。 那是刚刚剧烈运动后的结果。 他的呼吸也很急促，感觉吸进肺部的气体冷冷的，在鼻腔和气管中刮擦着，带来难受的不适感。 只是动起来后，没有在车底下那么冷了。 林星陌皱紧了眉头，这些真实的感官体验，构成了一种十足的荒诞感。 他微低头，目光落在墙下几个人类幼崽身上，此刻在他的眼中，这几个小孩就像小巨人一样。 那种视觉冲击，让他剧烈跳动的心脏又快了一些。 他视线微微移动，瞧向刚刚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的那张熟悉的脸。 简直是等比例缩小的许毅。 而且，他刚刚的确听到另外几个小孩喊了他的名字。 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只是以为自己睡着了在做梦，但现在，林星陌却不得不开始怀疑。 “喵喵——” 察觉到猫咪在看他，小许毅学了一声猫叫，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来。 冬日并不明媚的阳光洒在少年身上，透着一种干净美好，那双弯弯的笑眼里，盛满了喜爱和期待。 少年就这样站在矮墙下，朝墙头上的猫咪伸出了手。 “你跟我回家吧，我可以养你。” 他的声音轻轻的，是属于少年的清澈和温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渴望。 林星陌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 少年并没有回避他，像是竭力想要向他证明自己的诚意一样。 几个围着他的小伙伴也安静下来，等待后面的结果，尤其在看到小猫微微抬起前爪时，他们更是屏住了呼吸。 只是最后，林星陌还是把爪子放了下来。 在少年微亮的眼眸中，他转过身，眼睛盯着矮墙另一边的树，四肢微弯，然后奋力一跳。 白色的身影在半空一闪而过。 孩子们的惊呼声响起。 林星陌没有理会，在够到枝头时，尖尖的爪子本能地冒了出来，牢牢钉进了树皮里。 因为突如其来的重量，细长的枝条咿呀一声，被压得往下弯。 身体里仿佛有着另外一股意志。 在枝条断掉之前，林星陌已经借着力，一路快速地从枝头跑到了粗壮的树干，直到确定安全了，这才停下来。 往回看着距离至少三四米的矮墙，林星陌不禁眨了眨眼睛。 刚刚稍有不慎，他可能就会摔得粉身碎骨，但是…… 他真的做到了。 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更快了，感受着热烈起来的呼吸，还有那种弥漫心间的陌生情绪，林星陌的眼神变得异常明亮。 “啊，它跑了！” “许毅你的猫跑到园子里去了！” “它会不会摔死啊？” 看不到的矮墙另一边，再次传来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林星陌皱了皱眉。 许毅的猫…… 他的脑海里，猝不及防地浮现另一张更成熟的脸。 男人坐在轮椅上，抬起头仰望着他，那双密布着红血丝的眼睛，盛满悲伤的情绪。 林星陌抿了抿嘴，略微有些犹豫。 只是很快，他又收回了视线。 那个小男孩不可能是许毅，就算他真的变成了一只猫，难道还能是回到了过去，变成许毅小时候的猫？ 这太荒谬了，不符合逻辑。 虽然，他变成一只猫这件事，本身就很玄学。 林星陌打量着大树，琢磨了一会，然后开始顺着树干往下爬。 猫咪的身体无比灵巧，再加上他并没有恐惧的情绪，即使身处高空也没有任何害怕，所以很快就稳稳地落在了地面。 他抬头观察周围的环境，在猫咪的视角下，所有的东西都巨大化了，透出一种梦幻般的神奇色彩。 林星陌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走，一路左顾右盼着。 这里应该是某户人家的小花园。 铺着鹅卵石的小道两边堆积着厚厚的落叶，小道上却很干净，明显有人打扫过。 这么一条十来米长的小道，林星陌却感觉走了许久才走到头。 “哗啦——” 小道尽头是个池塘，里面养着十几条锦鲤，五彩斑斓的，每一条都至少有他现在的身体两倍大。 锦鲤在池水里游动着，林星陌探出脑袋，透过波光粼粼的水面，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一只白色幼猫。 林星陌试探着歪了歪脑袋，那只小白猫也跟着歪头，他又动动耳朵，在看到小白猫也跟着动耳朵时，才放弃了这种无谓的实验。 他收回探出的脑袋，准备离开这里。 “哗啦啦——” 然而就在这时，一条锦鲤竟然从池水中跳跃了起来，在半空中奋力摆动着身体。 初冬午后，明媚光线下跃动的锦鲤，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小猫咪蹲在池塘边，仰着脑袋呆呆地看着，被这一幕吸引住了视线，也因此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然后…… “扑通——” 等锦鲤被地心引力再次拉入水中，溅起的水花，直接将猝不及防的小白猫浇了个透。 林星陌：“……” 看着湿哒哒滴着水的毛发，小白猫在冷风之中，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星陌甩了甩脑袋，将沾在毛发上的水珠用力甩掉，然后赶紧迈开脚步，逃跑似的从池塘边离开。 身体的温度流失严重，林星陌只能用力跑起来，产生热量以抵御寒冷，但很快他就感到了饥饿。 这些真实而痛苦的感受，将他从那种童话般梦幻的新奇体验中拉回了现实。 而他也更加清楚地认识到—— 他真的变成了一只猫，并不是在做梦。 作者有话说： 陌崽变猫是暂时的，下章就变回来啦—— 第3章 他回来了？ 现在的他，倒是可以不用担心猫毛过敏了。 林星陌蹲坐在马路边的花圃边沿上，轻轻动了动猫耳朵，低头看着映照在地上的影子，默默地想道。 他在墙角找到了一个破洞，从那个小花园里逃了出来。 马路上人来人往，临近下班时间，行人渐渐多了，为了避免被踩死，他最终选择跳上了这个花圃，躲在了绿化带里。 四季常青的矮树丛，叶子萎靡不振，还算细密的树枝挡住了冷冽的寒风，阳光透过树丛缝隙照在他身上，给他带来几分暖意。 小白猫蜷缩成了一团，被池水弄湿的毛发，在阳光下渐渐变干了，看上去毛茸茸的，特别可爱。 林星陌并没有感觉到这个外形的可爱，他只知道，蹲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等入夜后气温降低，只会变得更冷，如果他不能找个暖和的地方躲起来，以这副孱弱的身体，很可能活不过今晚。 想到这里，那个跟许毅长得很像的小男孩，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林星陌心底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大概类似于“早知道的话，就暂时跟他回去了”的想法。 心口处有点点难受。 林星陌歪了歪头，这莫不是后悔的情绪？好在那种感觉很轻微，不仔细去感受的话，很容易就忽略掉了。 于是他收敛心绪，思考接下来要做什么。 显然，在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用之下，他的确变成了一只猫。先不管能不能变回去，首先要确认的是——他原来的身体怎么样了？ 是死掉了，还是……跟猫咪互换了身体？ 林星陌抬头，看着远处一家店的招牌，上面写着“澄关烧鸡”四个大字。 澄关，位于简城。 这里距离他所在的一线城市——星海市……他不清楚实际路途有多远，但坐飞机最快也要三个小时才能到吧。 显然这不是一个可以依靠徒步到达的距离，毕竟他现在是一只弱小的幼猫，从花园里跑出来，已经费了他很大劲。 所以他要怎么穿越这么遥远的距离，成功回到星海市，并找到不明情况的自己的身体呢？ 林星陌意识到现实的严峻。 不过他也没有沮丧，像他这样的人，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遇到困难的时候，并不会被情绪所扰。 他看着马路，默默观察了起来。 行人越来越多了，人们从他面前走过，没有谁会想到，蹲在花圃边望着他们的小白猫，壳子里住着的是一个人类的灵魂。 很快，林星陌就找到了目标。 在距离花圃没多远的地方，有一家杂货铺，跟那家“澄关烧鸡”隔了几个店面。 为了招揽生意，杂货铺将一些纸箱摆在了店门前，里面摆着琳琅满目的货物，以此来吸引客人的目光。 即使有些占到路面，城管一般也不会管。 那家杂货铺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头发花白，佝偻着背，行动间并不是很利索。 此刻，他正仰着头，在货架上给客人找东西。 林星陌当机立断，从花圃上跳了下来，在橘红色的晚霞中奔跑着，朝那边冲了过去。 白色的身影穿过重重人群，在无数双可能带走它生命的脚下蹿过。 这段路在林星陌的感官中是那样漫长。 事实上，对于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幼猫来说，这段距离的确不算短了。 夕阳余晖中，他奋力奔跑着，等他终于成功靠近杂货铺，躲到纸箱旁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了起来。 这个身体真是太孱弱了…… 幸运的是，因为他体型小，杂货铺老板和买东西的客人都没有发现他。 林星陌调整了一下呼吸，眼睛仔细观察着，然后顺着纸箱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往杂货铺里面挤。 这也是体型瘦小的好处。 还没有三指宽的缝隙，他竟然能够通过。 只是，当他费劲地穿越纸箱，成功来到卷帘门的铁轨处，准备钻进货架底下时，一种被盯上的感觉，让林星陌停住了脚步。 他偏过视线，就对上了阴暗角落中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在黑暗里幽幽地闪着光。 “喵呜——” 伴随一声带着警告的低吟，那紧紧盯着他的棕黄色竖瞳，缩成了一条线，透出阴冷的气息。 “呃……”林星陌反应很快，下意识地往后一缩，伏低身体躲回了纸箱缝隙里。 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主了。 这是变成猫之后，他第一次听到其他猫的叫声，然后他发现…… 自己听不懂。 他缩回来后，对方就没有了动静。 林星陌按兵不动。 就在他竖起耳朵去听那只猫的动向时，杂货铺老板做完生意，低声招呼起来：“妞妞，过来吃饭啦。” 回应他的是一道透着慵懒的猫叫声，跟刚刚那透着凶狠的嘶吼全然不同。 “喵呜——” 这叫声温温柔柔的，透着一种撒娇的意味。 “哒——哒——” 林星陌动了动猫耳朵，有极细微的脚步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抬起头，就看到一只庞然大物，施施然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在杂货铺的灯光下，体型敦厚的橘色长毛猫朝自己的主人走了过去。 林星陌等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只能看到一个“DuangDuang”晃动的毛屁-股和一根甩来甩去的大尾巴。 危机暂时解除，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下来，但也不敢贸然进入那只橘猫的地盘了。 杂货铺老板将猫碗放在他脚边，橘猫就蹲在他面前，低头吃起了猫饭，喉咙里发出嗷呜嗷呜护食一般的声音。 老人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他一边撸着猫头，一边说道：“慢点吃，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杂货铺并不明亮的灯光下，这一幕显得分外温馨，也衬托得躲在纸箱缝隙里、身体微微有些发抖的小猫，愈发可怜了起来。 林星陌轻轻耸动了一下鼻尖，他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饥饿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他平时很少按时吃饭，吃也只是为了满足生存所需，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渴望食物。 刚刚剧烈奔跑过的四肢，发出微微的颤抖，是因为虚弱，也是因为寒冷。 林星陌用力晃了晃脑袋，还是决定赌一把。 只是他最终并没有如愿以偿，当他重新站起来，准备朝杂货铺里跑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吃完饭的橘猫，忽然朝他冲了过来。 本能驱使下，林星陌掉头就跑。 追追赶赶，终于被他甩脱了那只大橘猫——并不是因为他跑得快，而是那只猫被隔壁的大黄狗拦住了。 看着那一猫一狗在马路上旁若无人地干架，行人远远地避开，深感世间险恶的林星陌，最后只能躲回花圃里面。 他扒拉了一些枯叶，将自己瘦小的身体藏在了落叶底下，以此来汲取一点点暖意，至于饥饿却是暂时没有办法了。 他甚至不知道，猫咪除了鱼之外，还能吃什么…… 入夜后，气温果然降低了。 林星陌蜷缩成一团，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在彻底失去知觉之前，他不禁想道，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今晚，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 阳光照在脸上，刺目的光线让林星陌从睡梦中悠悠醒转。 他皱着眉头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原本还在想他竟然没被冻死，然而入目的景色，却让林星陌不禁一愣。 他抬起爪子，便看到了一只白皙干净、属于人类的手。 素白修长的指尖轻轻动了动，在确认这的确是自己的爪……不，自己的手时，林星陌连忙翻身而起。 周围是他熟悉的画室，身下坐着的是柔软的沙发，他拿起从身上滑落的毛毯嗅了嗅，干净清爽，是他熟悉的洗衣粉的香味。 他回来了？ 林星陌有点懵，侧头往墙上的时钟看去，发现没有日期，又赶紧摸到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打开看了看聊天记录。 嫂子给他发的信息显示的是昨天。 林星陌抬起手抓了抓头发，然后便摸到了滚烫的额头，那发烫的温度明显不在正常数值。 所以，他昨晚从许毅那里回来后，发烧做噩梦了？ 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林星陌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想不起来了，反而是变成猫后的记忆很清晰。 他摇摇头，将毛毯披在身上，昏昏沉沉地站起身走进厨房，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 话说发烧可以喝牛奶吗？ 他用手机搜索了一下，发现可以后便放心地就着发烧药灌了下去，然后又从冰箱里翻出鸡蛋培根，只是煎好摆上餐桌后，却发现完全没有胃口。 青年抿了抿唇，那双一向平静的蓝眼睛里，难得生出一丝波澜。 昨晚的梦境依然历历在目，那种又冷又饿的感觉是那么清晰，他看着渐渐冷却的培根煎蛋，最后还是拿起餐具，机械地将食物塞进了胃里。 饭后，他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发呆。 药效作用下，他的脑袋晕乎乎的，思绪迟缓，还很困，但他又强撑着，担心睡过去之后又会变成那只在冬夜里忍饥挨冻的猫咪。 直到…… “叮咚——”门铃被按响了。 紧接着，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先生，您的快递，麻烦出来签收一下。” 快递？他最近有买东西吗？ 林星陌很快想了起来，许毅昨天说过要寄离婚协议书给他的。 作者有话说： 留言前100发红包-求营养液！ 第4章 “我只是对猫毛过敏。” 林星陌起身开门。 门外是送快递的小哥，用来装文件的硬纸袋被递了过来，薄薄的没什么份量，空白处用黑色马克笔写着他的名字。 “麻烦您签收一下。” “谢谢。” 林星陌拿着快递转身进门，边走边拆。 然而纸袋里面装着的，却并不是许毅律师寄来的离婚协议书，而是一张画展的邀请函，来自他大学时期的一个学长。 林星陌看着邀请函，仔细在记忆里搜索。 这个学长他还有一点印象，两人关系还可以，不过毕业后就没有联系了，属于通讯录里躺列的那种半熟不熟的人。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对方会突然给他寄邀请函。 除了画展的邀请函外，还有一张名片。 巫良玉。 林星陌看了一眼，拿起手机翻出那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拍了邀请函的照片发出去，附加一个问号。 才发过去，对方就回信了。 巫良玉学长：【看来你确实还住在云杉小筑】； 林星陌从大学起就住在这里，是父母留给他的房子，结婚后作为他的画室保留着。只是许毅养猫，他又对猫毛过敏，最后便干脆搬回这边住。 这一住，就住到两人离婚。 林星陌没有回复，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对方大概也了解他的脾性，新消息很快发了过来。 【周六晚上有空的话就过来看看吧】 【想跟你分享一下喜悦】 林星陌想了想，回复好，又道了句恭喜。 对话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他没有什么寒暄的兴致。 林星陌顺手把邀请函的照片发给肖助理，让他到时过来接他，然后便把手机丢在了旁边，继续抱着抱枕发呆。 这一坐下，睡意又席卷而来。 青年的脑袋一点一点，最后还是撑不住倒在沙发上，再次睡了过去。 时间推移，阳光逐渐由热烈转为暗淡。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幽幽的月光从窗外倾洒进来，惹得一室清冷。 大概是药片发挥了作用，林星陌感觉大脑清明了不少。 他看着眼前白晃晃的一片月色，过了一会，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 浅蓝色的漂亮眼眸倒映出一双属于人类的手掌——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依然是身为人类的林星陌。 所以，变成一只猫，真的只是他烧糊涂了……做的噩梦吗？ 他的手按在了胸口上。 “扑通——扑通——” 心脏平缓地跳动着，就连心跳声也是那么平静。 可他分明记得，在梦里面，这颗心脏曾在胸腔里跳得多么热烈…… —— “叮咚——叮咚——” 肖助理按了两下门铃，毫无意外地没有听到响应，更没有人过来为他开门。 他等了一会，然后就低头熟练地在门锁上按下密码，在房门应声而开后，推门走了进去。 暖气热烘烘地扑面而来，肖助理脱下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又小心翼翼地脱下鞋整齐摆放好，这才走进屋内。 他手脚麻利地打扫完卫生，接着泡了一壶热茶，在托盘上摆放一碟小点心，便端着来到画室，敲开虚掩的门。 一眼望进房间，就看到坐在窗边，正对着画板涂抹的清瘦身影。 他故意弄出了一点动静，青年却没有回头。他认真专注地画着画，连背影都透着几分冷清。 “林先生，您今天画的是油画啊。” 肖助理端着茶点走过去，来到青年的身后，出声询问道。 林星陌似乎才发现他的到来，终于从面前的画板移开视线，看了他一眼，便又收回目光，继续未完成的画作。 肖助理不以为意，将托盘放在旁边的矮桌上，然后站在他身后，注意力也再次落在他的画板上。 小林先生的画风十分写实。 他似乎拥有将记忆里的画面百分百还原出来的能力，画出来的画，往往让人分辨不出来这是照片还是画作。 对于肖助理这样并不太懂艺术的人来说，林星陌的画技堪称魔法。 观看小林先生绘画，就像在看施法过程一样。 今天的画，是不知名的院落中，一尾跳跃至半空的锦鲤。 以仰视的角度绘制，只见白茫茫的阳光下，红白锦鲤强有力地跃动着，水珠喷溅，析出五颜六色的虹芒。 那掉落下来的水珠仿佛近在眼前，肖助理都忍不住想抬手去挡，以防水珠溅到眼睛里了。 画面冲击感十分强烈。 “林先生，你这几天出去赏鱼了吗？”肖助理看了一会，有些奇怪地询问道。 林星陌画的画，除了商稿之外基本都是他在生活中遇到的场景。 肖助理不记得最近有为他接过类似的工作，而且这画中院落，倒有点像南方那边的景致——现在天气这么冷，放杯水在窗台上，不用几分钟就结冰了，室外根本养不了鱼。 林星陌顿住了手，浅蓝色的眼眸中，有微光轻轻闪动。 “梦里看到的。” 他看着画，仿佛又变成了那只白色的小猫，仰着头蹲坐在池塘边，被天上用力拍打尾巴的锦鲤所吸引。 肖助理恍然地点了点头，随即再次对雇主的画技感到叹服。 谁睡觉没做过梦啊？ 但梦醒之后，不仅能记得梦见过什么，还能这么清楚又细腻地画出来，恐怕除了小林先生之外，世上就没几个了吧？ 林星陌很快完成最后一笔，随即搁下画笔，起身去浴室清洗。 “咦，还有一幅……” 肖助理帮他收拾残局，结果却发现墙角处还放着另一幅，从未干的颜料来看，应该也是今天画的。 他有些好奇地将画拿了起来。 画中主角是一个站在矮墙下的小男孩，身边还围着两三道模糊的身影，唯有小男孩的模样是清晰的，助理的注意力也就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了他身上。 小男孩的五官看着有些眼熟，只见他俊逸清秀的小脸上，带着柔软温和的笑容，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亮晶晶的，让人很想rua一下他的头发。 他朝着“镜头”的方向伸出手，像在期待着什么。 “好萌。” 肖助理忍不住嘟囔了一声，“林先生什么时候换风格了……” 等林星陌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肖助理已经将画室打扫干净，窗边只剩两副油画静静地摆在那里晾着。 茶水和点心已经被放在飘窗上。 林星陌没有看画，他走过去爬上飘窗，抱膝坐着，双手捧起热茶，却没有喝，只放在手心感受着瓷杯透出来的暖意。 良久后，青年微抬起头。 他远眺着白蒙蒙的天空，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想，单纯在发呆…… —— “先生，请出示一下您的邀请函。” 展厅门口，苏卓阳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刚要进门就被工作人员拦下。 不等他说话，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从展厅里面迎了出来，还没走近，已经堆起满脸笑容。 “许先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近来身体可好？” 他有些紧张地搓着手，对轮椅上的男人毕恭毕敬地说道。 许毅坐在轮椅上，原本低垂的眼睫抬起，薄唇微微抿着，俊脸含霜，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阴鸷沉郁。 他冷淡地点了下头，放在扶手上的指尖轻轻一点。 苏卓阳会意，对那展厅负责人笑了笑，轻快地道：“我们先进去啦。” “好的好的，请进！” 负责人如梦初醒，连忙让开路，恭敬地目送他们走进展厅。 等确定他们已经进去，他才扭头瞪了瞪刚刚拦人的工作人员，低声道：“那是咱大老板！整栋大厦都是他的，下次记住了！” 说完，这才整理了一下面容，又堆着笑容追了进去。 “表哥，难得出来一趟，就别摆着张臭脸啦，开心点嘛。” 苏卓阳推着轮椅，跟许毅的阴沉冷漠不同，他眼睛弯弯的，一直带着笑。 刚刚上大学的青年，身上还带着股初出茅庐的少年气，在许毅面前也很少露怯。 许毅没心情理他，低头翻着从登记处顺来的手册，指挥道：“去E区。” 看出他今天心情不佳，苏卓阳撇撇嘴，只好认命地充当工具人。 很快，两人来到目标展区。 今天这场私人画展，是由多位画家联合举办的，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国画大师阮青丘了。 这位阮大师已经多年没有画作流出，但名气丝毫不减，听闻这次出山，主要是为了给他的得意弟子撑场面。 他们来得早，展厅里还没什么人，不过那位国画大师的作品前，已经有两三个人驻足欣赏了。 那是幅万马奔腾图，一眼看去气势磅礴，恢宏壮观。 许毅的眉眼终于舒展了些，显然很满意。 一直跟着他们的展厅负责人，也堆着笑凑过来，说道：“许先生，这就是阮大师的新作，阮大师这次出山……” 他刚要陈述为了说服这位国画大师出山，并选择他们展厅，他在中间花了多少多少力气，这次画展又邀请了多少多少位名画师，预计创造多少多少收益，结果还没说完，就听他们这位大老板开口：“这画，我要了。” 负责人脸上的表情裂开了。 他僵硬地看着许毅，而许毅已经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本子，用签字笔在上面写下地址。 “这是新地址，不要送错。” 然而，他才写到一半，负责人已经艰难地开口：“许先生，阮大师的画是非卖品，只作展示用……” 许毅不禁蹙眉，黑眸冷沉了下来，即使坐在轮椅上，不怒自威的气场也让负责人感到沉重的压力。 他努力堆起笑脸，说道：“不如您再看看其他的画吧？除了阮大师的画，还有好几位知名画家的作品也参展了，兴许能再遇到喜欢的呢？” 许毅压抑着烦躁的情绪，低声道：“展厅能联系上阮大师吗？价钱好商量。” 负责人为难：“可以是可以……但许先生有所不知，这位阮大师脾气有点古怪，他宣称他的画不对外出售，只赠给有缘人。” 许毅不禁气闷，还想再说什么，苏卓阳已经阻止道：“既然这样，那就不好强人所难了。” 然后便把负责人打发走了。 刚刚看画的几个人，这时也走开了，这个展区只剩他们两个人。 苏卓阳说：“姨父虽然喜欢阮大师的画，但人家不卖那也没办法啊，我们再看看其他的吧。” 许毅不以为然：“你怎知我不是那个有缘人？见了才知道。” 苏卓阳：“……” 许毅盯着墙上那幅水墨画，薄唇紧紧抿着，浑身散发出黑沉沉的低气压。 苏卓阳：“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往年也没见你对姨父的生日这么上心啊？还亲自来画展买礼物。” 许毅不想理他，却又听他问：“我听说，你在办离婚？” 闻言，许毅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苏卓阳不由眨眨眼睛，奇道：“真的啊？” “什么真的假的，与你无关。” 许毅明显不想多谈，苏卓阳却很感兴趣，他继续道：“老哥，你当初可是费尽心思才将人娶进门的，这才不到半年吧？这就腻了？” 许毅沉默，就在苏卓阳觉得他不会回答时，却听他说：“没有腻。” 怎么可能会腻呢？ “那干嘛要离婚？” 苏卓阳不解。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是你移情别恋，难道是林星陌出轨了？不可能吧！” 许毅被苏卓阳缠得没办法，想到那天的情景，抿了抿唇，闷声道：“他不喜欢雪团。” 苏卓阳愣住，“啥？” 许毅再次肯定地道：“没错，他讨厌我的猫。” “可雪团不是已经……” 苏卓阳一顿。 雪团是表哥养了近二十年的猫，他还没出生就陪在表哥身边了，主宠感情非同一般，猫咪前段时间寿终正寝，对许毅的打击还蛮大的。 只是…… 如果真的是因为猫，那也不可能等雪团走后才出问题吧？ 许毅闭了闭眼睛，青年始终冷淡平静的蓝眼睛在脑海中浮现，他不禁扯了下嘴角，无声地露出自嘲的笑容。 说到底，这桩婚姻不过是他强求来的，这样的结果也早该有所预料…… “我没有讨厌雪团，也不讨厌猫。”青年平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许毅倏然睁开双眼，回头望去。 他心心念念的林星陌，不知何时，站在了离他只有两步远的地方。 青年浅蓝色的眼眸淡淡地望着他，清冷消瘦却难掩光艳的容颜，在展厅明亮的灯光下，美得像画中仙落入了凡尘。 许毅怔怔的，听他继续说道：“我只是对猫毛过敏。” 作者有话说： 许总：他在跟我解释！他肯定是喜欢上我了！他想跟我复合！ 陌崽：…… 第5章 是他的丈夫 许毅的表情先是有些呆滞。 慢慢地，那双沉寂灰败的黑眸，像是漆黑夜幕中忽然被点亮的星，熠熠生辉。 明明只是一句最简单不过的解释，他却感觉胸腔里有什么复苏，那颗死寂的心再次有力地跳动了起来。 许毅艰难地张了张嘴巴，试图说点什么。 然而，在目光瞥见林星陌身旁与他并肩而立的高挑男子时，许毅想说的话，一时间又堵在了喉底。 站在林星陌身边的，自然是邀请他过来的巫良玉。 他一头染成淡棕色的长发被扎成松松的马尾，高挑颀长的身材包裹在长风衣里，五官俊朗，身上有种属于艺术家的独特气质。 只这么跟林星陌一起站着，就让人觉得他们才是一路人。 许毅顿时收敛了神色，如点漆一般的黑瞳幽幽地望着他们，轮椅在他的控制下，慢慢转了过来。 而他抓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掌，不知是不是太过用力，隐隐有青筋凸起。 巫良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感受到突然变得有些奇怪的氛围，还有男人那双漆黑眼眸中流露的敌意，他不由挑了挑眉，迟疑道：“星陌，这两位先生是……” 没有等林星陌回答，许毅忽然微偏过头，大大方方地朝他伸出手。 “你好，我是许毅。” “他的丈夫。” 男人坐在轮椅上，明明是需要仰视别人的高度，却硬生生给人一种居高临下之感，又像一头受伤蛰伏的狮子，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当然，也能称之为“正宫气场”。 巫良玉果然被震住了。 “丈夫？”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身旁的青年，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迟疑地伸手，跟许毅握了握。 “你好……”他怔怔的，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带着些许狼狈。 许毅目光微闪，面上却不显，甚至身上的阴沉冷漠也不见了踪影，看上去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不知道怎么称呼？”他问道。 “哦，巫良玉。” 巫良玉勉强回过神来，他又看了眼林星陌，见他神色淡淡，才低声道：“我是……星陌的朋友。” “是吗？没听星陌提起过啊。” 许毅微微弯了眼睛，笑着看向青年，那亲密熟稔的语气，丝毫听不出来两人正在闹离婚。 旁边的苏卓阳，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林星陌。 不得不说，他这张脸的确让人挑不出错，就是太冷了一些，即使身处这么焦灼的氛围中，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神色。 只在许毅说是他丈夫的时候，眸光微微动了动，然而看了眼许毅后，他又默不作声地移开了。 苏卓阳默默吃瓜，又忍不住在心底分析。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他表哥是不是还有一点点希望啊？ 面对许毅这一句随意又扎心的感慨，巫良玉的眼神流露几分涩然。 他强自笑了笑，说道：“我们是大学时候认识的，毕业后就没怎么联系了，最近才重新有了联络。” 许毅：“哦，原来如此。” 男人嘴角带着笑，看在巫良玉眼中，完全是胜利者的姿态。 巫良玉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他再次侧头看向林星陌，刚想说自己就不打扰他们了，却听青年轻声问道：“学长，你的画呢？我想去看看。” 林星陌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许毅。 原本是打算走开的，恰好听到他们在谈论猫，他这几天又对猫有点敏感，便忍不住出声解释了一句。 至于许毅的自我介绍…… 他确实没有说错，他们还没正式离婚，在法律上依然是伴侣关系。 两个人的寒暄在他听来也都没什么问题，所以基于社交礼仪，林星陌耐心等着巫良玉跟许毅说完，这才提出自己的要求。 “啊？”巫良玉愣了一下，抬手指了指隔壁展区，“在那边，要我带你去吗？” 林星陌点头，然后抬脚往那边走去。 巫良玉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看脸色微变的许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礼貌地朝许毅和苏卓阳点了下头，便跟在林星陌身后走了。 落在后面的许毅，黑眸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阴戾，完全没了刚刚的云淡风轻。 苏卓阳：“表哥，要跟过去吗？” 许毅下颚紧咬，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跟。” 结果他们刚靠近过去，就听到巫良玉在问：“星陌，你跟那位许先生……真的结婚了？” 许毅握紧了轮椅把手，周身气场冷沉了下去，然而…… “嗯。” 青年的应答声很轻，却像一阵暖风吹过，将许毅周身的阴冷都吹散了。 巫良玉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下后面的询问，侧头回望，见许毅和苏卓阳跟了上来，他倒也没有惊讶。 听到林星陌回答的许毅，下一秒就调整好了心情，他对上巫良玉的视线，笑道： “看来巫先生怀疑我说谎？” 虽然是在笑，但他漆黑深邃的墨瞳中分明没有笑意。 巫良玉已经察觉到了两人之间有问题，他顿了顿，回击道：“只是太惊讶了些，我一直以为星陌是喜欢女孩子的。” 许毅的身体一僵，随即又淡淡地笑了：“巫先生跟我家星陌的确没有那么熟。” 巫良玉：“……” 两人针锋相对，互相戳对方的心窝子，林星陌却只觉得他们吵闹。 他轻皱眉，好言相劝：“如果你们想聊天的话，可以到展厅外面。” “呃……”一招KO。 两位男士乖乖闭上嘴，唯有旁边近距离吃瓜的苏卓阳忍不住憋笑，被林星陌奇怪地看了一眼，才勉强收敛。 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之下，三人陪伴着林星陌逛完了画展。 这时候，许毅已经将为小叔买画的事完全忘在脑后，即使知道了巫良玉就是那位阮大师的得意弟子，他也没有丝毫动容。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家伙对林星陌有企图。 “我有话跟你说。” 来到展厅门口，许毅开门见山，对林星陌说道。 林星陌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倒是巫良玉有些想跟着，但被苏卓阳笑着拉走了。 见他总算派上点用场，许毅难得给苏卓阳递了个赞许的眼神，然后自己控制着轮椅，缓缓来到艺术中心的前厅，在僻静的一侧停下。 林星陌慢腾腾地跟在他身后。 许毅转过轮椅来面对他。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好像那日在别墅的情景。 刚刚在展厅里面的时候，许毅心里一直憋着口气。 他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然而此刻到了外面，终于单独相处了，面对青年始终淡漠的样子，他又忽然开不了口了。 良久，许毅问道：“你说，你猫毛过敏？” 林星陌：“嗯。” 许毅挑眉，所以结婚之后，林星陌不肯跟他一起住，是这个原因？ 他想问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但想到之前的情况……就算林星陌说了，难道他能够忍下心把年老的雪团送走吧？ 许毅苦笑了一下，低声道：“从来没听你哥提过。” 如果那时知道，至少他会做更好的应对，而不是以为林星陌厌恶他，最后……还闹成这样。 “他们不知道。” 林星陌不太想说这个话题。 他歪头看着许毅，问：“许毅，猫除了鱼和猫粮外，还吃什么？” 他问得认真，许毅却是被他这突然的提问弄得一怔，但还是回答：“各种肉类，猫可以不吃鱼，但一定要吃肉。” 林星陌默默记下，又问：“那牛奶呢？” 他好像在一些动画片里看到过。 “最好不要。”许毅摇摇头，“有些猫乳糖不耐受，喝牛奶会生病，幼猫的话倒是可以用羊奶代替猫奶。” 看林星陌听得很认真的样子，许毅说完又忍不住问：“你要养猫？” 不是说猫毛过敏吗？ “我不养猫。”林星陌含糊道，“以防万一。” 许毅听不太懂，但也没有在意，他一时安静下来，犹豫许久后，终于还是咬咬牙说出之前没能说出口的挽留。 “你回来住……” “离婚协议书……” 两人异口同声，许毅话说到一半，就感觉满腔情意被深冬最冷的雪水浇了个透，他一时失了声，而林星陌却毫无障碍地把话说完了：“还没收到。” 离婚协议书还没收到…… 短短几个字，听在许毅耳朵里，竟有一种撕裂他灵魂般的疼痛。 他呆愣地望着林星陌，墨瞳中闪烁的点点期待，霎时间暗淡了下去，变成一种极力掩饰却掩饰不住的难堪，最后又全部化作了自嘲。 他的尊严再次被林星陌摔在地上，一脚踩得粉碎…… 林星陌低眸看着许毅突然微红的双目，纯净清澈的淡蓝色眼睛里，浮现一丝茫然。 刚刚不是好好的，为什么突然…… 他又说错什么了吗？ “好，我明白了。”许毅哑着声，脑袋低垂着，脊背却挺得笔直，像是无论谁都无法将其压弯。 说完，他不再看林星陌，自己操控着轮椅，背影倔强不屈，又像掩饰狼狈地落荒而逃。 林星陌静静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他不能理解许毅的情绪变化，但……他觉得心脏有点不舒服。 他微张口，想叫住许毅，却看到本来坚定离开的他，忽然停了下来。 许毅感觉到了展厅那边投来关注的视线，黑眸一沉，忽然改了主意。 他操控轮椅，慢腾腾地转过身，强忍着屈辱抬头，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青年漂亮清澈的蓝眼睛。 青年安静地凝视着他，像是眼里面只有他一样。 许毅心头微动，但很快又冷静而痛苦地告诫自己。 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蹲下来。”他冷着脸，低声命令道。 青年依言在他面前蹲下，蓝眼睛依然在看着他，瞧上去竟有几分乖巧的意味，让许毅的手指又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他要做什么？ 林星陌毫不避讳地跟他对视，脑海却闪过之前在别墅的那个吻。 然后，他看到男人解下了围巾，伸手过来套在了他的脖子上，围了两圈后往前收束。 围巾磨蹭着他的脸颊，暖暖的，还带着属于许毅的体温。 许毅为他系上围巾，稍稍整理了一下，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林星陌的脸侧。 温温软软的肌肤，细腻柔和，一点不像它的主人。 许毅微抿唇，克制地收回了手。 “天气冷，出门多穿点。” 许毅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不管林星陌如何，都跟他没有关系…… “我今天戴了手套。” 许毅一顿，意外地抬眸，便看到蹲在他面前的林星陌，将戴着针织手套的双手展示给他看。 就好像在说…… 我有乖乖听你的话一样。 许毅注视着他，觉得自己真的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明明刚才还因为他的拒绝，那么痛，现在却觉得自己好了，甚至心底又开始死灰复燃了…… 他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不再去看林星陌，操控着轮椅离开。 林星陌慢慢站起身，看着苏卓阳过来推许毅的轮椅，笑着跟他挥了挥手，两人进了电梯。 这个过程里，许毅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星陌……” 巫良玉走了过来，看到他脖子上多出来的围巾，微微一顿，紧接着脸上又扬起温和的笑，“你不跟许先生他们一起回去吗？” 林星陌嗯了一声，摸出手机给肖助理打了个电话，然后说：“学长，我走了。” “我送你下去吧。” 巫良玉走在他前头，帮忙按了电梯。 看着从负一层升上来的数字，他忽然侧过头，问林星陌：“你跟许先生吵架了吗？” 林星陌歪头想了想，很肯定地道：“没有。” 再次看了眼他脖子上的围巾，巫良玉苦涩地笑了笑，颔首：“嗯，那就好。” 电梯很快到了。 林星陌：“我自己下去就可以了，今天谢谢学长招待。” 巫良玉张了张嘴，最终停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林星陌走进电梯，在他面前消失不见。 电梯里只有林星陌一个人。 他双手插在兜里，安静沉默地等待着，就像一直以来的一样。 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 “叮——” 到了一楼，电梯门自动打开，一阵冷风吹了进来。 林星陌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低头间，下半张脸就埋进了许毅的围巾里，男人残留的气息包裹住了他。 他很轻地眨了下眼睛。 直到电梯门快要自动合上了，他才重新抬头，继续走出了中心大厦。 一线大城市的夜晚，即使寒流涌动，也阻挡不住夜生活的喧嚣。 林星陌站在街边等待着，很快便上了肖助理的车。 回到家，才晚上十点。 林星陌换上室内拖，将雪地靴整齐放进鞋柜里，刚要褪下大衣，就听到有“叩叩叩”的敲门声，在门外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许总：你竟然要跟我离婚！ 陌崽：不是你要离的吗？【猫猫疑惑．jpg】 第6章 该怎么灵活使用舌头这件事 林星陌转身过去开门。 刚打开一道门缝，就闻到甜甜的香味从外面飘了进来。 他低下头，果然看到一个大约十岁的男孩子站在外面，手里捧着个瓷碗，正仰头对着他笑：“林哥哥，你回来啦。” 林星陌颔首：“小峰。” 云杉小筑都是一梯两户，这是他邻居家的孩子，平时偶尔会碰到。 小孩将捧着的瓷碗递到他面前，不算大的瓷碗里，装着几个白白胖胖的汤圆，在细腻乳白的汤水里飘着，散发阵阵暖暖的甜香。 “明天是冬至，我家煮了汤圆。” 小孩脆生生道，“是我外婆搓的，她让我给你端一碗过来。” 林星陌看着那碗汤圆，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嘻嘻，那我回去啦。” “汤圆节快乐！” 小孩朝他挥了挥手，蹦跳着跑回家，对面敞开的门里，隐约能听到老人家慈祥温柔的说话声，等门关上了，就彻底听不到了。 林星陌在门口站了一会，直到瓷碗都不怎么烫手了，才转身进了屋子里。 “啪嗒——” 屋里的灯全部打开，光线充溢。 暖气呼呼地工作起来，勉强将这一室的寂静清冷赶了出去。 林星陌捧着那碗汤圆，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餐桌上，这才将脖子上的围巾摘下，又脱下大衣，一起扔向沙发。 他拖开椅子坐下，慢吞吞地吃起了汤圆。 明明不爱甜食，他最后却认真把这碗汤圆吃了个精光，连一点点甜汤都没有剩下。 一碗热乎乎的汤圆下肚，暖意从胃部传到了四肢百骸。 林星陌起身进厨房，把空了的碗仔仔细细洗干净，然后小心地放进了消毒碗柜里，准备等第二天再还回去。 等他洗了澡窝进沙发，这才有空看手机。 巫良玉学长：“星陌，到家了吗？你今天能够过来，我很高兴……以后有空可以再约你吗？” 又往下翻—— 哥：“小陌，明天冬至，要回家还是……跟许毅？” 许毅准备跟他离婚的事，他还没有跟其他人说过，包括他哥。 明亮的手机屏幕在黑暗的房间里，有些刺眼。 林星陌随手回复两人，然后将手机一扔，抱着抱枕侧躺在了沙发上。 清幽的月光从屋外照进来，即使没开灯，也能勉强视物，他微抬眸，呆呆看着对面的沙发上的大衣围巾。 准确地说，是那条围巾。 看着围巾有一半滑落在地上，他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伸手拿过来，叠好塞在沙发里侧，这才重新躺下。 慢慢地，他再也撑不住地闭上眼睛。 青年纤瘦的身影蜷缩着，明明沙发于他而言狭窄逼仄，他却像是十分习惯一样，安然入睡。 只不过这一晚，林星陌睡得并不踏实。 清晨的光线落在眼皮上。 他被冷醒了。 迟钝的感官开始复苏，林星陌闻到了泥土的腥味，混杂着露水的冰冷冲击进他的鼻腔。 “啊嘁——” 他小小声地打了喷嚏。 心里有所预感，林星陌睁开眼睛，果然就看到了与睡觉前完全不同的环境。 他淡定地支起四肢，盖在身上的落叶纷纷往下掉。 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爪子，再看周围墨色的树枝和枯黄的落叶，还有灌木丛外面渐渐热闹起来的街景，一切都是如此熟悉。 他的梦…… 跟之前的续上了。 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口处蔓延。 林星陌觉得，这应该是喜悦。 在这具小小的幼猫的身体里，他似乎能感知到一些情绪，不知道是属于他自己的，还是这只幼猫的。 或许，这一切就是一个带着荒诞色彩的梦，但林星陌必须承认，他有些沉迷这样的体验。 不过即使真的是个梦，他也不能任由这只幼猫死去，那是一种强烈的求生欲，甚至比现实里他自己的，都要强烈得多。 林星陌看了看周围，这里是他那天晚上躲着的小树丛。 大概是小猫的生命力顽强，竟然在这么艰难的环境下，也没有饿死冻死。 “咕噜咕噜——” 刚想到饿，空荡荡的胃部就发出了抗议。 林星陌钻出树丛，小心地探出脑袋，观察路上的情况。 正值清晨，还没到早高峰的时候，路上有不少赶集的行人，但比夜晚的车水马龙好得多。 他又看了眼于幼猫而言不算矮的花圃，一时竟想不起之前是怎么跳下去又跳上来的。 感受着四肢的软绵，林星陌没有冒进，而是慢吞吞地转过身，然后探出了自己的后脚，费劲地往地上磨蹭。 就在他终于够到地面，准备松开扒着花圃边缘的前爪时，一道阴影笼罩住了他。 林星陌一顿，侧头看过去。 背著书包的少年，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正低头看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生着光，闪烁着惊喜。 “啪叽——” 前爪一松，小猫咪摔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 见状，许毅急忙蹲下，他朝猫咪伸出手，只是到了一半，又停在半空。 他没有忘记，昨天遇到这只小白猫时，它对他的抗拒和害怕——虽然很喜欢猫，但他好像一直不受猫咪欢迎。 在他犹豫迟疑的时候，摔在地上的小猫咪已经重新爬了起来，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第一时间跑开。 这个发现，让许毅低落的心情再次雀跃了起来。 “你还记得我吗？” 他的手还停在半空，想靠近去摸又不敢，最后还是收回来，从书包里摸出自己的早餐。 一阵窸窣声响中，白色透明的塑料袋被打开，露出两个热乎乎的白包子，顿时有一阵香味飘散了开来。 “咕噜——” 林星陌闻着那香味，第一次知道，原来普普通通的白包子，竟然可以这么令人垂涎欲滴。 只不过，他毕竟不是真的猫，即使眼睛都看直了，他也没有动，更没有急切地喵喵叫着跟少年讨食。 许毅也没有觉得有问题，只要猫咪不见到他就跑，他就已经很惊喜了。 他撕开带褶的包子，将里面的肉馅弄出来放进塑料袋里，再把另一个包子也拿出来，然后把袋子卷开放在地上。 “给你吃。” 少年说着，还往后退开了两步，一边看着小猫，一边啃起了包子皮。 林星陌看看他，又看看用塑料袋垫着的肉馅，终于没忍住，朝放在塑料袋里的肉馅走了过去。 肉馅诱人的香味，早就让接近一天一夜没吃饭的小猫咪饥肠辘辘了。 他看着面前的食物，下意识地伸出手，结果在看到脏兮兮的爪子时，又嫌弃地收了回来。 犹豫少顷，林星陌直接弯腰低头。 粉色的小舌头探了出来，灵巧地舔了舔，热乎乎的肉馅，有些许烫，不咸不淡，特别香。 林星陌可以肯定，这是他有记忆以来，吃过最好吃的食物了。 就是这个进食的姿势，也是从未试过的。 因为烫，他耐着性子慢慢舔着，小猫舌头上的倒刺，每次都能勾起一点点肉沫，然后被咽进肚子里，填充空虚的胃部。 虽然少，但能够吃到干净新鲜的食物，已经让他感到满足。 至于第一次用舔舐的方式吃东西，一开始是有些别扭，但他很快就适应了。 许毅望着进食的猫咪，不由咧了咧嘴，俊美秀气的小脸上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他能看出来小猫咪很饿，但它吃东西的样子却慢条斯理的，认真又优雅，简直要把他给萌化了。 如果有认识他的人在这里，看到少年此刻的表情，估计也会觉得惊讶。 少年三两口就把包子皮啃完了。 看着只有巴掌大的猫咪，见它专注于食物，他没忍住，悄悄伸出空着的手，用手指头轻轻地碰了碰小白猫的脑袋。 那毛茸茸的柔软触感，让他微微睁大眼睛，像是有些惊奇和感叹，下一刻，专注吃饭的小猫，便抬头看了他一眼。 许毅顿时僵住，眼睛滴溜转着。 在他心虚地想收回手时，小猫咪却又重新低下头去，认真干饭。 少年的眼睛瞬间明亮了几分。 他大着胆子，又继续用手指头，轻轻摸了摸小猫的脑袋，那柔软的毛茸茸的带着暖意的感觉，直击他的心脏，让他忍不住颤栗。 他终于摸到猫了！ 从小到大，许毅就非常喜欢猫，但没有猫喜欢他，就连杂货店赵爷爷家的妞妞，看到他就跑，根本不给他摸。 少年轻轻抚摸着猫咪，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蛋，因为激动而染上一抹红晕，黑溜溜的墨瞳在晨光下格外明亮。 猫猫的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软百倍千倍，他忍不住想，要是每天都能摸到就好了！ “小宝贝，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又重新动了念头，开始轻声细语地诱哄，“你看还不到一天时间，我们就遇到两次，证明我们很有缘分，连老天爷都想要你跟我回家呢。” 许毅见猫咪不理他，又继续再接再厉，“你这么瘦，肯定很久没吃东西了，饿肚子很难受的。” “虽然我现在也是靠着妈妈养，但我可以把我的东西分一半给你吃，等我拿到奖学金了，就能给你买很多好吃的了。” 他还在读小学，奖学金不算多，期中期末的年级前三才有，第一名有一百，第二名五十，第三名只有十块。 不过对他这样的小孩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毕竟一块钱可以买4个包子呢。 肉馅不多，但对于刚出生才一个月的小猫，已经勉强足够了。 林星陌很珍惜地将塑料袋上的肉汁也舔了个干净，这才抬头，看着蹲在面前的小孩。 他长得真的跟许毅很像。 只是看着他脸上灿烂明媚的笑脸，看着他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清澈眼眸，还有那絮絮叨叨的自说自话，实在一点也不许毅。 “怎么样？你跟我回家吧，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少年蹲在不远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充满祈求地望着他，稚气的声线放得又轻又软。 小白猫的耳朵动了动。 他这是在撒娇吗？林星陌这样想道。 “喵……” 本想回答一声好，然而一张嘴，又是小奶猫稚嫩的叫声。 林星陌又闭上了嘴巴，不太高兴。 他不知道，他这叫声听在许毅的耳朵里，却仿佛天籁之音，快要把他给萌翻了。 “你答应了对不对？” 少年小心翼翼地探出手，这一次，小白猫并没有躲开他，他不仅成功摸到了猫咪的脑袋，还将小小的它抱进了怀里。 许毅咧了咧嘴，充满怜爱地抚摸着怀里的小猫，感觉比考试拿了全部满分还要兴奋激动。 而被他抱在怀里抚摸的林星陌，也轻轻眯了眯眼睛。 小孩身上的气息很干净，瘦小的身躯帮他抵挡住了清晨的冷风，暖暖的，让刚刚吃饱的他感觉有些困。 他并不反感小孩摸他的毛，因为他下手很有分寸，轻轻柔柔，力道不大不小。 或许是猫咪的身体本能，他竟觉得很舒服。 在许毅抱着他站起身时，他也没有挣扎，反而在感受到冷意时，又往小孩的怀里缩了缩。 “不要怕，我带你回家。” 大概是感觉到他的瑟缩，少年压低声音，特别温柔地说道，然后就这样抱着他往回走。 在经过杂货铺的时候，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探头往铺子里面张望。 林星陌嗅到了其他猫咪的气息，是那天追赶他的那只大橘猫。 果不其然，他一抬头，就看到大橘猫蹲在柜台上，棕黄色的猫瞳警惕地盯着他们看。 林星陌回视着它，目光有些冷。 不过很快地，少年带着暖意的手掌便挡在了他面前，将他的视野隔绝。 紧绷的脊背缓缓放松下来。 林星陌闭上眼睛，却在心里面记了一笔，准备先发育一波再说。 “赵爷爷，早上好，请问您这里有不用的纸箱子吗？”少年清越的声音响起，跟刚刚哄猫咪甜软声线截然不同。 “噢，是小毅啊。” 老人家和蔼地道，“纸箱子吗？要多大的啊？这个可以吗？” “可以的，谢谢赵爷爷！” 从杂货铺老板那里讨了纸箱，许毅再次蹲下身，动作轻柔地将怀里的小猫放了进去。 离开少年温暖的怀抱，林星陌感觉有些冷，不过纸箱挡住了四面吹来的冷风，总比外面要好一些。 他缩在角落里，抬头往上看。 天空被纸箱分割成矩形，能看到木棉树黑黢黢的枝丫，小孩探头看他，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温暖。 “小宝贝你先在里面待着，不用害怕，一会就到家了。” 箱子被盖上，光线被遮挡。 昏暗狭小的环境，意外地给林星陌带来了一些安全感，他不是真正的猫咪，并没有挣扎叫唤。 小孩跑动起来，纸箱变得有些颠簸。 林星陌适应良好，甚至还有闲心透过箱壁上开的小孔往外看，当然视野有限，他也看不到多少。 “小毅，你怎么往回走啊？忘带东西了吗？” “你可得快点了，要迟到了。” 回去的路上，不可避免地遇到了许毅的同学，林星陌听到了他们的问候声，其中有两道听着有些熟悉。 少年没有耽搁，也没有解释，闷声跑回家。 林星陌安静地蹲着，直到纸箱被放在地上，盖子打开，露出少年因为剧烈跑动而染上薄红的脸蛋。 他轻轻喘着气，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弯着，带着属于这个年纪的蓬勃朝气。 “小宝贝，我们到家啦，你先在这里待着，我中午再回来看你。” 说完，他起身走开了。 就在林星陌以为他出门去了时，便看到他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装蘸料的小碗，一个装着水，另一个装着切碎的火腿肠。 “火腿肠是我偷偷在柜子里拿的，你要赶紧吃掉，不要被妈妈看见。” 说完，小孩又去拿了件旧衣服，团吧团吧塞在箱底，伸手撸了撸他的脑袋，然后重新把箱子盖上，只留了一条缝。 紧接着一阵哒哒哒的跑步声响起，很快就是防盗门砰地关上的声音，随后屋子里彻底陷入了宁静。 林星陌等了一会，没听到其他动静，知道小孩的父母大概不在家。 他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毛，顺着气味凑近装水的碗，探出舌尖，轻轻舔舐起来。 水很凉，好像不是刚从水龙头里接的生水，带着一丝丝甘甜，让林星陌松了口气。 他是真的很渴，这具身体从他在车底醒来后就滴水未进，之前也不知道多久没进食过了。 所以，林星陌不自觉地加快了舌头舔舐的速度。 “啪嗒——啪嗒——” 水花被溅起，喷在了纸箱的箱壁上，湿漉漉一片，原本干燥的箱子顿时多了几分水汽。 “呃……”林星陌只好停了下来，五官皱成一团。 只能用舌头喝水吃东西，实在太不方便了些。 缓了缓，林星陌重新低下头，开始研究该怎么灵活地使用自己的猫舌头，才能既吃到东西，又不弄得到处都是。 毕竟他不是真正的幼猫，也不想浪费珍贵的食物。 挨过饿，品尝过饥饿的滋味后，他格外珍惜来之不易的食物，虽然小孩说了要养他，但他看着就不是很富裕的样子。 最终，经过几番尝试之后，林星陌学会了要怎么用舌头喝水才不会溅出水花来—— 方法其实很简单，只要在舔到水之后，将舌尖卷起，再将舌头收回来就好，猫咪灵巧的舌头完全能让他做到这一点。 在试出办法后，他总算可以优雅地喝水了。 作者有话说： 陌崽：猫猫骄傲挺胸．jpg； —— 晚上九点还有一更！留言前百继续发红包，咪啾—— 第7章 长期饭票 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把喝水问题解决，林星陌又凑近另一个小碗，探着脑袋用鼻子轻轻嗅闻。 是火腿肠，气味比不上肉馅香，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纸箱里昏暗的光线下，白色的小猫咪蹲在放着火腿肠的小碗面前，轻轻皱着眉头，蓝膜未脱的猫瞳中，人性化地流露出一丝嫌弃。 只是最后，小猫还是低下头。 它先用舌头舔了舔，但掰碎的火腿肠对它来说还是有些大，怎么舔都舔不起来，在下意识伸出爪子时，小猫咪又僵住了。 然后，它认命地收回脏兮兮的前爪，低头张嘴去咬，好不容易才将火腿肠吃进了嘴里。 林星陌第一次感觉到，不能用手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连吃饭都吃得很费劲。 脑海中，不禁浮现那道坐在轮椅上的身影，他隐没在阴影中，浑身笼罩在浓郁的悲伤里。 林星陌感觉自己，似乎有一点能够理解这种悲伤的情绪了。 勉强吃了几口火腿肠，感觉不到饥饿后，林星陌就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透过箱盖的缝隙，观察外面的环境。 发黄老旧的天花板上，吊着一把深青色的老式电风扇，是林星陌很多年没有见过的款式了。 他这具身体的视力很好，甚至能看清堆积在扇叶上的黑色灰尘和蛛网。 看了一会，林星陌站起身，支愣起后肢，前爪搭在纸箱盖上。 这是个装方便面的扁形盒子，箱体并不高，他很轻易地就搭了上去，然后使劲往外推。 许毅本来就没盖实，在他的推动下，缝隙越来越大，很快就露出了足以他现在的身形通过的大小。 清新带着一丝阴冷的空气飘了进来，驱散了纸箱中的硬纸板臭味。 林星陌做了个深呼吸，爪尖勾住纸箱盖，费劲地从纸箱里爬了出来，结果刚刚爬到顶，便一个不稳，顺着翘起的纸箱盖，直接一路滑落下去，摔在了地板上。 “扑通——” 小猫的身体很轻，又有纸板缓冲，这个高度摔下来倒也不疼，就是摔得五体投地的姿势，让林星陌有些懵。 缓了好一会，他才甩甩脑袋爬起身，一双圆溜溜的猫瞳四处乱瞅。 呈现在眼前的，是被放大了数倍的家具，有种来到巨人国的感觉。 好在他已经能够适应这样的大小变化了，而且在屋子里，总归比人来车往的街道，让他更有安全感一些，至少不用担心被猫追被狗咬。 屋子里静悄悄的，显然主人们都不在。 林星陌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个小孩好像说中午会回来。 他仰起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距离中午显然还有不短的时间。 于是才巴掌大的小猫咪，迈开一双小短腿，慢悠悠地在屋子里探索了起来。 他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一间卧室。 房间里摆着一张床，还有衣柜和书桌椅子，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家具了。 小猫咪在卧室里逛了一圈，便抬脚走出了房门。 很快，它就来到了目的地。 面前的门半掩着，塑料的材质，底部因为受潮而崩裂了一些。小白猫轻轻跳上门槛，瘦小的身形轻而易举地从门缝钻了进去。 不算大的厕所隔间，开着一扇窗，有明亮的光线透进来，采光不错。 尽管装潢看着十分老旧，天花板和墙壁都发黄发暗，但地板却被打扫得很干净，没有什么异味，冰凉的瓷砖上也非常干爽。 林星陌高高地仰起脑袋，直到整个身体快往后翻倒了，才看到悬挂在高处的花洒。 说实话，他很想洗个澡。 从他作为猫醒来后，身上就脏兮兮的，虽然被池水浇湿了，也算是洗过，但后来又钻树丛，躲在落叶堆底下取暖，肯定又弄脏了。 猫咪的本能，让林星陌想低头去舔毛，但他努力忍住了。 洁癖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他身上可能携带着细菌病毒，很大几率会舔出毛病来。 但是现在，他也没办法独自洗这个澡。 开关太高够不着，还容易感冒。 林星陌只好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迈开四肢，先跳上台阶，走到蹲厕的踏脚上站定，白色瓷砖材质的踏板，没有毛的肉垫踩在上面有点冰。 他探着脑袋往下方瞅了瞅。 厕盆倒是冲洗得很洁净，就是…… 在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后，他最终还是决定暂时远离这个对目前的他而言，过于危险的地方。 小白猫转过身，轻巧地跳下石板，来到下水道的洞口，小心翼翼地探究了一番，这才开始解决人生大事。 一阵水声响起。 很快，它踮着脚飞快地离开了案发现场。 顺利溜出厕所后，小白猫往后瞅了瞅，毛茸茸的小脸上露出了几分心有余悸的神情。 看了几眼，林星陌就收回视线，同时又有些担心，现实里的自己会不会尿床。 理应是不会的，但如果这真的是他的梦境的话…… 他摇摇头，决定往好处想。 至少他确定了，自己是一只小公猫。 小猫咪再次迈开步子，毫不留恋甚至加快脚步地跑开了。 这个气味真的是受不了啊…… 变成猫之后，林星陌发现自己的好奇心似乎旺盛了许多，看着那些阴暗的陌生角落，他竟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但他是人，并不是猫。 未经主人允许，最好还是不要到处乱逛，至于刚刚……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嘛。 他顺着来路返回，尽量目不斜视，但还是大致看清了这个老房子的构造。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还有一个挺宽敞的阳台，黑色的铁丝上晾着女人和小孩的衣服。 整间房子采光都挺好的，里外打扫得很干净，地上也没什么灰尘，可以看出主人家的勤快。 路过阳台时，林星陌迟疑了一下，还是溜出去看了看。 狭窄的走道形阳台，防盗窗已经生了锈，一看便知年份久远，在防护的矮墙和防盗栏杆之间的缝隙，放着几个小盆栽，好像是仙人掌和富贵竹，给灰扑扑的阳台添了几分绿意。 走道的尽头还有一个洗衣台，隐约能看见上面的置物架放着漱口杯和牙刷，洗衣台底下则是塑料桶和脸盆。 林星陌并没有看到洗衣机，从还滴着水的衣服来看，小孩家的衣服应该都是手洗的。 看了看阳台护栏，发现跳不上去后，林星陌只好放弃。 他就这么蹲在阳台门的门槛上，仰着脑袋看被防盗窗切割的蔚蓝天幕，几朵慢悠悠飘过的白云，想着接下来要干什么。 在知道可以回归自己的身体后，他就不着急去星海市了，何况他现在也没有这个能力去这么远的地方。 所以，还是先努力活下去再说吧。 林星陌这样想着，慢慢收回视线，抖了抖身上被风吹得冷飕飕的毛发，转身回屋里去了。 他回到许毅的房间，费劲地爬上纸箱，从洞口钻进去，窝在了许毅的旧衣服上。 相对密闭的空间，柔软的衣物还有上面清新干净的气息都让他感到非常舒适，他将身体缩成一团，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跟冰冷的树丛和危险的街道相比，这个小箱子对他而言，的确算是天堂了。 小猫呼出的温热气体被阻隔在箱子里，让箱内的温度渐渐升高，团团暖意将林星陌包裹，在这样静谧安定的环境中，他渐渐进入了睡眠。 猫咪的睡眠时间是很长的，尤其是幼猫，他需要充足的睡眠来保证身体的生长。 —— “许毅，我看到你早上抱着个箱子跑回家，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教室里，刚一下课，卢卓凯就凑了过来。 周围的同学，也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尤其是一些小女生，都忍不住偷偷看他们。 许毅长得好看，学习成绩又好，一直稳定在年级前三，属于学生时代在学校里最受关注的风云人物。 只可惜他不太合群，课间从不跟人玩。 下午放学的时候，除了轮值之外，他也从来不在学校逗留，别人约他也约不动，一来二去，就没什么人往他面前凑了。 卢卓凯是个例外，可能是住在一个小区的缘故，他跟许毅还能说得上话，再加上他也长得俊秀，两人凑在一起的画面就很养眼。 “跟我说说嘛，你今天还是第一次迟到呢！” 少年转着手里的笔，笑着说道。 许毅写作业的手微微一顿，其实告诉他也没什么，但想到昨天遇到小猫、后来他们三人又一起加入的情景，他就抿紧了嘴唇。 他不想跟别人分享他的小猫。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小猫是他先遇到，又是他捡回家的，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抬起头，看着卢卓凯道：“你这次单元考，看得怎么样了？” 本来笑嘻嘻的少年，表情顿时垮了下来。 “许毅，不提成绩咱还是好朋友！”他压低声音道，“兰兰好像考砸了，这次肯定又要哭鼻子……” 许毅：“那你准备怎么哄她？” 果然，小少年就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思考起来。 许毅便继续低头写作业。 不等卢卓凯想出个所以然，上课铃就响了，他只好不情不愿地返回自己的座位。 这个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直到放学，都没有人再来问他。 十一点半，数学老师宣布下课。 许毅收好东西，背著书包离开学校，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往菜市场走去。 “小毅，又来买菜啊？” “今天的菠菜不错，刚到的，很新鲜，还有芹菜也很甜！” 在熟悉的摊位买了蔬菜，热情的摊主还送了葱和蒜，再去买了肉，许毅这才提着东西走回家。 今天他回家的脚步，明显比平时快了许多。 他家离菜市场很近，就住在二楼，是租的房子。 当小少年回到家的时候，才十一点五十分，他快速将东西放在厨房，然后跑回自己的房间。 只是，在看到原本盖着的纸箱，被撑开一个洞时，他脸上不禁一白，眼中兴奋的情绪快速褪去，脚步也变得迟疑起来。 许毅慢慢来到纸箱旁蹲下，小心翼翼地将纸箱盖打开，当看到窝在旧衣服中的白团子时，他紧张的心情不禁一松。 区别于面对同学时的冷淡，此刻的他，弯起嘴角，脸上又露出了温柔欢喜的笑容。 他伸出指尖，轻轻地摸了摸小白猫的脑袋。 小猫睡得很安逸，即使被他抚摸着也没有醒过来，想到它才出生一两个月，就在外面受了这么多苦，他便感觉有些心疼。 许毅收回手，没有再闹它。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他悄悄站起身，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 少年又回到厨房。 窗外面飘来阵阵饭香，别人家已经在开饭了，他却刚开始洗米洗菜。 他妈妈在一家纺织厂工作，中午十二点下班，大概十二点半才能到家。 以前她都会急急忙忙赶回来给他做饭，后面他努力学会后，就都是自己买菜做饭了。 等他弄好饭菜端上桌，刚好十二点半。 妈妈还没回来，他也就没急着吃，准备去上个厕所，结果就闻到了一股怪味。 当循着味道来到“犯罪现场”，看到遗留下来的痕迹时，他不由眨了眨眼睛。 —— 林星陌以为，再次醒来的时候，会在云杉小筑的家里，没想到还是在纸箱中。 只不过，纸箱的盖子已经被打开了，明亮的光线透了进来，清晨浅白的光线被正午橘黄的阳光所取代。 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他站起身，猫爪子搭在了纸箱边缘，努力支起后脚，探头往外面瞧。 许毅推开门从外面走进来，就看到一双毛茸茸的白色猫爪子扒拉上箱口边缘，紧接着，猫咪可爱的小脑袋就探了出来。 一人一猫的视线，正好对了个正着。 好可爱！ 许毅感觉心口被狠狠戳了一下，在他眼中，脏兮兮的小白猫浑身都带了层萌到爆炸的滤镜，不管什么样子都可爱。 他的脚步不自觉放轻了。 而扒拉在箱口看着他的小猫咪，也没有缩回去，蓝灰色的猫瞳一直盯着他瞧。 昨天他就发现了，这只小猫胆子特别大，好像一点也不怕人。 来到纸箱边，许毅抱着膝盖蹲了下来。 一猫一人，隔着纸箱对视着。 许毅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按在小白猫的脑袋上。小猫竟然也没有躲开，任由他抚摸。 “小宝贝，你醒啦？” 许毅望着猫，真心夸赞道，“我看到卫生间里的便便了，你竟然知道去卫生间上厕所，真聪明。” 看到它拉的粑粑，他才知道小猫真的跑出了箱子，还好只是去解决生理需求。 林星陌看着他，感觉心里头怪怪的。 倒不是因为被夸了，而是看着这张脸，他总会想起许毅，再加上这孩子总是“小宝贝小宝贝”地喊着他…… 只是，他也没办法拒绝，毕竟他现在只能喵喵叫，这孩子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许毅一直盯着猫看，见它歪着小脑袋，只觉得可爱极了。 当然，如果眼神里不带着嫌弃的话，那就更好了。 这样想着，他又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小猫咪都跟他回家了，怎么可能会嫌弃他呢？明明是因为喜欢才会跟他回家的嘛！ 成功自我洗脑的少年，伸手将猫咪抱了起来，一边撸着它的脑袋，一边说：“你这么爱干净，妈妈肯定会答应让你留下来的。” 如果不答应，他就用期末考第一名的奖励换。 林星陌被他抱出客厅，然后便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就在这时，门那边也恰好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小毅，过来帮妈妈拿一下东西。” 房门刚打开，陌生女人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少年应了一声，将怀里的猫咪轻轻放在沙发椅上，这才朝房门那边迎了过去。 这沙发椅是木制的，椅背和底部都有镂空的横条，林星陌透过横条缝隙，看到了提着大包小包从外面进来的年轻女人。 她大概三十岁出头，长相秀气温婉，穿着件深褐色的毛衣外套，长发都扎了起来，用鲨鱼夹挽在脑后。 “妈妈，这些是什么东西啊？” 许毅帮忙提着两个袋子走进来，没有急着提猫的事，而是询问袋子里的东西。 杜含蓉手里也提了两个塑料袋。 她径直走进来，刚想把袋子放在沙发椅上，一眼扫去，就看到了窝在椅上的白色毛绒团子。 “家里怎么有猫？” 杜含蓉微微一怔，扭头看向儿子，准备放袋子的手也收了回来。 “我在路上捡到的……” 许毅有些忐忑，他放下袋子，走过去将猫咪抱了起来，低垂着眉眼，说道：“妈妈，我可以养它吗？” “它吃得不多，我有奖学金可以养它，而且它很聪明，不叫不闹，还会去卫生间上厕所！” 杜含蓉看着儿子，又看了看他怀里的毛团子，皱着眉头，没有立刻说话。 她是不太赞成孩子养宠物的，倒不是差这一口饭，只是像她们这样的家庭，的确没什么养小动物的时间和精力。 然而，这是儿子第一次跟她提要求。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她咬了咬唇，柔声说道：“我们先吃饭吧，妈妈午休后还得去厂里上班呢。” 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了，下午两点上班，她一点半就得出门。 见她没有松口，许毅有些失望地嗯了一声。 他将猫咪放回了沙发椅上，准备去洗手，却看到杜含蓉将手里的袋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件黑色毛衣来，照着他比划。 “集市那边有人拉了很多衣服过来摆摊，这一件才10块钱，质量挺不错的，小毅你待会试试看合不合穿，我觉得穿在你身上肯定很好看。” 她今天晚回来，显然是去买衣服了。 见她兴致勃勃的，许毅看了眼那件毛衣，犹豫了一下说道：“妈妈，我可以把毛衣退了，用这10块钱来养猫吗？” 杜含蓉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她看着即使省吃俭用也想要养猫的儿子，不禁叹了口气，她知道孩子从小就喜欢猫，但是猫看到他都躲着他跑，所以从没想过会有这个烦恼。 回想刚刚儿子抱猫时，那小猫乖顺的模样，她也能理解儿子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它，只是…… 杜含蓉没有心软，她将手上的毛衣叠了起来，重新塞回袋子里，准备等晚上回来再洗。 “在地摊上买的，不是质量问题，老板是不给退的。”说完，剩下的衣服也不看了，“吃饭吧，饭菜都凉了。” 女人温柔地拉起孩子的手，一起去厨房洗手。 林星陌蹲在沙发椅上，透过缝隙看着这对母子，刚刚两人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蓝灰色的猫瞳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这张长期饭票他还保得住吗？ 林星陌低头看了看自己，作为一只不超过两个月大的小猫咪，要怎么才能创造价值、获得留下来的机会呢？ 作者有话说： 陌崽：猫猫苦恼．jpg； —— 存稿用完了，明天开始只有一更啦，v后会争取多更点的-暂定每晚九点更新，么么哒—— 喜欢梅子的可以收藏一下我的专栏吗【星星眼】 第8章 这是他的宝贝 许毅家的客厅不算大。 因为没有电视机，节省下来的空间用来放餐桌和折叠椅，看上去倒也不逼仄。 杜含蓉和许毅洗好手，从厨房出来，一起坐在餐桌旁吃饭。 女人的脸上已经重新带了笑容。 “小毅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她掀开盖着的盘子看了看。 毕竟孩子还小，会做的菜式也不多，只有芹菜炒肉、鸡蛋羹和一大碗菠菜肉丸汤，虽然简简单单，但已经让杜含蓉感觉很幸福了。 “小毅真厉害，闻着好香啊。” 她毫不吝啬地夸赞道，然后拉着少年坐下，拿起碗给他添上米饭，放到他面前。 许毅捧起碗，垂着眼睛，一言不发地吃饭。 看他没有接话，杜含蓉倒不觉得有什么，也沉默地吃起午饭来，在工厂忙碌了一上午，她确实是饿了。 等杜含蓉添了第二碗，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许毅忽然放下碗，看着她说道：“妈妈，你之前答应过，如果我这学期末考试能拿年级第一，就给我一个奖励。” 他说得很认真，“这话还算数吗？” 杜含蓉一顿，抬眸看着他，又看了眼还乖乖待在沙发椅上的小白猫。 她确实答应过儿子，也真心想送他一个礼物，但她没想过他竟然会想要养猫…… 杜含蓉想了想，默默收回视线，一边继续低头吃饭，一边说道：“小毅，这件事我们等晚上再谈吧，妈妈吃完饭还要午休。” 她脸上明显疲惫的神色，让少年安静下来。 他懂事地点点头：“好。” 饭后，杜含蓉去自己屋里休息，许毅则收拾碗筷进了厨房，应该是洗碗去了。 蹲在沙发椅上假装乖巧的林星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再次觉得自己留下来的事，可能真的有点玄。 不过就算不能留下，他也不怪小许毅，毕竟他只是个孩子，听家长的话是应该的，他也不想连累这小孩挨骂。 林星陌歪头看着窗户外面，开始思考在这栋居民楼里，再找到一张长期饭票的可能性。 这时，他的耳朵忽然动了动。 听到声音，林星陌朝身后看去。 少年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个碗。 许毅看着一直待在沙发椅上的小白猫，眼底流露一丝心疼。 小猫这么乖，妈妈为什么不喜欢呢？ 他伸手摸摸猫咪的脑袋，小声说道：“对不起，刚刚冷落你了。” 然后，他将手里端着的碗，凑到小猫的嘴边，“快吃吧。” 这是他做饭的时候偷偷留下来的猪肉，用白水煮过后切碎的，虽然没有早上的包子肉馅香，但他听说过猫咪不能吃太咸。 早上给它留的火腿肠没有吃完，他觉得可能是小猫不喜欢吃。 林星陌眨了眨眼睛，轻轻抬起头望着蹲在面前的少年。 他确实有点饿了，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少年温柔殷切的眼睛，他总觉得心口处怪怪的，有一种陌生的情绪在滋长，让他有些迷茫。 “不吃吗？这是肉哦。” 见小猫崽在发呆，肉凑到了鼻子底下还闻不到似的，许毅不禁皱了皱眉。 难道它太小了，还吃不了肉？ 可是早上明明吃肉馅吃得挺香的啊…… “你要吃肉才能快快长大，知道吗？” 他耐心地说着，把碗放在茶几上，从里面捏了点肉沫放在手心，送到小猫面前，碰了碰它的嘴巴。 大概是终于意识到这是吃的东西，在他殷切的注视下，小猫低下头，伸出舌头舔了舔。 舔食的时候，猫咪的舌头不可避免地舔到了他的手心上。 猫猫的小舌头粉粉的，虽然长着倒刺，但可能太小了，许毅只感觉有些痒，想笑，又努力忍住了。 他盯着小猫，耳朵尖慢慢红了起来。 林星陌一无所觉，专心干饭。 这碎肉很新鲜，刚刚煮好没多久，还带着温热，并不烫舌，虽然没什么味道，但意外地好吃。 他吃得很认真，也很珍惜小孩分给他的食物，肉沫吃完后，还小心地将他手心上的汤汁舔干净，就像早上舔塑料袋一样。 等他吃完后，许毅就缩回了手，将小碗放到了他的面前。 林星陌好奇地看了看他，不知道为什么，小孩的脸好像有点红。 他不吃，许毅便有些苦恼起来，难道一定要他喂才肯吃吗？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他严肃起脸，想跟小猫咪讲讲道理，然而最后还是在它懵懂可爱的视线攻击中败下阵来。 “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以后得学会自己吃饭。” 少年认真地说着，又准备去捏了肉沫，结果—— 小猫低下头，凑到碗里吃了起来。 “呃……”他悻悻地收回手，竟觉得有些失望。 小猫的脑袋还没有碗口大，埋进碗里专注吃东西的模样，软乎乎的，也不会嗷呜嗷呜地叫着护食，反而吃得很斯文。 怎么会有这么乖这么可爱的猫咪呢？ 许毅不禁想，要是他能有一台数码相机就好了，真想把小猫的样子拍下来，留着以后做纪念。 只可惜，他知道这个想法不现实。 他妈妈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几百块钱，他们家连电话都没有，更别说数码相机了。 “小宝贝，你真的好可爱啊。” 许毅伸出手指，温柔地摸了摸小白猫的头顶，眼神坚定地说道，“我一定会说服妈妈把你留下来的。” 他才不要把小猫送给别人。 这是他的宝贝，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林星陌将碗里的肉沫吃得干干净净，听到他的话，不由抬起脑袋望着他。 跟他对视了几秒，也不知怎么地，他忽然张嘴，无意义地喵了一声。 还是软软的小奶音。 林星陌不由得闭上嘴，听到他叫声的少年却很开心。 他咧嘴笑了起来，眼睛亮晶晶地道：“谢谢你的加油，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其实只是单纯叫了一声的林星陌：“……” 而少年则把碗拿开，拿了卫生纸沾水，给他擦了擦嘴巴。 林星陌没有反抗，甚至很配合地伸长脖子，更方便他的擦拭。 他觉得，自己有点舍不得这个小孩了。 要是换一户人家，会有人肯这么耐心地给饭后的猫咪擦嘴吗？ 显然几率不大。 给他擦了嘴后，许毅就回厨房洗碗去了。 林星陌跳下沙发椅，跟在他身后，来到厨房门口蹲着，探头往里面看。 男生发育比较晚，小少年大概十岁左右，还没进入青春期，身材偏瘦小，站在洗碗台前，还得微微踮起脚尖。 他的动作很利索，应该没少干活，不一会就洗完了。 许毅拿起抹布擦干净手。 刚想回房间写作业，一低头，就看到白色毛绒团子蹲在厨房门口，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望着他。 被这样可爱的小精灵注视着，他只觉得心里面软趴趴的，像要融化了一样。 他妈妈工作很辛苦，每天七点出门，中午匆匆回来吃饭午休后又得去工作，要到晚上六点才回家，工厂忙的时候还要加夜班。 所以大部分时间，家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虽然他觉得这样挺好的，但有时候……也会希望有人可以陪伴他。 许毅蹲下来，将小白猫珍惜地抱进怀里，一起回了房间。 他来到书桌前坐下，把小猫放在腿上，感受着那软软的毛团子，满足地撸了撸猫毛，然后开始专心地写起了作业。 林星陌窝在他腿上，不一会就感觉浑身都暖和了起来，在这冬日里，的确是个舒服的地儿。 小孩身上的气息干净清爽，他很喜欢，而且吃饱后，林星陌又感觉困了。 幼猫的身体，真是随时随地都能睡着的感觉，更何况还有这么舒适的环境。 他没有任何抗拒，将身体团成球，然后闭上眼睛进入睡眠。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女人的说话声。 “小毅，妈妈要去上班了，你去学校的时候小心点，过马路的时候要注意车。” “我知道的，妈妈。” “那你晚上有想吃的东西吗？” “我想喝鱼汤。” 女人顿了顿，声音又响起：“好，等妈妈回来给你做。” 等安静下来之后，林星陌感觉一只小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少年的声音又传进他的耳朵里。 “小宝贝，你晚上有鱼吃了——” 那声音里的雀跃欢喜，清楚地传递给了他，让林星陌感到迷惑。 他可以吃鱼，为什么他这么高兴？ 林星陌迷糊地想着，又闭上眼睛继续睡了过去。 下午两点出头，许毅就依依不舍地出门上学去了，家里又只剩林星陌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他两次睡着后，醒来都没有回到现实，这次的梦境格外长，而且特别清晰。 这真的是个梦吗？ 林星陌蹲在通向阳台的门槛上，望着天空飘飘荡荡的白云发呆。 他身后的小尾巴，无意识地轻轻甩动着，某个瞬间，尾巴尖甩到了前面。 “啪叽——” 小白猫猛地伸出前爪，一下按在了那根乱动的尾巴上，然后眨了眨眼，有些发懵的样子。 它扭过身往后看，这一扭，尾巴尖就挣脱了爪子的束缚，再次甩到了起来。 小白猫下意识地去追，原地绕了个圈后，四肢打结，再次啪叽一声，成功把自己绊倒在了地上。 林星陌：“……” 在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后，他露出了一个非常疑惑的表情。 他当然知道那是尾巴，还是他自己的，但身体直接越过意识，自己动了起来，而且现在看着那乱动的尾巴尖，他还是觉得蠢蠢欲动。 就真的很……神经病。 下午四点多，许毅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小白猫蹲在阳台的门边，蜷缩成一小团，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有些自闭的样子。 他放下书包，走过去蹲在它身边，伸出手指戳了戳它。 小白猫抬起脑袋，回过头来看他。 少年咧了咧嘴，知道家里有个小宝贝在等他的感觉，真的太棒啦。 他伸手将小猫咪抱起来，说道：“我作业都写完了，现在要出去，你要不要跟着我？如果想的话就喵一声。” 林星陌望着他：“喵。” 少年便乐呵一笑，站起身，将他揣进了自己的衣兜里，用手轻轻地颠了颠，又低声叮嘱。 “那你要乖乖待在里面，不能乱跑哦。” 作者有话说： 家猫最好不要随便带出门，容易应激—— 今天上了榜单，收藏涨得很不好，可能是文名问题？大家觉得可以怎么改吗orz 第9章 小猫咪的刻意勾引 被揣进口袋里的时候，林星陌是有些懵的，至少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一个小孩揣进兜里。 不过…… 还挺舒服的。 这个口袋不算小，刚好能容纳进幼猫的身体，内衬还是夹绒的，柔软毛茸茸的材质，待在里面暖和又舒适。 脑袋缩进去的时候，就造成了一个昏暗狭小的环境，对猫咪来说，简直安全感暴增。 小白猫听话地没有挣扎，在安心下来后，便仰起头往上方看了看，然后将前爪搭在口袋边缘，探出一颗小脑袋。 许毅一直在观察着它。 如果小猫咪挣扎得太厉害，或者很害怕的话，他就只能取消带它出门的计划了。 然而，他的小宝贝真的很乖。 他让它不要乱动，它就真的好好地待在他的兜里，小爪子抓着口袋边缘，只剩圆溜溜的一双眼睛转动着，这个画面简直要把他给萌化了。 许毅再次感慨，没有相机可以把这么可爱的画面拍下来真是太可惜了。 他伸手揉了揉小猫的脑袋，然后放慢脚步，走回自己房间，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 林星陌观察着他。 箱子里放着一些杂物，有厚厚一叠的奖状、铅笔、练习簿、一个铁制的月饼盒，还有一包…… 林星陌想了想，气球？ 许毅将这包气球拿出来，揣进另一个兜里，再从门后面拿出一块硬纸板，夹在腋下，这才带着猫咪一起出了门。 他是要去找朋友玩吗？ 林星陌猜测。 他趴在口袋边缘，时不时因为少年的动作，而随着衣摆轻轻晃动。 虽然少年已经尽量小心了，但下楼梯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颠簸，后来他发现了，便用手掌托住他，让他可以待得舒服一点。 即使这样，林星陌也没有缩回口袋里面。 他观察着外面的环境，早上回来是待在箱子里，没有看清楚，现在才发现，小孩的家就住在二楼。 这倒是挺方便他以后“越狱”的。 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少年出了居民楼，便直奔小区门口。 林星陌想起之前遇到的那三个小孩，他是要去找他们玩吗？ 想到这里，小猫咪就人性化地皱了皱眉头。 他们太吵闹了。 如果小孩是去找他们玩，那他待会就缩进兜里不出来。 只不过，许毅并没有去找朋友玩，他来到杂货铺，一边去拉门口的三轮车，一边对坐在柜台后的老人喊：“赵爷爷，我把车带走了！” 老人笑眯眯地点头，朝他挥挥手，只是挥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有些怀疑地揉了揉眼睛。 他刚刚好像看到小毅的兜里有一只猫？ 非常小的一只，安分地待在口袋里，只探出毛茸茸的脑袋和两只爪子，纯良温顺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假猫。 猫咪怎么可能这么乖巧？ 他撸了撸自家的大橘猫妞妞，感觉是自己看错了。 许毅将大衣的拉链拉了起来，坐在三轮车上，待在兜里的小猫咪，便刚好窝在了他的小腹上。 他揉揉小猫的脑袋，然后用力蹬起了三轮车。 少年踩得很快，呼啸的冷风迎面扑来，林星陌眯了眯眼睛，往回缩了点，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尖尖的猫耳朵。 冬日下午，才四点多的光景，阳光已经褪去暖意，染上了浓郁的橘调。 少年迎着光，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小猫咪在他的衣兜里探头探脑，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终于，在大约半小时后，许毅来到了一处小公园。 公园里面热热闹闹的，滑梯和沙池那边有不少小孩在玩耍，还有家长带着孩子在放风筝。 路上的时候，林星陌远远就看见了。 天空中十几二十只风筝高高地飞舞着，是后来很少再见到的壮观。 “今天人好多啊。” 少年看上去有些高兴，他将三轮车停在公园门口，然后把车斗里的硬纸板拿出来，放在了车前面，用几块石头撑着。 林星陌扫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着“收易拉罐、塑料瓶”几个字。 少年刚把牌子摆出来，就要生意上门。 “小毅哥哥！” 几个看上去只有一二年级的小学生围了过来，一个两个，怀里都抱着塑料瓶和易拉罐。 “我们刚刚看到你过来了，就回家把瓶子拿过来了！” “小毅哥哥，我要气球！” “我不要气球，我要换钱，我昨天捡到好几个易拉罐呢。” 这小孩一说完，就迎来了几个小伙伴羡慕的眼神。 许毅笑了笑，朗声道：“好，一个一个来。” “老规矩，两个易拉罐换一毛钱，一个易拉罐或者两个塑料瓶换一个气球，有多少收多少。” 他一发话，小孩们就规规矩矩地排起了队，显然已经来过很多次了。 林星陌看着这个操作，有些惊奇地眨了眨眼睛。 “是小猫！” 有孩子看到从许毅口袋里探出头的猫，顿时兴奋地喊道，这大概也是一个爱猫的，嚷嚷完便道：“它好可爱啊！小毅哥哥，我可以摸摸它吗？” 许毅结束了一单交易，闻言，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猫，轻轻将它的脑袋按回兜里，然后说道：“不行，它会害怕。” “我用易拉罐跟你换啊！” 小孩举起手里的两个易拉罐，可以换一毛钱或者两个气球，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俨然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 许毅摇摇头，态度坚决，“多少个都不换。” 小孩瘪了瘪嘴，见他把猫咪往兜里藏，看都不给她看了，纠结了一下道：“那……那我不摸了，就看看它可以吗？” “我好喜欢猫猫呀，可是妈妈不给我养……” 大概是被这句话触动到了，许毅抿了抿唇，放开了护着口袋的手。 “你要看可以，但不能上手摸。”他认真地说道。 小孩点点头，将手里的两个易拉罐，扔进许毅放在车斗上的蛇皮袋里，然后便站在旁边看着。 见她还算老实，许毅便没有再理她，继续收易拉罐和塑料瓶。 林星陌本来被按进了口袋里面，就不太想出来了，外面来了很多小孩，一起围着许毅，虽然有乖乖排队，但叽叽喳喳的，很是吵闹。 只是，在听到小孩和许毅的对话后，他猫耳朵动了动，最后还是慢吞吞地直起身体，从兜里冒出头。 站在旁边，盯着他瞧的是个小丫头，扎着两根马尾辫，脸蛋红润健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特别明亮，尤其在小猫咪重新出现的时候。 林星陌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许毅手里的蛇皮袋。 两个易拉罐可以换一毛钱，那么四舍五入，就等于他刚刚赚了一毛钱，也算是创造价值了吧？虽然有点少…… 林星陌又看向那个小丫头，她正充满殷切地望着他，几眼后，他就不太感兴趣地收回视线，目光落向那些还在排队的小孩。 被小丫头和许毅的对话吸引，也有不少孩子朝这边张望，小猫咪对这些小萝卜头来说，还蛮有吸引力的。 更别说，后面还有一些幼儿园的小豆丁也来了。 小白猫无意识地甩动着尾巴，就是在兜里面，空间有些小，有点活动不开。 最后，他盯上了一个抱着易拉罐的小娃娃。 小娃娃一双眼睛，充满好奇地望着猫咪，在轮到他的时候，还要别人催促才回过神。 “一个易拉罐，只能换一个气球。”许毅公事公办地说道。 小娃娃刚想点头，结果…… “喵。” 猫咪软软的小奶音响起，小娃娃就像浑身触电了一样，倏然抬头，盯着口袋里的猫猫看。 而那可爱的小白猫，也歪着脑袋盯着他看。 小娃娃顿时兴奋得脸都红了，他高高举起易拉罐，开心地说道：“小毅哥哥，我也想要看小猫！” 许毅正在拿气球的手，微微一顿。 他看看自己的小猫，再看看那小孩，挑眉，“你确定？” “嗯！”小娃娃用力点头。 “只能看，不能摸哦。”少年强调。 “好！” 于是，林星陌便赚到了第三个易拉罐。 小孩子总是喜欢跟着别人的，在有两个小孩做榜样，再加上小猫咪的刻意勾引之下，后面又陆陆续续有几个小孩选择了看猫。 等到六点钟，家长来喊人回去吃饭的时候，许毅的蛇皮袋都已经装满了，而林星陌也成功得到了五个易拉罐和六个塑料瓶。 许毅自然也心中有数，他将东西收好后，就把兜里的小猫咪捞了出来，捧在手心上，高兴地用脸颊蹭了蹭。 “小宝贝，你真能干，今天帮我赚了这么多。” 这五个易拉罐和六个塑料瓶，如果他都拿气球来收，就要八个气球，成本在一毛六，用钱收的话还要更多，而现在则是纯赚！ 大概能卖八毛钱，可以买三个热腾腾的包子呢。 林星陌有些嫌弃地躲开他的脸，他在兜里面待得好好的，浑身暖融融，现在出来被北风一吹，冷得直打哆嗦。 许毅也发现了，连忙将小猫咪塞回去。 冬日的六点，天已经很暗了，他不再耽搁，踩着三轮车去了废品站，将今天收到的易拉罐和塑料瓶都卖了，除掉成本后，总共赚了六块七，达到了历史新高。 许毅也有些意外，他平时出来收塑料瓶和易拉罐，每天的收入大概在三块到五块钱之间，比起他自己去捡，这样子无疑更有赚头。 毕竟一个易拉罐，废品站一毛钱收，靠他自己根本不可能在短短两三个小时内，捡到这么多。 而今天，竟然比最多的时候还多了一块钱。 他不由低下头，刚想跟小猫咪说话，就见它蜷缩在口袋里，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许毅的眼神变得无比柔软。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猫的脑袋，然后轻手轻脚上了三轮车，慢悠悠踩向回家的路。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夜晚带着湿气的寒风呼呼吹在脸上，像刀刮一样凌冽。 然而他的怀里，却有一个小毛团不断散发着热量，给他的身体带来源源不断的温暖。 少年忍不住将手伸进了衣兜里，摸到了那团柔软。他能感觉到，熟睡的小猫并没有嫌弃他手掌的冰凉，还侧过脑袋，在他的手心上蹭了蹭。 这瞬间，他便感觉身上所有的疲惫都被清空了，踩着三轮的双脚，也更加有了力气。 终于在六点四十五分左右，他回到了杂货铺门口，将三轮车停放好，然后走进杂货铺，摸出五块钱放在了柜台上。 “赵爷爷，这是这个月租车的钱。”他礼貌地说道。 老人有些无奈，“跟你说过不用了，车放在那里也没人用，你需要就拿去。” 少年却很坚持，“如果一次两次还好，我是要长期用的，您收着吧，我先回家啦。”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许毅来到家门口，便看到屋里的灯已经亮了起来，他妈妈已经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出来营业的陌崽（=^^=）； 继续发红包呀—— 第10章 撅起了小屁屁 在许毅跟杂货铺老板说话的时候，林星陌其实就醒了，只是闻到那橘猫的气息，他不想出来。 等进了小区，他才重新从口袋里探出头。 临近七点，正是寻常人家吃晚饭的时候，小区里没什么人走动，倒是能听到一楼住户炒菜颠勺的声音。 他仰起脑袋，便看到坠在黑蓝色天幕上，一点一点闪烁的星星。 林星陌安静地趴在口袋边缘，感觉有些饿了。 等来到许毅家门口，闻着里面传出一阵阵饭菜的香味，他清楚地感觉到了唾液在分泌，肚子也咕噜叫了…… 额，两声？ 除了小猫咪，忙碌了一整个下午的许毅，自然也饿坏了。 他低下头，看着昂首望向他的小白猫，伸手轻轻捏了捏它小小的猫爪子，说道：“妈妈回来了……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留下来的。” 这样说完，他就摸出钥匙，开门进屋。 杜含蓉也是刚回来没多久，她六点才下班，回到小区这边已经六点半了，还要去买菜。 好在她中午跟卖鱼的老板交代了，让他帮忙留了条鱼，又买了一颗西蓝花，再做一盘葱花炒蛋，她和儿子两人也够吃了。 许毅回来的时候，她还在厨房忙碌。 “妈妈，我回来了。” 许毅跟她打了声招呼，然后将剩下的气球和硬纸板拿回房间里放好，这才走进厨房洗手，“需要帮忙吗？” 杜含蓉回过头，刚要跟他说话，结果瞥见从他兜里探出脑袋的小白猫，不由得一顿。 许毅察觉到她的视线，连忙将小猫从兜里抱了出来，笑着道：“我今天带小猫一起出去了，它很乖，还会帮我的忙。” “因为有小猫在，我今天还多挣了一块钱呢。” 他放学后去收废品的事，杜含蓉是知道的，赚的钱也没要他上交，都让他存起来自己花用了。 因为有这项收入，许毅虽然年纪小，却很少跟杜含蓉伸手要钱，除了学费这些大的开支外，文具练习册都是他自己攒钱买的。 杜含蓉点了点头，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毕竟一只刚满月的小奶猫，能帮得上什么忙啊？ “把猫放下，快去洗把脸，饭还没好，你先喝碗鱼汤暖暖肚子。” 说着，便掀开锅盖，伸手拿碗盛汤。 许毅抿了抿唇，还是听话地走出厨房，将小猫放在沙发椅上，避免走动的时候踩到它，然后去阳台打水洗脸。 等他回来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放了一碗热腾腾的鱼汤，碗里面有两块鱼肉，香味飘散过来，让他感觉饿得不行。 少年打开折叠椅，在餐桌旁坐下，先喝了两口汤。 温热的鱼汤十分鲜甜，又加了咸菜生姜，特别爽口暖胃，他一口气将汤都喝完了。 剩下两块鱼肉，却没有急着吃。 他起身回房间把猫碗拿出来，洗干净后，用筷子把鱼刺剔了，再把大半的鱼肉都放在碗里，自己只留了一小块。 餐桌是不能让小猫咪上去的，不然妈妈肯定要生气，但放在地上他又舍不得，现在是冬天，地板那么凉，要是小猫冻着了怎么办？ 于是，许毅又去搬了张矮凳过来，把猫碗放在上面，这才把沙发椅上的小白猫抱了过来，让它可以蹲在他身边吃饭。 看小猫低下头，认真吃饭的样子，少年弯起嘴角，觉得格外满足。 “叩叩叩——” 门口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同时隐约能听到有人在外面呼喊。 林星陌抬起头，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眼，又望向许毅，心想他怎么不去开门，却见少年原本因为喝了热汤而变得红润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白。 许毅看了眼厨房的方向，炒菜的声音有些大，他妈妈明显没听到。 他抿了抿唇，放下碗走了过去，迟疑地打开了里门，在看到防盗门外站着的少年时，不禁松了口气。 “许毅，快开门，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卢卓凯站在门外，朝他咧嘴一笑，扬了扬手里提着的塑料袋。 “是你啊。”许毅说道。 “不是我还能是谁？快开门！” 看他又开始拍，许毅只好给他开门，然后转身进屋。 卢卓凯熟门熟路地走进来，刚好看到端着炒蛋从厨房里出来的杜含蓉。 “杜阿姨好！”卢卓凯开朗地打了声招呼。 “是卓凯啊，怎么这个时候来？吃饭了吗？”杜含蓉笑着说道。 “还没，我妈让我来给你们送点东西。”他将手里的塑料袋放在茶几上，“是我姥姥种的砂糖橘，可甜了，给您和小毅尝尝。” 杜含蓉：“这怎么好意思……” 她没说完，卢卓凯就摆摆手，“没什么的，我姥姥寄了一大箱过来，放久了会坏的，你们帮忙吃点，省得浪费！” 杜含蓉也不好再推辞，而是招呼道：“要不要留下来吃饭？我们刚准备吃晚饭呢。” “不了，家里还在等我呢。”卢卓凯说完，刚准备离开，就瞥见了蹲在矮凳上的小白猫，不由顿住脚。 “咦，这不是那天车底下的小猫吗？”他开心地凑了过来，就准备伸手去摸。 正在添饭的许毅，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头，但又不好呵斥，结果…… 小白猫躲开卢卓凯的手，从矮凳上跳了下去，蹲在不远处，皱着小脸，带着几分嫌弃地盯着他。 许毅一怔，随即眼里漾起笑意。 “啊，它胆子还是这么小！”卢卓凯撇撇嘴，“摸都不让摸，也太小气了。” 许毅心想，他家小宝贝胆子可不小，下午还跟着他一起出去收废品呢。 至于林星陌…… 他之所以躲开，纯粹是被这小孩身上的味道给熏的，尤其是他的手，带着刺鼻的柑橘酸味，让他有些受不了。 卢卓凯忽然想到什么，脱口而出道：“你早上迟到，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小家伙吧？” 没听到回答，他抬起头看向许毅，就看到小伙伴已经冷下来的脸。 卢卓凯心头一跳。 虽然许毅平时有点不合群，但待人接物都是挺温和的，卢卓凯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神色。 然后他就听到一旁的杜阿姨，有些严厉地开口：“小毅，你上学迟到了？” 啊这…… 意识到自己闯祸了的卢卓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张口想替许毅求情，然而小伙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卢卓凯，你先回去吧。” 对上少年黑沉沉的双眸，卢卓凯一时语塞，只好讷讷点头，迟疑地道：“那我先走了，杜阿姨再见。” 杜含蓉脸色虽然不好，但面对卢卓凯的时候，还是称得上温柔的。 她将他送出门之后，回来却看到儿子已经摆上饭菜，若无其事地坐在餐桌旁，开始吃了起来。 而那只小白猫，也重新回到了矮凳上。 杜含蓉顿了顿，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神情严肃地道：“小毅，你就没有什么要跟妈妈解释的吗？” 许毅微抿唇，一边吃饭一边说：“只是迟到了几分钟而已。” 杜含蓉皱着眉头，看向矮凳上的毛绒团子，低声问：“是在上学路上捡到猫的？” 许毅：“嗯。” 看到少年闷头吃饭的样子，杜含蓉缓和了神色，说道：“小毅，妈妈不是一定不许你养猫，但你现在正是需要专心学习的时候。” 见儿子不接话，她又苦口婆心地说：“明年你就升小六了，再有一年就要小考，学习任务肯定比之前重。” “小毅，你也想初中的时候，去咱市里最好的学校读，对不对？你也不想以后像妈妈这样，只能去厂里做工，每个月拿几百块工资的，对不对？” 许毅这才放下碗，抬眸望着她，认真说：“我不会影响学习的。” 杜含蓉还想说什么，就看到儿子的眼睛，微微泛红，“妈妈，我只是希望，每天回家的时候，不是每次都只有我一个人。” 明明很委屈，但少年却倔强地隐忍着，除了通红的眼睛外，根本看不出异常。 杜含蓉望着他这样，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别开脸，掩饰地用手挡住，而许毅也低下头，继续吃饭。 客厅里，气氛一时沉默下来。 林星陌蹲在矮凳上，看着这对争吵的母子，回想着少年刚刚红着眼睛说出那番话的样子，感觉心头怪怪。 又是一种陌生的情绪。 希望回家的时候，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他的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少年已经匆匆吃完饭，刚要起身，杜含蓉却重新开口了。 “妈妈之前答应过你，期末考试年级第一，就给你一个奖励，养猫的事……等你考第一再说吧。” 这就是松口了。 许毅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了点点鼻音，“期末考试还有一个多月，小猫怎么办？” 杜含蓉：“就先养着吧。” 许毅总算松了口气，他点点头：“好，谢谢妈妈。” 杜含蓉摆了摆手，有些疲惫地说道：“年底了，工厂很忙，我明天开始……晚上都要去加班。” 加班时间是七点半到十点，她六点才下班，来回需要一小时时间，如果回来吃饭，时间会非常紧。 “我跟卓凯妈妈商量一下，这段时间……让你晚上去她们家吃饭吧。” 杜含蓉原本就挺舍不得的，再加上孩子刚刚那番话，只觉得嘴巴里都泛着苦味，但这年头，你要是不愿意加班，就等着被辞退吧。 “到过年的时候就好了，妈妈还有加班费，可以给你买个新书包……” 许毅默了默，问：“那你呢？” 杜含蓉鼻子一酸，她侧开脸，憋出一个笑，“不用担心妈妈，厂里包晚饭。” 少年点头，“嗯，不用麻烦卢阿姨，我自己可以做饭。” 说完，他就抱起矮凳上的小猫，顺手拿着猫碗回了自己房间。 许毅将小白猫放回纸箱里，在椅子上呆呆地坐了一会，良久，收拾好情绪，他再次出了房间。 他出来的时候，他妈妈已经吃完，正在厨房里洗碗。 许毅便去阳台收衣服，准备洗澡。 等他拿着换洗的衣物推门走进卫生间，挂好衣服，一低头，不由僵住。 小白猫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进来，正蹲在下水道的洞口旁。 他发现的时候，小猫刚好解决完生理需求，只见它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许毅看着它的小背影，笑着摇摇头，不知怎地心情忽然就好了一些。 他认命地弯腰，清理起小猫留下的痕迹。 其实第一天到家里，不用教就知道来卫生间上厕所，真的已经很乖了。 少年冲洗完地板瓷砖，刚准备关门洗澡，就见小奶猫蹲在门口，一双猫瞳颇为严肃地盯着他看。 这时，它慢吞吞地来到他面前，在他的注视下，背过身去，两只前爪往下，然后重心压低，对着他……撅起了小屁屁。 作者有话说： 陌崽是一只爱干净的小猫咪【捂脸害羞】； 继续发红包—— 第11章 你是想洗澡吗？ 羞耻这种情绪，林星陌是没有的，而小猫咪就更不可能会有了。 所以摆出这个姿势，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上完厕所清理屁屁，不是最基本的卫生守则吗？但他现在没有手。 舔，是不可能舔的，那就只能假手于人了。 好在，许毅还是很上道的。 他微微愣了一下，看着小白猫撅起的小屁屁，想到什么，看了眼已经清洗干净的下水道洞口，说道：“你是想要我帮你擦擦吗？” “喵。” 软绵绵的小奶音，像在发出请求。 然后在他的注视之下，小白猫再次使力，将毛茸茸的屁屁又往上撅了撅。 那努力的样子，看得许毅不禁一乐，结结实实被小猫咪这个可爱的动作给萌到了。 自家小宝贝真的很聪明，又乖又爱干净，还特别有灵性。 许毅感慨着自己的幸运，然后去抽了点纸巾，用温水打湿后，动作轻柔地帮小猫咪清理起来。 林星陌感觉到了一股湿湿的凉意，在那力道温柔地擦拭下，原本因为污秽而有些不舒服的地方，变得洁净又清爽。 他甚至下意识地配合了少年的动作，扭了扭身体，等感觉差不多了，他才满意地起开。 许毅看着小猫咪若无其事地走开，笑了笑，随手将纸巾丢进厕所里冲走，然后弯腰抱起小猫，将它放在卫生间门口。 “我要洗澡了，待会再陪你玩。” 然而他刚直起身，被他放在门口的小猫咪，就跳上门槛，灵活地从他双脚之间钻进了卫生间。 因为要洗澡，许毅已经脱了袜子，脚上只穿着一双拖鞋，刚刚冲洗瓷砖的时候，裤脚也挽了起来。 毛茸茸的感觉从小腿的肌肤滑过，那感觉说不上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转过身去，就见小白猫蹲在花洒下，仰头看着花洒，又回头看他，圆溜溜的猫瞳中隐约能看到一点渴望。 许毅皱皱眉头，努力理解小猫的意图。 联想到它爱干净的表现…… “难道你是想洗澡？” 许毅有些惊奇，虽然没养过猫，但他知道，猫咪都是怕水的啊。 从没想过，竟然会遇到一只主动求洗澡的小猫。 “喵。” 小白猫又叫了一声，软软的小奶音，听得许毅耳根都酥了。 他家小宝贝不太爱叫，每次叫的时候，都是有求于人，不过…… 他也甘之如饴。 毕竟这样的小精灵，谁会不喜欢呢？ 但是…… “不行哦。”许毅说道，“你太小了，天气又冷，现在洗澡你会感冒的。” 他说完，就见小白猫皱起了眉眼，一看就很不高兴的样子。 难道小猫咪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许毅蹲下身，伸出手指头，轻轻勾了勾小猫咪的下巴。 原本皱巴着一张脸，显得很不开心的小白猫，慢慢眯起了眼睛，还主动仰起脑袋，将下巴送给他挠。 猫咪的本能作祟，林星陌感觉这样很舒服，甚至喉底还不自觉地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 可是，洗澡是原则问题。 现在冷不能洗，难道要等冬天过去吗？他觉得不能忍。 “等明天好吗？”少年轻哄的声音响起，“明天中午出太阳了，我再帮你洗，这样才不容易生病。” 明天中午啊？那没事了。 林星陌继续眯着眼睛，心安理得地享受少年给他挠下巴，整只小猫咪都散发着愉悦和舒服。 许毅笑了笑，将小白猫抱起身，知道它爱干净，还是仔细给它洗了洗脚爪子，然后把小猫咪送回房间的纸箱里。 “你不要再跑出来了，免得爪子又脏了。” 刚把前爪搭上纸箱口的小白猫，闻言迟疑地收回爪子，又蹲回了箱底，仰头看着他。 “我去洗澡了，很快回来。” 许毅给小猫咪的碗里加了点水，这才离开去洗澡。 而林星陌也乖乖待在箱子里，虽然只洗了爪子和屁屁，但他感觉已经好多了，便凑到碗边，开始喝水。 没多久，许毅回到房间。 他穿着一身长袖睡衣，哆哆嗦嗦地跑回来，关上房门后，便直接钻进了被窝里，用厚厚的棉被将自己团起来。 现在才晚上八点，时间还早，但大冬天里，没有什么比缩在被窝里舒服的了。 许毅缓过劲来之后，将棉被掀开一点，低头看着小白猫，说道：“小宝贝，要不要上床来睡？被子里面更暖和哦。” 小猫咪看了看他，然后就不太感兴趣地收回视线，往铺在纸箱底的旧衣服缩了缩。 虽然今天老是被抱来抱去，但可选择的情况下，林星陌还是喜欢自己待着。 毕竟在这屋子里，还有安全感十足的纸箱，都比大晚上躲在树丛底下，只能用落叶取暖，来得温暖和舒适了。 被嫌弃了的少年，撇了撇嘴，悻悻地将被子放下。 他倒也不急，毕竟这是小猫来的第一天，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许毅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开始预习后面的功课，等到大约九点半的时候，在杜含蓉的催促下，他这才去上了趟厕所，然后关灯睡觉。 临睡前，少年轻轻地道了一声晚安，那声音在夜色里，听上去特别的温柔。 而林星陌，却早已沉进了梦乡。 这对他而言，是无比充实的一天，做了许多从前未曾想过的事情。 林星陌原本以为，下一次醒来的时候，应该就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然而却发现…… 睁开眼，外面是蒙蒙亮的天空，而他依然在这个纸箱里面。 他再次感觉到了不对劲。 难道这并不是一个梦境吗？但如果不是梦的话，那又是什么？ 林星陌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小孩还在床上睡觉，他没有吵闹，从箱子里爬出来，跳到地上。 这次纸箱没有盖上，他出来得倒是不费劲。 慢悠悠地走出房间，他刚蹲在门口，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就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紧接着杜含蓉提着东西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一眼就扫到了蹲在儿子房间门口的小白猫，脚步不禁顿了顿，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进了厨房，将东西放在灶台上。 包子和豆浆放进电饭锅里保温——这台电饭锅，还是她在二手市场淘的。 她每天出门上班的时候，儿子都还没起床，之前买了早餐，会用煤气灶小火隔水蒸，但那样太危险了，她总有点不放心。 现在有了电饭锅，既方便又安全，她是很满意的。 除了早餐外，午餐和晚餐的东西，她也一起买了。 其实她也可以在工厂附近租房子，房租还低一点，但她想给孩子一个更好的生活和读书环境。 如果在工厂附近租房子，小毅上学就要早起至少半小时，平时接触的也都只有厂里面的人，她不想这样。 杜含蓉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开始打扫卫生。 现在才早上六点，她七点就得出门，还有一个小时，时间上还是挺充裕的。 清晨的家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在进进出出的忙碌。 这样安静，仿佛能听到回音，就连她这个大人，有时候都有些受不了，更别提一个还没满十周岁的孩子了。 杜含蓉用力拖着地板，时不时要停下来歇息一下，揉一揉酸痛的后腰。 她体力很差，还受过伤，好在厂里的活都是轻便的手工，她也能坚持下来。 在她终于将整间屋子打扫干净，坐在沙发椅上休息的时候，就感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杜含蓉侧过头，就对上了小白猫蓝灰色的眼眸。 它不知什么时候跳上了沙发椅，蹲在不远处望着她，在她看过去时，还十分灵性地歪了歪脑袋。 这只小猫真的很漂亮，白色毛发细密蓬松，虽然有点点脏了，但依然说不出的可爱。 说实话，在劳累过后，看到这样一个画面，还是挺有治愈感的。 不过，想到自己昨天的极力反对，杜含蓉还是收回视线，只是她刚想无视小白猫，眼角余光就瞥见那毛绒团子靠近了过来。 从来没养过小动物，她竟觉得有一点点紧张。 林星陌看着女人端起水杯喝水，他也没做什么，就蹲在她身边，抬起头望着她。 他可没忘记，这是一位能决定他去留的女士。 “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杜含蓉放下水杯，摆出一个凶神恶煞的表情，“走开走开，我没有吃的给你。” 然而，小白猫并没有被吓唬到，还歪着脑袋，喵了一下。 杜含蓉：“……” 看着小猫可爱的模样，她最后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林星陌没躲开，心里想着，这一招不仅对小孩有用，对大人似乎也可以。 或许，也是因为这是小许毅的妈妈吧？ 就是…… 这位杜女士用的力气太大了些，幼猫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住，最后四肢打滑，趴倒在了沙发椅上。 杜含蓉这才尴尬地收回手，看着小猫不叫不闹，又自己爬起来的样子，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小猫的确很乖。 而且，她也答应了儿子，在这学期结束之前，可以养着这只小猫…… 于是在中午，许毅做好饭等他妈妈回来吃饭的时候，就听他妈妈说：“小毅，我订了羊奶，从明天开始就有人送上门。” “你早上起来记得煮了喝，我听说对身体好。” 他们附近有专门养羊卖羊奶的人家，养牛的反而少，不过两种的营养价值应该差不多。 许毅点了点头，正有些高兴，就又听妈妈吞吞吐吐地说：“你那小猫……是不是还没满月？也可以给它喝点。” 在他惊奇地注视下，他妈妈又补充道，“反正……反正它那么小，喝得也不多。” 作者有话说： 小许毅：我是不是快失宠了？【陷入沉思】 第12章 舒服得要融化了 在听到妈妈订购羊奶的时候，许毅心里也是想着可以给小猫喝的，但是他没有料到，妈妈竟然也这样想。 她不是昨天还不乐意他养猫咪吗？ 再怎么早熟懂事，他也不过是个还没满十岁的小屁孩，惊奇探究的眼神根本掩饰不住。 杜含蓉自然也看出来了，她脸上有些不自然，但还是说道：“既然要养，就好好地养，要负起责任来。” 虽说距离儿子期末考还有一个多月，但她也知道，儿子想做的事情，就没有他做不到的，她对他很有信心。 而且，小毅是个很重感情的人。 如果以后小猫出了什么事，他肯定会很伤心，那不如仔细点养着，小猫身体健壮，也不容易生病。 这跟养孩子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在这样的年头，人都过得不容易，更何况小动物，如果生了病，那就只有等死了。 反正就是一点羊奶和肉而已，这些小毅也是要吃的。 在吃的方面，杜含蓉从来不节省。 闻言，许毅点了点头，问道：“那订羊奶一个月要多少钱啊？” “不贵，一个月才二十。” 杜含蓉也没有瞒着，“妈妈已经报了我们家的地址，每天早上会送过来，就放在家门口，晚上再来把瓶子收回去，你以后记得喝。” 许毅：“好的，我知道了。” 蹲在矮凳上的林星陌，则在回想他在现实里询问许毅时，他告诉他的养猫注意要点。 羊奶…… 小猫好像是可以喝的。 饭后，杜含蓉回房间休息，许毅收拾好餐桌然后去厨房洗碗。 林星陌跳下矮凳，又跟着他，来到厨房门口蹲着。 等少年洗好碗出来，见他捞起自己要往房间的方向去，小白猫叫了一声，然后罕见地挣扎了起来。 许毅感觉到小猫的挣扎，不明所以地将它重新放在了地上，小猫咪一落地，便往卫生间跑去。 跑到一半，扭过头来看他。 见他杵在原地，小猫咪再次跑回来，用爪子扒拉了一下他的裤腿，接着继续往卫生间的方向跑，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 许毅心中不由感慨，他家小宝贝也太聪明了吧。 他昨天说的话，它竟然真的听懂了？现在是要他一起去卫生间，给它洗澡吗？ 少年抬脚跟了过去，果真看到小猫蹲在了花洒下，就像昨晚一样，眼神带着几分催促地望着他。 许毅毕竟年纪还小，他也没有因为小猫的聪明而多惊讶，更没有往灵异方向猜。 因为他之前在卢卓凯家看过影碟。 上面的猫狗智商就很高，也都能听得懂人话，他还挺喜欢这种电影的。 “是要洗澡吗？我们到阳台上洗。” 他再次抱起小猫，带着它来到阳台，将它放在了洗衣台上。 然后，他又去卫生间里提热水。 林星陌站在洗衣台上，见小孩走开，他没有跳到地面，反而走近矮墙和防盗窗，支起后腿，趴在矮墙上隔着铁栏杆往外面看。 抬高的视野，让他可以看到屋外的景物。 这里是二楼，两侧都有人家，全都安装了防盗窗。 楼下是绿化带，绿化带外是通往小区正门的主干道，行人不少，还有牵着狗在遛弯的。 总地来说，这个小区的环境不错，绿化做得挺好，在这个年代算是挺难得的了。 林星陌看着靠近二楼防盗窗的树，它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看着光秃秃的，有一根枝干离许毅家的防盗窗非常近。 他盯着那枝干，身后的尾巴无意识地甩动着，有些跃跃欲试。 林星陌也不知道这次的“梦境”会持续多久，如果一直回不去的话，他可能就要做一些改变了。 大概是猫咪的天性，他感觉在家里有些待不住，尤其在阳台门口，看到窗外面有麻雀飞过的时候。 当然，他暂时不会出去冒险。 至少也得等这具幼猫的身体长大点，变得更强壮一些，可以跟其他猫狗正面对抗的时候。 于是，在听到阳台门口传来脚步声时，林星陌收回了爪子，做回乖巧蹲坐的模样。 许毅提着一桶热水走了出来，然后用洗衣服的塑料盆打水，调节好温度后，再抱起小猫，小心翼翼地将它放了进去。 小白猫不仅没挣扎，还主动伏低四肢，让整个身体都能浸泡到水中，那眯着眼睛享受的模样，可爱极了。 许毅不禁笑了起来。 “你还真的不怕水啊。”他感慨了一句，然后上手捞起水，帮它将猫毛打湿。 小猫咪的毛发有些长，应该是长毛猫，看上去还是挺干净的，只是有点点发黄，不算特别脏。 等毛发全部打湿后，原本毛茸茸憨态可掬的小猫，一下子就“瘦”了下来。 看着它瘦巴巴甚至能看到肋骨的小模样，许毅不禁没觉得丑，还心疼地皱起了眉头。 他将小猫抱出来，一边挤上沐浴露给它搓澡，一边说道：“小宝贝，你以后要多吃点，长多一点肉啊。” 小白猫半眯着眼睛，不叫不闹，就是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许毅不敢耽搁，麻利地搓了搓后，又抱起小猫将它泡在了热水了。 第一遍没搓出什么泡沫，倒是放进盆里冲洗后，原本干净的水都变成了土黄色，看着不明显，其实小猫身上还是挺脏的。 用沐浴露洗第二遍的时候，它的毛发终于柔顺了，泡沫也打了出来。 洗衣台上能照到太阳，在阳光照射下，细腻的白色泡泡闪烁着点点光芒。 少年认真地给小猫咪洗澡，而小猫咪也非常地配合。 就这样，他上上下下，从头到尾，都给小猫咪仔细揉搓了一遍，就连小屁屁也没有放过。 林星陌感受着少年的双手，温热的，带着于现在的他而言无可撼动的力量，只是落在他身上时，又是那样的温柔。 最后，少年捧起他，将他放入干净的热水中，在清洗下巴时，他仰起头，便望进了少年专注的黑眸之中。 那样好看的一双眼睛，带着浅浅的笑意，倒映着他现在的模样。 终于，少年将他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然后一条毛巾落了下来，遮挡住他全部的视线。 毛巾在他身上按压着，很快吸饱了毛发上的水分，变得湿哒哒的。 少年又换了一条，这次擦了好一会，毛巾也才半湿。 随后，许毅进屋搬了张椅子出来，在椅子上放了个纸箱，铺了一件干净的旧毛衣，这才将小猫咪放进去。 中午热烈的阳光照射进来，林星陌半点没觉得冷，反而暖洋洋的，感觉整个身体舒服得都要融化了。 “你在这里晒太阳，不要乱跑，不然待会又脏了。” 少年说完，又跑回去搬了张矮凳出来，坐在阳台的门槛上，就着矮凳写作业。 他下午两点多才出门，洗完猫，时间于他而言还很充裕。 林星陌当然不会乱跑，此刻的他，舒服得根本不想动弹。 中午的风在太阳的炙烤下，带着几分暖意，穿过防盗窗的栏杆吹拂而过，将挂在晾衣线上的衣服，吹得微微抖动。 坐在门槛上的少年，埋头在练习簿上书写着，窝在纸箱里的小白猫，轻轻翻了个身，让毛发可以充分地晒到暖阳。 安静、祥和，一切是如此美好。 杜含蓉午休起来，看到这一幕，心里头也不免多了些触动。 她不忍心出声打扰，于是轻手轻脚地走出家门，踩着自行车去工作时，都感觉更有干劲了。 等许毅回过神，发现已经快两点了。 他起身收拾东西，再探头看了看纸箱，结果便僵在原地，眼睛微微瞪大，眼底闪过惊艳的情绪。 只见洗干净了的小猫咪，蓬松细密的毛发，晒干之后就像雪一样，白得会发光，仿佛掉入人间的小天使。 许毅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猫。 它微眯着眼睛，翻身露出了雪白柔软的肚皮，两只前爪缩在身前、后爪微微翘起的模样，简直能把人萌化了。 少年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地在它毛茸茸圆鼓鼓的小肚子上戳了一下。 小猫咪睁开双眼，蓝灰色的眼眸望向他。 就在许毅以为它要生气时，小猫咪却微张嘴，小小软软地喵了声，然后又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 那眯着的双眼，就像在笑一样。 许毅……许毅已经忘记刚刚要干什么了，他在纸箱旁蹲了下来，一直盯着恢复雪白的小猫咪看，感觉可以什么都不干，就这么看一天。 “小宝贝，以后就叫你雪团怎么样？” 半梦半醒中的林星陌，听到少年的话，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雪团…… 他听过这个名字。 所以，他真的变成了许毅小时候的猫？ “嗯，就这么决定了，你以后就叫雪团吧。”少年擅自做了决定。 最后他没忍住，伸出双手将洗干净变得香喷喷的小白猫抱起来，脸颊埋进它细密柔软的毛发里，开心地蹭了蹭。 等以后小猫长大了，蹭起来肯定更舒服！ 就算再怎么依依不舍，许毅最终还是放下小猫，收拾好东西上学去了。 为了能将雪团留下，他得更努力地学习，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不管以后怎么样，妈妈都没有话说。 林星陌继续躺在纸箱里晒太阳，只是没再睡觉，他望着头顶上方被风吹荡的小孩衣服，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重新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的时候，林星陌看着眼前熟悉的天花板，懵了好一会。 他从沙发上坐起身，用手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窗外明亮的光线，整个人都还有些恍惚。 作者有话说： 许总：终于要有我的戏份了吗？ 第13章 是他配不上 林星陌看着房间里的景物，窗明几净，现代化带着艺术感的简约设计，比小许毅家老旧的房子要漂亮许多。 然而，他却觉得那老房子待得更舒服一些。 良久之后，他终于从那恍惚中回过神来。 回来了。 林星陌抓抓头发，摸过手机看了一眼。 他在“梦境”里待了近两天的时间，而手机上显示的“冬至”两个字，让他明白，自己的确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青年呆呆的，瘦白的手掌抚上心脏。 这里再次恢复了平静，连怅然若失的感觉都淡得几近于无。 他抿了抿唇，枯坐好一会，才起身去洗漱，然后打开冰箱，给自己准备早餐。 冰箱里的食材都是新鲜的，肖助理会每天过来帮他整理。 他扫了眼冰箱上贴着的每日菜单。 这也是肖助理准备的，因为如果不贴，林星陌可能会把冰箱里现成的熟食吃光，然后饿着，等他过来做饭再吃。 有菜单在，林星陌才可能照着上面写的动手去做，上次发烧醒来后做的那顿，已经算是为数不多的即兴发挥了。 林星陌取出食材，熬了一碗小米粥，将事先做好的三明治放进微波炉里，打开开关加热。 他蹲在微波炉前，看着里面的三明治，脑海里想的，却是少年的餐桌上，热腾腾的豆浆和白白的大包子。 想喝羊奶…… 他这样想道，然后，轻轻地眨了眨眼睛，浅蓝色的眼眸中似乎比平日多了些许灵动。 有想要的东西，对林星陌而言，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事。 他微抿唇，起身去拿手机，发信息给肖助理。 回来的时候，瞥见了消毒碗柜，想到什么，林星陌走过去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放在最外面的碗。 林星陌走出家门，按响对面住户的门铃。 不一会，房门打开，一位老人家出现在门后，看到外面站着的青年，她露出了慈祥和蔼的笑容。 “是小林啊，早上好啊。” 林星陌：“早上好，谢谢您的汤圆。” 他将碗递了回去，老人接过来，乐呵呵地说道：“没什么，你喜欢就好。” 她望着面前眉清目秀，比女娃娃还漂亮的年轻人，察觉到他似乎跟往日有些不同。 “小林今天心情很好吗？”她笑眯眯道。 林星陌眨了眨眼睛，望着老人和蔼温柔的笑容，他确实感觉到了内心的安定，便点点头，“嗯，是不错。” 至少在那个梦境里，他体验到了愉悦等情绪，跟现在的状态，似乎也差不多。 “那就好，祝你天天有这样的好心情。”老人家眯着眼睛笑，随后便拿着碗进屋了，还询问林星陌要不要到他们家吃早餐。 林星陌谢过她的好意。 等他回家，小米粥和三明治已经好了，他便慢腾腾地吃了起来。 一切好像跟过去没什么不同，又好像已经有了改变。 “林先生，这是最近接到的几个约稿，合作细节已经按照您之前的习惯谈好了，请您过目一下。” 九点多的时候，肖助理过来找他谈工作。 林星陌接过资料，简单看了看。 虽然他的作品太过写实，也曾因为这一点被教导他的老师批评过，但他的画还是有一定市场的。 毕业后随著名气提升，身价也有所上涨，每个月接几张单子，就足够维持收支了。 “可以。”林星陌颔首，“今天开始吧。” “嗯，好的，这次还要开直播吗？” 肖助理询问道，他帮林星陌运营了一个账号，偶尔会将他画画的过程录制剪辑后发到平台上。 因为林星陌过分写实的画技，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施法现场”，关注和热度都还不错，也算是一个收入来源。 之前就在肖助理的建议下，林星陌开了一次直播，出镜的只有他的双手和画板，反响还不错。 林星陌想了想，说道：“可以。” 反正对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差别，他也不需要跟观众互动，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肖助理却有些高兴，毕竟林星陌的收入也关系到他月底的奖金，他当然是希望为他开发出更多的商业渠道。 画室之中，肖助理摆好支架，调整直播角度和画面，配合着简单宁静的轻音乐，整个直播风格温柔又干净。 画面中，只能看到一块画板，背景是有柔和光线透进来的飘窗，以及被风轻轻吹起的纱帘。 等林星陌入座后，便能看到一双瘦白纤细，宛如艺术品一样的双手，简直是手控福音。 跟肖助理简单沟通后，林星陌没有立刻开始商稿的创作。 他坐在画板前，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梦境”里的场景，他要将这些场景画下来。 于是，画室里安静下来，只剩轻柔的背景音乐以及不同笔端落在画板上时，发出的轻微响动。 这个叫“零星末”的账号，悄无声息地开启了直播，一开始乏人问津，慢慢地观看人数渐渐涨了起来。 虽然主播从来不曾理会过观众，但这样的直播风格，意外地有种平静治愈的美感，当沉下心看进去后，就格外地吸引人。 别墅书房。 许毅也正在工作，因为腿疾的关系，在事业步入正轨后，他已经很少去公司了，基本都是居家办公。 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敢轻视或者糊弄他，工作效率并没有因此降低。 就在这时，一声提示音响起，他的电脑画面上，也弹出了特别关注的讯息。 瞥见那个熟悉的ID，许毅顿住手。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将讯息打开，快速加载后，某平台的直播画面，出现在了他的电脑屏幕上。 那双他看过无数次，已然无比熟悉的手，握着画笔在画板上描摹，一如既往的稳定，一如既往的宁静无波，像是不会被任何外物所影响。 许毅抿紧了嘴唇，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掌，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头。 只不过，他这次画的画，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画板的中间，是一个长方形的矩形，被涂上了色彩明亮温柔的蓝色和白色，像是被切割的天空，有黑色的像是枝丫的线条从一侧延伸出来。 许毅安静地观看，看着那双手为这幅画添上更多的细节，变得越来越真实。 直播画面中，也有越来越多的弹幕飘过，有夸赞有叹服，也有人投了很多打赏，试图吸引主播的注意。 许毅冷着一张脸，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熟练地按下打赏的按钮。 而他的账号，也高居直播间打赏的第一名。 他有些发怔地看着直播画面，忽然伸手，将桌面上的东西用力一扫，在哗啦声响中，东西掉了一地。 听到动静的保姆兼护工，推门而入。 看到眼前这一幕，她并没有意外，只是沉默地上前，弯腰收拾东西。 许毅没有说话，控制轮椅背过身，摸出打火机点燃香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开始吞云吐雾。 陈护工很快收拾好东西，抬头看到他这样，心底不免叹了口气。 自从许先生的猫去世之后，他就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了。 以前这种时候，只要雪团跳上先生的膝盖，在他脸上蹭一蹭，或者蹲在飘窗上，眼巴巴地看着他，先生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现在不仅不会笑了，还变得愈发吓人。 她不由得想，是不是应该再给许先生抱一只猫？ 当然，陈护工也只是想一想而已，将东西收拾好，避免有任何尖锐物品的存在，她就转身出了门，顺手把房门给关上了。 许毅看着窗户外面，今天天气晴朗，他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只觉得光线刺眼。 良久后，男人忽然熄了烟，双手握住轮椅把手，然后支撑着双腿，慢慢地站了起来，最后放开了双手。 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一个身体健全的人一样。 接着，他缓缓地迈开了腿，在书房之中，走动了几步。 行走之间，明显能看出他右腿的拖曳。 一瘸一拐的姿势，十分狼狈。 大约十来分钟之后，他的额头上开始冒汗，他紧紧咬着牙关，最后还是没忍住，在自己跌倒之前，拖过一旁的办公椅。 男人狠狠摔在了椅上，底下的滑轮滚动，带着他砰地一声撞到墙壁，这才终于止住了势头。 许毅抱着后脑勺，缓了好一会后，才重新抬起头，靠着椅背轻轻地喘着气。 此刻浮现在他脸上的，是满满的躁郁，以及，深深的颓丧。 书房中，慢慢回复宁静，只有直播间传出轻柔悠扬的钢琴曲，以及笔端颜料涂抹在画板上的轻响。 许毅静静地望着直播画面，看着那双漂亮的像是被上帝亲吻过的手，想着那道对他始终冷漠的身影。 他是那样完美，终究……是他配不上。 这样的想法浮现脑海，他忍着心头血淋淋的痛，拿到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卢律师，麻烦你过来一趟。” —— 林星陌画了一整天。 直播的效果很好，从肖助理笑得合不拢嘴的表情中，他看出了这点。 他也没有在意，刚准备吃饭，他哥哥林月阡就打来了电话。 “小陌，我听助理说你今天一直待在云杉小筑？” “嗯。” “今天是冬至，怎么不去陪陪许毅？” “工作忙。” “呃……”林月阡沉默了一会，终究没逼他，只是问：“要不要过来跟我们一起吃？你嫂子做了羊肉煲，正适合冬季进补。” “我正准备吃饭。” “那你吃吧。” 林月阡说完，就准备挂了，却忽然听到青年问：“哥，你知道许毅的母亲叫什么吗？” “许毅的母亲？我不太清楚啊，好像是姓杜……怎么了吗？” 林星陌顿了顿，摇头。 “没什么。” 只是，确认了一件事。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可怜兮兮的许总—— 过年要走亲戚，更新没办法准时，不好意思orz后面会甜起来哒！这是一个治愈的过程嘛，么么哒—— 继续发红包！ 第14章 快来抱一抱 林星陌挂断电话，低垂着眼睛思索。 许毅的母亲，姓杜…… 他很肯定，之前的自己是不知道的，他甚至连许毅的样子都没怎么记住，更别说他的母亲。 他是在“梦境”里，得到这个讯息的。 林星陌不禁歪了歪头，为自己得到的结论，感到有些疑惑。 所以，那真的不是一个梦境，而是……他回到了许毅小时候，成为了他的猫？ 这听上去非常荒谬，不符合逻辑，但那些清晰的变成猫的经历告诉他，那不可能是一个梦境。 林星陌陷入沉思，而坐在他对面的肖助理，却明显有些开心。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林先生这么有胃口，见他认真吃饭，他也就没有打扰他，而是回去收拾他的画室。 小林先生的工作效率很高，一天时间，就完成了一幅商稿，还有两幅他的自由创作，完成度都很高。 当然就复杂程度而言，还是商稿更胜一筹。 肖助理将那幅商稿挂在一旁晾干，又看向另外两幅，其中一幅的视角有些怪，好像是从一个纸箱中，抬头往上看到的天空画面。 但不得不说，林先生的功底真的很好，即使这样不明意义的画，也画得栩栩如生，像是用照片拍下来的。 看着那光影，那片蔚蓝的天空和深黑色的树枝，意外的有种宁静温暖又带着童趣的感觉。 至于最后一幅…… 肖助理将画拿起来端详，又是那个小男孩。 他侧头看了眼已经挂在墙上的画，又低头看着手上这幅，明显就是同一个人。 这次，小男孩端着个瓷碗蹲在地上，身后是一张老式的茶几和发灰发暗的墙面。 对比之下，他脸上浅浅的笑容和明亮的眼睛，就愈发让人感到温暖了。 肖助理明显感觉到，小林先生的画风似乎发现了一点点变化。 尽管依然是非常写实的风格，但却比往常多了些许温情，再也不是真实却冰冷的记录者，而是稍微多了些属于画家的主观感受在里面。 当然，肖助理也知道自己没有多少艺术细胞，这也可能是他的错觉。 反正他每次看林先生的画画，都会觉得像是在施展魔法似的，让人心生叹服。 他将这两幅画倚在墙角，准备等晾干了再挂起来。 等他出来的时候，林星陌已经吃完了，正窝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个抱枕，捧着手机在看。 肖助理就没有打扰他，过去收拾碗筷。 他刚刚没看错，林先生今天的确很有胃口，饭菜都吃光了，估计是一口气创作了这么多，所以饿了吧？ 不多时，肖助理完成所有工作，便准备离开了。 而原本窝在沙发上，一直翻阅着手机的林星陌，此刻抱着抱枕缩成一团，而手机则远远被放在了茶几上。 青年盯着手机，不知怎么地，看上去好像有些自闭。 肖助理愣了一下，他还没见过这位小林先生露出这样的状态，尽管眼神和表情依然平静，但从肢体动作上，却能感受到他的无助。 “林先生？”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询问。 林星陌抬头看了他一眼，薄唇微抿，没有说话。 “发生什么事了吗？”肖助理问。 林星陌摇摇头，“没什么。” 然后他又重新盯着手机，继续自闭。 肖助理挠了挠头，“那我回去了？还有其他事情吗？” “嗯，你回去吧。” 林星陌都这样说了，肖助理只好告辞离开，关门的时候还在想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林先生看上去受到巨大打击的样子。 肖助理走后，林星陌又伸手，将茶几上的手机拿起来。 暗下去的手机亮起，脸部自动识别解锁。 只见上面是一篇关于“养猫注意事项”的文章，显示在屏幕正中央的文字，赫然写着—— 猫咪在6月龄后进入性-成熟阶段，应进行绝育。 这篇文章还很详尽，在这段话下面，还插入了一个猫咪割蛋蛋的视频，屏幕一亮，视频就自动播放了起来。 看到猫咪麻醉后，被撑开四肢，舌头掉出来的模样，林星陌再次丢开手机，紧紧团住了抱枕。 不过，上面写着六月龄才做…… 而且…… 林星陌又拿起手机，查了查公猫绝育的费用。 至少三百以上。 他顿时一松，紧绷的脊背也放松下来。 很好，即使还可以回去，短时间内这件事情也不会发生。 晚上，林星陌又继续窝在沙发上睡觉。 外头又开始下雪了。 北风呼呼地吹着，光是听着就很冷，林星陌蜷缩起来，第一次有些迫切地希望能快点入睡。 而他的愿望，也实现了。 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感觉周身暖洋洋的，呼出的气体都萦绕在周围，身上盖着层柔软毛绒的东西。 视野有些黑，一点光线也没有。 然后，他感觉到身边的热源。 软乎乎的，带着一些他熟悉的清新干净的气息…… 很快，林星陌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迈开四肢，朝远离热源的方向爬，没多久，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就从被子底下钻了出来。 迎面扑来的空气，清新中带着湿湿的冷意，屋里没有开灯，窗外有清幽的月光透进来，再加上猫咪的夜视能力，他认出了这是小许毅的房间。 林星陌扭过头，看向床上熟睡的人影，那熟悉的气味，的确是属于少年时期的许毅。 趴在床沿边的小猫咪，迷惑地歪了歪脑袋。 这个“梦”，并没有续上。 不仅时间变成了夜晚，他还被抱进了被窝里和小孩一起睡觉，这显然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这时，小猫咪的耳朵微微一动，转向门外。 客厅好像传来了一点动静。 林星陌探出头，看到床边放着的纸箱子，便磨蹭过去，往下一跳。 刚好摔在旧衣服上，并不疼，就是有点头晕。 他甩了甩脑袋，然后支棱起身体，从纸箱里跳出去，接着往房门外走去。 刚挤开一条门缝，客厅的灯就开了。 林星陌仰头看过去，只见杜含蓉拖着疲惫的脚步，从玄关处走进来，手上的包包随手丢在沙发椅上，然后满脸倦色地瘫坐下来。 她闭着眼睛休息，浑身散发着不想再动弹的怨念。 显然，她刚刚加班回来。 林星陌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十点四十分了。 也不知道过去几天了…… 他迈开腿，朝客厅走了过去。 靠着沙发椅歇息的杜含蓉，忽然感觉到什么。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对面的沙发椅上，一只白得会发光的小猫咪坐在那里，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 杜含蓉微微一怔，中午的时候，她确实看到儿子在阳台写作业，但并没有看到纸箱子里晒太阳的小猫咪。 没想到，洗干净毛发全新的小白猫，竟然漂亮成这样，简直不像人世间的存在。 她第一次知道，猫咪也能用美丽来形容。 林星陌看着愣怔的杜含蓉，歪了歪脑袋。 她似乎很惊讶的样子…… 他蹲坐在原地，看杜妈妈起身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弯下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亲眼看到，女人原本暗淡倦怠的眼睛，一点点亮起了光。 “你真漂亮……”杜含蓉喃喃说道，“小毅给你洗澡了吗？” 这样说着，她又急忙缩回了手。 再看自己油头垢面的样子，她忽然低叫了一声，起身走到阳台收衣服，然后匆匆进了浴室。 林星陌看着她的背影，回想她刚刚说的话，便知道，时间并没有过去很长。 他放松下来，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被洗干净了的毛发，愉悦的情绪便在心底弥漫了开来。 盯着自己的猫爪子一会后，他终于没忍住，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爪子上的毛，又用舔过的爪子蹭了蹭脸。 明明应该是会让他有些膈应的动作，但开始之后，他就感觉停不下来了。 那是猫咪的本能得到满足后，自心底散发出来的快乐。 而且这身毛发已经被洗得很干净了，这样舔着倒也还好，并没有奇怪的异味。 洗了个热水澡，感觉浑身疲惫都被冲刷走的杜含蓉，一出来，就看到坐在沙发椅上舔毛洗脸的小猫咪。 她心里忍不住被触动了一下。 或许正如儿子说的那样，家里有个小精灵在等着她回来，的确是一件让人充满幸福的事。 林星陌停下舔毛，看着杜含蓉进了厨房，没多久就捧着一碗鸡蛋面走了出来。 那香味传来，让他感觉有些饿。 让他意外的是，杜含蓉竟然把鸡蛋黄分给了他，望着他的眼睛里盛满笑意。 吃完宵夜，再去把衣服洗了，杜含蓉这才轻轻地将小猫咪抱起来。 软绵绵的毛绒团子，抱在怀里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她来到儿子的房间门口，依依不舍地将它放进去，在小猫回过头来看她时，杜妈妈忍不住小声说：“要不你到我那里睡？” 回应她的，是小白猫吨吨吨跑进房间里面的背影。 “呃……”杜含蓉只好遗憾地站起身，将儿子的房门合上，关灯睡觉。 第二天许毅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七点半。 他掀开被子一看，没见到小猫咪，再低头，看到窝在纸箱子里小毛团，这才松了口气。 “你就这么不喜欢和我一起睡觉吗？半夜还跑下去。” 少年蹲在纸箱边，用手指头戳了戳小白猫的脑袋，在它茫然的注视中，起身去洗漱。 林星陌打了个哈欠，跳出纸箱，慢吞吞出了房间。 电饭锅里，已经热着羊奶和包子，许毅一打开来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奶香味，这是早上刚挤的新鲜羊奶，特别醇厚。 他把东西端上餐桌。 而林星陌，也终于喝到了这一碗羊奶。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他总觉得，这羊奶比肖助理给他买的好喝。 中午，许毅放学稍微晚了一些。 他刚刚炒好菜的时候，就听到妈妈从外面回来的声音。 他端着盘子走出去，便听到杜含蓉说：“小可爱，快来给妈妈抱一抱。” 虽然感觉有些肉麻，但看在妈妈这么辛苦工作的份上，许毅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勉强配合她一下的。 少年放下盘子，转身迎过去，然后…… 他妈妈从他身边走过，将坐在矮凳上的小猫咪抱了起来，用脸颊蹭了蹭。 许毅：？？ 林星陌：作者有话说： 过年好忙呀，更新时间不稳定，大家久等了！ 继续发红包包—— 第15章 许毅真的很宠着他 最后，许毅在餐桌旁坐下吃饭的时候，都还有些懵。 妈妈怎么回事？ 她不是不喜欢雪团吗？ 回想刚刚妈妈抱着小猫咪亲昵蹭脸的样子，少年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好在，雪团并不喜欢这种互动。 在他妈妈将脸蹭过去时，猫咪的小爪子就踩在了妈妈的脸颊上，露出明显的抗拒和嫌弃。 然而被踩了脸，妈妈不仅没生气，还很乐呵的样子。 许毅当然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小猫咪爪子下的粉色肉垫，小小软软的，踩在脸上一点也不会难受。 而且雪团真的很乖，它从来不会把尖利的指甲伸出来，爪子都是软乎乎的肉肉，坚硬的利爪都被好好地藏着，相处这几天，他还没被挠伤过呢。 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小猫咪呢？ 他原本也觉得，妈妈以后肯定会喜欢上雪团的，但是…… 这也太快了！ 想到刚刚他以为妈妈是要抱他，少年脸上就露出几分尴尬。 不过……看着杜含蓉脸上的笑意，许毅最终还是压下了心底的郁闷。 妈妈跟别人不一样。 如果能让她每天高兴一点，他并不介意跟她分享自己的小宝贝，毕竟雪团这么可爱，值得所有人喜欢。 于是一场“家庭危机”，就在少年的自我调解下，平和地过去了。 下午，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家里又剩林星陌一只猫。 他也没闲着，在两人走后，便偷溜出阳台。 小猫咪盯上了洗衣台。 在经过不断的跳跃和摔跤后，他终于成功依靠自己的力量，跳到了洗衣台上面。 外面的天空依然晴朗，只是冬天里的太阳，即使灿烂明媚，也带着挥之不去的冷意。 林星陌探出头。 他望着最靠近许毅家的树，衡量着最近的那根树枝和二楼防盗窗之间的距离，然后回到房子里，利用餐桌和沙发椅练习了起来。 二楼对他而言，还是太高了一些，他可不想轻易尝试，然后摔伤甚至摔死。 努力锻炼总是没有错的。 而且看样子，他以后还会经常来到这里，体验作为猫咪的生活。 自从变成猫咪，林星陌就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他也非常享受那种在经历惊险后，心脏快速跳动的感觉。 他想要出去冒险，当然这是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 林星陌认真做着训练，等听到门口有动静响起，才赶紧停了下来。 回来的自然是许毅。 少年进门后，便走过来抱起他，将脸颊埋在他的肚子上，轻轻地磨蹭。 林星陌忍耐着，在他即将失去耐性的前一秒，少年松开了手，然后熟练地将他揣进口袋里。 “走啦，我们今天去西城。” 少年的声音里充满愉悦。 他收拾好东西出门，又去杂货铺骑三轮车，临走时还被赵爷爷硬塞了一把糖。 今天林星陌又看到了那只大橘猫妞妞。 它还是凶巴巴的，还对许毅龇牙，被赵爷爷拍了一下，转身溜到了柜子底下，只能看到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以前，许毅可能还会难过。 他是真的很喜欢猫，但好像一直都不招猫咪待见。 不过现在好了，他已经有了雪团，世界上最好的小宝贝！ 少年嘴边带着笑意，用力地踩着三轮车离开，而蹲在他口袋里的林星陌，却看着那只大橘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 直到拐弯后，再也看不见了，他才收回视线看向别的地方。 今天许毅没有去之前的小公园，而是往完全不同的方向踩去。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少年来到了一处集市的大门口，然后把收废品的牌子挂了出来。 他刚到没多久，就有一群小孩，呼朋唤友地抱着易拉罐和塑料瓶跑了过来。 显然，这些也是他的熟客。 林星陌故技重施，又成功帮许毅薅到了几个易拉罐。 这时，一个身材高挑、打扮时尚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 她看着少年兜里的小白猫，笑盈盈地说：“小弟弟，你这猫咪长得真伶俐，脾气也好好……” “卖不卖啊？一百块怎么样？” 许毅刚收了几个易拉罐，听到这话，不由皱起眉头。 他看向那女人，摇头道：“猫咪不卖。” 女人脸上露出几分遗憾，倒也没强求，转身走了，只是等到许毅收摊的时候，却看到她又走了过来。 这次过来，女人手里还提着一捆废纸箱。 “不好意思，我不卖猫，多少钱都不卖。” 以为她又要来买猫，少年皱皱眉，再看她手里的废纸箱，便加了一句，“我也不收废纸，没带称。” 这些废纸箱，都有专门买卖废品的人挨家挨户去收，不是他能抢得过的，再加上他年纪小力气不够，便干脆放弃了这块利润。 “不用，姐姐送你了。” 年轻女人笑了一下，“刚好放家里占地方，你就帮我运去废品站处理了吧，你不想要的话，扔掉也行。” 她把那一捆废纸箱往他车斗上一扔，拍拍手，脸上的笑容格外爽朗。 林星陌扒拉在口袋边缘，仰头望着她。 明明在他的世界，他也见过不少容貌美丽的人，但眼前这长相只能算清秀的女子，身上却似乎带着一种不同的光彩。 是一种以前的他，察觉不到的美。 这时，年轻女人低下头，看到小白猫盯着她看，便趁着一人一猫发呆的功夫，快速地摸了一下小白猫的脑袋。 在少年回过神下意识后撤的时候，已经被她得手了。 “哎呀，我就没见过这么可爱乖巧的小猫。” 她两眼放光，啧啧了两声道，“它好像不太怕生，你可得看好了，免得被别人用一条小鱼干就勾走了。” 看到少年不太高兴的神色，她反而有些得意，“你把这些纸箱卖了，给它买点小鱼干吃吧，不用谢我。” 年轻女人挥挥手，转身走了，很快进了马路对面的一家小型超市。 许毅皱着眉头，低头看向兜里的小雪团。 女人的话，让他想起来，他的小宝贝就是被他用一个肉包子骗回家的…… 看着少年的五官都纠结成了一团，小白猫歪了歪脑袋，一脸懵懂。 然后看着小许毅，像下定了决心似的，看向车斗上的废纸箱，然后踩上三轮车，费劲地拉着东西去了废品站。 硬纸板一斤三毛五收，女人送给他的有十几二十斤，一共卖了近六块钱，再加上他收的易拉罐和塑料瓶，今天的收益竟然突破了十二块。 这已经相当于他妈妈不加班的时候，在工厂大半天的收入了。 许毅揣着这笔“巨款”，陷入了沉默。 少年站在晚风中，过了好一会才道：“雪团，我们回家吧。” “喵。” 听到这声像是回应的猫叫，许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然后吭哧吭哧地踩着三轮车回家了。 第二天中午，林星陌就吃到了小鱼干。 “这个小鱼干比较咸，你不能多吃。”少年蹲在他面前，表情特别严肃地说道。 许毅跑了几家干货店，都没有买到不加盐的小鱼干，最后只能勉强选了一款咸味最淡的。 只是，林星陌并不喜欢。 他看了养猫注意事项，知道猫咪是肉食动物，不一定要吃鱼才能长大，而他对这种干巴巴的鱼干也不太感兴趣。 所以他给面子地吃了一条，然后就伸出爪子，把碗往少年面前推了推。 许毅眨眨眼睛，被小猫咪推碗的动作给萌到了，然后才问道： “你不喜欢吃小鱼干吗？” 林星陌没回答，只是转身跳下矮凳，准备去喝点水。 嘴巴里都是鱼腥味，他有些受不了。 小猫咪不喜欢吃鱼干，许毅竟然还挺高兴的，至少他不用担心，他家雪团会被别人用小鱼干骗走了。 至于剩下的小鱼干，可以给他和妈妈吃，也不浪费。 午后，林星陌再次在家里锻炼跳跃能力，虽然有些困，但他强撑着没有睡觉，就怕醒来后又回去了。 他已经能够适应变成猫的生活了，虽然还是有很多不方便，但他觉得也不是不能忍受的。 毕竟，许毅真的很宠着他。 等到许毅放学回来，带他去收易拉罐，林星陌发现，这次小孩又换了个地。 不过因为整个白天都没睡觉，他有些犯困，就没有起来营业。 晚上，林星陌又强撑了很久，等到杜含蓉回家，把他送回许毅的房间，他才忍不住窝在纸箱里睡了过去。 这一夜，他睡得特别熟，仿佛刚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而他也意外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回归。 并且，接下来近大半个月的时间，他都待在了这里，陪伴在小许毅和他妈妈的身边。 林星陌也摸不清其中的规律，慢慢地就顺其自然了。 小猫的身体长得特别快，虽然只过了大半个月，但在少年精心养育下，他明显壮了一圈，毛发也更密更有光泽了。 许毅大衣的口袋，都快装不下他了。 而小白猫眼睛上的蓝膜，也渐渐脱落，露出了像大海一样美丽的浅蓝色，让少年高兴了许久，可以明显看出他的喜爱。 颜值更上一层楼的小猫咪，更受小孩子们的欢迎了。 林星陌也发现，许毅每天去的地方都不一样，而他也跟那些孩子们约好，每周会去一次。 这样孩子们就有一周时间去收集东西，集中起来就非常可观，而许毅则每天都能收到数量不少的易拉罐和塑料瓶。 从他这里，小孩们能得到零花钱和玩具，而许毅也能依靠他们提高收入，算是互惠互利的合作。 因为这个，许毅带着他几乎跑遍了大半个城市，感觉比他自己走过的路还多。 而到了周末的时候，少年也没有闲着。 大概是因为杜含蓉在工厂上班，除了春节，基本全年无休，所以在少年的观念里，也没有休假的意识。 只不过他没再去收废品，而是去隔壁小区，到一个同学的家里辅导他的功课。 那个同学的家长，一开始其实也只是想着给孩子找个玩伴而已。 毕竟谁会真的找个小学生做家教呢？ 孩子的学习实在太烂，从小交的朋友也都是差生，所以在知道许毅的成绩后，家长就想让孩子跟他走得近些，沾点文气学些好习惯什么的。 没想到许毅教得确实好，一段时间后，孩子的成绩有了很大进步，让家长特别惊喜。 从此以后，许毅的周末就多了一份固定工作，虽然一天只有五块钱，但对他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 小许毅每天奔波劳碌，林星陌都看在眼里，从一开始的新奇，到后来…… 他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叫做“心疼”的情绪。 这一天早晨，林星陌像往常一样醒来，目送杜含蓉出门后，他又跑出阳台，跳上洗衣台。 楼下，杜含蓉踩着自行车从主干道路过，慢慢消失在小区门口。 小猫咪蹲在洗衣台上，看着楼下来往的小区居民，尾巴无意识地晃动着。 很快，林星陌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转身跳下洗衣台，来到客厅看了看时钟，已经过了平时起床的点，少年却还没有出现。 许毅是个非常自律的孩子，林星陌没见过他睡懒觉。 他想也不想，迈开腿跑回许毅房间。 床的高度已经难不倒他，林星陌熟练地跳上去，就看到少年蒙着头，还在睡着。 他走过去用脑袋顶开棉被。 棉被下面，紧闭着双眼的少年，满脸红通通的，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作者有话说： 许总：嫉妒到扭曲．jpg； —— 么么哒-继续发红包！ 第16章 小妖怪 站在床沿边的小猫咪，看着紧闭双眼、脸颊通红的少年，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它迈开腿走过去，伸出一只爪子，轻轻放在了少年的额头上。 大概是猫咪凉凉的肉垫，让少年感到有些舒服，他在睡梦中哼唧了一声，微歪头，朝小猫咪靠近。 他呼出的气体，在这冬日里都让林星陌感觉到了热，额头也让他觉得烫。 这个症状已经很明显了。 杜妈妈刚出门，得等到中午才回来，难道就让小孩就这么烧着？ 林星陌转身跳下床。 出门求助显然不现实。 大门被锁了，即使他能够从窗台跳到树上，顺利爬下二楼找到认识许毅的熟人，作为一只猫，他也没办法向人类表达。 好在，他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小猫咪跑到客厅里，支棱起身体，趴在了茶几上。 茶几底下设有置物的空间，摆放了一些常用又小巧的杂物，其中就有家庭常备的药。 看到一瓶感冒通药片，小猫咪眼睛一亮，奋力爬上去，张嘴去咬。 可惜，他现在是一只两个月龄的小猫，嘴巴还不够大，没办法咬住药瓶。 林星陌发现咬不住，只好用爪子去扒拉。 “啪嗒——” 圆柱形的药瓶掉到地上，骨碌碌往远处滚，被迅速跑过来的小猫咪一脚踩住。 几乎满装的药瓶，对一只小奶猫而言还是挺重的，林星陌在客厅里跑跑跳跳，好不容易才将药瓶扒拉进了许毅的房间。 “啪——” 白色药瓶撞到床脚边的拖鞋，总算停了下来。 小猫咪趴在旁边，轻轻喘气。 过了会，它才蹲下身，猛地向上一跳，轻轻巧巧地落在床沿边。 床上的少年依然没有醒，从棉被底下露出一张小脸，痛苦地哼哼唧唧。 林星陌弯下身，顶开棉被钻进去，一路跑到少年的胸口处。 他伸出两只小小的爪子，搭在少年的下巴，用力推了推，然而以小猫的力气，根本推不动。 看着双眉紧皱、额头冒汗的少年，他抿了抿嘴，探过身去，用猫咪的舌头轻轻地舔着少年的脸颊和眼睛。 还好，许毅很爱干净，每天晚上都有洗澡，舔着并没有什么异味。 林星陌一下一下地舔着，将少年稚嫩的肌肤都舔红了。 许毅陷在梦境里，感觉又冷又热，他知道自己应该醒过来了，但却怎么睁眼都睁不开，直到…… 他感觉脸上传来热热的，有些粗糙的异物感，什么东西…… 他抬手想去拨开，却发现摸到了一团软软暖暖的毛球，那手感好极了，他忍不住想去抱住，然后…… 许毅就醒了。 一醒来，便看到一只小猫咪趴在他的胸口，粉粉小小的舌头，正在舔着他的嘴角。 他不禁愣了愣，望着小猫咪那双浅蓝色像蔚蓝海水的眼睛，感觉自己可能还在做梦。 雪团乖是乖，但从来没这样跟他亲近过，甚至晚上都不肯跟他睡一张床，坚持要跑回纸箱里。 看到少年终于醒了过来，林星陌总算松了一口气，见他呆呆傻傻的，他又不放心地伸出爪子，拍了拍他的脸颊。 “喵。” 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未来的许毅是大企业的老板，应该不可能烧傻了才对。 这带着几分担忧的小奶音，成功唤回了许毅的神智，他一个激灵，猛地抱住小猫咪坐起身。 刚坐起来，就感觉一阵头晕眼花，连呼吸都感觉很难受，像热浪刮过肺部一样，他忍不住咳嗽了几下。 “我生病了？” 他放下小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从外面的天色来看，他现在去上学应该已经迟到了。 少年也没有慌张，像是经历过，已经很有经验一样，他探身拿过放在床头上的保温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这个保温壶还是他妈妈工厂去年年底发的，放了一晚上，壶里的水还是温的。 连续给自己灌了两杯水后，许毅吐出一口气，虽然很想躺下继续睡觉，但他还是强迫自己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准备去找药来吃。 结果，他刚趿拉上拖鞋，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药瓶往旁边滚。 许毅一怔，弯腰捡起来，发现的确是感冒通的药瓶。 怎么会在这里…… 想到什么，他不由看向身后的小猫。 浑身雪白的小猫咪，蹲坐在棉被上看着他，在他转头看过去时，轻轻歪了歪脑袋，圆溜溜的浅蓝色眼睛，瞧着无辜极了。 少年跟猫咪对视了一会，最终还是收回视线，他现在头脑发昏，浑身一阵冷一阵热，实在没有太多的心力去思考了。 打开瓶盖，取了两粒药片，就着温水吃下。 他没有躺下睡觉，而是裹着大衣继续起身，拿着保温壶去客厅接热水。 趁着烧水的功夫，他把电饭锅里的羊奶和包子取了出来。 他没什么胃口，但小猫应该饿了。 摸摸自己的脸颊，少年笑了一下，将羊奶装在碗里，端去给猫咪喝。 林星陌一直跟在他身边，本以为他是要吃东西，结果就看到少年将他抱起放在矮凳上，然后把羊奶放在了他的面前。 “喝吧。” 少年眯着眼睛，说完就病殃殃地靠在了沙发椅上，整个客厅里只剩烧水壶咕噜咕噜的声音。 林星陌盯着面前的羊奶，很香的味道，他也确实饿了。 但是，他就是不想喝。 他抬起头，望着蜷缩在沙发椅上微微发抖的少年，最后跳下矮凳，吨吨吨跑过去，一下跳到了少年身上。 许毅感觉到身上多出来的重量，不由睁开眼睛，便看到小猫从他的衣襟缝隙钻进去，窝在了他的肚子上。 隔着薄薄的睡衣，他清晰地感觉到了那毛茸茸软绵绵的一团。 许毅眨眨眼睛，拉开自己的衣襟往里面瞅了瞅，正好对上小猫咪漂亮的蓝眼睛。 他只觉得不仅身体，就连心里面也暖了起来。 “小雪团，你是不是知道我生病了怕冷，所以钻到我怀里来给我取暖呀？” 虽然小猫没有回答他，但许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咧了咧嘴，明明生病很难受，他却觉得很开心。 没多久，热水就烧好了。 许毅又从茶几底下，取了一片退烧药，然后就着羊奶吃下。 他没有胃口吃饭，但空腹吃药的话会伤胃，只能勉强喝下两口羊奶，然后抱着保温壶和猫咪回了房间。 药效很快发作了，许毅感觉头脑愈发昏沉，只能赶紧钻被窝里睡觉。 至于小猫…… 他撸了撸它的脑袋，然后就将它放在地上，让它自己去玩。 “别把感冒传给你了，外面还有羊奶，你去喝吧。”少年说得有气无力，却能听出话语里的关怀。 林星陌感觉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情绪。 他没有听许毅的话，而是钻进了被窝里，蜷缩在他的身边，没一会，被窝里面就暖和了起来。 许毅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林星陌一动不动地趴着，却根本睡不着，总觉得心里面不踏实，非常地焦躁。 他终于忍不住起身，往上爬出一段。 小猫咪从被窝里探出脑袋，一双蓝眼睛盯着少年，感受着他还算平缓均匀的呼吸，才安心地趴了下来，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再加上猫咪本就嗜睡，渐渐地，他也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不过，当门外传来动静时，林星陌还是立刻被惊醒了过来。 他支棱起耳朵听了听，然后跳下床，快速朝门口蹿去，在看到杜含蓉的身影时，他清楚地感觉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情绪。 “喵——喵——” 他第一次发出着急的猫叫声。 杜含蓉看着扒拉她裤腿的小猫，不由说道：“雪团，不要挡在这里，妈妈会踩到你的……” 她刚说完，小猫就跑了开去，然后又跑回来，几次之后，她总算发现了不对。 “小毅呢？” 杜含蓉急急忙忙跑进儿子房间，终于发现了孩子的病情。 女人一下子红了眼睛，慌张地说道：“小毅，你快醒醒，不要吓妈妈啊……” 她将孩子抱了起来，一边给他穿衣服一边说，“妈妈这就带你去看医生！” 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 被她这么一折腾，许毅自然是醒了。 他靠在她的肩膀上，小声道：“妈妈，我没事，我有吃药，又睡了一觉，已经感觉好多了。” 小孩镇定的声音，终于让杜含蓉冷静下来，不过在她的坚持下，许毅还是被她带去附近的小诊所看了医生。 打针、吃药，还好他烧得不厉害，不用打点滴，不然又是一大笔开销。 回去的路上，许毅一直闷闷不乐。 杜含蓉知道他在想什么，回到家里，给他喂了药后，便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钱没了再赚，对妈妈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 少年点点头：“嗯。” 因为要照顾他，杜含蓉下午还请了假，许毅只能安慰自己，就当做是让妈妈放假休息一下吧。 唯一能让他心情好点的，便是雪团终于不抗拒跟他一起睡觉了。 有小猫咪在，他的被窝里一直都是暖暖的，他觉得大概也是这个原因，所以他的病很快就好了起来。 当天晚上许毅就退烧了，终于让林星陌彻底放下心来。 结果第二天，少年就坚持去上学。 他的咳嗽还没好，看着蔫蔫的，说话也没什么力气，让林星陌第一次产生了跟着他一起去上学的念头。 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他还是暂时忍住了。 在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情况下，出去了纯粹就是添乱了而已，尽管他真的很想一起出去。 许毅可不知道自家小猫咪的计划，他回到学校，面对的就是堆积了一天的作业。 虽然提前预习了知识点，但作业还是每天都得写，这也是他强撑着要来上学的原因之一。 到了下午，他就把两天的作业都补完了。 因为生病的关系，杜含蓉禁止他在身体恢复之前再跑去收废品，甚至还跟赵爷爷交代过，这几天都不要把三轮车借给他。 所以这天，许毅放学后难得地闲了下来。 实在不知道要做什么，他便决定去河边采一些狗尾巴草回来，给小猫当玩具。 那条河就在小学后边，只不过要绕一大圈才能过去。 许毅双手插在兜里，慢悠悠地走过去。 他们这附近除了朝阳小学之外，还有个春晖幼儿园，许毅要去河边，刚好需要经过这里。 幼儿园已经放学了，他过来的时候，有几个小孩在门前的沙地上玩，许毅一开始也没有在意，直到…… “小妖怪小妖怪，你就是小妖怪！” “我们才不要跟小妖怪玩呢。” “妖怪，吃俺老孙一棒！” 少年脚步一顿，寻声看过去，就见几个小孩围在一起，隐约能看到一个小孩蹲在那里，抱着脑袋一动不动的。 其中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根塑料金箍棒，正往那个小孩身上打。 许毅皱了皱眉头，左右看看，除了几个大孩子外，没看到老师或者家长。 “啊哒！啊哒！” 就这一小会功夫，那个小男孩已经打了那个孩子好几下，还越打越起劲，周围的小孩依然在骂着小妖怪。 许毅实在没忍住，抬脚走了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他低声喝止。 尽管他也是个小孩，但小学生对幼儿园幼崽的天然压制，让那几个小孩都停了下来。 那个拿着金箍棒的小男孩，有些不服气地道：“我是孙悟空，我在打妖怪！” 然后，就被许毅冷冷的眼神吓住了。 许毅懒得理他，看向那个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的小不点。 “你没事吧？打疼了吗？”他柔声问道。 抱着脑袋的小孩子，慢慢松开手，然后抬起头望向他，露出一双水汪汪、眼角带着泪痕的……蓝眼睛。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又晚了点_（:з”∠）_ 第17章 小陌陌 “我就说吧，他是小妖怪！” “对，他的眼睛是蓝色的，跟我们不一样，他就是小妖怪！” 周围几个小孩，看到那孩子抬起头，又纷纷嚷嚷起来，虽然有点怕许毅这个大孩子，但人一多，他们胆子就大了，一起跟着起哄。 “我不是小妖怪。” 拥有一双蓝眼睛的小男孩，在同伴们再次骂他时，很认真地说道。 然而，他的声音太小了，在这样的声浪中，根本听不清楚，骂他的小孩也根本不会听进去。 小男孩再次低下头，两只小手抱着脑袋，孤零零弱小无助地蹲在地上，露出防御的姿势。 但是，许毅听见了。 他从最开始的呆愣中回过神，扭头扫过这群闹腾的熊孩子，冷声道：“别吵了！” 孩子们顿时安静下来。 许毅看向刚刚闹得最凶的那个，伸手抓过他的领子，把他提溜到了小孩面前。 “道歉。”他说道。 小孩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道：“陌陌就是小妖怪，我又没有说错，你没看到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吗？” “我看到了。”许毅点头，“但谁告诉你，蓝眼睛就是妖怪的？赶紧道歉，不然我让真正的妖怪晚上到你家，把你抓了吃掉。” 毕竟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屁孩，被这么一恐吓，顿时哭了起来。 然而许毅并没有放过他，最后被压着站在小男孩面前，两眼泪汪汪地说对不起。 至于其他的小孩子，见情况不对，早就跑没影了。 “他们都有份，你凭什么就抓着我不放啊？”小孩特别气愤。 “谁让你打人的？” 许毅拿着他的金箍棒，往他屁股上抽了几下，“你打他多少下，我就打你多少下，扯平。” 小孩又哭了起来，看着许毅的眼神，简直像在看什么混世大魔王。 但最后也不敢说什么，抱着金箍棒一边喊着要去找爸爸妈妈，一边跑了开去。 许毅拍拍手，转过身，就对上一双清澈明亮的蓝眼睛。 本来抱头蹲在地上的小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抬起头来，许毅这才看清了他的脸。 除了一双特别的蓝眼睛外，小孩的五官也十分漂亮，玉秀可爱，像个精致的芭比娃娃，脸蛋虽然沾了泥沙，但一点不影响他的灵动。 许毅眨眨眼，再次被惊艳到了。 他还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娃娃，那些孩子到底是怎么忍心欺负他的？ “已经没事了。” 他在小孩面前蹲下来，伸出手指，轻轻抹掉他脸颊上的沙子。 “你是叫陌陌吗？” 小星陌点了点头，鼻头红红的，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看着特别可怜。 “谢谢哥哥。”他小声说道。 声音软软的，是幼崽特有的小奶音，听上去特别乖巧可爱。 许毅望着小男孩，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你好像我的雪团啊。” 小星陌看着他，没有接话，但被他这样一双蓝汪汪的眼睛湿乎乎地看着，许毅就忍不住心生柔软。 “雪团是我养的猫，长得特别可爱。” 他望着小男孩，微微弯起的眼睛盛着光，“跟你一样可爱。” 小星陌轻轻地眨了眨眼睛，白皙的脸蛋慢慢红了起来。 “我不可爱。” 他低下头，“他们都骂我是小妖怪。” 许毅看着他这模样，忍不住皱眉，“我说了，你不是小妖怪，你的眼睛很漂亮，我很喜欢。” 小星陌抬头看了他一眼，脸更红了。 “我知道我不是妖怪……”他的声音依然小小的，但并不怯弱，“谢谢哥哥。” 许毅听着他这声哥哥，感觉心底被狠狠戳了一下。 真是太像他家雪团了…… 不对，比雪团还可爱！ 他现在一点也不后悔刚刚多管闲事了，反而懊恼自己没早点出手。 “以后他们欺负你，你就跟我说。” 少年伸手按住小孩的发顶，“我在隔壁的朝阳小学读书。” “你告诉他们，我是你哥哥，他们要是欺负你，小心被我揍！” 小星陌看着他按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掌，过了会，又望着面前的少年，想了想说道：“可是，我有哥哥。” 闻言，许毅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既然你有哥哥，他怎么没来接你，还任由你被人欺负？” 他要是有这么可爱的弟弟，肯定一放学就过来接人，也绝对不会任由别人打他骂他的。 小星陌却说：“哥哥和爸爸妈妈到大城市去了。” 许毅一顿，顺着他的话问：“那你呢？你一个人留在澄关吗？” “我跟奶奶住。” 小星陌平静地回答，脸上并没有任何难过或者伤心的神色流露。 只是，许毅却心疼了。 留守儿童…… 他抿了抿唇，将小孩拉起来，轻轻拍掉他身上的沙子，说：“哥哥可以有很多个啊，你还是可以用我的名字吓唬那些欺负你的人。” 然后，他拉着小孩去水龙头边接水，帮他把小手小脸洗干净。 洗干净脸的小男孩，比刚刚脏兮兮的模样更漂亮了，毫无瑕疵的稚嫩肌肤，水灵灵的，透出一点点粉嫩的颜色。 看着他这个样子，许毅更不放心了。 他看了看周围，其实这片沙地是有用护栏围着的，但因为已经放学了，栏杆的门没有关，大概是方便家长接送，但这样也太不安全了。 要是有坏人进来偷小孩怎么办？ “你们的老师呢？”他问道。 小星陌抬手指了指幼儿园里面，然后道：“老师说，奶奶今天要晚一点才能来接我，让我在这里等着。” 看着小孩乖乖软软的样子，许毅忍不住教育他，“下次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也不要问你什么都说，等下遇到坏人怎么办？” 小星陌看着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可哥哥不是陌生人呀。” 许毅微愣，他原本以为是他刚刚帮忙出头，小孩才信任他的，却没想到…… “你之前见过我？” 小星陌点点头，乖乖说：“奶奶载我来幼儿园的时候，我看到哥哥在路上走路，有好几次。” 朝阳小学和春晖幼儿园就隔了一条街，平时有碰见过，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只是许毅之前都没留意过。 少年弯唇一笑，“这样吗？那是挺巧的。” 他看着面前的小不点，越看越觉得喜欢，尤其是这一双清澈的蓝眼睛，实在太漂亮了。 “总之，你以后还是多小心，有很多坏人就喜欢偷你这样的漂亮小孩。” 听到他又夸他，小星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但还是很认真地说：“我知道了，谢谢哥哥。” 随后，许毅便牵着小男孩的手，走向秋千架，“你要玩吗？我帮你推啊。” 小星陌正看着他的大手，听到他的话，却说：“哥哥如果有事情的话，可以先走的，我自己等奶奶来就好。” “我没事啊。” 许毅很庆幸，今天没有事情要忙，“我都说了是你哥哥，现在走的话，那些欺负你的小孩怎么会相信？” 小星陌被他说服了，乖顺地被他抱上秋千板。 许毅推着他玩，但小孩明显对荡秋千兴趣不大，只见他两条手臂环住了铁链，小手则插在了衣兜里面。 因为这个动作，小孩微弯着腰，看着就有点瑟缩。 许毅便停了下来，蹲在他面前问：“你很冷吗？” 小星陌摇摇头，低眉看着他搁在大腿上的手，说：“哥哥，你的手给我一下。” 许毅举起一只手伸向他。 然后，他便看到小孩将自己的手从兜里拿出来，接着轻轻抱住他，软软小小的手捧着他的手掌用力搓了搓。 “哥哥冷，陌陌帮你暖一暖。” 看着小孩认真地帮他搓手，还低下头，轻轻地在他手上哈气，许毅怔怔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抽回自己的手。 “我不冷，就是感冒还没好，体温有些低。”他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这时，幼儿园门口又传来声音，许毅看过去，发现是个骑着自行车、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奶奶，我在这里！” 小星陌朝那边招手，然后想要跳下秋千，被许毅抱了下来，然后一起走过去。 许毅发现，这位老太太的眼睛也是蓝色的，而且打扮得很精致，比起他妈妈，甚至还要更时尚，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 站在她的面前，少年明显感到局促。 “陌陌小宝贝，对不起，奶奶今天来晚了。”一走近，老太太就弯下腰，将小男孩抱进怀里。 小星陌搂住她的脖颈，在她耳边说：“没关系，陌陌不怪你。” 乖乖软软的小奶音，惹得林老太太一阵疼惜。 然后，她才注意到旁边的小少年，看向他，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这个好看的小哥哥是谁啊？” “奶奶好，我叫许毅。”少年谦逊有礼地道。 而一旁的小星陌，也开口说：“奶奶，小毅哥哥刚刚陪我玩。” “真是个好孩子！” 林老太太笑了笑，从自行车的车筐里摸出一把糖，塞到许毅手里，“奶奶请你吃糖，谢谢你帮我照顾小陌陌。” 在许毅要拒绝时，她已经抱起小星陌坐在了后车架上，“奶奶家里还有点事，要先带陌陌走了，你帮我跟老师说一声哈。” 然后，老太太就风风火火地踩着自行车走，许毅拿着那把糖，迎着落日回了家。 结果一打开家门，就看到小猫咪蹲在玄关处，一脸严肃地盯着他，浅蓝色的猫瞳中像是带着几分怨念。 作者有话说： 陌崽：你在外面有猫了？【我醋我自己．jpg】 第18章 他也要出去 林星陌已经在屋里等了很久。 按照以往的时间，小孩差不多该放学回来了。 然而指针滴答滴答转动，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直到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晚，也没有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 他一开始没有在意。 每当门外的楼道里有人经过时，他都会以为是小孩回来了，默默走到玄关处等待，然而，每次都不是。 如此几次后，他便有些坐不住了。 小猫咪跑回阳台，跳到洗衣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区的主干道，看那来往的人群。 林星陌第一次体会到这样奇怪的情绪，有点心烦，有些坐不住，脑海里会自己冒出一个个念头。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可那些念头还是会自己浮现出来。 比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小孩到现在还没回来？比如，他还生着病，会不会突然在路上晕倒？ 这些念头，一个个在脑海里浮现，是过去的他，从未体验过的焦虑。 就在林星陌决定离开家，去寻找晚归的小孩时，终于，他看到了小区门口出现了那道他一直等待的身影。 那一刻，他感觉紧绷的心弦松弛了下来。 然后，在看到少年开心快乐的表情时，又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情绪涌上心头，让林星陌感觉很奇怪。 他不懂，既然小孩已经平安回来，他为什么还会不高兴呢？ 林星陌跳下洗衣台，来到门口蹲着，直到少年从门外走进来，他都还在想着这个问题，但他没想出一个答案。 而许毅…… 看到蹲在门口，一脸严肃地望着他的小猫咪，他也莫名感到心虚。 这个时候，他也才想起来—— 家里面不再只有他一个人了，不再是以前，妈妈加班的时候，即使他再晚回来，也没有人会管他了。 有一个小生命，一直在家里等着他。 “雪团，你是在等我吗？” 许毅蹲下来，将小猫咪捞起来抱进怀里，有些愧疚地道，“对不起，我今天回家晚了，让你担心了。” 他抱着猫咪来到沙发椅上坐下，轻柔地抚摸着它的脑袋。 虽然可能只是他自作多情，但他还是跟小猫咪解释了起来。 “我本来是想去河边采点狗尾巴草，回来给你做玩具的，没想到遇到了一点情况……” 林星陌窝在少年的怀里，被他温柔地顺着毛，又听到他的道歉，他便感觉心底那种不舒服的情绪，慢慢地消失了。 听到他说遇到情况，便支棱起耳朵来听。 “我遇到了一个小孩子，看到他正在被欺负，就忍不住过去帮他把欺负人的小孩赶跑了。” 许毅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想到那个小男孩用金箍棒打人的样子，他心底依然一阵火气翻涌。 他深吸一口气，摸着小猫毛茸茸的软发，这才隐忍了下去。 林星陌接受了这个解释，小孩心地好，如果没有他这份善良，雪团也不会被捡回来，也不会拥有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 而且，许毅还养了它二十年。 想到那道坐在窗户边，兀自悲伤难过的身影，他忽然感觉心脏有一点点疼。 他现在明白了，这是心疼的情绪。 少年抚摸着小猫咪，继续说：“你知道吗？那小孩可漂亮了！我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而且他跟你一样，眼睛也是浅蓝色的。” 说到这里，许毅将小猫咪捧起来，盯着它的眼睛看。 “真漂亮……”他喃喃道，也不知道是在说猫，还是在说人。 跟他一样的蓝眼睛？ 林星陌眨了眨眼，那是挺不多见的。 他拥有四分之一的少数民族血统，来自他的祖母，据说，她的眼睛也是浅蓝色的…… 脑海中闪过几个模糊的画面，他下意识地没有去细想，而是看着许毅兴奋的表情，歪了歪脑袋。 他忍不住想，长大后的许毅，选择跟他联姻的原因…… 会是因为他的蓝眼睛吗？ 林星陌想不到答案，或许以后可以问一问。 许毅跟小猫咪玩了一会，便去厨房洗菜做饭了。 只有他一个人，他没有做很多，倒是小猫，因为晚回家的愧疚，他多给了它一个鸡蛋黄作为补偿。 饭后，许毅去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小猫蹲在茶几上，脚下踩着一个白色塑料袋。 是他的药。 许毅抓了抓头发，赶紧去盛了一杯温开水，按时把药吃下。 他之前恨不得感冒赶紧好起来，可以继续去收易拉罐赚钱，现在…… 回想起那个乖乖软软的漂亮小孩，他竟觉得，多休息几天好像也挺好的，他就可以去带陌陌玩了。 这个想法刚刚浮现，他就心虚地看了小白猫一眼，然后在保温壶里装了热水，带回了自己房间。 林星陌跟在他身后回到卧室，然后熟练地跳上床，钻进了少年的被窝里。 等到许毅预习完功课，爬上床睡觉的时候，被窝里已经暖烘烘的了。 他摸了摸小猫咪毛茸茸的软发，幸福地叹息一声，然后带着对明天的期待，进入了梦乡。 这个冬天的夜晚，似乎格外温暖。 第二天，许毅的感冒就好了很多，除了声音有些沙哑外，已经差不多快痊愈了。 而这天下午，他也准时地回到家里，没有让林星陌担心。 只不过，少年没有带他出去，而是把书包放下，给他喂食喂水后就跑出去了，他没有拿气球和硬纸板，应该不是去收废品。 林星陌知道，少年估计是去找那个蓝眼睛的小孩玩了。 毕竟许毅现在只是个十岁的小屁孩，爱玩爱闹才是天性，他也不觉得他去找小朋友玩有什么。 只是…… 当第三天还是如此的时候，小猫咪就不高兴了。 凭什么他只能待在家里，小孩就能出去找朋友玩耍？ 他也要出去。 做了决定之后，林星陌的行动能力很强，当少年离开家的时候，他就迅速跑到阳台，看着他从主干道经过，他便盯上了离阳台最近的树枝。 是时候检验多日来的训练成果了！ 小猫咪伏低身体蓄力，然后猛地跳了出去，轻巧地落在树枝上，紧接着快速冲向树干。 等三两下跳到地面，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成功了！而且，明显比之前轻松很多，因为现在的他已经强壮了不少。 林星陌没有就这样沉浸在喜悦中，因为他看到，小许毅的身影已经走远，即将迈出小区的大门。 他连忙迈开四肢，奋力奔跑了过去。 虽然是出来玩，但他觉得还是跟在小孩身边比较安全，他也对那个蓝眼睛的小孩有些好奇。 因为路上有不少行人，为了避免被踩到，林星陌没有跑向大门，而是窜进旁边的草丛，然后借着树，轻巧地跳上了围墙。 四下张望，刚好看到少年的身影，正沿着围墙往前方走去。 小白猫就这么跟在他身后，在围墙上走着，虽然围墙上插着铁栏杆，但因为他身材瘦小灵活，但是没有多大障碍。 许毅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家小猫咪正在身后跟着他。 他家距离学校也就五分钟的路，并不远，而幼儿园就在小学隔壁，过了马路就到了。 林星陌跳下围墙，跟在少年的身后，一路畅通无阻地走了过来，最后，看着少年过了马路，走进一个画风充满童趣的院落。 远远地，他看到了招牌上写着几个大字——春晖幼儿园。 路灯下，蹲在马路旁边的小猫咪，歪了歪脑袋，浅蓝色的猫瞳中，流露出几分疑惑。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么么哒-继续发红包 第19章 待不住了 “小毅哥哥。” 许毅走进幼儿园的院子，就听到一道小奶音软软地喊着他。 他循声看过去，就见小孩乖乖地站在幼儿园的门口，身后背著书包，身侧还背着个小水壶，看上去可爱极了。 小星陌长得很漂亮，林老太太又会给他打扮，穿得比一般的小朋友要精致，再加上他本身爱干净，不像其他小孩总是弄得脏兮兮的，就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许毅想不明白，这么好看的陌陌，其他小孩怎么舍得欺负他？难道就因为他的眼睛颜色不一样吗？ “陌陌。” 许毅走了过去，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这是他在赵爷爷那边买的，“给你吃。” “谢谢哥哥。” 小孩乖乖接过，然后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摸出两颗润喉糖递给他，“哥哥也吃。” 许毅犹豫一下，还是接过来，两人就这样交换了零食，坐在幼儿园门前的台阶上吃了起来。 坐下的时候，小星陌还拿出手帕垫在了台阶上，而许毅，则拒绝了他递来的纸张，大大咧咧地坐下，开始剥糖纸。 “今天还有人欺负你吗？”少年问道。 “没有了。” 小星陌拆开棒棒糖，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尝到了蓝莓的味道，酸酸甜甜。 “谢谢小毅哥哥。” 许毅微微一笑，也把润喉糖丢进嘴里，凉凉的感觉在冬日里尝起来，有种挺特别的感觉。 “你奶奶今天又晚来了？” “嗯，她要给画展做评委，比较忙。” 小星陌说道，并没有因为奶奶迟来而感觉委屈。 许毅看着他，拍拍裤子站起身，说道：“我们去玩滑梯吧。” 小星陌望向滑梯那边，皱皱小眉头，回过头看他，“有点高。” “没关系，有我牵着你呢。” 在少年的怂恿下，小男孩还是乖巧地站起身，将小水壶和书包接下来，放在了手帕上，这才把小手手伸出去。 许毅握住他的小手，只觉得软糯糯的，他都不太敢用力。 “走啦。” “嗯。” 许毅耐心地牵着小星陌，看他来到滑梯的台阶下，开始慢吞吞地往上爬。 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直到他爬到滑梯顶点，在最上面的时候，小孩明显有些害怕，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陌陌，别怕，有我在下面保护你呢，慢一点坐下来。” 小星陌听话地坐下，感觉到那紧紧抓着他的手，他眼睛一闭，身体顺着梯子往下，飞一样地滑了下去。 咻地一下，他就到了滑梯底部。 “怎么样？好玩吗？” 许毅看着到了底还闭着眼睛的小孩，忍不住蹲在他面前，笑着伸出手指，戳了戳他包子似的脸颊。 小星陌睁开眼睛，回过头，看了看在他眼里特别高的滑梯，再看看安然无恙的自己，漂亮的蓝眼睛微微弯起，露出浅浅的笑意。 “好玩。”他很肯定地说道。 许毅眨眨眼，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小孩笑，虽然浅浅的，但那双浅蓝色的眼眸中像是点亮了星子，一闪一闪，美极了。 跟着红绿灯的指示，顺利通过马路，从栏杆缝隙钻进来的林星陌，此刻正蹲在旁边的一棵树上，低头望着他们。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 原来这个时候的自己，还是会笑的。 没错，林星陌已经认了出来。 少年口中那个蓝眼睛的小孩，原来就是他。 他打量着这所幼儿园，虽然并不存在于他的记忆里，但那种熟悉感十分强烈。 他也终于想起，第一次变成猫的时候，站在矮墙上观看周围的景物时，那种说不出的熟悉的感觉。 答案已经摆在眼前。 原来他小时候在这里生活过。 这里，的确是过去，并不仅仅属于小时候的许毅，还属于他自己的过去。 可是他并没有印象。 小猫咪甩动着毛茸茸的长尾巴，浅蓝色的猫瞳四处打量。 尽管他在这里生活了大半个月，但每次出门都是被少年揣在兜里，用三轮车载着，那种感觉到底跟自己走路观看到的不同。 不过，在猫咪视野中放大的景物，也有一定的迷惑性，至少他没想起来什么特别的事情。 林星陌收回视线，看向树底下。 少年牵起缩小版的他，又重新回到了滑梯的台阶，小心翼翼地往上爬。 看着小孩那双明亮的眼睛，他不免感到新奇，原来他也曾有过这样灵动的表情。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好奇，自己是怎么变成未来那个样子的…… 可是有时候，事情往往不会如人们所愿，并不是他不去好奇，就不会发生。 “哗啦——哗啦——” 车轮转动的声音，从街道的方向传来。 小猫咪白色的猫耳朵，忽然支棱着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动，身后的猫尾巴已经停下甩动。 熟悉的自遥远的过去传来的叮当声，成了导火索，小猫咪忽然一个激灵，浑身的毛发都炸了开来。 “陌陌——陌陌——” 老妇人爽朗又温柔的呼唤，自身后传了过来。 浑身毛发炸开的小猫咪，机械而僵硬地转动着脖子，眼神放空地朝那道呼唤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当那道身影落入眼中时，小猫咪忽然低低地呜咽了一声，如同幼兽的哀鸣，只是那声音太小了，小到被吹散在风里。 林星陌艰难地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有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快速闪过。 鲜血，满地的鲜血…… 浓郁的令人几欲作呕的血腥味。 孩子的哭声，救护车的鸣笛，被鲜血染红的白布……混乱到了极致。 他就像坠入不知名的湖泊，冰冷的湖水中伸出道道锁链捆缚住他，拼命地要将他拖入深渊。 就在他快要被黑暗灭顶时…… “嚯——” 林星陌猛地睁开双眼，整个人从沙发上弹坐了起来。 弹坐而起的青年，剧烈地喘-息着。 室内的暖气包裹而来，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浅蓝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写满惊慌的情绪。 “哈……” 他喘着气，大汗淋漓。 只是没过一会，似乎是终于回过神来，惊慌开始从他的眼底褪去，被惊起的波澜再一次地恢复了平静。 青年瘦白的双手捂住胸口，窒息的感觉消失了，他又重新活了过来。 本来剧烈跳动的心脏，也很快变得平缓下来，是他习惯了的速度。 林星陌轻轻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属于人类的双手，明白自己又回来了。 刚刚那种极致的冰冷仿佛从未出现过，即使那支离破碎的画面依然在脑海里闪现，他也无波无澜。 甚至，对于那些混乱的画面，他都兴不起任何探究的欲-望。 青年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这样很好，他想道。 抬头看了看周围，这里是他在云杉小筑的客厅，他变成猫在过去待了半个多月，然而现实中，时间依然是深夜。 他的大脑嗡嗡地响着，林星陌甩甩头。 感觉到了干渴，他站起身想要去倒水，却发现做了半个多月猫，此刻用回人类的身体，竟然有些不太习惯。 他重新适应了一下，起身绕过茶几，刚要拿起水杯，他忽然顿住，猛地看向门口。 林星陌微微有些呆怔，因为他发现那些嘈杂的声音并没有消失，反而像是…… 他来到房门口，探手向门把，在半空中一顿，然后才握住门把，将房门转动开来。 走廊的灯亮着，对面邻居家的门也敞开着，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屋里面走了出来。 林星陌愣愣地看着。 他看到小峰的外婆奄奄一息地躺在担架上，被迅速抬进电梯，穿着睡衣的小峰哭着被挡在了电梯外。 “林哥哥……” 小孩发现了他，哭着喊了他一声，“怎么办？我外婆突然流了好多血啊，爸爸叫了救护车……呜呜，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林星陌低眸望着他，嘴巴微微张开，却像忽然丧失了语言能力，根本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他感觉喉咙很干，干到让他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这时，对面的屋里跑出来一个女人，是小峰的妈妈。 她眼睛也红红的，迅速关上门后，给儿子披上大衣，临走时对林星陌点点头，就搂着孩子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迅速下行。 林星陌站在家门口，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其实，他什么也没想，因为他的脑海里空空的，心口的地方也空空的，根本没有办法去思考。 他慢腾腾地转过身，走进了屋里面。 “啪嗒——” 房门关上，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 林星陌忽然便觉得这声音有些难以忍受，他皱皱眉头，抬眸扫视着昏暗一片的屋子，不由伸手，快速地将所有灯都打了开来。 房子里灯火通明，但看着面前空荡荡的房子，原本可以忍受的空间，此刻他却感觉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可是…… 他可以去哪呢？ 林星陌坐在沙发上，将自己蜷缩起来，忽然，他重新抬起头，像是想到了什么。 青年站起身，迅速行动了起来。 他穿上厚厚的大衣，套上手套，围了围巾，只拿着手机和钥匙，便急匆匆地跑出了门。 来到小区门口，林星陌等了许久，才等来了接单的车。 雪花纷纷扬扬地下着。 夜里的气温变得越来越低了。 —— 许家别墅。 当许毅被护工叫醒，坐在轮椅上，被推着缓缓来到客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青年浑身湿哒哒、坐在沙发上微微颤抖的狼狈模样。 他从来没见过林星陌这副模样。 男人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关心的话语刚要出口，却又被他硬生生止住了。 许毅打量着青年，故作冷淡：“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却见林星陌抬眸看过来，清浅的声音因为寒冷而带了些许颤动，却又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你说，让我回来住的。” 第20章 你是我的伴侣 客厅里, 有些安静。 林星陌说完之后，便又垂下眼，长而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 明明神情跟平时没什么不同, 许毅却似乎能感觉到, 青年的心情很低落, 身上仿佛笼罩在一层阴霾里。 他审视着他，在心底猜测, 林星陌究竟遇到了什么，才能让他大半夜跑过来找他。 虽然林星陌变成猫，在过去待了半个多月, 但对于许毅来说，那天他们在画展的相遇, 还发生在昨天。 林星陌问他要离婚协议书的情景，依然时不时浮现眼前，深深地刺痛他的心, 而今天在看到他若无其事地直播画画时，许毅终于选择了放手。 等到明天早上，律师就会联系他，如他所愿地送上两人的离婚协议书。 许毅本以为，他们就这样结束了, 像是世间的每一对怨侣。 或许, 他们之间连怨怼都没有，只是平静地离了个婚, 就像他们平淡如水的婚姻一样。 然而就在同一天的深夜, 在他辗转反侧好不容易入睡时, 林星陌却冒着风雪, 独自来到他的房子, 坐在他的面前，轻描淡写地说： 是他让他回来住的？ 许毅想不明白，一双黑眸沉沉地打量着坐在沙发上的青年。 林星陌垂着眼睛，脊背也微微弯下，包裹在羽绒服下的身体，因为寒冷而轻轻地颤抖着。 雪水湿润了他的头发，顺着发丝轻轻滑落下来，滴答掉落地面。 许毅伸出手，由冰雪融化的水滴便啪嗒一声，砸在了他的指尖，像砸在了他的心上。 他的手指停在半空，随后又坚定地往前，碰上林星陌的脸颊。 青年的脸颊依然那么柔软，被雪水淋湿的肌肤很冰，像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林星陌被他的动作吸引，再次抬眼望向他。 男人指尖的皮肤比小许毅的要粗糙，却带着同样的温暖，甚至因为他自己的冰冷而显得更暖一些。 那手指轻轻滑动，将他垂落的刘海，拨到了一旁。 林星陌的状态很不好。 他望着许毅，看着男人的身影，逐渐在眼前有了重叠，最后变得愈来愈模糊。 终于，他坚持不住地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晕倒过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结实温热的怀抱里，就像每天晚上，少年抱着变成猫咪的他一起入睡一样。 浓浓的安全感包围住他，林星陌心神一松，完全陷入了黑暗里。 青年忽然毫无征兆地倒了下来，许毅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稳稳地接住了他。 “林星陌？” 他皱眉，低声喊他，却没有听到回应。 青年温顺地待在他的怀里，脑袋靠在他的肩膀，许毅甚至能闻到他发间好闻的气息，是一种他渴望了许久的亲近。 只是，他心中却没有任何旖念。 许毅轻轻将他推开，便看到林星陌紧闭着双眼，眉心痛苦地皱成一个小疙瘩。 一探额头，果然摸到了滚烫的温度。 许毅一下就慌了，所有伪装在晕过去的林星陌面前，尽皆破碎。 这时，听到动静的陈护工，端着热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看到林星陌状态不对，她连忙加快了脚步，将热水放在桌上，凑过来看了看，“哎哟，林先生好像发烧了，我去拿体温计……” 闻言，许毅急忙稳住心神，沉声道：“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哦，好。” 在陈护工去打电话的时候，许毅将林星陌推回沙发，动作快速地将他被雨雪濡湿的羽绒服脱下。 羽绒服下，是青年只穿着一件针织毛衣的单薄身体，看得许毅的眉头又紧了紧。 这个家伙，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从小就这样…… 他在心底低骂了一声，然后紧咬牙关，费劲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接着弯下腰，打横抱起了林星陌。 男人的额角冒出一根根青筋。 平常人做出这样的动作都不轻松，更何况是他呢？然而他放下青年的时候，动作却又是那么轻柔。 等林星陌在轮椅坐好之后，他一口气忽然泄了，这才无法坚持地摔在了沙发上，重重地喘着气。 陈护工打完电话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许先生，您没事吧？” 她上前想去扶他，男人却摆了摆手，低声道：“推他到卧室去。” 陈护工看看他，又看看晕倒在轮椅上的那个，知道他的脾气，只好点点头，上前推着林星陌走向电梯，将他送到次卧里。 其实她有在主卧和次卧之间犹豫，但想到两人僵硬的关系，再加上许总没有交代，她就不敢自作主张。 以她对这位雇主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想把林先生安排在主卧才是。 毕竟，他是个自尊心挺强的人，平时她都不敢轻易进他的房间。 而且次卧平时都是空着的，每天有专人打扫得很干净，随时都能住人，也不算怠慢了这位林先生。 推着轮椅进了次卧，陈护工弯下腰，将林星陌转移到了床上。 她的力气并不比成年男人差，不然也做不了许总的护工，尽管这位先生挺独立要强的，但偶尔也有需要她帮忙的时候。 更何况，这位林先生并不算重。 等她为青年盖上被子，准备给他脱掉鞋袜时，门口传来了动静。 她回过头，就看到许先生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有些吃力地走了进来，拐杖敲击着木地板，发出哒哒的响声。 许毅并不是完全走不了路，但走不远，也不能久站。 他从来没在林星陌面前站起来走动过，因为他觉得，自己瘸腿走路的姿势很难看。 甚至，他平常也很少行走，所以看到他这样，陈护工是有些惊讶的。 “许先生……” 陈护工站起身，碍于雇主往日的性格，她没有上前去搀扶，但眼睛一直盯着他，防止他跌倒时发生什么意外。 许毅没有回应她，艰难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等一口气喘顺了之后，才让陈护工去把热水端来，还有冰袋和退烧药。 看着陈护工走出房门，许毅这才看向躺在床上的青年，见他头发还濡湿着，他从柜子里拿了条毛巾，坐在床头温柔地帮他擦干。 等感觉不再滴水了，这才把湿了的枕头抽出来，又给他换上另一个干爽的。 接着，他缓慢地挪到床尾，帮青年把脚上的鞋袜脱下，露出一双白皙纤瘦的脚掌。 青年的脚很白，在灯光下泛着浅浅的柔光，甚至比他的手还要更像艺术品，充满诱-人的美感，让人很想握在手中把玩。 许毅一顿，然后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忘记那些杂念，用毛巾帮他擦拭了一遍后，塞进了棉被底下。 大概是屋子里的暖气作用，许毅感觉有些热。 他站起身，转移到轮椅坐下，看着床上安稳入睡的青年，然后阴沉着脸，操控轮椅去了浴室。 等他洗了把脸出来，陈护工也拿着东西回来了。 她先给林星陌量了量体温，已经在高烧的边缘，便赶紧给他喂了一颗退烧药，还好昏睡中的青年并不是全无反应，配合着吃下了。 给他额头上敷了冰袋后，她又从浴室里打了热水出来，准备给他擦擦身，让他可以舒服一些。 然而水盆刚放下，就被许毅叫住了。 “医生应该快到了，你去门口看着，他来了就直接带上来吧。”他吩咐道。 “好的，许先生。” 陈护工只好扔下毛巾，依言离开房间。 等她走了，许毅才慢腾腾地伸出手，抓起被热水浸泡过的毛巾，用力拧干。 “哗啦啦——” 寂静的次卧里，只剩毛巾的水落入洗脸盆的声音。 许毅将毛巾摊开，起身挪到床头边。 他的目光深深地注视着青年的睡颜，然后伸出手，轻柔地用温热的毛巾抚上他的脸颊。 男人的动作是那样小心，神情又是那样专注，就像在面对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窗外响起车轮碾压过雪地的声音，是住在附近的家庭医生，急匆匆赶来而发出的动静。 很快，陈护工就领着人来到了房间。 —— 当林星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眼便是陌生的天花板，一侧头，就见许毅坐在床边，正倒着水，床头柜上放着药片。 他张了张嘴，“许毅……” 听到青年虚弱的声音，许毅手上一僵，侧过头，便对上那双让他魂牵梦萦的蓝眼睛。 “你醒了。” 他说道，声音平静透着冷淡，丝毫看不出在青年昏睡过去时，那体贴入微的样子。 “起来吃药吧。” 医生已经来过，给他打了一针，留下药就走了。 只是普通的发烧而已，及时处理医治的话，不用几天就好了。 林星陌撑起上身，接过他递来的药片，就着温水吞服下去，然后重新躺下。 他的头脑依然昏昏沉沉，但他并不想闭上眼睛睡觉。 许毅在一旁看着他发呆的模样，皱了皱眉，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林星陌，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为什么大半夜的来找我？外面还在下着雪，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说到最后，意识到自己严厉的语气，许毅一顿，停了下来。 林星陌侧眸，望着许毅漆黑的墨瞳，就在许毅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却说道：“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许毅心头微跳，却又强自按捺住，他挑了挑眉头，道：“所以，你来找我？” 语气中，是他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的嘲讽和怨念…… 许毅又一次闭上嘴，他并不想让场面变得太难看，也不想让自己看上去那么狼狈。 他用力按住轮椅的扶手，准备操控轮椅离开，可是…… “嗯。” 他听到林星陌轻应了一声，理所当然地道，“你是我的伴侣，你得陪着我。” 他想要有人陪着，所以找自己在法律上的合法伴侣，也就是许毅。 即使是在病中，思维有些迟缓，林星陌也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逻辑是这么个逻辑，但这话听在许毅的耳朵里，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他死死地盯着床上的青年，本来沉寂下去的心脏，又一次因为林星陌这近乎告白的一句软话，雀跃地跳动了起来。 可他还记得昨天在画展外的难堪，也清楚地知道，林星陌并不喜欢他。 许毅痛苦地闭了闭眼，然而，在重新对上青年的眼睛时，他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温柔地抚上林星陌的脸颊。 “好，我陪着你。”他听到自己这样说道。 在他的注视下，青年闭上双眼，然后……微歪头，轻轻地在他的掌心上蹭了蹭，就像一只真正的猫儿一样。 作者有话说： 许总：我老婆世界第一可爱！ 第21章 你答应了要陪着我 林星陌贴着许毅的手掌, 嗅着那让他感到安心的气息，在药力作用下，再一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朦胧的灯光下, 青年苍白的脸色, 早在发热中染上了薄薄的红晕, 让一惯清冷漠然的他，看上去多了几分艳丽和诱惑。 坐在床边的男人, 墨染似的黑眸深深地凝视着林星陌的睡颜。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青年滚烫的脸颊，神情看上去有些恍惚，像是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良久, 许毅终于平复下心跳，从刚刚那一幕带来的冲击感中抽离出来。 然而他还是舍不得抽回自己的手掌。 感受着贴在上面的那片温软, 回忆林星陌刚才歪着脑袋蹭他手掌的模样，许毅便感觉心尖一阵麻痒。 就像猫对猫薄荷没有抵抗力一样，林星陌于他而言, 有着同样的吸引力。 只是…… 当第二天到来时，他还能继续拥有这样的林星陌吗？眼下发生的这一切，真的不是他的妄想吗？ 许毅低眸看着自己的双腿，眼底晦暗不明。 窗外夜色冷沉，漫天飞舞的霜雪, 亦如他敏感不安的心…… —— 早晨的阳光, 透过窗玻璃照射进来，将别墅二楼的次卧照得一片通明。 在这样明亮的光线中, 林星陌悠悠醒转, 一睁眼, 便看到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 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冰冷的银白。 刚刚睡醒, 还有些迷糊，他抬起爪子习惯性地想要舔舔毛，然后…… 林星陌看到了自己光溜溜，没有任何毛发覆盖的手背。 他眨眨眼，举起自己的双手。 哦，他回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记忆终于全部回笼，林星陌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也想起了这里是哪里，他又为什么会跑到这里…… 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也再一次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他不舒服地按了按太阳穴，那些意味不明的画面，出现后似乎就再也忘不掉了。 除了这些外，还有走廊上哭泣的小孩，血腥的气味，以及，那被担架抬进电梯的老人…… 他还记得冬至那天早晨，他将碗送回去时，老人跟他说的话，她脸上的笑容，还有那一直让他觉得很亲切的声音。 那么大岁数的老人家了…… 林星陌重新闭上了双眼，只是没过一会，他又再次睁了开来。 他坐起身，目光在空旷的房间里逡巡，寻找那一道能让他安定下来的身影。 可是许毅不在。 他翻开被子下床，想要去找他。 刚走出两步，门外传来动静，然后房门被打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慢腾腾地挪了进来。 他低着头，熟练地转动着轮椅。 忽然，察觉到什么，男人抬起头，在看到站在床边的林星陌时，他手上一顿，停在了原地。 两人对视了一会。 许毅没想到林星陌已经醒了，他看了眼青年踩在地板上的赤足，微微皱了下眉。 他还未开口，就听林星陌说：“你去哪里了？” 许毅心中微动，又感觉这或许仅仅是一句平常的问候，毕竟林星陌的语气，听着跟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继续操纵轮椅，顶着青年的视线，缓缓来到他的面前。 在这个过程中，他感觉林星陌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林星陌在看他。 这让许毅非常不自在。 还好，这段路并不长，他在心中想道。 “我在隔壁。”许毅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事实上他昨晚守着他，一直到凌晨五点的时候，才回去休息了一下。 不过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就又醒了过来，心里记挂着他，睡梦中也不安稳，干脆洗漱后过来看看。 许毅说完，便拉过林星陌的手臂让他坐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想到昨天晚上，他忽然晕倒在他怀里的情景，许毅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时的紧张和慌乱。 他不希望林星陌出事，即使两人分开，他也希望他能平安健康。 “头有点晕。”林星陌如实回答。 许毅便伸手探向他。 男人厚实的手掌覆盖住他的额头，林星陌没有躲开，只是盯着许毅的脸看。 他比小许毅要成熟，脸部线条也更加硬朗，有种经历岁月浸润打磨后的沉稳，像是无论什么事情到了他面前，都能处理得游刃有余。 林星陌望着他，心中那种让他无所适从的感觉，慢慢消失了。 许毅并不知道林星陌在想什么。 他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温度好像还有点高，但没有昨晚那么烫了，便伸手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体温计，帮林星陌量了量。 确实还有点烧。 许毅眉头皱了皱，语气不太好地道：“头晕就躺下，别到处乱跑。” “好。” 林星陌应了一声，乖乖躺回去，清浅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许毅，看他拉过被子给他盖上，又细心地掖了掖被角。 然后，他操控轮椅退开去，似乎准备离开。 林星陌便抬起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没想到会被扯住的许毅，不禁僵了僵，眼眸一低，看着青年拽紧他衣袖的手指。 他这是……在做什么？ 许毅回过头，一抬眼，便对上青年那双漂亮似星辰大海的眼睛。 就是这样一双眼，让久别重逢后，他还能第一眼就认出他来。 当年那个会软软地喊他“小毅哥哥”的漂亮小孩，已经长成这般令他心动的模样。 可是，那个孩子已经彻底忘记了他。 大概也只有他一个人，还对那段时光念念不忘吧。 “怎么了？”许毅平静地问道。 “你昨晚答应了……” 林星陌迎着男人的眼睛，“要陪着我的。” 他的声音很轻，因为感冒发烧而带着一丝鼻音，听上去就带了几分软意，像是在跟他撒娇。 许毅……就有些抵抗不住。 他本来就没有彻底放下，又哪里能招架得住这样的林星陌？ 跟林星陌对视几秒，他很快败下阵来。 “我让人给你送早餐上来，吃点东西再吃药，不然胃会受不了。” 许毅耐心地跟他解释。 然而林星陌却没有松手，“有手机。” “没带。” 许毅艰难地说完，迎着青年明明很平淡，但又像是在控诉他的眼睛，他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两人僵持了一会，许毅叹了口气，说：“你先躺着，闭上眼睛，在心里数一百下，数完再睁开，我就回来了。” “一百下……好多。”林星陌讨价还价。 许毅再次叹气，“那就五十下，数完我就回来了。” 林星陌这才点头，他听话地闭上眼睛，在心中默数了起来。 因为有转移他注意力的事情，那些画面并没有出现，让他可以安心地把数数完。 林星陌的异样表现，让许毅感觉很古怪，却又忍不住微弯起唇角。 有那么一刻，他感觉像是回到了少年时候，回到那一段他们刚刚相遇，只有彼此相伴的岁月…… 轮椅在地板上滚过的声音响起，林星陌的耳朵动了动。 他现在的听觉好像敏锐了许多，也或许是因为闭上了眼睛的缘故，他听到许毅离开了房间。 他侧躺过身，做了半个多月的猫，他现在不太习惯仰躺的姿势了。 而他心中数数的速度，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因为林星陌有些担心，如果他数完了，许毅还没有回来怎么办？ 好在，许毅遵守了承诺。 当林星陌慢吞吞地数到四十的时候，他再次听到了轮椅滚过地板的声音。 许毅回来了！ 他睁开眼睛看过去，男人果然回到了床边，回到了他面前。 “还没到五十吧？”男人的声音微微有些喘，五十秒，不到一分钟时间，对于不良于行的他而言，还是有点勉强了。 林星陌望着他，小小地嗯了一声。 男人微松，总是向下耷拉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是常人不太会捕捉到的微表情，却没有逃过林星陌的眼睛。 许毅好像很高兴。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但他觉得这样很好，意外地有种被宠着的感觉。 他拉过另一个枕头抱在怀里，下巴抵在上面，就这么蜷缩在被窝里，继续盯着许毅看。 许毅心中的激动迅速淡去，他看了几眼窝在床上，明明没个正形，却让他有些口干舌燥的青年，便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低头给陈护工发信息—— 这么短的时间，他当然不可能到楼下去喊人，只来得及去隔壁房间，把手机拿过来。 随后，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安静。 可是对林星陌而言，这样的安静不再像昨晚在云杉小筑那样，让他感到无法忍受。 因为，现在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抱紧怀里的枕头，眯着眼睛舒服地蹭了蹭。 陈护工很快送来了粥，林星陌坐起来，慢吞吞地用勺子舀着喝。 发烧让他没有胃口，但他忍着反胃，把碗里的粥都吃光了——真正体验过饿肚子的感觉，他现在格外珍惜食物。 不过喝了粥，他感觉身体终于不再软绵绵的。 吃过药后，他又被许毅按着躺在床上睡觉，本来不想睡的，但随着药效发作，他最终还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 中途医生又过来一趟，给他打了一针。 直到隔天中午，林星陌才从这种浑浑噩噩中脱离，感觉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摸摸自己的额头，又用体温计量了一下，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 许毅并不在房间里，他有工作需要去书房处理。 不过林星陌已经不像昨天那么严重了，他觉得只要他们待在一个房子，让他随时都能找到他就行。 林星陌抓抓自己的头发，两天晚上没洗，又生病出过汗，有些油，身上的黏腻感，也让他感觉非常不舒服。 他又给自己量了量体温，确定自己的病已经好了，他便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走进浴室。 “哗啦啦——” 不一会，嘈杂的水声从浴室里传了出来，紧接着，就是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味飘散而出。 最后，是细腻的泡沫掉落瓷砖发出的细响，再过一会，水声便停了。 只是一切动静消停下来后，又过了许久，浴室里的林星陌，却一直没有出来。 良久之后，头发湿哒哒、身下只裹了一条浴巾的青年，就这样出现在了浴室的门口。 他蹙着眉头，有些苦恼的样子。 林星陌洗完澡后，才想起来，他前天晚上出来得匆忙，什么行李也没带，就跑来这里找许毅了。 所以理所当然的，他现在没有衣服可以换洗。 青年歪头想了一下，便趿拉上拖鞋，往房间门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 陌崽发动技能：盯—— 第22章 这个吻跟上次不同 “好, 今天就到这里。” 书房里，许毅宣布会议结束，便关掉电脑, 结束了这场视频会议。 他往后靠坐在椅背上, 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为了照顾林星陌, 这两天他都没怎么睡觉，再经历持续几个小时的高强度会议后, 即使是他，也有些吃不消。 不过，想到林星陌粘着他的模样, 男人的嘴角弯了弯，黑眸中流露出几分难得的愉悦。 自从雪团离开他后, 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了。 只是…… 想到这并不是林星陌平常的状态，他可能是遇到什么事情，或者是因为生病了才会如此, 等事情解决、病好了之后，他就会恢复常态…… 许毅脸上的笑容又淡了下来。 这并不是他的胡思乱想。 毕竟，林星陌昨天还那么依赖他，好像一刻都离不开他一样，而今天, 他开了这么久的会, 林星陌却并没有来找他。 男人脸上的倦色又更浓郁了一些。 “叮铃铃——” 这时，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他定的闹钟。 林星陌吃药的时间到了。 许毅将闹钟关掉, 收敛了心情, 操控着轮椅离开书房, 来到二楼次卧。 然而, 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许毅皱了皱眉，转动轮椅往后退出房间，来到走廊上，刚要调整方向下楼，就瞥见了隔壁的主卧房门开着。 他记得早上出来的时候，门是关了的。 难道说…… 许毅挪动轮椅，慢腾腾地靠近主卧，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眼，并没发现房间里有人。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低头间，却看到了地板上的水渍，在阳光下微微闪着光亮，他顿在原地，顺着水滴的痕迹，一路看向更衣室。 然后，在看到掉落在更衣室门口的白色布料时，轻轻挑了下眉。 许毅操控轮椅，缓缓朝那边靠近，然后伸手捡起那条尚还温热湿润的浴巾，展开来看了看。 紧接着，他就被更衣室里的动静吸引，抬眸朝里面望去。 当看清更衣室里的情景时，男人瞳孔紧缩，呆呆地僵在了原地。 只见朦胧的光线从窗户外照进更衣室里，穿着一件宽大白衬衫的青年，背对着门口，弯下腰。 白玉似的手拉起黑色的底-裤，从脚踝挑至腿窝，这时，他似乎察觉到什么，动作一停，略微侧头看了过来。 “轰——” 许毅感觉整个人都要炸开了，他呆滞着表情，目光直勾勾欣赏着面前的美景。 而被他注视着的青年，看到是他后，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后面的动作，将底-裤穿好，这才转过身面向他。 只穿着一身白色衬衫的青年，露出一双瘦白的长腿，脚掌踩在毛绒地毯上，玉润的脚趾微微下陷进去，趾甲透出健康的粉色。 他逆着光，浑身镀了一层浅浅的光晕，被光勾勒的肌肤白得那样通透。 水滴从他的发丝滑落下来，砸在肩膀，然后顺着衬衣的纹理往下滚，一路滚一路渗进了薄薄的衣料里。 濡湿的衬衣，变得几近透明。 许毅感觉喉咙发干。 站在他面前的清瘦身影，气质清清冷冷，浅蓝色的双眼是那样干净纯澈，像落入凡间的精灵，却又…… 充满了诱惑的气息。 “我没有衣服穿。” 林星陌没有任何害羞的情绪，他扯了扯身上的衬衫衣摆，“先借你的穿一下。” 他无论表情还是声音，都很无辜。 毕竟，两人是法律上的伴侣，他没有带衣服，就借许毅的穿，这合情合法，林星陌并不觉得有什么错。 许毅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调节变得有些粗重的呼吸，刚想说什么，就…… 听到了啪嗒一声轻响。 随着青年微挪脚步，那松松垮垮的黑色底-裤，就这样滑落在了地上。 许毅的呼吸再次一滞。 林星陌眨了眨眼睛，也低头看着地上小小的衣物，微微皱眉。 他抬起足弓，轻轻抖动，将挂在脚掌上的底-裤抖落了下来，然后弯腰捡起。 “太大了。” 他有些苦恼地说道，“你有小一码的吗？” 这是他在衣柜里找到的，看着像是新的，虽然明显不是他的size，但他还是想着暂时将就一下。 没想到，还是不行。 林星陌又看了眼手里的衣物，这时，忽然听到轮椅滚过地毯发出的闷响，他微抬眸，便看到许毅操控着轮椅，缓缓来到他面前。 许毅停下轮椅，打开制动器锁定，然后……男人在林星陌的注视下，就这样在他面前站起了身。 林星陌的眼睛微微睁大，随着男人起身的动作，目光慢慢地从俯视变成平视再到仰视，男人高大的身影站在他面前，向前一步逼近了他。 感觉到某种压迫感，林星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然后，他的背靠在了衣柜的门上。 木板的材质，紧贴着他的背，透过薄薄的衬衣，能感觉到木板的凉意。 许毅眸光晦暗不明地盯着他，那个阳光下皎洁魅惑的精灵，被他推入了阴影之中，他感觉到血液在身体里面沸腾。 可是，当他低眸对上青年的眼睛时，他的身体微微一僵。 即使到了此刻，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看上去依然那样平静，让他想起了那天，也是在这栋别墅、这个房间，他们发生的那个吻。 他们的初吻。 凭着一时的冲动，他吻上了他，可他在林星陌的眼底，看到的只有漠然，甚至连厌恶这样的情绪也没有。 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感到挫败的事。 甚至给许毅的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毕竟那也是他，第一次亲吻别人。 在那以后，他有好几天晚上都做着同样的噩梦，梦见他无论如何，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牵动起林星陌的情绪。 此刻望着近在咫尺，穿着他的衬衫且只穿着这件衬衫的林星陌，他的心中有层层浪涛汹涌，但…… 这样一双平静的眼睛，却仿佛冬夜里的雪无声落下，渐渐浇熄他的热情。 林星陌望着逼近而来的许毅，他确实没什么感觉。 现在的许毅，已经是他最信任的存在，即使男人逼近而来，他也不认为他会伤害他，反而是他的靠近，让他觉得安心。 他的目光在男人的俊脸上描摹，靠近之后，能看清更多的细节，林星陌觉得，他应该不会再忘记许毅的模样了…… 就在他目光微低，想看一看许毅忽然能够站立的双腿时，男人的手掌忽然覆上他的眼睛。 突然被遮挡住视野，林星陌下意识地眨动眼睛，睫毛便在男人的掌心上轻扫，带来一阵轻轻的痒意。 “许毅……” 他微张口，刚刚发出声音，男人的吻便落了下来，封住了他的嘴巴。 这是一个比上一次要激烈许多的吻。 他感觉到男人的唇舌探了进来，急切粗鲁地攫取他的呼吸，贪婪地吸食他口中的津液，他挑拨着他的舌尖，邀请他与之共舞。 男人另一只手掌，死死扣住他的下巴，不给他任何逃离躲闪的机会。 视线被遮挡，其他的感官就变得敏锐了许多。 林星陌感受着男人这个热烈到过分的吻，比起第一次的平静，他感觉到了自己心跳的加速。 “砰——砰——” 心脏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有力地跳动着，那声音在他耳边响着，那是只有变成猫时才会有的力道。 林星陌有些迷恋这种感觉。 他微微眯着眼睛，思维渐渐因为窒息而变得缓慢，双腿也慢慢发软。 青年的身体慢慢顺着衣柜的门往下滑，膝盖渐渐弯曲，却在这时，男人穿着西装裤的腿强势挤-入，便让他有了支撑。 两人勾-缠在一起，柜门因为他们时不时的碰撞而发出轻微的响动，更衣室里的温度越来越高了。 但，窒息的感觉让林星陌有些难受，然后他发现自己在憋气。 他这才发现，原来是他忘记了呼吸。 于是，林星陌无师自通地领悟到了亲吻时，用鼻子呼吸的技巧，让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可以延续更长的时间。 不知过去多久，许毅感觉到了自己双腿的颤动。 他亲吻的节奏渐渐慢了下来。 许毅很想继续进行下去，甚至不满足于亲吻，但理智告诉他，如果他不想出糗，不想让林星陌看到他最狼狈的一面，他就该停下来了。 最后，理智战胜了他的冲-动。 在他的双腿将要到达极限之时，许毅松开了林星陌，他的身体往后重重地坐倒在了轮椅上。 因为提前锁了制动器，轮椅承受住了他倒下的冲势，稳稳停留在了原地。 而失去支撑的青年，则顺着衣柜的门，缓缓滑坐在了地毯上。 两人都气息不稳。 林星陌轻-喘着，白皙的脸颊惹了一层艳丽的粉色，眼睛因为被许毅捂了许久而蒙上水雾，看上去眼波迷离。 凌乱起皱的衬衫，翻卷的衣摆，更是让他身上的冷意疏离荡然无存，徒留让人脸红心跳的美。 许毅的呼吸再次变得粗-重，只能强迫自己不去看他，控制轮椅来到旁边的衣柜，从里面拿出一套衣服扔过去。 脑袋被蒙住，林星陌将衣服拉下来，抖开看了看，发现是一件睡袍。 “先将就着穿，你的衣服我会让人给你送来。”许毅说完，便操控着轮椅往门口而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林星陌没有挽留，等感觉双腿不再发软，这才慢吞吞地起身，将身上的衬衫脱掉。 全身镜里映出他清瘦的身影，青年回过头看了看，只见身后雪白的腰线上，几道指痕清晰地印在了上面…… 作者有话说： 耶-晚上争取再更一章，这几天的订阅很重要，希望小可爱们可以多多支持一下，么么哒—— 第23章 不希望是最后一次 林星陌看着男人手指留下的印记。 他的肤色白, 这痕迹在上面就显得有些触目惊心，好像很严重的样子，于是他伸手摸了摸, 发现并不疼。 他便收回视线, 展开睡袍披在肩膀, 套上袖子，深黑色的布料十分柔软, 穿在身上很舒服。 只是…… 看着垂到地面的衣摆，他皱皱眉，想办法将衣摆往上提了提, 然后在身前打了个结固定住，这样就不用担心被绊倒了。 而过长的衣袖, 也被他往上卷了两圈，终于收拾妥当。 好在屋里一直开着暖气，即使只穿着一件睡袍, 也不用担心被冻着。 林星陌看了眼穿衣镜里映照出的自己，慢吞吞移开视线，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衬衫和-底裤，还有他的浴巾。 等走出更衣室，感觉到什么, 他往窗户的方向望去, 就见许毅坐在飘窗旁，背对着他, 腿上盖着条毛毯。 林星陌便捧着衣物走过去, 轻声喊他：“许毅。” 许毅没做声。 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 他的心情依然没有平复, 身体里的血液也还在沸腾着, 他想要抽一根烟，让头脑冷静冷静。 只是想到林星陌，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便唯有靠自己平复了。 “我换好了。” 林星陌说道，清浅的嗓音有些哑，不知是因为刚刚那个吻，还是因为病还没好…… 许毅深吸一口气，并没有回头看他，只盯着窗玻璃上，映照出的属于林星陌的身影。 “你该吃药了，在你的房间。”他压抑着声音，说道。 “我的病已经好了。” 林星陌却说道，“体温恢复正常了，我刚刚有量过。” 显然，他并不想去吃药。 许毅回过头看他。 青年穿着他的黑色睡袍，首先入目的就是一截纤瘦的腰身，他不禁一滞，手掌上仿佛还残留着抚过那片肌肤时感受到的温软。 微低眉，就看到他一双玉白的赤足，套在宽大的拖鞋里，泛着美丽的光泽…… 许毅喉结微动，强自抬起头，对上青年浅蓝色的眼睛。 本想通过他眼底的懵懂平静，来让自己头脑清醒一点，却在触及他微微红肿的嘴唇时，再次僵住。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触摸青年的唇瓣，问他：“疼不疼？” 林星陌摇头，“不疼。” 然后又说，“有一点麻。” 许毅盯着他看了会，终于想起自己刚刚要说什么，道：“再吃一包，免得病情反复。” 林星陌眉头皱起，他觉得病好了，就不需要吃了，但…… “听话。” 许毅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颊，说出来的话，却不容置疑。 林星陌看着他眼睛里的认真，倒是没有再拒绝。 等他转身要出去时，就听许毅说：“等你吃完药，我们好好谈一下。” 林星陌顿了顿脚，然后轻点头，离开回次卧去吃药了。 许毅看着他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这才低下头，掀开毛毯看了眼依然兴奋的自己，不禁捂住眼睛，烦躁地抹了把脸。 —— 林星陌回到房间，把手上的衣服丢进浴室的脏衣篓。 无意间瞥见镜子里的自己。 黑色的短发还带着湿润，双眼中的水雾早已散去，只有脸颊上残留的红晕，以及微微肿起的唇瓣，让他想起刚刚在更衣室里的那个吻。 青年抚上胸口，其实他已经察觉到了，自从那晚回来后，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变化。 不安，焦躁…… 无法再忍受孤独…… 虽然很轻微，但那是切实存在的，是过去未曾出现在他心里的情绪。 那种感觉，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 好在，他找到了解决办法。 只要待在许毅身边，那些令他不舒服的情绪就会消失——发烧痊愈，头脑中的昏沉消散后，这一点依然没有改变。 林星陌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没什么兴趣去探究。 既然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去做。 而且…… 他回忆刚刚被男人抵在衣柜上亲吻的画面，好像比他们第一次亲吻的时候，多了一些特别，他分不清那是什么。 只是，他清楚记得那个时候，心脏在胸腔里加速跳动的感觉。 那是他平静了这么多年的心脏，第一次跳得那么快——变成猫咪的时候不算，因为那不是他的身体。 林星陌不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他站直身体，拿过架子上的吹风筒，打开热风将湿发吹干。 其实有暖气烘着，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等吹完后，林星陌这才从浴室出来，然后拉开抽屉，坐在床边不太情愿地吃药。 就着温水把药丸咽下去，他起身在床头摸索，却没有摸到自己的手机，这才想起这里不是云杉小筑。 那他的手机，放在哪里了？ 他来这里的那天晚上，还用手机叫了车，所以应该有带来的才是…… 一楼。 换了身休闲服的许毅，推着轮椅出了电梯，刚要找陈护工，让她做点温补的汤水给林星陌送去，就听到嗡地一声振动。 是手机的来信提示。 许毅目光一扫，就看到了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手机翻转放着，露出雪色的手机壳。 他眼尖地认了出来，这是林星陌的手机，那天晚上青年来的时候，随手放在茶几上的，后来他晕了过去，就一直放在那里。 许毅推着轮椅靠近过去，将手机拿了起来。 “嗡——” 刚拿起，又振动了一下。 一条讯息就这么大咧咧地浮现在屏幕上，许毅本只是随意一扫，然后就被吸引了视线，眉心蹙起。 巫良玉学长：“星陌，下周有空吗？有个画展……” 后面的字没有显示出来，但已经足够了。 许毅只觉得心底升起一股戾气，抬起手就想把手机砸了，好在准备砸出去的瞬间，他想起了这是林星陌的，才将手放了下来。 然而，他的脸色依然阴沉得可怕。 巫良玉…… 他的脑海中，浮现那个艺术家的身影，以及……他跟林星陌站在一起时，那和谐又般配的画面。 许毅将手机放回茶几上，虽然已经竭力克制，但最后还是发出啪地一声轻响。 恰在这时，青年的身影，缓缓从楼上走了下来。 许毅听到脚步声，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操控轮椅退到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翻着杂志。 而林星陌走下楼的时候，也一眼注意到了茶几上属于自己的手机。 他走过去拿起，然后来到沙发上坐下。 像是在家里一样，林星陌习惯性地拉过一个抱枕，然后收起双腿，调整了一下姿势后，就这么舒服地窝着。 姿态随意又慵懒，像猫咪一样没骨头。 他拿着手机刷脸解锁，看了看这两天收到的未读讯息。 除了肖助理的之外，还有巫良玉的。 他点开来看了看。 这位学长又约他去看画展，他随手回复，然后打开肖助理的聊天界面，让他帮忙收拾行李带过来。 一旁，许毅腿上搁着本财经杂志，有一下没一下地翻动着，然而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林星陌那边。 看他窝在沙发里，那恣意随性的模样，他心底酥酥麻麻，有种两人很亲近的感觉。 然而，当看到他一直用手机打字，像是跟别人……也就是那个巫良玉，聊得火热的样子，他心底就冒起一阵又一阵的黑气。 最后，许毅终于忍不住，将手上的杂志一合，啪地打在了沙发上。 林星陌被他的动静吸引，扭过头看他，用眼神表达疑惑。 “呃……”许毅抿了抿唇，别开视线道，“我们谈一谈？” “你要谈什么？”林星陌把手机放下。 他这个端正的态度，让许毅感到一些满意，他往后靠在轮椅上，带着几分审视地望着林星陌。 “那天晚上，为什么突然跑来？” 他没有让林星陌再找借口，而是道，“虽然是我让你回来住的，但你大可以白天过来，而不是选择在风雪交加的半夜。”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星陌看着他黑沉沉，莫名带着攻击性的双眼，慢腾腾地别开视线。 他不想说。 实际上，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也不想回忆那些破碎的画面，甚至不想睡觉，不想再变成猫了。 感觉到他的逃避，许毅缓了缓神色，在心里告诉自己，面前这人不是他的员工，他是林星陌，是他想要留在身边的人。 “你不想说，那我也不逼你。” 然后，他就看到刚刚躲开去的青年，又把目光移了回来，像昨天那样，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许毅顿了顿，顶着他的盯视，继续道：“你想要回来住，可以，但……你还想要离婚协议书吗？” 那晚在画展外的对话，他可还记得。 林星陌眨眨眼睛，歪头看着他，有些迷惑地道：“不是你要给我的吗？” 作者有话说： 许总：小丑竟是我自己？ 第24章 终于找到舒服的睡姿 客厅里, 因为林星陌的一句话，而陷入了沉默。 许毅盯着他，青年也坦然回望。 在这样的对视中, 许先生的气势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弱了下去, 他忍不住在心中反省起来。 然后发现…… 好像确实是那么一回事？ 离婚是他提的, 协议书……也是他说会让律师寄给他，让他签字的。 尽管如此, 许毅还是有些恼怒，他看着林星陌，低声道：“那你为什么不拒绝？” 他说离婚, 他就欣然应允，甚至跟他索要离婚协议书, 这要他怎么想？ 如果林星陌不想跟他离婚的话，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直接同意了？ 林星陌奇怪地看着他, 有些没想明白，他为什么真的大反应？ 事实上，那天在画展的时候，他跟许毅说离婚协议书还没收到，许毅觉得他是在索要, 但对林星陌而言…… 这就是个陈述句, 单纯地陈述这件事而已，并不带任何主观的想法。 从许毅的微表情来看, 他此刻好像很不高兴, 想了想, 林星陌体贴地说道：“如果你希望的话, 我可以拒绝。” 许毅听了这话, 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感觉胸口气闷，很想吐血，但这股郁闷又无处宣泄。 许大总裁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跟林星陌的脑回路，从一开始就没对上。 自他们重逢以来，两人交流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即使是婚后，也没见过几次。 因为觉得林星陌厌恶于他，才会在新婚后直接搬出去，他面对林星陌的时候，一直小心翼翼，甚至有些束手无策。 也是在画展的时候，他才知道，之前是他想多了…… 但，这思路也差太多了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代沟？ 许毅如遭雷击。 他跟林星陌也就相差五岁，也没有差很多吧？竟然已经存在代沟了吗？ 许毅感到深深的挫败。 他抿了抿唇，最后深吸一口气，有些艰难地认错：“我明白了，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好。” 是他太敏感了，才会让两人的关系变得那么僵，还差点搞砸了他们的婚姻…… 林星陌……就很茫然。 他听不懂，也就不管他，抱着抱枕调整了一下姿势，侧躺着，往沙发里又窝了窝，寻找一个更舒服的位置。 虽然病已经好了，但吃了药，他又开始犯困了。 就在他闭上眼睛，迷迷糊糊要睡过去时，许毅又道： “那我们不离婚了？” 他紧紧盯着林星陌，最后又确认了一遍。 林星陌不想理他，又担心他继续吵他睡觉，便只好嗯了一声。 得到切实的答复，许毅脸上的神色彻底缓和了下来，漆黑的墨瞳中浮现愉悦的情绪，尽管能够察觉出来林星陌的敷衍，但他一点也不介意。 这些天压在心上的大石头落了地，像是雨过天晴一般，男人的眉心都舒展了开来。 林星陌睁开眼睛，刚想再挪挪窝，看到他这样，脑海中，不自觉浮现第一次见到小许毅的情景。 他站在围墙下，笑着对他伸出手，说可以养他…… 林星陌眼睫微垂。 如果不变猫，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那个小孩了？ 他抱紧怀里的抱枕，抬眸看了看许毅，慢吞吞地坐起身，看着他的双腿，忽然道：“你刚刚站起来了。” 许毅一僵。 脑海中浮现在更衣室中的那一幕，当时的他，他真的是……各种意义地站了起来。 “你的腿可以动。”林星陌又说道。 因为每次见到的许毅，都是坐着轮椅的，所以他一直以为，许毅的下半身都瘫痪了，双腿失去了知觉。 男人微抿唇，别开视线，带着些许难堪地道：“可以站起来，只是……有一点勉强。” 林星陌点了点头，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像是随口一问，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这样的表现，反而让许毅松了口气。 “你饿了吗？”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要不要喝下午茶？” 林星陌摇摇头，“困了。” 然后他微张嘴，打了个哈欠，只是他没有立刻躺下，而是盯着许毅看，浅蓝色的眼眸中，像是在思索什么。 许毅也察觉到他的视线，“嗯？” 接着，他便看到青年指着沙发的另一头，说：“你坐过来。” 许毅有些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大概也只有林星陌，才能这样指挥他，而他心底不会有任何情绪了吧。 只是…… 他看了看沙发，又看向林星陌，抿着嘴道：“你转过身去。” 林星陌眨眨眼，不明白为什么需要他转过身，不过他还是乖乖照做了。 青年没有放下抱枕，而是扭着腰身，一下一下在沙发上挪着，慢慢背转过身去。 因为这动作，他绑在腰间的睡袍衣带就被扯松了，领口直接滑下一大截，露出半边肩膀雪白的肌肤。 那肌肤在深黑色衣袍的映衬下，白得像会反光。 许毅看得眼睛发直，再次感觉喉咙有些干，好在下一刻，青年伸出手指，将下滑的衣领扯了回去。 他也不知道该遗憾还是该松一口气。 在心底叹息一声，许毅按住轮椅的制动，锁定后，抻直手臂将身体撑起，吃力地挪到沙发上坐下。 仅仅是这一小段路，他的额头上就冒出了细汗——刚刚在更衣室里站太久，双腿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又硬撑这一下，便微微有些发颤。 许毅抹了把汗，又按了几下腿部肌肉，让自己稍微放松下来后，才看着青年的背影，道：“好了。” 林星陌微弯着腰，脸颊靠在抱枕上，等得都快睡着了。 闻言，他扭过头来，看向许毅。 许毅也望着他，心里猜测着他让自己坐过来，是打算做什么？ 他发现，自己是真的猜不透林星陌的心思。 这是张双人沙发，其实并没有那么长，林星陌躺在上面，还得蜷缩着腿。 不过他当猫习惯了，就希望缩在小地方里，跟小许毅一起生活的时候，他甚至更喜欢待在纸箱里。 纸箱对猫咪而言，真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的东西。 许毅坐在沙发的一侧，跟林星陌靠得很近，两人之间大概就隔着一个抱枕的距离，甚至还能闻到青年身上沐浴露的香味。 在他的注视下，林星陌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这么倒了下来。 想起那天晚上他忽然晕倒的样子，许毅就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接住他，然而青年却避开了他的手，接着…… 枕在了他的腿上。 许毅整个人都僵住了，双手停留在半空中，眼睛已经低眉看去。 青年的身体蜷缩着，背对着他枕在他的大腿上，他只能他的后脑勺和一小部分侧脸，以及…… 许毅的目光往下。 随着林星陌的动作，他身上的睡袍松垮得更厉害了。 本来就宽大柔软的衣袍，随着他侧躺的姿势，直接滑下去大半，露出修长美丽的脖颈、精巧秀气的锁骨、大片白皙的肌肤，以及…… 若隐若现的红色点点。 许毅的喉结用力地滚动了一下，浑身的血液再一次沸腾了起来。 他盯着林星陌，有些出神。 在他这样灼热的视线注视之下，林星陌没有感到丝毫不适，他嗅着许毅身上令他安心的气息，终于找到了一个让他觉得舒服的姿势。 在过去的二十多天里，他变成了猫，一直跟小许毅一起生活。 每天晚上，少年学习看书的时候，都会这样把他抱在腿上，在没有暖气的寒冷冬季里，他们就这样互相依靠，彼此取暖地度过了每一个夜晚。 林星陌习惯了这样的体验，虽然他现在变成了人，身体变高变大了，但他觉得这样枕着也不错。 尤其是许毅身上暖暖的气息，给了他浓浓的安全感，闭上眼睛，就好像他又变成了那只小猫，窝在了少年的怀里一样。 他闭着眼睛，舒服地蹭了蹭男人的大腿。 许毅只觉得一阵麻痒，从尾椎骨直往上窜，让他浑身颤-栗了一下。 他觉得，林星陌肯定是故意的。 可是…… 看着他蜷缩着枕在他腿上，安心入睡的模样，许毅不禁有些恍惚，像是看到那只精灵似的猫，又跑到他腿上躺着，蹭他一裤子的猫毛。 感受着林星陌逐渐均匀的呼吸，确定他确实睡了过去，许毅不禁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也尽量…… 不去看林星陌凌乱的衣袍。 可是，怎么可能忍得住？ 许毅盯着那若隐若现的美景，就在他忍不住想要伸出罪恶之手时，门铃忽然响了。 很快，陈护工的脚步声响起。 许毅回过神，连忙扯过轮椅上的毛毯，盖在了林星陌身上，遮住了他胸前展露的风光。 是服装店的人，给林星陌送衣服的。 结婚的时候做婚服报过尺码，许毅对林星陌的数值记得很清楚。 看着枕在他腿上，因为被门铃声吵到而皱起眉头的青年，许毅伸出手掌，轻轻捂住了他的耳朵。 在服装店的人进门时，他用眼神和手势示意，让他们动作放轻一些，也不要说话。 店员会意，把衣服送到楼上衣帽间后，便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尽量不发出什么声音，以免吵醒被大老板仔细护着的人。 他们其实有些好奇，但大老板护得很严实，除了一头黑发和有些纤瘦的身材外，愣是什么也看不清。 尽管他们很小心，但林星陌被门铃吵醒后，就没有睡意了。 他没骨头似的软软趴在许毅的腿上，不是很想起来，更不想去跟突然闯进家里来的外来者打招呼。 许毅察觉到了，也没说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等到店员们走后，陈护工也到楼上收拾东西了，林星陌忽然有了动静。 他塌着腰，慢腾腾地坐起身，然后伸了个懒腰。 于是，伴随着这个动作，他本来就岌岌可危的睡袍，就这样彻底松了开来，一半的衣襟滑落，只剩另外半边可怜巴巴地挂在肩头。 许毅心头狂跳。 然而作为罪魁祸首的青年，还一脸茫然地看着滑落的睡袍，像在奇怪衣服为什么突然就掉下来了。 瘦白的手抓在深黑色的睡袍上，准备将滑落的衣袍重新拉好，然而这一次，许毅没有让他如愿。 男人厚实的手掌握住他纤细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 林星陌抬眸，不解地对上许毅的眼睛。 他感觉许毅有些不对劲，眼睛红红的，也不像是悲伤难过，倒像愤怒似的，表情还带着些许狰狞。 他又哪里惹到他了？ 在林星陌迷惑不解的眼神中，他感到一股推力，后背被抵上沙发扶手，男人抓住他的双手，高大的身影覆了上来。 第25章 回应我好吗？ 林星陌背靠着沙发扶手, 眼神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身体传来异样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奇怪，不知道是暖气作用, 还是他发烧反复了, 他觉得自己的体温在升高。 当然……最大的可能应该是许毅。 他的双手被牢牢地钳制住, 只能扭动腰身，但这样的动作, 反而让衣袍下滑得更厉害，也更方便了许毅。 男人在亲吻他。 林星陌低眸，男人近在咫尺的发顶映入眼中, 深黑色的短发蓬松柔软，在顶部形成一个发旋, 发丝轻轻抖动着。 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也跟着这发丝的抖动而紊乱了起来。 心脏跳动的速度，也在慢慢加快…… 这时, 林星陌闷哼一声，有些不适地挣了挣。 许毅得偿所愿，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开他，更何况青年挣扎的力道，就跟小猫似的, 甚至还没猫咪的力气大。 这样不走心的反抗, 在男人看来便是欲擒故纵，更加挑动他的神经。 林星陌是那样的完美, 身上每一处都狠狠踩在他的审美上, 让许毅深深地着迷, 他清楚地明白, 自己对林星陌的喜欢掺杂着欲。 但是…… 当他忘乎所以地抬头, 想要亲吻青年的嘴唇时，却在对上他浅蓝色的清澈眼眸时，沸腾的血液有一瞬间的凝固。 青年的脸上染了一层薄红，吻痕从他的下颚一直往下延伸，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他留下的痕迹，那红红的一点被唇舌戏弄过，泛着诱-人的晶莹…… 这样糜-丽的他，眼底却依然懵懂干净。 很美，带着反差的画面冲击感，深深地勾动许毅的心，但他知道，自己想要的不止这样。 林星陌的右手腕被松了开来，然后他看到，男人的手掌再次覆上他的眼睛。 暗下来的视野，让他想起更衣室里发生过的情景。 许毅是要跟他接吻吗？ 他抿抿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捂住他的眼睛，但……他发现自己有一点期待。 想要某件事情发生，应该就是期待吧？ 他……想要和许毅接吻，想要再次体验，那种心脏飞速跳动的感觉。 果然下一刻，许毅吻上了他。 他的唇贴上他，这一次的吻没有在更衣室的时候那么激烈，也不像第一次时那样浅尝即止。 男人慢慢碾压舔舐着他的唇，很有耐心地探入，轻扣牙关，等他松懈后才一点一点开始探索，充满温柔的爱怜。 明明没有那么激烈，林星陌却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比更衣室的时候要快，甚至因为太过用力，心尖上生出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在男人的掌心下，微闭上眼睛，享受着心跳加速、头脑陷入空白的时刻。 没多久，许毅就退了开去。 林星陌用力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让氧气重新充满整个肺部。 他听到了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在耳边放大，坚-硬的牙齿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随后，许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星陌，回应我好吗？” 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哑，隐约带了一丝祈求，像是困兽在黑暗中发出的低吼，“我需要你的反馈……” 林星陌有些茫然，他微张嘴，却再次被男人吻住了。 迷糊中，他模仿着男人的动作，轻轻动了动舌尖，向许毅寻去。 当两人舌尖相触之际，他们的身体同时颤动了一下，那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像在发出对彼此深切的渴-望。 林星陌感觉到了许毅的激动，即使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也感觉到了他的喜悦。 他伸出那只被松开的手，摸索着攀上男人的肩膀，环抱住他的脖颈。 这……就是他想要的反馈吧？ 而许毅在微微僵硬之后，变得更加热情激烈的亲吻，也证明了他的猜测是对的。 心脏跳得好快…… 他只是给予了一点点，许毅就回馈给了他很多很多…… 这个感觉，似乎并不坏。 林星陌不再被动承受，他尝试着更主动一点，模仿着男人亲吻他的动作，探舌、含吮、舔-舐…… 他学得很快。 就像他为了躲避麻烦，而去学习那些社交礼仪、模仿正常人遇到对应情景会有的反应一样，他学什么，都很快。 许毅从一开始震惊狂喜，到慢慢地几乎溺毙在这个吻中。 他往后退却，引导着、鼓励着林星陌，让他追寻着他，来到他的领地…… 终于将他勾-引出来后，又一下含住林星陌的舌，吸-吮着逗弄着他，传达着自己的喜悦和爱意。 林星陌感觉舌尖有些疼，便退了回来。 然而许毅并不放过他，又一次追寻而至，两人你来我往，真正地沉浸在这个吻里，浑然忘了一切。 许毅不知不觉地松开了捂住林星陌眼睛的手，另一只手也松开了青年细瘦的手腕，改而搂抱住了他的腰。 睡袍的衣带彻底松了开来…… 又过了许久，这个吻终于慢慢停下，许毅却依然抵着林星陌的额，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意犹未尽地轻啄着青年温软莹润的唇瓣。 林星陌轻轻地喘着气，眼睫微阖着，眼尾有些湿润。 过了一会，他才睁开了眼睛。 许毅已经停下了啄吻，只是漆黑的墨瞳依然深深地凝视着他，眼角眉梢都是浅浅的笑意，浑身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林星陌看着他的表情，感觉有点想把此刻的许毅画下来，然后挂在他的画室里，像其他的画一样。 搂着男人脖颈的双手慢慢松开，他前倾的身体又靠回沙发上。 青年脸颊上的绯红尚未散去，发丝凌乱，眼睛迷蒙，尽管表情淡淡的，但依然让许毅移不开视线。 许毅脸上的笑意慢慢消散，他伸出手掌，轻抚上林星陌的脸，用拇指细细摩挲着他的肌肤，漆黑深邃的眼眸中浮现一丝晦暗。 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良久，许毅又再次凑近过去，刚要再次吻住他，却忽听—— “叮铃铃——” 一道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林星陌看向茶几，他扔在上面的手机屏幕亮了，显示着“肖助理”的备注。 于是，他探身去拿，就这么错开了许毅的吻。 想法落空的许先生，僵在原地，满含哀怨地看过去，却在触及青年雪白优美的脊背时，露出了惊艳之色。 他直勾勾地看着，视线从青年的后颈游移至圆润的肩，又慢慢滑至那精致漂亮的蝴蝶骨，再逐渐往下…… 看到腰线上明显的指印时，许毅心尖微颤，他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触上那几抹痕迹。 林星陌微微一顿，发现了他的触碰，但除了皱皱眉外，并没有去理他。 这个男人大概从小就这样吧。 总是趁他睡觉，或者发呆的时候，突然跑过来撸他的毛，偶尔作业写到一半，还会突然人来疯似的，把他抱起来一阵蹭。 他都习惯了，虽然他现在不是猫，身上也没有毛了。 林星陌无视了许毅，继续跟肖助理说话，“嗯，好，你过来吧。” 挂断电话后，他对许毅说：“我让助理把我的东西带过来的，包括画板和工具，你这里有房间可以给我画画的吗？” 许毅原本心不在焉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腰背上，闻言，不由望向他，盯着他的眼睛道：“你……真的要住下来吗？” 他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不过…… 他目光微动，落在青年微微红肿的唇上，不由得轻咳一声，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不等林星陌回答，他急忙说道：“那就这样吧，三楼有一间画室，光线很好，直接把东西搬进去就行。” 林星陌点点头，想了想问他：“你也会画画吗？” 他想起那天也在画展遇到了他。 许毅轻笑了一下，摇头：“收藏倒是收藏了一些，画画……我可能没有这个艺术细胞。” 说到这，他不禁顿了顿，想到某个令他糟心的艺术家，那个屡次约林星陌出去的巫良玉。 他敛了下神，幽幽地道：“那间画室，原本就是为你准备的。” 林星陌看了他一眼，轻轻颔首：“明白了。” 看着他反应平淡的样子，许毅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 只看着他的腰际，轻声道：“抱歉，我没有控制住力道……” 林星陌顺着他的视线，扭过身看了眼，便不甚在意地说：“不疼。” 接着，就在许毅充满遗憾不舍的目光中，将滑落的睡袍拉好，宽大的衣袍将他的身体包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瞧不见了。 然后麻利地系上衣带。 许毅一直看着他，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 两人明明刚才那么亲密，林星陌也积极地回应他了，可是他现在…… 就好冷漠啊。 在许总散发着怨念时，别墅的门铃响了，林星陌便抛下他，起身去了门口。 是肖助理到了。 他这是第二次到这里，路很熟悉了，只是他没想到，小林先生会忽然搬来这边住。 好在东西不多，他一个人可以搞定。 后面陈护工听到动静，也赶紧跑出来帮忙，最后一起把林星陌的东西，搬到了三楼的画室。 而林星陌，自然也跟了上去。 许毅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目光又慢腾腾地收回来，落在自己的双腿上。 良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起身，咬着牙吃力地将自己挪到了轮椅上，随后往电梯的方向而去。 而楼上，林星陌进了画室，就没有再出来了。 这个房间的光线的确很好，有他最喜欢的飘窗，透过窗户，还能看到一个结冰的湖，等天气暖和了，风景应该会很漂亮。 他在窗前坐了下来，开始画画。 作者有话说： 留言前100发红包—— 第26章 他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肖助理将东西规整好, 便看到林星陌坐在画板前，正在摆弄着他的画笔和调色盘，以为他要开始工作, 连忙走过去, 将几张约稿单的资料交给他。 之前接的商稿完成了一幅, 肖助理已经交给了客户，客户收到后非常满意, 甚至当场又下了一单。 不过林星陌接过资料后，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放在一边。 肖助理了解他的习惯, 看到他这动作就知道自己误会了，小林先生可能只是想随便画画。 他尴尬地笑了笑, 又回去把画室按照云杉小筑的布局，再做了下整理。 回来的时候，林星陌已经开始画了。 “林先生, 今天要直播吗？” 既然是自由创作，公开应该是没问题的，“粉丝们都非常期待你的再次直播哦。” 林星陌想了想，应声：“好。” 得了肯定的答复，肖助理很高兴, 直播用的道具他都带过来了。 他一边摆弄摄像机的镜头, 努力呈现出最好最唯美的画面，一边跟他闲聊,“林先生, 你以后都要住在这里了吗？” “嗯。” 林星陌在画板上涂抹, 闻言轻轻颔首。 对于住在哪里, 他其实没有特别的要求, 但云杉小筑……他暂时是不想回去了。 肖助理便跟他确认了一下自己以后的工作内容。 之前除了工作，他还是林星陌的生活助理，现在搬来跟许总一起住，应该就不需要他再过来打扫卫生和做饭了吧？ “嗯，以后有需要会联系你。” “好的。” 肖助理笑着应下，然后开启了直播。 另一边，许毅搭乘电梯来到三楼。 他停下轮椅，微偏头，目光看向走廊右侧，画室就位于走廊的尽头。 看到那道门关着，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操纵轮椅，往走廊的另一边行去。 他来到书房，本来想打开电脑的，却在看到黑下去的显示屏上，映出的自己的身影时，不自觉地发起了呆。 说实话，他的心情依然没有平复。 他刚刚对林星陌做了那么亲密的事，尤其，林星陌还回应了他…… 可是，现在他独自坐在空旷的书房里，就好像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是他的臆想一样。 良久之后，许毅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打开电脑开关。 他早上刚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还有些手尾需要处理。 然而，电脑刚刚打开，一个消息提醒就弹了出来。 【您特别关注的“零星末”正在直播中。】 许毅微微一顿。 这么快就开始工作了吗？他整个人又蒙上一层阴霾，情绪彻底低落下来。 所以刚刚那个吻，对林星陌而言，依然是无足轻重，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也只有他一个人，被扰乱了思绪和心情。 庸人自扰，自作多情…… 许毅抹了把脸，忽略直播间的提醒，打开电子邮箱浏览了起来。 他不是个会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之中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凭借这样的残躯，从无到有，白手起家，创造一个属于他的商业神话。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许毅把所有工作处理妥当。 他疲惫地闭了闭眼睛，刚要关电脑，却在最后，鬼使神差地滑动鼠标，打开了那个视频软件。 特别关注横幅就挂在主页上方最醒目的位置。 林星陌的直播还没有结束。 许毅知道，他一旦开始画画，就会浑然忘我，总是要到画完为止，所以直播不开则已，一开就很长。 看着“直播中”的字样，许毅薄唇微抿，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工作，他的头脑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心情也没有那么沮丧了。 至少，他们的关系比以前更近一步。 虽然只是非常小的一步，但他们不会离婚，他们现在住在一起，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这样自我说服后，许毅的情绪便恢复了过来。 他呼出一口气，轻点鼠标，进入了林星陌的直播间，准备给老婆打赏一点零花钱，顺便保住自己粉丝榜第一的宝座。 然而…… 当看清电脑屏幕中，呈现出来的画面时，许毅愣住了。 画面中，背景是他熟悉的飘窗，玻璃窗外一片银装素裹，而暖色调的屋内，摆放着一张画板。 青年握着画笔的素手，正在画板上涂抹，做最后的细化。 这幅画，基本已经完成了。 出现在画板上的，是一个男人的肖像画，只到胸口的位置。 男人的发丝有些凌乱，露出的耳尖泛着浅浅的红，他的眼睛凝视着镜头，微微完成好看的弧度，眼角眉梢都带着愉悦的笑意。 恰到好处的朦胧光影中，这英俊的男人看上去是那么温柔，他的目光又是那么专注，让人有种被他爱着的感觉。 【啊啊啊，他在看着我！有心动的感觉了】 【小零也太会了吧】 【嗷嗷，主播以后多画一点这种类型的啊！画得实在太好看了，这个男人我爱了】 弹幕上，一行行的文字飞过。 许毅的表情呆呆的，跟画上男人一模一样的脸，此刻失去了对自己五官的控制。 这是第一次，他在林星陌的画板上……看到了自己。 林星陌的画依然那么写实。 几乎每一个细节都被他画了出来，包括…… 许毅抚上自己的嘴唇，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平复，他的唇已经没有了刚刚被林星陌吻过后留下的酥麻。 然而，看着这幅画，他就想起了当时的全部感受。 就像弹幕里说的那样，林星陌…… 他真是太会了。 许毅虽然竭力克制，但他的耳朵还是从耳朵尖，一路烧到了耳根，红通通的。 他的心脏，也跳得那么热烈，心尖涌起的一阵阵颤栗，让他整个脊背都崩得紧紧的。 终于，男人受不了的移开视线，只见他微低下头，双手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耳朵。 —— 林星陌画完最后一笔，目光落在画板上，轻轻地舒了口气。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肖助理还没走，他很喜欢围观林星陌画画，而且直播道具也需要他来收拾，只是他没想到，小林先生今天画的…… 会是许总。 而且，他那天的发现好像并不是错觉，小林先生的画风的确发生了变化，今天比之前要更明显了。 冰冷记录者的感觉几乎消失，写实依然是写实的，但给人的直观感受却变了，就好像画里的人物被注入灵魂，活了过来有了感情一样。 这幅许总的肖像看着…… 真的有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感觉。 肖助理回忆刚刚见到的那位许先生，很威严，即使坐着，也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大佬气质，看着就很不好惹。 原来许总平时面对林先生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吗？ 嗯，有被秀到。 肖助理觉得自己被狠狠塞了一口狗粮，不过看小林先生好像有些累了的样子，他也不敢多说什么，走过去把直播给关了。 “那我先走了。” 肖助理把东西收拾好，“林先生，明天见。” “好的。”林星陌点了点头。 许毅敲开画室的门，推着轮椅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林星陌屈膝蜷缩在飘窗上，手里捧着杯热水正在喝。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深黑色睡袍，懒洋洋的样子，真的很像一只猫。 雪团也很喜欢窝在飘窗上，尤其是白天有太阳的时候，有时候晒得舒服了，还会眯着眼睛翻过身，露出柔软的肚皮…… 想到已经去了喵星的雪团，许毅抿了抿唇，目光一转，落在画板上颜料还没干透的肖像画。 霎时间，他感觉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男人的嘴角弯起一抹笑，他没有过去看画，毕竟他通过直播已经看好多遍了，他推动轮椅来到飘窗旁。 “星陌，画完了？”他开口问道。 林星陌一顿，侧头看向他，浅蓝色的眼眸中映照着男人的身影。 在许毅被他看得耳尖再次泛红时，青年点点头，从表情上来看，丝毫没有因为画了他的肖像被发现，而害羞或者难为情的样子。 反倒是被他画了的人，在他面前显得有些局促。 许毅咳嗽了一声，说道：“服装店送来的衣服，陈姨已经帮你洗好烘干了，要过去换一身吗？” 他看了眼青年身上的睡袍。 画画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染到了一些颜料，虽说不至于惨不忍睹，但他知道林星陌是很爱干净的。 闻言，林星陌便放下手中的茶杯，从飘窗上滑到地面，问他：“在哪里？” 看他难得急切的动作，许毅笑了笑，“在二楼的衣帽间。” 然后，他观察着林星陌，不动声色地道，“衣帽间很大，以后，我们可以共用一间。” 主要是，衣帽间在主卧，这样林星陌每天拿衣服的时候，就会进到他房间里来。 许毅没想过要跟林星陌同房，他睡在隔壁，近在迟尺、在他随时可以触摸到的地方就够了，给彼此留一点空间，他觉得……也挺好的。 他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腿上，无意识地抓紧。 林星陌没察觉他的异样和小心思，抬脚就往外面走，许毅连忙转动轮椅跟上。 用轮椅终究不比双腿方面，等他调转方向，林星陌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他在后面跟得非常吃力。 在他挫败地停下来时，本来径直往前的青年，也停了下来，侧身回头，朝他望过来。 走廊上的灯都开了，许毅看着沐浴在灯光中的青年，就这样去而复返，一步一步退回到他面前。 “要帮忙吗？”他问道。 许毅感觉眼底有些发涩，他笑了一下，故作轻松地道：“不用，你……走慢一点，等等我吧。” 林星陌看着他：“好。” 于是，林星陌放慢了脚步，慢吞吞地走在许毅身侧，然后一起进了电梯。 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许毅坐在轮椅上，悄悄偏过头，看着站在他身侧的青年。 他忽然有些希望，时光能够停留在这一刻，让他可以一直这样跟林星陌待在一起，便好了…… 他的目光落在林星陌的手上，因为高度差的关系，他很方便地就能清楚看到青年放在身侧的手。 这只手，刚刚将他画在了画板上…… 许毅有些痴迷地看着，忍不住伸手去触碰时—— “叮！” 电梯门开了，也将他惊醒过来。 在林星陌低头对上他的视线时，许毅假装淡定地收回手，笑着说：“星陌，我们出去吧。” 然而，青年却没有动。 他盯着他看，在这一刻，许毅竟感觉到了排山倒海般的压力。 “怎么了？”他有些紧张地问。 林星陌开口，问出一个许毅从未想过他会问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叫我陌陌了？” 只听青年这样说到，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 作者有话说： 红了耳尖的许总，大概就是封面那样（=^^=）； 留言前100发红包—— 待会争取再更一章，么么哒—— 第27章 就像这样 林星陌望着许毅, 想到了回来前，他蹲在树枝，低头看着幼儿园的沙地上, 两个小孩一起玩滑梯的情景。 他对童年的印象不深, 基本忘得七七八八了, 儿时的记忆是小学开始的。 那时的他，已经感觉不到情绪了。 所以他也没想到, 他和许毅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认识，而且看上去关系还不错。 “你是不是不记得了？” 林星陌看着许毅发懵的眼睛，问出自己的疑惑。 不然的话, 怎么一直没听许毅提起过？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某家餐馆，当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了, 但许毅并没有说过这件事，林星陌倒是记得很清楚。 所以，后来的他们怎么样了？ 林星陌有些许好奇, 但一想到脑海里涌现的那些令他不安的画面，他就变得兴致缺缺了。 他不想再变猫了，也不想再回到过去…… 林星陌在心中如是想道。 因为太久没操作，电梯门又自动合上了，只是电梯里的两人都没有在意。 许毅回望着林星陌, 不知道此刻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不记得什么？” 许毅问道, 他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虽然竭力忍住, 却控制不住心中的期待。 林星陌：“小时候的事。” “呃……”许毅没想到, 他说的, 真的是两个人的过去。 可是, 明明忘记的人是林星陌, 而自己才是那个苦苦惦记着的人，他怎么好意思来质问他的？ 林星陌观察着许毅，男人的微表情告诉他，许毅应该还是记得的，他没有忘记两个人的小时候。 果然，他听到许毅说：“我并没有忘记，忘记的人……是你。” 许毅幽幽地望着他，表情之中带着一丝哀怨和控诉。 林星陌点点头，他并没有否认，只是说道：“那时候的我才几岁大。” 从科学依据来看，他不记得是很正常的，所以，林星陌说得理直气壮，没有半点心虚和不好意思。 许毅……许毅自然拿他没有办法。 而且的确有这种情况，多少人长大以后还记得童年时的玩伴呢？那时候的陌陌，才五岁多一点。 许毅收敛了表情，毕竟他真正在意的并不是这个，他盯着林星陌，低声问：“所以，你现在想起来了吗？” 不然的话，为什么要这么问？ 这件事情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即使是林星陌的哥哥林月阡，也不知道他和林星陌还有这样一段过去。 他估计是以为，他看上了林星陌的美貌，当然，这一点他也无可否认。 林星陌迎着许毅微微发亮、充满期待的目光，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如实说道：“我看到了。” 许毅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他微微皱起眉头，斟酌着青年这一句话，小心试探道：“你看到了什么？” 林星陌微歪头，回忆那个画面，“你牵着我的手，护着我让我爬到滑梯上，就像这样。” 他弯下腰，拉起许毅放在轮椅上的手掌，让他牵住他。 许毅没料到他突然的举动，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感受着手指和掌心传来的属于林星陌的温软，他的心跳又开始失速了。 他心不在焉，林星陌则继续说道：“然后我就从滑梯上滑了下去，你还用手指戳我的脸。” 说着，青年在许毅面前蹲了下来。 许毅看着他，迟疑地抬起另一只手，用食指在林星陌的脸颊上，轻轻地戳了戳。 “嗯，就是这样。”林星陌说道。 “呃……”许毅很想询问他在哪里看到的，但……他真的被林星陌可爱到了，望着蹲在他面前的青年，他都有点忘记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话题了。 “没有小时候那么肉。”他评价道。 林星陌一脸平静，“嗯，我长大了。” 长大了当然没有婴儿肥。 许毅沉默地看着他，最后终于没忍住，手指捏住他的下巴，然后微歪头吻上了青年的嘴唇。 林星陌睁大眼，然后又慢慢地眨了眨，露出一丝迷茫。 怎么又亲上来了？ 许毅似乎很喜欢突然亲吻他，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了。 林星陌这样想着，还是按着下午的方法，挑动舌尖，懒洋洋地回应着他这个吻。 男人捏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还和他牢牢牵在一起，越握越紧。 蹲了一会，林星陌感觉有些腿麻。 好在，这也只是个轻浅的吻。 许毅重新为林星陌的唇瓣涂上晶莹，然后心满意足地松开了他，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他愉悦地弯起了嘴角。 他太喜欢亲吻林星陌的感觉了，尤其是，他现在会回应他，再也不是他一个的独角戏。 “起来吧。” 许毅指腹轻抚着林星陌的脸颊，温柔地道，“腿麻了吗？” 林星陌站起身，不太舒服地蹬了蹬腿。 许毅看着他，忽然用力一拉，然后就将他拉到了自己腿上坐下，双手从后面环抱住他纤瘦的腰身，脸颊轻轻贴住他单薄的背。 “不舒服的话，就先坐一下。” 林星陌没有挣扎，乖乖等着腿部的麻痹褪去。 密闭狭小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独处着。 平时的时候，陈护工基本不用电梯，除非需要陪伴许毅，所以此时此刻，电梯门一关，便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了。 “所以，你是做梦看到了吗？” 许毅抵住林星陌的后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低声问道。 他又继续刚刚的话题。 “不是。” 林星陌已经知道，那并不是梦境。 其实许毅也并不是很在意，不管林星陌有没有小时候的记忆，他都已经不可能放他离开了。 所以，他也没有纠结，说道：“你那时候很怕，觉得滑梯太高不敢上去，所以我就牵着你，让你克服恐惧。” 林星陌回想那个画面，好像的确是那么回事，“那我们是怎么遇到的？” 他记得少年说，他救了一个蓝眼睛的小孩，还一直说小孩很漂亮。 他很漂亮吗？ 林星陌看着电梯金属墙壁映出来的自己的身影，没有什么感觉。 然后，他听男人说：“我们的学校就隔了一条街，当时我恰好路过你们幼儿园，看到你……” 许毅顿了顿，才继续道：“被一群小孩欺负，就过去把那群小孩教训了一顿，然后赶跑了。” 他回忆着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我跟他们说我是你哥哥……后来，你在幼儿园就没有人敢欺负了。” 对于被欺负这件事，林星陌似乎没有多少意外，他问道：“怎么欺负的？” 许毅不太想说。 却听林星陌已经给出了答案，“说我是妖怪吗？” 许毅一怔，第一反应是他想起来了，然后便是…… “后面，你又遇到了？” 那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林老太太去世后，陌陌就被父母带去了大城市读书，直到一年前再次遇见。 中间这十几二十年里，他们没有再见过了。 虽然他很想念他，但那个时代，通讯、交通都不发达，两个小孩子除了写信，又有什么办法保持联系呢？ 只是，他寄出去的信件都石沉大海，从未收到过回信…… 那个乖巧软糯的小孩，一个人去到陌生的城市，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甚至父母兄长都不熟悉，受到欺负的时候…… 他只能独自面对吧？ 许毅心疼坏了。 他的陌陌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头，所以长大后，才会变得这么冷漠？ 明明小时候，是那么乖那么可爱的孩子，陌陌会把小手揣在兜里捂热，然后握着他的手，说要帮他暖一暖…… 他感冒了，会给他带润喉糖…… 林老太太迟到了，也每次都会搂着老人，靠在她的肩膀上，用小奶音软软地安慰她…… “对不起……”许毅收紧了手臂，声音中带着痛苦和疼惜。 林星陌有些奇怪。 是那些人欺负他，许毅为什么要道歉？ 更何况，那些人并没有从他这里讨到好处，敢给他找麻烦的人，他都报复回去了。 凭着林星陌过往的经验，他实在分析不出来许毅道歉的原因，不过从声音可以听出来，他现在很难过。 林星陌不太想看到许毅这样，感觉他的心脏也跟着不舒服了起来。 他想了想，拉开许毅圈着他的手臂，转过身面对着他。 然后，他弯下腰，在男人愣怔的眼神中，用双手捧住他的脸，接着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许毅呆呆地仰望着青年。 看他这样，林星陌又低头，覆在他的唇上，轻柔地吻了吻。 在许毅的墨瞳重新变得明亮起来时，青年微歪头，说：“心情好点了吗？” 第28章 不舒服，脱掉。 许毅仰着头, 愣愣地注视着林星陌。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那么快，仿佛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整个楼梯间里都回荡着他的心跳声。 电梯里的灯光那么明亮, 即使背着光, 他也能看清林星陌脸上细细的绒毛, 还有，他专注望着他的眼睛。 那双漂亮清澈的漂亮眼眸, 像夏日阳光下清透蔚蓝的大海，平静无波，却倒映着他的身影。 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这是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刻, 还有更激荡他心肺的喜悦和心动。 林星陌捧着他的脸，主动亲吻了他, 还是两次！ 许毅忽然想，他得记下来！ 对，他得去买一个崭新的本子, 把这一刻发生的事情，写进日记本里。 虽然早已心花怒放，但许毅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可以再亲一次吗？” 他望着林星陌，这一刻宛如戏精附体，原本难过的表情, 因为微微蹙眉, 而变得有些委屈，漆黑墨瞳中更是闪烁着可怜兮兮的光。 听到他的话, 林星陌皱皱眉, 眼睛里流露出一种类似于“你怎么这么喜欢亲亲”的无奈和嫌弃。 许毅仿佛看到他家雪团在看着他。 然后, 林星陌微低下头, 再次吻住他的嘴唇。 这一次, 他在含住他的唇瓣舔了舔后，又伸出舌头，轻轻探进许毅的口中，许毅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他纳入。 不过后面，他就竭力克制住了自己，将节奏交还给了林星陌掌控，因为…… 他实在太喜欢主动亲吻他的林星陌了。 以林星陌的性格，亲吻的时候也是慢吞吞的，他勾动着许毅的舌，抵着他的舌尖，细细地吻着他。 其实，他也喜欢跟许毅唇齿相接。 他感觉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剧烈，这电梯间里回荡的心跳声，除了许毅，还有他的一份。 良久，他放开了许毅。 看着男人的嘴唇上沾了他的口水，他伸出拇指，用指腹轻轻帮他抹去。 许毅僵硬着一动也不敢动，感受着他的手指在嘴唇上抚过而留下的酥麻，耳尖早已红得通透。 “好了？” 林星陌抬眸，将目光从男人的唇对上他的眼。 许毅为难了一瞬，还是见好就收。 他弯了弯唇，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只是想到林星陌刚刚的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他脸上的愉悦还是淡了淡。 “我就是心疼。” 他按住林星陌还捧在他脸颊上的手，深深地凝视着他，“陌陌，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林星陌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明明两人此刻没有亲吻，他却感觉心脏跳动的速度并没有减缓，心口出有点麻麻痒痒的感觉。 他体验过心疼的情绪。 在看到小时候的许毅，每天不仅要上学，还要独自为自己和母亲做饭，放学后还要去收废品，周末要给同学补课…… 最后累得病倒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心疼。 “不怪你。” 林星陌轻声说道，然后直起了身。 他不太清楚要怎么回应，面对许毅的心疼，他只能说，“谢谢。” 然后，他抽离了自己的手，按动电梯门开关，“我想去换衣服了。” 许毅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他也知道循序渐进的道理，更何况能有这样的进展，他已经非常满足了。 所以他没有说什么，跟着林星陌一起出了电梯，来到主卧的衣帽间。 许毅的衣帽间很大，他下午已经吩咐陈护工收拾好了，现在被分成了两个区域。 他带着林星陌来到右边的两个大衣柜前，伸手打开柜门，露出里面满满当当、或叠放整齐或用衣架挂着的衣服。 为了尽快弄好，陈护工下午还叫了两个钟点工过来帮忙。 “这边的衣服都是你的，你先试试看，如果不合适就再买新的。” 都是集团旗下品牌店的当季新款，估计不是每一件都合林星陌的心意，毕竟他家陌陌是个艺术家，肯定有自己坚持的一套审美。 不像他，对这方面没有研究，索性都交给设计师。 林星陌说了一声好，然后看着许毅。 “唔，那你先挑，我到楼下等你。” 许毅其实很想留下来看看，中午的时候，青年在更衣室里换衣服的情景，依然清晰地印刻在他的脑海…… 感觉到身体的异动，他掩饰地抿了抿唇，操控轮椅离开了。 等他走后，林星陌才看向一衣柜的衣服，随手拿了件卫衣和休闲裤。 衣带解开，沾染了颜料的深黑色睡袍滑落在了地上。 青年素白的手拿着底裤，弯腰，足尖绷紧依次套进去，将这件贴身衣物穿好。 这次尺码倒是合适了，不松不紧，不可能再走一步就掉下来。 就是…… 太贴身了。 林星陌皱皱眉，觉得有些别扭。 猫咪又不用穿衣服，他当了半个多月的猫，觉得很习惯了。 看着自己现在光溜溜的身体，林星陌也只能忍耐下来。 他又把卫衣和休闲裤套上。 也是他的尺寸，刚刚好，外形设计和色彩搭配上也很不错，更何况林星陌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能让人眼前一亮。 可是…… 林星陌伸手扯了扯衣领，觉得有些勒，穿在腿上的长裤也闷得慌，让他的嘴唇不自觉地抿成一条直线。 不舒服，脱掉。 林星陌将卫衣和裤子脱下，扔在一旁，然后又从柜子里另外挑了几套，然而每一套给他的感觉都差不多。 试衣镜前的青年，肩背耷拉着，柔软的短发也仿佛都低垂了下来，明明面无表情，却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心累。 就在他将目光转向地上的睡袍，准备捡起来时，忽然想到什么，他眼睛亮亮地转向对面的两个大衣柜。 林星陌走过去打开许毅的衣柜，从里面随手挑了一件，套在身上后，那种郁闷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 大了一两码的衣服穿在身上，一点也不闷，宽宽大大的，甚至给他一种奇妙的安全感。 而且，上面还有许毅的气息！ 林星陌不再看自己的衣柜一眼，反而在许毅的柜子里挑选了起来。 他身上是件长袖的，袖子太长了，睡袍他也不喜欢，因为会拖到地上，容易绊倒。 青年翻翻找找，最后终于给他找到了一件黑色T恤。 男人的衣服好像都是深色系的，简单大方的款式，属于挑不出错的类型，用的布料也都是上好的材质。 林星陌并不挑剔，直接套在身上，然后站在穿衣镜前打量了一下。 黑色短T套在他身上，柔软的布料显得松松垮垮的，衣摆盖到了大腿中部，露出两条瘦长的腿。 衣领因为太过宽大而有些下滑，露出锁骨和半截肩膀，不过跟它的舒适比起来，这个小缺点根本不算什么。 尽管是夏季的衣服，但在暖气全天供应的屋里，根本不会觉得冷。 林星陌满意点头，刚想合上衣柜走人，忽然顿了顿脚，低头看着自己露在外面的双腿。 这房子里除了许毅之外，还有陈护工。 陈护工是女性，这样出现在她面前，似乎不太符合社交礼仪。 他抓抓头发，又继续在许毅的衣柜里翻找，然而最后也没找到一条合适的裤子，因为腰围都太松了，走两步就掉。 最后，林星陌没有办法，只能转身又走回自己的衣柜前，在里面挑拣起来。 幸运的是，他找到了一条材质柔软宽松的短裤，裤脚只到他的膝盖上方，腰围松松的，但很好地挂在了跨上，走动的时候并不会滑落下来。 林星陌终于选定了服装，关上柜门离开主卧，顺着楼梯来到一楼。 许毅在客厅等着，频频低头看手表。 他在衣着上很少花过时间，除了去见林星陌的时候，会花心思挑选之外，平时基本都是看到什么就穿什么。 反正他衣柜里的都是基础款，怎么穿都不会出错。 是对新衣服不满意吗？ 许毅有一点忐忑，他希望在林星陌面前，各方面都做到最好，更希望他能在这里住得舒服。 这样一来，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回来的，不管他以后会不会转变心意，至少在准备离开的时候，会让他舍不得离开。 只是当看到换了衣服的青年，从楼梯上走下来时，许毅还是愣住了。 过于宽大的领口，随着青年的走动，不断地往一侧滑落，等来到他面前的时候，已经滑下了林星陌的肩膀，露出白皙圆润的肩头。 黑色的暗面衣料，让原本就很白的林星陌，肌肤看上去更加雪白通透了，而且意外地多了种乖巧的感觉。 只是…… 目光落在他露出的肩头，许毅吞咽了一下口水，有些无奈地伸出手，帮他将衣服拉好。 “怎么挑了这一件？” 而且…… “是你的衣服。”林星陌看着他，如实说道，“穿着舒服。” 他的意思，自然是这件衣服很宽松，料子又柔软，穿在身上不会给他束缚感，所以很舒服。 然而听在许毅的耳朵里，就是这件衣服因为是他的，所以才穿着舒服。 许毅……许毅的耳尖又红了。 他别开视线，却又瞥见他两条露出来的小腿，流畅优美的曲线，肌肉不发达，也不过分细瘦，真的非常漂亮。 再加上光滑雪白的肌肤，像上等的美玉，让许毅很想上手去把玩。 许毅艰难地闭了闭眼睛，抬头对上青年懵懂清澈的蓝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去乱想。 他扬起笑脸，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字来，“你喜欢就好。” 林星陌点点头，他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转身就往饭厅走。 走着走着，被拉好的领口，再次往另一侧滑落了下去。 在他身后的许毅：“……” 作者有话说： 许总：他绝对是故意的！ 陌崽：让我看看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第29章 掀开被子钻进去 看着青年慢吞吞走开的背影, 许毅觉得……林星陌就是故意的！ 但他没有证据。 最后，许毅只能收敛心神，转动轮椅跟了过去, 并且尽量让自己目不斜视, 不然痛苦的只有他自己。 真正住在一起, 相处了几天后，许毅发现, 林星陌跟他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无论是思维方式还是生活习惯，都让他捉摸不透。 但他…… 依然深深地迷恋着他, 或者说，更加着迷了。 这是林星陌回来别墅住之后, 吃的第一顿正常的饭。 前两天都因为发烧，胃口不好，只能喝白粥和青菜粥, 而且吃得还不多，而现在终于能好好吃一顿了。 看着一整桌丰盛的饭菜，林星陌感觉到了胃部的空虚，以及唾液腺的分泌，他走到位置上, 安静地坐了下来。 他没有催促, 耐心等待许毅就坐。 许毅转动着轮椅来到饭桌旁边，硬撑起身体, 吃力地坐在了林星陌的对面。 平时的时候, 他都是在书房或者客厅解决, 即使在饭厅吃饭, 也都直接坐在轮椅上, 没有那么讲究。 然而今天，面对林星陌，他想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一个正常人。 坐稳后，许毅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后，才望着对面的林星陌，心中涌现一抹柔情。 他轻轻一笑：“快吃吧。” 说着，他先舀了一碗汤，轻轻放在林星陌的面前。 在许毅的吩咐下，陈护工特地准备了一桌好菜，都是请了私房菜大厨到家里做的。 之前许毅就跟林家人了解过，再加上小时候的记忆，细节都跟厨师说了，想来这桌菜应该能合林星陌的口味。 许家这么大一栋别墅，就只请了陈护工帮忙打理。 如果不是他的腿疾，身边不能没有人，许毅甚至只想一个人待着，他从小就是这么过过来的，早习惯了家里的冷清。 但现在，林星陌回来住了。 许毅垂下眼眸，心不在焉地拿起筷子。 如果要给林星陌提供更好的生活质量，或许应该再多请几个人回来为他服务？但…… 许毅也有私心，他不想让林星陌那些可爱又迷人的情态，被太多人看到。 今天，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对林星陌的占有欲有多么强烈。 他……是不是应该克制一下？ 许毅并不想，自己心底那有些卑劣的想法被林星陌知道，更不想吓到他。 他抿了抿唇，抬起头，想征询一下林星陌的意见，结果就在看到对面的青年时，顿住了。 林星陌正在喝汤。 他看着面前摆放的汤碗，就差点直接低头凑过去，还好最后关头，他控制住了，及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人，有手了。 做猫的时候，最不方便的事就是没有手，他好好琢磨了一番才明白该怎么用舌头吃饭喝水，现在又要改回来…… 青年微抿嘴唇，还是拿起汤勺，慢吞吞地舀了一勺清汤，举起手来准备喝，然而……汤勺还没碰到嘴唇，舌头就先一步行动了。 舌尖自己伸了出来，对着勺里的清汤舔了舔，接着迅速缩回。 这个失误很快，林星陌尝了尝嘴巴里的味道，觉得挺好的，就没怎么在意地继续喝了起来。 可是…… 许毅看到了。 “呃……” “咔哒——” 许毅捏紧了手里的筷子。 男人漆黑如墨的眼眸，此刻在饭厅灯光的映照下，依然显得晦暗不明。 他以为，只是自己看错了，然而…… 林星陌将勺子里的汤水喝完，又舀了一勺，当汤勺快碰触到下唇时，他那红红润润的舌尖又探了出来，像猫儿似的舔了一下汤，然后收了回去。 这次看得仔细，而且青年的动作明显放慢了些，许毅甚至能看到灯光下，那舌尖微微闪烁的晶莹。 在他的注视下，林星陌又神色如常地将勺子里的汤喝了下去。 许毅：“……”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林星陌边喝汤边疑惑地看过来，望着他那双清澈的蓝眼睛，许毅心情复杂地低头吃饭。 就算林星陌真的是无心的，他也…… 的确被勾-引到了。 看到猫咪他想上手撸，看到林星陌……他只想摁倒了狠狠地亲。 一顿饭，林星陌的胃得到了极大满足，甚至比平时多吃了半碗，就是偶尔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 而许毅则是没滋没味地吃完。 他的注意力都在林星陌的身上，所以也将他的所有“失误”都看进了眼里。 明明是挺失礼的行为，他却觉得可爱又充满诱惑，更何况…… 以他们的关系，难道还需要讲究这些？ 如果他不是有腿疾，如果不是离得远不方便，他一定要将林星陌抱到自己腿上，看着他吃。 他犯一次，他就亲他一次。 可惜…… 许毅决定明天吃饭的时候，一定要坐在林星陌身边的位置。 饭后，林星陌又窝到沙发上，然后就不准备挪开了。 他在云杉小筑的时候，也从来不睡床，尽管沙发狭小、逼仄，他需要把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才能塞进去。 然而也是这份逼仄，能给他带来十足的安全感。 他以前不懂这种感觉，现在却知道了，他或许只是不想去面对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的房子。 这个习惯他也没打算改掉。 之前发烧吃药，躺在床上就浑浑噩噩地睡过去了，也没什么感觉，现在病好了，自然是要恢复正常的。 可是，许毅不理解。 在听到林星陌准备晚上睡沙发时，男人的眉头都皱出了几道沟壑。 “楼上房间这么多，如果你觉得住在我隔壁不舒服，可以换一间，随便住哪间都可以。” 他沉着声音道。 “我不可能让你睡沙发。” 林星陌看着他，觉得莫名其妙，许毅总是会做一些让他费解的事，说一些他理解不了的话。 他喜欢睡沙发，跟他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又不高兴了？ 林星陌伸出手，素白的指尖轻轻抚上许毅的眉心，按住。 青年的手指微微发凉，许毅先是有些懵，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他这是在做什么。 那深深皱起的褶皱，瞬间就平复了下去。 “我回房间睡。”林星陌说道。 “呃……”是他太敏感了吗？ 当两人一起往二楼行去的时候，许毅不禁在心中反省，看着缓慢跟在他身侧的林星陌，他感到一些尴尬和羞愧。 许毅想了想，没话找话地开口：“陌陌……” “嗯？”林星陌按动电梯键，然后等他继续说下去。 许毅紧张地捏了捏手指。 明明在上万名员工面前讲话都镇定自若的他，在面对林星陌的时候，却总是像个毛头小子一样。 他的眼神有些闪烁，带着一点点期待和羞耻地道：“你还记得小时候……是怎么叫我的吗？” 林星陌按着电梯开门键，低下头，疑惑地看他。 “小毅哥哥。”许毅道，“你是这么叫我的。” “所以？” “你以后……也可以这么叫我吗？”许毅仰起头，墨瞳中写着几分怀念和渴望。 结果，林星陌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你不小了。” 然后便继续走进电梯里，留许毅在原地风中凌乱。 良久，许毅才回过神，操控轮椅进入电梯，跟林星陌并肩等待。 唔，他就当做这是一句赞美之言吧。 将林星陌送回次卧、看着他洗漱完躺到床上睡觉后，许毅就回了主卧。 虽然他很渴望待在林星陌身边，但今天对他而言，已经非常非常幸福了。 他希望这份幸福能够长久一点点，匀一些给往后的每一天，让他可以一直跟林星陌在一起。 而在房门关上以后，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次卧，再次响起动静。 林星陌翻开被子坐起，裹着被子往放在窗边的沙发走去。 许毅不让他睡客厅的沙发，他可以睡房间里的啊，反正对他来说都一样。 然而，等林星陌走近后才发现，这单人沙发也太小了。 他就算把自己缩成一颗球，也没办法侧躺下去，只能坐着。 黑暗中，青年抱膝坐在单人沙发中，陷在阴影中的他，几乎看不到表情，只能隐约看到他努力收缩双臂抱住小腿的动作。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夜色越来越暗了。 今天没有月光，再加上材质极好的遮光窗帘，房间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又过了一会，脚掌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响起，青年轻手轻脚地来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往门外探了探头。 走廊上开着灯，能够看清景物。 林星陌走出卧室，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难得的犹豫了一下。 他想睡沙发，但是许毅不让……作为伴侣，自然要尊重对方的看法和意见。 那么，就只剩一个办法了。 林星陌轻轻关上房门，然后悄悄来到隔壁的主卧门前，试探着转动了一下门把手。 门没有锁。 林星陌便顺势打开一道门缝，顺势钻了进去。 主卧中也是一片漆黑，不过今天来过两次，他基本记得房间布局，而且猫咪嘛，夜视能力挺不错的。 虽然林星陌没有继承这种能力，但他适应黑暗的能力很强，等眼睛缓过来后，他便往房间中央的大床摸去。 床上的男人已经熟睡了过去，床头柜上放着个药瓶，好像是褪黑素。 来到床边，林星陌掀开被子。 即使是这样的动作，许毅也没有被惊醒，他放心地弯腰，钻了进去，就这样侧躺在了男人身边。 感受着许毅团团包裹而来的气息，林星陌抵着他的胳膊蹭了蹭，然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不能睡沙发的话，睡许毅的被窝也是一样的，这里也是他觉得很安全的地方。 而且，还非常暖和。 作者有话说： 大家元宵节快乐啊-留言前100发红包！ 第30章 喉底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待在温暖柔软, 让人感觉安心的被窝里，林星陌很快就睡了过去。 今晚他睡得很熟，身体已经彻底恢复, 不再被难受疾病困扰, 那些令他想要逃避的画面, 也没有再出现。 他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个好觉。 随着时间推移，房间中的光线渐渐充盈, 由原来纯粹的黑暗，透进来几分光亮。 睡梦中的林星陌，感觉身上的薄被, 渐渐变得沉重，身边人的气息也似乎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然而, 这些感觉是他所熟悉的，所以他只皱了下眉头，接着又继续睡了过去。 林星陌是被一阵脚步声吵醒的。 他的听觉忽然变得敏感, 即使极细微的动静，也能让他捕捉到。 更何况那属于成年人的脚步声，即使刻意放轻，在他听来也不轻。 迷糊中, 意识到了什么, 林星陌不由睁开眼睛。 盖在身上的蚕丝被已经变成一张厚重的棉被，身旁男人强健有力的手臂, 也变成了小少年细瘦的胳膊。 林星陌感觉到, 他的心中产生了慌乱的情绪, 心脏跳动的速度加快了。 同样是心跳加速, 此刻的感觉他却一点也不喜欢。 林星陌探头钻出被窝, 果然看到房间已经从许毅的别墅大主卧，变成他少年时期在出租屋的小房间。 而从门外走进来的，自然就是少年的母亲，杜含蓉。 她看到从被子里钻出来的小猫咪，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对它露出了一个喜爱宠溺的笑容，伸手撸了撸它的脑袋。 林星陌的脑袋被撸得往下压，强撑着才没有趴下去。 撸完猫的杜含蓉，心满意足地收回手，轻轻拉开被子，看了看熟睡中的儿子，伸手探探他的额头。 见他情况良好，杜含蓉眼露温柔，给他掖了掖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儿子的房间。 自从上次儿子发烧，她被吓到后，现在每天早上出门去上班之前，她都要来看看儿子的情况，确定没问题后才离开。 林星陌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外面传来房门上锁的声音，他才收回视线，看向还在睡觉的少年。 他怎么又回来了？ 小猫咪的脸上，露出一种苦恼的人性化表情。 这件事，似乎并不是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就像第一次过来的时候一样，并不是他想来才过来的。 不过，他是怎么回来的呢？ 林星陌歪了歪头，他小心避开那些让他忍不住炸毛的画面，回想上次离开前的情景。 当时，他是待在树上偷看的…… 所以他是怎么回来的？现在时间又过去多久了？ 林星陌隔着厚厚的棉被，只能看到少年毛茸茸的头发。 其实，他也是有点想念这个小孩的。 进入幼猫的身体后，他隐藏在心底的这些情绪，陡然间变得清晰了起来，是他以前有些迷恋的强烈。 小白猫迈开四肢，从被子底下彻底钻出来，抖抖身上的毛发，然后踩上对它来说像是陡坡似的棉被。 猫咪身体灵巧，再加上月龄小，在棉被上的跳跃走动并没有受到多大障碍。 最后，林星陌来到“陡坡”的最高点，也就是小许毅胸口的位置。 这里视野很好，比枕头边要好得多，蹲在这里，不仅能完全看到少年的脸，甚至还能环视周围，是个不错的制高点。 林星陌满意点头，又收回视线，蹲在少年的胸口居高临下地打量他。 看了一会，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时间应该没有过去多久，至少，小许毅跟他离开时，是差不多的模样。 而在他这样的注视下，原本安心睡着的少年，也很快皱皱眉，睫毛轻颤中睁开了眼睛。 小许毅一睁开眼，就看蹲在他胸口的棉被上，睁着双蓝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的小奶猫。 “呃……”可爱暴击！ “雪团，你蹲在这里干什么？”少年轻轻一笑，也没有乱动，从被子底下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白猫的脑袋。 小白猫柔软的毛发，入手微凉，看来是蹲了有一会了。 他伸出手指，勾着小白猫的下巴，看它慢慢眯起双眼，逐渐伸长脖子，露出非常享受的表情。 看着它这可爱的模样，少年笑得更开心了。 林星陌本来是不想给他挠下巴的，他又不是为了这个才蹲在这里的，但是…… 挠下巴真的太舒服了。 他眯着双眼，遵循此刻作为猫咪的本能，甚至喉底还发出了呼噜噜呼噜噜的声音。 “今天中午给你洗个澡吧，最近天天出去跑，毛毛都脏了。” 这时，他听到小许毅说道。 “之前不是很爱干净的吗？真是越长大越调皮了。” 林星陌醒来后，只顾着观察房间，观察小许毅，却没有看看自己。 闻言，他睁开眼睛，低下头看了看。 果然就看到，他两条前腿上的毛，有点发灰发黄，对比之前十成新的毛发，就显得脏兮兮的。 许毅继续撸小猫的下巴，本来被转移了注意力的林星陌，又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伸着下巴去追寻他的手指。 “我也不是不让你出去玩，但你现在还太小了。”许毅说道，“外面又冷，等天气暖和了，我再带你出去嘛。” 他还记得一周前，晚上回到家，在房子里找半天都没找到雪团的时候，他急得差点哭出来的情景。 后来担心它从阳台掉下去，又赶紧跑到楼下花圃去找，没找到，接着翻遍了整个小区都没看到它的影子。 许毅是真的急疯了，因为天色暗下来看不清楚，便想回家找手电筒继续找。 结果回来的时候，就在家旁边的一棵树底下，看到了喵喵叫着，准备爬树的小猫…… 许毅也不知道雪团能不能听懂，有时候这小猫咪特别聪明，有时候又傻乎乎的，现在的表情明显就写着—— 理直气壮，下次还敢。 他叹了口气，将小猫抱着放在一旁，坐起身穿衣服起床，然后出去洗漱，准备给猫咪做早饭。 看着少年的背影，回忆他刚刚的画，林星陌歪了歪脑袋。 在他回去之后，雪团又自己跑回来了吗？ 他知道，猫咪的灵魂应该还在，当他离开的时候就会回来，不然解释不了这个时间差。 原本，林星陌排斥回来，只是不想面对那个让他光是回忆就心生恐惧的画面，而现在，那个情景直接跳过去了。 小猫咪无意识地甩了甩尾巴。 如果是这样，感觉再次做猫好像也没什么。 林星陌跳下床，感受着自己强健的四肢，看着毛茸茸不需要再被衣服束缚的身体，心情莫名的愉悦。 那双浅蓝色的猫瞳中，情绪的波动明显比以前变多了。 许毅给小猫咪倒了碗温热的羊奶，又从杜含蓉一早出去买的菜里，翻出一袋切好的猪肉，拿了几片水煮后，装在小碟子里给猫咪吃。 雪团一天天长大，光喝羊奶已经不太够了。 不过他养得好，虽然小猫咪才两三个月大，但身上已经长出了肉肉，看着敦实健康了许多，反正他就没见过比他家雪团漂亮的猫。 当然，如果不要整天跑出去玩就好了。 只是成天把猫咪关在家里，他也不忍心，最后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反正他家住二楼，他那天检查过，即使猫咪掉下去，也会有厚厚的花圃作为缓冲，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许毅发现，今天雪团吃饭的时候，似乎特别开心。 喝羊奶的声音，吨吨吨的，明显比昨天进食的速度快了一些。 林星陌确实挺开心的。 之前觉得没手吃喝不方便，现在习惯后，回去又要改回用手吃，还要讲究餐桌礼仪，吃得很斯文，真是一种折磨啊。 等吃完后，小许毅已经离开去上学了，他又跑去阳台晒太阳。 唯一比较遗憾的是，身上脏兮兮的，妨碍他舔毛。 林星陌在洗衣台上翻了个身，晒着暖融融的阳光，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听着…… 楼下自行车轮碾压而过，以及车铃叮叮叮的响声。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起身，趴在防盗窗的缝隙，盯着下方路过的自行车看。 明明是想逃避的，但…… 看着自行车上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道身影时，他的情绪又明显低落了下来。 奶奶…… 林星陌感觉到心口浮现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他禁不住往后退了退，再次逃避地甩了甩脑袋。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 “喵呜——” 他竟然听到了一声陌生的猫叫，但又感觉有些熟悉。 林星陌被转移了注意，他顺着猫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许毅家旁边的那棵树上，竟然……站着一只奶牛猫。 它酷酷地盯着他，见他愣神，又催促地叫了一声，像在说：快出来，一起去玩啦。 作者有话说： 二更完成！又变猫猫啦—— 第31章 舔毛对猫咪而言真是幸福的事 上午九点钟左右的阳光下, 两只猫隔着防盗窗，彼此对视了一会。 终于，趴在防盗窗上的那只小猫, 轻轻叫了声。 林星陌不懂猫语, 也不知道这奶牛猫听不听得明白他的回应。 他抬头, 看了看外面晴朗的蔚蓝天空，小尾巴无意识地甩动了一下。 的确是个出去溜达的好天气。 而且, 他现在已经不是那只瘦弱的小奶猫了，比一个月前明显健壮许多的四肢，让他终于下定决心。 决定下来后, 林星陌将目光看向窗外靠近防盗窗的树枝，微蹲下身, 蓄力，接着猛然一跳！ 他轻轻落在了树梢上，然后便沿着树枝一直跑向树干, 当他顺利到达时，这个过程花费的时间甚至不超过三秒钟。 很好，他的技术并没有生疏。 林星陌没有忘记那个疑似雪团新交的小伙伴，侧头看向它。 奶牛猫却没有搭理他，喵了一声, 便沿着树干, 三两下跳到了地上，身手十分矫健。 跳到地面后, 奶牛猫抬头往树上看, 见林星陌还在原地发呆, 又催促了一声。 林星陌只好跟着往下爬。 毕竟没怎么练过, 他的动作就要小心许多了。 等他慢吞吞地爬到底部, 跳到地面的时候，就见那只奶牛猫蹲在树旁边，甩着长长的尾巴，满脸的不耐烦。 这只猫咪的个头也不大，看着大概五六个月的样子，不过在只有三个月的小白猫面前，就完完全全是个大朋友了。 林星陌迈开四肢，走到它面前。 奶牛猫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在小猫咪的脑袋上舔了一下。 林星陌第一次被其他猫舔毛，有些懵。 好在，奶牛猫也就舔了这一下而已，舔完后就从花圃跳到小区的走道上，催促地叫唤一声，让小伙伴快点跟上。 林星陌甩甩头，跟着跳出花圃。 这只奶牛猫看上去酷酷的，明明还在生长期，散步的时候却走出了大佬出街的架势。 林星陌一只小奶猫，腿短，大佬猫走一步，他得走三步，只能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最后甚至小跑起来。 上午九点多的光景，居民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小区里面显得很冷清，只有几个退休了的老人在散步。 两只猫咪走在小区里，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 奶牛猫带着林星陌，在许毅家住的这栋楼周围不紧不慢地逛了一圈，像是在巡视领地似的。 最后，林星陌看着它，往一个坐在树下长椅上，正晒着太阳的老人家走了过去。 奶牛猫的身手十分矫健，四肢上的肌肉也匀称好看，慢慢靠近老人的架势，像是准备狩猎的猛兽。 林星陌皱了皱眉。 不管是为了这位无辜的老人，还是为了奶牛猫的生命着想，袭击人类都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 “喵呜——” 他张嘴叫唤了一声，想要阻止奶牛猫大佬，然而那只大猫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下一刻—— 猫咪在老人家脚边躺了下来，熟练地翻开白花花的肚皮，奶声奶气地喵了一声。 小奶猫的叫声都不能这么奶！ 林星陌：“……” 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的老人家，听到叫声低头一看，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蛋黄，你又来啦。” 老人身手摸了摸奶牛猫的肚皮，又换来它眯着眼，又软又奶的一声叫唤，跟刚刚催促林星陌时的冷酷嫌弃，判若两猫。 一人一猫显然很熟稔了，老人又摸了几下猫，直起腰正准备从旁边的一个塑料袋里拿东西，抬头就看到蹲在不远处的小白猫。 白白小小的一只，浅蓝色的眼睛特别漂亮。 “哟，蛋黄今天还带了朋友过来啊？” 小猫咪看看他，又看看地上毫无负担卖萌的奶牛猫，悄悄地往后退开了一步。 老人家没有发现，笑呵呵地继续从塑料袋里摸出饭盒，打开后露出里面剥好的蛋黄，用纸巾垫了，放在地上。 本来躺在地上露出肚皮的奶牛猫，顿时翻了个身，急切地凑过去，嗷呜嗷呜地吃起了白煮鸡蛋黄。 老先生撸了撸它脑袋上的黑色毛发，乐呵道：“家里那小子就喜欢吃蛋白，蛋黄我又不能吃，倒是便宜你了。” 所以，这就是蛋黄的名字由来吗？ 林星陌想道，然后就看到老人家对他招了招手，亲切地说道：“小白也过来吃啊，正好有多的。” 老先生其实也没指望小猫能过来，流浪猫警惕心都强，碰到人类不远远避开就不错了，更别说主动亲近。 蛋黄…… 大概是流浪猫中的异类吧。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那只可爱的小白猫竟然真的走了过来。 只不过它没有跟蛋黄一起抢食，而是轻巧地跳到了长椅上，就蹲坐在他一臂之远的地方，既不靠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惧。 “能跟蛋黄玩到一起，看来也是胆子大的。”老先生笑眯眯地说道。 他也没有上手去摸，小猫咪能靠得他这么近，能陪着他一起晒晒太阳，他感觉已经很满足了。 地上嗷呜嗷呜吃东西的奶牛猫，抬头看了小白猫一眼，又低头继续吃了。 不过，它并没有把蛋黄全部吃光，最后还剩了半个，奶牛猫便退了开去，开始舔爪子洗脸，一副酒饱饭足的餍足模样。 老先生低头看了看，笑着撸撸它的猫头，说道：“蛋黄做哥哥了，倒是懂得谦让了？平时可都是舔得一干二净的。” 奶牛猫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又继续低头舔毛洗脸，俨然吃饱后就翻脸不认人了。 老先生好脾气地不跟它计较，将垫在纸巾上的蛋黄捧起，放在长椅上，看着小猫咪道：“快吃吧，你哥哥让给你的。” “呃……”林星陌看着那半个鸡蛋黄，事实上他出门的时候刚吃饱，现在一点也不饿。 他只能跳下长椅，用脑袋顶了顶奶牛猫的腿侧，想让它把那半个鸡蛋黄解决了。 小猫咪现在的身高，大概就奶牛猫一半多一点，一大一小两只猫蹲在一起的画面，实在太可爱了一些。 “小白很会撒娇啊。”老先生说道。 林星陌回头看了看他，脑袋上方冒出一个问号。 他没有在撒娇啊。 而蛋黄已经停下洗脸，看了看自己新收的小弟，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然后跳上长椅，咬住那半个鸡蛋黄，叼在嘴里又跳回地面。 林星陌以为它要吃，却看到奶牛猫将半个蛋黄放在地上，就又不吃了，拿一双棕黄色的眼睛盯着他看。 ？ 小猫咪眨眨眼，跟奶牛猫对视着，眼底露出一丝迷惑。 看着它一动不动的，奶牛猫眼底就再次露出了嫌弃之色，然后伸出前爪，一下按在了小猫咪的脑袋上。 小白猫猝不及防，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嘴巴蹭了一下蛋黄。 林星陌明白了它的意图，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在奶牛猫把爪子挪开时，非常坚强地重新站了起来。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将蛋黄渣舔掉，就是没有去吃地上的。 见状，奶牛猫就在他的周围喵喵叫了起来，像在说：你怎么不吃啊？这么好吃你怎么不吃啊？ 林星陌是真的不饿，而且如果蛋黄是流浪猫的话，它比他更需要食物。 他还有许毅呢，他说过要养他的。 小白猫又跳上长椅，在原来的位置上蹲了下来。 见小弟真的不吃，奶牛猫便自己低头吃了，只是嘴里骂骂咧咧地叫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骂林星陌。 老先生目睹了这“兄友弟恭”的一幕，不免有些惊讶，但很快又笑了起来。 “都是好孩子啊……” 原本蹲着的小白猫，听到“好孩子”三个字，耳朵轻轻动了动，隐约能看出它身后的尾巴有点炸毛，但又很快平复了下去。 在老先生这里蹭完蛋黄之后，奶牛猫就带着林星陌离开了。 走路的步伐，再次恢复六亲不认，看上去嚣张得很，一副要去找猫干架的样子。 事实上，却是带着小白猫爬到了小区保安处的屋顶。 找了个阳光特别充裕又不会有人来打扰的地儿，蛋黄就躺下来，懒洋洋地闭着眼睛，开始舔毛。 它舔毛的动作特别优雅，侧躺的姿势看上去分外妖娆，那认真舔毛的样子，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它分心了。 林星陌看着看着，也忍不住跟着躺下来，学着它的样子开始舔毛。 舔毛对猫咪而言，真的是一件能带来愉悦和幸福感的事情，而且这项日常，对猫咪而言也有着诸多好处。 不过，因为身上有些脏，林星陌还是没能克服心理障碍，所以只舔着自己胸前最干净的毛发，意思意思。 奶牛猫就看不过眼了，它给自己舔完后，又走了过来，对着小猫咪的脑袋一顿舔。 林星陌隐约记得，他看过的养猫指南中提到过，多猫家庭之中，只有地位高的猫咪会给其他猫舔毛。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奶牛猫当成小弟了。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他是不想给其他猫咪舔毛的…… 猫咪的舌头上长着倒刺，奶牛猫给他舔毛的时候，就像拿着小梳子在给他梳毛一样。 林星陌眯着眼睛趴在屋顶上，舒服地晒着太阳，享受小伙伴的服务，感觉没有什么比这更闲适的生活了。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十一点多，林星陌浑身已经晒得暖烘烘的，他站起身，抖抖身上的毛。 他已经看到门口有不少人下班回来，估计小许毅也要放学回家了。 没想到，他刚准备要走，原本翻着肚皮睡得很满足的奶牛猫，也甩甩毛站起来，跟在他后面回到许毅家的那栋楼。 奶牛猫熟门熟路地爬上树，然后盯上许毅家的阳台。 别看这阳台上有防盗窗，但这个缝隙，对身体像水一样的猫咪而言，想要穿过简直不要太容易。 原本林星陌是没什么把握的，毕竟从窄的地方往宽敞的地方跳，跟宽敞的地方往窄道跳，还是不太一样的。 然后在他的注视下，奶牛猫大佬亲自给他示范了一遍。 于是，林星陌回忆着大佬猫的动作，紧紧盯着目标，最后竟然也轻轻松松地跳进了许毅家的阳台。 不过，奶牛猫并没有进屋，它好像对许毅家的洗衣台很满意，在将小弟送回来后，又在洗衣台上趴下来晒太阳。 小猫咪跑进屋看看时间，又跑出来看看小伙伴，最后决定…… 还是继续晒日光浴吧！ 于是当许毅放学回来，在屋子里又没找到雪团，正有些着急的时候，一出阳台，就看到了洗衣台上，一大一小依偎在一起的两只猫。 作者有话说： 小许毅：你不仅在外面有猫了，竟然还带到家里来qaq； —— 么么哒-留言前100发红包！ 第32章 我想跟你一起玩…… 许毅顿住了脚步, 脸上慌张的神色一变，流露出惊喜来。 他本来就非常喜欢猫。 更何况，不论是他家雪团, 还是那只陌生的奶牛猫, 颜值都不是一般的高。 它们互相依偎在一起, 比成年人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猫，被黑白花色的大猫用爪子团住, 眯着眼睛一下一下地舔着毛。 阳光下的两只猫，充满和谐友好，画面看上去简直可爱呆了。 许毅直勾勾地看着两只猫, 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不小心惊动它们, 破坏这样美好的一幕。 他觉得他今天的语文课作文题材有了！ 同时，少年心中再次遗憾，要是他能有一台相机就好, 这样就能将这么美好的画面拍摄下来。 只可惜，即使他小心翼翼地不敢发出动静，给小白猫舔着毛的蛋黄，还是充满警觉地看了过来。 一人一猫对上了视线。 少年紧张地捏了捏手指，大概是平时小白猫的亲近给了他自信, 他觉得, 他现在可能没有那么招猫咪讨厌了呢？ 于是，许毅轻轻地往前, 试探般走了一步。 一脸冷酷的奶牛猫, 眯了眯眼睛。 那不经意散发出来的大佬气势, 顿时把少年给镇住了。 他不自觉地在原地停了下来。 而洗衣台上, 原本侧躺着尽显妖娆的奶牛猫, 也抖抖毛站了起来。 被舔毛舔得很舒服，在日光浴下差点睡过去的小白猫，因为忽然没了依靠而倒向一侧，它茫然地睁开眼睛。 “喵。” 小小的奶叫声，带着迷惑，又软又萌。 奶牛猫大佬低下头，再次舔了一下小弟的脸，然后看也不看许毅一眼，走到防盗窗边，蹲下身蓄力之后，跳上旁边的树。 少年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它，身手矫健地爬下树干，很快消失在花圃之中了。 小许毅：qaq； 他怀着被打击到的心情，走到洗衣台旁，将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小猫咪抱了起来，用脸颊蹭了蹭。 “雪团今天带朋友回家玩啊。” 许毅试图开心起来，但话出口还是很低落，“它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终于从迷糊中缓过劲来的林星陌，听到他的话，不禁看了看窗外，奶牛猫大佬早已扬长而去，不见踪影了。 他转过头来，想了想，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轻轻地在少年的嘴角边舔了一下。 许毅眼睛微亮，低下头看着怀里乖巧可爱的小猫咪，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来。 “果然我们家雪团最好了！” 少年的心情已经恢复了过来，抱着小白猫在怀里一阵爱怜，过了许久才终于将它放回洗衣台上。 “我去给你做饭！你肯定饿了吧？” 少年声音欢快地说道，开开心心走回屋里，甚至还哼着不知名的歌。 林星陌蹲在洗衣台的边缘，看着少年的背影，不禁歪了歪头。 许毅还真的…… 从小到大都很喜欢亲亲啊。 午饭过后，趁着阳光正盛，许毅又给小白猫洗了个澡。 看着小白猫仰躺在水盆里，在热水中漂浮着，露出非常享受的表情，许毅还是忍不住感慨。 他家雪团是真的一点也不怕水啊！ 将泡沫冲洗干净，用毛巾擦干后，再将小猫放到阳光下去晒。 南方的冬天，总是湿冷湿冷的，就连太阳光都带着一种冷感的白，不过正午的阳光还是很暖和的。 等到许毅又要出门上学时，小猫身上的水已经差不多干了，本来六七成新的小白猫，又恢复了十成新！ 许毅在小白猫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才高高兴兴地上学去了。 离期末考试越来越近，但他并没有多少紧张，因为最近的单元考，他依然稳定在年级第一。 可惜，单元考试并没有奖学金。 说到奖学金，因为发烧生病，在他妈妈的严防死守下，他已经一周没能去收易拉罐赚钱了，就连周末补习，对方家长听到他病倒后，也给他放了两天假。 放假，自然没有钱，这年头可不流行带薪休假。 所以许毅的小金库，最近有点告急了。 其实也没有少多少，毕竟除了买菜做饭，偶尔买点文具练习册，还有给陌陌买小零食外，他平时并没有什么开支。 但每次看到存款减少，许毅就会有种小小的焦虑，也因此，他决定今天要开工了。 还是白天利用课余时间把作业写完，放学后，许毅就直奔隔壁幼儿园，找到了小星陌。 最近林老太太已经忙完事情，下午接孙子的时候都很准时，没有再迟到过，至少不会迟到特别久了。 林奶奶是个美术老师，现在已经退休了，前不久市里举办了一个青少年美术比赛，邀请她去做评委。 所以那几天，林奶奶比较忙。 现在比赛已经圆满结束，她也就再次清闲了下来。 林奶奶是个很健谈的人，也很喜欢许毅这个愿意陪她小孙子玩的男孩子，每次都要拉他唠唠家常。 不过许毅对她的话，印象最深的却是——她每个月有退休金可以领！好几百块钱呢，比他妈妈的工资还高。 那是许毅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退休金这种东西。 于是他就有了人生之中的第一个方向——那就是好好学习，以后当个老师。 他就在兼职家教，而且教得还挺好的，尤其是数学，他觉得自己将来肯定能成为一名非常优秀的教师。 当然，这一切离他还有点远，他现在要先把这一周花掉的钱赚回来。 来到幼儿园，小星陌像往常一样，乖巧地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等他。 这几天，即使林奶奶来了，也会先让他们在沙地上玩一会，再带小星陌回去。 “小毅哥哥。” 看到许毅，小星陌软软地打了声招呼，嘴边弯着浅浅的笑。 少年走过去，先是摸摸他的脑袋，然后从兜里摸出两颗糖，不由分说地塞到小孩手里。 “这是怪味糖，一开始的味道很奇怪，忍过去后，就会觉得好吃了。” “你尝尝？” 小星陌接过他递来的糖，拆开糖纸，小心翼翼地含进嘴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味在嘴巴里弥漫开，让小孩漂亮的脸蛋都皱了起来，不过他看着许毅期待的眼神，最后也没有吐出来。 慢慢地，包裹在糖外面的一层糖衣融化，酸味淡去，一种甜甜的味道在味蕾中弥漫开来。 小星陌的五官舒展了开来，他仰起小脸，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许毅。 “很好吃，谢谢小毅哥哥。” 许毅笑了笑，再次揉揉他的小脑袋，“陌陌，我今天有事要忙，待会不能陪你玩了。” 闻言，小星陌眼中的光，慢慢地暗淡下来。 “好的。” 他没有问他去做什么，只是非常乖巧地、像是习以为常地点了点小脑袋。 许毅看着他这模样，不禁有些心疼。 他知道小家伙是留守儿童，他的爸爸妈妈都去了大城市，哥哥也在大城市读小学，只留他在老家由林奶奶带。 虽然林奶奶很好，但哪个孩子小时候不想待在爸爸妈妈身边呢？ 许毅蹲下身，伸出手轻轻地抱了他一下，小孩便温顺地靠近他怀里，用手指头捏着他的衣摆。 许毅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他温柔地说道：“等哥哥赚……忙完之后，就给你买很多很多零食，请你吃你最喜欢的大白兔奶糖。” 大概是少年的自尊心作祟，许毅最后也没说自己是去收废品。 靠在少年怀里的小星陌，伸出两只软绵绵的小手，搂着许毅的脖颈，小脑袋靠在他怀里，乖乖地嗯了一声。 声音小小的，带着不舍和依赖。 冬日午后不算温暖的阳光中，两个小孩拥抱在一起，汲取着彼此身上的体温。 橘黄色的光芒渲染下，将这一幕的色彩勾勒得灿烂明媚又充满温情，也成为许毅今后，曾无数次回忆起来的童年画面。 在许毅要走时，小星陌终于忍不住，依依不舍地拉着他的手指，抬起小脸望着他。 “那小毅哥哥，你可以尽量快一点吗？我想跟你一起玩……” 许毅可受不了他这样，尤其小男孩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的时候，他真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嗯，我会的。” 他这样答应道，同时也决定，以后每周至少要抽出一天时间来陪陌陌玩。 等林老太太过来后，许毅就强迫自己离开了，他怕自己再多待一秒，就会忍不住想留下来。 谁不想跟喜欢的人一起玩呢？ 可是，他需要赚钱，他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他不能把家里的担子都压在妈妈的身上。 回到家的时候，许毅的心情已经振作了起来。 他跑进房间，翻出多日没有用的硬纸板和蛇皮袋，又从抽屉拿出所剩无几的气球和一部分存款作为本钱。 “雪团，走啦，我们一起出去收东西！” 林星陌听到他的声音，就从阳台跑了进来，看少年忙着拿这些道具，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因为刚洗过澡，身上很干净清爽，他今天下午就没有出去玩，也幸好没有出去，不然就要错过小孩的重新开工了。 在小区里闲逛溜达，哪有被小孩载着到处兜风好玩啊？还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许毅喊完之后，视线往周围一扫，就看到了蹲在门口望着他的小白猫，那晶晶亮蓝汪汪的漂亮眼睛，有一瞬间让他想到了陌陌。 他顿了顿，然后微微一笑，走过去将小白猫捞起来，准备像以前一样，将它塞进大衣的兜里。 然后，就悲剧地发现…… 塞不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小星陌：小毅哥哥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东西！【超大声】 小许毅：…… （内心：我不是东西……emmm，老婆说得都对！） 第33章 睡什么睡？ 在塞了两次, 终于确定自己的兜真的装不下雪团之后，许毅不禁捧起了手里的小白猫。 一人一猫面面相觑。 小猫咪睁着一双蓝眼睛，非常无辜地看着他。 可能是天天看到, 许毅虽然觉得雪团长大了, 但也没觉得它长大多少, 依然是属于小奶猫的范畴。 然而现在有了直观的对比，他才发现…… 雪团真的长大不少啊！ 还记得一个月前, 他刚捡到雪团的时候，它才那么小一只，装在口袋里绰绰有余, 转眼间竟然已经装不下了。 不过…… 这样也挺好的。 他感觉非常有成就感啊！ “看来我这段时间的努力没白费，雪团你终于长胖了。” 少年捧着小奶猫, 开心地蹭了蹭它的脸颊。 现在雪团已经很纵容他了，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对他的亲近露出非常嫌弃的眼神和表情了。 回想中午在阳台上看到的那只奶牛猫, 许毅就觉得，他家雪团绝对是世界上最乖最可爱的猫猫了！ 不过，他现在有点犯难。 “不能把你装在兜里，那要怎么带你出去？” 林星陌回望着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蓝眼清澈, 心底却隐约感觉到了一丝类似忐忑的情绪。 小孩不会不带他出去玩了吧？ 一想到这个, 林星陌就感觉心情不太好，而糟糕的是, 少年蹭完他的脸后, 就把他放在了地上。 真的不带他出去了？ 林星陌的心底第一次浮现失落的情绪,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仰起头看着少年, 忽然想到了早上奶牛猫大佬的“表演”,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他决定试一试。 许毅当然没有那么残忍。 他觉得最近雪团老是往外面跑，肯定是因为他这些天没怎么在家陪它。 而且他刚刚说好了要带它出去，当然要说话算话，所以他准备在房间里找找，有什么可以给雪团藏身的东西。 结果，他刚准备抬脚，就见蹲在他面前的小猫咪，忽然啪叽一下摔倒在了他的脚边。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碰瓷”，许毅吓了一跳，以为它怎么了，正要蹲下给小猫咪检查检查，就见—— 浑身雪白、毛发蓬松浓密的小白猫，往地上一翻，四脚朝上，对他露出了毛茸茸一看就很好摸的柔软肚皮，接着…… “喵——” 它歪着脑袋，软软地冲他叫了一声。 是真正的、属于小奶猫软萌萌的叫声，比奶牛猫大佬的卖萌，简直可爱了一百倍一千倍！ 暴击！ 少年的血条瞬间空了。 许毅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小猫，他刚刚看到了什么？他家雪团竟然在冲他撒娇！ 小猫咪毛茸茸的柔软肚皮，在少年的眼中，简直有种魔力，吸引着他，伸出手指轻轻地摸了一下。 真的好软！像棉花似的，不，比棉花还要细腻柔软！ 许毅的眼底迸发出明亮的光，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想到什么，说道：“雪团，你想认识陌陌吗？我下次带你去看他好不好？” “他肯定会很喜欢你的！” 想了想又道，“陌陌很乖，还特别可爱，你肯定也会喜欢他的。” 陌陌…… 想到那天在幼儿园看到的小孩，那个儿时的自己，林星陌恍惚了一下。 他其实也挺想见见他的。 只是，想到那道让他无所适从的身影，他的心中就生出了抗拒。 而且……他有猫毛过敏，儿时的他应该也会。 在林星陌走神的时候，少年已经恋恋不舍地收回手，然后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猫咪翻了个身，重新站起来，看着少年的背影，不太确定自己刚刚的策略有没有成功。 最后，他还是迈开腿跟在了少年身后，来到了他的房间。 只见少年在房间一阵翻找之后，最后盯上了自己的书包。 他将书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床上，然后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旧毛衣铺在里面，试了试柔软度后，再对小猫咪招了招手。 “雪团，我用这个带你出去好不好？” 林星陌的眼睛亮了起来，蛋黄的办法真的有用！ 他来到许毅面前，看了看他展示在面前的书包，支棱起上身搭在书包口边缘，然后奋力一跳，窝在了里面。 书包里有一点点气味，他闻到了书本、铅笔屑、橡皮泥……唔，还有肉包子的味道！ 小猫咪蹲在书包里面，仰着脑袋，透过书包拉链打开的缝隙往外看。 许毅觉得这样的小猫咪真的太乖了！ 他笑眯眯地说道：“如果觉得待在书包里不错，就叫一声。” 林星陌：“喵。” 少年忍不住又撸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然后将书包拉链拉起来，在最上面留出一个口子，方便小猫咪探出头。 然后，他将书包背了起来。 一件毛衣和一只小猫的重量，跟他的书和文具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那我们出发啦！” 许毅背着猫，来到门口拿起硬纸板和蛇皮袋，就这么出了门。 在赵爷爷那里一通软磨硬泡、再三保证自己的病已经完全好了后，他终于借到了三轮车，再次踏上他的收废品之旅。 林星陌缩在他的书包里，听着外面的动静，终于支棱起后腿，爪子扒拉在拉链上，探出脑袋从顶部的口子往外看。 迎面而来的风，吹动着他头顶上雪白的绒毛。 刚刚探出来的小猫咪，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少年后颈上被晒成小麦色的皮肤，还有毛茸茸的后脑勺。 它微侧头，软软的肉垫搭在少年的后颈，就这么靠着他，往四周张望。 许毅发现了，也没管它。 事实上，脖子后面抵着个暖乎乎的毛团子，感觉还挺舒服的。 林星陌这里瞅瞅，那里看看，发现自己对这座城市，确实没什么印象。 或许…… 真的是年纪太小了的缘故吧。 踩三轮车踩了许久，许毅终于到达目的地，一周没有来收易拉罐了，其实许毅也不太抱希望。 毕竟小孩都是三分钟热度，一周去收一次，已经相隔挺长时间了，现在隔了两周，估计会有不少小孩把东西扔了或者给其他收废品的人。 谁曾想，许毅刚把车停好，硬纸板还没放出来，就被一群闻风而来的小孩围住了。 “小毅哥哥，你终于来啦！” “你上个星期怎么没有来啊？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小毅哥哥快看，我攒了好多易拉罐！我要换钱和气球！” “呃……”看着比往日还要热情的小孩们，许毅懵了一下后，连忙让他们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许毅不知道，其实他这里，已经是小孩们为数不多能依靠自己挣到零花钱的渠道了，虽然可能一次只有几毛钱，但对这些小孩而言已经是一笔巨款。 毕竟，他们不可能像他一样，跑那么远去废品站，而把这些易拉罐攒在家里，让大人去卖，那小钱钱肯定就没有他们的份了。 所以即使许毅隔了两周才来，小孩们也非常开心，更何况…… 许毅还有小猫咪加成！ “哥哥的书包里长猫了！” 林星陌就是好奇地探出头瞅了一眼，就被小朋友看到了。 不过他被许毅背着，占据了制高点，没有几个小孩子能摸到他。 “猫猫好可爱！” “为什么我的书包里不会长猫？我也好想要一个会长猫猫的书包。” “小毅哥哥，你的书包是在哪里买的啊？” “对，我也想买一个！” 许毅：“……” 他只能随口敷衍几句，殊不知，他这随口的几句敷衍，给小孩的家长们带去了多么大的烦恼—— 几乎每个从他这里离开的小孩，当天晚上回家后，都哭着闹着要一个会长猫的书包，成了不少家长的心理阴影。 当然，许毅并不知道这些。 今天他狠狠赚了一笔，营业额直接突破了八块钱，要不是他本金带得不够，气球也没了，肯定还能再收一些的。 他心情很好地带着小猫咪回家。 临近年关，工厂忙碌，杜含蓉晚上要加班，所以不能回来吃饭。 看着没有开灯，显得异常冷清的家，许毅已经习惯了，他去洗手洗脸后，开始给自己洗菜做饭。 当然，小雪团那一份也没有落下——白煮肉片外加一个鸡蛋黄。 看到鸡蛋黄，林星陌就想到奶牛猫大佬，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流浪猫，晚上有没有地方住？ 他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晚餐吃完，陪着少年做完作业—— 事实上，就是许毅做作业，他窝在他腿上补眠。 等到晚上十点多，迎接杜含蓉回来，再被送回少年的屋里，林星陌就准备钻被窝睡觉时，就听到了外面的猫叫声。 那声音实在有些熟悉，他忍不住又跑出房间，来到阳台后，跳上洗衣台。 果然，他便看到昏暗的月光下，一只猫咪蹲在树枝上的身影若隐若现，一双黄棕色的猫瞳在月光下闪着光。 林星陌认出了是白天的奶牛猫。 奶牛猫大佬又朝着他叫了一声，长长的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打在树皮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喵呜——” 这叫声仿佛百转千回，又带着难言的兴奋，就好像在说：睡什么睡？起来嗨！ 作者有话说： 猫咪到了晚上真的很嗨！二更完成！ 第34章 聚众斗殴 奶牛猫大佬的情绪, 明显比白天要高涨，那种懒洋洋的气息一扫而空，浑身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干劲。 林星陌理解不了它的激动,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 本来有些困的他, 似乎也被带动了起来。 不仅没有了困意，看着外面的夜色, 竟然还有些跃跃欲试。 这被黑暗笼罩的夜晚，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在这一刻对他而言竟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小猫咪的尾巴, 无意识地甩动了起来。 它回过头，看了看寂静的屋内, 杜含蓉房间里的灯也熄了，房子的两位主人已然进入了梦乡。 小白猫浅蓝色的眼眸，在月色下微微闪着光亮, 最后仿佛下定了决心，它扭过头看向树上催促的大佬猫，小小地喵了一声。 林星陌的心底，涌现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和愉悦，夜晚昏暗的光线似乎不影响他的视力。 他微微蹲下身, 专注地盯着树枝的一点, 奋力跃出，像白天那样跑到了奶牛猫的身边。 这次, 奶牛猫大佬并没有自顾自地跳下树, 而是伸长脖子, 在林星陌的身上闻了闻。 小猫咪中午洗了澡, 身上还残留着沐浴露的气味, 显然奶牛猫并不喜欢，它再次露出了嫌弃不满的表情。 再次享受到大佬舔毛套餐的林星陌，不禁有些懵。 不是要出去玩吗？ 怎么突然又开始舔毛了？ 林星陌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然后就被奶牛猫一脚踩住，继续舔舔舔，势要将他身上陌生的气味驱散掉。 不过舔了一会后，大概是觉得累了，奶牛猫在小猫咪的身上嗅了嗅，然后松开了他。 “喵呜——” 奶牛猫叫了一声，往树下跳去。 这次不用它再催促，林星陌爬起身，甩了甩毛后，就屁颠颠地跟在了它的身后。 终于可以去玩了！ 夜晚的奶牛猫跟白天不同，跟在后面的林星陌明显感觉到了这一点，它看上去更加活泼，动作更加迅猛矫健，像整只猫都活过来了一样。 当然，也更加具有攻击性了。 奶牛猫带着他离开花圃，在小区的走道上游荡，一双棕黄色的猫瞳观察着四周的动静，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它。 忽然，它竖起的耳朵一转，整只猫也停在了原地，像是发现了什么。 林星陌也停了下来，此刻它们已经来到一栋居民楼的拐角处。 冬天的夜晚，风带着凌冽之意，呼呼地吹着，树影幢幢，给小区增添了几分寂静恐怖之意，跟白天的明媚热闹完全不同。 好在，林星陌并没有被唬住。 他站在奶牛猫大佬的身后，学着它的动作，侧耳去倾听。 猫的听觉、嗅觉甚至视觉都比人类要强悍许多，很快，林星陌就感觉到了，风中似乎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慢慢地，他也在嘈杂的风声里，听到了一丝异响。 林星陌感觉十分新奇，浅蓝色的猫瞳中写着满满的求知欲，只可惜，奶牛猫大佬并没有给予他解答。 本来一动不动的奶牛猫，忽然开始行动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它的动作比刚刚要放慢放轻了许多。 显然，它已经发现了猎物。 林星陌在后面跟随着它，他一只三个月大的幼猫，想要走路不发出动静，还是很简单的。 不过，看着大佬那专业的狩猎姿势，他还是忍不住跟着模仿了起来。 四肢轻轻地落于地面，身体微微下沉，肌肉绷紧，维持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而眼睛则观察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终于，林星陌也发现了那丝不同寻常的来源。 只见居民楼的拐角处，一片靠近护栏的阴影下，有一只小动物蹲在那里，正用鼻子在空气中嗅嗅闻闻。 在林星陌发现这道身影的下一刻，在他面前的奶牛猫，犹如一道箭矢般冲了出去！ 而本来还在嗅闻的小动物，也在瞬间冲出阴影，夺命狂奔。 于是，林星陌便近距离目睹了一场猫抓老鼠的追逐战。 他在后面飞快地甩动四肢，然而四条小短腿，不仅奶牛猫大佬追不上，就连那只体型跟他差不多的老鼠也跑不过！ 眼见得很快没了一猫一鼠的身影，林星陌也不气馁，空气中传来的气味，已经告知了他的方向。 更何况，这场追逐战闹出的动静还不小。 尽管自己没有参与到捕猎之中，但林星陌却很兴奋，他感觉从未有过的刺激。 夜晚出街，果然很好玩！ 等他再次看到奶牛猫大佬的身影时，它已经死死咬住了那只老鼠的脖子，并施展出怀中抱鼠杀，猛地凌空一跳，将老鼠狠狠摔在了地上。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砰地响起。 这一摔，直接把活蹦乱跳奋力挣扎的老鼠摔得奄奄一息了。 林星陌看着这一幕，只觉得…… 帅呆了！ 此时此刻，奶牛猫大佬的猫瞳中尽是冷漠的光，像一只莫得感情的猎杀机器，在它死死的钳制下，本来奋力挣扎的老鼠，慢慢咽了气。 站在远处的小猫咪，气息不稳地轻喘着，它看着捕猎状态下的奶牛猫，一时竟踟蹰着不敢上前。 等老鼠咽了气，奶牛猫大佬才不紧不慢地松开了嘴，眼中的狠厉之色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双冷酷的棕黄色眼眸中，甚至露出了一种犹如孩童般的天真。 它看着地上死去的老鼠，歪了歪脑袋，伸出爪子拨动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疑惑和不满，像在说： 怎么就死了啊？我还没玩够呢！ 林星陌：“……”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终于，在确定老鼠真的死得不能再死后，奶牛猫朝林星陌看了过来，冲他喵呜了一声。 见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又再次催促。 林星陌只好抬脚走了过去。 只是，地上的死老鼠让他望而却步，他没有继续靠近，并不想跟这只倒霉的老鼠来一次亲密接触。 毕竟他今天才刚洗过澡呢。 然而奶牛猫大佬并没有放过他。 它叼起老鼠，将自己刚刚捕到的猎物放在小猫咪的面前。 这只老鼠是真的很大，跟小猫咪的体型差不多，从侧面也能看出来，这个小区的居民生活水平还不错。 可是，林星陌是真的对吃老鼠没有什么兴趣。 他往后退开几步，然后再次看到奶牛猫大佬露出疑惑的眼神，接着又焦急地围着他，喵喵叫着。 大概是林星陌两次拒绝食物，让他这位“大哥”担心了吧？ 然而…… 吃老鼠是不可能吃老鼠的。 林星陌假装没看出它的担心，就像每一个问题儿童一样，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其他事情上。 因为刚刚那场追逐战，他们已经跑出了许毅家那栋居民楼的周围，当然还在小区里面。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围墙。 准确地说，是围墙上或蹲或趴着的一排猫。 林星陌数了数，发现至少有五六只。 原来小区里竟然有这么多猫吗？它们聚集在这里干什么？ 奶牛猫大佬也被他的视线吸引了注意，毕竟它也只是一只五六个月大的猫，还没完全成年，更何况好奇心是猫咪的天性。 它很快放弃教训挑食的小弟，也没有再去管那只被杀死的老鼠，而是领着小猫咪，往围墙那边跑了过去。 离得远的时候，林星陌就隐约听到了猫咪嚎叫嘶吼的声音，等离得近了，便发现这并不是他的错觉。 而是那猫叫声更加凄厉凶狠，哈气的声音也充满了硝烟的气息。 声音，是从围墙另一边传来的。 奶牛猫大佬身手矫健，三两下就跳上了高高的围墙，正好奇地往围墙外瞅。 腿短的小猫咪，蹲在围墙下面仰头看着，就有些难办了。 就在林星陌观察周围，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棵树爬上墙，再过来这边看热闹时，本来已经上墙的奶牛猫又跳了下来。 在林星陌发懵的眼神中，奶牛猫大佬叼住了他的后颈。 身体的本能，让他的身体蜷缩了起来，一动不动地任由奶牛猫叼着，反正也不疼。 然后，奶牛猫大佬就叼着他跳上了围墙，林星陌也终于看到了围墙另一边的情景。 只见月光下，一群猫咪正在聚众斗殴，围墙上的猫猫则在强势围观。 林星陌被这场面吸引住了。 他乖巧地蹲在奶牛猫身边，聚精会神地往下看。 下面的猫咪没有围墙上多，但也有四只，两两对打，它们像是将彼此视为杀父仇人似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一边用低低的叫声恐吓，一边不停地甩尾。 猫咪的甩尾可跟狗狗的摇尾巴不一样，那传递出来的信息，充满了好斗性。 紧接着，它们向对方扑去，撕咬在一起，其中一只施展出了抱摔技能，将对手抡在了地上。 野猫的战斗，丝毫没有留手。 这只猫咪惨叫着节节败退，终于退出战局，狼狈地叫着跳上围墙，而它的对手也没有再追，留在原地喘气休息。 只是，这只浑身漆黑的野猫，眼睛已经紧紧盯着围墙上方，就像一只小黑豹似的，充满了挑衅。 趴在林星陌身边的一只大橘，忽然站起身。 只见它浑身慵懒惬意的气息消散，以其体重身形所不符合的矫健迅猛，跳到了围墙下方，成为了黑猫的下一个挑战者。 林星陌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不管是围墙上，还是围墙下的猫，都是大猫，奶牛猫大佬都算是年纪小的，就更别说林星陌这只三个月大的小猫咪了。 他蹲在这一排大佬中间，看着下方另一群大佬的战斗，完全没有奶牛猫的跃跃欲试，反而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他……应该不需要下去打吧？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留言前100发红包！ 第35章 雪团，你真好 清晨, 天蒙蒙亮。 围观了一宿猫猫打架的林星陌，终于拖着疲惫的脚步，爬上树, 跳回了自家阳台。 在穿越防盗窗的时候, 他甚至因为一时走神, 而偏离位置，撞到铁杆上险些掉下去, 好在他及时用爪子勾住了横杆，这才有惊无险地挣扎过来，跳到了洗衣台上。 这还是林星陌第一次夜不归宿, 通宵达旦，没了紧张的战斗场面刺激, 他便感觉大脑里面嗡嗡地响，反应都迟钝不少。 他甩甩脑袋，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难怪猫咪白天的时候, 通常都是一副懒洋洋没睡醒的样子，毕竟有这么精彩的夜生活，白天怎么可能还有精神呢？ 这样想着，小猫咪跳下洗衣台，结果在落地的时候, 四肢就这么一软, 竟是直接摔倒在地。 它软绵绵地趴在地上，感觉到了肚子在咕咕地叫, 晃晃小脑袋, 小猫咪想爬起来去找吃的, 再美美地睡上一觉。 然后一抬眼, 就看到一双脚出现在它的面前。 林星陌眨眨眼, 发懵的头脑清醒了一点。 他仰起头往上看去。 少年还穿着睡衣，身上只披了一件厚外套，正居高临下，用一种充满谴责的目光盯着他看。 这还是林星陌第一次看到少年，对他露出如此生气的表情，平时不管对别人怎么样，只要在他面前，少年都是温柔好脾气的。 林星陌的心中，莫名的产生一种躲闪的情绪，像是……心虚？ 不等他撑起四肢从地上爬起来，少年已经弯下腰，将他整个抱了起来，然后捧在双手上来来回回地检查打量，脸上的愠怒之色也越来越明显。 林星陌一动不动，任由他查看着，不太敢直视少年的眼睛。 然而，许毅在给他检查过后，就将他捧到面前，捏着他的小脑袋，强迫他跟他对视。 年仅十岁的小少年，冷下脸来的时候，已经初具威势，隐约有了几分未来大佬的风范。 “你昨天晚上跑出去了？” 他紧紧地皱着眉头，表情看上去特别凶，甚至比昨晚获得最后胜利的那只大橘还要凶。 林星陌缩了缩脖子，小小地喵了一声，软软的小奶音带着几分讨好。 许毅的气势就明显一松，险些维持不住凶巴巴的表情。 作为一个优秀的微表情解读师，林星陌心中一动，迅速地把握住了机会，他再次喵了一声，也不再躲闪，而是努力往少年的脸上凑去。 两只小小的爪子搭在了少年的下巴上，小猫咪凑近前，伸出粉粉的小舌头，在少年的脸颊上舔了舔。 舔完，看看少年的表情。 明显有些松动，但还是绷着脸。 有用！ 判断出这个结论后，小猫咪不再迟疑，继续伸出舌头，轻轻地在少年的脸颊、嘴角、鼻尖舔舐了起来。 许毅终于破功。 在小猫咪热情的舔舐下，他的嘴角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笑意，眼神中的谴责褪去，变成一种无奈的宠溺。 雪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撒娇了？ 嘴上却说道：“脏死了。” 他一手捧着小白猫，让它躺在他的手心上，然后翻开它的爪子。 本来洗干净变得粉嫩嫩的肉垫，又变得脏兮兮的，沾满了泥土和灰尘，都看不出原本的粉色了。 “你自己看看，脏不脏？” 他将小猫咪的爪子，翻开来给它自己看。 林星陌不用看也知道很脏，因为…… 他瞄了一眼许毅，少年下巴上的灰色梅花印非常的瞩目，是他刚刚踩出来的。 “喵——” 他再次叫了一声，歪着脑袋蹭蹭少年的手指。 在小猫咪这样的卖萌攻势下，许毅根本没办法说出什么重话，最终还是心软了。 他回屋里去打了盆热水，然后用温热的湿毛巾给它擦拭了起来。 林星陌也很配合，虽然觉醒了猫咪爱玩爱夜跑的天性，但他本身还是更爱干净的。 许毅低头，看着小猫咪乖乖躺在他的双腿之间。 它那双浅蓝色的漂亮眼睛满心信任地望着他，任由他用湿毛巾将它灰扑扑的肉垫擦拭干净，露出原本粉嫩可爱的颜色。 许毅就算心底再有气，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不过是一只柔弱的小猫咪，就算凶它，它也听不懂啊。 要不是他昨晚喝多了水，今天一早就起来上厕所，恰好听见阳台上有动静，这才走出来看看，不然的话，他还不知道这小家伙竟然胆子这么大呢。 才三个月大的小不点，竟然就敢晚上跑出去？ 许毅想到昨天那只奶牛猫，就忍不住咬牙切齿，他的小雪团肯定是被它给带坏了！ “不是不让你跟小伙伴出去玩，但你也要有时间观念啊。” 许毅一边擦拭小猫咪的毛发，一边忍不住念叨。 “这里是你的家，但你看看你现在，一天有多少时间是待在家里的？竟然连晚上都要跑出去。” 少年露出伤心的表情，“雪团，你这样子我觉得好难过啊……妈妈是这样，现在连你也是这样……” 本来是在演，然而演着演着，许毅忽然觉得鼻子一酸，竟真的红了眼圈。 他皱皱眉，闭上嘴沉默下来。 少年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林星陌呆呆地望着他，小时候的许毅，总是坚强充满韧劲的少年，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如此难过的表情。 他感觉心脏的位置有一点点疼。 不，不止一点点，这种疼痛的感觉比之前要强烈，掺杂着愧疚和一些他也说不清楚的情绪。 等许毅帮他把毛发也擦干净后，林星陌扭过身看向他，想了想，忽然蓄力一跳，轻巧地落在少年的肩膀。 浑身雪白，像精灵一样的小猫咪，站在少年的肩膀上，它探着身，触上少年的眼角，温柔地亲了亲。 贴在墙上的镜子，映出少年错愕的表情。 小猫咪的亲吻像羽毛扫过一样轻柔，却仿佛一颗石子，咚地一声落进少年的心湖。 许毅再次鼻子一酸，不知道为什么，忽地就觉得很委屈，泪珠顿时从眼角溢了出来。 林星陌愣了愣，下意识地伸出舌头，将那滴眼泪舔掉。 咸咸的，有些发苦。 原来这就是眼泪的味道。 这个想法刚在脑海里闪过，少年就伸手将他抱下来，小心控制着力道，把他拥在了怀里。 “雪团，你真好……”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鼻音，听上去软软的，让林星陌感觉心底也像被塞了一团棉花似的。 随后，许毅就抱着他回了房间。 少年重新躺到了床上，被窝里已经凉了，他躺进去的时候还哆嗦了一下。 然而，他将小猫咪放在了自己软软暖暖的肚子上，紧贴着肚皮，所以林星陌一点也不觉得冷，甚至被暖气一烘，就昏昏欲睡起来。 在睡过去前，他又听到少年的声音。 “雪团，你想要出去玩可以，但一定要在白天，不能晚上出去，也不能出小区，知道吗？” “我也是担心你，我不希望你出事……” 林星陌迷迷糊糊地喵了一声，在梦里面应了声好。 对，原来猫咪也是会做梦的。 林星陌在梦里面，看到身后有一只比他还大的老鼠一直在追着他，他只能奋力狂奔，结果怎么跑都跑不快。 结果，在他马上要被老鼠咬到时，一只熟悉的小孩鞋子从天而降，踩住了老鼠的尾巴，那老鼠奋力挣扎着，却怎么都抓不到他了。 然而不等他松口气，画面忽然又是一转，林星陌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围墙上。 月黑风高，墙下一声声猫咪凄厉的嚎叫声。 紧接着，蹲在他身边的奶牛猫，忽然尾巴一甩，把他打下了围墙。 他不慎从围墙上滚了下去，五体投地趴在地上，一抬头，就看到四只又高又壮的大猫团团围住他，眯起的猫瞳中闪着冷冷的光。 林星陌咕咚一下，咽了咽口水，然后他就…… 醒了。 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还在温暖熟悉的被窝里，小猫咪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感觉心口还在砰砰砰地乱跳着，心有余悸。 咸鱼一样趴了一会，他再次感觉到了饥饿。 旁边已经没了少年的身影，林星陌爬起身，从被窝里钻出来，跳下了床。 补了一会眠，他感觉精神抖擞。 先看了看时钟，已经十点多了，房子里安安静静，显然杜含蓉和许毅都出去了。 猫碗里放着已经凉掉的羊奶和肉片，林星陌学着奶牛猫，嗷呜嗷呜地吃完。 自从被许毅捡回家养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这么饿，感觉即使凉掉的食物也是如此的美味。 当然，以后还是尽量吃温的比较好。 林星陌已经决定，以后晚上如非必要，坚决不出去了。 他看了看外面灿烂的阳光。 比起夜晚，内里是个人类的他，还是更喜欢明亮温暖的白天。 吃完饭后，他仔细地舔了舔爪子，又洗了洗脸，这次不用奶牛猫来喊，他便主动离开了屋，在小区里面闲逛了起来。 反正许毅也说了，他白天可以出来玩，只要不出小区就好。 天气越来越冷，阳光倒是依然灿烂。 林星陌在小区里逛了一圈，感觉有些困，看到前方有个长椅，便屁颠颠地跑了过去。 结果就看到…… 长椅上已经有主了！ 是两只大猫，而巧合的是，林星陌还都认识。 一只吨位很重的大橘，是昨晚那场战斗的胜利者，另一只…… 是那只像小豹子一样的黑猫！ 明明昨晚还是斗得你死我活的猫中悍将，今天却一起依偎在长椅上，你舔我一下，我舔你一下，懒洋洋地晒着日光浴，慵懒又和谐。 就在林星陌因为一时惊讶，没有及时退开去时，黑猫睁开眯着的眼睛，睥睨般地朝他瞥了过来。 小猫咪僵在了原地。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黑猫跳下长椅，踩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过来，接着…… 低下头，在他的脑袋上舔了一下。 因为它舔得有点用力，林星陌懵懵地坐倒在了地上。 而那趴在长椅上睡觉的大橘，似乎也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跟着跳下来，在小白猫的身上闻闻嗅嗅。 然后，它张嘴叼起小猫咪，将小猫叼到了长椅上，而那只黑猫也跟着跳了回来。 于是，林星陌就莫名其妙地，被这两只毛茸茸大佬夹在了中间，在经过一开始的忐忑后，他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甚至他还挪了挪位置，躺在大橘软乎乎的肚皮上，在暖融融的阳光照晒下，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耳朵微微一动。 他听到少年熟悉的声音：“陌陌，我家就在那栋楼，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啊。”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留言前100发红包！ 第36章 多了几分勇气 许毅一早上都心不在焉。 上课的时候, 他还因为罕见的走神，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 不过，已经预习完整本书的他, 十分完美地回答了老师提出的问题, 还得到了表扬。 当然后面几节课, 他就强自打起精神，不敢再在老师面前明目张胆地走神了。 他走神的原因, 自然是因为—— 陌陌。 他还记得昨天下午离开的时候，小孩那个依依不舍的表情，陌陌因为眼睛颜色异于常人, 所以被小朋友排挤，平时根本没有伙伴陪他玩。 现在他因为要去收废品不能带上他, 也不能再陪他玩耍，那陌陌该有多孤独啊？ 一想到陌陌孤零零的小身影，他就忍不住心疼。 他最明白那种感受了。 如果不曾拥有, 就不会有对比，不会有期待，就像他现在已经无法想象，如果他失去雪团，他的生活会变成怎么样了。 而他在陪伴了陌陌一周后, 又撇下他一个人, 这对陌陌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啊？ 一想到离开时，陌陌可怜兮兮的眼神, 许毅就觉得愧疚极了。 虽然, 他可以买很多零食给他, 但……那是陌陌想要的吗？ 不说林奶奶就比他有钱得多, 就拿他自己来说, 他妈妈在花用上从来没短过他，每天给他买菜的钱，多出来的从不会找他要回去。 然而，他知道这不是自己想要的。 他很羡慕卢卓凯他们，因为他们一回到家，就能见到有人在家里，已经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在等他们，会有人招呼他们吃饭，询问他们在学校都发生了什么。 不像他，迎接他的只有冷清的，甚至一点声音也没有的房子。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不该这么不满足，所以从来没有跟妈妈说过——反正他现在已经有了雪团。 许毅纠结了一上午，终于想到一个绝妙的办法——既然下午没办法陪他玩，那中午呢？ 小学跟幼儿园的时间表差不多。 而他知道，陌陌中午是留在幼儿园吃饭的。 他完全可以接陌陌到他家吃饭，然后下午来上学的时候，再送他去幼儿园啊！ 想到就做，许毅一放学就飞奔去了幼儿园。 幼儿园也刚刚放学，住得近又有空闲的家长，还是占了多数，所以幼儿园门口很热闹，拥挤着不少接了小孩的家长。 许毅人小身手敏捷，很快就挤进去找到了老师。 因为他连续一周，天天来陪小星陌玩，而且还自称是小星陌的哥哥，小星陌和他奶奶好像也默认了，所以幼儿园老师对他还是蛮信任的。 只不过，在许毅表明来意后，老师还是打电话去跟林奶奶确认了一下。 许毅当然知道这是他自作主张，所以在老师拨通电话后，他就表示让他来说，老师也同意了。 这还是许毅第一次拿到电话筒。 他听到电话筒里，传出了林奶奶略有些失真的声音，不禁有些羡慕，跟卢卓凯家一样，陌陌家也有固话啊…… 等他跟林奶奶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又说明自己家住在哪里，还有就读哪个班级，并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安全把陌陌送回来。 再加上，闻讯而来的小星陌也拿过电话筒，软声软气地哀求，林奶奶最后还是同意了。 “芳芳老师，我奶奶说可以。” 小星陌将话筒交还给老师，让她跟林奶奶做最后的确认，而他则看向许毅，浅蓝色的眼睛亮亮的，像一闪一闪的星星。 “小毅哥哥。” 他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小奶音软乎乎地道，“那我就拜托你啦。” 许毅看着他脸上的浅笑，深深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他牵起小孩软绵绵的小手，郑重点头：“嗯！” 旁边的老师挂断电话，终于放行了，并叮嘱许毅：“两点20分之前，就要把陌陌送回来哦。” “好的，我知道了。” 告别老师之后，许毅就牵着小孩的手，一起出了幼儿园，往他家小区的方向走。 大概从来没有中午的时候出来，一路上，小星陌忍不住这里瞅瞅那里看看，当然，他一直抓着许毅的手，紧紧跟在他身边。 许毅没有去集市，最近他妈妈都会趁着买早点的时候，就把中午和晚上的菜买好放在厨房。 现在天气冷，即使不放冰箱，食材也不容易坏。 “陌陌，今天中午要委屈你了。”忽然想到什么，许毅说道。 小孩抬起头看他，“嗯？委屈什么？” 许毅抓抓头发，“中午是我做饭，可能没有那么好吃……” 他跑去接人的时候，想的是可以利用中午的时间陪着陌陌玩，却忘记了，午饭是他在做…… 结果，他就看到小孩眼睛亮亮地望着他，写着宠爱，“哇呜，小毅哥哥好厉害，竟然还会做饭！” 许毅耳尖微红，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却很受用。 然后，他又听小孩说：“小毅哥哥肯定做得比幼儿园的好吃。” “幼儿园老师做的很难吃吗？” “不难吃，但芳芳老师特别喜欢煮粥。”小孩皱着眉，表情看着很苦恼，“青菜粥，番薯粥，肉丸粥，碎肉粥……” 听着小孩数着粥名，许毅的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 他想起了自己幼儿园时的记忆，好像老师们的确很喜欢煮粥。 从老师的角度来讲，煮粥确实很方便，不仅容易消化，而且一锅煮好，只要给孩子们一人添上一碗就好，减少了很多工作量。 但作为天天喝粥的孩子，就感觉很不好了。 许毅同情地摸了摸小星陌的发顶，说道：“那就尝尝哥哥的手艺，有不满意的尽管提，我会努力改进的。” “嗯，谢谢小毅哥哥！” 小星陌再次对他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两人结伴走进小区，没有发现，角落的长椅上，一只小白猫支棱起身体，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过来。 林星陌看着他们的背影发呆。 他丝毫没有印象，小时候去过许毅的家…… 后来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这个疑问止不住地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这时候年纪太小了，记不住事，所以长大后他才把什么都忘了吗？ 那些曾经让他心生恐惧的画面，又一次在眼前浮现，只是此刻的他，莫名地多了几分面对的勇气。 然而，他并没有从那些画面中获得什么信息。 “喵呜——” 他冲两只大猫叫了一声，作为道别，然后便跳下长椅，往许毅家旁边的大树跑去。 等他跳进阳台的时候，许毅已经带着小星陌回来了，他将小孩安置在沙发椅上，说道：“雪团又跑出去玩了，等它回来，我再给你介绍。” 小星陌点点头，乖巧地坐在沙发椅上。 “你先在这里坐一会，我去厨房做饭，很快就好了。” 等小孩说了声好，许毅这才转身去了厨房。 小星陌坐在沙发椅上，本来乖巧拘谨的坐姿，慢慢地放松下来，开始晃荡两条小短腿。 晃着晃着，眼角余光瞥见什么，他顿了顿，猛地看过去。 然后，他就对上了一双漂亮的蓝眼睛。 只见一只雪白的小猫咪，蹲在阳台门后，正探头探脑地往他这边看过来。 “猫猫……” 小孩的眼睛微微一亮，他坐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拿着一双同样的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猫咪看。 林星陌望着小孩，不太确定这时候的他，知不知道自己对猫毛过敏。 他是在初中住校的时候发现的。 学校里有很多流浪猫，对人很亲近，他有一天路过草丛的时候，被一只三花猫蹭了腿。 等到下午的时候，他便浑身起了红疹，还发起高烧，自己打车去医院查了才知道是猫毛过敏。 小心起见，林星陌没有进去，转身离开阳台门。 好在，小时候的他并没有追出来，不然他可能就要暂时去小区里避一避了。 很快屋子里传出饭菜的香味。 没一会，杜含蓉也回来了，看到小星陌，她有些惊讶，不过在儿子解释后，就欣然接纳了他。 毕竟谁能拒绝这样可爱的小孩呢？ 林星陌趴在窗台上，透过窗玻璃往里面看。 屋里的三人围坐着餐桌吃饭，少年将一个小碗放在小男孩面前，不太清晰的声音传了出来。 “陌陌，这是我做的银鱼鸡蛋羹，你尝尝好不好吃？” “嗯！特别好吃！” 看了一会，林星陌转身，再次离开了阳台。 他在小区里慢腾腾地走着，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刚刚那条长椅边。 黑猫大佬已经离开了，只有大橘霸占在长椅中间，呼呼大睡。 林星陌跳上长椅，在大橘猫的身边蜷缩了下来，晒着暖暖的阳光，慢慢地进入了睡梦中…… 第37章 他手脚并用，越抱越紧。 林星陌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暖洋洋的阳光下, 连做的梦都是温暖的。 梦里面，有一只手按在他的头顶，轻轻地摸了摸, 他听到了一道熟悉的满带着慈祥亲切的声音。 只是在他极力睁开眼睛, 仰起头想看清是谁时, 他……醒了过来。 林星陌不用去确认，就知道自己又回来了。 被窝里同样是暖洋洋的, 躺在他身边的男人，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着温暖，属于许毅的气息, 很好地抚慰了他心中那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睁着眼睛，缓缓地做了一个深呼吸, 然而心里面那种空荡荡的感觉，还是没有任何减缓。 他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林星陌眨眨眼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想恢复之前那种没有情绪的状态，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再次闭上双眼，伸出双手抱住躺在身边的人，像遭遇海难的人好不容易抱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 他手脚并用, 越抱越紧。 睡梦中的许毅, 感觉非常的不安稳，原本吃了褪黑素进入深度睡眠的他, 忽然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像是八爪鱼的触角, 将他越缠越紧, 他渐渐皱起眉头, 很快在这样的干扰下, 意识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刚刚惊醒，思维还有些迟钝。 他看了眼外面刚蒙蒙亮的天空，又慢吞吞收回视线，然后发现了不对…… 他怎么好像还在梦里？ 那种被紧紧缠住的感觉依然萦绕在身上，只不过…… 许毅掀开被子，往底下看了看，然后又快速地重新盖上，一双墨瞳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伸手按按眉心，确认自己并没有在做梦。 如果他没有在做梦的话……为什么会看到林星陌在他的被窝里？ 当然，身上被紧紧抱住的异样感觉，身前被子明显隆起的一坨，都在告诉他，他并没有做梦。 终于，许毅还是再次抓住被沿，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掀开。 青年枕在他的胸前，双手紧搂住他的腰身，纤细的双腿盘住他的一条腿，左腿膝盖抵着他的腿侧，右腿落在了中间。 他还穿着那件宽松柔软的T恤衫，因为这样的大动作，不仅领口往下滑落，衣摆也被掀起，露出了一截雪白下凹的曲线。 许毅感觉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逐渐紊乱的呼吸。 他的双腿有疾，但并不代表没有知觉。 青年的右脚踩在了他的小腿上，他能清楚地感知到，他的足心有些微微的凉意，肌肤细腻，光是凭着这感觉，就能让他想起青年那双令他惊艳的足。 许毅咽了咽口水，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他望着天花板，想努力理清眼下到底是什么状况。 林星陌是什么时候到他屋里来的？还…… 他这是想…… 许毅感觉心脏跳得更快了，他并不想将林星陌惊醒，不想破坏这一刻的美好，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良久后，他抿了抿唇，伸出手回抱住了青年，将那个他肖想了许久的人紧紧抱进怀里。 他可以的吧？ 林星陌本来就是他的合法伴侣……而且，这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 许毅抱着青年，艰难地控制着双腿，让自己翻了个身，侧躺着将青年压下。 他的睡袍衣带已经松开了，大约是被林星陌扯松的，前襟敞开了一半，露出宽阔的胸膛和优美的肌肉线条。 男人的单臂撑在床垫上，手臂肌肉鼓鼓的，带着强健的力量。 许毅伸手抚上林星陌的脸颊，昏暗的光线下，他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他感觉到了他的顺从。 回想昨天的种种，他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所以……陌陌也是想的吧？ 他深深地注视着林星陌，然后缓缓靠近，然而就在他准备吻上青年的嘴唇时，却眼尖地发现了不对…… 林星陌紧闭着双眼，垂下的眼睫微微闪着晶莹，像是……沾了水渍。 然后下一刻，青年睁开了眼睛。 林星陌一向平静的双眼红通通的，眼神中的痛苦怅然，让许毅心中一跳，所有的旖旎顷刻间烟消云散。 “陌陌，怎么了？” 他的声音是那样温柔，带着小心翼翼的关爱，带着仿佛能抚平所有伤痛的力量。 林星陌不由再次抱紧了他，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在耳边有力的心跳声，感觉那种令他难受的情绪，终于慢慢消失了。 “做梦了……” 他小声说道。 “只是噩梦而已，没有关系的。” 许毅抚摸他的发顶，在他的额头上爱怜地亲了亲。 “我会陪着你的。” 他又吻在青年的眉心，然后他湿润的眼睫，他微微带着凉意的鼻尖，最后落在他莹润柔软的唇瓣上，轻轻含住。 林星陌顺从地被他吻着，他喜欢许毅的亲吻，就像许毅喜欢他的亲吻一样。 他回应了许毅的吻，挑动着舌尖跟他纠缠在一起，慢慢地忘记了那些痛苦，只剩下令他着迷的……应该能称得上快乐的情绪。 许毅的呼吸变得粗重，这个时间点，男人的身体本来就容易敏感。 他没有忘记这只是个安慰的吻，他也已经明白了过来，林星陌估计是做噩梦了才会跑来找他，就像前两天一样黏人。 他觉得这样很好，至少在林星陌的心目中，他是可以信任，可以给予他安全感的，所以他才会来找他。 这个感悟让他心生荡漾。 他慢慢松开了林星陌，手掌抚摸着他柔软蓬松的发，看他的脸颊染上红晕，眼神中的痛苦消失，再次恢复了平静。 许毅第一次感觉这样的平静很好，比起痛苦怅然，他更希望他的陌陌不要受到伤害。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肯定已经吃了很多苦头了…… 林星陌的蓝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许毅看，被这样美丽的双眼望着，许毅很难不心动。 他忍不住再次低头，在青年柔软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然后就听林星陌说：“你没有刷牙。” 许毅：“……” 他这是被嫌弃了吗？ 然后他又看到林星陌的目光微低，语气平静地陈述：“起来了。” 嗯？什么？ 许毅愣了愣，仔细感受了一下，随即被愉悦和欣喜所取代。 陌陌他…… 他微弯唇，侧躺在青年身边，轻轻贴上他温软的耳后，湿热的唇吻了吻他的耳廓，声音低哑地说：“需要帮忙吗？” 林星陌眨了眨眼睛，怎么帮？ 这种事情，他自然是在生物课上学过的，清晨起来的时候，他也偶尔会有这种奇怪的反应，就是今天似乎格外奇怪一些。 他每次都是等着它自然消退，从没想过…… 许毅显然没想过真的征求他的意见，问完后便一边观察着林星陌，一边自顾自行动起来。 他的陌陌，并没有拒绝他。 青年先是微微睁大眼睛，慢慢地，眼底浮现一层水雾，脸颊上的红晕也愈发艳丽，最后他受不了地闭上了眼睛，腰部却微微弓起。 他的手指紧紧抓住许毅的肩膀，将那柔软的睡袍抓出道道褶皱，指尖紧紧绷住，因为用力而泛白。 良久后，那股紧绷的劲松了，林星陌重新躺倒，深陷在床垫和枕头里。 他感觉浑身没有了力气，懒洋洋的，就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他好像变回了一只猫，在日光下晒着太阳，有一双手在抚摸着他的毛发。 因为太舒服了，他忍不住露出柔软的肚皮，对面前的人卸下所有的防备。 窸窣声响中，许毅将一团纸扔进床边的垃圾桶，又重新躺了下来。 他的额头抵在青年的脸侧，低声喊他：“陌陌……” “嗯。”林星陌哼唧了一声。 “我也想……”许毅的声音渐渐变低，但足够令林星陌听见。 林星陌…… 假装没听见，闭着眼睛不想动。 许毅看着他漠然装睡的样子，不禁失笑。 这个陌陌……还真是每次都这样，上一刻还亲亲热热的，下一秒就能恢复冷淡，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不过，他不愿意，他也有自己的办法。 其实眼下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毕竟，不需要再自己幻想，他心心念念的人，就躺在他的面前…… 他继续将额头抵在青年的下颚，呼吸着他身上带着几分清冷的气息，慢慢闭上了眼睛。 林星陌听着他的动静。 闭上眼睛后，他的听觉变得更敏锐了，他觉得……许毅的声音真好听，他感觉心口酥酥麻麻，想……一直听到他的声音。 过了不知多久，当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后，林星陌低下头，皱着眉，有些不高兴地道：“我被你弄脏了。” 结果，男人就抱着他低低地笑：“是啊，被我弄脏了……” 那声音里的愉悦快乐，让林星陌很迷惑，有必要这么高兴吗？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留言前100发红包！ 第38章 没错，就是这样 林星陌是个很记仇的人。 他感觉不到情绪, 自然也不会仇恨一个人，但他所受到的教育，让他知道, 这个社会崇尚公平公正。 礼尚往来, 是一种美好的品德。 如果对方送给他的礼是“麻烦”, 那他也要差不多地还回去。 此时此刻，许毅不仅把他身上弄脏了, 还一直在笑，林星陌不由得看向他，眼神中闪烁着幽幽的光。 许毅并没有察觉到危险, 所以当青年猛地朝他扑来，双手用力将他按倒在床上时, 他是有些懵的。 他愣愣地望着林星陌，看着他一头猛扎下来，对着他肩膀连接脖颈的软肉, 一口咬了下去。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感觉刚刚那一刻的林星陌，紧盯着他的眼神就好像狩猎的猛兽一般。 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平日安静、淡漠的清冷，而是带着野性张扬的美感。 许毅望着天花板发呆，感觉心脏在胸腔里剧烈颤动, 被那惊鸿一瞥所俘获。 以至于青年咬住他的时候, 他竟一点反应也没有，更没有挣扎。 当然, 这也是因为林星陌咬得根本不疼。 或者说, 不仅不疼, 反而那酥酥麻麻的感觉, 愈发刺激了他的身体, 让他的渴望更浓烈了。 林星陌在咬住许毅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无意中把做猫时的本能带了出来—— 这一招，是他在围观奶牛猫以及那一晚猫咪大佬们的战斗时，一直想尝试的，已经在脑海里演练了很多遍，就是没找到合适的对手。 他不可能像奶牛猫大佬一样去抓老鼠，也不敢参与到猫咪大佬们的聚众斗殴之中，毕竟雪团现在还只是一只三个月大的小奶猫。 结果…… 刚刚一不小心就对许毅使了出来。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林星陌就主动松了力道，虽然还咬住了男人的肩膀，但如果松开来，也就只能看到一个浅浅的牙印。 他想了想，伸出湿-滑的舌，改咬为轻轻的舔舐。 许毅弄得他身上黏糊糊的，他也用口水报复回去好了。 原本还在为看到林星陌不一样的一面，而感到惊艳和回味的许毅，忽然就发现事情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青年湿湿软软，带着他体温的舌舔舐在他的皮肤上，慢慢过度到他脆弱的脖颈，最后吻上了他的喉结…… 许毅下意识地伸手按住青年的后颈，当碰触到那温软细腻的肌肤时，他清楚感觉到了身体里血液的沸腾。 “你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在耳畔响起时，却又意外地性感迷人。 现在的林星陌，似乎已经能够分辨出一些简单的情绪。 比如他知道，自己喜欢许毅此刻的声音。 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 他微微侧过头，脸颊贴在许毅的脖颈上，仿佛能感觉到他皮肤下血脉的流动，他抿了抿唇，说：“把你弄脏。” “呃……”听着他平静的语气，许毅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 理智告诉他，这应该是陌陌的真心话，但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在咆哮： 他这分明就是勾-引！ 是挑-逗！ 然而最终，这声音还是硬生生被理智压了下去，毕竟…… 他的身体不允许。 虽然强行来也不是不可以，但他也不希望两人的初次体验，是在这么仓促、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进行。 他微低头，在青年的发顶上吻了吻，顺着他的话说：“那我们现在扯平了。” “嗯。” 林星陌应了一声，然后又松了劲，就这样软绵绵地趴在许毅身上，继续懒洋洋的不愿意动弹了。 许毅……许毅痛并快乐着。 主卧里一片安静，窗帘微微透进来的光，随着时间推移变得明亮起来。 寂静祥和的早晨，在这柔和的光线里，透出温馨，又似乎夹杂了几分蜜糖的香甜。 趴着不动的林星陌，很快就感觉到了什么。 想到许毅刚刚其实帮助过他，他还是轻声问道：“需要我起开吗？” 许毅微抿唇，有些留恋他在怀里的感觉，他迟疑了一下，用手臂圈住青年的腰身，然后抱着他翻身侧躺。 忽然的大动作，让林星陌的身体本能地僵住。 待许毅停下来后，他眨眨眼睛，双手还按在男人的肩膀上，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然后…… 他微微瞪大双眼，眼眸中倒映着许毅近在咫尺的脸庞。 面对这样美丽清澈的蓝眼睛，许毅发现自己不仅没有任何罪恶感，反而……更亢奋了。 他凑近青年耳边，轻轻地吻了吻他的耳垂，低哑的声音充满磁性的诱惑。 “陌陌……” 后面的话很轻很轻，但足以令林星陌明白他的意思。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可怜，林星陌皱皱眉，他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最后还是听话地将双腿收拢了。 “没错，就是这样……” 许毅的声音里多了一丝隐忍，更多的是愉悦。 他紧紧地钳住青年纤瘦的腰身。 房间里，有木板的咿呀声轻轻地响起，男人的声音渐渐有些起伏，慢慢又被他压抑了下去。 许毅依然贴在青年的耳边，不让他看到他脸上的神色，然而林星陌却看到了他的耳朵。 男人原本只有耳尖轻轻泛红，慢慢地那红色一直往下蔓延，最终染红了整个耳朵，还有继续往脖颈弥漫的趋势。 林星陌听着许毅粗-重的呼吸，渐渐地感觉自己似乎也受到了影响。 他轻轻闭上双眼，同时心中也不免升起一丝好奇，这样真的不会很累吗？ 终于，等到外面响起陈护工的敲门声，两人才结束了这场游戏。 许毅感觉神清气爽，然后就看到了青年低着眉，不太高兴的神色，他先回应了陈护工，然后起身下床。 “我抱你去浴室。” 林星陌看了他一眼，摇头：“不用了。” 接着，他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径直往浴室走去。 青年的双腿依然那样笔直白皙，肌肉匀称好看，就是衣摆处明显的红痕，让许毅有些目光躲闪，但他还是一直看着，直到浴室门被关上，他才收回视线。 然后……摔坐在了床上。 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腿，许毅不禁苦笑了一下。 连抱起陌陌，他可能都做不到…… 他用力抹了把脸，也没有干等着，去衣帽间拿了衣服，推着轮椅到隔壁次卧洗漱去了。 林星陌洗完澡走出来，身上依然只围着条浴巾。 不过，他今天有衣服可以穿了。 许毅不在房间里，他也没有在意，抬脚往衣帽间走，结果眼角余光瞥见什么，他不由停在了原地，然后走向床边。 床尾上搭着几件衣服，林星陌拿起来看了看，然后满意地发现，是他钟爱的大码T恤和不怎么束缚他的短裤。 当然，还有一件合身的底裤。 他迅速将衣服换上，又将脸埋进领口里，在嗅到属于许毅的气息时，忍不住开心地蹭了蹭。 嗯，这次就原谅许毅好了。 林星陌决定不再计较许毅刚刚把他蹭红的事，穿好衣服后就出门去找他。 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许毅，也看不出任何异样了，望着他的眼神还是那么温柔，又带着林星陌暂时还看不懂的绵绵情意。 “下去吃饭吧。” 许毅等着林星陌先走，然后才转动轮椅跟上。 只是，林星陌并没有走多快，甚至慢慢地跟他并肩而行。 许毅说过的话，他都有好好记住。 吃饭的时候，林星陌依然改不掉猫咪的习性，许毅也貌似习惯了。 因为这次他就坐在林星陌的身边，实在忍不住，就叫一声陌陌，等青年看过来的时候，再快速地亲他一下。 林星陌也就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后就继续吃饭了。 饭后，林星陌待在一楼，窝在他最喜欢的沙发上玩手机。 而许毅并没有去工作，而是…… 独自来到负一层的健身室。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做复健了，自从雪团去了喵星之后，他受到很大打击，就荒废了。 现在，也是时候继续了。 他将轮椅锁住，然后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走过去握住横杆，慢慢地在横杆之间来回走动，只走了大约十分钟，他的双腿就开始剧烈颤抖了起来。 许毅紧咬着牙关，健身室里没有开暖气，他的额头上却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青筋一根根凸起。 男人的双手死死握住给予他支撑的横杆，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往后的每一步，对他而言都犹如天堑一般。 但这条路，只能依靠他自己去走完。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林星陌，并不知道，就在他正下方的地下室里，许毅正经历着什么样的痛苦。 他抱着手机，渐渐地有些出神。 做了整整两小时的复健训练，许毅又在地上躺了半小时，才勉强恢复平静。 拖着疲惫的身体，他去洗了个澡。 许毅熟练地整理好衣服，确定自己身上摔出来的淤青不会被看出来，这才操控着轮椅，搭乘电梯，若无其事地回到一楼。 当看到窝在沙发里的林星陌，他的身影映入眼帘时，许毅忽然便觉得，刚刚吃的那些苦头都不算什么了。 他充满眷恋地凝望着林星陌的身影，很想过去抱抱他，看他的双手还因为使用过度而微微发颤，他不想被林星陌看出来。 许毅操控着轮椅，准备退回电梯，到二楼去。 然而他才往后退了一点，窝在沙发上的青年，就忽然探出身子看向他，说：“许毅，你过来一下。” 许毅顿了顿，只好依言靠近过去。 他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了？” 林星陌等他过来，拍拍身边的沙发，“坐到这里来。” 做了复健后，双腿双手已经到达极限的许毅：“……” 他僵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拒绝。 林星陌见他迟迟不动，眉头轻皱了皱，只好自己离开沙发，然后坐在了地毯上。 许毅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伸手拽住自己的轮椅，然后就这么将他拉到身边，调整好位置后，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腿上。 青年很有分寸，并不是将所有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所以许毅并不觉得疼，反而……被抚慰到了。 林星陌没骨头似的趴在他腿上，注意力却没在许毅身上，而是看着自己的手机。 “你陪我一会。” 他说道，“一会儿就好。” 然后，林星陌按下了通话键，接着将手机搁在了耳边。 在嘟地两声响之后，许毅听到了林星陌的手机里，传出一个女人略带疲惫的声音。 “你好，请问哪位？” “吴太太，我是小林。”青年声音轻轻浅浅，听着有些冷淡，只有许毅看出了他平静外表下的紧张。 作者有话说：猫猫一直不让我码字_（:з”∠）_ 第39章 我不记得她了 就连林星陌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捏紧，指尖都有些泛白。 但他的紧张，跟许毅猜测的不同。 他在控制自己, 将注意力放在通话那头, 还有……不要下意识地将手机扔出去。 在听到女人的声音时, 林星陌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夜晚，在云杉小筑的走廊上, 亲眼看着医护人员将奄奄一息的老人抬走的情景。 吴太太，是他的邻居，也是那位老人的女儿。 青年的脸色有些泛白, 在暖气供应的房子里，他却感觉到了一阵阵让他身体发颤的寒意。 林星陌现在已经明白了, 那种感觉是恐惧，他在害怕，从吴太太的口中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但是逃避了这么多天, 当清晨醒来前做了那个梦之后，他重新窝在沙发上的时候，脑海里总是会浮现那位老人家的身影。 和蔼、亲切、很喜欢笑，逢年过节总会做好吃的…… 那位老奶奶的样子，在他的记忆中很清晰, 尽管他心里知道, 她并不是梦里面他竭力想去看清楚的人。 不过，他还是很想知道, 她那晚去了医院后……怎么样了？ “噢, 是小林啊。” 吴太太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意外,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林星陌是个冷淡的性子, 虽然做了多年邻居, 但吴太太和她先生，跟他还真不熟，属于路上碰到，只要视线不相触就不会打招呼的那种关系。 主要是，不太敢。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吴太太问道。 林星陌抿了抿唇，他抬眸看了许毅一眼，忽然将手放在他的手背上，用力按住，似乎这样就能获得勇气和力量一样。 然后，他再次低眸，有些艰难地开口：“那天晚上……江婆婆她……” 一直观察着他的许毅，不禁心中微动。 他想起了那个雪夜。 他被陈护工叫了起来，急急忙忙赶下楼时，看到的那个头发湿漉漉、虽然脸色平静却明显失魂落魄的林星陌。 电话那边，吴太太顿了顿，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里带了点歉意地道：“不好意思，那天晚上吵到你了是不是？” 她那晚也被吓到了，根本没有心情去关注其他。 “没有。”林星陌说道，“没有吵到……江婆婆，还好吗？” “没事没事，老人家突然得了急症，好在送医及时，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是医生说要留院观察几天。” 吴太太明显带了笑，“真的是谢天谢地啊，医生都说老太太运气好！你还专门打电话来问，也真是有心了。” 许毅坐得近，吴太太的声音也大，所以他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在吴太太说出最后这番话时，他明显看到，青年原本紧绷的身体，慢慢松弛了下来，发白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林星陌确实感觉好多了，在听到吴太太的话后，就仿佛从冰窖之中解脱了出来，重新又活在了人间，就连冰冷的手指都暖和了起来。 “那就好。” 他的声音依然平静，只有许毅能从他的微表情中察觉到什么。 然后他又听林星陌说：“可以告诉我……江婆婆住在哪个医院吗？我想去看看她。” 吴太太简直受宠若惊。 说实话，虽然两家人不怎么来往，但在她心里面，住在隔壁的小林画家，简直是个谪仙似的人。 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以为见到了什么大明星，因为这层滤镜，即使林星陌看着很冷漠，她对他的印象也蛮好的。 就是没想到，他竟然是一个这么热心的人，难道之前都是她想错了？ 吴太太因为惊讶而沉默，让手机两端顿时有些安静下来。 林星陌想了想，解释道：“江婆婆冬至的时候，给我送了汤圆，我想再当面谢谢她。” “可以可以。” 吴太太终于回过神来，“那这样，你加我微信吧，我把地址在微信上发你。” 于是，两人结束了通话，林星陌加了吴太太的微信，并顺利地要到了地址，约定好第二天去探望。 许毅看着青年捧住手机，漂亮的蓝眼睛晶晶亮的模样，也不禁弯起了嘴角。 他抬起有些酸软的手臂，掌心按在青年的发顶上，轻轻地揉了揉，低声说：“高兴了？” 林星陌抬起头，琉璃似的眼眸闪烁着温润柔和的光，他想了想，轻轻点了下头。 这应该是高兴的情绪，他分辨出来了。 许毅凝望着他，忽然弯下腰，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林星陌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但还是很乖顺地没有挣扎，因为，他喜欢被许毅抱着。 只是许毅的话，却让他僵了僵。 “那天晚上……就是因为这位江婆婆出了事，所以你才跑来找我的？” 许毅有印象，林星陌在云杉小筑的邻居，好像就姓吴，那家人里的确还有一位老太太。 所以是看到老太太被送去医院，他……想起什么来了吗？ 林星陌僵硬的身体，慢慢地松弛下来，他没有否认，只是说：“是你让我回来住的。” 许毅不禁弯唇。 是啊，是他让陌陌回来的。 在这几天里，他无数次庆幸当初放下所谓的顾虑，对他说出了这句话。 “嗯。”许毅低声道，“以后就一直住着吧，不要走了。” 在知道他遭遇了什么才跑回来后，许毅已经没有了任何猜疑，心里面剩下的便只有心疼了。 林星陌靠在他的肩膀上，用脸颊轻轻蹭了蹭他。 虽然没有听到确切的回答，但许毅已经不再担心了，他微侧头，在青年的耳侧吻了吻。 “明天定了什么时候？” “早上十点多。”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许毅的声音温柔沉稳，让林星陌感觉特别安心，“嗯，你陪我。” 许毅揉揉他的后脑勺，刚要松开他，却听林星陌说：“许毅，你还记得……我奶奶吗？” 林星陌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他其实知道的…… 那道他在梦里看不到的身影，到底是谁——那天蹲在树上的时候，他听到过她的声音，也回头去看过…… 更何况，他听小许毅说过，小时候的他是留守儿童，跟奶奶住在一起。 许毅明显一僵，他迟疑了会，还是点头：“嗯，记得。” 那时候的他已经十岁了，早已懂事，大部分的记忆都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曾是他最留恋的一段时光。 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是什么时候，那样的平静幸福就被打破了呢？他想，应该是从林奶奶意外去世开始的吧。 许毅的眼神变得伤感起来。 他没有去过现场，只知道那是一场非常惨烈的车祸，他还记得隔天去学校的时候，每个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即使不怎么八卦的他，也听了个大概。 等中午的时候，他去幼儿园接陌陌，路上还在盘算着中午做他爱吃的鸡蛋羹，却在老师的口中听闻了噩耗—— 原来，林奶奶也在那场车祸中，听说还在抢救。 等他急匆匆跑去医院，问遍遇到的每个医生护士，才最终在急救室外面的走廊上，看到了孤零零坐在长椅上的小孩。 许毅大概永远忘不了那个情景。 小孩独自坐着，身上的血衣甚至还没有换下，脸上手上都沾着血，就那么安静地坐在椅子上。 陌陌甚至没有哭，只是眼神特别的空洞……他吓坏了，然而除了走过去抱紧他，跟他一起忐忑地等待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后来，林奶奶还是死在了手术台上。 两天后，收到消息的林家人连夜坐火车赶了回来。 他们为林奶奶举行了葬礼，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葬礼结束的第二天，他再去林家找陌陌的时候，他们一家已经去了火车站。 等他追到车站的时候，火车早就开走了。 从那以后，他就没再见过那个漂亮小孩，只知道小孩跟着父母，还有那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哥哥，一起去了大城市读书。 因为之前读的是幼儿园，他甚至都不需要办理转学手续。 虽然后来，他辗转打听到了他们的地址，给小孩寄过信，然而全部都石沉大海了。 许毅其实也知道，那些信可能送不到小孩的手里。 毕竟，他和陌陌的父母也就几面之缘，人家可能都没有记住他的名字。 更何况，作为一个幼儿园还没毕业的小朋友，陌陌认识的字也没有很多。 后来林家没有再回过关城，他也在几年后离开了。 许毅其实也没想到，多年以后，他们还能重新遇上，而他…… 对林星陌的感情，也变了质。 他抵在青年的脸侧，手掌抚摸着他的头发，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不记得她了。” 他听到林星陌这样说，他的手一顿，再次记起那个浑身是血，孤零零在医院的走廊上坐了将近一天一夜的小孩。 许毅想说，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 这也是当初，他发现林星陌不记得他之后，没有跟他说起那段过去的原因。 那样痛苦的记忆，为什么要记得呢？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说。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林星陌轻声问道。 这些问题问出来后，他才发现，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面对。 也可能是因为，在他面前的人是许毅。 “林奶奶啊……” 许毅轻轻松开他，维持这个弯腰的动作，对目前这个状态的他而言有点难。 他往轮椅上靠了靠，林星陌便继续趴在他的大腿，仰着脑袋望着他。 许毅回忆了一下，说道：“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非常爱笑，我每次见到她，都能从她那里得到一把糖果。” “她曾经是美术老师，画画非常厉害，还被市里邀请去做美术比赛的评委……” 许毅微低头，被撞进了青年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他专注地凝望着他，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见他突然停下，林星陌不禁催促，“还有呢？” “还有……” 许毅轻柔地抚上他的眼角，有些出神地道，“你的眼睛跟她一样，你们都拥有这样美丽的蓝眼睛。” 林星陌一怔，然后点了点头，“嗯，这个我知道。” 他听家里人说过，他的眼睛遗传自他的奶奶，家族里面，只有他跟奶奶最像。 以前听到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却觉得……心口处有些微微的疼。 “林奶奶做饭的手艺很好，我去你家做客的时候，她总会烧上一桌的好菜，我还跟她学了两招。” 许毅回忆起过去，也不禁有些怀念。 林星陌听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他这次回来的时候，趴在阳台窗户上往里看到的画面。 他想了想，忽然说：“许毅，我想吃银鱼鸡蛋羹，你给我做吧。” 许毅微微怔了一下。 有一瞬间，他有些怀疑林星陌已经彻底想起来了。 他低头，看着趴在他腿上的青年，脸上并没有什么伤感，反而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不禁失笑。 “好。”他语带宠溺地说。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留言前100发红包呀（=^^=） 第40章 那你亲我一下 在林星陌的注视下, 许毅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等答应后，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糟糕的状态, 想做什么都是有心无力。 他想了想, 林星陌刚刚也没说现在就要吃, 于是他说道：“陌陌，等明天早上我再做给你吃, 好不好？” 而且，他也有很多年没有下厨了，还得提前练习一下, 不求让林星陌记起往事，至少要让他吃得开心吧。 想到这, 许毅又道：“要不今晚先让陈姨做给你吃？” 林星陌的眼前，闪过小男孩坐在餐桌旁，高兴地吃着鸡蛋羹的画面。 少年之前也做过鸡蛋羹, 但他都没有吃过。 他摇头，说：“我要吃你做的，可以等明天早上再吃。” 许毅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在鸡蛋羹也不难做，只要知道比例, 基本上不会出错。 在他思考着明天要怎么做好这道鸡蛋羹时, 林星陌的注意力，已经落在了别的地方。 他的手轻轻抚上男人的大腿, 即使隔着布料, 也能感觉到他体温偏高, 而且…… “你的腿怎么了？” 当他的手掌抚过时, 感觉到了许毅的双腿在颤抖, 许毅的脸上也露出了痛苦隐忍之色。 许毅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林星陌能感觉到，男人的掌心也比平时滚烫许多。 “你生病了吗？” 他望着许毅，皱眉道。 许毅原本不想被他知道的，但此刻好像不说不行了。 他抿了抿唇，努力露出一个轻描淡写的微笑，然后道：“没有，刚刚做了复健训练，肌肉有些紧张，休息一会就好了。” 说着，还不动声色地将手掌往后收了收，不想被林星陌看到他掌心上勒出的血痕。 只是，许毅的演技明显没有修炼到高级，至少没有瞒过微表情解读大师林星陌。 本来倚着他坐的青年，微微直起腰。 他看着男人的双腿，忽然开口问道：“需要按摩吗？” 许毅明显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禁一愣，“什么？” “你给我做鸡蛋羹，我帮你按摩。”林星陌仰头望着他，神情认真地说道。 礼尚往来，他觉得这个交换不错。 许毅本想拒绝，毕竟，林星陌的双手是用来画画的，怎么能用来给他做这种事？然而…… 望着青年漂亮修长的双手，许毅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最后，他同意了。 于是他就听到林星陌说：“你把裤子脱掉。” 非常平静的语气，带着青年特有的清冷淡漠，然而话的内容，却如此容易让人想歪。 许毅只觉得心脏猛地一跳。 然而，对上青年清澈无辜的蓝眼睛，他又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些异样，低声道：“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林星陌不解地看着他。 刚刚都答应了，为什么突然又反悔了？他看着许毅的双腿，再看周围的环境，忽然就悟了。 林星陌站起身，“我们到你房间脱。” 别墅里还有陈护工在，许毅在这里脱，确实不太好。 许毅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最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林星陌回了主卧，眼睁睁看着他把门给关上了。 “咔哒——” 青年锁上门，那门锁上发出的细响，让许毅感觉心脏猛地一跳。 他看着林星陌转过身来，纤瘦的身影一步步来到他面前，然后轻轻蹲下，微仰头望着他。 从许毅的角度，不仅能完整地将他清俊漂亮的脸蛋纳入眼中，还有……他纤细优美的脖颈，随着宽松的领口下滑而露出的雪白肌肤，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 许毅握住轮椅扶手，感觉喉咙再次发紧。 然而，林星陌对此似乎一无所觉。 他就这么蹲在许毅面前，虽然一个字也没说，但许毅就是看懂了他的眼神，他在说…… 你怎么还不脱？ 许毅忍不住扶额，在他眼里，此刻的林星陌简直性-感得一塌糊涂。 他忽然就不想按摩了，想……做点别的。 许毅竭力地克制住自己，同时心里又有点羞恼，尽管努力说服自己，林星陌并不是故意的，但他还是会忍不住往歪了想。 “还是算了吧……”他艰难地说道。 林星陌盯着他看了会，随即恍然，“你是不是没有力气了？” 许毅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最后还是点了下头，他以为林星陌会就此放弃，却听他说：“那我帮你吧。” “呃……”许毅按住了林星陌的手，最后无奈地道：“就按小腿吧，把裤腿卷起来就好，不用脱。” 他怕自己会在林星陌面前失态，在这种疲惫的状态下，他没有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不想让林星陌看到自己的狼狈不堪。 林星陌也没有坚持，依言收回手，继续蹲在许毅面前，将他的裤腿往上卷，露出男人枯瘦的小腿。 这双腿并不好看，因为腿疾常年无法正常行走，肌肉难免有些萎缩，跟男人健壮有力的手臂相比，这双腿看上去甚至有些畸形。 许毅又后悔了。 他看着自己丑陋的双腿，看着林星陌那双美丽的手按在上面，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无地自容的感觉。 他别开了脸，不愿再去看，更不想看到林星陌的眼中露出任何嫌恶的神色。 许毅知道这是他自己的问题，林星陌也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他的陌陌是一个艺术家，他的画那样美，就如同他本人一样。 当他看到这样一双丑陋的腿时，心里会怎么想呢？许毅痛苦地闭上眼睛。 当视觉关闭后，其他感官就变得灵敏了起来，尽管腿部的知觉比别的部位微弱，但他还是感觉到了。 他感觉到林星陌的双手按压在上面，青年的指尖微凉，力道适中的按压着他的腿部，让他紧张的肌肉慢慢松弛了下来。 许毅觉得很舒服，他享受和林星陌的亲密，但心底却又时刻涌动着一种苦涩。 许久后，感觉双手发软的林星陌，终于停了下来，然后便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蹲得久了，他的腿有点发麻。 “还好吗？” 许毅的声音听着有些沙哑，本来在放松双手的林星陌，不由抬头看向他。 他发现男人的眼圈好像有些红，不禁问道：“很疼吗？” 许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没有，我感觉好多了。” 他微弯腰，假装若无其事地将卷起的裤腿放下。 林星陌一直在盯着他看，“可是，你好像不开心。” 以前，他都是通过分析别人的表情来判断对方的喜怒哀乐，而现在…… 他似乎能够勉强感觉出来了，只不过，他觉得还不如微表情分析来得有用。 许毅微微一滞，然后又继续手上的动作，裤腿轻轻滑落，将他的小腿遮掩住了。 “没什么……” 他微抿嘴，探过身，牵起林星陌的双手。 看着青年白皙的手心都红了起来，他低垂着眼眸，声音低沉：“就是觉得……让你受委屈了。” 为什么会委屈？林星陌一脸困惑，但看着许毅的神色，他隐约感觉到，最好不要再问下去。 真是奇怪的感觉。 他想了想，微微前倾身体，轻靠在许毅的腿上，歪着脑袋，从下往上仰望着他，说：“那你亲我一下。” 还沉浸在自己低落情绪中的许毅：“……” 他呆了呆，一抬眸，就撞进林星陌漂亮的浅蓝色眼睛里。 他们凑得这样近，以至于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就好像只能装下他一个人似的。 受了委屈，所以要亲一下…… 这个逻辑好像也没错，但是…… 许毅觉得哪里不对，但他望着林星陌的眼睛，渐渐地就忘记了思考，甚至那低落的心情也都忘在了脑后。 他的眼睛里只看得进林星陌，他此刻趴在他的腿上，眼睛亮亮地望着他，向他索吻。 下一刻，他伸手托住青年的后脑勺，然后深深地吻住了他。 林星陌也没有抗拒。 虽然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委屈，但他喜欢这个亲吻。 他主动勾住许毅的脖颈，再次回应了他。 许毅已经完全忘却了刚刚那突如其来的敏感自卑，他感受着林星陌对他的回应，心中所有的不安已然被抚平。 林星陌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每一个小小的举动都能牵动他的心…… 两人就这样亲在了一起，直到陈护工来敲门，喊他们出去吃饭，两人才终于分开，收拾妥当后离开了卧室。 下午肖助理过来后，林星陌又开始了他未完成的工作，在工作开始前，顺便又画了一副自由创作的画。 画面里，是长椅上躺在一起的两只猫咪，一只纯黑一只大橘。 金灿灿的阳光下，猫咪的毛发被阳光晒得蓬松柔软，黑猫眯着眼睛低下头，让大橘猫给它舔毛，整个画面看上去是那样的温暖和谐。 肖助理看得忍不住惊叹。 他觉得，小林先生的画风真的愈来愈柔和了，让他感觉有种童话般的梦幻。 林星陌却没什么感觉，在他看来，他不过是把他看到的画面，原原本本在画板上呈现出来罢了。 不过，自从知道江婆婆没事后，他确实感觉整个人松快了许多，甚至想到云杉小筑，似乎也不再抗拒了。 但他也不想回去了，他觉得许毅这里挺好的，可以一直住下去。 只不过，到了晚上的时候，林星陌终于意识到有一点不好的地方—— 许毅又不让他睡沙发。 当然，这一点他已经在前一晚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他觉得这个办法非常不错，可以继续试下去。 所以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林星陌再次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推开许毅主卧的门，施施然走了进去。 只是，当他掀开被子准备钻进去时，却发现——被窝里是冷的，许毅不在。 他大半夜不睡觉，去干什么了？还在工作吗？ 虽然被窝里弥漫着许毅的气息，他勉强也能睡得着，但林星陌还是重新爬了起来，轻手轻脚走出卧室。 二楼的走廊壁灯，灯光被调到了最小，但足以视物。 林星陌先上三楼，去书房看了看，发现里面并没有人，然后把二楼三楼的房间都看了遍，都没看到许毅的身影。 他想了想，顺着楼梯走向一楼。 在一楼的楼梯口，他终于听到了一点动静。 他轻手轻脚地走下楼，面对漆黑一片的客厅，心中并没有任何害怕，甚至隐约有些兴奋。 他顺着微弱的灯光看了过去。 是厨房。 青年踮着脚尖，静悄悄地走过去，然后便看到了厨房里男人的身影。 他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碗和筷子，正在做搅拌的动作，灶上开着火，锅里咕噜噜地烧着水，隐约能闻到鸡蛋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陌崽：有宵夜吃啦—— 许总：…… 第41章 这种事不能对别人做。 厨房里, 许毅用筷子搅拌着鸡蛋羹的蛋液，旁边的洗碗池里，还放着两三个没洗净的碗。 那都是他刚刚做的失败品。 为了明天早上能做出一碗完美的鸡蛋羹, 在将林星陌送回房间, 陈护工也回房休息后, 他悄然来到了一楼厨房，独自练习起来。 尽管可以请教陈护工, 但这种小事，许毅更喜欢自己摸索，毕竟鸡蛋羹的制作方法还是很简单的。 然后, 他连续失败了三次。 第一次忘记放盐，蛋液无法凝固成羹状, 第二次稀释蛋液的时候没有用凉开水，蒸出来的蛋羹都是气泡，第三次水放多了, 鸡蛋羹变成了鸡蛋汤…… 现在，他在调制第四次。 不过是失败了三次而已，这还影响不了他的心态。 许毅将兑水的蛋液搅拌均匀，再用汤勺撇去浮在表面的气泡，看着碗里晶莹透亮的乳黄色液体,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加入银鱼后, 许毅小心翼翼地将碗放回灶台，然后双手按在轮椅扶手, 艰难地撑起自己的身体。 经过近十个小时的休息, 还有……林星陌的按摩, 他现在已经感觉好了很多, 虽然肌肉的酸胀是难免的, 但这些已经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他慢腾腾地移动着身体，伸手将灶上的锅盖打开，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里面放着一个蒸笼。 许毅手上的动作不慢。 他将放在灶台上的碗端起，轻轻放在蒸笼里，又用盖子盖上，防止蒸的过程中锅盖凝结的水珠滴入，然后重新盖上了锅盖。 做完这一切，他又咬着牙，慢慢挪回轮椅坐下。 仅仅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他的气息就变得有些不稳了，坐下来后，轻轻地喘着气。 不过许毅还没有松懈下来，他又拿出手机定好时间，蒸鸡蛋羹的火候也是挺重要的。 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放松下来，轻轻舒了一口气。 把手机随手放置在灶台上，许毅正准备闭目养神，忽然感觉到什么，他敏锐地朝厨房门口看了过去。 结果，在看到出现在厨房门口的林星陌时，许毅不禁一滞。 “陌陌……” 他有些无措地喊了他一声，在瞥见被他弄得一片狼藉的灶台时，男人不免心中窘迫。 “你，你怎么下来了……” 许毅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镇定地道，“我睡不着，就……随便做做。” 林星陌点头，“我也睡不着。” 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之后，他抬脚走进厨房，来到许毅身边，瞅了瞅灶上的蒸锅，道：“是在做鸡蛋羹吗？” 见青年神色平静，许毅心神微松，低着头轻嗯了一声。 他虽然低垂着脑袋，林星陌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但露在外面的耳朵尖，却已然红得通透。 林星陌微歪头，有些不解。 看着面前的许毅，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觉得心头酥酥麻麻的，似乎是那种……被他亲吻拥抱时，才会感受到的快乐的情绪。 “是给我做的吗？” 林星陌再次看向蒸锅，又看了看遗留在灶台上还没收拾的几个蛋壳，以及洗碗池里堆放着的几个碗。 这些东西，已经足以让他分析出具体情况了。 许毅看了看他，嘴唇微抿，最后索性别开视线，自暴自弃地道：“太久没做了，需要提前练习一下。” 林星陌哦了一声，在他身旁蹲了下来，“那要多久才能好啊？” 许毅便看了下时间，“十分钟左右吧。” 林星陌点点头，将注意力收回来，落在男人的双腿上，直接上手去摸。 本来还有些别扭的许毅，心头猛地一跳。 他瞪着大腿上青年素白如玉的双手。 那双手仿佛拥有什么魔力，中午林星陌给他按摩的时候也是，只要被他的掌心抚过，许毅就会觉得双腿的知觉灵敏了许多。 当然，他知道这是心理作用。 “你在做什么？”终于，许毅忍不住看向林星陌，耳朵都红透了。 林星陌却神色如常。 “不抖了。”他收回手，平静地说道。 许毅盯着他看，最后，还是在他清澈干净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他想说，以后不要这样，然而犹豫再三后，最终说出口的话却是—— “这种事不能对别人做。” 许毅望着林星陌，特别认真严肃地说道。 林星陌抬眸注视着他，男人漆黑的墨瞳深邃好看，明明脸上特别严肃，但他却觉得好像有点可爱。 他想了想，问：“什么事？” 许毅觉得林星陌肯定是故意的，但他又实在担心他真的不懂，只好轻咳了一下，红着耳根道：“就是……刚刚那样。” 林星陌歪头：“哪样？” 许毅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得拉过他的手，按在他的大腿上。 “这样。”许毅郑重地道。 “哦，就是摸你。” “咳、咳……” 这下子，许毅不仅耳根，连脸都红了。 见他突然咳嗽起来，林星陌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许毅终于停下了咳嗽，他不再看林星陌，手却还紧紧抓着，“所以，你知道了吗？” 林星陌：“嗯。” 别人又不是他的伴侣，他才不会去碰呢。 许毅还想说什么，然而他设好的闹钟，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只好拿起来熄灭，然后关掉炉火。 “可以吃了吗？” 林星陌看向蒸锅，眼睛微微发亮。 他又想起他趴在阳台上，看着屋里面，小时候的许毅和他一起吃银鱼鸡蛋羹的情景，只要回想起那个画面，他就会很开心。 他从没有这么想吃鸡蛋羹过。 “再等一下。” 许毅又等了一分钟，然后起身要去揭锅盖，被林星陌阻止了。 “我来吧。” 林星陌掀开锅盖，顿时有热腾腾的白雾冒了出来，等白雾散去之后，他才用布垫着，将放在蒸笼里的碗连同盖子一起拿了出来，放在灶台上。 许毅看着他的动作，看着放在灶台上的白瓷碗，心中不免生出一些紧张来。 他不想让林星陌失望。 前面几次失败了就失败了，但这一次，当着林星陌的面，他希望能成功。 但说实话，许毅没什么信心。 “可以揭开了吗？”林星陌看着他，问道。 许毅深吸一口气，颔首：“揭开吧。” 然后，他紧张地盯着青年，看他将抹布铺在盖子上，捏住盖顶，将陶瓷做的盖子掀了开来。 一股淡淡的香味溢散了出来。 许毅探头看了一眼，又用手轻轻晃了一下，在看到鸡蛋羹光滑的表面和那水润细滑的色泽时，不禁松了口气。 成功了。 他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心里生出无尽的喜悦，甚至比当初成功谈下几个大项目时还要高兴。 明明，只是一碗小小的鸡蛋羹。 “可以吃了吗？”青年再次询问。 明明看上去那么淡然的表情，但许毅就是能感觉到他的跃跃欲试。 他笑了笑，说：“还没好，等一下。” 许毅伸手拿过灶台上放着的调料，倒了点油和酱油，又撒上葱花。 酱油染色，再加上青翠的葱花，让这碗热腾腾的鸡蛋羹，看上去更加美味了。 “可以吃了。” 许毅将勺子递给林星陌。 林星陌接过勺子，小小地舀了一点。 因为是为了练手做的，许毅做的分量不多，只有这么一小碗，感觉就特别珍贵。 林星陌将鸡蛋羹送入口中，香香滑滑，又有银鱼的嚼劲，再加上酱油的鲜咸，真的是简单又好吃。 他忍不住又舀了一口。 许毅等待着他的评价，见他迟迟不出声，终于没忍住询问：“怎么样？” “很好吃。” 林星陌诚实地说道，“感觉有点熟悉。” 他看着灶台上还剩下的银鱼，“这种小鱼干我吃过。” 之前做猫的时候，小许毅给他买过，但他不怎么爱吃，他更喜欢新鲜的食物。 所以，银鱼鸡蛋羹里的银鱼，就是小鱼干吗？ 许毅点了点头，并没有把他最后一句话放在心中，毕竟这种银鱼干很普通，林星陌吃过也很正常。 青年拿着勺子，像猫咪一样，将碗里的鸡蛋羹一点一点地舀出来吃，时不时地伸出舌头舔一下，看得许毅心痒痒。 然后，林星陌就舀了一口鸡蛋羹，送到了他嘴边。 许毅看着他的勺子，微微一笑，张嘴含住。 他细细地品味着口中的鸡蛋羹，眼睛一直盯着林星陌看。 明明是咸口的鸡蛋羹，他却好像品出了一点甜。 一碗鸡蛋羹分量本就不大，两人分着吃，很快就吃完了。 许毅回房间准备睡觉。 今天对他而言，确实有些劳累了，甚至都不需要服用褪黑素，他脑袋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虽然半夜的时候，他迷迷糊糊感觉到了什么，但因为太累了，最后又睡了过去。 然后，第二天早晨。 许毅睁开眼睛，有些迟疑地伸手，将被子掀开往底下看了看。 青年蜷缩在他身旁，睡得十分香甜。 跟昨天早上一模一样的情景，让许毅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林星陌又做噩梦了吗？ 想到昨天早上明显状态异常的青年，许毅就有些担忧。 这时，大概是被子掀开，在光线的刺激下，本来熟睡的青年，有些迷蒙地睁开眼睛。 刚刚睡醒的林星陌，白皙的脸蛋染了浅浅的红晕，看上去迷糊又可爱，他抬起手背揉了揉眼，然后一双清澈的蓝眼睛，朝许毅看了过来。 许毅顿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他仔细看了看林星陌，感觉他的状态似乎还可以？ 结果下一刻—— 青年微探过身，在许毅的嘴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刚睡醒的声音带着些软意。 “早啊。” 作者有话说： 被窝里又长老婆啦（≧≦）/ 留言前100发红包—— 第42章 突然想抱你。 许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星陌, 目光带着一丝呆滞。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早安吻，然而在刚刚睡醒的当下，对他造成的冲击却是无比巨大的。 他感觉心口处一阵酥麻, 心脏剧烈跳动, 沸腾的血液让他耳根发烫。 最后, 他终于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上林星陌的脸颊, 在触摸到那片温软时，才确定这真的不是他做的一个美梦。 “陌陌，你……” 怎么又到他房间来睡了？ 他缓了缓, 才道：“又做噩梦了吗？” “没有啊。” 林星陌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后便收回视线, 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盘坐而起。 青年蓬松的短发微微凌乱，身上宽大的T恤松松垮垮，让原本清冷的气质, 染了几分可爱和呆萌。 忽然，他揉眼睛的动作一顿，微低下头，看着某处。 一直关注着他的许毅，自然也看到了。 不等他说什么, 青年便保持着盘坐的姿势, 一点一点地朝他蹭了过来，把床褥都弄得凌乱不堪。 然后, 他就在许毅的注视, 拉过他的手掌, 放在了上面。 “今天也要。” 他睁着一双清澈的蓝眼睛, 就这么单纯无辜地望着许毅。 青年的眼底没有半点羞涩难为情, 语气就像在说让他做鸡蛋羹给他吃一样，轻描淡写、稀松平常。 许毅：简直要疯了。 这件事情不存在任何误会，毕竟林星陌已经把他的手拉过去了。 可是，他到底是怎么能把话…… 说得这么轻易的？ “许毅？” 林星陌在等着，相同的环境，相同的情景，让他回忆起了昨天早上那种梦幻般的体验。 就很舒服。 他想要再体验一次。 可是，许毅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动作，他不禁歪头看向他，漂亮的蓝眼睛里写着疑惑，同时又带了点催促。 这个眼神，让他看上去有些跃跃欲试。 许毅：“……” 看着将他搅得心乱如麻的林星陌，再看他脸上平静又无辜的表情，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扯了下嘴角，说：“不如我们今天玩点别的吧。” 林星陌望着他，感觉男人脸上的笑容，似乎带了点蛊惑。 然后，他看着许毅抽回自己的手，接着略带艰难地撑坐起来，缓缓搬动自己的腿，面对面和他一起盘坐而起。 “嗯？” 林星陌歪了歪脑袋，有些不明所以。 许毅伸手捧住他的脸颊，前倾身，在他的嘴唇上啄了啄，在青年还没反应过来时，便松开他的脸，弯下了腰去。 林星陌微微瞪大了眼睛，第一次露出被惊吓到的神情，不过很快地，他的眼神就渐渐迷离了起来。 青年的双手已经往后撑在了床垫，细白的手指将床单抓出漩涡状的褶痕，他的膝盖曲起，脚掌踩住了床垫，圆润的脚趾全都蜷缩了起来。 林星陌闭上了眼睛，白皙的脸颊变得通红一片，那眼波迷离的模样，是那样美，美得让人心醉。 许毅抬眸看了他一眼，心头便颤动不止。 他微张口，继续弯下腰吻住了他。 最后，林星陌感觉腰一软，整个人往后瘫倒在了床垫上。 他的额头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原本清澈的蓝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水雾，莹润的唇微张开，轻轻地喘着气。 许毅的双手撑在了他的腰侧，他探过身来，身体悬在他的上方。 他的墨瞳几近痴迷地凝视着林星陌，深邃眼眸仿佛困着某种凶兽，随时准备夺人而食，只是那红艳艳的嘴唇，看上去又是那样性-感迷人。 林星陌微睁开眼睛，低眸看了他一眼，纤瘦的手指轻柔地抚上他的脸，拇指指腹若即若离地摩挲着男人的下唇。 男人的唇瓣还是湿润的，微微发烫。 林星陌又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他不禁蹙眉，说：“脏。” 许毅一顿，刚要掩饰住，却又听他说：“但是……感觉很好。” 他忍不住笑了，握住青年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温柔地道：“还要吃鸡蛋羹吗？我去给你做。” 林星陌看了他一会，忽然将手按在床垫上，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伴随他的动作，许毅也被迫抬起上身，然后，他便看到林星陌张开双臂，轻轻地搂住他的腰，整个人依偎进了他的怀里。 “怎么了？” 他揉了揉青年毛茸茸的后脑勺。 “突然想抱你。”林星陌说。 许毅的手不由得僵住，随即他又笑了起来，感觉像被忽然喂了一口糖，还是特别甜的那种，甜到他心里面去了。 “陌陌。” “嗯？” “你真可爱。” 说着，许毅用力地回抱住了林星陌，他很想吻他，但他知道陌陌很爱干净，他既没有刷牙也没有漱口，只能暂时遗憾作罢。 两人抱了好一会，林星陌才推开许毅，起身去浴室洗漱。 看着他走开，许毅摇摇头，帮自己解决之后，躺了一会，准备起身去收拾，就看到林星陌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他只围着条浴巾，那刚刚出浴的画面，如此动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进许毅的眼睛，让他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跳，又加快跳动。 林星陌本想进衣帽间拿衣服，看了他一眼后，就停下了脚步，转而来到许毅身边。 “你要去洗澡吗？” 许毅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了一会，慌忙别开，然后撑坐起来，将睡袍重新系紧。 “我自己去就好。” 他强撑着站起，将自己转移到轮椅上，“你去穿衣服吧。” 然而在他操控轮椅进入浴室时，林星陌却跟了进来，让许毅有些傻眼，“你跟进来做什么？” “帮忙啊。”林星陌理所当然地道。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许毅难得有些慌乱。 只是，林星陌并不理他，已经自顾自地将浴室的门关上，然后转过身来面对他。 在他不可思议地仰头看着他时，林星陌还用眼神催促他，好像在说：快开始吧。 许毅：“……” 他并不想让林星陌看到他的身体，那双丑陋的腿，连他自己都欣赏不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耐下性子哄道：“你今天不是约了那位吴太太吗？你还是先去准备吧，免得待会迟到。” 最后，林星陌总算是被他哄走了。 看着他离开，体贴地为他关上浴室的门，许毅的眼前便浮现青年刚刚出浴的模样，感觉身体再次变得滚烫了起来。 他操控轮椅来到花洒下，打开开关，让水流兜头淋了下来…… 吃早餐的时候，许毅还是给林星陌做了一碗鸡蛋羹。 鸡蛋羹有很多种做法，他今天没有加银鱼，只是简单的葱花和酱油，就让嫩滑细腻的鸡蛋羹变得十分美味了。 林星陌很爱吃，他不是第一次吃鸡蛋羹，但他觉得许毅的鸡蛋羹很特别，特别的好吃。 饭后，两人开始准备出门。 直到这个时候，林星陌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外面天气这么冷，他需要把自己用衣物一层一层裹得紧紧的，不能再穿着单薄宽松的衣服了。 瞬间……就不太想出门了。 林星陌撇了撇嘴，想到医院里的江婆婆，他还是乖乖拿过许毅给他挑的衣服，将自己一圈一圈包起来。 围巾、手套还有耳罩，缺一不可。 最后，他提着陈护工准备的果篮，和许毅一起坐电梯来到负一层的车库，车库门口，许毅的助理已经开着车在等他们了。 林星陌打开车门，没有急着上去，而是扭头看向许毅。 许毅微抿唇，还是在他的注视下，撑起身体，在他的搀扶下，坐在了车后排。 而他的轮椅则被助理收起，装进了后车厢。 他们的车很快离开了别墅，在冬日难得晴朗的阳光下，开往市中心医院。 工作日，又是大冷天，医院里的人不算特别多。 林星陌对着吴太太给的信息，没多久就和许毅一起来到了病房外。 这是个三人间，病房有些狭小，江婆婆就躺在中间的那张病床上，吴太太刚刚有事走开了，只有她一个人。 “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许毅看了眼病房走道，他坐着轮椅，进出都不方便，还不如就在这里等，毕竟他也只是陪着林星陌过来的而已。 林星陌点点头，提着果篮走了进去。 “江婆婆。” 青年的声音轻轻浅浅，却有种莫名的吸引力，隔壁两张病床的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观察这个漂亮得像是不食烟火的年轻人。 有个坐在最边上的小姑娘，看过来的时候都看呆了，一时忘记继续削苹果。 江婆婆看着林星陌，也愣了愣，才想起什么，恍然道：“是小林啊，你真是有心了，还特地来医院看我，快过来坐。” 老人热心地招呼他，显然吴太太已经跟她说过这件事了，所以她没有太惊讶。 “你怎么还带这么多水果？真是太客气了，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在林星陌坐下来后，江婆婆又看了看门口，许毅没有离开，从她的角度，能隐约看到男人的侧脸。 “那是你朋友吗？” 刚刚林星陌进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不过她感觉这个年轻人变化有点大，所以一时也没敢认。 林星陌看了眼门口的方向，然后收回视线，望着江婆婆，认真地摇摇头：“不是。” “啊，那是我看错了……” 江婆婆有些不好意思，笑笑着道，“我还以为你们是一起来的。” 不然那个小伙子等在门口干什么？ 却听林星陌说：“嗯，我们一起来的，他是我丈夫。” 江婆婆&病房里其他人：……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留言前100发红包！ 第43章 心底涌动起快乐的情绪 病房里本就狭小, 临床的人说话都清晰可闻，因为林星陌的一句话，病房里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那个重新开始削苹果的小姑娘, 更是一不小心, 把苹果皮给削断了, 掉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细响。 大概是这声细响，让江婆婆回过神来, 她眨眨眼，看看面前光风霁月般的年轻人，再看看外面坐在轮椅上默默等候的身影。 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乐呵呵笑起来，说道：“哦哦,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他对你挺好的。” 同性婚姻合法化，刚刚推出没几年, 很多人还不太能接受，尤其老一辈的人。 没想到江婆婆看着年纪大，却还挺开明的。 临床的病人和家属听到他们的对话，心中都不免有些复杂，但也不至于多嘴去说什么, 毕竟这也只是他们自己的事。 而林星陌则点了点头：“嗯, 是挺好的。” 许毅是一个非常贴心的伴侣，除了之前莫名其妙提出离婚, 又忽然取消之外, 没有让他觉得不好的地方。 江婆婆便笑得愈发和蔼了。 这位小林画师, 虽然看着冷冷的, 不太跟人往来, 但接触之后，就会发现他其实是个心思挺单纯的孩子。 不仅尊敬老人，对她们家小峰也挺照顾的，平时遇到什么事，她家里又没有其他人，去找他的时候，他基本都在，也愿意帮忙。 所以她对林星陌的印象，真的非常好。 之前她能感觉到，这个年轻人应该很孤独，即使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但其实还是能从一些细节看出来。 但是现在，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说一句话容光焕发也不为过，而这样的变化，是因为什么或者说因为谁，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 “那就好。” 江婆婆笑着说道，本想让他把人带进来见见，但想到对方坐在轮椅上，可能也是不太方便，也就作罢了。 而林星陌，看了眼捡起苹果皮，又重新开始削的那个小姑娘，想了想，也从果篮里拿了个苹果，然后用水果刀削了起来。 “不用麻烦啦，你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江婆婆想要阻止，却根本拗不过林星陌。 青年认真地削着苹果皮，一手握刀一手拿着苹果，轻轻转动着，那专注的模样，仿佛在雕刻一件艺术品。 江婆婆渐渐地也就由他去了，她是个健谈的人，又难得有小辈来看她，便自顾自跟林星陌聊了起来。 隔壁床那个削苹果的小姑娘，已经停了下来。 她看看林星陌漂亮的双手，再看看自己，以及手上有些丑丑的苹果，最后默默地将削了一半的苹果放下，重新拿了一颗橘子起来剥。 “爷爷，吃橘子吧，甜。” 那位老人接过孙女递来的橘子肉，想也不想地塞进去，结果牙齿一咬，脸上的五官瞬间皱巴成了一团。 他不由得看向小姑娘，有些怀疑自家孙女是不是味觉出了问题。 这么酸的橘子，也说甜？ 旁边，林星陌已经将苹果削好，苹果皮流畅地连成一条，削好的苹果饱满晶莹，非常的漂亮。 他将苹果递给江婆婆，然后看了眼隔壁床位的那对爷孙，伸手从果篮里拿出一个橘子，给小姑娘递了过去。 “这个给你。” 小姑娘懵懵地接了过去，等林星陌收回手了，才赶紧说了声谢谢。 林星陌嗯了一声，目光看向吃着苹果的江婆婆，见他看过去，她又对他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眼神中是满满的善意，就好像…… 记忆里的某个人。 可是，他把那个人给忘记了。 林星陌垂下眼眸。 “那我先回去了。”他说道，“祝您早日康复。” “啊，这么快就要走啦？” 江婆婆说了一声，倒也没挽留，只是叮嘱他回去路上注意安全，等她身体恢复了，再给他做饺子吃。 马上要过年了，快到吃饺子的节日了。 闻言，林星陌不禁顿住。 他想说以后可能没机会了，因为他已经不住云杉小筑了，但看着老太太脸上的笑容，看着她那双温柔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不是靠着理性分析出来的，他就是……不想看到老太太失望。 他想了想，点头：“好。” “我知道你喜欢吃玉米猪肉馅的，到时我包多一点。” “嗯，谢谢您。” 随后，林星陌便告辞离开了。 吃着橘子的老人家，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对江婆婆问：“这是你孙子？” 江婆婆咬了口苹果，感觉这苹果真是又脆又甜。 听到这话，她笑笑着摇头，“是邻居家的小孩，唉，我哪有这福气啊？他还是个画家，可厉害了……” 他们的对话隐隐约约传进林星陌的耳朵里，他的脚步不自觉放慢了些，最后来到病房外，停在许毅面前。 走廊上，许毅看着来往的病人和家属，有些出神。 医院，是他很讨厌的一个地方，但因为身体的缘故，他需要经常回来复查。 他看着走廊上的长椅，昨天跟林星陌聊天时，才重温过的记忆，又再一次涌上心头。 每次一想起那个浑身干涸的血迹，孤零零坐在长椅上的小孩，他就会觉得心脏一阵发疼，尤其在林星陌重逢后。 往日被他尘封的童年记忆，又再次变得鲜活起来，开始得有多美好，后来的落幕就有多遗憾…… 想到林星陌昨天早上醒来时，那痛苦怅然的模样，许毅不免有些担心。 陌陌这些天的状态，明显不太对劲。 来到医院，会不会让他想起什么？ 许毅下意识地侧过头，想看看病房里的情况，便刚好见到林星陌从里面走了出来。 许毅有些惊讶，“要走了吗？” 他低头看了看腕表，这才过去不到十五分钟，是不是太快了点？ “嗯。” 林星陌轻轻颔首。 许毅盯着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见他确实状态还好，不像伪装的样子，便弯唇一笑。 “好，那我们走吧。” 反正他也不喜欢待在医院。 他朝林星陌伸出手，林星陌眨眨眼睛，然后乖乖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上，男人便收拢了手指，将他的手牢牢握住。 许毅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不禁笑了笑，回头对站在旁边却没什么存在感的助理说：“走吧。” 助理应声，默默在后面推轮椅。 林星陌和坐在轮椅上的许毅并肩而行，两人的手紧紧牵在一起，掌心相贴着，看上去亲密无间。 许毅的脸上带着笑，让看了一路的助理，心中不免惊奇。 跟着许总这么久，他还从没见他心情这么好过，尤其在他的猫去了喵星后，这位老板的脾气就差了很多。 他在后面暗暗打量着两人，觉得眼前这画面，实在过分美好了一些。 不得不说，这位小林先生……真是位神仙人物。 一路顺利回到车里，助理开着车缓缓离开医院，刚想询问接下来去哪里，是不是回别墅，就听男人开口。 “难得出来一趟，不如在外面多待一会？” 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没有半点平时工作开会时的冷酷威严。 助理忍不住看了眼后视镜，却见那位林先生神色冷淡，只是轻点了下头。 不过美人做什么都好看。 助理收回视线，等待他们商量出一个结果，今天本就是工作日，只给老板开车，已经算难得的放松了。 林星陌侧眸看了眼窗外，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们去书店吧，我想买书。” “好。” 许毅自然没有意见。 于是，助理在地图上搜索附近的大型书店，然后调转车头，往书店的方向开去。 林星陌看着窗外的街景，许毅则低眸，看着两人松松扣在一起的手。 青年的手细瘦白皙，手背上淡淡的青色静脉，看在许毅眼中，都透着几分美感。 他伸出另一只手，指腹轻轻地沿着那淡青的脉络描摹，最后忍不住将他的手牵起，一边观察着林星陌的反应，一边在他的指甲上亲了一下。 在许毅将他的手牵起来的时候，林星陌就收回目光看向了他。 男人的眼睛黑漆漆的，轻啄他手指的时候，眸底带着柔柔的笑，在冬日浅白的阳光里，闪烁着点点的光。 林星陌…… 他又想把许毅画下来了。 他抿抿唇，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不等许毅失落，他就侧过身，双手环抱着男人的腰身，靠在他的肩膀上。 许毅怔了一下，随即又笑了，感觉心底溢满了喜悦，他微侧头，脸颊抵在青年的发顶，轻轻蹭了蹭。 他也没问为什么，只是享受此刻静谧的时光。 车在红灯前停了下来。 林星陌忽然开口，“江婆婆下周就出院了。” 许毅嗯了一声，“这很好啊。” “她说出院后，要做饺子给我吃。”林星陌说道，“我想吃。” 许毅琢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提议：“那过几天，我们一起回你那里住一段时间？” 林星陌不禁抬起头，下巴抵在男人的肩膀上，从这个角度，他能将男人的侧脸清晰地纳入眼中，连脸上细细的绒毛都能看得清。 他感受着心底涌动起名为快乐的情绪，忍不住抬起下巴，在男人的嘴角轻柔地印下一吻。 “好啊。” 然后便再次歪头，枕在男人的肩膀上，仿佛刚刚只是一个最平常的举动，丝毫不去看，许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吻而瞬间红透的耳尖。 他们的车平缓地行进着，很快来到书店门口，直到下了车，许毅的心情都没有完全平复。 作者有话说： 陌崽：他真的好喜欢亲亲啊（猫猫叹气） 第44章 我们回家吧 工作日, 书店里冷冷清清，只有零星几个人在书架之间走动，安安静静的, 偶尔能听到书页翻动, 和买书的人压低嗓音交流的动静。 这么冷的天, 还出门到书店看书买书的，不是迫切需要, 就是真正爱书之人。 也因此，林星陌和许毅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你去找吧, 我在这里等你。” 许毅看了看每个书架之间可以容纳三人通过的间隔距离，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大致空隙后, 只能遗憾放弃跟在林星陌身边。 林星陌点点头，询问了店员后，往目标书架走了过去。 因为书店门前不能停车, 助理去找车位了，并没有跟进来，所以林星陌走开后，就只剩许毅独自留在原地了。 看着青年的背影消失在书架之间，许毅抬起手, 手指扯了扯高领毛衣的领口, 缓缓吐出一口气。 嘴角的肌肤上仿佛还残留着那抹柔软的触感，只要一回想那个时刻, 许毅便感觉心口处一阵荡漾, 身体发热。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耳尖, 掩饰地轻咳一声, 推动轮椅来到柜台旁的一个立架, 拿起一本财经杂志，随手翻阅起来。 另一边，林星陌已经来到书架前。 他会临时起意来书店，是想找一些心理学相关的书。 林星陌已经察觉到，自己对童年记忆的遗忘，或许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年龄太小记不住事。 以前的他，对于自己的情感缺失，从没想过要去寻求帮助或者接受治疗，甚至去深入了解的欲望都没有。 毕竟，他感觉不到喜怒哀乐，也就对自身的状况没有什么感觉，而且…… 他大概是本能地在逃避，逃避那造成他情绪缺失的原因。 所以，他从没想过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所有家人、朋友和工作伙伴。 反正按照他总结出来的行为逻辑，以及学习到的社交礼仪，他能够做到正常的待人接物，偶有麻烦，但大部分时候都过得挺好。 毕竟，情感缺失是一种旁人很难察觉到的病症，甚至有时候，连患者自己也很难发现。 即使处事有所欠缺，别人也只会觉得他有些冷漠，不好接近。 只要他不做出违反社会规则的事情，就不会有人指着他的脑袋，骂他是不是神经病。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想找回自己遗忘的记忆，他想要记起……那个被他彻底忘记的人。 林星陌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办，所以他来看书。 如何通过微表情，分析出别人的情绪，就是他从书上学来的，他觉得很有用。 不过，在看到满满一整个书架的著作时，林星陌就顿住了脚。 他觉得或许应该先回去查查，自己需要的是哪几本书，不然在漫漫书海面前，一本本看过去，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来都来了，林星陌还是随手抽过一本书，低头翻看，只是还没看完目录，一道刻意压低，却依然能听出惊喜的嗓音响起。 “星陌，真的是你！” 这道声音是…… 林星陌眨眨眼睛，侧眸看过去，只见扎着马尾的高挑男子，不知何时来到他两步远的地方，脸上带着过分灿烂的笑容。 是巫良玉。 “学长。” 林星陌朝他点点头，语气平静。 然后，他又继续低头看书。 巫良玉已经习惯他的平淡，所以并不介意，他凑近过来，低声说：“真巧啊，你也来买书？” 林星陌嗯了一声。 巫良玉微微弯起唇角，干净的脸庞在书店明亮的灯光下，斯文俊逸。 他扬了扬手中的书，“我来买几本画册，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看来我们还是挺有缘分的。” “上次的画展，你感觉怎么样？” 林星陌侧头看了他一眼，巫良玉脸上的期待太明显了，甚至都不需要分析。 他想了想，说道：“挺好的。” 虽是平静淡然的语气，却反而让人听不出敷衍，像是很认真的评价。 巫良玉心头微动。 他深深地注视着林星陌，安静了会，还是忍不住问道：“下周有个艺术展，就在这附近……星陌，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画展之后，他又约过林星陌，但被拒绝了。 本来已经放弃的巫良玉，忽然在自己完全没想到的情况下，跟林星陌不期而遇，这让他那本来已经掐灭的心思，又再次活络起来。 然而…… “太冷了。”林星陌摇头，“不去。” 他现在更喜欢待在暖烘烘的屋子里，穿着许毅大一码的衣服，不管是窝在沙发里，还是去画画，都很舒服。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穿着一层又一层的厚衣服，把自己裹成了一颗粽子。 想到这里，林星陌想回家的欲望，便又冒了出来，而且比刚出门那会要强烈得多。 他的拒绝太过直接，巫良玉僵了僵，才继续维持着笑容，充满遗憾地说道：“最近的天气确实越来越冷了，那我等气候暖些了再约你吧。” 林星陌点头。 回想了一下社交礼节，他应道：“谢谢学长。” 说完之后，他便想继续翻书了。 巫良玉看着他冷淡客气的样子，想起那天在画展的情景，终究还是不甘心。 “你……跟那位许先生，最近还好吗？”他低声问道。 林星陌轻轻颔首，“挺好的啊。” 看着青年清冷干净的侧脸，巫良玉捏紧了手中的画册。 大三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林星陌起，巫良玉就喜欢上了他。 他迷恋着林星陌，为这个清冷又迷人的学弟深深着迷，却又不敢说出口。 每次在看到他的眼睛，为那大海星辰般的美丽而感叹时，又会因为那双眼睛里的平静漠然而退却。 他清楚地认识到，林星陌不可能会爱上他。 可是巫良玉不甘心。 所以在毕业后，他给自己定了个目标，如果能够实现这个目标，他就鼓起勇气跟林星陌表白。 反正林星陌…… 他根本不会爱人。 那天他终于寄出了那张邀请函，林星陌收到了，也给了他回复，他来到他的画展，一切都是那么顺利，然而现实却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再次相逢，林星陌的身边不仅有了其他人，还结婚了。 “星陌，你为什么会跟许先生结婚？” 巫良玉最后还是问出了这个疑惑。 林星陌这样感情淡漠的人，真的会爱上谁吗？他盯着林星陌，不愿错过他脸上哪怕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然后，他听到青年说：“家里安排的。” 巫良玉不由得一怔，紧接着便是心生狂喜，本来熄灭的念头，又再次死灰复燃。 “那你对他……” “陌陌。” 巫良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道略有些熟悉的男人声音响起，那是最近一直出现在他噩梦里的声音。 他猛地转过身。 两排书架的尽头，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他眉眼冷峻，漆黑的眼眸中闪着寒光。 巫良玉感觉自己像被一头凶兽盯上了，他僵立在原地，心底生出几分恐慌。 但是…… 他侧头看了眼林星陌，又不禁生出勇气来。 巫良玉略微侧身，挡在了青年的面前，略带敌意地望着走道尽头的许毅。 许毅的嘴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漆黑的脸色看上去十分的阴鸷。 他其实来到这里有一会了。 看到两人站在一起，低声说着话，明明知道他们不可能有什么，然而他却根本控制不住心中的嫉妒和刺痛。 他记性很好，所以一眼就认出来，这个站在林星陌身边的人，是那天在画展上遇到的巫良玉。 他们并肩而立的画面，看上去是那么和谐。 林星陌身边的位置，本应该是属于他的……可是，坐在轮椅上的他，过不去。 这条过道比其他的要狭窄一些，他强行挤过去，只会把场面弄得狼狈不堪，甚至进去后，他连转身退出来都做不到。 明明只有五六米的距离，对他而言却宛若天堑。 有一瞬间，许毅的心中想过后退。 但最后，他还是出声了。 这个巫良玉，对他的陌陌有企图，他能感觉得到，而在他出声后对方的反应，也证明了这一点。 他没有办法忍受…… “啪嗒——” 书本合上的声音，打破了两位男士之间针锋相对的气氛。 巫良玉侧过头，就看到林星陌合上书，将书本塞回书架上，然后抬脚越过他，朝许毅的方向走去。 “星陌……” 林星陌顿住脚，回头看了看他，见他好像没什么要说的，便继续走出过道。 许毅望着他一步步来到自己面前，脸上的阴沉终于缓缓散去，他牵过青年的手，嘴边挤出一点笑容，“找到要买的书了吗？” 林星陌被他拉住手，顺势就蹲了下来，听到他的话，摇摇头。 “你回去把书单报给我，我让助理帮你去找。”许毅说道。 “好。”林星陌轻轻颔首。 许毅看着他乖顺待在他身边的模样，心神微舒，只是再看向走道中间的巫良玉时，又带上了明显的敌意。 “他怎么会在这里？” “碰巧遇到的。” 林星陌望着许毅，趁着他看向别的地方，偷偷地挪到他身侧，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搂住他，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本来还在敌视着巫良玉的许毅，感受到他的靠近，不由心中一荡，然后就听到青年轻轻浅浅的声音响起。 “许毅，我们回家吧。” 许毅只觉得心头最后一丝阴霾，都在青年这清浅的嗓音里烟消云散了。 他刚想说一声好，却又听林星陌说道：“我想把衣服脱掉。” 许毅：“……”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话说隔壁《亲手养大的纸片人要娶我》正文完结啦！感情线也是甜甜的哦-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留言前百发红包—— 第45章 虐待不行 林星陌仅仅一句话, 就让许毅浑身的血液滚沸起来，在大冬天里热出了汗。 他勉强定了定神，侧眸看向林星陌。 青年靠在他的肩膀上, 脸色平静, 动作间却透出亲昵和依赖来。 许毅抿了抿唇, 问：“为什么？” “不舒服。” 林星陌扯了扯毛衣的领口，“勒。” 语气里淡淡的抱怨, 可以看出来他真的很不喜欢穿衣服了。 许毅定定地望着他，墨瞳中闪烁着点点幽光，最后, 他轻点了下头。 “好，我们回家。” 他声音里, 似乎带了点什么，又似乎跟平时没有不同。 他们凑在一起低声耳语，依然站在书架间走道上看着他们的巫良玉, 脸色越来越铁青，渐渐地露出了颓然之色。 他从来没有见到这样的林星陌。 印象中，林星陌总是冷冷淡淡，不管对谁，看着礼貌友好, 但从来都保持着客气生疏的距离, 仿佛没有人能越过那道墙，走进他的内心。 他将自己关在一个小世界里, 自己不肯出来, 也拒绝所有人进去。 可是今天…… 这个印象被彻底颠覆了。 他能看出来林星陌对这位许先生的依赖, 以及毫无保留的信任, 不然, 他不可能这样亲密地依偎在他的身边，跟他低声咬耳朵。 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这样完全不容外人插入的氛围，已然让巫良玉看清楚了。 他苦笑着抓了抓头发，有些懊恼于自己当日的退缩和自以为是。 如果…… 他当初表白了自己的心意，会不会在林星陌的心中留下一席之地？如果他那时候紧紧地抓住他，林星陌是不是就不会接受家里的安排结婚，就不会跟这位许先生在一起了？ 然而，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巫良玉心中剧痛，但也做不到再上前去自讨没趣，不过…… 他回头看了眼走道另一侧。 书架靠窗，只留下非常逼仄的一点缝隙。 巫良玉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整理好情绪，拿着画册往林星陌他们那一侧的出口走去。 他的脚步声吸引了林星陌和许毅的注意。 青年抬起头，手还搂在许毅的后背上，他看向巫良玉，喊了一声：“学长。” 作为胜利者的许毅，也勉强平复下情绪，望着巫良玉，轻轻笑了笑，“巫先生，又见面了。” 巫良玉居高临下，却无论是气场还是气势，都被完全比了下来。 “许先生，真巧。” 他勉强寒暄了一声，最后留恋地看了林星陌一眼，才说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之后，落荒而逃。 林星陌都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他匆匆走到柜台前，结账后拿着画册消失在了门口，像在躲着他们一样。 “我刚刚……是不是不小心惹到他了？” 林星陌歪头，自我反省了一下，最后确定，这应该不是他的问题。 许毅挑了下眉，回想刚刚两人并肩站在一起说话的情景，不禁试探道：“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他邀请我下周去看艺术展。” 林星陌说道，“太冷了，我不想去，就拒绝了他。” 这么冷的天气，大概只有江婆婆能让林星陌出门了。 许毅笑了一下，很肯定地道：“嗯，你当然没有错，天气这么冷，不想出门很正常。” 林星陌颔首，他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而许总则不忘给情敌上眼药。 “如果他因为这样的原因而生气，那心胸未免太过狭隘了一些。” 林星陌没说话，他其实并不在意巫良玉有什么想法，毕竟两人的关系。 即使在学校的时候也谈不上有多好，后面都几年没联系了，跟陌生人的区别似乎也不大。 “那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他看向许毅，眉头轻轻皱着，让那双浅蓝色的眼眸中，带了一丝丝委屈和哀求。 许毅想到他刚刚那句话，还有他为什么想要回去的原因，不禁感觉喉咙有点发紧。 他微抿唇，深深地注视着林星陌，最后还是点头应了。 “好，那就回去吧。” 原本他是觉得难得出来一趟，两人可以创造些特别的回忆，但现在……他也想回去了。 林星陌眼睛微亮，赶紧站起身，刚要往外面走，就被许毅拉住了。 他看着青年急切的样子，有些无奈。 “先等等，我让助理回来。” 然后，他便拿起手机，给去找车位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挂断通话后，许毅和林星陌出了书店，刚来到门口，助理的车就到了。 显然还没找到车位，就被通知可以回来了，助理大概也没想到两位老板这么快就要回去。 一路开往西郊的别墅区。 路上忽然下起了大雪，纷纷扬扬从天上落下的雪花，让车窗上凝结了一层冰雾。 林星陌上车之后，就把手套和围巾都摘了下来，此刻温度骤降，让他感觉到有一些冷。 如果是以往，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他或许会选择硬扛着，反正他已经习惯了。 但现在，他身边有了许毅。 林星陌再次往男人身边蹭了蹭，双手搂住他的腰身，将自己硬挤进他的怀里，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许毅任由他摆布着，眼神无奈又宠溺，直到…… “做什么？” 他按住林星陌拉他衣服下摆的手，声音变得有些干涩。 “取暖啊。” 林星陌理直气壮，他记得小许毅的肚子又软又暖，他做猫的时候，最喜欢窝在他的肚子上，跟柔软的沙发差不多。 许毅一时不察，就被他探进了衣服里。 青年的手细腻柔软，带着微微的凉意，滑过他的腰侧，贴在他小腹上，让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传遍了全身。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林星陌，却皱了皱眉。 他发现没有他印象中的那么柔软，有点硬硬的，当然用来取暖的话，还是暖和的。 所以他最后也没有把手抽出来，而是舒服地靠在男人的颈下，脸颊贴着他，懒洋洋地听着他的心跳声。 许毅……就很无奈。 他感觉到林星陌的手确实有些冷，便没有挣扎，只是说：“你以前……经常对别人这样吗？” 比如那个巫良玉。 不然他是怎么做到这么熟练的？ “没有啊。”林星陌抬眸望着他，“你是我的伴侣，不可以吗？” 许毅看着青年漂亮的浅蓝色眼睛，看着那里面的神色，逐渐不再平静无波，虽然微小，但至少有了变化。 他等了这么久，自然不可能推开他，推开这样的林星陌。 “当然可以。” 许毅低头，轻轻地在青年的额头上吻了吻，“你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这些事只能对我做。” 林星陌不理解，为什么许毅要一直强调这句话，但他还是乖乖应道：“好。” 然后，他便继续依偎着他，眯着眼蹭蹭他的脖颈，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感觉有许毅在身边，真的是很美好的一件事。 驾驶座上，助理看了眼后视镜，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他发现自己可能错得离谱。 这位林先生，也许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冷淡，至少对许总是很热情的。 下雪天，路况不太好，他们比预计晚了半小时回到别墅，好在原本就没有什么计划，晚了也没有什么影响。 许毅下车的时候，明显有些衣衫不整，好在将大衣的扣子一扣，就看不出什么来了。 两人一起回到屋里，林星陌就迫不及待地脱下了大衣，至于剩下的，因为有陈护工在，他决定回房间脱。 许毅落在后面，看着他往楼上而去，并没有喊住他，而是操控轮椅，慢吞吞地跟在了他后面。 他的目光黑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林星陌回到主卧的衣帽间，一件又一件的衣服落在地上，他的神色中也流露出终于解脱了的放松和愉悦。 等到许毅来到门口的时候，林星陌已经把冬天的厚衣服全部脱了，换上一身许毅的大码衣服和宽松的短裤，从衣帽间里走了出来。 许毅望着他，没说话，只是侧过身，伸出手咔哒一声将房门给锁上了。 看到他的动作，林星陌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而在锁上门之后，许毅便继续操控着轮椅，慢腾腾地来到他面前。 男人的大衣已经脱下，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质地柔软的衣料，很好地包裹着他上身强健的身材，透出一种野性的优雅。 许毅伸手拉过林星陌，拉着他到床边坐了下来。 林星陌不明所以，但还是配合着坐下，接着，他就看到许毅的手上，拿着一条黑色的缎带。 “本来，我们久别重逢，又是联姻闪婚，我觉得需要多一点时间，等感情培养得深一点，还有……” 许毅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微微停顿了一下之后，又继续说了下去。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沙哑而磁性，“但现在我觉得，或许可以提前试一试。” “试什么？”林星陌看着他。 男人微抬头，漆黑的眼瞳中涌动着想要将他吞噬的欲-望，他捏紧手里的缎带，微弯了一下嘴角，说：“走肾。” 林星陌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他手上的黑色缎带，眉头轻轻皱起。 “你要绑我吗？” 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 在林星陌大学期间，他还是个无名小画师的时候，曾经接过很多奇奇怪怪要求的单子，其中就包括将角色绑起来做出各种姿势的图。 众所周知的，他不是靠想象画图，所以就去查了一些资料…… 许毅微歪头，目光灼灼地道：“可以吗？” 话音刚落，被他注视着的青年，便倏地将双手背在了身后，“不可以。” 看着他的神情，许毅不禁想起一张表情包。 猫猫警惕．jpg； 林星陌还在看着他捏在手里的缎带，他抿了抿唇，抬眸望进许毅的眼睛，说：“伴侣生活可以，虐-待不行。” 许毅先是一怔，随即忍俊不禁。 他眼底的黑色消退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愉悦，以及，深深的爱意。 他慢慢收敛了笑容，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缓缓靠近他身边。 然后，许毅伸手抚上青年的脸颊，用指腹细细摩挲着，低声说：“虐-待？陌陌，我怎么舍得虐-待你？” 林星陌愣愣地看着他，他觉得此刻的许毅很特别，让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加速了起来。 然后，柔软的黑色绸缎覆上了他的眼睛，在他脑后绑了个结，遮挡住了他眼前的视线。 男人双膝跪在床垫上，跨坐在他腰际，用力一推，接着捧住他的脸，热烈地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许总被撩得终于黑化啦（≧≦）/ 留言前100发红包—— 第46章 挺好的啊 林星陌的眼睛被绑住, 眼前昏暗一片，只能朦朦胧胧地看到一点光。 他不明白，许毅为什么要绑住他的眼睛。 好像他第一次亲吻他的时候, 也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是有什么他不能看的吗？ 他躺倒在床褥上, 微微皱起眉头，只是很快地, 随着这个吻的深入，林星陌就没有多余的脑细胞再去思考其他了。 许毅在亲吻他，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热烈。 他不知不觉地伸出双手, 攀附住许毅的肩膀和脖颈。 许毅说过，想要他的回应, 所以他很努力配合着他，然而男人这次的吻，来得太热情了, 让他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 他像狂风骤雨中的小舟，只能无力地迎着浪涛沉浮。 当许毅松开他的时候，林星陌感觉到嘴唇都麻了，舌尖也有些疼，不知道是不是被吸破了皮。 许毅低眉望着他, 青年的眼睛被黑色缎带绑住, 衬得他的皮肤愈发白皙细腻，脸颊红通通的一片, 艳丽而性-感。 他轻轻地喘着气, 红肿的嘴巴微微张开, 沾染着晶莹的津液, 隐约还能看到那诱人的红润舌尖。 男人的眸色愈发晦暗。 他抚下身, 再次亲吻住青年，掠夺他的呼吸和心魂。 林星陌穿着件宽松的白T，领口早已滑落下一边，露出圆润诱-人的肩，被男人炙热的唇舌轻抚而过。 视觉的受阻，让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锐。 他不太舒服地动了动，然而他被牢牢困在男人的双膝之间，动弹不得，愈是挣扎，反而让衣服变得愈是凌乱。 许毅按住他，白T的材质轻薄柔软，让底下的小点若隐若现，他低下头，精准地衔住。 林星陌极低极短促地叫了一声。 那声音就像小猫似的，又软又带着轻-喘的气音，让许毅的动作有了明显的停顿，进而是更热烈的对待。 白T宽松的衣摆滑落在床褥上，露出大片雪白柔嫩的肌肤……林星陌能感觉到，男人粗糙厚实的手掌落在腹部，那掌心的温度那样炽热，像要将他融化。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这样融化成一滩水时，许毅离开了他。 他看不清他的行动，只感觉到头顶的阴影离他而去，压着他的重量也消失了，他心中升起一阵空荡荡的感觉，茫然而空虚。 这样的感觉让他难受极了，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住了一片衣角。 许毅回过头，看着青年细白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深黑色毛衣，从仰躺的姿势慢慢爬起身，跪坐在了他身边。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手指一直紧抓着他的衣角不放。 青年蓬松的短发微微凌乱，绑在眼睛上的缎带，尾部斜斜地垂落下来，上衣也滑落大半，胸襟上还能看到一些水迹，一副刚刚被欺负过的模样。 确实，刚刚被他欺负过。 许毅心中一动，就听青年清浅的嗓音响起：“你要去哪里？” 轻轻软软，气息还有些不稳的声音，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着急和委屈。 许毅感觉一颗心都要化了，某个地方也愈发的疼。 他伸手摸摸他的脸颊，在林星陌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安抚道：“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林星陌安下心来，他没有试图去把缎带摘下，反正暂时失去视觉，对他影响也不大。 既然许毅希望这样，那作为伴侣，满足他这个小小的要求，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他的手顺着抓住的那片衣角，慢慢地两只手搂住许毅的腰身，从后面抱住他，脸颊贴在男人的后背上。 感觉到林星陌的依赖，许毅心头一阵酥麻，他连忙加快了行动。 “哗啦——” 林星陌听到抽屉被拉开的声音，然后是塑料包装纸的窸窣声，接着，被他抱住的许毅微微抬起上身，衣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昏暗的视野，让他的听觉和触觉变得格外敏锐，本来抱住男人腰身的手，悄悄地往下动了动。 许毅身体一僵，然后拉起他的手，在他的手心用力亲了亲。 林星陌感觉有些痒，就把手抽了回来，而许毅便趁机把准备工作做好了。 “陌陌……” 许毅喊着他，将他的手拉开，然后林星陌就感觉一股力道落在他的双肩，他又被迫倒了下去。 青年的短发蓬松柔软，松松地披散开去。 他的呼吸已经平复下来，脸颊依然红红的，大概是这次许毅没有第一时间压住他，他被拉开的手又伸出来，拽住了许毅的衣角。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林星陌，许毅如是想道。 他将他拖进怀里，从后面搂抱住他，两人一起侧躺在了柔软的床褥上。 他俯身凑在林星陌耳边，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低哑的声音里克制着浓郁的情愫，“陌陌，觉得不舒服的时候……要告诉我。” 林星陌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他感官的注意力都落在男人的手掌上，他感觉许毅的手好烫。 温度在逐渐攀升，他的额头渗出了汗珠，气息也逐渐变得紊乱了起来。 他等待着，等待许毅再次掌握他，带给他那种奇妙的体验。 然而，许毅这次却没有如他所愿。 他的手落在了别处…… 林星陌微微皱起眉头，但他没有躲，因为并没有不舒服，只是有些奇怪。 慢慢地，他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那奇怪又有些奇妙的体验。 他控制不住地哼唧起来，渐渐带上了喘-息，手指攥紧了床单。 “陌陌……陌陌……” 许毅抵在他的耳边，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字，那样温柔，又带着十足的虔诚。 因为双腿有疾，许毅的行动很缓慢。 但也正是这种缓慢，又恰恰为第一次的林星陌，带来了难以言喻的温柔呵护…… 房间里，一切的动静慢慢消停了下去。 然而跟刚刚的热烈不同，这静谧中似乎带着一股异样。 许毅抱着林星陌。 他的额头抵在青年的后颈，高大的身躯蜷缩着，带着沮丧和挫败。 腿部传来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在中途停下来，他不想伤害到林星陌，但这样的失败，让他深受打击。 他不应该这么着急的…… 许毅睁开眼睛，双目通红。 他小心翼翼地退开去，为林星陌盖上被子，然后咬着牙艰难地转移到了轮椅上。 “骨碌碌——” 轮椅转动，男人独自去了浴室，不一会就有水声传了出来。 床上的林星陌，听着那动静，伸手将绑在眼睛上的黑色缎带摘了下来。 水雾蒙住了眼睛，他用手背揉了揉，侧眸看了眼落地窗外。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雪花纷纷扬扬，再次将世界染上银白的颜色，一看就很冷。 林星陌将被子裹紧了些，身体还残留的异样感受，让他有些出神。 许毅好像不太开心…… 虽然没看到他的神情，但林星陌感觉得到。 可是为什么呢？林星陌裹着被子，轻轻翻过身，看着浴室的方向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水声停了，穿着睡袍一身水汽的男人，坐在轮椅上缓缓出现在了林星陌的视野中。 许毅刚从浴室出来，便对上了青年的视线。 他裹在被子里，像一条毛毛虫，只露出一张清俊美丽、红潮未褪的脸，浅蓝色的眼眸看上去那么清澈干净。 许毅抿了抿唇，有些难堪地避开林星陌的视线，双手操控着轮椅，慢腾腾地靠近了过去。 最后，他停在床边，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好像真的…… 没有办法给林星陌幸福。 陌陌……现在会怎么想他呢？ 男人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仿佛整个人都在下坠，只是不等他坠落深渊里，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掌，便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颊。 林星陌从床上坐了起来，轻轻蹭到床边，双手捧住他的脸颊，“为什么不开心？” 他注视着他，浅蓝色的眼眸中写着担忧。 除了那天早上的痛苦外，这还是许毅第一次在林星陌的眼睛里，看到如此清晰的情绪。 他在关心他…… 这个认知，让许毅因为挫败而死寂的心，荡开一圈圈的涟漪。 他深深地凝望着林星陌。 最后，还是忍着耻-辱开了口，他说：“对不起……我刚刚……没做好。” 他说得很艰难，甚至不敢去看林星陌的眼睛。 林星陌歪头想了想，“是因为腿疼吗？” “嗯……”许毅闭了闭眼睛，低声说，“陌陌，你愿意再等等我吗？我会努力做复健，会努力好起来的……” 许毅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哀求，丝毫没有在外人面前的冷酷威严，倒像是一只淋了雨、垂头丧气的大狗狗。 林星陌忍不住伸手落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我觉得挺好的啊。” 许毅一愣，不由得抬头。 青年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身影，那样认真的表情，让人感觉十分的真诚。 然后，青年用双手抱住他，软软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清浅的嗓音凑在他的耳边，林星陌小声说：“我知道还有别的姿-势，我们可以再试试。” 许毅：作者有话说： 陌崽：我以前查过资料【猫猫挺胸骄傲】 第47章 不舒服的时候要告诉你 房间里, 寂静一片。 大约几秒后，许毅忍不住侧过头。 他傻傻地看着靠在他肩膀上的林星陌，只可惜因为离得太近, 他无法瞧清他此刻的表情。 还会是那副平淡单纯的模样吗？他不由得想。 许毅实在没想到, 林星陌会对他说出这样一句话, 这样一句……让他身体里的血液，又一次沸腾起来的话。 许毅收回了视线, 目光落在青年身上。 他跪坐在床上，探过身来抱他。 这个姿势，让他的腰身微微下塌, 那纤细优美的曲线被松垮的T恤勾勒出来，一直往下延伸, 至那白皙圆-润处时，又刚好为被子所截断遮掩…… 然而正是这半遮半掩，让许毅感觉喉咙发紧。 他回忆起刚刚那几乎令他灵魂颤抖的极致体验…… “你是认真的吗？” 许毅抬起手, 轻轻地落在青年的背部。 他明明没有乱动，林星陌却感觉他的掌心像凝结了一团火，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的滚烫。 “嗯。” 林星陌轻应了一声。 然后，许毅便侧过头来，在他的嘴角边亲了一下, 低声说：“等以后吧, 今天就算了。” 他们毕竟试过一次了，虽然, 是有些失败的第一次, 但他不想让林星陌受伤。 林星陌更紧地搂住他, 脸颊贴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 声音软软地说：“那你不要不开心。” 许毅一顿。 他忽然意识到, 林星陌刚刚是在哄他。 因为看出来他心情不好，所以才说出那句话来哄他，而且……也是认真地想要陪着他尝试。 想到这点，许毅就感觉心里深处有一块地方开始坍塌下陷，有什么暖洋洋的东西从裂缝中满溢出来，充斥他荒芜的内心。 这就是他的林星陌，他最爱的陌陌…… 许毅收紧双臂，用力地回抱住了他，心中那些难堪羞耻，也早在青年这安慰轻哄中，慢慢释怀了。 “我现在很高兴……” 他抵在林星陌的发顶，抑制住心中澎湃汹涌的情绪，低声说。 林星陌却松开了他，抬头望着男人的眼睛。 他想说真的吗？他怎么感觉他要哭了？ 只是，在这一刻，望着男人微微发红的双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问不出来。 他想了想，凑过去，在男人的嘴唇上亲了亲。 他不想看的许毅难过，看到他难过的样子，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许毅喜欢亲吻，那他就满足他。 果然，在他凑过去亲了他第三次后，男人本来落寞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连眼底都洋溢出光芒的笑容。 他捧住林星陌的脸，跟他额头相抵，鼻尖相触。 “陌陌，能遇到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 他的声音里满含着炙热的情感，最后，他带着一腔柔情吻住了林星陌。 林星陌沉浸在这个吻里，他感觉这个吻跟过去好像有了什么不同，但又说不上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很喜欢。 不管是什么样的亲吻，只要想到许毅，他就觉得心脏酥酥麻麻，愉悦的情绪像鲜花盛开一样，一朵朵炸开。 当这个吻结束之后，林星陌就推开许毅，起身去了浴室。 既然许毅已经好了，那他就没有必要再继续陪着他了——他身上黏黏糊糊的有些不舒服，他想去洗掉。 被推开的许毅，看着上一秒还跟他温存的青年，下一秒就无情地留给他一个背影，不免有些无奈。 只是欣赏着青年仅穿着一件白T的美丽背影，他的嘴角却忍不住弯起，露出一个有些甜蜜的笑容，墨瞳熠熠生辉。 等林星陌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许毅坐在飘窗上，旁边摆了一张小圆桌，上面放着一壶热茶和同样冒着热气的点心。 除了点心之外，还有一个汤盅，隐隐有香味飘了出来。 而许毅则倚坐在飘窗上，手里抱着个小型的笔记本电脑，正在敲字。 听到动静，男人侧头看向他，然后温柔地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陌陌，过来。” 林星陌便走了过去，视线在点心上停留了几秒，而许毅已经打开盅盖，给他舀了一碗汤，轻轻放在圆桌上。 林星陌没有端起来喝，而是来到许毅身边，低眸望着他。 许毅牵起他的手，在他的指尖上亲了一下，这才问道：“怎么了？” “你刚才说，不舒服的时候要告诉你。” 林星陌拉过他的手，放到自己腰下，微微皱着眉说，“有点疼。” 当掌心传来软绵绵的触感，许毅不由得一僵，本来已经平复下去的他，耳尖又轰地一下变得红通通的。 他心跳加速，林星陌却表情平静，还透着无辜。 许毅深吸一口气，咳嗽了一下，关心地道：“很难受吗？” 林星陌想了一下，“一点点。” “我去拿药膏给你涂一下？” “好。” 然后林星陌就在另一侧的飘窗坐下，端起汤碗喝了起来，美滋滋地喝了几口后，还不忘看向许毅，用眼神催促他。 许毅无奈，但也只能宠着。 他起身坐到轮椅上，操控着来到床头柜旁，拉开抽屉翻找起来。 为了今天，他其实做过一些准备，包括那条缎带其实也不是临时起意，所以药膏之类的东西，他自然是备着的。 林星陌专注地喝着参汤，因为确实有些饿了，他又捏起一两块小点心就着吃。 等许毅回来的时候，林星陌那碗汤已经见了底。 许毅起身，艰难地挪到飘窗一侧坐下。 而此时，吃饱喝足的林星陌，已经将碗放下，见他坐好，便挪过来，熟练地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他看了看许毅手里的药膏，便调整了姿势，半趴半跪着，将宽大的睡袍撩了起来。 许毅这才发现…… 他底下什么也没穿。 “这里疼。”青年又拉着许毅的手，给他指了地方，嗯，意思很明显了，要许毅给他涂。 许毅：“……” 他无奈地看了眼窗外美丽的雪景，其实，他就是单纯地想跟他一起赏赏雪，享受这二人独处的时光而已，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 许毅在心里叹了口气。 先是用力揉了揉青年靠在他身前的脑袋，这才忍着折磨，小心翼翼地帮他涂起了药。 林星陌感觉有些痒，忍不住扭了扭腰身，接着就被许毅轻轻拍了一下，他这才老实下来。 最后，许毅将药膏放在小圆桌上，细心地帮他将衣摆拉好。 别墅的窗户用的都是单向玻璃，他倒是不担心会被外面的人看到，主要还是，他怕自己会忍不住。 “好了？”他低眸望着林星陌。 林星陌已经重新躺进他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腰身，闻言点了点头，说出自己的感受：“凉凉的，有点痒。” 许毅叹气，最后实在忍不住，捏住他的下巴吻了下去。 窗外，雪花又安静地飘落了下来。 然而无论多大的风雪，都无法吹进屋内，更无法侵扰到坐在飘窗上的两个人。 并不算十分宽敞的飘窗上，男人倚坐着，在他怀里，青年依偎着他，安然地闭着双眼，他们身上盖了一条毛毯，只露出交叠在一起的两双长腿。 他们看上去那样亲密，又有淡淡的温馨在屋里弥漫着。 许毅的目光从笔记本电脑上收了回来，低头注视着怀里的青年，他像猫儿似的蜷缩在他怀里，脸蛋微红，嘴唇也有点点肿。 他越看越觉得可爱，终于没忍住，又低下头亲了他一下。 林星陌睫毛微颤，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重新闭上，在他怀里蹭了蹭，找到更舒服的姿势后，又再一次睡了过去。 他感觉浑身暖暖的，懒懒散散不想动，慢慢地，原本还能感知到的光线消失了，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之中。 林星陌翻了个身，然后就察觉到了不同。 意识到这一点，他陡然清醒过来，不由得睁开眼睛。 漆黑的环境，有些厚重的被子，还有熟悉的气息……林星陌知道，他又回来了，变成了一只猫。 他没有第一时间起来，而是趴在被窝里，身体软软地瘫着。 就……不是很想动弹。 不过，他很快听到了一些动静，还是让他从被子底下钻出来，往外头看了看。 湿湿冷冷的室内，显然，这个时间线的冬天还没有过去。 他看向敞开的房门，房门外传来杜含蓉和少年的声音。 嗯？杜妈妈今天不用上班吗？ 在工厂里打工的她，一年到头除了春节的时候，是没有节假日可言的。 林星陌从暖和的被窝里钻了出来，跳到地上，静悄悄来到门口，终于听清楚外面的声音了。 “小毅，生日快乐！” 他听到杜含蓉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耳朵里，不由得一顿，然后赶紧加快脚步跑了出去。 刚跑到餐桌旁边，就被杜含蓉弯腰捞了起来，“哎哟，我们的雪团小宝贝终于醒啦，今天哥哥生日，你也有礼物哦。” 说完，用脸颊蹭了蹭小猫咪，然后就将它放在了凳子上，又把一个小碗放到它面前。 林星陌看着碗里香喷喷，还冒着热气的肉，这肉质，一看就知道是牛肉。 他没有急着吃，抬头看向餐桌旁的少年。 少年也在看着他，嘴角边带着温柔又明朗的笑容，不见半点阴霾。 “雪团，快吃吧。” 他催促了一声，然后又端起自己的碗喝了口粥，接着说，“妈妈，你做的腊八粥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一点，今天你生日，有想要的东西吗？妈妈给你买。” 林星陌蹲在矮凳上，看着这对说话的母子，目光渐渐下移，落在少年健康的双腿上。 他想起许毅因为腿疼而痛苦的样子，心脏猛地一阵紧缩。 林星陌忽然就很想知道，后来的许毅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作者有话说： 作收快一万二啦-等满一万二就把上章的一点点糖发出来（=^^=）； 留言前100发红包—— 第48章 生日礼物 许毅开心地喝着腊八粥。 腊八粥又叫八宝粥, 是他很喜欢的一种粥，今天他妈妈特地早起给他熬了一锅，软糯香甜, 吃起来特别的暖胃。 而且, 他妈妈还请了半天假陪他, 让少年的心情就像正在吃的这碗粥一样，又暖又甜。 这时察觉到什么, 许毅侧头看过去，就见蹲在矮凳上的小白猫，正睁着一双漂亮的浅蓝色眼睛, 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雪团，你怎么不吃啊？” 少年伸手揉揉小猫的头顶, 说道，“这是牛肉，特别好吃的。” 当然, 主要还是贵。 比起平价的猪肉和鸡肉，牛肉在普通人家的餐桌上，算是肉类中比较贵的那种了。 在许家，也就在比较特别的日子，偶尔会吃一次, 过年过节的都是鸡鸭鱼居多。 林星陌感受着他的抚摸, 最后还是低下头，伸出舌头舔了舔碗里香喷喷的牛肉片。 虽然很想知道许毅双腿残疾的原因, 但显然, 作为一只猫, 他没办法开口询问。 更何况少年时期的许毅, 也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未来的遭遇, 所以他只能等回去后再问许毅了。 不过…… 杜妈妈煮了腊八粥，也就是说，今天是腊月初八？许毅是在这一天生日吗？ 林星陌不禁想道，那现实里，许毅的生日也差不多要到了。 对于生日，林星陌没怎么重视过，自他有记忆以来，也没有什么人重视过他的生日。 他的记忆是从小学时候开始的。 那时他的父母很忙，他们刚在星海市隔壁的黎市稍微站稳了脚跟，每天都要忙着做生意，对他这个小儿子自然也多有忽略。 现在回想起来，也可能是因为他小时候并不在他们身边长大，所以感情才比较淡薄吧。 当然，也可能是他本身就不讨喜。 毕竟他感知不到情绪，对所有人都很冷淡，不像哥哥一样开朗活泼会说话，在大人口中是个孤僻内向的孩子，而在同龄人眼里则是个小妖怪—— 因为他的眼睛颜色跟别人不一样。 他早就习惯了在家里扮演一个透明人，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即使在学校里遇到了麻烦，也习惯自己解决。 当然，除了忽略和不怎么亲近外，家里人其实对他不错，该给的物质都给了—— 他想要学画画，父母没有反对，他来星海市念书，他们就为他在学校附近的云杉小筑买了一套房子…… 林星陌将牛肉吃光，抬起爪子开始舔毛，也收回了飘远的思绪。 几天没有舔毛了，他竟觉得有些想念。 等洗了把脸，将嘴巴周围的毛发擦干净，他才再次抬起头，望着正低头喝腊八粥的少年，从他眼角眉梢的笑意，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愉悦。 林星陌忍不住想，或许回去之后，可以给许毅过个生日…… 小许毅并不知道他的小猫咪在想什么，面对母亲的再次询问，他认真说：“能养雪团，就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顿了顿，他说道，“妈妈，不如你给雪团做件衣服吧？它最近老是跑出去玩，每次回来身上都脏兮兮的……” 什么？穿衣服？ 本来懒懒散散的小猫咪，一下子支棱起来，它瞪大一双蓝眼睛望着小许毅，随即又看向了少年对面的杜妈妈。 见这个家唯一的女主人，竟然也点了头后，它顿时惊恐地跳下了矮凳。 穿衣服？才不要呢！ 然而，小猫咪的反抗是徒劳的。 它刚跳下矮凳，杜含蓉长手一伸，就将它从地上捞了起来。 “确实有一点点脏。” 她抱着小猫咪打量了一番，然后点点头说道：“给它做个小马甲裹一下吧，刚好要过年了，小雪团也得穿新衣服。” “喵。” 小白猫抗议地叫了一声，然而并没有引起重视。 杜含蓉抱着它，一下一下地给它撸毛，显然心情很不错，她笑眯眯道：“小雪团待会也跟着我们一起出门吧。” “雪团也可以去吗？”许毅有些惊喜。 本来杜含蓉只是临时起意，但看儿子这么高兴的样子，她又觉得自己这个点子确实很不错。 “当然，雪团现在也是我们这个家的一份子了。” “嗯！妈妈你说得对！” 被杜妈妈抱起来蹭脸的小猫咪，就很懵。 林星陌听着他们的对话，一头雾水地歪了歪脑袋。 他们待会要去做什么？ 为什么许毅看上去这么高兴？ 吃完饭后，杜含蓉收拾完碗筷，就回了房间。 她从衣柜里拿出一条颜色鲜艳的印花连衣裙，外面再搭一件厚外套，又把平日挽起的头发放下来，梳成好看的辫子。 杜含蓉也就三十岁出头的年纪，五官秀美精致，平时因为去工厂上班，穿着十分朴素，今天只是稍微打扮一下，就美得让人眼前一亮。 她也没有涂脂抹粉，但素颜已经很好看了，简单地涂了点润唇膏，就拎着包走出了卧室。 当她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连林星陌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而许毅也换了身新衣服，还把书包拿了出来，准备把小猫咪塞进去。 这时，杜含蓉就笑着将一个新的书包拿了出来，说道：“以后这个书包，可以拿来装书，旧的就用来做雪团的专属猫包。” “妈妈，这个书包……” 许毅皱了皱眉，并没有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因为收到礼物而高兴。 “你的书包太旧了，还破了洞。”杜含蓉指着他旧书包上的小破洞说道。 “这个新的好看又结实，还印了孙悟空，是不是很好看？妈妈是看到有打折才买的，没花多少钱。” 到底才满十周岁，许毅最后还是接受了新书包，看他爱不释手，将书包拿回房间郑重放好的样子，就知道他其实很喜欢。 然后，他就将小猫咪放进旧书包，背着它一起出门了。 林星陌待在书包里，少年没把拉链拉严实，他能从拉链缝隙钻出来往外看。 杜含蓉骑了她的自行车，许毅坐在后车架，难得被她一起载出了门。 林星陌探出脑袋往外看。 今天天气晴好，气温也不是很低，风吹过来有些冷，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的确是个出门的好天气。 这条路，并不是许毅去收易拉罐走的路线。 道路两旁栽着高大的行道树，四季常青的树种，在南方的冬天看上去依然郁郁葱葱。 阳光从树叶缝隙照射下来，随着自行车的行进，光影不断变化着。 安详静谧，平凡却并不平淡的一天。 很快，杜含蓉就载着儿子来到了目的地。 林星陌探着脑袋张望，发现这竟是一家照相馆，杜妈妈是带着儿子来拍照的，难怪出门前，两人都好好打扮了一番。 今天刚好周日，照相馆里生意不错，杜含蓉只好带着儿子在外面排队等待。 老板娘冲了茶水招待她们，顺便跟她们先谈好拍照的数量和价格。 在这个手机还没有普及的年代，照相馆的定价还是蛮高的，但杜含蓉没有在这方面吝啬。 事实上，儿子平时靠自己赚零花钱，自己买文具和练习册，已经为她节省了一大笔花销了，今天儿子生日，她不想委屈了他。 而且，这样一个美好的日子，她也希望能用照片记录下来。 “猫也能一起拍吧？”杜含蓉问道。 “当然可以。” 老板娘看了眼少年怀里抱着的书包，浑身雪白的小猫咪从敞开的书包拉链探出头，一进来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小猫很可爱啊，一看就有灵性。” 听到老板娘对猫咪的夸奖，许毅微微一笑，伸手挠了挠小猫的下巴。 被他挠得有点舒服，林星陌忍不住遵循猫咪的本能，眯起眼睛，抬高下巴享受少年的服务。 却在这时，他听到照相馆的老板娘说：“待会就只有你和孩子拍吗？既然是给孩子生日拍的纪念照，你丈夫不一起吗？” 老板娘话音刚落，林星陌就感觉少年的手指僵住了。 他睁开眼睛，便看到少年脸上的笑容已经淡了下来，而旁边的杜含蓉，笑容中也多了几分不自然。 “嗯，他不来，只有我和我儿子。”她含糊说道。 林星陌不由看看她，又看看少年。 对啊，一直没看到许毅的父亲，是像他的父母一样去了外地工作，还是说……他已经去世了？ 他的心中升起疑问，但杜含蓉已经带过了这个话题，继续兴致勃勃地跟老板娘讨论待会该怎么拍。 而许毅……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捏紧了书包拉链。 等了大约半小时，终于轮到杜含蓉和许毅了。 上一位拍摄的是一个三口之家，也是父母带着孩子过来拍照。 结果那个小女孩从拍照的房间出来，一看到许毅书包里装着的小猫咪，顿时就走不动道了。 “爸爸，我也想跟可爱的小猫咪拍照！” 正等着他们出来好进去的杜含蓉，不由得顿在原地。 那两位家长听到女儿的要求后，面面相觑了一下，最后在小女孩的软磨硬泡下，只好腆着脸跟杜含蓉商量，能不能把猫咪借给他们。 杜含蓉有些懵，其实她并不太擅长跟陌生人相处交流，刚要开口拒绝，就听到儿子说：“可以啊，拍一次五块钱。” 一次五块钱？ 儿子这出价是不是太狠了！ 杜含蓉一天的工资也就十几块，她觉得儿子这要价太高了，都比一些景点的合照要高了。 那对家长显然也是这么个想法，“小朋友，你这也太贵了，五块钱至少得拍五次吧？” 杜含蓉：？ 许毅看着面前这一家三口身上的衣着，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两次。” 两个家长明显觉得坑。 然而，林星陌已经跟小许毅培养出了良好的默契，此刻，他两只爪子扒拉在书包上，睁着一双漂亮的蓝眼睛，眼巴巴地望着那个小女孩。 “喵——” 最后又使出了从奶牛猫大佬那里学来的卖萌术，一下子就俘获了小女孩的心。 “爸爸，爸爸，我要跟小猫咪合照！它真的好可爱啊！你说过今天都听我的，不能赖皮！” 小女孩再次施展软磨硬泡攻击。 这对父母彻底败下阵来，只能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三次！五块钱最少拍三次！” 许毅勉为其难，“行，那就成交。” 最后，他们两家人一起进了拍照的房间，小女孩穿着美美的裙子和小猫咪站在镜头前，在摄影师的指点下，做出各种pose。 小猫咪很有灵性，跟小女孩配合得很好，让两位家长看了也觉得很满意。 最终，当这一家三口离开的时候，杜含蓉看着手里的十五块钱，整个人都傻了。 作者有话说： 杜妈妈：原来赚钱可以这么容易的吗？ 第49章 忽然就不怕了 “妈妈, 过来拍照啦。” 儿子的声音让杜含蓉回过神来，她抬头看去，只见小少年已经按照摄影师的要求, 坐在了镜头前。 她连忙将那十五块钱小心地塞进包里, 然后整理了一下仪容, 带着温柔和骄傲的笑走了过去。 这十五块钱，已经接近她一天的工资了。 原本请了半天假, 又买礼物又出来拍照，花了她不少积蓄，没想到被儿子这么一操作, 竟然回来这么多。 杜含蓉心中是惊喜的，也愈发坚定了决心, 一定要送儿子去读市里最好的初中。 小毅这么聪明，他以后一定能够出人头地的，她能做的, 就是努力给他提供最好的环境。 至于继续用雪团来赚钱…… 杜含蓉却是没想过。 她并不贪心，毕竟哪能天天遇到冤大头呢？还是依靠自己的双手来赚钱比较踏实。 杜含蓉来到椅子后面，许毅坐在椅子上，怀里面抱着浑身雪白、拥有一双浅蓝色眼睛的漂亮猫咪。 他们一起看着镜头，在摄影师的指挥下, 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而坐在少年腿上的小猫咪，则眼带好奇地歪了歪脑袋。 镜头如实地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 随后, 母子两人再加上一只小猫咪, 在摄影师的指挥下, 又借用其他道具摆了几个姿势, 最后一共拍了五张。 照片洗出来需要时间, 杜含蓉交了定金后，就带着儿子和小猫咪离开了。 许毅明显很高兴，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也一直弯着，笑盈盈的模样很是可爱。 “这么开心啊。” 很少看到他这样，杜含蓉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发顶。 林星陌也仰头望着他。 许毅却把小猫咪抱起来，笑着说：“我一直想给雪团拍照，谢谢妈妈，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林星陌任由他抱着，心里却想，他和许毅好像没有什么合照…… 他手机里也没有许毅的照片，只除了嫂子给他发的那张，画倒是有一幅。 “你喜欢就好。”杜含蓉笑着道。 “现在还有时间，要不要去动物园？”她看了看远处的钟楼，低头对儿子说。 许毅却摇摇头。 他对逛动物园不怎么感兴趣，而且他现在长高了，进动物园要买票了。 “那我们去买蛋糕吧。”杜含蓉牵起儿子的手，往糕饼店走去。 “妈妈，我不喜欢吃蛋糕。” “没关系，买个小的，给你下午当点心吃。”说着，杜含蓉又看着小猫咪，笑道，“这是小雪团赚钱给哥哥买的哦。” “雪团，你说对不对？” 林星陌：“喵。” 见小猫咪真的回应了她，杜含蓉怔了一下，又笑起来，对儿子递了一个“你看”的眼神。 许毅这才安静下来。 没有哪个小孩不喜欢吃甜食，他就是觉得贵，而且没必要，才这么说的。 他揉揉小猫咪的脑袋，又低头在它柔软的毛发上亲了一下，喜爱之情快要满溢出来。 林星陌安安静静地趴在少年怀里。 他能够感受到少年对他的亲近，他的心里同样生出一种想要跟他亲近的情绪，这情绪驱使着他，让他忍不住眯着眼睛，在少年温暖的怀抱里蹭了蹭。 等排队买了小蛋糕后，母子二人骑着单车在附近逛了逛，没多久就回家了。 等到家，才十一点不到。 杜含蓉进厨房烧饭，许毅则抱着小猫咪回了房间，一起看他的新书包，把他的书和文具装进去。 “还有两个星期就期末考了。” 许毅一边整理书包，一边跟小猫咪说话，他的成绩很稳定，肯定能拿到年级第一。 更何况，妈妈现在比他还喜欢雪团，肯定不会把雪团丢弃的。 少年烦恼的是别的事，“等放寒假，可能就没办法天天见到陌陌了。” 幼儿园当然也有寒暑假，不过大部分家长会报寒暑班，就是不知道林奶奶会不会也给陌陌报班…… 林星陌蹲在床单上，看着少年明显低落下来的心情，他想了想，走上前，探着身轻轻地舔了舔他的脸颊。 感受到小猫咪的安慰，许毅忍不住笑了起来，“雪团，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他再次抱住小猫咪，开心地给他撸毛。 等中午吃完饭，午休之后，杜含蓉又去工厂上班了。 许毅午休起来后，便进厨房把那个小蛋糕拿了出来，只是他并没有吃，而是提在手里，跟小猫咪打了声招呼，就这么出了门。 林星陌有些好奇，他溜出阳台，在看到少年从楼下经过的身影时，果断跳上旁边的大树，顺着树干爬到地上。 少年走在他前头，行走的速度并不快。 小猫咪跟在他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行动间愈发矫健了。 路上，林星陌遇到了奶牛猫大佬，它蹲在一棵树上，远远地朝他喵了一声，像在喊他上去陪它玩。 林星陌没理它，继续跟在少年身后，半道上又看到在长椅上睡觉的大橘和黑猫，那依偎在一起互相舔毛的样子，一点看不出来晚上打架时候的凶残。 一路走到小区门口，林星陌都没有停留。 他跟在许毅身后，心想他是要去找谁，难道今天生日，还要去给同学补课吗？ 不过，少年很快走过他同学住的那个小区，并没有进去。 走了大约有二三十分钟。 渐渐地，林星陌发现街道两旁的景物，给他一种熟悉之感，就好像他来过这里一样。 是小许毅之前带他去收易拉罐，路到这里吗？看着不远处少年的背影，还有他提在手上的小蛋糕，林星陌的心中不禁有了别的猜测。 当这个猜测浮现心头时，他本能地顿住了脚。 周围的景物忽然无限地拔高，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压迫而来，像是一只只洪荒猛兽在朝他耀武扬威，恐吓他转身离开。 然而，当看到不远处的少年转入拐角处时，本来停顿在原地踟蹰的小猫咪，又再次迈开脚步追了上去。 因为这一停顿，再加上他的速度本就比不上少年，等他进入拐角的时候，路上已经没了少年的身影。 然而，林星陌没有慌张。 他看着面前并不存在于记忆中的街景，却完全不觉得陌生，他知道，这里离那个地方……已经很近了。 他迈开腿，结果刚走出两步，就四肢打结地摔倒在了地上。 林星陌重新爬起来，甩甩摔懵了的脑袋，继续往前走，一步一步地，向着那个被他遗忘在时间长河里，但回到这里之后，却发现其实从未忘记过的地方…… 根本不需要认路，也不需要人带，那种熟悉的感觉就指引着他，在拐了几个弯，一个小区的大门出现在了不远处。 林星陌没有贸贸然过去，而是爬上围墙，借着猫咪的优势，顺利地混进了小区。 他在小区里行走，因为走了太久的路，微微有些喘-息。 “陌陌！” 终于，他听到了少年爽朗愉悦的呼喊声。 林星陌从草丛里探出头，只见不远处的林荫小道上，提着蛋糕盒的少年，正朝着一个方向招手。 他顺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树荫下，一个小男孩坐在一张石椅上，正趴在面前的石桌上拿着蜡笔画画。 听到声音，他往后看了看。 在看到许毅的时候，小男孩原本平静的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他放下蜡笔，朝许毅的方向跑来。 “小毅哥哥。” 两人一起奔向彼此，很快就在树下相遇了。 许毅揉揉他的小脑袋，在小星陌面前蹲了下来。 “陌陌，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他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 小星陌探头瞅了瞅，然后说道：“是小蛋糕。” “是啊，今天是我生日，我妈妈给我买的。” 许毅站起身，牵起小男孩的手，拉着他一起回到石桌旁。 他看了看石桌上的纸笔，说道：“你在画画啊。” 这画只画了一半，尽管他不太懂欣赏这些，但第一眼看去，也觉得很漂亮。 “陌陌好厉害，还会画画。”他夸奖道。 小星陌腼腆地弯了弯眼睛，然后看着他，认真说：“小毅哥哥，生日快乐。” “谢谢。” 许毅再次伸手揉揉他的小脑袋，接着把小蛋糕从塑料袋里拿了出来，“快吃吧，这家店的蛋糕好像很好吃，有很多人排队。” 小星陌却没有接过他递来的叉子，而是低下头，说道：“对不起，我没有给小毅哥哥准备礼物。” “你又不知道，干嘛道歉？” 许毅皱了皱眉头，不过看着小孩低落的模样，他想了想，说，“你不是会画画吗？你把画送给我当礼物好了。” “小毅哥哥想要吗？”小星陌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可以吗？”许毅说。 “当然可以。”小星陌用力点头，“我一定好好画。” 看小孩重新高兴起来，许毅笑了笑，又左右看看，然后问：“你奶奶呢？” “奶奶在那边。” 小星陌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亭子，只见几个老人围在那里，正在下棋，隐约能看到林老太太站在那里跟人说话。 这时，她刚好往这边看过来，见到许毅，连忙跟旁边的人说了声，然后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躲在草丛里的林星陌，也看到了她。 他身上的毛发慢慢炸了开来，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一种恐慌的情绪在心底涌现。 他往后退了退，再次想要逃避。 然而…… 他的目光落在石桌旁，少年和小男孩坐在一起，小男孩低头拿着蜡笔在纸上涂抹，少年用叉子舀了奶油喂到他的嘴边。 林星陌停了下来。 他遗忘的，何止只有一个人呢…… 眼前浮现那道坐在轮椅上，温柔对他笑着的身影，他忽然就感觉，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 他停在原地，看着那位老人越走越近……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50章 我一直陪着你 林老太太顺着小道, 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她也就六十岁出头的年纪，头发已经开始泛白了。 大概因为血统的原因，让她看上去有些显老, 但她衣着打扮都很时髦, 是个让人一眼就觉得很漂亮的老太太。 年轻的时候, 应该也是风姿绰约的大美人。 林星陌蹲在草丛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看着她的身影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看着她的面容，终于清晰地映入了眼帘。 他感觉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破碎，他身上雪白的毛发, 在炸开一团之后，慢慢地软和了下来。 在强压下那恐惧逃避的心理后，他注视着那漂亮的老太太, 看着她脸上温柔慈祥的笑容，感觉她像笼罩在一层光里。 林星陌看呆了，他贪婪地注视她，梦里那道模糊的身影，终于在这一刻, 变得无比清晰。 他的眼睛里, 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 奶奶…… “喵……” 一声细弱的猫叫声，在草丛中响起。 林星陌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结果, 一颗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 沾湿了脸上细幼的毛发, 最终滴落在他脚边的泥土上。 他低下头, 怔怔地看着那滴眼泪。 走在小道上的老人，停下脚步，奇怪地左右看了看。 她好像听到了小猫的叫声？ 最后没有发现，她便收回视线，来到石桌旁，乐呵呵地说道：“是小毅啊，你又来看我们家陌陌啦。” “林奶奶。”许毅腼腆地打了声招呼。 林老太太看了眼石桌上的蛋糕，忍不住说道：“来就来，怎么还去买小蛋糕？” 本来在画画的小星陌，顿时抬起头，“奶奶，今天是小毅哥哥生日。” 林老太太不由一愣，然后笑着坐了下来，“这样啊，那我们陌陌，有跟哥哥说生日快乐吗？” “有。” 小星陌很认真地点点头，“我要画一幅画送给小毅哥哥，作为他的生日礼物。” “这才乖。” 林老太太伸手摸摸小孙子的脑袋，见他又低头继续画画，便看向少年，从兜里摸出一把糖塞给他。 “好孩子，奶奶不知道你生日，都没有准备。”林老太太歉意地说道，“这糖你先吃着，我家里还做了绿豆糕，待会你带一些回去吃吧。” 见过这么多次，许毅也了解老太太的性格，就没有跟她客气，接过糖之后，笑着说：“谢谢林奶奶。” 这时，小星陌又抬起头，声音软软地道：“奶奶做的绿豆糕很好吃的。” 许毅微微一笑，他又用勺子舀了点奶油喂给他，见小孩张嘴含住，便故意调侃：“那有小蛋糕好吃吗？” 小星陌顿时皱起了小眉头。 他想了想，歪头道：“都好吃，是不一样的好吃。” 林老太太看着他们说话，在一旁爽朗地笑了。 蹲在草丛里的林星陌，再次探出头来。 他望着树底下这和谐的一幕，感觉鼻子一直在发酸，视线也又一次模糊了。 有一些画面在脑海里闪过。 然而，此刻心中汹涌的激荡酸楚的情绪，却让他根本没办法思考。 他感觉心脏好疼…… 可是，他又舍不得离开。 他第一次……或者说，再一次地感觉到了思念的情绪。 他好想念她，即使她的身影已经在记忆里模糊了，他也……好想念她。 林星陌不知道在草丛里蹲了多久，他已经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 直到小孩将那幅画完成，老太太牵着他的手，和少年一起，三人并肩走在林荫小道上，渐渐地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了一栋居民楼中。 他没有去追，他根本没有办法迈开脚步，此时此刻的他，仿佛呼吸都能加重心脏的疼痛。 良久之后，草丛轻轻抖动，浑身雪白的小猫咪，从草丛中跳了出来。 它在石桌周围徘徊，最后跳上了其中一张椅子，是刚刚林老太太坐过的那张椅子。 小猫咪蜷缩在了石椅上，缩成了一个小团子，有风从林间吹过，冷冷地吹拂着它的毛发。 它将脑袋抵在石椅冰冷的表面，上面属于林老太太的体温和气息，早就消失不见了，然而它却依然蜷缩在那里，久久不愿离去。 太阳渐渐下山了，橘黄色的霞光铺洒大地。 “林奶奶，就送到这里吧，陌陌还在家里等您呢，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 许毅从居民楼里走出来，朝林老太太挥了挥手，然后就在老人的注视下，沿着林荫小道离开。 少年的手中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林老太太今天刚做好的绿豆糕，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个纸皮袋，里面夹着一张画。 他心情很好地哼着歌，看上去对今天这个生日很满意。 只是走到一半，少年忽然停了下来。 许毅皱皱眉，刚刚他眼角余光好像瞥见了什么东西…… 他敏锐地朝石桌那边看去。 因为角度关系，他并没有看到什么。 少年收回了视线，刚要继续往前走，最后还是脚步微转，朝石桌那边走去。 越走越近，等绕过了树丛，他才发现自己刚刚差点错过了什么…… “雪团？” 那蜷缩在石椅上的小团子，赫然是他家小猫咪！ 尽管都是猫，但作为第一只肯跟他亲近，第一只他带回家养的猫咪，许毅根本不可能认错。 他快步走了过去，将东西放在石桌上，然后在石椅让小心翼翼地蹲下来。 小猫咪埋着脸，一副自闭的样子。 “雪团，是你吗？” 许毅有些不确定起来，伸出手指戳了戳毛茸茸的小团子。 林星陌早就听到了动静，他闭着眼睛，想要睡过去，想要回去自己的时间线，可是心脏的疼痛，让他根本睡不着。 这时听到少年的声音，他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他。 小猫咪睁着一双水汪汪的蓝眼睛，眼睛周围的毛发都被濡湿了，看上去特别的可怜。 许毅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尤其是…… “喵。” 小猫咪轻轻地叫了一声，听上去是那么无助。 “小宝贝，你哭了吗？” 许毅心疼坏了，他将小猫咪抱进怀里，一阵温柔的顺毛，“不会是眼睛出了什么问题吧？” 他抚摸着小猫咪，“你是出来找我的吗？” 然后找不到，就蹲在这里哭？ 一想到这个可能，许毅感觉心尖尖都疼了起来。 “不哭了不哭了，哥哥带你回家。” 少年将外套的拉链拉开，将毛发都被风吹得凉凉的小猫咪塞进里面，拉上拉链后又用手兜住。 因为妈妈一直说他是雪团的哥哥，许毅也就这么认了，雪团很聪明，他也从来没把它当做普通小猫。 许毅将石桌上的东西带上，然后就抱着衣服里的小毛团，踏上了回家的路。 “雪团，你饿了吗？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啊。”许毅说道。 “不过你今天跑出了小区，还跑这么远，幸好被我发现了，不然你晚上要怎么回去？” 一想到他如果刚刚没过去看，很可能就会失去他的小猫，许毅就一阵后怕。 “你以后还是不能跑这么远，知道吗？” 林星陌窝在他的怀里，感受着少年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暖意，嗅着他让他感觉安心的气息，耳朵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语…… 渐渐地，他在轻微的颠簸中闭上眼睛，在席卷而来的疲惫中，陷入了睡梦之中。 这又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里，有一幕幕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就像电影一样在他面前演绎着。 林星陌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旁观者。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些画面。 他看到老人在灶台前做绿豆饼，时不时低下头，笑着用勺子舀了豆馅，喂给站在她身旁的小孩吃…… 他看到老人握着小孩的手，温柔地教他写字、画画…… 他看到…… 画面忽然破碎，鲜红的血液在脚下蔓延，林星陌发现自己变成了那个小孩，低下头，便是老人倒在血泊之中的情景…… 本来熟睡的青年，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满脸惊惧。 林星陌感觉大脑嗡嗡嗡地响着，他听不清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画面，整个人依然困在梦境里。 直到…… “陌陌……陌陌……” 男人温柔的嗓音自耳畔响起，林星陌眨眨眼睛，循声看过去，就撞进了一双深邃带着担忧的墨瞳之中。 “许毅……” 他喃喃地喊着他。 在这一刻，所有恐怖的画面离他远去，他终于又能听到声音，又能看到东西了。 林星陌看了看周围。 他回来了。 他终于又回来了，回到了许毅身边，他们一起躺在飘窗上，身上盖着柔软的毛毯，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林星陌深深地吸了口气，快速地平静了下来，然后，他再次看向许毅。 男人充满担忧地望着他，“陌陌？你还好吗？又做噩梦了？” 林星陌感觉到了安心，同时又很委屈。 他搂住许毅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胸膛，深深地嗅着他的气息，过了好一会，他才重新抬起头。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看上去水汪汪的。 他就这么可怜兮兮地望着许毅，让许毅感觉心脏有些发疼，他轻轻抚摸着青年的脸，低头将他眼角的泪珠吻去。 “不用害怕，只是梦而已，我一直在这里陪着你呢。” 青年只是望着他，眼神委屈又依赖，许毅想了想，道：“陌陌，你的心里在想什么，可以跟我说。” 林星陌吸了吸鼻子，抿了抿唇，说道：“我想吃小蛋糕……” 许毅：…… 作者有话说： 陌崽：要你生日吃的那种小蛋糕，还有你要喂我吃【试图比划】； 许总：没问题！ 第51章 幸福的滋味 “小蛋糕？” 许毅万万没想到, 林星陌会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结合他之前想吃鸡蛋羹的事情, 他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他轻轻抚过青年泛红的眼尾, 眼神温柔地问：“陌陌, 你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了？” 林星陌仰着脑袋，望进男人漆黑深邃、漾着浅浅笑意的眼睛里。 他看着男人眼睛里属于自己的倒影, 感觉心脏处隐隐的疼痛，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被一种沉甸甸的安定所取代。 他嗯了一声, 微侧头，脸颊充满眷恋地蹭了蹭男人的掌心, 像只寻求安慰的小猫，那样的惹人怜爱。 看着这样的林星陌，有谁能够不心动呢？ 许毅忍不住在心中叹息, 然后再次将林星陌拥进怀里，紧紧地抱住了。 他没有询问他具体想起了什么。 刚刚他那被噩梦惊醒，然后痛苦哭泣的模样，真的把他吓坏了。 不管陌陌具体想起的是什么，总归不会太愉快, 因为…… 林老太太的死, 是绕不开的结。 不管童年的记忆有多么美好，在那之后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失去了原本绚烂的颜色。 “好, 我们吃小蛋糕。” 许毅抚摸着青年柔软的发, 低声说道,“你想吃, 我就给你买。” 林星陌没有说话，只是蹭蹭他的胸膛。 许毅童年时糕饼店卖的那种小蛋糕，现在近二十年过去，自然是很难再买到了。 好在林星陌也不挑，毕竟他其实也不记得那是什么味道了。 最重要的，还是跟许毅一起吃。 只是，这个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又刚刚下过一场大雪，蛋糕店早就提前关门了。 “那就等明天吧。” 林星陌表示理解，在情绪平复下来后，他就回了画室。 他想要画画。 这个想法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他想要趁着记忆还没有消退，将那位对他而言很重要的老人，用他手中的画笔留下来。 即使每每想起她的时候，心脏就会很疼，他也没有再逃避退缩，只不过…… 客厅里，许毅听到声音，抬头往楼梯方向看去。 “许毅……” 青年从楼上跑了下来，喊着他的名字，然后一头扎进了他的怀抱里，紧紧抱住他。 许毅微低头，能闻到他身上属于颜料的气味。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他画着画着，就会突然跑来找他，然后一把将他抱住，抱个几分钟之后，又会重新平复下来，继续回到画室去。 许毅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对他突然变得这么黏人，心里其实是挺甜蜜的，直到…… 这一次他去了画室，看到林星陌在画什么。 他的陌陌，画技真的很厉害。 仅仅只是看一眼，仅仅是完成度还很低的初稿，许毅就认出了画上的人是谁。 那个慈祥和蔼、漂亮亲切的老太太，在林星陌的画笔下，一点一点，从记忆之中回归，跃然纸上。 许毅终于明白，林星陌为什么会突然放下笔，中途跑来抱他。 他是太痛苦，以至于画不下去了吧…… 许毅只觉得心脏一阵抽疼，他舍不得林星陌这样折磨自己，想让他停下来，然而林星陌却只是平静地拒绝了他。 林星陌就那么坐在画板前，断断续续，但坚持着将脑海里的画面，用他的画笔记录下来。 他不想再忘记她了。 甚至此刻，他都没能完全想起来关于她的记忆，他很害怕，害怕以后自己会再次遗忘。 在林星陌第四次坚持不住，跑来找许毅的时候，许毅没有再走开，而是陪着他，等他重新恢复过来后，和他一起返回了画室。 他就待在林星陌的旁边，在伸手就能触摸到的地方，在他无法忍受痛苦的时候，成为他的依靠，为他提供一个可以暂时逃避的港湾。 许毅静静地陪伴在林星陌身边，除了关注他之外，也会分心去看他的画作。 画面中，林老太太微侧着脸，低头注视着什么，眼神是那样和蔼温柔，嘴边带着一抹浅浅的笑。 那样鲜活明媚，跟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仿佛出声喊一下她，她就会回过头来，对他弯着眼睛笑，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糖果，塞到他的手上。 即使许毅这样不懂艺术的人，也不得不感叹。 难怪直播间的粉丝，总爱称呼林星陌为魔法师和人形打印机。 可是，这样一幅能够温暖人心的画，谁又能想到，画师在创作时是抱着怎样一种痛苦的心情呢？ 终于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林星陌完成了这一幅画。 中途许毅劝过他去休息，让他等第二天再继续，然而林星陌只是摇摇头，眼神带着一点空洞。 “明天……又忘记了怎么办？” 而且，一觉醒来后，他可能已经没有那个勇气了。 他没有说完，但许毅已经明白了他的潜台词。 于是，许毅沉默了下来，没有再劝。 他只是在林星陌的身边默默陪伴着他，随时准备给予他依靠。 然后慢慢地，许毅发现，随着这幅画逐渐接近完成，林星陌情绪失控的情况越来越少了。 甚至到了最后，青年望着这幅画时的模样，那眼神中闪动的星星点点的光，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陌陌。 这大概是因为…… 除了那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之外，那遗忘的童年记忆于林星陌而言，其实，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啊。 寂静的深夜，林星陌坐在画室里，久久地注视着画板上的老人。 在这一刻，他像是拨开了重重迷雾，在那坚固的屏障上打破了一个洞，再次越过时间长河，与她重新见面了一样…… 那种感觉……并不痛苦，有些怅然，但更多的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许久后，林星陌终于脱离了那种忘我的状态，他收回视线，侧过头，就对上了男人沉稳温柔的双眼。 “许毅。” 他喊着他的名字，浅蓝色的眼眸中彻底恢复了平静，却似乎比以往多了一些什么。 许毅望着他，嘴角轻轻地弯起，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脸颊。 青年的手上、脸上还有衣服上都沾染了颜料，模样看上去很狼狈，但那双漂亮的浅蓝色眼睛，却被点亮了神采。 就仿佛浴火重生、经历极致痛苦后终见彩虹一样美丽、耀眼，许毅很庆幸，自己能够在这个时刻陪伴着他。 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倾身过去，在林星陌的嘴唇上怜惜地吻了吻，然后说：“去洗个澡吧，我在楼下饭厅等你。” 林星陌点了点头，他站起身，在走之前，又回头看了眼画板上的老人。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她扭过头来，对着他笑，用慈爱的声音说：“快去快去，陌陌要早点睡觉，不然以后长不高的。” 林星陌眨了眨眼睛，慢慢地收回视线，和许毅一起离开了画室。 他去次卧洗澡。 等洗去身上的颜料，也洗去满身的疲惫后，他吹干头发、浑身干爽地从浴室走出来，便感觉到了深深的困意。 林星陌拿过放在床尾的大码衣服，随意套上后，看着软乎乎的床，便很想直接摔在上面睡一觉，然而…… 他忍着困倦，踩着拖鞋走下楼。 许毅说在饭厅等他，他要去找他。 结果来到饭厅外面的时候，林星陌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甜香。 他眨眨眼睛，精神为之一震。 等迈开脚走进去，一抬头就看到了放在饭桌上的一个个小蛋糕。 许毅坐在饭桌旁，手里拿着裱花袋，正往小蛋糕上面挤着奶油，见他进来，便对他招了招手。 林星陌抬脚走过去，来到他身边坐下。 “不是说要明天才能吃到吗？” 他望着面前一个个精致的小蛋糕，漂亮的蓝眼睛晶晶亮地闪着光。 许毅笑了一下，“现在已经是了啊。” 在陈护工告诉他，蛋糕店都关门了的时候，他就邀请了糕点师傅过来，一开始在楼下就是为了跟糕点师傅沟通。 后来发现林星陌情况不对，他就一直在画室里陪着他了，直到现在才有空来处理这些小蛋糕。 “晚上不能吃太多甜食，所以只能吃一个。” 许毅将手上挤好奶油的小蛋糕，轻轻放在林星陌面前，然后将一个小勺子递给他。 “尝尝看？我感觉味道还不错。” 林星陌没有接过勺子，他望着许毅放在他面前的小蛋糕，眼睛里泛着喜悦的光。 他看向许毅，“你喂我。” 那么平静，那么理直气壮，让许毅无奈又宠溺，他拿着勺子舀了一点奶油，小心翼翼地喂到林星陌嘴边。 林星陌望着奶白色的膏体，先用鼻子嗅了嗅，然后伸出舌头，红润的舌尖将奶油舔了下来卷进嘴里。 醇香的滋味在嘴巴里面融化开来，甜甜的，又不会觉得腻。 真好吃！ 他抬头望着许毅，想让他再舀一点给他吃，却看到男人变得晦暗深沉的眼眸。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许毅，用勺子舀了一口奶油含进嘴里，接着倾身凑过来，吻住了他的嘴唇。 林星陌眨巴眨巴眼睛，很快就将双眼闭了起来，享受这个甜蜜的吻。 毕竟，甜甜的奶油，许毅的亲吻…… 都是幸福的滋味啊。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52章 迟早被折磨死 饭厅里, 气温在渐渐攀升着。 林星陌的思维渐渐变得迷糊了起来，他品尝着许毅口中甜甜的滋味，感觉自己快融化在了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 许毅轻轻松开了他。 看着青年微闭着眼睛, 一副困得快睡过去的模样, 他不禁有些无奈，又感觉到好笑。 他每次都是这样, 总是将他撩拨得不能自拔，自己却独善其身，即使偶有迷恋, 也很快就能抽离开去。 可是…… 这样的林星陌却又深深地吸引着他。 “要去睡觉，还是再吃几口蛋糕？”许毅摸摸青年还带着些许湿润的头发, 温柔地说道。 今天的林星陌，确实太累了些。 先是一大早去了一趟医院，回来后又被他折腾, 结果午睡的时候做了场噩梦，然后便一直不吃不喝地画画到了凌晨两点。 他本来就瘦弱，许毅有些担心他累坏了。 林星陌听到他的话，有些迷糊地睁开眼睛，他确实感觉困了, 身体累得不太听使唤, 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但是…… 许毅看着林星陌迷蒙的双眼，那努力着想睁开、但眼皮根本不听使唤的模样, 真的很可爱。 他弯起唇角笑了笑。 刚想开口, 让他想睡就睡, 结果就看到青年双手搭在他的肩上, 清浅的声音软软地说：“你这里沾了奶油。” 然后, 他伸出舌尖，凑到他的嘴角边舔了舔。 那温软湿润的舌，在他的嘴唇边轻轻柔柔地滑过，像一根羽毛，挠过他心尖最柔软敏感的地方，若即若离，徒留丝丝麻痒。 许毅：“……” 真是要疯了。 他心神荡漾，然而始作俑者，已经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往下搂抱住他的腰身，满足地发出一声轻叹，然后睡了过去。 “陌陌？” 许毅试探着喊了他一声，结果，睡梦中的林星陌，微微皱了下眉，然后便抬起一只手捂在了他的嘴巴上。 被迫闭嘴的许毅：“……” 他哭笑不得，最后还是将林星陌的手拉下来，狠狠地亲了一下他的手心。 只可惜，已经在他怀里睡死过去的青年，并没有给予他回应。 许毅觉得，接下来要么他努力复健成功，要么迟早被林星陌折磨死。 当然，这样的折磨让他痛并快乐着。 他的手臂回抱着林星陌，下巴抵在青年的发顶，充满喜爱和眷恋地蹭了蹭他。 这是他的陌陌啊……他最爱的陌陌。 许毅安静地抱了一会，终究也被疲惫所侵扰，他将桌上的小蛋糕移开，然后硬撑着，有些艰难地站起身。 这对他而言并不算困难。 真正困难的，是接下来的这段路。 从饭厅到客厅，其实并不远，许毅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随着他站起身，抱着他的林星陌被惊醒过来，只不过他实在太累了，眼睛依然闭着，仅仅恢复了几分意识而已，并不算真的醒来。 “许毅……” 他模模糊糊地喊了他一声。 “陌陌，我们到沙发上去睡吧。” 听到“沙发”两个字，林星陌本来又要迷糊过去的意识，顿时又醒过来几分。 “好啊。” 许毅终于肯答应让他睡沙发了！ 这时候，林星陌才发现许毅站了起来，而他的身体，有几乎一半的重量都倚着他。 意识到这一点，他几乎是马上站直了身体，将压在许毅身上的力卸了，却没有松开双手，依然搂着许毅。 他不想松开，想这样一直待在许毅身边。 许毅明显感觉到身上一轻，他微微吐出口气，发现林星陌似乎已经清醒了。 “醒了的话，就回房间睡吧。” 刚刚只是看他实在太累了，感觉喊他起来走回房间，他不忍心，现在既然醒了，那还是回房间睡比较舒服。 闻言，林星陌不禁抬起头，迷蒙的睡眼、一觉睡醒后微微沙哑发软的声线，可以说自带委屈效果。 “你刚刚说到沙发上睡的。”他控诉他的出尔反尔。 许毅看着他露出这副模样，除了顺着他外，还能怎么办呢？ 他就是没想到，林星陌会对沙发这么情有独钟。 “好，那就睡沙发。” 许毅说着，咬着牙迈开腿，一步步往客厅沙发的方向走，而林星陌便这么抱着他，不仅没有再给他增加负重，还成为了他的支撑。 没多久，许毅就在林星陌的陪伴下，一起来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沙发不算宽敞，两个人根本睡不下。 许毅躺下之后，就只剩一条巴掌宽的缝隙了，他觉得这样不太行，想重新坐起身，然而林星陌却已经压了下来。 他几乎是趴在了许毅身上，双手搂住他的腰身，修长细瘦的双腿，纠缠在许毅的一条腿上，紧紧地贴着他。 许毅觉得逼仄，林星陌却觉得刚刚好，他就喜欢这样狭小的空间，能够带给他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而今天晚上，还有许毅陪着他。 嗅着男人身上那令他感到安心的气息，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林星陌舒服地叹了口气，刚要睡觉，就感觉到了什么，轻轻皱了下眉头。 他伸手摸了摸，发现是许毅的睡袍衣带打的结，刚好抵在他的肚子上，有些硌。 许毅感觉到了林星陌的摸索，身体微微僵硬，然后就发现青年的手指在扯他睡袍的衣带。 他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下一刻，林星陌把他的衣带扯开。 “陌陌……” 以为他睡觉了还不老实，想对他做点什么的许毅，微微皱眉的同时，心底其实还是有小期待冒了出来，然而…… 林星陌的动静消停了下来。 他枕在许毅的胸膛上，在疲惫之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紧张期待半天，却没等到他进一步行动的许毅：“……” 夜晚寂静的客厅，响起了男人重重的一声叹息。 被这么压着，许毅也只能继续躺着了，他顺势揽住青年纤细的腰，另一只手掌护在他的后背。 林星陌有一半的重量被沙发椅背所承受，再加上他本来就不重，所以许毅除了觉得这样格外亲密，并没有多少不适。 “陌陌？” 回应他的，是林星陌已然变得平稳悠长的呼吸。 许毅便没有再吵他，伸手拉过毛毯，展开来小心地盖在了林星陌身上，接着喊了关灯。 因为他腿脚不便，别墅里安装了最新的智能语音系统，他话音落下之后，一楼的灯就全部熄灭了。 黑暗彻底降临。 别墅外，鹅毛大雪纷飞，北风呼呼狂啸。 许毅在黑暗中抱紧了林星陌，忽然觉得偶尔睡睡沙发，似乎也不错…… 他在青年的发顶珍惜地落下一吻，然后闭上眼睛，在困意席卷而来后，安然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许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而原本睡在他怀里的林星陌，却不知所踪。 心脏猛地一跳，他慌忙坐起身。 “陌陌？” 他在客厅中张望，没看到人。 许毅将双腿从沙发上搬下来，想起身去找他，就看到林星陌拿着两个小蛋糕，慢吞吞地从饭厅里走了出来。 林星陌是被饿醒的。 他昨晚没有吃饭，就吃了两口奶油，到了清晨的时候，他就坚持不住醒了。 许毅昨晚做的小蛋糕还放在桌子上，他去刷牙洗脸之后就吃了一个。 这小蛋糕烤得松软可口，奶油清甜清甜的，带着浓郁的奶香，却一点也不腻，十分对林星陌的胃口。 他吃完一个后觉得不够，便又拿了两个出来。 看到许毅坐起身，林星陌也没有停脚，继续走过去将两个小蛋糕放在茶几上，然后在许毅身边坐了下来。 他缩起双腿盘坐着，刚拿起一个小蛋糕准备继续开吃，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他侧过头，就见许毅在盯着他瞧。 林星陌眨眨眼睛，一边舔着小蛋糕上面的奶油，一边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浅蓝色的漂亮眼睛，看上去要有多无辜有多无辜。 看到他，许毅已经放松下来，此刻微微抿唇，有些不太高兴地说：“陌陌，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林星陌歪头想了想，然后探过上身，在许毅的唇上亲了亲。 “早啊。” 就这样，许毅得到了一个奶油味的早安吻。 得偿所愿的许毅，微微一笑，轻舔了一下嘴唇，尝到了甜甜的奶油香。 一个吻将男人哄好，林星陌重新撤回来，倚靠着沙发，准备继续吃他的小蛋糕，结果—— 刚刚舔了一口奶油，整个小蛋糕就因为他倾斜得太过，一不小心脱了纸膜，啪嗒掉落下来，直接从他的嘴巴滚过下巴，一路掉到了胸前。 林星陌将小蛋糕拿起来，皱着眉头坐起身。 雪白的奶油糊在了他的嘴唇、下巴和脖颈，以及白色T恤的前襟上。 黏黏腻腻、有些微微的凉意。 他有些心疼地用手指将嘴唇上的奶油团刮下，塞进嘴里，轻轻吮吸指尖。 虽然很浪费，但也没有办法了…… 林星陌这样想着，准备去洗掉，然而下一刻，男人的双手按住他的肩，将他重新抵回沙发。 他只来得及看到许毅气得发红的双眼，然后就被这么抵着，眼睁睁看着男人低下头去舔他下巴和脖颈上的奶油。 作者有话说： 奶油诱惑—— 第53章 陌陌是我的宝贝 清晨的客厅, 一片宁静祥和，柔柔的阳光铺洒进来，将一切笼罩上朦胧的光晕。 林星陌靠在沙发上, 男人的双手牢牢按住他的双肩, 温热的唇舌在他的下巴急切地舔舐, 将沾在上面的奶油舔掉，顺着奶油的痕迹一路下滑。 他眨眨眼睛, 回想许毅刚刚气得双眼发红的样子，不禁僵着身体，一时不太敢乱动。 确实是有些浪费了…… 林星陌抿了抿嘴唇, 就这么任由男人舔去沾在他身上的奶油，渐渐地,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白皙的脸蛋上浮现一层浅浅的红晕。 听到他的呼吸声，许毅顿了顿, 然后又继续往下滑，隔着白色上衣轻薄的布料，他张嘴用牙齿轻轻一咬。 青年像小猫似的叫了一声。 “许毅……” 他轻轻浅浅地喊着他的名字，略带喘-息，许毅听得耳根都酥了。 他忍不住抬头, 堵住林星陌的嘴巴, 疯狂地掠夺他口中的气息和津液，还有那浓郁的奶油蛋糕的香味。 林星陌也尝到了他嘴里的奶油香。 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个吻, 双手不由自主地搭上许毅的肩膀, 慢慢滑行着, 最后搂住了他的脖颈。 他的身体被许毅深深地压进沙发里, 却并没有感觉不适, 只是牢牢地抱住许毅，跟他紧贴在一起，沉迷在这个甜蜜的亲吻中。 过了许久，两人才终于慢慢分开，额头抵在一起，重重地喘着气。 “陌陌……” 许毅低声喊着他。 然而林星陌却没有理会，青年目光微垂，落在男人的胸口上。 许毅身上还穿着昨晚的睡袍，衣带被林星陌扯了开来，醒来后也没有重新系上，此刻两片式的衣袍松松垮垮地滑开，隐约露出男人结实的胸肌。 虽然双腿有疾，但许毅的身体并不孱弱，相反，因为事事亲为，他的手臂十分有力，上身也锻炼出了精瘦的肌肉。 不过林星陌的目光，却是落在他胸膛上沾染的白色奶油—— 刚刚两人浑然忘我的亲吻，拥抱在一起的时候，许毅的身上也被他沾染到了。 在许毅愣怔的注视中，林星陌低下头，伸出舌尖，将那奶油轻轻地舔掉。 许毅的呼吸猛然间变得粗-重起来。 他的耳尖迅速泛红，一瞬间蔓延到了耳根处，热血不断上涌，让他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林星陌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小小的举动，给男人带来了多么快乐又痛苦的体验，那感觉令他的灵魂都要颤栗起来。 此时此刻，许毅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激动，心脏涨涨的，有什么情绪快要满溢出来。 他跟林星陌不是没有过比这更亲密的时候，但……那都是他主动的。 除了接吻以外，林星陌一直都是被动承受，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地亲吻他的身体。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美妙，让许毅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因为沾染得不多，林星陌很快就舔干净了，他抬起头，就对上男人深邃的黑眸，他正用一种愉快又贪婪的眼神注视着他。 “陌陌……” 许毅动情地喊着他，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深深地吻了下来。 最后，他抱着林星陌，贴在他耳边带着可怜兮兮的祈求：“陌陌，帮帮我好不好？” 他牵引着林星陌的手，让青年掌握住他。 林星陌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之前许毅帮过他，所以他也知道该怎么做，但是…… 他太懒了，许毅虽然也喊过他帮忙，但那次他不想动，就假装没听见。 不过今天好像不能耍赖了…… 他想了想，说道：“可以，但是你也得帮我。” 林星陌很认真地讨价还价。 不知道为什么，他跟许毅在一起的时候，就比较容易活跃起来，尤其是在早晨，而在体验过许毅的“帮助”后，他就不想再等着自然消退了。 许毅先是怔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他望着林星陌脸上认真的神色，看着那双清澈美丽的蓝眼睛，忍不住凑过去，在他的嘴唇中啄了啄。 “能帮到你，是我的荣幸。”他温柔又宠溺地说道。 林星陌望着他的眼睛，看着里面缱绻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脏忽然又跳得有点快。 他嗯了一声，开始回忆着许毅之前的动作，小心翼翼地为许毅提供“帮助”。 而许毅则靠在他瘦弱的肩膀上，紧紧地闭着眼睛，用身体的感官牢牢记住这一刻。 果然，真的很累。 跟许毅的欣喜激动不同，林星陌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为什么这么久？ 林星陌皱着眉头，心里面有了一点小情绪。 可是答应了的事情，就必须做到，更何况他也不想让许毅失望，虽然看不到脸，但他知道许毅应该很高兴，他能感觉得到。 林星陌只好收敛心神，认真地帮着他，但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嘟囔： 怎么这么久呢？好累啊…… 最终，许毅一脸神清气爽，而林星陌却瘫在沙发，脸上平静的表情，莫名地流露出一种咸鱼的气质。 “今天不能画画了。” 他望着许毅，轻声说道，明明语气平平，但听着就像是在控诉。 许毅不禁拉起他的手，在他泛红的手心上轻柔地吻了吻，然后低声说：“我现在就补偿你。” 林星陌却推开他。 “陈姨要下来了。”他看了眼时钟，不知不觉，都已经九点了。 许毅笑，“十二点前她不会下来。” 然后他俯下了身去。 林星陌看着他，明白他要做什么，伸手按住他的嘴唇，小声说：“脏。” 尽管他还记得那种极致的愉悦，但他做不到这种事，所以也不想许毅为他去做。 然而，许毅却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指尖上亲了亲，“不会，陌陌是我的宝贝，哪里都是香的。” 林星陌感觉他的亲吻，像是落在他的心尖上似的，有种酥酥麻麻的痒意，但他还是摇头。 他的情绪在回归，他的感知也变得敏锐。 他知道许毅这句话是在哄他。 许毅看着他抗拒的神色，有些苦恼，忽然瞥见什么，他伸手拿起茶几上仅剩的那个小蛋糕，手指刮下上面的奶油。 林星陌微微瞪大眼睛，神色古怪地看着他，奶油抹上皮肤的感觉，有些奇异。 滑滑的，有些黏腻，又带着清凉。 然后，许毅抬眸对着他笑，“我说了，陌陌宝贝哪里都是香的，嗯，还有点甜。” 林星陌：“……” 不知为何，林星陌感觉耳根有些热，他听着许毅一口一个宝贝地喊着他，心中第一次产生了某种名为害羞的情绪。 只是，他很快就无暇再去想其他了。 他又一次被许毅所裹挟，迷失在那极致的快乐之中…… —— 吃饱喝足，重新洗漱一遍后，林星陌再次发信息给肖助理，又放了他一天假。 他手心上的红肿已经消了，但还是不太能握笔，而且他今天也没有太多画画的兴致。 发完信息后，他还是去了画室。 画室中，他昨晚画的那幅画，依然静静地摆放在那里。 老人微低着头，像在注视着什么，眼神那样温柔，连嘴角边的浅笑看上去都是那么温暖。 只有林星陌知道，她在看什么。 她在看着他，看着小时候的自己。 他依然清晰地记得，画这幅画的时候，那种痛苦到心脏仿佛要碎裂的情绪，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在那种状态下画画，最后却还坚持了下来。 此刻，他看着成品，看着画中的老人，意外地感觉到心灵的宁静。 不是淡漠的平静，而是一种安宁。 “奶奶。” 他轻轻地唤了她一声，竟仿佛在耳边听到了她爽朗高兴的回答，大约是因为……他其实从不曾真正忘记她的声音。 在画室中安静地待了许久后，林星陌最终还是离开了这里。 那种锥心般的疼痛不再能够将他吓跑，但思念，却像是绵绵细雨，落在心上留下潮湿的怅然。 林星陌下楼去找许毅，却发现书房、卧室、客厅和厨房都不见他的身影。 “陈姨，许毅呢？” 他想出去门外看看，就见陈护工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便问了一句。 陈护工顿了顿，没有立刻告诉他，而是说：“许先生有事在忙，您找他有事吗？” “没什么事。”林星陌摇摇头。 “今天天气不错，我准备扫一下院子里的雪，林先生要不要也一起出来看看，雪景挺漂亮的。” 陈护工微微笑着，热情邀请他。 林星陌觉得有些古怪，他再次摇头。 外面没有暖气，想出去就得把自己裹成粽子，除非迫不得已，不然他是不会想出去的。 陈护工也没有勉强，“那您到沙发上坐，我去给您泡壶茶，冰箱里还有蛋糕，您要吃吗？” 林星陌看着她，最终点了点头。 他窝在沙发，看她把东西准备好，再穿戴整齐后出去扫雪。 待关门的声音一响起，林星陌就放下茶杯，起身来到电梯口，他觉得这位陈护工有些不对劲，像在阻止他去找许毅。 她不让他找，他偏要。 作者有话说： 陌崽：猫猫好奇．jpg 第54章 别看我…… 林星陌走入了电梯。 电梯门徐徐关上, 他看着电梯按钮，思考了一秒钟之后，按下了负一层的按键。 楼上他都找过了, 既然地上没有, 那许毅就只能是在地下了。 别墅的地下部分, 他只去过车库，负一层还没去过呢。 林星陌看着电梯上的指示, 安静地等待着。 许毅在地下室做什么呢？为什么陈护工不想他去找他？ 脑补能力强的，或许已经开始阴谋论了，不过林星陌能看出来, 陈护工虽然在阻止他，但表情并没有太多的不自然。 所以……许毅应该没什么事吧？ 然而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 林星陌却听到了砰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男人的惨叫声。 林星陌心中一跳, 有些紧张地走出电梯，寻着声音跑了过去。 健身室中，许毅重重地摔倒在地板上。 他痛呼一声后，又隐忍着闭上嘴巴，尽管地下室隔音效果很好, 在一楼的人理论上应该听不见下面的动静, 但许毅还是不敢叫得太大声。 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身上的运动服早已被汗湿了。 如果脱下衣服, 就会看到他身上已经被摔得青一块紫一块, 尤其是膝盖, 还有手肘都摔破了皮。 好在他护住了脸部, 这样就不会轻易被陌陌看出什么来的。 除了这些外, 他双腿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抽搐着，很痛，但这样的疼痛，证明着知觉在复苏。 他的复健是有效果的，只要他坚持住…… 许毅再次紧咬牙关，硬撑着站了起来，已经发红肿胀的双手，再次握在了横杆上。 不能休息……一旦停下来，那口气泄了，就没有办法再继续了。 他要快一点好起来…… 许毅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迫切地希望，自己的双腿能恢复健康了。 这么多年，他其实已经习惯了。 在那段为事业忙碌拼搏的日子，每天连睡觉的时间都很少，更别说做康复训练了。 但现在，他早已放弃的一颗心，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他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他想要站起来，想要跟林星陌并肩而立，然后牵着他的手出门，一起去逛街，一起去看各种风景，一起用双脚丈量这座城市。 他想要给林星陌幸福，不想像一个废物一样，只能在中途放弃。 他的陌陌，那样美好可爱的陌陌，他值得最好，不该跟一个废物在一起。 带着这样的信念，许毅硬撑着，再次往前迈开了一步。 只是这一小步，就让他额角青筋暴起，脸色涨红，看上去是那样的面目狰狞，不复平日的英俊优雅。 也是在这个时候，只穿着一只拖鞋的林星陌，匆匆地跑了进来。 专注于双腿的许毅，一开始还没有发现他，直到迈开第三步时，他再次坚持不住，双腿一软，就这样往下摔去。 “许毅！” 青年紧张的声音响起，重重摔倒在地上的许毅，以为自己因为太累，终于产生了幻觉。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然而这次却忘了惨叫。 因为…… 许毅看到，背着光的青年，从门口疾步朝他跑了过来，脚上的另一只拖鞋也跑掉了，青年却没有在意，赤着脚跑到他身边跪坐下来。 “许毅……” 青年瘦白的双手，握住了他的手臂，那微凉的掌心握在他汗涔涔、热血汹涌的臂膀上，触感是那么真实。 许毅浑身一个激灵，彻底忘了疼痛。 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林星陌的眼睛。 本来想去搀扶他的林星陌，僵在了原地，他的眼睛感觉到了男人掌心的炙热潮湿，他的视野被遮住了。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每次都要遮住他的眼睛？为什么他不可以看？ “陌陌，别看我……” 林星陌听到了男人颤抖的带着祈求的声音，他想拉下男人的手，微微顿住了。 光是听着许毅的声音，他就觉得心脏微微刺痛，他不想许毅不开心。 于是，他抬起的手终究放了下来。 “我把眼睛闭上了。” 林星陌想了想，这样说道。 然后，他再次抬手，抓住许毅捂在他眼睛上的手，许毅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拉开。 林星陌果然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再看他了。 许毅这样想道，却不觉得庆幸，因为……他刚刚那样丑陋无能的一面，大约已经被陌陌看了去吧？ 为什么会如此呢…… 他的双眼有些发红。 即便复健再痛再累，他也不曾掉过眼泪，然而此刻，他却觉得鼻子发酸。 “许毅，你还好吗？” 青年瘦白的手，顺着他的手臂，一路摸过来，先是到了他的肩膀，慢慢滑上他的脖颈，最后捧住了他的脸颊。 许毅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很痛？” 林星陌感觉到了他的颤抖，他心里面不禁涌起一阵阵难过和痛楚。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觉得自己也跟着许毅一起疼了。 许毅望着他脸上明显担忧的神色，心中的难堪稍微褪去了一些。 他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用力亲吻着，摇了摇头。 不一会，他终于平复下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他问道：“你怎么下来了？” “我在楼上找不到你，就下来找找。” 林星陌伸手搂住他的脖颈，明明男人身上都是汗臭味，他却一点也没有嫌弃。 他搂抱住他，轻轻靠在他肩上，“许毅，你好点了吗？” 林星陌已经知道许毅在做什么了，他在做康复训练，但他没想到，康复训练竟然是这样痛苦的一件事…… 他觉得好疼，一想到许毅刚刚那个痛苦的表情，他就觉得心脏好疼。 “嗯，我没事。”许毅故作潇洒地说道。 其实他现在已经爬不起身了，双手更是已经脱力，可能需要躺很久才能重新恢复力气爬起来。 “下面很闷，要不你还是回楼上去吧？” 林星陌安静下来，一动不动，就在许毅想再开口时，却听他说： “我想陪着你。” “许毅，你不想要我陪着你吗？” 许毅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坐在他面前，乖顺地紧闭双眼的青年。 他是那样美好，像是落入尘世的精灵，他又是那样的率直可爱，从不掩饰心中的想法。 许毅望着林星陌，最终忍不住道：“想。” 怎么可能不想？他是他坚持下去的动力啊……可是，他不敢，也不愿…… “那我就陪着你。” 林星陌打断他的思考，他低下头，嘴唇触碰到了许毅的鼻子，他慢慢在他脸上移动，一路亲吻，一路寻找，最后落在他的嘴唇上。 青年温柔地吻了吻他，轻声哄道：“亲一亲，就不痛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55章 要一起吗？ 许毅怔怔地望着林星陌。 青年闭着眼睛, 他看不到他此刻的眼神，但他的声音、他细微的表情，都让他……感觉心头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在蔓延。 很温暖, 仿佛浸泡在温泉里, 又似乎拥有一种魔力, 让他身上的疼痛似乎在这一刻，真的消失了。 他忍不住伸手, 想去触摸他的脸颊，但在看到自己有些红肿汗湿的双手时，他顿了顿, 又收了回来。 许毅贪婪地注视着林星陌，看着他难得流露出的温柔, 情不自禁地道： “可以……再亲一下吗？” 林星陌脸上不显，内心却暗道果然，没有一个亲亲是哄不好许毅的。 如果有, 那就两个。 他再次用指尖在许毅脸上摸索，等触摸到那柔软温热的唇瓣，这才凑近过去，轻轻地含住，再探出舌尖, 与男人纠缠在一起。 健身室里灯光明亮, 精疲力尽的男人枕在青年的大腿上，青年弯腰低头, 纤细白皙的脖颈弯下一个美丽的弧度。 他安静地亲吻着许毅, 长而卷的睫毛垂落下来, 微微翘起的睫毛尖洒落了点点朦胧的光。 许毅睁着双眼, 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这一幕, 仿佛要将所有的细节刻进脑海，铭记在记忆深处。 明明只是一个吻而已……许毅却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动。 大概是，此刻的他实在太脆弱了一些吧，而在这样的时刻，林星陌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眼前，还愿意以这样的方式陪伴在他身边。 许毅眼睫轻抬，看着健身室天花板上炫目的灯光。 这里曾给他带来了无数痛苦折磨的记忆，回想起来都是苦涩得令人想要逃避的黑暗。 然而从今天、不，从这一刻起，不一样了。 林星陌的出现，像一道光，让这座位于地下的健身室变得明媚了起来，甚至还染上了甜蜜的色彩。 “还疼吗？”林星陌松开了许毅，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 许毅摇头，墨瞳深深地注视着他，荡漾着柔和迷人的光，他说道：“好多了，就是……” 他顿了顿，“有点累。” 许毅忽然感觉，在林星陌的面前示弱，似乎并不是一件那么糟糕的事情，尽管他还是不希望林星陌看到他不堪的一面。 说完，他又忍不住探身，在林星陌莹润漂亮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 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闭着眼睛，凑在他面前的林星陌，实在太令他心动了，谁能在这样的时刻，忍住不做点什么呢？ “那你睡一会吧。” 累了就要睡觉，休息够就不累了。 林星陌的想法很简单，他并不觉得许毅喊累有什么不对，是人就会有不舒服的时候。 作为伴侣的他，此刻应该在他身边照顾。 许毅望着林星陌，看着他平静温和的表情，心中的难堪似乎也慢慢消散了。 看到林星陌起身去给他拿毛毯，他挣扎着坐了起来。 “我去洗澡。” 这个时候，许毅才意识到自己身上都湿透了，一股汗臭味，尽管林星陌没有表现出任何嫌弃，但他却感觉很不自在。 休息了一会，他已经恢复些许力气，至少挪到轮椅上坐好，还是可以做到的。 听他要去洗澡，林星陌便打消了去拿毛毯的念头，又挪回来，在他身边蹲下，双眼还是乖乖地闭着。 听着他的动静，隐约能听到男人因为用力而发出的轻哼。 根据声音，林星陌能想象出来他在做什么。 许毅坐到了轮椅上，刚坐稳，林星陌就站起身，摸索着来到他身后。 “我推你过去吧。”林星陌道。 许毅看着自己微微发颤的双手，只能低低地说了声好。 林星陌便想推着他往前，不过很快地，他就停住脚，轻声道：“许毅，我可以睁开眼睛吗？看不到路。” 许毅一僵，最后只能苦笑着，破罐子破摔，“嗯。” 林星陌便睁开了眼睛。 光线再次充溢眼前，健身室之中，灯光明亮，通风透气，其实并不闷。 他没有特别去注意许毅，只是左右看了看，确定了浴室的方向，才推着许毅的轮椅走了过去。 只是很显然，第一次推轮椅的他，有些不得要领，总是让轮椅偏离了路线。 林星陌皱皱眉，推得愈发认真。 然而，轮椅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不管他怎么推，都无法按照他想要去往的方向前行。 眼看着他再次将轮椅拐向了浴室隔壁，坐在轮椅上的许毅，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时，紧绷的神经也在这啼笑皆非中，渐渐放松下来。 他看着玻璃墙中，映照出的青年的身影。 他正在很努力地想要驯服他的轮椅，只可惜一直不得要领，那微微皱起的眉头，些微鼓起的腮帮，看上去异常可爱。 许毅望着他，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最后，他温声说道：“陌陌，继续往这边吧，我们不去浴室了。” 闻言，林星陌不禁停下来。 他低头看看许毅，见男人脸上带着笑容，没有丝毫的勉强，便点了点头，不再试图将轮椅拐去浴室，而是进入隔壁的一扇门。 轮椅一路往前，通行无阻。 他们继续走进去之后，装修风格就慢慢有了变化，从简约的现代风，变得有些古典雅致。 林星陌停在了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前，放眼望去，只见小道的尽头，竟然是一个小型的温泉池，正安静地冒着水雾。 他从来不知道，许毅的别墅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许毅伸长手，按下墙上的一个开关。 只见温泉池上方的屋顶，竟然缓缓地往两边分开，露出一块透明的玻璃板，有阳光透过透明的挡板折射下来，让原本有些昏暗的场地，变得亮堂起来。 池水汩汩地从造型复古的石壁上，顺着沟壑流淌下来，汇入了温泉池中，微微冒着热气。 “之前我选择这里，就是看中了这个温泉池，冬天泡一泡，通经活络，还能缓解疲劳。” 许毅说着，拉过林星陌的手，“陌陌，你要不要去试试看？” 他昨天累了整整一天，为画那幅画付出了那么大的心力，今天确实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林星陌看着那温泉池，感觉确实不错。 他点点头，又低眸看向许毅，问他：“那你呢？要一起吗？” “呃……”许毅明显僵了一下，他想摇头，毕竟他知道，真要答应下来，受折磨的人只会是他。 然而…… 望着林星陌那双像琉璃一样清透漂亮的蓝眼睛，迎着他询问的眼神，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轻声反问：“你觉得呢？你想吗？” 林星陌几乎没有犹豫，他点着头，“想啊，我想和你一起。” 作者有话说： 许总：四舍五入老婆跟我表白了（≧≦）/ 第56章 老公。 许毅身下围着浴巾, 小心翼翼地踩进温泉池之中，咬着牙控制着身体，缓缓坐下。 当背靠在池壁上的时候, 他忍不住满足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温热的池水浸润他的双腿, 来到了他的胸下, 像最温柔的抚慰，缓解着他运动过度后肌肉的酸痛, 促进血液循环，带来酥酥麻麻的舒爽。 他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只是当他抬头, 看向还在温泉池上的林星陌时，他不禁僵住了。 温泉池上方, 流水潺潺从石沟蜿蜒而下。 腾腾热气催生，为这小小的一间温泉室带来春日般的暖意，即使在大雪纷飞的冬天, 也依然暖入心脾。 冬日并不热烈的阳光，从屋顶的玻璃板折射下来，明晃晃地落在了青年身上。 宽松的短裤，从细瘦的长腿滑落在地面，紧接着, 膝盖弯起, 白皙的脚掌将短裤踩住，踢到了一旁。 接着, 那素白纤细、指节分明的手指, 落在衬衣纽扣上, 一颗一颗, 缓缓地解开…… 手臂往后延伸, 雪白宽大的衬衣脱离他的双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板，折射出一道道光线，落在青年身上，将他照得像雪一样白，一样的通透。 那美丽纤瘦的脊背，那若隐若现的蝴蝶骨，优美流畅的腰线，以及…… 许毅望着背对他而伫立的青年，喉结发紧，他感觉到了自己开始变得粗重的呼吸。 在许毅灼灼的目光注视下，林星陌轻轻巧巧地褪下所有衣物，察觉到什么，他微侧头，浅蓝色的漂亮眼睛对上许毅的目光。 这一幕是那样纯真唯美，又是……那样的魅惑。 许毅张了张口，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他的注视之下，林星陌转过身走到温泉池边，轻轻伸出右腿，将脚尖探进池水之中，试了试水温。 感觉到满意，他这才将脚掌彻底踩进水里，在升腾而起的烟雾中，慢慢浸入水中。 温泉的热气熏在他脸上，顿时给他白皙的皮肤染上一层艳丽的薄红，从脖颈一直爬到脸颊上，他不由得闭上眼睛，享受这舒服又美妙的一刻。 青年的睫毛那样长，像小扇子一样，很快就被水汽润湿了，凝结了细小的水珠。 许毅盯着他，虽然知道不能再看下去了，但身体却依然不受控制。 他几近贪婪地凝望着对面的林星陌。 有水珠从他细嫩的肌肤上，轻而缓地滑落下来，滑过颈窝，坠在了那精致优美的锁骨上。 “咕咚……” 许毅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而林星陌，也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他用双手捧起一掬水，轻轻拍打在脸上。 有更多的水珠，从他的身体上滑落，滴滴答答，响起一阵清脆的水声。 许毅终于还是别开了脸，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 同时，他也不禁在心中苦笑。 明明早知道，跟林星陌一起泡汤，受折磨的人肯定是他，他怎么就学不乖呢？ “哗啦——” 有水流被拨开的声音传来，许毅还是没忍住，朝林星陌看去。 只见青年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朝他靠近过来，尽管有朦胧的水雾遮掩。 然而这个温泉池本就不大，还是让许毅清晰地将林星陌看在了眼中。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浴中的林星陌，是那样美好，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吸引许毅的目光。 他甚至不敢去碰触，怕自己会玷污了这份美好，然而……林星陌却主动靠近了他。 青年的手指落在他的手臂上，指尖轻轻抚摸，有些凉，随着他的按压，传来一点点刺痛。 “疼吗？” 林星陌看着许毅手臂上的淤青，眉头轻皱，他的手还想往下，去摸索许毅身上更多的伤处，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 “不疼，一点也不疼。” 许毅捧起他的手，虔诚地亲吻他的手指，像在面对一件稀世珍宝。 “有你在，就不疼了。” 他那双幽深的黑眸凝视着林星陌，带着绵绵的情意，林星陌的心跳得有些快。 林星陌没有挣开自己的手，而是靠近过去，依偎进许毅的怀里，另一只手环住了许毅的腰身，轻轻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静谧明媚的时光。 肌肤相亲，让许毅的身体有些紧绷。 慢慢地，他放松下来，却又止不住一阵阵的颤栗。 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渴望着林星陌，但他知道，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当日的失败，他不想再重演第二次。 所以，许毅忍住了。 可是很多时候，并不是他说了算的。 林星陌从他怀里抬起头，他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许毅。 男人的黑发已经被水汽濡湿了，有水珠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落。 许毅无疑是英俊的。 他从小就长得好看，如今完全褪去了稚气和天真，那样的稳重成熟，仿佛天塌下来他都有办法撑起来，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属于成年男子的魅力。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只要待在他身边，林星陌便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像是笃定了，许毅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他的目光凝视着许毅，漂亮的蓝色眼睛里，是他自己都不曾见过的，柔柔的温润的光。 许毅觉得，自己快要溺毙在林星陌此刻望着他的眼睛里了。 然后，他感觉到林星陌的目光微微下移。 明明没有触碰，许毅却感觉自己的嘴唇微微有些发麻，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就听青年说：“许毅，我想亲你。” 许毅感觉轰地一下，脑海都被炸懵了，两只耳朵在热气中直接红了个通透。 他微张口，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陌陌……” “嗯？” 林星陌的视线依然落在男人红润的嘴唇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亲上去，而他也没有克制这个念头，而是慢吞吞地靠近过去。 他的唇若即若离地触碰着许毅，舌尖伸出，像猫儿一样舔食一样，轻轻地舔了一下许毅嘴唇上的水珠。 许毅感觉自己的唇麻掉了。 明明林星陌并不是第一次亲吻他，他们也接吻过很多次了，然而每一次，都让他像初吻一样，新鲜和紧张感满溢。 尤其……是现在这个氛围下。 许毅的呼吸已经重得像在喘气，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双手抓住了青年的肩膀，然而那圆润细滑的感觉，却让他的心跳再次起飞。 林星陌疑惑地看着他。 许毅不是很喜欢亲吻的吗？为什么这次不让他亲呢…… “陌陌，你不觉得一直叫我许毅……” 他抿了抿唇，“未免有些太生疏了吗？” 是的，许毅还是很纠结称呼的问题，甚至觉得有亿点点委屈，他觉得就算因为年龄关系，陌陌不肯再叫他“小毅哥哥”了，那也可以有别的称呼啊。 林星陌眨眨眼睛，没想到他竟然会纠结这样的问题，他歪了歪脑袋，说：“会吗？那你想我怎么叫？” “唔，你不想叫小毅哥哥的话……” 许毅轻咳了一声，他觉得似乎叫“毅哥哥”也不错，但莫名地有一点点羞耻，他自己都有些说不出口。 他耳朵都红了，正要咬咬牙说出这个建议，却听青年清浅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 “老公？” 短短两个字，宛如石破天惊一般，响彻在许毅的耳边，像一道惊雷将他劈中，他直接愣在当场，呆呆地低头，望进青年纯净清澈的蓝眼睛。 他靠在他的胸膛上，腰腹以下在水中若隐若现，就像一条误入人间的美人鱼，涉世未深，干净纯真，却又魅惑众生。 刚刚是他听错了吗？许毅怔怔的，有些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他望着林星陌，男人低沉暗哑的嗓音，在温泉室中响起，“再喊一遍。” 林星陌回望着他，感觉此刻的许毅，有一些危险，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 奶牛猫大佬狩猎时的样子。 林星陌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他回忆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说错什么啊。 许毅是他的伴侣，不就该这么喊吗？ 他露出有些无辜的眼神，最后在许毅充满压迫感的催促下，还是再次喊道：“老公。” 随即，他就发现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因为下一刻，许毅就搂住了他的腰身，低头下来吻住他，甚至还压着他，两人一点一点地沉入水中。 林星陌在水中闭上了双眼，下意识地张嘴呼吸，努力去汲取许毅口中的津液和气息。 两人在水下拥吻。 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作者有话说： 这章留言前100发红包吧，么么哒—— 第57章 再叫一声 林星陌皱起眉头, 肺部中的氧气在迅速消耗，大脑逐渐因为缺氧而空白，思维也在变得迟缓。 痛苦的感觉, 让他忍不住睁开眼睛。 温泉水侵袭了眼瞳, 带来轻微的刺痛感, 水中冒着细小的气泡，光线从水面折射下来, 让水下的一切笼罩了朦胧的光。 他望着这一幕，望着在水下亲吻他的许毅，身体因为窒息而痛苦, 但他心里头，却又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滋长。 就在他终于憋不住气, 即将用鼻子呼吸时，许毅抱着他，重新冲出了水面。 “哗啦——” 水声响起, 两人破开水面。 成串的水珠从他们已经完全湿透的头发坠落，滴滴答答，清脆的滴水声混杂着剧烈的喘-息，打破了温泉室中的宁静。 林星陌靠在许毅的肩膀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 让他感觉又重新活了过来。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快得好像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样, 有些疼, 又带给他一种莫名的体验。 许毅的情况比他好得多, 毕竟平时有做健身锻炼, 身体素质比较强, 肺活量也不是林星陌能比的。 他很快就平复下了呼吸，微低眸，就看到从青年黑色发尾滑落的水珠，滴落在他雪白的脊背上，顺着那美丽的线条一路下滑。 许毅呆呆看着。 被这美景所蛊惑，他的掌心抚上青年那纤细漂亮的蝴蝶骨，指腹轻轻摩挲着。 良久，他的另一只手掌，也小心翼翼地圈住了青年，仅仅是这样抱着他，就让他露出了满足的笑意。 他侧过头，带着叹息地亲吻林星陌的耳朵。 林星陌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缓下来。 然而，刚刚惊险刺激的体验，却依然残留在他的身体里，让他的心情像这被搅乱的温泉池水面，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微闭着眼睛，睫毛忽然轻轻一颤。 男人的掌心比温泉水要炙热得多，落在他的后背，让他感觉身体的温度又变高了几分。 红晕爬上他的脸颊，让他因为窒息而苍白的脸色，再次染了一层艳丽的色彩。 他的腰身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许毅那热烈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垂，他的唇舌热情地含弄着他的耳朵，林星陌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他今天才发现，他的耳朵竟然这么敏感。 唇瓣微微张了开来，林星陌轻喘着，忽然张开嘴，牙齿轻咬在男人的肩膀上。 他感觉到了许毅的僵硬，便松开来，看着那浅浅的两小排牙印，又用舌尖舔了一下，再亲一亲。 在男人愈发僵硬了身体时，林星陌双手紧抱住他，脸颊靠在他的颈侧。 男人的脉搏强有力地跳动着，他能听到许毅那愈发粗-重的呼吸，还有砰砰砰的心跳声。 他很喜欢听这样的声音，很想一直这么抱着许毅，跟他一直待在一起。 “许毅，你想再试试吗？”他忽然说道。 听到他的话，许毅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当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们的第一次，就开始于与这相似的一句话。 可是…… 他低下头，稍微将林星陌推开了些，手掌小心翼翼地抚上青年的脸颊，眼睛专注而温柔地望进他的蓝眼睛里。 青年双颊绯红，眼神迷离，像朵在水中徐徐绽放的玫瑰花，那样美不胜收，不可方物。 “陌陌，你是认真的吗？” 男人柔声开口，他的声音是那样低哑磁性，落在林星陌的耳朵里，像一根羽毛在挠着他，让他觉得有些痒。 他不禁歪了歪脑袋，漂亮的蓝眼睛望着许毅，眼底倒映着他的身影。 他点点头：“嗯。” 两人都湿漉漉的，头发上的水珠不断往下掉。 许毅双手捧住他的脸，与他额头相抵，鼻尖相碰，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地道：“你想要吗？” 然后，他就听青年说：“你一直在戳我。” 声音轻轻软软，带着些委屈。 许毅：“……” 脸上的笑意微收，许毅尴尬地往后挪了挪，只是温泉池中空间不大，并没有留给他后退的余裕。 他只好停下来。 “那就……再试试？” 僵持了一会，许毅终究是没忍住，毕竟任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可能忍得住的。 林星陌点了点头，乖乖说了一声好。 如果这样能让许毅快乐的话，他并不介意配合他。 他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眼前浮现健身室里，男人双手抓着横杆，往前迈开步子时，那疼痛到面目狰狞的表情，还有他刚刚脱衣服时，身上露出来的那些淤青…… 他并不觉得丑，只觉得心疼。 林星陌想要许毅开心一点，不希望他难过，不希望他再露出那种痛苦的表情…… 他不太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但他并不困扰，因为跟许毅在一起，是一件让他感到很舒服的事情。 温泉池中，那滴滴答答的落水声终于慢慢停了下来，只偶尔能听到一两滴水声。 青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纤瘦的脊背被男人的一只大掌按住，小麦色的手背和他雪白的腰背肌肤，形成了视觉上的强烈对比。 水汽迷蒙中，男人的另一条手臂浸入了水中，温泉池的水面，有阵阵波纹荡漾了开来…… 青年的眉头，忽然微微皱了起来。 他咬住了下唇，脸颊的红晕越来越浓烈，像是被温泉的热气蒸得无法忍受，又像是内心深处的某种渴-望，正在得到满足。 浅蓝色像星辰大海的眼睛，早就浮起一层雾气，他慢慢闭上双眼，有猫儿一样的哼叫声，时不时从他的喉底溢了出来。 “陌陌……” 许毅亲吻在他的脸侧，这是个缠绵又满带湿意的吻，他低低地带着轻哄地说，“再叫我一声，像刚刚那样……好不好？” 林星陌小小地哼哼着，没有理他。 许毅无奈，却也没有继续逼他。 他按在青年后背上的手下移，两只手轻轻地掐住青年纤瘦的腰身，让他往上抬了抬。 “陌陌……” “嗯。” 林星陌知道后面要怎么做，他以前查过资料，为了把稿子画好，还研究了一下，以至于他现在还记得那些知识。 他探索着，慢吞吞地坐了下来。 忽然，他整个人僵住了。 理论和实践之间，总是存在着不小的差距，而今天他感受的差距，似乎格外的大。 青年搂着许毅肩膀的手臂，忽然用力收紧，他埋首在了男人的肩膀上，发出呜地一声低呼。 许毅也皱紧了眉，痛并快乐着。 青年坐在他怀里面，一动不动了，他伸手抚上他的腰背，结果刚刚碰触，青年纤瘦的身体就微微颤抖起来。 “陌陌？”许毅小声喊他。 林星陌埋在他的肩上，缓了好一会，直到这时才发出一声：“疼……” 可怜兮兮的声音，甚至带了一丝哭腔。 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这次的体验，显然跟上次的不同，一点也不舒服。 许毅也僵住了。 听着林星陌小小软软的哭腔，他眸底不禁变得有些晦暗起来，竟觉得…… 想要狠狠地欺负他，让他哭得更厉害些。 当意识到这个念头的时候，许毅一怔，连忙摇摇头，强迫自己，克制住了这样阴暗的欲-望。 他最爱的陌陌，他可舍不得伤害他…… “还要继续吗？”许毅缓了一会，低声问。 林星陌摇头。 许毅轻轻一笑，说：“那像刚刚那样，再叫一声老公。” 闻言，林星陌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眼尾还凝着晶莹的泪珠，就这么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老公。”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58章 生气了 温泉池水热气蒸腾。 许毅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 也跟着这温泉一起滚沸了。 面对这样的林星陌…… 他要怎么忍住？ 因为疼痛而难受的林星陌，很快便发现，许毅看着他的眼神变了。 他再次露出那种狩猎般的眼神。 “陌陌……” 男人再次凑在他耳边, 低哑的声音莫名干涩,“我们再试试, 好不好？” 林星陌眨眨眼睛，刚想说不好, 但双眼发红的男人，已经掐住他的腰，兀自行动了起来。 他第一次知道, 许毅的力气竟然那样大。 在他的手中，自己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不多时，林星陌便晕了过去。 …… 当林星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小床上, 隐约能听到阵阵水声。 这里是温泉室的隔壁，用来小憩的房间。 他稍微一动，就感觉身体酸痛得厉害。 回想昏睡过去前发生的事情，林星陌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这时，轮椅骨碌转动的声音响起。 房门被打开, 许毅控制着轮椅, 从外面进入房间。 他来到小床边，脸上带着愉悦的情绪, 只是在看到林星陌时, 这情绪就收敛了。 尤其, 在对上青年那双泛着冷意的蓝眼睛时。 “陌陌, 你醒了？” 许毅的声音是那样温柔, 然而，林星陌只是瞥了他一眼，便侧过身背对着他，留给他一个气呼呼的背影。 是的，林星陌生气了。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情绪。 他只知道，他现在不想搭理许毅，一看到他，就想起自己哭着让他停下来，他却还强势继续的情景。 虽然后面有舒服到，但并不妨碍这种情绪的产生，就像此时此刻，他觉得许毅一点也不可爱了。 许毅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林星陌，不免有些局促起来，他知道自己犯了错，但…… 那种情况下，他的确已经没有了理智。 回想起那个情景，他依然感觉身体在发热发烫，心脏跳动的速度也开始快了起来。 “陌陌……” 他小心翼翼地喊着林星陌，然而青年背对着他，根本不给他回应，甚至还拉起被子，把自己团得更紧了。 许毅有些为难，但看着这样给予他明显反应的林星陌，他心底又有种别样的情绪浮现。 他竟觉得，生气的陌陌，比以前那副平静的样子，更生动、更令他着迷。 “这里……” 许毅的手掌隔着被子，落在青年身上，尽量放柔了声音，关心地询问他。 “疼不疼？” “我帮你涂一下药膏吧。” 林星陌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僵持了会，他又动摇了。 他确实需要涂药。 许毅用的那种药膏效果很好，凉凉的，镇痛的作用很明显。 “陌陌？” 许毅的声音又响起，“我做了鸡蛋羹，等涂药之后，我们就去吃好不好？” 听着男人温柔的轻哄，林星陌想了想道：“你不准吃。” 许毅一怔，然后轻弯起唇角。 他努力忍着笑意，认真道：“好，我不吃，都是你的。” 林星陌这才听话地改侧躺为趴。 然而，仅仅是这样轻微的动作，就让他疼得发出轻轻的闷哼。 听出他声音里的痛苦，许毅不由得收敛了笑意，难免心疼了起来，也感觉到了几分愧疚。 看着青年撅起身体，他心中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旖旎，只是挤了药膏，小心细致地帮他涂好，随后，又起身从轮椅挪到了床上。 他的双手落在青年的腰际，就这么坐在床边，帮他按揉了起来。 察觉到他的意图，闹别扭的林星陌，一开始还躲着他，只是最后实在太舒服了。 他忍不住闭上眼睛，乖乖地趴好。 许毅按摩的力道掌握得很好，炙热的掌心按压在酸痛处，带来一种难言的熨帖，让他渐渐地又有了困意。 迷迷糊糊地，林星陌再次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累的梦，像是一直在路上奔跑，身体越来越沉重，就连迈开脚步都很艰难。 忽然在某一刻，他感觉自己变得轻盈了起来，身体的疲惫和疼痛也全部消失了，心中若有所感，林星陌睁开了眼睛。 就像他刚刚所猜测的那样，映入他眼帘的，不再是别墅温泉室隔壁小憩的房间，而是许毅小时候出租屋的房间。 而他，又变成了雪团。 此刻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一只小猫咪，窝在少年的被子上，压出一个窝窝，而小许毅已经不见了踪影。 林星陌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光线明亮，小孩估计是去上学了。 他站起身，甩甩脑袋，抖抖身上的毛发，又压低前爪，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浑身轻松的感觉，实在太棒了！ 只是，变成猫咪之后，情感也随之变得丰沛了起来。 想到许毅对他做的事情，原本只有一点小情绪的林星陌，忽然间体会到，恼怒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 小白猫直接炸了毛，变成一颗球球。 它左右看看，迈开脚步，一下子跳到了少年的枕头上。 小猫咪用牙齿咬住枕头，用力甩了甩，感觉有点甩不动，便又松开口，伸出爪子挠了挠，把枕头勾出了小小的线团。 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林星陌并没有觉得解气，因为…… 他看着自己的猫指甲，感觉有些疼。 更何况，欺负他的是长大后的许毅，并不是小时候的他，尽管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林星陌蹲坐在少年的枕头上，严肃地思考了一秒钟，最后，还是理智地停止了这种报复行为。 他站起身，迈开小短腿，灵活地跳下床，来到客厅。 时间是下午两点半。 雪团应该中午吃过饭了，他并不觉得饿，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后，他就走出阳台，再次借助房子旁边的大树，跳到了地上。 午后的小区，特别安静。 偶尔能看到一只猫咪走过，更多的猫咪选择找一个暖和的地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然后睡大觉。 林星陌没有在小区逗留，径直走出门口，他心中已经有一个想去的地方，而且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跟随小许毅走过一次，他已经知道路该怎么走了，所以目的明确。 只是…… 当路过杂货铺的时候，林星陌脚步微顿。 小猫咪微侧过脑袋，便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棕黄色的竖瞳。 气势逼人的长毛大橘猫，正蹲在杂货铺的柜台上，眼睛微微眯起，身后毛茸茸的长尾巴，一甩一甩的，那是即将发动攻击的前兆。 林星陌僵在原地。 作为一只三个月大点的小猫咪，尽管他现在已经强壮了许多，但面对这只名叫妞妞的大橘猫，还是有一些不够看。 毕竟大橘的战斗力，他之前见识过了。 就在大橘猫蓄势待发，跳下柜台朝他冲过来，而林星陌也已经开始跑路时—— “汪！汪！汪！” 熟悉的狗叫声响起，紧接着便是大橘猫凄厉的尖叫声，在隔壁的大黄狗突然加入战场后，大橘猫直接转移了目的，找狗狗干架去了。 林星陌停顿在原地，再次躲过一劫的他，不免多看了那只跟大橘猫吵架的大黄几眼，然后转过身，迅速离开战斗现场。 他转过拐角后，还能听到猫狗的叫声，战况十分激烈。 等到他过了马路，相隔两条街后，才终于听不到那声音了。 午后的路上，行人和车都不多。 林星陌在行人的脚下穿行，在奔跑了近半小时后，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区。 他遥遥望着远处的大门口，轻轻地喘气。 这一次来到这里，他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胆怯了，心中甚至生出了期待和渴盼。 在稍微休息了一下之后，林星陌再次出发，利用猫咪灵活的身手，熟练地爬上围墙，顺着之前的路进入小区。 他再次来到那条熟悉的小道，林荫下的石桌石椅，依然是之前的模样，只是这次坐了两个老人，正在下棋。 林星陌看了几眼，觉得他们有些眼熟，不过他很快就收回视线，目标明确地往小道尽头走去。 下午三点多，也不知道她在不在家…… 就在林星陌回忆着具体的楼层和门牌号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自旁边的树丛中传来。 “林奶奶，你在这里做什么呀？”先是一个小孩的声音。 “哦，小刚啊，你怎么没去上学？” 老太太的声音响起，“我拔一点蛇舌草，回去煮点凉茶给陌陌喝，他这两天有些上火了。” 林星陌停在了原地，老人和小孩后面的对话，他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呆立着，直到戴着顶花草帽的老太太，从草丛后站起身，手里拿着一捆新鲜的草药，离开树丛后，踏上了小道。 “咦，这里怎么有一只小猫？” 老太太发现了他，她弯下身来，对着他笑：“哟，小家伙，你是哪家的孩子啊？之前好像没见过你啊。” 林星陌望着她的笑容，豆大的泪珠，一下子从蓝眼睛里冒了出来，心里面的委屈，也瞬间决了堤。 “喵……” 他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在心底喊了句：奶奶。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59章 记忆里的味道 看到小白猫忽然开始掉眼泪, 林老太太愣了愣，不由得蹲下来，看着它道：“你怎么哭啦？是哪里受伤了吗？” 这小猫咪浑身雪白, 长得特别可爱, 像只小精灵似的。 而且身上长长的毛发蓬松洁净, 一看就知道被照顾得很好，显然是有主人的, 并不是什么流浪猫。 在她询问后，小猫咪竟然摇摇头，又可怜巴巴地喵了一声, 那软乎乎的叫声，听得老太太一颗心都要化了。 谁能拒绝这样充满灵性的小可爱呢？ 再加上, 这小猫咪长了一双跟她小孙子很像的蓝眼睛，林老太太的眼神忍不住柔和下来，脸上露出慈祥之色。 她将抓在手里的蛇舌草放在地上, 拍掉手上的土后，又掏出手帕把手心擦干净，这才怜惜地摸摸小猫咪的脑袋，然后试探着将它抱起，捧在手心上帮它检查了起来。 这只小猫咪真的很乖, 不仅没有挣扎, 被抱起来也没有乱动，任由她摆弄身体。 林老太太不免在心中感慨。 这到底是哪家人这么有福气, 竟然养了只这么乖的小猫咪, 她都忍不住想抱回去了。 林星陌温顺地窝在老人温暖柔软的手心上, 嗅着她身上淡淡的玫瑰花香, 脑海里, 忽然浮现起一段陌生的记忆。 那是只有三四岁的他，被老太太抱着坐在板凳上洗头洗澡的画面。 只有几个模糊的画面闪过。 然而他却清晰地记起，当时那种无忧无虑的快乐，以及对老人的孺慕之情，在那个小小的他心里，奶奶真的是世界上最好、他最喜欢和信赖的人了……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他受了委屈之后，会下意识地跑来找她的原因吧？ “哎哟，怎么又开始哭了？” 林老太太皱着眉头，她给小白猫检查了一下，没发现它身上有外伤。 “是不是眼睛不舒服呀？” 她其实也是第一次看到猫哭，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家伙生病了，身上有哪里不舒服。 听着她紧张关怀的语气，林星陌吸了吸鼻子，强自将那种伤感悲痛的情绪压下，泪意也自然而然消失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无法再穿梭两个时间线了，他不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掉。 这样想着，林星陌闭上眼睛，充满依恋地蹭了蹭老人的手心，想要更多的留住跟奶奶相处的时光。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此刻就好了，他这样想道。 林老太太可不知道一只小猫咪还有怎样复杂的心理活动，她看着小猫咪蹭她手心的可爱模样，只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 真是太乖太可爱了…… 她以前没养过猫，现在却觉得，要是猫咪都能这么乖顺听话，那养一只似乎也不错。 林老太太一边想着，一边又拿出手帕，温柔地把小白猫眼睛周围湿哒哒的毛发擦了擦，这才重新将它放回了地上。 小白猫蹲在地上，仰头望着她。 它已经不再掉眼泪，漂亮的蓝宝石似的眼睛里也看不到委屈可怜了，有的只是一种柔和的带着亲近的光，甚至流露出了深深的…… 思念？ 脑海里闪过这个词，林老太太不禁摇摇头，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一只猫咪怎么会露出这样复杂的情绪？ 更何况，她之前又没见过它，也不是它的主人。 “你快回家去吧，你长得这么漂亮，要是丢了你家主人可得伤心死咯。” 林老太太说着，便重新站起来，然后弯腰将地上的蛇舌草捧起来。 她可没有忘记正事，得在陌陌放学前，把这些草药处理干净，再煮好凉水等他回来可以喝。 结果，林老太太往前走了几步，眼角余光便瞥见什么，她看过去—— 只见小白猫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旁，她停下来，小猫咪就也跟着一起停下来，一双大眼睛特别无辜地望着她。 “你跟着我做什么啊？奶奶还有事情要忙，没有空陪你玩的。” 林老太太这样说道，语气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反而不知不觉地用上了跟小孩说话的语气。 然后，她就继续往前走了。 林星陌自然没有被她劝退，依旧紧紧跟在她身边，时不时抬头看看她。 这个场景对他而言，也是无比熟悉的。 就好像…… 他曾经这样做过无数次一样。 “我要上楼去咯，你快回家吧，别被坏人抓走了啊。” 来到楼梯口，林老太太低头看着紧跟在她身后的小猫咪，不禁恐吓道。 现在这个年代，电梯还没有普及，这居民楼里的自然也是步梯。 林老太太本以为小白猫爬不上去，结果就看它身手敏捷地往楼梯上跳，像只快活的小精灵，一眨眼就蹿到了最上面一级。 等跳上去之后，小白猫也没有继续往上，而是回过头，蹲在原地等她。 “喵。” 小奶音又叫了声，像在催促她。 有那么一瞬间，林老太太以为看到了小陌陌，孩子刚学会走路那会，就喜欢走着走着突然往前跑出一段，然后再回过头来快乐地看着她。 不过很快，林老太太就回过神来。 想到刚刚闪过的念头，她不禁一哂，早上才把陌陌送去幼儿园的，怎么就想他了？ 陌陌刚出生几个月，就被他爸妈丢在了她这里，毕竟她已经退休了，刚好有时间帮忙带，他们要忙生意，两个孩子实在养不过来。 她能怎么办呢？ 虽然本打算退休后享受一下属于自己的时光，但看着这么可爱的小孙子，还有他那双最像她的蓝眼睛，她根本不忍心拒绝。 这一带，就带到孩子上幼儿园。 之前还觉得带孩子累，但自从陌陌去上幼儿园之后，她白天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有时候会觉得挺寂寞的。 她的陌陌呀…… 那么乖，其实一点也不难带。 想着小孙子，林老太太感觉双脚更有劲了，爬楼梯也更加利索了一些。 “你这小猫，是不是想跟我回家？”她一边走，一边跟小猫咪说话。 小猫咪歪头看着她，又喵了一声。 一人一猫走走停停，终于爬到了五楼。 看着跟她到门口的小白猫，林老太太忍不住嘀咕，“还真跟我回家来了……” 在老人将门打开一条缝时，林星陌已经迈开腿，灵活而迅速地钻进了房子里面，只给林老太太留下一道白色的身影。 林老太太捧着手中的蛇舌草走进屋子，也没把门关严实，还留了道缝。 “你进来就进来了，可不能在屋里乱拉。” “喵。” 听到小猫像是在应她，老太太摇摇头，觉得肯定是自己想多了，她捧着草药进厨房清理。 林星陌蹲在地上，这里看看，那里瞅瞅，感觉这屋子里的一切是那样熟悉，让他感觉很亲切很安心，想要一直待在这里。 只是，他现在是一只猫，为了小时候的自己，他并不能这么做。 好在，他的猫毛过敏，如果没有实际接触到的话是没事的。 他只要不上沙发，不去睡小孩的床，应该就没什么事——毕竟小许毅也带过小时候的他回家，但他并没有出事。 林星陌在客厅看了一圈，等将每个细节都记住之后，才来到厨房门口，看着正在里面忙碌的那道身影。 老太太已经将蛇舌草清洗干净，放在锅里面煮了，厨房里弥漫着一股让他觉得有些熟悉的香味。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灶上烧着水，在滚沸之后，林老太太就将火关到最小，慢慢熬煮。 调到小火之后，她又转身走到另一边，将悬挂起来的一个蒸笼拿下来，端着走出了厨房。 林星陌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将蒸笼放在饭桌上，然后掀开了罩在上面的一层白布，顿时，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味飘了出来。 他好奇地仰头看，闻着这味道，竟觉得有些馋。 林老太太刚要转身，低头就见仰着小脑袋眼巴巴望着她的小白猫，看它露出渴望的眼神，不禁道：“小馋猫，这是椰汁红豆糕，你又不能吃。” 说着，她就继续走进厨房，拿了块砧板和一把刀出来，将蒸好放凉的椰汁红豆糕脱模，然后小心地切成块。 林星陌跳到了旁边的凳子上，安静地看着。 “这椰汁红豆糕，是不是闻着很香？” 林老太太看了他一眼，便笑呵呵地和他说起话来，“陌陌最爱吃了。” “他也是只小馋猫，前几天就惦记着想吃了，我今天抽空给他做了。” 她像在跟猫咪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说起陌陌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林星陌贪婪地注视着她，也在看着那些红豆糕。 他好像……确实吃过。 他想起了那种甜甜软软、红豆椰香的味道。 就在他忍不住吞咽口水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少年清亮的嗓音。 “林奶奶，我送陌陌回来啦。” 是许毅的声音。 第60章 还在生气呢 许毅站在门外, 牵着小星陌的手，朝门里面张望。 见门开了一道缝，他不由说道：“陌陌, 奶奶好像在家里。” 小星陌点点头, 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蓝眼睛亮亮的，像落了星辰, 他说道：“奶奶好像做了椰汁红豆糕，我闻到味道啦。” “小毅哥哥，你待会可以尝尝。” “好啊。”许毅应道。 又看小孩笑吟吟的模样实在可爱, 忍不住揉揉他的发顶，然后牵着他的小手, 推门走了进去。 最近都是许毅送小星陌回家。 中午的时候，他还是会接小孩去家里吃饭休息，等到下午放学, 再去接他回家。 虽然只是把小孩送回来，他马上就得回去了，但这样一来，他们也能稍微多点在一起相处的时间。 小星陌明显比之前快乐，脸上的笑容也变多了, 在许毅的帮助下, 也终于有小朋友相信他不是妖怪，愿意跟他一起玩。 一切都在变好。 许毅闻着屋里甜甜的糕点香味, 忍不住开心地想道。 听到声音的林老太太, 早就放下刀具, 一边用毛巾擦手, 一边笑呵呵地迎了出来。 “陌陌, 小毅，你们回来啦。” 老太太走过去，接过许毅手上提着的小书包，说道，“小毅辛苦啦，快来吃红豆糕，我今天刚做好的。” 小星陌依赖地靠在老人身边，两只小手抱着她的腿，闻言抬起头，稚嫩的小奶音甜甜地说道：“奶奶做的椰汁红豆糕，超级好吃！” 林老太太笑了起来，伸手捏捏他的鼻尖，“所以我们陌陌最喜欢吃了，对不对？” “对。”小星陌很认真地点头。 林老太太的笑容更慈爱了，她将两个小孩往厨房里推，说道：“快去洗手，洗完手再出来吃红豆糕。” “小毅，你也等吃完再走吧。” 许毅迟疑了一下，最后也没有拒绝。 两个小孩去洗手，林老太太则从碗柜里取出碗和小勺子，去饭厅将切好的红豆糕装碗里。 许毅三块，陌陌一块半，另外半块她自己吃了。 然后她又去把灶上煮着的蛇舌草关了火，准备再放一会，就听小星陌说：“奶奶，我闻到凉茶的味道了。” “是啊，你最近上火了，我给你煮了蛇舌草。”林老太太取了手帕，给小孩擦干净手，“等吃完红豆糕就可以喝了。” 小星陌皱皱眉头，“我可以先喝凉茶吗？我想把好吃的留在最后面。” 林老太太刮了刮他的鼻梁，说：“等会喝完凉茶再给你一块红豆糕。” 小星陌浅浅一笑。 “奶奶最好啦。” 说着，还搂住林老太太的脖子抱了抱她。 旁边的少年看着，眼睛里流露几分羡慕。 “好啦好啦，我们快出去吃吧。” 林老太太干脆将小孩抱起，然后自然而然地牵起许毅的手，拉他一起去饭厅。 许毅眨眨眼睛，最后并没有挣开，眼中的羡慕化作了闪闪的星。 小星陌被林老太太抱着坐在了椅子上，装着小碗的红豆糕被放在他面前。 小孩拍拍手，软软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就吃了起来。 许毅坐在他身旁，看着碗里的三块红豆糕，感觉有点多，想再分一点给他，却被小星陌拒绝了。 “小毅哥哥，你快吃吧，吃多点。” 见他不要，许毅只好放弃，捏着小勺子舀了一口红豆糕，刚含进嘴里，就眼睛一亮。 香浓的椰子香，再加上甜糯的红豆，凉凉软软的口感，入口即化，简直太好吃了！ “林奶奶，这个红豆糕是怎么做的？我想学……” “你想学啊？可以啊，等周末的时候你过来，我教你，这可是我独门的秘方，一般人我不教的。” 林老太太完全不藏私，只是刚说完，就想起什么，道，“对了！我刚刚在小区遇到一只特别可爱的小猫，非要跟着我回来……咦，那小家伙跑哪去了？” 门口，小白猫收回视线，听到林老太太的话，它的耳朵轻轻抖动了一下，最后也只是甩甩尾巴，转身跳下楼梯。 在听到小许毅的声音时，林星陌就跳下板凳，趁着他们进厨房洗手，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门。 小时候的他一出现，奶奶的注意力就完全被吸引走了，根本没有发现他的离开…… 小白猫甩着尾巴，一级一级跳下楼梯。 身后的声音渐行渐远，然而林星陌的心情已经平静不少。 至少，他跟奶奶再次拥有了一段独处的时光，这比什么都要宝贵。 大约半小时后，许毅提着林老太太给他装好的红豆糕，小跑着下了楼。 他还得去收废品，耽误了这么一会，他的时间就变得比较紧了。 好在，他妈妈晚上加班不回来吃饭，他就算稍微晚点回家，妈妈也不会发现。 就在少年跳下楼梯，准备继续冲刺回家的时候，忽然瞥见什么，他不由一个急刹车。 只见通往小区门口的小道上，蹲着一个雪白的毛团子，那熟悉的背影，那蓬松柔软的毛发，还有毛茸茸的小尾巴…… 雪团？ 许毅愣了愣，走过去弯下腰，而蹲在地上的小猫咪，也刚好仰起头来。 四目相对。 看着小白猫那双漂亮的蓝眼睛，许毅有些懵，“雪团，你怎么又跑这里来了？” 他伸手直接将小猫抱起，刚要撸撸它的毛，结果一只脚底微凉的小爪子，就抵在了他的手心上。 许毅眨眨眼。 他收回手，狐疑地跟猫咪大眼瞪小眼，最后又试着伸过手去，结果…… 小猫咪再次伸出爪子挡住了他，抗拒的意思相当明显。 许毅：！！ 怎么回事？ 雪团不喜欢我了吗qaq； 小猫咪瞥了他一眼，然后便轻巧地跳上少年的肩膀，用爪子扒拉开他的书包拉链，埋头钻了进去。 林星陌：哼，我还在生气呢。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61章 被找到了 林荫小道上, 少年呆站在寒风中，表情有些许茫然。 “雪团？” 许毅小心翼翼地喊了声。 林星陌窝在书包里面，虽然听到了声音, 但并没有理会他。 尽管他知道, 并不应该迁怒这个小孩, 毕竟又不是小时候的许毅欺负了他，但…… 看着少年那张跟许毅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 实在让他无法不生气，所以林星陌决定暂时不理他。 至于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待？ 当然是因为，他太累了不想再跑那么长一段路回去啊。 林星陌理直气壮地待在少年的书包里。 这是杜妈妈买的新书包, 明显已经清洗过，除了书本的香味外并没有什么异味。 他窝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寒风都被挡住了，既暖和，又能够带给他无限的安全感, 让他感觉非常喜欢。 许毅侧耳听了一下，见小雪团没有回应他，不禁苦恼地皱了皱眉。 雪团怎么好像生他的气了？ 少年敏锐地察觉到了小猫咪的情绪，但这并不能减少他的懵逼和迷茫。 他不禁开始反省，难道他有做什么惹它生气了吗？可是, 就连它到处乱跑, 他都没舍得教训它啊…… 难道是因为…… 他最近没有带它出来？ 许毅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因为雪团长大了，不能塞进口袋里, 而且经常他回家的时候, 它还在外面玩, 所以他现在去收废品, 都没有再带上这个小家伙了。 得出结论, 许毅不禁试探道：“雪团，今天你要跟我一起去收废品吗？” 书包里，林星陌抿了抿嘴，最后还是张嘴，轻轻地喵了一声。 生气归生气，能出去玩的话，他还是想出去的。 听到这声小小的猫叫，许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果然，是他之前没带雪团出去，所以小猫跟他闹别扭了！ “好，那我们出发吧，先回家拿东西。” 许毅将书包背在身前，又用双手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快步往回家的路冲去。 杂货铺门前，抱著书包的少年飞奔而过。 大橘猫妞妞还在跟隔壁的大黄狗干架，因为他奔跑的动静而停了停，一大一小两双眼睛目视着少年的身影从面前跑过，又逐渐远去。 紧接着，一猫一狗又回过神来，继续汪汪汪喵喵喵地吵架。 林星陌窝在少年的书包里，身体随着少年的奔跑而一颠一颠地晃动。 他并不觉得难受害怕，还悄悄从敞开的拉链口子探头往外面看。 迎面的风吹着小猫咪毛茸茸的毛发，林星陌趴在书包口，在少年的奔跑中，感觉自己像飞起来了一样。 那些不愉快的情绪，渐渐被忘在了脑后，一双浅蓝色的漂亮猫瞳，在冬日斜阳中，熠熠生光。 奔跑的途中，少年时不时地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抚摸他的头顶。 林星陌忍不住仰头看他。 少年跑得额头冒汗，小脸上也泛起了红晕，然而他看上去是那样快乐，一双墨色的眼眸是那样明亮。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少年低下头来，对他露出一个欢喜明媚的笑容。 “马上就要到家啦。” 林星陌看着他，恍惚想起坐在轮椅上的许毅，男人的笑也是温柔好看的，但总有一些他无法看清的底色。 他忽然察觉到了那种不同。 大约是忧郁伤感，丝毫没有了少年时的恣意畅快。 林星陌慢慢收回目光，他低下头，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少年的双脚，时不时出现在眼前，随着奔跑而出现消失。 忽然地，他对许毅的恼怒就消散了不少，有种心疼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等许毅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算早了。 少年迅速跑回房间，将旧书包拿出来，再把小猫咪装进去，然后带上其他东西，匆匆出了门。 他们再次回来的时候，妞妞已经不知去向，只有被栓在店铺门口的大黄狗，站在原地看着许毅摇尾巴。 许毅作为一个猫党，对狗狗其实也不排斥，他笑着跟大黄狗打了声招呼，然后便把东西放在三轮车的车斗，准备把车骑走。 装着猫咪的书包被他背在身前，顶部拉链拉开，林星陌从口子里冒出头，探着脑袋往下看，然后便对上了大黄狗的眼睛。 明明刚才跟大橘猫干架干得那么凶，此刻看到小猫咪的大黄狗，却没有任何不友好的表现，反而身后的尾巴摇得更欢了些。 “喵。” 想到这只大黄狗救了他两次，林星陌便轻轻叫了声，跟它道了声谢。 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听懂，只嘿嘿嘿地摇着毛茸茸的尾巴，分明是一只非常友善的大狗狗。 “赵爷爷，我把车骑走了，这是红豆糕，给您尝尝。” 许毅在柜台放下两块红豆糕，也不等赵爷爷说话，就赶紧跑出来，骑上三轮车，往收废品的地方而去。 今天耽误了不少时间，他得抓紧了。 林星陌继续探出头往后张望，这次少年将他背在前面，他可以更方便地看到沿途的风景。 这条路他记得，是去一处菜市场门口。 菜市场的对面还有一家超市，那家超市的老板很喜欢雪团，经常拿废纸箱过来送给许毅，美其名曰让他给雪团买吃的。 作为报答，许毅也在那家超市买了不少日用品。 等许毅来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小孩在那里等着了，看到他，不禁叽叽喳喳地抱怨起来。 “小毅哥哥，你今天迟到了！” “对啊，我们等好久呢。” “呃……” “对不起对不起，在路上耽搁了。” 许毅赶紧道歉，然后从口袋里摸出最后两块红豆糕，“你们要吃吗？这个甜甜糯糯的很好吃哦。” 林老太太给了他挺多的，家里面还有几块，所以许毅并不心疼。 大部分捡易拉罐来卖的，本来就不是家境富裕的孩子，零食自然吃得少，这两块红豆糕一出，小孩们被吸引。 出于对许毅的信任，他们顿时欢呼着，一人一小点，将两块红豆糕分着吃完了，也不再纠结许毅迟到的事情了。 林星陌看着他们吃，忍不住舔了舔嘴巴。 这是奶奶做的红豆糕…… 他很想吃。 因为数量太少了，几个孩子一人一口就分干净了，吃完他们还有些意犹未尽，纷纷表示想用易拉罐换红豆糕吃，只可惜许毅并没有带多少。 而且，这本来就是林老太太的心意，许毅并不打算用来卖钱，不过以后如果他自己做出来了，或许可以试试。 看小孩们的反应，就知道红豆糕还挺受欢迎的，就是不知道原材料贵不贵…… 许毅开始跟小孩们交易，一边收集易拉罐塑料瓶，一边思考着，并没有注意到，菜市场里忽然走出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的主人，在看到他后，忽然大步朝他这边走来。 在那道身影距离他们大概只有几米的时候，林星陌发现了不对劲。 那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浑身邋里邋遢，略有些黝黑的面容，可以看出来五官很不错，但引起林星陌警惕的，却是…… 他那双凶光毕露的浑浊双眼！ “喵……” 林星陌想出声提醒，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那男人越走越快，在他叫出来的下一刻，就冲过来抓住了少年的胳膊。 “好啊！你个小兔崽子，终于被老子找到了！” “你妈呢？杜含蓉在哪里？” 许毅明显认识这个男人，在被他抓住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竟是微微颤抖了起来。 只不过，他很快就挣扎起来，想挣脱男人钳制住他的手。 林星陌皱眉看着他们，正在猜测这个男人和许毅的关系，结果下一刻…… “啪——” 男人一巴掌狠狠甩在了少年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留情。 林星陌怔怔地看着少年高高肿起的脸颊，感觉心脏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 作者有话说：之前有暗示过，不知道有没有人猜到_（:з”∠）_ 第62章 以守护者的姿态 周围的小孩都被吓到了, 没有人敢吱声。 处于人群中心的许毅，捂着自己高高肿起的脸颊，头被打得偏向一侧, 他感受着那火辣辣的疼痛, 整个大脑都在嗡嗡嗡地响。 他缓慢地回过头, 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 他是那么高，枯瘦发黄的手就像世上最坚硬的铁钳一样, 牢牢地抓住他的胳膊，剧痛和无法挣脱的困局，让他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这个男人还是记忆里那么强大, 仿佛他怎么挣扎都没有用，他和妈妈怎么逃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为什么？他们都躲得这么远了, 为什么还是躲不掉他？ 就在许毅陷入绝望的黑暗之际，他听到一声宛如石破天惊的猫叫，以及男人的惨叫声, 在他的耳边炸响。 “啊！！” 牢牢抓住他胳膊的铁钳松开了，他在深渊的边缘，忽然被拉了回来。 少年怔怔地看过去，眼眶里隐忍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让他可以清晰地看到—— 那道小小的雪白的身影, 就那么以守护者的姿态站在那里, 浑身的毛发炸成一颗小球，稚嫩的猫叫声不再奶萌, 而是透出一种凄厉的凶悍, 听得周围的人头皮发麻, 却…… 让许毅幼小的身体, 再次汹涌起了力量, 驱散了那过去的阴影所留下的恐惧和害怕。 那个刚刚打了他一巴掌、像巨人一般不可打倒的男人，此刻正捂着一只眼睛蹲在地上咒骂哀嚎着。 他也会疼！也会怕！ 他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重新恢复行动力的许毅，只看了男人一眼就收回视线，他弯下腰，伸手将地上的小白猫捞起。 满脸狠辣之色、正蓄势待发的小猫咪，下意识地张口咬他，不过在牙齿碰到他皮肤的时候，就收了力道。 许毅心中柔软，迅速将小猫咪又塞回书包里。 雪团太小了，它刚刚保护了他，他不能再让它受伤。 这时，蹲在地上的男人终于缓过来，赤红着双眼要来抓他，少年没有丝毫害怕，顺势捡起地上压纸板的板砖，直接朝男人头上拍了下去。 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时和和气气、总是带着爽朗笑容的孩子，会有这样的一面。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透着一股狠劲，冰冷凶戾的眼神，就像一头被逼狠了的狼崽子。 男人惨叫着，再次哀嚎着倒在了地上，而许毅并不恋战。 他一击得手之后，就迅速扔下板砖，在周围小孩畏惧躲闪的目光中，拖着装了半袋易拉罐的蛇皮袋扔上车斗，背着猫咪骑上了车，双腿用力蹬着，将踏板踩得飞起。 脑袋开花、额头和眼睛都流着鲜血的男人，此刻发现他要跑，终于顾不得疼痛，起身就朝着少年追了过去。 他的表情凶狠无比，脚程又是那么快，只是在他长臂一伸，马上要抓住车斗时…… “砰！” 男人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猛地向前一滑，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旁边一到靓丽的女声，惊叫道：“哎呀！真不好意思，不小心把黄豆给洒了。” 从书包里冒出头，趴在少年肩膀上观察敌情的林星陌，分明看到，那是菜市场对面超市的女老板，那个给过许毅很多帮助的爽朗女子。 周围的人群也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朝男人围了过去，彻底阻止了他的追赶，而许毅踩着三轮车，也终于拐过街角，彻底看不到那边的情景了。 林星陌收回视线，然而心底的情绪依然在汹涌着，让他的心脏跳得特别快。 愤怒和心疼交织在一起，让他身上的毛发依然炸着，无法放松下来。 一路上，许毅都很沉默，他埋头蹬着车，几乎逃也似的远离了身后的一切。 他背着小猫咪，在城市中左拐右拐地骑行着，绕了一大圈，寒风刮在他的脸上，将脸上那火辣的疼痛降温。 少年绷着一张脸，浑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不断地踩着脚踏板，直到累得再也踩不动了，才缓缓将车停在路边。 他坐在皮座上，双手紧紧地握着车把，粗重地喘着气。 不知过了多久，呼吸才终于喘匀了。 林星陌趴在书包口，就这样静静地陪伴着他，目光时不时落在他的右脸，以及他被牙齿磕破的唇角。 少年也注意到了，他用拇指抹了一下嘴角，指尖上赫然沾了血迹，舌头顶了顶腮帮，最后他扭过头，往路边的草丛里吐出一口血沫。 他依然绷着一张脸，即使在休息，眼睛也像惊弓之鸟似的左右张望，准备一有不对就赶紧骑着车跑路。 好在，现在的他已经安全了。 “喵……” 许毅刚刚松下一口气，就听到怀里的小猫咪，弱弱地叫了一声，这软软萌萌的声线，跟刚刚那凶悍的模样，简直判若两猫。 他低下头，看到小猫咪趴在书包上，仰着脑袋，眼神关心地望着他，软萌无辜的样子，可爱极了。 彻底放松下来的许毅，竟是笑了出来。 他想到了雪团刚才护着他的模样。 谁说只有狗狗会护主？他的雪团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同样会跳出来，用它瘦小的身体保护他…… 许毅心中柔软，只是嘴角刚刚一弯起，他就嘶地发出一声，露出痛苦的神色——显然是扯到了伤口。 雪白的毛发依然有些炸起的小白猫，轻轻踮起脚尖，伸出小舌头，温柔地在少年的嘴角边舔了舔。 猫咪的舌头上长着倒刺，其实并不舒服，许毅怔了一下，然后顾不上疼，再次笑弯了眼睛。 他伸手揉了揉小猫咪的脑袋，感觉心里面软软的，有种暖意在蔓延。 那个男人对他造成的影响还在，但他已经能够调节过来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雪团。 如果没有它，他不可能跑得掉，最后大概还会连累妈妈，回到那种深渊般的生活…… “雪团，谢谢你。” 许毅郑重地向小猫咪道谢。 林星陌养着他，少年那双清澈的墨瞳跟往常一样明亮，不再露出像狼崽子一样的凶狠，然而他却依然觉得心脏是那样疼。 他从没想过，许毅小时候竟然有过这样糟糕的经历，那个男人的动作很熟练，也没有留手，显然不是第一次打他了。 所以…… 那个男人是谁？难道……是许毅的生父？ “幸好没带陌陌……” 这时，许毅忽然喃喃地说道。 他下午放学后去收废品的事，还是被陌陌知道了，不过小孩并没有嫌弃他。 或许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知道去收废品意味着什么吧，下午他临走的时候，陌陌还跟他撒娇，想跟着他一起来。 幸好，他当时没有心软。 他跟他说等天气暖和了再带他，许毅现在无比地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如果陌陌因为他出了什么事，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在一阵后怕之后，许毅再次低下头，便看见一双软乎乎的蓝眼睛里，恍惚间，他以为看到了陌陌。 等反应过来，他不禁一哂。 这是雪团，他怎么会想到陌陌呢？ “让你担心了。” 许毅挠了挠小猫咪的下巴，再次感觉，自己是这样幸运，“雪团，能拥有你，真好。” 他用另一边没有被打的脸颊，蹭了蹭小猫，“谢谢你，终于不生我的气了。” 林星陌任由他蹭着，发生了刚刚那样的事情，他怎么还舍得生他的气，欺负他的，又不是小时候的许毅…… “喵——” 他再次叫了声，带着安慰。 “我们回去吧，天也不早了。”许毅看了看天色，将小猫咪塞回书包，然后继续踩着三轮车，往废品站的方向骑去。 将收到的半袋易拉罐和塑料瓶卖了，少年披着星光，慢吞吞地骑回小区。 “以后不能出来了。” 许毅像是在跟小白猫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他说道，“至少要消停一段时间。” “反正快过年了，就当休息吧。” 他非常谨慎，没有抱任何侥幸心理，等年后，他还得重新再找个废品站——那个菜市场、还有经常去的废品站都不能去了。 他和妈妈，应该暂时还是安全的。 许毅思索着，感觉脸上还在火辣辣地疼，这让他有些苦恼。 这件事他瞒不住妈妈，或许，也不该瞒着…… 林星陌窝在书包里面躲风，他听着少年低声说话，在三轮车咿呀咿呀地晃动中，一股倦意慢慢爬了上来。 刚刚出手挠伤那个男人的眼睛，对他体力的消耗挺大的，白天的时候还跑了半小时去找奶奶…… 他感觉眼皮越来越重，他强撑着，然而最后还是没撑住，闭上眼睛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63章 你欺负我 林星陌知道自己在做梦, 跟以前不同，他的梦里出现了许毅。 是小时候的许毅。 比少年的他还要小，大概只有几岁的样子。 小小的孩子, 很可爱, 但这是令林星陌心碎的一幕。 那个可怕的男人正在殴打他。 瘦小的孩子蜷缩在墙角里, 双手紧紧抱着脑袋，脸埋在膝盖上, 一声不吭，那样倔强，又是那样惹人心疼。 那个男人就像一头恐怖的怪兽, 阴影笼罩在小孩身上，仿佛要将那个孩子吞噬。 林星陌想也不想地冲了过去。 他想将那个男人推开, 想像之前那样，用爪子抓伤他的眼睛，还想抱住那个小孩, 想要保护他、想要帮他承受痛苦。 可是，这一切他都做不到。 梦境之中，他好像成了一个透明人、一个旁观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 难以言喻的痛苦弥漫在他的心头，就好像年幼的他,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奶奶倒在血泊之中, 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一样。 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林星陌颓然地坐倒在小许毅的身边，感觉男人一脚又一脚, 仿佛踹在他的身上, 深深的无力感让他无所适从。 他完全不知道, 该怎么处理这样痛苦悲伤的情绪。 就在他马上要陷入崩溃时, 杜妈妈出现了。 她像一道光, 不仅拯救了年幼的小许毅，也拯救了林星陌。 明明是那样温柔瘦弱的女人，却在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冲过去跟那个男人撕打在了一起。 她像一头勇敢无畏的母狮子，拼着两败俱伤，也要保护自己的幼崽。 最后，她成功将男人打跑了。 林星陌坐在一旁，看她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来到小孩的身边。 “妈妈……” 小许毅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杜妈妈对他笑了笑，等伸手，紧紧将小孩抱进怀里的时候，泪水才从她的眼眶中滑落了下来。 “没事了。”她哽咽地说。 没事了。 林星陌距离她们那么近。 他就这样看着她们，看着在杜妈妈的安慰下，小孩停止了颤抖，他感觉心中那巨大的悲伤痛苦，好像也渐渐被抚平了。 梦境中的一切再次模糊了起来，他陷入黑暗中，直至看到一点微光出现。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身体有不适感传来，屋子里面一片昏暗，只有一盏小夜灯开着，成为屋里唯一的光源，散发柔柔的光。 林星陌眨眨眼睛，他知道自己又回来了。 他还趴在白天那张小床上，身上盖着一张毯子，那个地方虽然还是有点疼，但比之前已经好很多了。 腰背似乎也没有那么酸痛了，林星陌支撑起身体，慢慢坐了起来。 手掌按上心口，他感觉到心脏处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感，那是梦境残留的影响，他不知道那个梦是不是真的，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 “许毅？” 青年的声音，在房间中轻轻响起。 他刚出声，趴在床尾浅眠的男人，便猛地抬起头来。 “陌陌？” 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中，带着刚刚睡醒的略微沙哑。 昏暗的光线中，男人滚动轮椅，然后伸手将床头柜上的灯打开，顿时，有橘黄的光线照亮了视野。 许毅开了灯，侧头看向林星陌，在看到他眼角闪烁的荧光时，困意一下子消失得一干二净。 “怎么了？” 他伸手抚上青年的脸颊。 指腹触碰他的眼角，果然感觉到了湿湿的凉意，许毅不免紧张，同时还有歉疚和自责。 “身上还很疼吗？”他问道。 男人温柔的话语，让林星陌有些心酸。 望着他俊朗的面容，尽管已经褪去了稚气，却依然跟小许毅的脸重叠了起来。 青年的眼睛微微泛红，他探过身，伸手抚上许毅的脸颊，用手指摩挲着，又用指腹小心翼翼地压了压他的嘴角。 过去这么多年，那样的小伤，自然都已经好了。 许毅不解地望着他。 只是，看林星陌终于愿意再理他，愿意再碰触他，他心里一片柔软。 最后他忍不住握住青年的手，在瘦白的手心上，亲昵地吻了吻。 看着橘色灯光下，男人眼里闪烁的点点喜悦的光，林星陌的心情也被感染了。 那种沉重消散了许多。 他搂住男人的脖颈，依恋地倚进他的怀里，脸颊贴住他脖颈上的肌肤，轻轻蹭了蹭。 许毅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了，但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 他只能抱住林星陌，宽厚的手掌轻抚着他的后背，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橘黄的暖色柔光映照在他们身上，一室静谧，仿佛在诉说着，所有苦难已经过去，岁月都温柔了下来。 许毅微闭着眼睛，下巴轻蹭着青年柔软蓬松的发，感觉心底一片柔软。 良久，他听到青年委委屈屈的声音响起。 “你欺负我。” 轻轻浅浅的嗓音，带着些许软意的控诉——显然，白天的事还没有彻底过去。 许毅哭笑不得，又有些苦恼。 他想了想，说道：“那我让你欺负回来？” 林星陌抬起头，漂亮的蓝眼睛看了看他，然后又重新依偎进他怀里，“不要，好累。” 他懒洋洋地软着骨头，一点也不想折腾。 林星陌自己不觉得，但看在许毅眼里，却觉得这样的他可爱得紧。 “那你想怎么样？” 他捏捏青年的耳垂，感觉像抚摸着一块软玉，他说，“无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消气。” 林星陌抿抿嘴，“我没想好。” 毕竟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生别人的气，要怎样才能消气，他也说不上来。 “那就慢慢想，随时都有效。” 许毅也不着急，只要林星陌肯跟他沟通，肯搭理他，问题就迟早能够解决。 “饿了吗？” 他关心地问道，“你刚刚睡着了，晚餐就没有喊你起来吃。” “要不要吃鸡蛋羹？我去给你做。” 鸡蛋羹简单，并不费功夫，很快就能做好。 林星陌舔舔嘴唇，的确有些饿了，他忽然抬头，说：“我想到了。” “什么？” “你做红豆糕给我吃。”说完，他补充道，“是椰汁红豆糕。” 许毅不由一怔，看着青年亮晶晶充满期待的星眸，他又笑了起来。 “好。” 说着，他忽然凑过去，在林星陌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眼角眉梢都带着愉悦的笑意。 林星陌眨眨眼睛，在继续生他气和不生他气这两个选项之间纠结了一下，最后选择了第三个选项。 他也凑过去，在许毅的嘴角亲了亲，然后……继续生他的气。 “我要吃椰汁红豆糕。”他说。 没吃到红豆糕前，他是不会原谅他的。 许毅轻轻地捏了捏他的鼻尖，说道：“现在太晚了，我先去给你做鸡蛋羹，红豆糕等明天好不好？” 林星陌看了看时间。 凌晨两点多，确实有点晚了。 他点点头，“好。” 然后，林星陌又忍不住问：“你还记得怎么做红豆糕吗？” 许毅温柔地注视着他，“你果然想起来了。” 林星陌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便说：“一点点吧。” 许毅颔首，墨瞳映照着他的脸，低声道：“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记得很清楚。” 林星陌一怔，听着这话，他感觉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跟许毅对视着，没一会，就垂下了眼睫。 许毅没有忘，可是…… “我忘记了。” 听出他的失落，许毅连忙摸摸他的脸颊，“你当时太小了，这不怪你。” 然后伸手抱了抱他，“我去给你做吃的。” “嗯。” 林星陌点了下头。 于是，许毅便松开他，操控着轮椅往房间外而去。 经过这么多个小时的休息，他的双手已经恢复了力气，精神也还不错。 轮椅滚动出走廊。 忽然，许毅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他回头看去，只见青年赤脚踩在地上，跟在他后面走了出来。 那双白皙的脚轻踩在木地板上，有种惊心动魄的美，让他忍不住回想起，白天在温泉室中的画面…… 他顿了顿，不敢再去看，抬眸对上林星陌的眼睛，问：“你要一起去厨房吗？” 见林星陌颔首，许毅便伸手将他拉到身前，然后弯下腰，将自己穿在脚上的拖鞋脱下来，轻轻放在他的面前。 “穿上吧。” 林星陌听话地踩进拖鞋里。 男人的码数比他的大，套进去后还留了不小的空间。 许毅看着觉得很满意，便继续操控轮椅，一起和林星陌来到楼上的厨房。 他熟练地开始张罗，而林星陌则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等着，时不时帮忙递东西。 厨房门口，青年缩起双脚抱住膝盖，浅蓝色的眼睛注视着许毅。 看着男人卷起袖子，认真为他忙碌的身影，林星陌的嘴角弯起了一点点弧度。 很浅很浅的笑容，那双一向平静的蓝色眼眸，也微微地弯着，闪烁着幸福愉悦的光……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64章 我说停，就得停 许毅将装了蛋液的碗, 小心翼翼地放在蒸架上，然后拿过锅盖将蒸锅盖上，记下时间之后, 才重新坐回轮椅上。 似乎是这几天的复健起了作用, 他今晚站立的时间坚持得稍微久了点, 也不再是狼狈地摔回轮椅上。 这让他有些高兴。 毕竟，他知道林星陌一直坐在厨房门口看着他, 他希望能挽回一点形象。 虽然白天的时候，他最不堪的一刻，似乎已经被他看了去…… 许毅抿了抿唇, 侧过头看向林星陌，然后……他心脏猛地一跳, 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些。 他看到…… 林星陌在对他笑。 很浅很浅，非常不明显的笑意，但林星陌, 的确是在看着他笑。 这是重逢以来，他第一次看到林星陌的笑容。 跟他想象中的一样美好。 浅蓝色的眼睛，在灯光下美丽得仿佛星空下的大海，盛着星光，他依然是清清冷冷的气质, 却因为这抹笑意, 增添了一点点温柔。 他就像从森林里误闯入俗世的精灵，美得那样出尘, 而这样的林星陌, 正在对着他笑。 许毅的心中, 忽然生出了无限的满足。 他感受着心脏剧烈的跳动, 感觉那种让他酥酥软软的情绪, 快要满溢出来了。 他操控轮椅，慢慢地来到林星陌的面前。 青年坐在椅子上，看着他靠近，脸上那浅浅的笑意收敛了，但眼睛依然晶晶亮的，倒映着许毅的身影。 许毅试探着朝他伸出手。 林星陌歪了歪头，看看他含笑的眼睛，再看看他宽厚的手掌，皱皱眉，最后还是将自己的手探出去，放在了他的掌心上。 男人握住他，然后在他的指尖，轻轻地充满爱怜地吻了吻。 “陌陌，谢谢你。” 他低沉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的迷人。 林星陌忽然觉得手指有些烫，他缩回手，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他什么也没做，反而是许毅为他忙碌，做鸡蛋羹给他吃，为什么要跟他道谢？ 而他也这样问了出来。 许毅望着他，笑容中忽然多了一些落寞，他没有多言，只道：“你能陪伴在我身边，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礼物。” “陌陌，我真的很感激，你能够重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林星陌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明明，许毅这次没有触碰他，更没有亲吻他，他的心脏却忽然跳得那么快，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剧烈得多。 有一种让他觉得很快乐的情绪，在胸腔里面胀满，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他，此刻需要做点什么，才能将这种感觉宣泄。 于是，他伸出双手，捧住了许毅的脸颊。 许毅没有动，只用那种柔柔的，让他觉得很愉悦的眼神望着他。 林星陌的目光微低，落在男人的嘴唇上，他舔了舔唇瓣，慢慢前倾身，越凑越近，结果在两人即将相触时，他又停了下来。 两人距离这么近，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许毅感觉喉咙发紧，呼吸都紊乱了，却僵着不敢乱动。 “我还没有原谅你呢。” 心跳失速中，他听到林星陌这样说。 “嗯……” 许毅竭力地控制着自己，将所有的主动权都交给了林星陌，然后，那若即若离的红唇，终于亲吻上了他。 他们的唇舌纠缠在一起，轻轻缓缓，不带任何欲-念，似乎仅仅只是想要碰触对方，以此慰藉自己的心情。 背景里，厨房的灶台烧着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林星陌轻轻退了开去，许毅依依不舍，但也克制地没有追逐。 林星陌没有退开多远，额头跟他相抵着，呼吸间的灼热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让许毅觉得有些痒，心底也像有人拿了根羽毛在挠。 只是他没有动，然后便听林星陌轻声说：“以后我说停，就得停。” 许毅的脑海中，顿时浮现水汽迷蒙的温泉池中，青年坐在他身上哭着喊停的画面。 他感觉血液又有些滚沸，喉咙也愈发干渴，但此时此刻，他只能说：“好……” 林星陌这才满意，他又在男人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这才松开他。 “鸡蛋羹好像可以了。” 他听到时间到了，也闻到淡淡的香味，本来就没吃晚餐的他，顿时感觉饿了。 许毅无奈地看着他，但最终也只笑着将手掌按在他的头顶，轻揉了一下，然后便将轮椅往后退了退，转身去查看灶上的蒸蛋。 这次林星陌没有继续坐着，他跟在许毅的身后，等许毅关了火，将锅盖打开后，用布垫着取出了蒸蛋。 许毅在蒸蛋上淋了葱花和酱油，再推到他面前，“你先去饭厅吃，我再给你煮碗面。” “我想待在这里。” 林星陌并没有出去，他站在灶台旁，用勺子轻轻舀了口鸡蛋羹，吹凉后送进嘴里，那香香滑滑的咸香滋味，一如既往地令他着迷。 “好吃。” 他称赞了一句，侧头见许毅已经开始煮面，便用勺子舀了点，吹凉后，送到男人眼前。 “许毅，你要吃吗？” 许毅侧眸看向他，望着青年清澈的蓝眼睛，眼底不禁浮现一抹笑意，他微张嘴，将他送过来的勺子含住，一口吃下蛋羹。 “确实不错。” “是你做得好吃。” 林星陌说完，就继续低头吃了起来，并没有出现许毅期待的一人一口，将鸡蛋羹分着吃光的画面。 许毅无奈地摇头，不过看着青年像猫咪一样，一点一点地将碗里的鸡蛋羹吃完，他又觉得很满足。 林星陌偶尔会让他有一点恍惚，好像看到雪团又回到他身边一样。 想到已经去了喵星的雪团，许毅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像一个月前那么悲痛了，或许……时间真的能抚平一切吧。 没多久，许毅便将面做好了，而林星陌也刚好将鸡蛋羹吃完。 只有一小碗，自然是不够吃的。 两人坐在饭桌旁吃东西，最后一小锅青菜鸡蛋面见了底，林星陌也有些吃撑了。 他觉得许毅做的东西都很好吃，比他自己做的好多了。 虽然吃撑了，但他还心心念念着他的红豆糕，在两人回到主卧，一起躺床上准备睡觉时，他又忍不住道：“明天要给我做红豆糕。” “嗯，知道。” 许毅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小馋猫。” 林星陌打掉他的手，他记得奶奶好像也这么说他，他皱皱鼻子，没有反驳。 在许毅躺好后，他便挤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双腿也跟他纠缠在一起，两人间完全没有了隔阂。 虽然嘴上说着没有原谅，但很明显，林星陌并不是这么执行的。 吃饱喝足，又在如此温暖安心的情况下，林星陌很快就感觉困意来袭，几乎刚闭上眼睛就熟睡了过去。 许毅搂着他，也安然地闭上了双眼…… 一夜无梦。 第二天，林星陌起床的时候，许毅已经不在他身旁了。 他没有着急，刚想去洗漱，忽然想到什么，赶紧下床，趿拉着许毅那双大号的棉拖，来到隔壁次卧，找到了他的手机。 翻看日历，等看到今天的日期后，松了口气。 农历十二月初六，后天就是腊八节了，也就是……许毅的生日。 一说到许毅的生日，林星陌就想起那天早上杜妈妈熬的八宝粥，软糯香甜，光闻味道就感觉饿了。 可惜雪团作为一只猫，并不能吃。 说起来…… 杜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呢？ 林星陌回想半年多前，第一次双方家长见面的宴席，好像的确在席上有看到一位老夫人，现在回想起来，似乎跟杜妈妈有些像。 许毅生日那天，会见到她吗？ 林星陌有些期待起来。 第65章 是在跟他撒娇 林星陌给肖助理发了一条信息, 让他今天过来一趟，然后便将手机放回床头柜，转身去洗漱。 洗干净脸, 水珠湿哒哒地滑下刘海。 他用毛巾擦了擦, 也懒得用吹风机吹干, 就这么带着几分水汽地离开房间，下了一楼。 还在楼梯上, 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椰子香，还夹杂着红豆糯糯的甜味。 林星陌下楼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 客厅里没有上, 他视线微动，抬脚来到厨房门口, 探头往里面看。 许毅和陈护工在里面，正在她的帮助下，将填充了材料的模具放在蒸锅里, 盖上锅盖。 林星陌动了动鼻尖，轻轻嗅闻。 那甜香味很熟悉，是……他记忆里的味道。 这时，许毅侧过头来，准确无误地对上了林星陌的视线。 看到他出现, 他并不意外, 反而弯起一双墨瞳，对林星陌温柔一笑。 厨房里采光很好。 明晃晃的晨曦照在许毅的身上, 为他镀上一层浅浅的柔光, 背景里的一切忽然都虚化了, 只剩下微微对着他笑着的许毅。 林星陌怔怔地望着他。 忽然, 他咻地缩回了脑袋。 …… 这下换许毅愣住了, 他顿了顿，坐回轮椅上，操控着轮椅离开厨房，就看到青年蹲在了地上。 椅轮骨碌响动中，他缓缓来到他身边，开口问道：“陌陌，怎么了？” 正在发呆的林星陌，闻言抬起头，皱着眉头说：“许毅，我好像生病了。” 说着，他拉过许毅的手，将他的掌心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烫。” 许毅刚刚洗过手，手心还有些凉，贴着青年温软的肌肤，顿时感觉到了那滚烫的热意，而且…… 不止是烫，还很红。 “发烧了？” 许毅有些担忧，抬起另一只手抚上他的额头。 林星陌额前的刘海被拨开，眼前的视野变得一亮，然后便是许毅在面前放大的俊脸。 他那双黑色的眼睛是那么深邃，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林星陌发现，他不止脸上发热，就连心脏处也烫烫的，开始扑通乱跳了起来。 虽然奇怪，但，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好像是有一点烧。” 许毅松开手，回头让陈护工帮忙拿了体温计过来，帮林星陌量了量体温。 林星陌听话地配合着，许毅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只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许毅虽然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追随，但林星陌之前不是没有这样过。 所以他除了觉得林星陌可能是生病了，所以对他格外依赖外，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他帮林星陌量了三次体温，最后道：“的确有些偏高，不过还在正常值。” “我们先观察观察，过一会再看看？” 林星陌点头，仰着脑袋看他，“红豆糕做好了吗？” “在蒸了。” 许毅笑着揉揉他的发顶，“应该下午就可以吃了。” 然后他又说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要不要回房间再睡一觉？” 林星陌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一点没觉得烦，他前倾身，趴在他膝盖上，双手搂住许毅的腰身，一张脸埋进了他怀里。 “不想睡，待会要画画。”他说。 许毅微皱眉，“不是不舒服吗？再休息一天吧？” 然后，他便听到林星陌说：“抱一抱就好了。” 那声音小小的，带着几分软意，许毅心头微动，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林星陌是在跟他撒娇。 他瞬间感觉像被喂了一口蜜糖，空气中都是甜甜的香味，心尖处也软趴趴的。 此时此刻，大概林星陌想要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为他弄来，更别说只是这样简单又合理的要求了。 许毅抱住林星陌，在他的发间温柔地吻了吻，直到陈护工将早餐摆上桌，他才轻轻拍了拍青年的后背，说：“陌陌，我们先去吃饭吧？” 林星陌埋在他怀里，摇摇头。 许毅无奈，“你不饿吗？” 林星陌抬头，有些委屈地看着他，“脚麻了。” “呃……”许毅忍不住笑出声，换来青年不太高兴的一眼。 “那你慢慢站起来，我帮你揉揉。” 许毅哄着他，让林星陌坐到了他大腿上，伸手帮他按摩。 另一边，陈护工将两人的早餐摆好，就目不斜视地上了楼，准备去打扫房间。 这两位的感情进展，她这些天看在眼里，也由衷地高兴，至少许先生的情绪稳定了，她的工作也轻松一些。 等林星陌的腿终于不麻了，两人才来到饭桌旁，坐在一起吃早餐。 陈护工准备的早餐格外丰盛。 当然，林星陌最喜欢的，还是那碗煮得浓稠软糯，已经出沙的红豆羹。 甜度适中，入口即化，他吃得很开心。 尽管青年没有说什么，但许毅已经能从他的微表情中，察觉到他的情绪。 他笑了笑，看来陌陌的口味并没有多大变化…… 当林星陌放下碗时，他又主动给他添了一点，看着他脸颊上的红晕消退了些，放下心来的同时，又感觉有些异样。 许毅摇摇头，陪着林星陌吃完早餐，又帮他量了量体温，确定他的确没事，才放他去了画室。 而厨房里的红豆糕，也已经蒸好了。 他将模具拿出来，铺上保鲜套，然后放进了冰箱里，等下午再拿出来切块。 在这期间，肖助理也到了。 他已经来过两三次，在陈护工开门后，就熟门熟路地去了三楼的画室。 画室里，林星陌坐在画板前，正在准备画具。 肖助理不禁停在了门口。 几天不见，小林先生的变化是巨大的。 气色上无疑好了很多，但更大的变化，却是精气神上的。 他说不上来，容貌其实没有多大改变，依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如果硬要形容的话，那原来便是冷色调的。 而现在这样的出尘中，又增添了些许暖色。 肖助理能感觉到，青年身上散发的名为快乐的情绪，这是他在林星陌身边工作以来，从未感受到的。 以前的小林先生，虽然看着对什么事都很漠然，但有时候，他看到他蜷缩在沙发上的身影，总觉得莫名孤独。 而现在…… 肖助理笑了笑，觉得这样的林先生，比过去还要让人移不开眼睛了。 这样的改变，是那位许总带来的吧？ 肖助理忍不住在心中感慨。 尽管那位许总看着颇有冷峻威严，但似乎对小林先生，真的很不错啊。 他这样想着，抬脚走了进去，打了招呼后，询问道：“林先生，您今天准备画哪一副？” 他拿出文件夹，正要给他挑选，就听林星陌说：“今天不画商稿。” 肖助理愣了一下，“那您准备画什么？” “许毅。” “呃……”肖助理哭笑不得，他仔细看了看林星陌，见他神色平淡而认真，不像在开玩笑，就默默地将文件夹收了起来。 “那今天还要直播吗？”他询问道。 休息这几天，不断有粉丝在催促，不过林星陌直播一向随心所欲，倒也不需要紧张。 林星陌想了想，说道：“是生日礼物。” 肖助理一顿，忍不住再次看了他几眼，这才道：“那就不直播了，可以营造一点惊喜。” 林星陌轻轻颔首，刚要去拿画笔，忽然顿住手。 他微侧头，看着肖助理道：“为什么直播，就不能营造惊喜了？” “额……”肖助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敏锐，一时有些语塞。 他支支吾吾的，林星陌却歪头看着画板，想了想，问：“许毅是不是有看我的直播？”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66章 柔软地塌陷了下去 面对林星陌的询问, 肖助理的嘴角僵了僵，他真的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 就被他抓住了漏洞, 敏锐地道出了真相。 不过…… 想到小林先生现在和许总的关系, 肖助理又不确定起来。 他们现在的感情进展不错，即便这事被小林先生知道了, 似乎问题也不大？ 甚至，还能再增进一下他们的感情呢。 想到这点，肖助理便笑了笑, 点头道：“是啊，许总确实有在看您的直播, 而且……许总应该还将您设成了特别关注。” 林星陌听着他说话，伸手继续拿起画笔，等他说完了才看向他, 问：“许毅跟你说的？” “那倒不是。” 肖助理连忙否认。 给他发工资的是林氏，他可不会跟许总有什么私底下的联系，他可是清清白白的。 见林星陌还在看着他，清澈的蓝眼睛里写着疑惑，肖助理只好跟他解释起来,“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 林星陌直播画画、在全网最大的社交平台建立账号发布绘画视频, 都是他出的主意，这些账号自然也是他在运营。 一开始, 其实并不顺利。 毕竟现在竞争这么大, 在这个百花齐放的流量时代, 新人想要快速出头实在太难了, 更何况小林先生直播的时候还不爱说话…… 不对, 应该是根本不说话。 他也不好起什么劲爆吸睛的标题，又没有资金投入广告，导致点进直播间的人寥寥无几。 当时，肖助理是抱了长期经营，慢慢积累粉丝的念头，所以即使深感挫败，也没有试图放弃。 谁知道突然有一天，直播间里来了一位大佬。 这位大佬也同样不喜欢说话，每次出现都伴随着一连串的礼物打赏，然后就静静在直播间里挂着。 肖助理一开始还有些惶恐，等他多来几次也就习惯了。 大佬刷的这些最高规格的礼物，频频将他们的直播间送上了首页的公告条，就这样给直播间带来了第一波流量。 后来更是上了打赏周榜，狠狠曝光了一把。 慢慢地，点进直播间的观众越来越多，总有人被直播的画风吸引，且并不介意主播的沉默，愿意静下心来欣赏一副画作完成的过程。 更何况小林先生的画技，其实是非常炫的，让不少粉丝戏称为“会施展魔法的双手”。 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零星末”这个账号就积累了相当可观的粉丝，也帮助林星陌开拓了业务渠道，接到了更多商稿。 要不是林星陌的直播很任性，间隔时间长也不固定时段，估计还能比现在更上一层楼。 毕竟那位粉丝大佬，只要林星陌一开播就会出现，几乎没有一次例外，而每次出现就是先来一轮打赏。 光是靠他的打赏，都够林星陌不开张躺平好几年了。 “就是直播间粉丝榜的第一位。”肖助理说道。 不过，看着林星陌茫然的眼神，他就知道他肯定没仔细研究过直播间，说是全权交给他，就真的完全是甩手掌柜的状态。 肖助理便打开手机，将直播间的粉丝排行榜展示给他看，第一名赫然写着—— XY。 除了第一名的XY之外，林星陌后面其实还吸引了好几位富婆，有的是纯粉丝，有的是客户约稿后觉得满意，又回来打赏。 不过第一名的XY，一直都是牢牢稳固在首位，不可撼动。 林星陌眨了眨眼睛，“XY？许毅？” “嗯。” 肖助理点头，“当然，我知道这是许总，并不完全是因为这个ID。” 他继续说道，“我们之前不是做过粉丝活动吗？当时就给这位榜一大佬送过画，以感谢他的支持。” “所以，你见到许毅了？”林星陌好奇地问。 “没有没有。” 肖助理摇头，“是许总的助理来拿的，然后我刚好知道他，唔……他是我大学时的一个前辈，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校友。” “嗯，就是这样，再结合ID，就不难猜出这位榜一大佬其实是许总了。” 林星陌点点头，尽管肖助理提到他那位助理前辈时，表情似乎有些不自然。 但他也没有多想，只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XY”的字样发呆。 他感觉这不像许毅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变成猫咪的时候，跟许毅一起去收过废品，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赚钱是这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曾经体会过那样的生活，许毅应该会比较节俭才是……不过转念一想，林星陌又觉得，这好像的确是许毅的作风。 在他变成雪团的日子里，除了最开始的两顿外，后面每顿饭都有水煮肉吃，甚至在许毅生日当天，他还吃到了比较贵的牛肉。 然后，每天早餐还有刚送到的新鲜羊奶喝，给他喝的水也都是煮过的白开水。 而在去看小时候的他时，许毅也每次都会带上礼物，中午还接他回家吃饭，甚至不介意跟他分享生日才会吃的小蛋糕。 许毅对他，一直都很大方。 林星陌看了看肖助理，又重新垂下眼睫。 为什么之前不跟他说这件事？这个疑问，似乎并不需要问出口。 其实很简单，因为以他之前的状态，即使知道了，自己大概也不会在意，不仅是因为他感知不到情绪，还因为…… 许毅是他的伴侣，两人的钱财在法律上属于夫夫共同财产。 就像他一开始，可以心安理得地回来别墅住，可以理直气壮地要求许毅陪伴他一样，这在他看来是完全合理合法的事情。 许毅给他打赏，还要被平台扣手续费，那时的他，或许还会觉得这样不好，是败家行为。 但现在…… 林星陌感觉到，心里面似乎有块地方，柔软地塌陷了下去，又有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在蔓延。 许毅为什么要偷偷给他打赏礼物呢？为什么不告诉他？ 林星陌眼前，浮现起他们第一次亲吻的时候，许毅推开时那个痛苦无助的眼神。 现在的他，回想起当时那个情景，心脏竟莫名地难受。 在跟许毅有过这么多次的亲吻之后，他已经有了分辨能力，他知道——他和许毅的初吻，他的表现称得上非常糟糕。 他只是被动承受着，对两人而言，都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 是他让许毅那么痛苦的，因为……过去，他不曾回应过许毅。 所以许毅才会那么小心翼翼。 是他，让自己的伴侣……那么的不安。 林星陌皱着眉头，起身便想去找许毅，不过看了看画板，他还是忍住了。 他要给许毅准备生日礼物。 其他的，等生日那天再跟他说吧。 —— 书房里，许毅打开电脑，习惯性地看了看右下角，却没有发现直播间的提示弹出。 难道今天不直播吗？ 他有一点遗憾，不过也没有多想，毕竟林星陌的直播一向不固定。 更关键的是，他们现在住在一起，他每天都能看到林星陌，不仅能够拥抱和亲吻他，甚至还能再发生一点更亲密的事情。 他已经不需要再向以前一样，只能通过直播间看到他了…… 尽管通过直播间，也只能看到他的双手。 想到这，许毅不禁苦笑。 如果他之前能够更有勇气一点，能够不被林星陌表现出来的冷漠吓退，是不是就不用苦哈哈地度过这婚后的半年了？ 陌陌…… 他只是比较慢热而已。 尽管已经忘记小时候的事，但跟他分开后，他在陌生的环境里又遭遇了难过的事，所以才会表现得那样难以接近吧？ 想到这点，许毅依然会觉得心疼。 身为更年长的那个，他本就该比陌陌更成熟，更主动一点的…… 许毅看了看自己的双腿，然后关闭电脑，操控轮椅往健身房而去。 他了解自己的症结在哪里，所以，还是努力复健吧，成功的那天早点到来，他就能够早一点给予陌陌真正的幸福……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67章 决定对他好一点 画室里, 一片静谧安详。 三脚架上的录像机默默工作着，画面中，是青年素白的手, 手背上的淡青色静脉都被清晰地拍摄了下来。 他握着画笔, 在画板上涂抹着, 作品正在渐渐成型。 虽然为了保密不能直播，但林星陌还是同意了录制。 等他将这幅画送给许毅之后, 肖助理才会将剪辑视频上传，而此时此刻，他站在一旁静静欣赏着这幅新画作。 慢慢地, 肖助理的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他并没有出声打扰, 只是有些若有所思。 林星陌心无旁骛地挥动着画笔。 这是他第二次如此认真地对待一幅画，第一次，是在他将记忆中的林老太太画下来的时候。 那对他而言, 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仿佛蝴蝶破茧的过程，充满挣扎和痛苦，几度让他画不下去，只能依靠许毅寻求勇气和安慰。 是的, 好在他有许毅。 许毅说, 他真的很感激，他能够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这句话又何尝不是林星陌的心声呢？ 虽然, 之前的他并没有这样清晰的体悟。 看着记忆里的画面, 静静在画板上重现, 这一次, 林星陌的脸上不再有任何悲伤痛苦。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 洋洋洒洒落在他身上。 明媚、绚烂，又满是柔软温和，坐在画板面前的青年，像被岁月洗尽铅华的玉石，散发着温润美好的光。 肖助理望着这样的林星陌，再一次被他的美所震撼，在成为林星陌的助理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频频为一个男人的美貌而惊艳。 只不过，他从未敢生出任何僭越的想法。 小林先生便是那天上月云中星，大概只有像许总那样的人物才能配得上他吧？ 此刻，肖助理觉得，他或许应该去将许总喊过来。 只可惜…… 看着小林先生为许总准备的生日礼物，他便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肖助理想了想，悄悄拿起手机。 他将拍摄模式调成静音，然后调整好角度，将这样美好的一幕拍了下来。 为了运营视频号，他专门去学过拍摄，所以构图、色彩都抓得很好，至少这一张他自己是很满意的。 打开通讯软件，在看到一个写着“前辈”的对话框时，肖助理微微一顿。 其实，许总通过助理私下找过他，让他帮忙拍一些林星陌的日常照——当然不是无偿帮忙的。 只不过出于职业道德，他忍痛拒绝了。 此刻，看着那个熟悉的备注，肖助理手指稍微停顿后，还是选择划了过去。 他调出林星陌的通讯对话框，将刚刚拍摄的照片发了过去。 至于要怎么处理，就交给小林先生自己决定吧。 这一整天，林星陌都待在画室里画画。 就是红豆糕都忘了下楼去吃，直到傍晚时分，肖助理结束工作告辞离开了，他依然在认真地画着。 “叩叩叩——” 画室的门被敲响了。 清脆的敲门声，在安静的画室中显得格外响亮，让林星陌惊醒，也从那种专注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他眨眨眼睛。 在敲门声再次响起时，才意识到什么，急忙丢下画笔，起身跑了过去。 “陌陌？” 许毅敲了两次门，没听到回应，便握住把手准备推开门进去。 结果门刚开了一道缝，就看到穿着一身白衬衣，脸上衣服上都沾染了颜料的林星陌，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微微一怔。 青年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有扣，随着他急匆匆的跑动，宽松的衣领滑下了一侧，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和半截肩膀。 鲜艳的没有经过稀释的颜料，沾染了点点在林星陌雪白的肌肤和衬衣上，竟有种别样的美感和诱惑。 许毅望着眼前这美景，喉结下意识地滚了滚，不过，他很快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他的目光落在青年微红的脸颊上。 林星陌的肤色很白，所以一点红晕就非常明显，再看他微微有些喘气的样子，许毅不免担心。 他将林星陌往身前拉了拉，另一只手掌抚上林星陌的额头。 “还是很不舒服吗？” 许毅皱眉道，“要不请医生来看看吧？” 林星陌将他挡在门口，见他没有继续往里面走的意思，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气也终于喘匀了。 他摇摇头，“不用。” 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是生病了，而是紧张，他的画还没完成，暂时不想被许毅看到。 这种紧张到脸红心跳的情绪，林星陌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而在确定许毅不会进画室后，这种情绪又一下子消失了。 想到什么，他冷静道：“我们下去吧，我想吃红豆糕。” 许毅见他眼神清明，的确没有其他不舒服的表现，这才点了头，然后轻轻一笑，“为了红豆糕，才这么着急跑出来的吗？” 林星陌不想说谎，便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 他没有正面回答许毅的问题，而是说：“你答应要做给我吃的。” 然后，他又强调：“我还没有原谅你。” 许毅听着他的话，忍不住笑。 “好，现在下去吃红豆糕，试试看好不好吃，然后你再决定要不要原谅我。” 他的视线微微往下，望着那片雪白的肌肤，最终还是伸过手去，小心翼翼地将林星陌滑落的衣领拉好，再把那两颗扣子扣上，直接扣到了顶端。 林星陌皱皱眉，在许毅扣好后，又把那两颗扣子解了开来，然后说：“这样舒服。” 许毅无奈地望着他，最后只能摇摇头。 “走吧。”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许毅并没有进林星陌的画室，当然也没有直接去一楼。 他将林星陌带回主卧，让他将身上的颜料洗干净，再把脏了的衬衣换下来。 林星陌听话地进了浴室。 身上一股颜料的味道，他也觉得不舒服。 没一会，浴室之中就响起了水声，听着那动静，许毅没敢久留，操控轮椅离开。 等林星陌洗好澡，围着浴巾走出来的时候，就闻到了甜甜的红豆香，除了红豆之外，还有椰子浓郁的香味。 他眼睛一亮，顺着香味看过去。 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摆了一盘椰汁红豆糕，被切成一块一块的，晶莹剔透，在卧室的灯光下散发莹润的光。 林星陌便走过去坐下，拿起勺子开心地吃了起来。 许毅从衣帽间出来，映入眼帘的就是白晃晃一片美景。 光着上身的青年，腮帮鼓鼓地吃着红豆糕，浅蓝色的眼睛愉悦地眯了起来，即使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着水，他也毫无所觉。 “浴室里不是有睡袍吗？为什么不穿？” 许毅操控轮椅来到他身边，目光在他纤细优美的背部曲线流连。 虽然这很折磨，但真的…… 让他没办法移开眼睛。 林星陌专心地吃着红豆糕，明明之前应该没吃过的，他却觉得很熟悉。 这大概就是记忆里的味道吧。 听到许毅的话，他头也没抬地说道：“你不是喜欢看吗？” 毕竟后天就是他生日了，而且在知道自己曾经让许毅那么不安后，林星陌决定对他好一点。 既然许毅喜欢看，那就给他看好了。 嗯，除了被他看得有点热之外，他好像也没有什么损失。 “呃……”许毅完全没料到林星陌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他懵了一下，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耳朵已经变得红通通的了。 他轻咳一声，想反驳，却发现好像没什么可以反驳的，毕竟……他的确爱看。 当然比起看，他更喜欢…… 许毅咽了咽口水，不敢再想下去。 但是，看着林星陌一无所觉地吃着红豆糕的模样，他又有些来气。 “你就不怕……再发生温泉池的事？” 那样美好的体验，品尝过一次，就会想要第二第三次，现在的他，可禁不起这样的诱-惑。 被他这么一说，林星陌不禁停下来思考，虽然他决定对许毅好一点，但他那个时候真的很过分。 他在想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许毅想再试试的话…… 而许毅…… 他看了两眼青年腰身处凹陷下去的腰窝，最后忍着想要亲吻触摸的冲动，将手里的衣服展开，给林星陌套了上去。 然后从后面一把将他抱住，声音低哑地说：“等以后……再给我看吧，我暂时不会再对你做那种事了。” 许毅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自制力，才终于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他的确是这样决定的，尽管林星陌不曾嫌弃他的腿疾，但他还是没办法忍受。 然后，他就听林星陌问：“那以后是什么时候？” “呃……”作者有话说： 许总：老婆太会勾人了怎么办？ 第68章 都跟你睡 明明是清浅平淡的声音, 听在许毅耳朵里，却有种别样的魔力。 原本竭力平复下去的身体，血液又再次沸腾了起来。 “陌陌, 还……生我气吗？” 男人的声音微微沙哑, 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林星陌放下勺子, 往后靠进他的怀里，许毅为他穿上的是一件新的衬衣, 只套了袖子，纽扣都还没扣上。 随着他的动作，底下的风光若隐若现。 许毅眸光再次一黯。 而靠在他怀里的林星陌, 则在思考他的问题。 毫无疑问，他是喜欢跟许毅那样亲密的, 过程里也并不都只有疼，他生气的，是在他喊停之后, 许毅还一直继续下去。 现在…… 品尝着口中甜甜的红豆椰香，他其实已经气消了。 这样想着，他说道：“椰汁红豆糕很好吃，我感觉以前吃过。” 青年扭过头，清亮的浅蓝色眼眸, 倒映着许毅的身影, 还有一丝很浅很浅的笑意。 “谢谢你，许毅。” 说着, 他微探头, 在男人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本来只是轻轻一啄, 刚要退开, 却被男人按住了后脑勺, 加深了这个吻。 林星陌没有挣扎，顺从地闭上了双眼。 这是个充满红豆和椰子甜味的吻，甜蜜蜜的，一如许毅此刻的心情。 终于，他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林星陌，却没有退得太开，嘴唇依然若即若离地碰着他。 “再喊我老公吧，陌陌。”他说，“我想听。” “不要。” 林星陌却非常果断地拒绝。 许毅似乎对这个称呼有特殊的情结。 林星陌没有忘记，在温泉池的时候，就是因为他这样喊了许毅，才引发他后面的疯狂的…… 他现在学乖了，才不上当。 后面不管许毅怎么哄，林星陌都没依他，最后只能放弃，并忍不住有些担心，他会不会真的太没分寸，给林星陌留下阴影了？ 这时，林星陌吃完红豆糕，端着盘子站起身。 他的衬衣纽扣依然没有扣上，随着走动，衣袂飞扬，清瘦白皙的曲线是那样迷人眼睛。 许毅看着他，见林星陌就这样准备往外面走，终于出声叫住他。 “你就打算这么出去？” “是啊。” 林星陌一脸无辜又理直气壮地看着他。 许毅心中无奈，伸手一把将林星陌拉到身前，仔细帮他整理好衬衣后，才一颗颗将纽扣给他扣上。 男人的手心很粗糙，健康的小麦色，跟林星陌的雪白形成了强烈的肤色差。 林星陌乖顺地站着，目光注视着许毅的手，在他开始给他扣扣子时，皱眉说：“一定要扣吗？” “对。” 许毅抬头，便看到林星陌明显不太高兴的表情，不禁暗自咬牙。 这一次，他没有再将扣子扣到顶，还留了最后两颗，林星陌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端着盘子下楼去了。 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许毅缓缓吐出一口气。 刚刚是他想多了，这样的林星陌，大概是不会有什么阴影的。 —— 晚上，林星陌继续睡在了主卧。 原本分房睡，是因为林星陌刚回来，而许毅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太多的狼狈不堪，两人分开睡会更方便一点。 然而…… 他们已经发生了那样亲密的事情，感情也日益升温，而且他最难堪的样子，都已经被林星陌看光了，所以许毅似乎也没了继续纠结矫情的理由。 再者，他也不想再纠结矫情了。 晚上能抱着林星陌睡，早上起来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他，对他而言就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所以许毅亲自去把林星陌的东西，从次卧转移到了主卧。 其实林星陌的东西很少，他当初跑回来住的时候，也没带什么，而换洗的衣物也都放在跟主卧相连的衣帽间，所以需要搬运的东西其实很少。 林星陌看着他忙活，自己已经爬到床上，抱着许毅的枕头打起了瞌睡。 他有点累了，想立刻倒头就睡，但想要等许毅的心情，还是让他战胜了困意。 好在，许毅并没有忙活多久。 “那我以后都睡这边了吗？” 林星陌坐在床上，看着许毅帮他把枕头拿过来放好，他并没有放开怀里属于许毅的枕头，而是看着他，问道。 许毅固定好了轮椅，费劲地站起身。 他在床沿边坐了下来，闻言不禁轻轻弯唇，耸耸肩说：“反正叫你去次卧睡，你晚上也会跑过来。” “你哪天晚上不是睡在我这里？” 语气听着烦恼，但却带着浓浓的笑意。 林星陌微抿唇，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于是他说道：“是你不让我睡沙发，我才跑过来的。” 许毅一顿，他听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因果关系。 “为什么不让你睡沙发，你就跑到我这边来了？”许毅问道。 林星陌抱着枕头，悄悄地往他身边挪了挪，如实说道：“因为这样才睡得着啊。” 许毅一怔，先是听出林星陌对他的依赖，让他感觉到了一阵甜蜜，但很快，他又想到了其他。 许毅问：“所以……你不喜欢睡床，是因为只有在沙发上才睡得着吗？” 林星陌点点头。 “为什么？”许毅盯着他。 林星陌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当然，如果是以前的他，或许给不了许毅答案，但现在……他已经明白了原因。 因为只有睡在沙发上，才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那种逼仄的空间，能让他安定下来。 同样，因为许毅让他觉得安心，所以他在许毅身边也能睡得着。 只是，林星陌看着许毅的表情，他忽然有种感觉，似乎他不应该诚实地回答这个问题。 然而他不说，不代表许毅不会去想。 所以，在他没有陪伴在林星陌身边的日子里，他的陌陌，每天晚上都是挤在沙发上睡觉的吗？ 许毅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那样狭窄、逼仄的沙发，他只睡了一晚，便觉得很不舒服了，而林星陌他…… “你在云杉小筑，每晚都是睡在沙发上的，对吗？”许毅是询问，但语气明显已经笃定了。 所以，林星陌刚回来住的时候，才会提出那么奇怪的要求…… 林星陌迟疑着点了下头。 然后他便看到，许毅的眼底露出了痛苦和心疼之色，他伸出双手将他抱住，手掌落在他的后脑勺，轻轻将他按在了他的心口上。 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林星陌伸手回抱住了他。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许毅闭着眼睛，心中充满了自责。 如果他之前能够开口询问他，而不是凭着自己的脑补，就断定林星陌不喜欢他。 如果他没有因着林星陌表现出来的冷漠，还有自己心中那无法宣之于口的自卑，不曾更主动地去靠近他…… 他们就不会错过这半年，他的陌陌，也不用再多吃这半年的苦头了。 许毅愧疚得无以复加，也感觉到了深深的悔意。 他重复地对林星陌说着对不起。 而林星陌…… 他只觉得这话有些刺耳，他不想听到许毅这样说话，更不想他的身上出现这样令他难过的情绪。 而且他也想不明白，他喜欢睡沙发，跟许毅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道歉？ 于是，他伸手捂住了许毅的嘴巴。 许毅说不出话，只能垂下眼睛，一双墨瞳注视着面前的青年，眼底泛红。 这个可怜兮兮的眼神，让林星陌心底发软。 他微探身，在男人的眼睛上，轻柔地落下一吻。 “你不要难过了，我不想看到你难过。”他说道，“我以后不睡沙发了。” “都跟你睡，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卡文好难受，呜呜 第69章 有一辈子的时间 许毅低眉望着林星陌。 卧室柔和的灯光下, 青年浅蓝色的眼睛是那样美，散发温柔的光，像蔚蓝大海, 深邃迷人又带着包容。 他说, 他不希望看到他难过。 为了迁就他, 以后可以不睡沙发，只跟他一起睡…… 尽管最后一句话听着有些歧义, 但许毅发誓，他并没有想歪。 他只是感觉心脏砰砰地跳。 许毅忍不住抚上林星陌的脸颊，幽深的墨瞳注视着他, 问出自己一直想问，却不曾问出口的问题。 “陌陌, 你是喜欢我的吧？” 他或许不应该有这样的疑问，毕竟两个人已经发生过那样亲密的关系，但…… 许毅的心中还是会不安。 他渐渐能够察觉到, 林星陌的与众不同。 陌陌的思维逻辑和情感反馈方式，似乎与常人不太一样，并不是他一开始以为的代沟，就是…… 许毅也说不上来。 或许，他对儿时记忆的遗忘, 并不完全是因为年纪太小了。 许毅想到了PTSD（创伤后应急障碍）。 林星陌的情况, 跟这种症状是很像的—— 在那么小的儿时，就亲眼目睹了最亲近的人惨死在自己面前, 又在医院手术室外的长廊上, 浑身沾染着亲人的鲜血, 独自等待了一宿。 这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光是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许毅觉得, 就算是他, 估计也没办法承受这样的伤痛，更何况是年仅五岁的陌陌？年幼的他为了保护自己而选择遗忘，是很正常的。 所以，在重遇之后，发现他已经忘记了童年的一切，许毅虽然感到落寞，但也没想过要让他重新记起来。 然而相处过后，他发现林星陌的症状，似乎并不只是失忆这样简单。 一个身心健康的正常人，会只有在沙发上才能睡得着吗？那样逼仄狭小的空间，需要用蜷缩的姿势才能睡下，连翻个身都很困难。 这似乎已经说明了林星陌的状态。 许毅的心中愈发疼痛，望着林星陌的眼神也愈发温柔。 而林星陌，他回望着许毅，看着他那双好看的黑眸中，属于自己的倒影，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他是喜欢许毅的吗？ 林星陌想了想，发现自己也不知道。 喜欢…… 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呢？ 林星陌有些茫然，他望着许毅期待的眼神，张了张口，“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属于他自己的那套逻辑中，最近加入了一些新的东西…… 如果是以往，他会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但是现在，在说出口之前，他会先考虑，这些话会不会让许毅感到难过。 他不想让许毅再露出那种难过的表情。 许毅看出了他眼底的迷茫，但他并没有像林星陌想的那样，流露任何难过痛苦的神情。 他只是伸出手，轻轻地将青年拥进怀里，在他的脸侧吻了吻，声音轻柔地说：“你可以慢慢想，不用急着回答。” “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就算林星陌一直想不通，永远没办法真正地回应他的感情，许毅也不会再放手了。 从那天，他跑回来找他的那一天起，许毅就没想过再放开他了。 而被他抱住的林星陌，僵硬的脊背慢慢地放松了下来，他伸手回抱住他，靠在许毅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安心地闭上眼睛。 “嗯。”他点了点头。 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他可以慢慢来，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喜欢”，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 两人安静地抱了一会，林星陌渐渐困了。 许毅便抱着他躺进了被窝里。 感觉到温暖柔软的床，半睡半醒的林星陌，便自动调整好了姿势。 他靠在许毅结实的胸膛，瘦长的腿挤进许毅的，然后缠住了他的一条腿，亲密无间。 看着他八爪鱼一样的睡姿，许毅无奈地笑了笑，感觉在这样的刺激下，他的双腿或许真的能好得更快一些。 最后，他熄了灯。 在一阵窸窣声过后，夜晚安谧了下来，只有窗外再次下起了鹅毛大雪，扑簌簌的，却丝毫影响不了主卧中的温暖。 林星陌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次，他并没有梦到任何景象，只是有一种沐浴在阳光下的感觉，那样的温暖，让他舒服地翻了个身。 然后…… 一种失重感传来，林星陌被惊醒了。 在身体即将往下坠落时，他迅速翻了个身，灵活地翻转过来，爪子扒拉住了棉被，这才稳住身形，终于避免了一场悲剧。 林星陌微微喘着气，看到自己毛绒绒的爪子，他的表现已经非常冷静和淡定了。 脑袋抬起，眼睛看了看周围，不出意料，这里是小许毅的房间。 而他正躺在床沿边，刚刚因为翻了个身，而差一点摔下了床。 困意已经被刚刚的虚惊吓跑，林星陌迟钝的思维慢慢恢复过来，他想起了上次回去之前发生的事情。 上次，他和小许毅一起去卖废品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很可怕的男人，他冲过来打了少年一巴掌。 后来在路人们的帮助下，他和小许毅成功逃跑，在回家的路上，他实在撑不住睡着了，然后就回去了。 在那后面……发生了什么？ 林星陌顿时有些着急起来。 那个男人没有再找过来吧？许毅脸上的伤怎么样了？杜妈妈发现了吗？许毅有告诉杜妈妈那个男人的事情吗？ 最重要的是…… 这次时间过去了多久？ 一个个疑问涌上来，林星陌赶紧扒拉着被子，轻轻跳到了棉被上—— 少年还埋在被窝里面，正在熟睡着。 只要看看他脸上伤势的恢复情况，林星陌就能大致推算出时间过去多久了。 只不过，他刚跳到少年的胸口上，只看到他露出来的柔软毛发，便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响起，与此同时，还有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咿呀声—— 杜含蓉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林星陌扭头看过去。 杜妈妈还是平时要去上班的打扮，脸上神情平和自然，不像是经历过什么的样子。 他皱皱眉，心里有了猜测。 难道说…… “雪团，早上好啊。” 杜含蓉来到床边，看到蹲在儿子身上的小白猫，她微微笑了笑，伸手摸摸它脑袋上的软发，然后轻轻将它抱了下来。 林星陌没有反抗，被她抱开后，就蹲在一边看着，一双浅蓝色的眼睛里，隐约写了担忧。 杜含蓉没有看到，就算看到了，大概也会觉得自己看错了，毕竟一只小猫咪的眼睛里，怎么会有这样复杂的情绪？ 她看着蒙头睡的儿子，眼神温柔。 自从儿子那次发烧，她没有及时发现后，现在她每天出门前都会来确认一遍，晚上回来的时候，也会先看看儿子是不是睡着了。 就是晚上没有开灯看不太清楚，只能大致判断出他已经睡了。 现在距离年关越来越近，工厂快要放假了，想到这里，杜含蓉就觉得高兴。 像这样明明生活在一起，母子俩却几乎见不到面的生活，也终于要告一段落了。 杜含蓉心里怀揣着对春节的期望，然而，她脸上温柔的笑容很快就淡了下来，眉心微微蹙起。 她想拉开棉被，却发现拉不开——小孩在底下抓着被子，阻止了她。 怎么回事？ “小毅？”杜含蓉意识到不对劲，用力将被子扯开。 被子底下，早就醒来的许毅，知道还是瞒不过，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杜含蓉拉开被子，在看到少年高高肿起的半边脸上，那清晰的五指印时，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70章 未来的他有多好 看着母亲泛红的双眼, 还有她心疼得身体微颤的神色，少年鼻子一酸。 “妈妈……” 他小声喊了她一句，眼底有泪意汹涌。 到底只是个年仅十岁的小孩, 再怎么坚强, 在至亲的人面前, 还是流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谁打的？” 杜含蓉盯着他脸上的五指印，脸色发白。 她哆嗦着手想摸上去, 但最后还是收了回来，询问道：“是那个混蛋？他找过来了？”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隐忍着愤怒, 还有痛苦和恐惧。 许毅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去收易拉罐的时候碰到他了, 在西城区那边，差点被他抓住，还好有雪团……” 说着, 他看向旁边的小白猫，说道，“是雪团挠了他的眼睛，我才抓紧机会跑掉的，我骑着三轮车, 他追不上我。” 少年吸了吸鼻子, 很冷静地说道：“妈妈，你不用害怕, 我接下来不去收易拉罐了, 他不会找到我们的。” 看着受了伤、遭了这么大罪的儿子, 竟然还反过来安慰她, 杜含蓉只觉得心脏一揪一揪地疼。 她将小孩拥进怀里, 紧紧抱住。 “你吓坏了吧？”女人带着哭腔，却难掩温柔安抚的声音，在许毅耳边响起。 “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原本竭力安慰母亲的少年，忽然安静了下来，他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但他并没有哭出声。 昨天晚上，他一夜都没有睡着。 妈妈进来看他的时候，他是醒着的，只是掩饰着伤势，装着在睡觉而已。 他装得很像，所以妈妈没有发现异常。 其实他也知道瞒不住，就是希望劳累了一天的她，加班回来后能睡个好觉，不用跟他一样失眠或者做噩梦。 他还有雪团陪着，其实也没有特别难受。 “妈妈，我还打了他。” 许毅忽然说道，“他好像，也没有那么恐怖……” 那个男人，也会疼、也会流血。 他并不像他记忆中的那样，强大到不可战胜…… 杜含蓉一怔，她轻轻推开许毅，低头望着他，“你打了他？” “嗯……” 许毅观察着母亲的神色，有些迟疑地说道，“他要来抓我，我……我就用板砖拍了他的头……” 杜含蓉嘴唇微颤，露出了一个痛苦而悲戚的表情，她再次将儿子搂在怀里，埋在他瘦小的肩膀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即使跟前夫大打一场，也不曾失声痛哭的女人，此刻哭得是那样悲伤。 许毅吓坏了，旁边看着她们母子的小白猫，也同样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杜含蓉。 “妈妈……你，你怎么了？” 许毅用小手轻轻顺着她的背，满脸无措地道，“你觉得我不该打他吗？可是……可是……” 少年结结巴巴。 母亲的眼泪让他失魂落魄，但他又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学校的确教过他，打人是不对的，但那个男人……他也打了他啊。 他有些难受。 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为什么？许毅想不明白，难道就因为那是他名义上的父亲吗？ 妈妈明明说过，那个男人不是他真正的爸爸！ 是的，他小时候经常被打，也看着妈妈被打，他不明白，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打他和妈妈？为什么别人的爸爸那么好，他的爸爸却恨不得将他和妈妈打死…… 后来，妈妈和那个男人离婚后，终于告诉了他真相—— 原来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他的爸爸！ 虽然他真正的爸爸已经死了，但至少……他的身体里没有流着那个男人的血，他不用再因为得不到父亲的爱而悲伤难过了。 那个男人在他眼中，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魔鬼，一个伤害他和母亲的大坏蛋！ 所以他反击，他将那个坏蛋打得头破血流，有什么错？妈妈为什么要哭？她不应该高兴吗？他终于为她出了一口气了。 少年眼神中有无措，但更多的是恨意和狠厉，他一点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甚至可能更用力。 他恨不得将那个男人打死，这样他就再也不会出现，再也无法来打搅他和妈妈的生活，更不会再来伤害他们了。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妈妈没用……” 这时，杜含蓉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自责地说道。 “妈妈，我……” 许毅想要说什么，却被杜含蓉打断了，她望着他，认真地说：“那个畜生确实该打，妈妈不觉得你在这件事上做错了什么。” 旁边的林星陌，不由得点了点头。 他也有份打那个男人，他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法律上也有正当防卫一说，他们为了保护自己而反击，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只是他也看不明白，杜妈妈为什么会哭，还哭得这么伤心？ 这时，他听到杜妈妈继续说道：“但是，小毅，你要答应妈妈，以后遇到任何事情，除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都尽量不要使用暴力解决。” “妈妈不希望，你以后变得跟那个畜生一样……” 杜含蓉隐忍着泪水，说到这里，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睛，两行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是妈妈害了你。” 她再次睁开眼睛，望着许毅脸上的掌印，满脸愧疚和悲恸地说，“你本不该过这种生活的……如果我当初坚持住……” 杜含蓉掩面哭了起来，她泣不成声，除了对不起之外，已经说出其他的话了。 “喵。” 林星陌叫了一声，爬到杜妈妈的身边，用脑袋轻轻地蹭了蹭她的手臂。 他不知道这个柔弱的女人过去经历了什么，但听着她的哭声，他能感觉到其中的苦楚和无法向旁人诉说的心酸。 他想到了那个梦，梦里面，杜妈妈像母狮子一样勇敢地保护了自己的孩子。 不管她曾经做错过什么选择，但至少，她在努力地挣脱泥沼，努力地让自己和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 从她身上感受过善意和疼爱，又学会了勇敢的林星陌，并不想看到她这么难过。 他看了眼旁边的少年，他愣愣的，眼神中的戾气已经消散了，变成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有受伤，又……似乎有一些害怕？ 他是在害怕，自己以后真的会变得像那个男人一样吗？林星陌皱皱眉。 “喵。”他又叫唤了一声。 要不是不能讲话，他肯定会告诉少年，未来的他有多好。 在经历过这样不幸的童年后，他却依然长成了那样优秀强大的样子，他不仅不会使用暴力，还那样温柔体贴…… 当然，温泉池那次除外。 不过那次根本不能算是暴力，总之，作为伴侣，林星陌对许毅非常满意。 在看到少年露出自我怀疑的表情时，林星陌从杜含蓉身边离开，爪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棉被上，最后来到许毅身前，踮起后脚。 他伸长脖子，粉色的舌头在少年的脸颊上轻轻舔舐。 “喵。” 他又叫了一声，稚嫩的小奶音听上去，竟无端多了几分温柔来。 许毅眨眨眼睛，那温热的小舌头舔在脸上，让他感觉有些痒，也让他的心情，得到了很好的抚慰。 他看着小猫咪那双清澈的蓝眼睛，看着它明显比平时要热情的模样，只觉得心里面软软的。 雪团……是在担心他和妈妈呀。 他伸手摸了摸小猫咪的脑袋，感受了一下那柔软微凉的毛发，然后将它抱起来，藏进了被窝底下——他还窝在被子里，并没有完全起来。 而杜含蓉，这时候也渐渐止住了哭声。 她看着儿子和猫咪的互动，不知怎地，心中那种压抑悲痛的情绪，忽然就缓和了许多。 这时，少年抬头看向她，杜含蓉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刻。 明明一边脸蛋还红红肿肿，指印那么明显，但少年整个人，却像在散发着光芒。 他说：“妈妈，我跟你保证，我永远也不会变成像那个坏蛋一样的人。” 少年黑色的墨瞳中，不再有迷茫和怀疑，他是那么坚定，就像一块璞玉，经历雕琢后逐渐散发出温润美丽的光泽。 杜含蓉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小猫咪的脑袋就从少年怀里钻了出来。 “喵——” 小白猫眯着眼睛叫了一声，就好像也在跟她保证似的，这一幕看上去是那样的和谐可爱。 杜含蓉忍不住破涕为笑，她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发顶，说道：“嗯，妈妈相信你。” 然后，她又看了看他脸上的伤。 “我去煮个鸡蛋给你敷一下，今天就留在家里，等消肿了再去上课吧。” 许毅微微一愣，“那妈妈你……” “我今天请假，在家里陪着你。” 说完，杜含蓉就起身离开了少年的房间，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她没有因为那个男人的重新出现而继续慌张害怕，至少在孩子面前，她不会再失控了。 看着母亲离开房间，许毅怔了一会，慢慢地笑了起来。 只是这一笑，又牵扯到了脸上的伤。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其实已经没有昨天那么疼了，只不过…… 许毅还是哎哟叫了一声，而眼角余光，则偷偷地看着趴在他腿上正看着客厅外的小猫咪。 听到他的动静，小雪团果然马上收回视线，它再次支棱起身体，两只爪子搭在他胸前，安慰地蹭了蹭他的下巴。 那柔软的雪白毛发蹭在皮肤上，是那样舒服，让许毅开心地眯起了眼睛。 他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因为那个坏蛋的出现，而再次陷入黑暗的深渊…… 一切依然是这样美好。 少年如此想道。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71章 去星海市怎么样？ 等许毅穿上厚厚的棉衣, 抱着小白猫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杜含蓉已经把鸡蛋煮熟了。 “早上起来先喝杯淡盐水。” 她先给少年倒了杯水，温热的开水在寒冷的冬天早晨, 冒出一阵阵白色的水汽。 许毅将猫咪放下, 乖乖走过去把杯子捧了起来。 热水中放了几颗盐粒, 已经彻底融化了，不会很咸, 喝进胃里面感觉暖暖的，让少年舒服地叹了口气。 越来越接近年关，天气也越来越冷, 南方的冬天，屋里比室外温度还要低。 在少年乖乖喝水的时候, 杜含蓉已经将煮好的鸡蛋捞出，用毛巾包裹着，轻轻地碰上他的脸颊。 疼痛传来, 让少年忍不住轻嘶一声，呲了呲牙。 杜含蓉一顿，依然微红的眼眶中，流露出几分心疼和愧疚。 “还很疼吗？”她忍不住道。 少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不疼了。” 杜含蓉没再说什么, 只是动作更加轻柔地为他热敷起来，看着那清晰的红色巴掌印, 她感觉这一巴掌就像落在她脸上一样。 最后, 她忍不住咬牙切齿,“那个王八蛋……” 她的眼中, 是淬了毒一般的恨意。 林星陌蹲在一旁看着她们, 一开始，他只是有些好奇，鸡蛋热敷真的有用吗？ 只是在看到女人的神色，还有听到她的暗骂后，他就默默离开了视线。 说实话，杜妈妈在他心中，一直是勤劳、善良、温柔的形象，即使之前在梦境里，看到她跟那个男人搏斗，他也只觉得她非常勇敢和坚强。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杜妈妈骂人的样子。 今天，杜妈妈已经骂了那个男人很多次了，想来她对那个男人已经恨之入骨，完全不顾形象了。 倒是许毅很淡定，并没有被妈妈骂人的样子吓到。 他喝着暖暖的淡盐水，闻着母亲身上淡淡的馨香，感受鸡蛋敷在脸上的热和疼，心里面却很高兴。 在遭遇了那么可怕的事情之后，有母亲温柔的陪伴和照顾，还有……他看了看在凳子上蹲着的小猫，圆溜溜的眼睛弯了弯，露出一抹纯真又满足的笑意。 这个时候的许毅，再怎么坚强早熟，也不过是个年仅十岁的小孩啊。 林星陌望着他，不知为何，心底也涌现一丝暖意。 既然杜含蓉在家，就没有让儿子进厨房的道理，她给许毅和小猫咪准备好早餐，然后出了一趟门。 她去了一趟杂货铺，打电话给工厂和学校，分别给自己和孩子请了一天假。 虽然被扣工资是肯定的，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不可能放心将孩子独自留在家里，也不忍心让他顶着一脸伤去学校。 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知道什么是自尊心了，她不想让儿子在学校被人议论。 虽然那些孩子估计没什么恶意，但小毅其实很敏感，她不希望他因为这件事，再受到任何伤害。 好在工厂老板也是个好说话的，知道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也没说什么就让她请假了。 等挂断电话，杜含蓉付了钱之后，又在店里买了几个鸡蛋，提着走出杂货铺。 她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小区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女人微垂下眼睫，失神地想着什么。 显然，安稳地过了这么久，突然又听到前夫的消息，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对她而言并不是一件可以轻易接受的事。 还算幸运的是，小毅这次成功逃脱了。 那个男人就算再有办法，简城这么大，还能一下子找到他们不成？ 只是，尽管这样安慰着自己，但挥之不去的恐惧和不安，还是萦绕在杜含蓉的心头。 她没有办法想象，要是真的被那个男人找到，她和儿子的生活，会不会又变成以前那个样子？ 或许只有离开简城，才能彻底逃离那个恶棍…… 然而离开简城，她能带着孩子去哪？ 在这个通讯、交通、甚至连导航地图都没有的落后年代，人生地不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尤其对一个单身妈妈来说。 她要解决的不仅是母子二人的衣食住行，还有孩子的教育问题…… 这些东西，就像一座座大山一样压在杜含蓉的身上，让她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喵——” 一声猫咪的叫声，打断了杜含蓉的思路。 她循声看过去，却在看到模糊的视线时，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哭了。 杜含蓉连忙用手背抹干净眼泪，再侧头看去，发现雪团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边，正睁着一双漂亮的浅蓝色猫瞳，就这样清澈无辜地望着她。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大概再怎么为生活痛苦的人，都会在这一刻忘记所有的烦恼吧？ “你怎么跑出来了？” 杜含蓉将小白猫抱过来，放在膝盖上，然后轻轻地撸了撸它的脑袋。 小白猫被儿子照顾得很好，毛发柔软顺滑，而且特别干净，在阳光下白得发亮，让人看了就觉得心情畅快。 杜含蓉放松下了心情，她伸手挠着小猫的下巴，不知想到什么，神情中浮现几分怀念和感伤。 “小毅这么喜欢猫，倒是像极了那个人……” 林星陌听到她这样喃喃地说道。 那个人？ 他歪了歪头，眼底明显写着疑惑。 林星陌是看杜妈妈这么久没回去，而且她状态明显不太对，才跑出来找她的。 结果还没溜出小区，就在树下的长椅上发现了她。 这个小区的环境真的很好，不仅离学校近，小区内的绿化也做得不错，称得上风景宜人，然而起早贪黑的杜含蓉，似乎从没享受过这样的风景。 而此刻她难得坐在小区的长椅上，也是满脸愁容，一副快要被生活压垮的样子。 林星陌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她。 在不断往返过去和未来的这段时间里，他不仅逐渐找回了自己的情绪，也跟小时候的许毅和他的妈妈，培养出了感情。 可是作为一只猫的他，似乎能为他们做的事情并不多。 不过，杜含蓉撸着猫，渐渐地，暗淡的眼眸竟然亮了起来。 她似乎记起了什么。 “雪团，你说我们去星海市怎么样？” 杜含蓉将猫抱了起来，望着小猫的眼睛说道，“我们去别的城市，离那个人渣远远的！” 林星陌看着她，不由眨了眨眼睛。 星海市…… 是未来他和许毅重遇的城市，二十年前的这个时间点，那座城市正处在快速发展时期。 那里拥有数不尽的机遇，是无数站在风口上的传奇，梦想起飞的地方。 原来，许毅这么早就搬去星海市了吗？ 林星陌点点头，他觉得去星海市，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 那似乎意味着，小时候的他和许毅，即将分开了？那…… 奶奶出车祸的时间，是不是也接近了？ 一想到这点，林星陌便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紧了，瞬间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而杜含蓉并不知道他的痛苦。 在看到小白猫竟然点了头之后，她露出了释然的笑容，“雪团也赞同啊……” 最后，她下定决心地点了点头。 在做出决定后，她整个人看上去明显松快了许多。 随后，杜含蓉一手抱着猫，一手提着鸡蛋走回了家。 许毅已经吃完早餐，正在厨房里面洗碗。 他听到动静，出来喊了她一声，又回去继续把碗筷洗干净，等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妈妈在房子里翻找着什么。 她翻箱倒柜的，房间里应该已经找过一遍了，现在正在客厅里翻找，只是一直找不到，她看上去有些着急。 “妈妈，你在找什么？” “一个信封，小毅，你有看到过吗？”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72章 一定要好好道别 看着妈妈翻箱倒柜, 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许毅便也加入了寻找的行列。 “妈妈，是什么样的信封啊？” 许毅首先确定需要寻找的物品特征,“有多大？什么颜色的？” 其实许毅也有些好奇。 他好像没看到过妈妈给谁写过信, 收到信的事情就更没有印象了。 而且妈妈怎么出去一趟, 回来就突然要找什么信封？ 杜含蓉蹲在茶几旁，在抽屉里面翻找无果后, 有些颓然地坐下来。 “就是黄色的，有些老旧的信封。” 她解释了一句，又起身进了房间里, 许毅连忙跟上，听她继续说,“对折成两半了，我记得是跟存折夹在一起的……” “难道是搬家的时候丢了？” 为了躲避前夫，他们搬了不少次家, 最后才在这个小区稳定下来。 因为搬太多次了，而且那个信封也确实年代久远，杜含蓉真有些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弄丢的了。 在房间里又找了会，实在没找到，最后她回到客厅, 在沙发椅上坐了下来, 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妈妈，你要找的那个信封很重要吗？”许毅给她倒了杯热水。 他很少看到母亲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 不免担心。 一旁, 林星陌也跳到了沙发椅上, 蹲在杜含蓉身边, 有些紧张地望着她。 他猜测, 这个信封应该跟星海市有关，所以杜妈妈才会突然想去星海市，估计是想去星海市找什么人？ 在这个年代，背井离乡去外地的话，确实需要一个领路的人。 而林星陌在意的是……在他奶奶意外离世、他被带离简城的时候，许毅还在这里，所以许毅和杜妈妈去星海市的时间点，对林星陌来说很重要。 这是林星陌最痛苦、也最不愿面对的往事，尽管他现在已经记起了一些事情，但还是很难直面那一刻。 所以，在跟许毅询问奶奶车祸那天发生的事情时，他并没有问清楚具体的日期。 这大概也是一种潜意识的逃避吧。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需要直面痛苦的这一刻，来得这么快又这么突然。 假如奶奶再过不久，便将不幸罹难，那他岂不是…… 即将又一次地失去她？ 如果，这一天不可避免的话，那他可以再见到奶奶的次数，也一次比一次少了吗？ 巨大的恐慌笼罩住了林星陌。 他望着杜含蓉，浅蓝色的猫瞳微微紧缩，带着惊惧。 好在，事情似乎还没有那么糟。 “是挺重要的。” 杜含蓉没有察觉到小猫咪的慌乱，她摸摸儿子的发顶，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却摇头道：“找不到就算了，也没什么。” 许毅看着她的表情，忍不住追问：“是谁给妈妈寄的信啊？” 杜含蓉笑了笑，“一个故人。” 那笑容中，明显有些感伤，以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林星陌看不懂，年幼的许毅自然也一样。 “是我认识的人吗？”许毅问。 “不认识的。”杜含蓉揉揉他的脑袋，看着他脸上红红的掌印，她忍不住叮嘱，“这几天你就老实待在家里，别出去了。” “你还小，不用那么着急去赚钱，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学习，以后才能去大城市读书，再找一份体面的工作。” 许毅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 看着儿子俊秀可爱的小脸，杜含蓉的眼神变得愈发慈爱了，“中午有什么想吃的？妈妈给你做。” “只要妈妈做的，我都爱吃。” “你就会哄妈妈开心。” 杜含蓉捏了捏他的鼻尖，心情明显好了些。 随后，她便赶他去房间学习，家务活她一大早已经起来做完了，现在难得有自己的时间，她不准备浪费。 虽然那个信封已经丢了，但杜含蓉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 办法总比困难多，没了信封，可以再找另外的办法联系上那人。 简城，总归不安全，她不想让儿子一直活在那个畜生的阴影下，更不希望儿子再受到他的影响。 说实话，杜含蓉真的没想到，儿子现在的胆子竟然这么大了。 拿板砖将人拍得头破血流？ 听着确实解气，但小毅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啊，她是真的担心他会误入歧途，最终变成跟那个人渣一样。 明明，孩子的爸爸是那样温柔善良的人…… 想到这，杜含蓉再次鼻子一酸。 她紧咬住嘴唇，将心中的酸楚压下，最后将儿子给她倒的开水喝光，她才起身回了自己房间，将没怎么用过的通讯录翻了出来。 在她身后，林星陌注视着她，看她关上房门，回想刚刚她和少年的对话，他紧张的神情不由一缓。 至少，没找到信封，许毅和他妈妈暂时还不会离开简城。 然而林星陌并没有感到如何轻松，因为他知道，那一天迟早是要到来的…… 就像车祸，也会如期而至。 因为这是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 意识到这一点后，林星陌感觉心头生出许多复杂的情绪，当变成雪团的时候，他感知情绪的能力也变强了。 心情再次变得紧迫起来。 他又去房间看了许毅，少年正坐在书桌前写字，瘦小的背影却透出几分挺拔坚韧来。 许毅的成熟稳重，还有给予他的安全感，并不是凭空而来的。 他经历了童年的种种苦难，却并没有放弃，最终挣扎出了一条路，成为未来那个强大的男人，给了他一个温暖的避风港，让他……又有了一个家。 想起许毅，林星陌心中那种孤独痛苦，便似乎有了缓冲。 虽然那些情绪还存在着，却被什么温柔又坚韧的东西隔开了，让他不会再轻易崩溃。 林星陌又看了几眼，这才收回视线。 他再次跑出阳台，准备去看一看奶奶。 见一次少一次，他要好好珍惜这为数不多的机会，更何况…… 他也不能确定自己还能再回来多少次。 当林星陌跳下树的时候，便听到一声熟悉的猫叫，他看过去，只见许久不见的奶牛猫大佬，踩着大佬出街的步伐朝他走了过来。 “喵。” 林星陌回应了一声，然后径直往前走。 他现在没有时间陪它玩，不过奶牛猫大佬倒是很讲义气，一直跟在他身边。 阳光驱散了清晨的寒意，虽然风依然寒冷，却阻挡不了小白猫的步伐。 从居民楼到小区门口，一路上又遇到了几只猫，不过它们只是喵喵地打了几声招呼，便静静看着，并没有跟过来。 等到了马路边，路过杂货铺，林星陌再次看到了赵爷爷养的大橘猫妞妞。 它正蹲在三轮车的皮座上晒太阳。 看到他，大橘猫顿时像闻到腥味似的，顿时站起身，棕黄色的竖瞳紧盯着他，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林星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这只大橘猫的，好像除了第一次，差点误入它的地盘外，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吧？ 这一次，大概是刚刚受过刺激，他并没有急着跑，而是站定在原地，一双浅蓝色的漂亮猫瞳，冷冷地盯着它。 林星陌不像其他猫咪一样，战斗前会发出低吼，他只是伏低身体，死死盯着大橘猫，做好了战斗准备。 他不会再选择逃避，此时此刻，也没有谁可以阻止他去见他的奶奶。 大橘猫也感觉到了小猫的战意，它大概将这当成了挑衅。 于是它甩着猫尾巴，无声地跳到了地上，落地时那长长的橘色毛发，震动起了一阵尘埃。 一场大战，眼看就要一触即发。 林星陌警惕地盯着它，脑海中回忆着猫咪捕猎时的战斗技巧。 然而，比林星陌速度更快的，是一道黑白色的身影，它像箭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瞬间跟大橘猫撕咬在了一起。 “喵呜——喵呜——” 战况之激烈，不仅是林星陌，就连隔壁的大黄狗都愣了一下。 看着奶牛猫大佬和大橘猫妞妞激烈的战斗，林星陌停在原地，一时有些迟疑。 不过他并没有迟疑多久—— 很显然，两只战斗经验丰富的大猫，战场并不会局限于原地。 于是林星陌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你追我赶，边打边跑，不一会就冲上屋顶，很快消失不见了。 林星陌：“……” 回想奶牛猫大佬的身手，还有那股聪明劲，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吃亏才是。 他摇摇头，反正也追不上了，便转过身继续赶路。 他很快离开了小区，往儿时居住的小区跑了过去。 想着许久不见的奶奶，林星陌越跑越快。 当他一路狂奔，气喘吁吁地来到小区外，熟练地爬上围墙，刚从围墙旁边的树跳下来，还没跑到居民楼，就听到了老太太爽朗的声音。 林星陌微微喘着气，他循声看去，只见老人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不远的小道上。 她提着菜篮子，刚刚赶集回来，正站在小道上跟遇到的邻居唠嗑。 听着她爽朗的笑声，还有那悠闲祥和的模样，压抑在林星陌心头的悲伤痛苦，终于松动了些。 岁月仿佛停在了此刻。 林星陌就蹲在不远处看着她，他想将这一刻，牢牢印在心底。 大概是他的视线太过专注，林老太太若有所感，忽然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随即，她扭头跟说话的人道了别，然后便提着菜篮子朝林星陌走来。 林星陌脊背微僵，但他没有动，等着老人来到他面前。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怎么又是你啊？” 林老太太弯下腰，伸手轻轻撸了撸它的脑袋，笑着说道，“上次什么时候跑了？害我一顿好找。” “饿了吗？中午要不要陪奶奶吃饭？” 林星陌贪婪地注视着她，主动跳上了她的肩膀，用脑袋依恋地蹭了蹭她。 如果真的注定要分离…… 那他这次，一定要好好跟她道别。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73章 一起完成的画作 林老太太感受着那站在她肩膀上, 用毛茸茸的脑袋蹭她的毛绒团子，不由得怔了一下。 她知道这小猫咪不怕生，却没想到竟然这么亲人。 老太太伸出手, 小心翼翼地将猫咪抱下来。 三个多月大的小奶猫, 无疑是最可爱的时候, 身形比成年人的巴掌大不了多少，浑身的毛发浓密蓬松, 摸上去特别舒服。 小猫咪就这样毫无戒备地躺在她的手心上，模样看着那样的可爱，圆溜溜的浅蓝色眼睛, 充满依恋地望着她。 那软乎乎的小眼神，简直能把人萌化了。 林老太太对猫咪并没有过多的喜爱, 比起猫，热情的小狗狗无疑更遭人喜欢，但自从遇到这只小白猫后, 她就有了改观。 她现在更是觉得，小猫咪真的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了。 “你怎么这么不怕生？幸好遇到的是我，要是别人，恐怕就要把你拐回家藏起来了。” 林老太太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猫咪有些发凉的鼻尖。 这只小白猫真的很温顺, 看到她的动作, 只是微微闭了一下眼睛，然后便伸出两只小爪子, 抱住了她的手指。 它也没有挠她, 只用粉色的肉垫贴着, 然后歪着脑袋, 小小地喵了一声。 那小奶音又软又萌, 轻易就能俘获了人心。 林老太太乐呵呵地看着它，“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分，你今天就跟奶奶回家吧。” “正好，陌陌中午不用回来吃饭，我一个人吃也有一点寂寞。” 幼儿园离小区其实也不算远，但她骑单车去接，大概也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来回就是四十分钟。 中午休息时间本来就短，她也舍不得让小星陌来回折腾，免得生病。 不过，现在有小毅。 他家住得近，中午愿意帮忙带陌陌，林老太太也高兴。 她总觉得陌陌太文静了。 虽然很乖，让她十分省心，但她觉得小男孩还是活泼闹腾一点好，陌陌有些内向了。 小毅是大孩子，但他愿意陪陌陌玩，陌陌也很喜欢他，两个小孩一起快乐长大，这样就是最好的发展。 当然她也不让小毅吃亏，陌陌中午去他家吃饭，她也交了伙食费的，平时多做些点心给他吃，也算是报答了。 面对林老太太的提议，林星陌自然不可能拒绝。 他再次叫了一声，眼神中满是孺慕。 林老太太听不懂猫语，但她能感受到小猫咪对她的依赖，她笑得更开怀了些，将小猫咪揣进怀里，提着菜篮子就回家了。 林星陌被她抱着，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脑袋中有一些模糊的片段不停地闪过。 这条小道，奶奶曾牵着他的手走过无数次，在他走不动的时候，奶奶会弯下腰，将他背起来。 夜晚，她曾带着他去河边看花灯，她也曾提着灯笼，牵着他的手一起去庙里上香，还曾抱着生病发烧的他，在大雨夜匆匆赶去诊所…… 这些记忆碎片，不断在他的脑海之中浮现。 记忆中的景象其实已经很模糊了，但他就是清楚地知道，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在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曾有一位老人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为他撑起一片无忧无虑的蓝天。 模糊的童年记忆中，最清晰的也是那位老人的脸，那张脸布满细细的皱纹，已然不再年轻，唯一不变的，是那充满慈爱的笑容。 那是林星陌见过的、最美丽也最温柔的笑…… 他就这样窝在老人的怀里，再次眷恋地蹭蹭她的手，眼眶已然湿润，但他竭力隐忍住了泪意。 将每一次见面，都当做最后一次。 他不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悲伤哭泣上，即使在心痛，他也要忍着，要用最好的一面，来迎接这诀别的时刻。 林老太太抱着小猫，一步一步地走上了楼梯，她并不知道，乖乖窝在她怀里的小白猫，内心有多少复杂的情感在汹涌。 她从拉开钱包的拉链，从里面取出一把钥匙。 “咔哒——咔哒——” 林星陌听着那钥匙转动的声音，感觉那样熟悉，他仔细地听着，贪恋地看着，想要记住每一个细节。 进屋之后，林老太太脱下鞋子，整齐地摆上鞋柜，然后拿了一双室内拖。 她将小猫放在一张凳子，揉揉它的脑袋，说：“你乖乖待在这里，别乱动哦，想上厕所的话在那边，千万别拉在家里。” 她好像很担心这点，上次来的时候，林星陌也被警告了。 他乖乖应了一声，没有任何想要捣乱的意思。 林老太太狐疑地看了小猫咪几眼，她总觉得小猫咪听得懂她的话，刚刚她说完之后，甚至还看到它点了头。 应该是错觉吧？猫咪怎么可能听得懂人话？ 她摇摇头，提着菜篮子走进了厨房，开始准备午饭。 林星陌看着她走进厨房里面，这一幕在他涌现的记忆碎片里，发生过很多次。 他每次都会乖乖坐在小凳子上，听着厨房里面的动静，耐心地等待着，直到令人忍不住流口水的饭菜香味飘出来。 然后他就会跑到厨房门口张望。 这时候，奶奶就会添了饭，让他端到饭桌上摆好等着…… 林星陌轻轻跳下凳子，悄无声息地来到厨房门口，探出脑袋，偷偷朝厨房里面张望。 看着老人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他感觉到了心底的满足，也忽然明白，为什么他那么喜欢看许毅在厨房里为他忙碌的样子了…… 那是最初的他，感受爱的方式啊。 林星陌眨了眨眼睛，他回想刚刚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 原来…… 这就是喜欢的情绪吗？ 这时，林老太太恰好回过头来，看到小猫咪扒拉在门边张望的样子，不禁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你这个样子，还真像我家陌陌。” 她只是随口一句话，却让林星陌微微愣住，心里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原来，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奶奶都能认出他来吗？ “你不要跑进来哦，别被我踩到了。”老太太叮嘱了一句，便又转过去继续切菜了。 林星陌蹲在原地仰望着她。 他很想告诉她，他就是她的陌陌，但他不能……这让他的心里难免升起一点点失落，只不过很快又被他挥散了。 能够再一次见到她，已是奇迹，他怎么能奢求更多？ 林星陌坐在厨房门口，仿佛透过无尽的岁月，静静地望着这世上与他最亲近的人。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并没有因为他的心愿便慢下来。 不一会，林老太太做好了午饭，端着来到饭厅。 看着跟在她脚边的小猫咪，她随手将它捞到凳子上，然后把一个装酱料的精致小碗，轻轻地放在它的面前。 干净洁白的瓷碗里，装着白色的米粒，拌了一些剔去骨头的鱼肉在里面，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会不会太干啊？” 林老太太看了两眼，又往小碗里添了一点鱼汤，让米饭能够泡软一些。 “快尝尝好不好吃？” 小白猫仰头望着她，闻言软软地喵了一声，然后真的低下头去，嗷呜嗷呜地吃了起来。 林老太太忍不住露出笑容，平日里，中午总是她一个人吃，难免有些冷清。 现在又多了这只小宝贝，她感觉空荡荡的客厅里，再次热闹起来，心情也不免跟着好了起来。 她和老伴都是教师，只有一个儿子。 儿子去外地上大学之后，一年也就寒暑假能回来，大学毕业后干脆留在了当地，跟女朋友在大城市安家落户，打拼事业。 林老太太每每庆幸，当初答应了帮忙带陌陌，不然她这晚年生活，该多落寞啊…… “你的眼睛跟陌陌很像。” 老太太忽然说道，“陌陌的眼睛又像我，所以说，我们还真的有缘。” “你家主人对你好吗？要不你留下来吧？” 小猫咪实在太可爱了，老太太忍不住起了心思。 林星陌一顿，他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许毅的身影。 许毅对他自然是很好的…… 尽管他也很想留在奶奶身边，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他埋头吃饭，老太太也没指望小猫咪回答她的问题，她也端起碗吃了起来，偶尔夹一点鱼肉到小猫的碗里。 老人家吃得清淡，又是煮的鱼汤，特别的鲜美。 林星陌吃得很认真，他想要牢牢记住这个味道，以后很可能再也吃不到了。 吃完饭后，老太太顺手洗了碗，也没有去午休，而是搬了画板到阳台上，沏了一壶茶，然后坐在午后的阳光下，拿着画笔开始画画。 林星陌跳到旁边的窗台上趴下，一边晒太阳，一边看着画画的老人。 断断续续的，他又想起了一些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那是老人握着他的小手，教导他画画的情景…… 尽管他忘记了奶奶，但在冥冥之中，他还是走上了画画的道路。 这大概也是画画能带给他安宁的原因吧…… 林星陌安静地趴在旁边看着，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落在林老太太的身上。 画画的她，散发着一种优雅知性的美，而不变的，是那慈祥和蔼的笑容…… 当无意间瞥了眼那副画作时，林星陌一怔。 只见画板上，一只趴在窗台上浑身雪白的猫咪跃然纸上，那双浅蓝色的眼眸，闪烁着点点晶莹的光，是他见过的最美的颜色…… 原来，奶奶是在画他啊。 “许久没画过了，好像有一些生疏了。”林老太太看着画，有些不满意地说道。 “喵——” 这时，趴在窗台上的小猫咪忽然站起身，灵巧地跳到了老太太的膝盖上。 小爪子按在了颜料盘上，然后，在老太太惊讶的目光中，它将爪子轻轻按在画板上，在空白处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梅花印。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74章 奶奶的八卦 林老太太看着画板上的小猫梅花印, 不由愣了愣，然后低头，望着蹲在她膝盖上的白色小猫, 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小猫咪, 没想到还挺有绘画天赋的？”她玩笑道。 虽然只是一个猫爪印, 但这胡乱蘸取的颜色，却意外地好看, 高饱和度的色彩鲜艳明媚，印在这幅画上，不仅不违和, 还添了几分趣味。 小猫咪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仰头跟她对视一眼, 然后又抬起小爪子，在画板上再次留下一个梅花印。 才三个多月大的小奶猫，爪印也特别的小巧可爱, 自带一种萌感。 林老太太越看越是喜欢，越看越觉得和谐。 “哎呀，小宝贝你真是太厉害了。” 她毫不吝啬地夸赞。 林星陌仰着小脑袋，看她慈祥的眉眼中那纯粹的喜悦和赞美，他好像又想起了一些画面。 奶奶是个好老师, 对初学画画的他充满了耐心, 不管小时候的他画得好与坏，每一次都能得到她最真诚的赞叹。 她好像总能从他乱七八糟的画中找到优点, 让他不免对画画这件事, 产生自信和喜爱。 他的奶奶, 拥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这些记忆碎片, 不断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林星陌仔细地翻看着，想要将它们牢牢记住。 过去的记忆，是他最宝贵的财富，他不想、也不能再将它们弄丢了。 “喵……” 最后，他望着老太太，忍不住唤了一声奶奶，然而脱口而出的猫叫声，又让他清醒过来。 林星陌失落地低下头。 然后，他看到老人拿了一条洁白的手帕，轻轻的包裹住了他的爪子，温柔地将肉垫上的颜料擦掉。 “哎哟，你的毛毛上都沾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 林老太太将小猫咪抱了起来，又看了看它另外四个爪子。 小猫咪身上无疑是干净的，只是赶了那么远的路跑过来，肚子上的毛发难免蹭到了灰尘，另外三只小爪子也有点脏。 “正好现在没事，奶奶给你洗个澡，好不好？” 林星陌叫了一声作为回应。 林老太太便笑呵呵地抱起小猫，将未干的画放在阳台上晾干，而她则抱着小猫走进了浴室，将它放在洗手台上。 随后，老人打了一盆温水过来。 林老太太当然不觉得小猫会乖乖听话，哪有猫会喜欢洗澡的呢？ 然而神奇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当她打了热水放好，乖乖蹲在洗手台上的小猫，竟然主动凑了过来。 浑身雪白的小猫咪，抬高后腿，前肢趴在水盆边缘，探着小脑袋看水面。 它先是伸出一只爪子，试探地伸进水里，轻轻划了划，像是在试水温。 那浓密洁白的毛发，很快就被温水濡湿了。 林老太太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地站在一旁观望。 不怕水的猫咪，她还是第一次见！ 终于，在爪子完全浸泡在水中，并感觉水温合适后，小猫侧过头，浅蓝色的漂亮猫瞳望着她，软乎乎地喵了一声。 像是在说：快抱我进去呀，我要洗澡。 林老太太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不过她还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小猫抱起，把它放进了水盆之中，让盆里的温水将它浸湿。 她的动作非常轻柔，生怕惊吓到了小猫。 不过她的担忧似乎是多余的，在她放开手之后，小白猫微微眯着眼睛，非常享受地漂浮在水中，安静得像一只假猫。 林老太太满是惊奇，“你还真的不怕水呀。” 她现在对这只小猫的主人，倒是真的好奇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养，才能将猫咪养得这么乖，还这么享受洗澡的？ 她摇摇头，捧起清水淋在猫咪身上，将它身上浓密的毛发彻底打湿，然后将它从水盆中抱了出来。 取了一点沐浴露，打出泡沫之后，动作轻柔地涂抹在了小猫身上。 林星陌微眯着眼睛，时不时抬头看一看他奶奶。 他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奶奶也是这样帮她洗澡的。 尽管作为一只猫，无法跟奶奶相认，但能够再一次和她这样亲近，林星陌还是感觉，快乐就像他身上的白色泡沫，不停地从心底冒出来。 冲洗完泡沫之后，林老太太用浴巾将它包裹住，然后抱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有吹风筒，并不需要等待毛发自然晾干。 本来她还有一些担心，吹风筒的声音会吓到小猫，但事实上，在听到吹风筒呼呼吹起来时，小猫只是伏低了身子，僵着身体。 林老太太不免有些恍惚。 她又想到了陌陌。 陌陌也是这样，他不喜欢吹风筒的声音，但他从来不会哭闹，每次帮他吹头发，他都会将身体绷得紧紧的。 直到她将吹风筒关掉，他才会放松下来，让她舍不得吹太久。 这次她也是一样，只是将小猫的发根吹干，然后就关了吹风筒，看着小猫咪瞬间舒展了身体，林老太太的眼神愈发温柔。 她将小猫重新到回阳台上。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从窗外照进来，落在窗台上，将一切染成暖暖的橘黄色。 林星陌舒服地趴在奶奶为他准备的垫子上，他感觉有些困了，忍不住翻了个身，露出软软的肚皮。 然后他感觉到，奶奶的手轻轻落在他的肚子上，温柔地摸了摸。 在这样安心又舒适的环境下，他觉得眼皮有些沉重，不受控制地想要闭起来。 然而，理智告诉林星陌，他不能睡。 一旦睡过去，他很可能就会再次返回未来，他想在奶奶身边再多待一回。 就在他马上就要睡过去时…… “叮咚——叮咚——” 一阵门铃声响起，将林星陌从昏沉中进行过来。 坐在画板前，正在为刚刚的画稿添加细节的林老太太，也被吓了一跳。 “这个点，会是谁呀？” 林老太太放下画笔，起身过去开门。 趴在窗台上的林星陌，也跳到地上，好奇地跟了过去。 在路过客厅时，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现在是下午4点多，许毅今天请假，现在应该是去接小时候的他放学了。 等他们回来，他就得走了。 林老太太已经开了门，门外隐约传来一个老头子的声音，两人站在门口说话。 林星陌抬脚走了过去，躲在门后面偷看。 那是个六七十岁的老爷爷，看不太清楚五官，只是能看到那斑白的头发，挺拔的身姿，还有那儒雅的书卷气息。 这老爷爷，应该也是个文化人。 他正跟他奶奶说着话，轻声细语的。 林星陌透过门缝打量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这老爷爷说话的时候，好像有些腼腆，跟他的气质不太相符。 他的脑海里并没有这老爷爷的相关记忆出现，可能是他太小了，所以没记住奶奶的朋友吧。 不过……这位老爷爷，真的是奶奶的朋友吗？ “这是我煮的糖水，芋头西米露。” 那个老爷爷手里提着一个保温壶，笑着说道，“小陌陌也快放学了吧？等他回来的时候，可以给他吃。” “唔，我知道你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就没放太多糖，你可以先尝尝看。”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奶奶看。 林星陌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 而林老太太并没有接过保温壶，她有些为难地看着他，迟疑道：“程大哥，我……” “就是两碗糖水而已，你别跟我这么客气。” 程老爷子打断她，说完就将保温壶放在了门边，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林老太太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脚边的保护壶，最后还是将保温壶提了进来，结果一转身，就对上了小白猫好奇的视线。 它蹲在玄关处，歪着脑袋看她。 明明很可爱，林老太太却被它看得有些心虚，她一边走向厨房，一边碎碎念道：“都叫他不要送了，还老是不听，真拿他没办法……” 要是以前，林星陌肯定会以为奶奶是真的在烦恼，不过他现在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想法。 所以，奶奶是在谈恋爱吗？ 林星陌对爷爷没有什么印象，应该在他出生前，爷爷就已经不在了，所以知道奶奶在谈恋爱，他并不没有什么抵触情绪。 相反的是，他的心里还产生了一点点求知欲。 林星陌还记得昨晚临睡之前，许毅询问他的问题。 他应该是喜欢许毅的吧？ 但喜欢，到底具体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呢？他也分辨不出来。 他忍不住跟上了奶奶的脚步，和她一起来到厨房，看她打开保温壶的盖子，拿了汤勺，小心翼翼地舀了一碗西米露出来。 西米露应该是刚刚煮好的，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林老太太捏着汤勺，舀起一点尝了尝，然后脸上便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 那笑容跟平时的慈祥和蔼完全不同，林星陌也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同，就是有一种感觉，奶奶不会对他露出这样的笑。 所以，奶奶是喜欢那个老爷爷的吗？ 林星陌决定观察观察，他想看看奶奶是怎么谈恋爱了，至于那个老爷爷…… 嗯，也有必要考察一下。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75章 有两副面孔 林星陌看着厨房里的奶奶, 又回头看了眼客厅的时钟。 他第一次感觉，时光竟然过得这么快，一眨眼, 就到了即将分离的时刻。 许毅很快会带着小时候的他回来。 他该走了。 林星陌这样想着, 又回过头, 充满眷恋地望着厨房中的老人。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不辞而别。 他站在厨房门口, 轻轻地叫唤了起来。 小猫咪细软而带着些许急切的叫声，很快就吸引了老人的注意。 林老太太放下手中的碗，小心翼翼地将保温壶盖上, 然后走向厨房门口。 本想出客厅，一低头就看到了门口的小猫。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尽管知道小猫咪听不懂, 她还是忍不住用哄孩子的语气跟它说话。 林星陌仰起头，眼神依依不舍地望着她，但他知道, 离别的时刻到了。 “喵——” 他轻轻地叫了她一声奶奶，在心底跟她说，我要走了，我会再来看您的。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林老太太微微怔住，她听着这一声猫叫, 总觉得这声音中蕴含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深深地触动了她的内心。 她望着那小小的猫咪，看它转过身, 一步步地走向门口。 不知为何, 她脱口而出,“陌陌……” 只是刚说出口, 她自己就僵住了, 皱着眉露出几分疑惑。 而小白猫迈出去的步伐，也僵在了原地。 它身上的毛发微微地炸开，抬起的一条腿，尝试了许久，最终也无法迈出去。 林星陌回过头。 他望着停在厨房门口的老人，奶奶……刚才是在叫他吗？ 老人的脸上写着疑惑，她似乎不明白刚刚为什么要那样叫他，很显然，她并不是真的认出他来了。 毕竟，他现在是一只真正的幼猫，任谁都不可能猜出来，这只小猫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 虽然如此，但林星陌还是觉得很开心。 那种快乐的情绪充溢在他的心间，冲淡了离别的伤感。 “喵——” 他眯着眼睛，再次朝她叫了一声，然后继续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林星陌蹲在房门前，用爪子拍了拍门，接着又看向了林老太太。 看到他的动作，林老太太回过神来，她有些不舍得地道：“你是要走了吗？” “喵——” 小白猫轻声叫唤，就好像在回应她。 老太太不由得叹了口气，但她没有勉强，本来带它回来的时候，她就没想过要将它藏起来。 刚刚确实动了念头，但这么可爱，又被教得这么乖的小猫，真的丢了的话，它的主人肯定会很伤心。 良心上，林老太太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她慢腾腾地走了过去，来到小猫面前蹲下，“你以后可以经常来串门，奶奶这里随时欢迎你。” 老太太伸手揉了揉小猫的脑袋，充满慈爱地说道，然后她打开了家门，露出一道足够容纳小猫出去的缝隙。 然而跟她想象的不同，小猫并没有立刻逃离这里，它那双跟她长得很像的蓝眼睛，再次环视了一遍屋内，最后落在她身上。 林老太太第一次看到这样充满灵性的眼睛。 在她的注视下，小猫灵巧地跳到她的肩膀上，凑到她的脸上，嘴巴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就好像给了她一个轻吻。 那吻像一片羽毛一样轻盈，林老太太还在愣神，小猫已经跳下她的肩膀，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跑去。 就好像跑慢一步，他就再也舍不得离开一样。 人生中的许多离别，往往都很匆忙，可能一个转身，就是永别。 他可以好好地跟奶奶道别，已经比许多人幸运太多了。 林星陌跑出了儿时的家，他脚步不停，担心自己真的会选择留下。 其实留下，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但，一旦想到这个选择，脑海中就会浮现一道身影，那温柔可靠、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守护他、照顾他的身影，让他割舍不下。 小时候的许毅，是他，也不是他。 更何况，还有小星陌的存在…… 如果他一直停留在这里，那未来的他，会怎么样？ 虽然回不回去，本身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但直觉告诉林星陌，他是属于未来的，这并不是他的时空。 如果他强行留在这里，或许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 林星陌逃跑得匆忙，一时没注意，便往楼上跑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往上跑了几层。 他微微喘着气，准备休息一下再离开，结果还没歇息一会，就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其中一道声音很耳熟，他刚刚才听过。 林星陌抬起头，看了看再上面一层，他迈开腿往上跳了几级，轻盈的脚步落在台阶上，没有发出丁点声音，自然也没有引起说话人的注意。 他调整角度，果然看到了一张刚刚才见面的脸——是给奶奶送西米露的程老爷子。 他站在打开的房门口，正跟站在门外的一个年轻人说话。 看样子，他应该是住在这里。 此刻的老爷子，戴了一副银边眼镜，看上去愈发儒雅，那种书卷气自内而外地散发出来，一看就是读过很多书的人。 林星陌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但也没有立刻下结论。 他遇到过一些人，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很好，开朗热情、乐于助人，但私底下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度让他感到困惑。 他不希望奶奶受到蒙骗。 程老爷子跟年轻人的对话，断断续续地传来。 “阮先生，我是真的很有诚意，请您不要急着拒绝……” 年轻人似乎有求于他，态度十分诚恳谦逊，然而老爷子却不为所动，在林老太太面前局促腼腆的老人，此刻的表情是严肃疏远，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 “这里没有什么阮先生，你认错人了，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这已经对我造成了困扰。” 在老先生的严词拒绝下，年轻人最后只能失望地告辞离开。 闻言，林星陌连忙缩到角落里躲起来。 那年轻人估计情绪不佳，也没有发现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匆匆下了楼。 等那个年轻人走过后，林星陌才从角落里出来，往楼下看了看，再抬头，程老爷子已经进屋里去了。 林星陌跳上台阶，仰头看了看门牌号2702室。 二栋七楼二号房间。 他记住了这个门牌号，然后又看了看面前紧闭的房门，隐隐约约能闻到一股芋头的甜香味。 林星陌迟疑了一下，抬起爪子趴在门上，用力一推…… “咿呀——” 门竟然没有锁，开了一道缝隙！ 小白猫眼睛微亮，脑袋顶在门上，用力挤了进去。 同一栋楼，程老先生家的布局跟林家的差不多，林星陌离开玄关，偷偷走进客厅里。 屋子里十分安静，隐约能听到收音机唱曲的声音，估计老先生也是独居。 地板倒是清扫得挺干净的，东西也都摆放得很整洁，虽然不及奶奶家里温馨，但同样让人觉得舒服。 林星陌对老爷子的印象又好了一些。 他迈开步子，眼睛滴溜溜转动着，在这客厅里巡视。 还没等他把客厅走完，卧室的方向就传来了争吵声，林星陌赶紧凑近过去。 程老爷子似乎在跟谁打电话。 “你要是真的孝顺，就不要再让人来打搅我！”说完，咔哒一声就挂了电话。 林星陌蹲在卧室门口，不由歪了歪头。 所以程老爷子的确是那位“阮先生”？电话里的，是他的孩子吗？ 结果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卧室的门就打了开来，刚准备往外走的程老爷子，瞥见什么，不由低下头。 四目相对。 一人一猫同时愣住了。 程老爷子疑惑家里怎么多出了一只小猫，不过对上小奶猫浅蓝色的漂亮眼眸，他心里就多出了几分喜爱。 刚准备弯下腰，小猫咪转身就跑。 身体灵活轻盈的小白猫，奔跑起来自然不是老爷子能追得上的，它一溜烟跑出门，化作白色的影子消失不见了。 程老爷子愣了愣，摇摇头，只当是这小家伙跑错地方了。 不过……还真是可爱啊。 她肯定会喜欢吧？ 老爷子嘴角带了笑，脸上的阴云一扫而空，踱着步子进了厨房。 林星陌一路跑出程家，回头没看见老爷子追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但不经主人同意，擅自跑进别人家里，总归是不太好的。 大体上，程老爷子给他的感官不错，但面对奶奶和面对别人，他明显有两副面孔，林星陌觉得需要再观察观察。 这时，他听到了楼下传来熟悉的孩子说话声——是许毅和小时候的他回来了。 林星陌探出脑袋，往楼下瞅了瞅。 “哎哟，小毅啊，你这脸怎么了？”奶奶的声音也传了上来。 “没什么，不小心磕到了。” 少年的声音听上去依然爽朗，没有多少阴霾。 “那以后要多注意点啊，这么好看的脸，要是破相了多可惜？” “嗯嗯，我会的。” 在门口说了两句，老太太将两个孩子引进了屋。 林星陌这才收回视线，正准备下楼，就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双鞋子。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顺着对方的双腿往上看，只见程老爷子站在他身边，也在探着头，透过楼梯扶手中间的缝隙往下看。 大概是察觉到什么，老爷子视线微低，于是，一人一猫再一次四目相对。 小猫咪这次没有跑，还微微眯起一双漂亮眼睛，用一种形容不出来的眼神看着他。 程老爷子莫名感到一些心虚，他下意识地躲开猫咪的视线，往后退了一步。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76章 我不介意 “我只是听到声音, 出来看一看。” 程老爷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但在小猫咪那双浅蓝色的眼睛注视之下，他就忍不住脱口而出。 “嗯, 我并不是偷窥。” 林星陌没什么反应, 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咳咳——” 程老爷子轻轻咳嗽了一下, 看着小白猫说道，“你是哪家养的？怎么跑这里来了？” 小猫咪刚刚洗过澡, 浑身的毛发白得会发光，再加上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简直美得像只小精灵, 充满了灵性。 这只猫咪，真的称得上美丽。 所以程老爷子没有怀疑, 这小猫咪绝对是家养的。 老爷子蹲下来，想伸手摸摸小猫，然而却被林星陌灵活地躲了开去。 他可不是谁都给摸的。 程老爷子也不生气, 他想到什么，起身回屋里。 林星陌也没急着离开，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瞅，没一会就看到老人拿着包小鱼干走了出来。 “要吃吗？” 程老爷子拿了根小鱼干出来，举到小猫面前逗它。 然而跟他想象的不同, 小猫并没有扑过来吃, 而是站在原地，歪着脑袋看他, 也不像是警惕, 就好像单纯对小鱼干不感兴趣的样子。 “竟然有猫不爱吃鱼吗？” 程老爷子嘀咕了一声, 就见小猫越过他, 再次往屋里面走。 在即将进入前, 还回头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他有没有阻止，见他没什么反应后，就十分大胆地走了进去。 “你怎么胆子这么大？就不怕我把你抓起来吗？” 程老爷子再次嘟囔了一声，抱着小鱼干慢腾腾地走进屋里，跟在小猫咪后面，看它要做什么。 “你可别在我屋里面尿尿。” 他在后面跟着，不忘警告道。 林星陌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这点，他跟他奶奶还挺有共同语言的。 老爷子的客厅一目了然，好像没什么好看的。 最后，林星陌跳到一个柜子上，仰头看墙上挂着的照片。 照片上都是黑白老照片，应该是程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拍的，他戴着眼镜穿着中山服，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十分清俊帅气。 站在他身边的，是个年轻姑娘，穿着样式简单大方的连衣裙，头发挽成发髻，鬓边有碎发掉落下来。 她的笑容十分明媚，即使是黑白照片，也丝毫不减她的美丽，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林星陌望着她，总觉得有些眼熟。 而旁边的程老爷子，在察觉到小白猫在看什么时，也将目光看向墙上的照片。 “她是不是很漂亮？” 他笑呵呵的，语气里都是骄傲，“这是我的女神。” 闻言，林星陌不禁扭过头来看他，眼睛微眯，明显有些不高兴。 你都有女神了，还追求我的奶奶？ 林星陌觉得，这个程老爷子果然有问题！ 只不过…… 想到奶奶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他的眸光不禁一暗，如果他让奶奶知道这个老爷子的真面目，她会不会不高兴？ 林星陌发现，找回情绪也有不好的地方。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根本不会考虑这些，他只会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而现在，他的心变得柔软了，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也难免瞻前顾后，他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是坏，但他暂时还没找到平衡的点。 最后，林星陌又看了眼程老爷子，像是要记住他“丑恶的嘴脸”一样，接着跳下柜子，吨吨吨往屋外跑。 小许毅差不多要回去了，他还得跟着他一起回家。 其实留下来继续考察也不是不行，但少年刚经历过那么可怕的事情，他不希望再让他难过和担心了。 —— 夕阳西斜，天边的晚霞都被渲染成了橘黄的颜色，霞光落在楼道里，一切都亮晃晃的，带着温暖的色调。 许毅踩着霞光，脚步轻快地下了楼。 少年的眼睛微微弯着，闪烁着点点晶莹的笑意，看上去是那么的快乐。 到年后他都不需要再去收易拉罐，所以今天待得晚了一些，又跟小星陌多玩了一会。 他喜欢待在林奶奶家里，这里让他感觉，好像多了一个疼爱他的奶奶和世界上最可爱的弟弟一样。 他蹦蹦跳跳地出了居民楼，结果在来到小道上时，少年突然顿住了脚。 许毅抬起头，望着蹲在小道中央的小白猫。 那么小的一团，蹲在温暖的霞光里，雪白的毛发都被染了颜色。 这次，它没有再背对着他，而是蹲在那里，浅蓝色的猫瞳注视着他，像一直在等他，已经等了很久一样。 “雪、雪团？”许毅愣愣地望着小猫。 “喵——” 林星陌叫了一声，看着许毅走过来，蹲在他面前，他抬起爪子，轻轻碰了碰少年脸上贴着的纱布，好奇地歪了歪头。 “哈哈，我出门的时候贴的。” 其实红肿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有一点印子，他不想被陌陌看出来，就贴了点纱布掩饰。 许毅解释了一句，然后就将小雪团抱了起来，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 “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你是特地来接我回家的吗？” 许毅虽然这样问，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觉得肯定是这样，不然解释不通，而且刚刚小猫蹲在那里，明显就是在等他。 “雪团，你对我真好。” 许毅将小猫咪捧起来，用另一边没受伤的脸颊蹭了蹭它的毛发，然后忍不住轻咦了一声。 “雪团，你身上好香啊，你是不是又洗了个澡？” 他疑惑地道，“难道是妈妈给你洗的？” 林星陌假装没听懂，往他怀里面钻。 “哈哈……” 许毅被猫毛蹭得有些痒，也没有再追问，毕竟你也不能指望一只小猫咪能回答你的问题。 他将外衣拉链拉开，再把小猫咪塞进去，然后拉上拉链，就这么将它揣在了怀里。 林星陌窝在他柔软的小肚子上，隔着毛衣，舒服地蹭了蹭他，亲密无间。 “我们回家啦。” 许毅颠了颠怀里的小猫，笑着继续沿着小道，慢腾腾地往回家的路走去。 林星陌在这颠簸中，慢慢闭上眼睛，控制不住地沉入了睡梦之中。 这次的梦很安宁。 梦里面，他又一次看到了坐在画板前的奶奶，她专心致志地画着画，而他就在旁边看着，感觉可以这样一直看下去…… 只是，梦境终究还是会醒的。 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毫无意外，他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时间线，回到他和许毅在星海市的家。 他盯着天花板，眼睛有些失神。 昨晚的一切，在他的脑海中不停地闪过，明明只是短暂的一天，却让他愿意一辈子去铭记。 “陌陌？”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星陌终于回过神来，他侧头看过去，就见许毅坐在轮椅上，已经梳洗好穿戴整齐，就连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 “早上好。” 许毅微弯起嘴角，温柔地对着他笑。 林星陌依然躺在床上，浅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男人的身影，他忽然伸出手，素白纤瘦的手掌，轻轻抚上许毅的脸颊。 许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调整角度，将脸颊完全贴上青年的手心。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晨曦洒落在他们身上，有种岁月安谧的美好。 林星陌坐起身，微探过去，在男人的唇瓣轻轻地吻了一下。 “早安。” 他要退开去，却被男人捧住脸，想要加深这个吻。 林星陌微微侧开，男人温热的唇便落在了他的嘴角，他轻声道：“我还没刷牙。” “我不介意。” 然后，许毅便捏着他的下巴，准确地吻上他的唇，热情又仿佛压抑着什么，他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林星陌本来就刚刚睡醒，不怎么清明的大脑很快被他吻得迷迷糊糊的。 等他再恢复一丝清醒，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重新躺回了床上，男人双手捧在他的脸侧，膝盖分别跪在他的腰侧两边，牢牢禁锢住了他。 许毅啄吻着他，温柔又热情。 然后，他的吻慢慢往下。 林星陌的手指拽紧了床单，他侧过头，半边脸深埋进蓬松柔软的枕头里，脸颊逐渐染上红晕，迷离的浅蓝色眼眸里起了层水雾。 不知过了多久，许毅又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红润的嘴唇弯起，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喜欢吗？” 林星陌没说话，只是抬起两条细瘦的手臂，搂住他的脖颈，微抬起上身，将脸埋进他怀里，像小猫一样依赖地蹭了蹭他。 许毅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的手掌按住青年的后脑勺，就这么抱着他，躺倒在了床褥间——双腿隐约传来了痛楚，他即将到达极限。 林星陌餍足地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安静地享受此刻的时光。 忽然，他感觉男人的手掌落在了某处。 他的身体微微僵住，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体验，不过，许毅只是问他：“还疼吗？” 林星陌重新放松下来，他仔细感受了一下，然后如实道：“有一点。” 接着，他抬起湿乎乎的眼眸，望进许毅漆黑的墨瞳里，声音轻软，“你要帮我涂药吗？”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77章 互相撒娇 青年浅蓝色的眼睛美丽迷人, 像万里晴空下、波涛轻轻荡漾的蔚蓝大海，长而卷的睫毛上还凝结着些许湿润的晶莹。 他就这样凝望着他，尽管林星陌只是简单的询问, 但看在许毅的眼中, 便多了几分期许。 有谁能拒绝这样的林星陌呢？ 反正, 许毅做不到。 “嗯……” 他微张口，艰难地应了一声, 又不自觉地吞咽口水，声音有些干涩，“我帮你涂药。” 见他点了头, 林星陌便起开身，坐在他身边等着他去拿药。 在看到许毅许久都没有动作时, 还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带着几分催促。 许毅想着他需要涂药的位置，叹了口气, 认命地坐起身，伸长手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条药膏，拧开了盖子。 而林星陌，已经非常自觉地趴在他身边, 将疼痛的部位撅起。 随着这个动作, 他本来就宽松的衣服下摆，便顺着肌肤往下滑, 露出半截白皙的细腰, 在晨曦照耀下, 呈现健康通透的粉色。 许毅侧头看过去, 表情微微呆滞。 最后, 他终究没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青年那微微下陷的腰窝。 感觉到他的碰触，林星陌侧头看向他。 “不是这里。”他说道。 “嗯。” 许毅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目光微动，呼吸变得有些局促起来。 他抿了抿唇，将领口扯开了些，忍耐住浑身逐渐沸腾的血液，没有再继续流连，指尖顺着那美好的曲线，来到某一处，声音哑哑地问：“是这里疼吗？” 许毅的手指像是有什么魔力，林星陌感觉有些热，脸上本来快要消退下去的红晕，又再次浮现。 他微皱眉，说：“再里一点。” 闻言，许毅一顿。 他不由得看向林星陌，看着青年脸上单纯认真的表情，心中难免再次叹息。 “你确定吗？”他问。 “确定啊。” “好。” 许毅没有再迟疑。 林星陌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无意识地一声喘-息，然后他压抑着，小声说道：“唔……就是这里。” 林星陌闭着眼睛，所以不知道，许毅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汗，两只耳朵早已红透。 他忍受着折磨，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自制力，才终于收回手，从药管中挤出膏体。 淡淡的药香味弥漫开去，他用手指承接，然后为林星陌涂抹上。 药膏凉凉的，因为药性而带来些微刺痛，林星陌轻轻咬着下唇，手指拽紧了床单。 在许毅第三次挤了药膏给他涂抹时，青年终于忍不住开口：“好……好了吗？” 他的声音沙哑极了，带着一种极致的性-感，像小猫爪子似的，挠得人心头发痒。 许毅听到他的发问，安静了好一会，才终于彻底收手，而这时候，林星陌已经坚持不住，软倒在了柔软的床褥上。 他拉过枕头抱进怀里，蜷缩着，将脸埋了进去，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 许毅平复下呼吸，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纸巾，包裹在手指上。 他转动着纸巾，细细地将残余在手指上的黏腻药膏擦干净，在这个过程中，眼睛一直盯着林星陌看，墨瞳幽黑。 过了许久，他将纸巾揉成一团，用力推向垃圾桶。 林星陌终于缓和过来，他松开了枕头，抬眸看向许毅。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男人猛扑过来的身影。 他像一头野兽般扑过去，手掌抓住他细白的手腕，向上压住，然后封住他的唇，疯狂地掠夺他口中的呼吸……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温柔的晨曦逐渐变得热烈，冬日的暖阳融化着积雪，窗沿上垂坠下来的冰柱，滴啦滴啦地掉落着水珠。 卧室里，已经重新安静下来，只有浴室里隐约传来的水声。 林星陌坐在床边，伸手套上衬衣袖子，雪白的布料遮住了肌肤上的点点红痕，也将所有美丽的风景挡住。 他系上扣子，留下最上面的两颗，然后将过长的袖子，一圈圈卷了起来。 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浮现红色的指印，是刚刚许毅留下的。 林星陌也不懂，又不是不给他亲，为什么要突然抓住他，将他的双手压到头顶上？ 亲到一半，又跑浴室里去洗澡了。 他不是已经洗漱好了吗？ 林星陌将袖子卷起后，便起身，看着男人落在床边的轮椅，回想男人刚刚跑进浴室的速度，他觉得许毅最近的复健，似乎卓有成效。 将轮椅推到浴室门前，林星陌伸手敲了敲门，里面的水声静了下来。 “陌陌？” “轮椅放在门边了，我先出去了。” “好。” 林星陌便抬脚离开，去隔壁次卧洗漱，然后下楼吃饭。 已经日上三竿，他不敢再耽搁时间，因为林星陌终于想起来，第二天是许毅的生日，他作为生日礼物的画，还没有完成。 林星陌在饭桌旁坐下，陈护工便将早餐上桌，美味又丰盛的中式料理，暖胃又可口，能够很好地开启这新的一天。 他刚喝下小半碗粥，重新洗漱好的许毅，才操控着轮椅，从饭厅外缓缓行来。 许毅无比自然地来到林星陌身边，坐到他身侧的椅子上。 而林星陌，已经给他舀了一碗黑米粥，轻轻放在他面前，“粥好喝。” 然后他又继续吃了起来。 许毅看着面前热腾腾的米粥，嘴角弯起，道了声谢后，便拿过汤勺，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暖粥入胃，一股暖流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让刚刚洗了冷水澡的他，感觉到舒适的温暖，不禁加快速度，很快就将一碗粥喝完。 而林星陌，剩下的小半碗粥还没喝完。 许毅看着他，想了想，说道：“陌陌，我还要。” 闻言，林星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粥锅就放在餐桌上，一伸手就能舀到了啊。 “呃……”许毅看懂了他的眼神，不过，他还是想再争取一下，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你可以帮我吗？” 林星陌便放下汤勺，拿起他的碗，又帮他舀了一碗粥。 当他将粥放在他面前时，他看到了许毅脸上，露出了明媚愉悦，甚至称得上灿烂的笑容。 一瞬间，他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过去，看到了少年时期的许毅…… 现在的许毅，好像很少这样笑了。 林星陌能感觉到，许毅很开心。 只是为他舀了一碗粥而已，有必要这么开心吗？虽然有些莫名，但不可否认，林星陌感觉自己的心底，也有相同的情绪在滋长。 两人便这么坐在一起，度过这宁静温馨的冬日早晨。 吃完后，林星陌便离开饭厅去画室，只是走到一半，他又想到什么，赶紧从楼梯上跑了下来。 许毅也已经出了饭厅，他坐在轮椅上，准备等林星陌上楼后就去健身室做复健，却见青年又忽然匆匆跑下来，不禁有些意外。 “陌陌，怎么了？” 他去拉林星陌的手，林星陌任由他拉着，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绕到他身后，张开手臂搂住坐在轮椅上的他。 青年亲昵地靠着他，脸颊与他贴在一起。 许毅很享受这样的亲密，他微微弯起唇角，心中一阵愉悦。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他耐心询问道。 想起昨天晚上两人临睡前的话题，许毅的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期待，然后，他听到青年清浅的声音响起。 “许毅，你会做芋头西米露吗？”林星陌问道，“我想吃……” 虽然程老爷子拥有两副面孔，而且对他奶奶好像不是真心的，但不得不说，他煮的西米露勾起了林星陌的馋虫。 可惜作为猫的雪团，并不能吃人类的甜食。 还好，他有许毅。 而听到他的话，许毅不禁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出声。 他挑起眉毛，没好气地道：“你突然跑过来抱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林星陌眨眨眼睛，“不可以吗？” 他之前不也是这样吗？怎么许毅好像有点不开心？ 听他理直气壮的语气，许毅噎了噎，最终只能点头。 这是他的陌陌，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 “没说不可以。” “就算不会，我也可以学。” 不过许毅难免有些好奇，“你怎么突然想喝西米露？” 好像林星陌最近总是这样，突然就想吃某样东西，先是鸡蛋羹，再是小蛋糕和椰汁红豆糕，现在又是芋头西米露。 幸好，这些做起来都很简单，原材料也不难弄…… 许毅皱眉回忆了一下，然后便想起，印象之中，他的确在林奶奶家喝过一次芋头西米露，那种美味，他一直都记得。 “你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了？”许毅询问道。 然后，他就感觉到，青年的手指在他一侧的脸颊上流连。 随着他的碰触，更多的记忆画面在脑海中涌现出来，许毅也记起了，那时候发生过的十分糟糕的事情…… 然而现在，那件事已经无法再对他造成影响。 他微侧过头，在青年的嘴唇上，轻轻啄了啄，然后说：“去画画吧，等你画好出来，就可以吃了。” 本来因为想起许毅被打而心疼的林星陌，闻言不禁弯起眼睛，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浅蓝眼眸，已然变得愈来愈灵动了。 目的达成，他便松开了许毅，往楼上画室走去。 看着他毫无留恋转身离开的背影，许毅无奈，然而回想起青年刚刚那个浅笑，他心底又生出许多柔软的情绪来。 他伸手抓住林星陌的手腕，“等等。” 林星陌回过头来，眼露疑惑地看他，就被许毅拉到身前。 男人仰头对着他笑。 “你之前不是想回云杉小筑吗？先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后天回去吧。” 林星陌眨眨眼睛，许毅不说，他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江婆婆现在应该已经出院了…… 回想起那位慈祥和蔼的老太太，林星陌也终于明白，以前的自己，为什么即使感知不到情绪，也下意识地愿意与她亲近了。 因为…… 她跟他的奶奶那样像，在她身上，他看到了奶奶的影子。 林星陌也想起，江婆婆说过出院后，要做饺子给他吃的事情，他也答应了下来。 他低眉望着许毅。 男人仰起头，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他，墨瞳中倒映着他的身影，仿佛只能看见他，将他牢牢刻进了心里一样。 的确，答应他的每件事，许毅好像都记在了心上…… “好。” 林星陌轻轻颔首，然后弯下腰，在男人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许毅，谢谢你。” 许毅自然非常满意这个“奖励”，但他还是说：“其实我更喜欢另一个称呼。” 林星陌当然知道，另一个称呼是指什么，但上次“惨痛”的经历，还是给他留下了阴影。 他并没有满足许毅。 定下时间之后，林星陌便又上楼去画室了，而许毅也去了负一层，继续做康复训练。 在画室里待了一天，林星陌终于将这幅画完成，只等待晾干，第二天送给许毅。 等他从画室出来，到楼下的时候，果然就闻到了芋头甜甜糯糯的香味。 他眼睛一亮，趿拉着拖鞋跑向厨房。 然而，等他看到厨房里的身影时，不禁呆愣在了原地。 灶台上放着锅，正咕噜噜地烧着西米露，甜甜的混着芋头的香味飘散出来，一只纤瘦的手，拿着瓷制的长勺轻轻搅拌。 那并不是陈护工，也不是许毅，而是…… 而在林星陌愣怔的时候，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杜含蓉扭头看了过来，在对上他的视线时，也不禁僵住。 两人对视着，一时间厨房内外都没有人说话。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78章 妈。 “扑通——扑通——” 当对上女人的视线时, 林星陌的心跳便开始逐渐加快了起来。 这并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但对于林星陌而言，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 都要让他感到紧张。 二十年过去, 杜妈妈已经不再年轻, 五十多岁的她，脸上多了许多细纹。 大概这些年来, 她并没有过上多少好日子——至少在许毅残疾后的最初几年，以许家的家庭情况，她绝对是咬着牙挺过来的。 也大概是因为年轻时吃了太多苦, 她看上去，比同龄人还要苍老一些, 没有养尊处优的富太太那样保养得宜。 然而，她的气质却没有怎么变。 这个在苦难中咬牙坚持，一路陪着儿子走过来的女人, 并没有被生活击垮，反而被岁月雕琢出了属于她的美。 在短暂的愣怔过后，杜含蓉望着林星陌，微微一笑，说道：“是小林啊。” 温柔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和蔼, 她又重新看向锅里, 用长勺轻轻搅拌，“西米露已经差不多了, 再等一会就能吃。” 尽管两人没怎么见过面, 但她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生疏来。 林星陌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 杜妈妈看上去还是那么瘦, 看着她已然花白的头发, 他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而且…… 他看到了她有些发红的眼睛，她好像哭过？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星陌偷偷地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下不规律的心跳。 然后，他抬脚，慢吞吞地来到杜含蓉身边。 看着杜含蓉专心搅拌的样子，他微张嘴，又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之前是怎么称呼她的，便按照他知道的常识，轻声喊道：“妈。” “啪嗒——” 杜含蓉手上一抖，长勺打在锅上，发出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厨房里，动静显得有些大。 见那长勺用力打在锅上，有几滴糖水溅了出来，其中一滴就落在女人的手背，林星陌不免有些担心。 他提醒道：“您的手……” 杜含蓉却不是很在意，她放下长勺，将炉火调成最小一档，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这才看向林星陌，“小林，你刚刚喊我什么？” 她应该是听错了吧？杜含蓉这样想道。 林星陌这孩子，怎么会管她叫妈？她还记得，这孩子对人有多么冷淡。 那模样，就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在他心中停留，这世上没有能够让他在乎的人一样，他对一切都很漠然，就连自己的婚姻也一样。 杜含蓉还记得那一天，阿毅回家后，兴冲冲地跟他提起，他又遇到了陌陌。 她想了许久，才想起陌陌是谁—— 是阿毅的双腿没有受伤之前，那个中午经常来她们家里蹭饭的小孩，她见过一两次。 后来那个小孩搬走离开，儿子还惦记了很久，一直坚持给他写信，直到…… 对这个孩子，杜含蓉是没有太深的印象了。 她只记得那个小孩很乖，长得很漂亮，像个小姑娘似的，最特别的是他那双浅蓝色的眼睛，让人看一眼就难以忘怀。 只是她没想到，那个漂亮的小男孩长大之后，竟然变得那样出众，儿子给他看照片的时候，她都不敢相信那竟然是真人，世界上居然有人这么会长。 就是性格上有些不好接近。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阿毅竟然会喜欢上他，并且执意要跟他结婚。 杜含蓉是个非常传统的女性，她勤劳、坚韧，有自己的智慧，但思想并没有那么开放，尽管国家已经通过了相关的法律，她还是不太能接受同性婚姻。 但是，在儿子的百般坚持下，她除了妥协和说服自己接受之外，又能怎么办呢？ 阿毅喜欢的是男孩子，难道要逼着他娶一个女孩回家吗？她自己就有不幸的婚姻，自然不希望再造成另一个悲剧。 她只能抱着最后一点点期待，希望林星陌这孩子能够拒绝。 然而，他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杜含蓉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会答应，她能看出来，他对阿毅并不怎么上心，或者说他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 或许他只是迫于家里的压力，才答应这桩婚事的。 杜含蓉不相信，以儿子的眼力，会察觉不到这一点，但他看上去是那么高兴，就像那些一谈恋爱就昏了头的大傻子一样，兴奋得整夜睡不着。 自从双腿受伤后，她就没再见儿子这样开心过，即使事业上取得再高的成就，也没见他这么激动过。 与林星陌结婚，是他想到达成的心愿。 尽管不看好这段婚姻，尽管知道迟早会出问题，但看到儿子的变化，杜含蓉最后也只能选择沉默和祝福。 万一呢？ 可能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糟呢？ 为了避免尴尬，也是为了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培养感情，在两个孩子领证之后，杜含蓉就主动搬出了这里。 虽然两人以后可能没有小孩，但她明白，伴侣其实才是陪伴在自己身边最久的人。 而且随着年龄增长，她其实已经给予不了儿子心灵上更多的安慰和共鸣了。 年轻人还是要跟年轻人在一起的。 只要阿毅能高兴，能够重新振作起来，好好做康复训练，不就是搬出去住吗？杜含蓉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羽翼丰满，就该离巢了。 她只希望儿子能健康平顺，婚姻美满，这对她而言就是最大的安慰和回报。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们刚结婚，就开始分居了。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因为阿毅没有告诉她，还总是千方百计地对她隐瞒，但她又不是瞎子，时间久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杜含蓉最初是很生气的。 哪有刚结婚就分居的？这到底有没有一点对待婚姻的诚意？虽然两人是商业联姻，没有太多感情基础，但也至少维持一下表面功夫吧。 然而，看着一向强悍的儿子，竭力掩饰的脆弱模样，她又能做什么呢？ 这是阿毅自己选的路，他肯定也想过这个后果了，但他依然做出这样的选择，那只能说明，他真的很喜欢林星陌。 杜含蓉也想过去找林星陌谈一谈，她实在不忍心看到阿毅那么痛苦，这个孩子从小就跟着她吃了很多苦头，她实在不希望他继续经历这样无望的婚姻。 但最后，她还是没有这么做。 因为她也知道，这桩婚姻，是阿毅自己强求来的。 真要说起来，还是林星陌牺牲得更多一些。 他身体健全，又拥有那样出色的容貌，本身还是个很有才华的画家，却因为阿毅的任性，不仅要委屈自己跟同性结婚，对方还有残疾…… 最终，杜含蓉还是在陈护工的劝解下，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还是相信许毅的。 在那么艰难的条件之下，他都能利用各种资源发展起来，成为现在备受推崇的企业家，他那么聪明，迟早是会想通的。 她安慰自己，他们两个分开来住也好，至少不会发生什么冲突，不会彼此伤害。 杜含蓉是这样想的，也做好了他们两个迟早要离婚的准备，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前不久，林星陌忽然搬回了别墅。 天知道，她接到陈护工消息的时候，有多么的惊讶。 因为阿毅曾打电话给她，虽然依旧什么都没说，但语气里的痛苦已经让她猜了出来，她料想的那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大概……其中也有雪团忽然离世的原因吧。 从那天起，杜含蓉就在等待着，也已经开始思考，该要怎么好好安慰失恋的儿子了。 结果没多久，陈护工就打电话来告诉她——他们两个好上了？ 杜含蓉还记得当时的震惊。 她恨不得马上跑过来看看情况，这两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都分居半年，还准备离婚了，怎么突然又好了？ 但最后，杜含蓉还是咬牙忍住了。 儿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期盼了那么久的心愿终于实现，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而把事情搞砸。 直到今天，她才假借儿子生日的理由，回到别墅来，想看看他们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陈护工并没有事事巨细地告诉她，这涉及到保密条款，她也能够理解。 所以这段时间，杜含蓉别提有多煎熬了，好在从陈护工的反馈来看，两人不仅进展不错，而且阿毅的病情似乎还有所好转了。 杜含蓉也只能感叹，不管阿毅的能力有多么强，在公司里有么威严，他终究也是个普通人，在爱情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她也是刚刚过来没多久。 结果一进屋，就闻到了糖水的甜香味，这是南方的做法，让她回想起很多年前还生活在简城的记忆，也不免感到怀念。 “怎么突然煮糖水啊？” 她以为是陈护工在厨房，便笑着走了进去，结果在看到那站在灶台前的身影时，杜含蓉整个人都愣住了，然后便红了眼眶。 她已经许多年没看到儿子下厨了。 双腿受伤的前几年，许毅连站都站不起来，自然不可能进厨房，后来情况好转，他又开始变得忙碌，她也舍不得他劳累。 而许毅…… 他大概也是在回避这件事的。 尽管已经能够保持站立，但他很少在外人面前站起身，他自尊心很强，又曾经因为腿疾被奚落为难过，所以总在刻意逃避。 而现在，他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样，站在灶台前，轻轻搅拌着锅里的糖水，高大的身影那么伟岸。 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幕，就让杜含蓉险些掉下眼泪来。 “妈，你怎么过来了？” 许毅看到她，也有些局促。 杜含蓉强忍着酸楚，将眼泪擦干后，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腿，见他并没有勉强的样子，才终于放心地点点头，“你忘记明天是什么日子了？” 她走过去，很自然地接过了长勺，然后看了看锅里。 许毅怔了一下，随即恍然，“您是来煮腊八粥的吗？” “是啊。” 杜含蓉点了点头，没多说这个话题，指着锅里的糖水问他，“怎么突然想吃芋头西米露？我记得你并不是很喜欢甜食的。” “陌陌想吃。” 许毅在轮椅上坐了下来，“他在楼上画画。” 杜含蓉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儿子的状态，完全可以用容光焕发来形容了。 “你们……” “我们很好。”许毅笑着道，“我感觉从没有这样好过。” 虽然依旧有些忧心，但杜含蓉也没想过多地讨论这个问题，倒是许毅喋喋不休。 “之前是我不对。” 他主动承担所有的责任，“会变成那样都是我的问题，不关陌陌的事。” 杜含蓉看不得他这样，便打发他继续去做复健了，而她则继续留在厨房煮糖水。 在看到林星陌出现的时候，她也是有些意外的，因为她发现，大半年没见，这孩子……竟然比之前更好看了？ 她也说不上来差别在哪里，但就是没办法从他身上移开眼睛，也难怪能让阿毅那么着迷。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后面还有更让她惊讶的——这个印象中总是那么疏离冷漠的青年，竟然会来到她身边，管她叫妈？ 然后，在她以为自己听错，又询问了一遍时，就听林星陌清浅的声音响起。 “妈，您叫我陌陌吧。” 作者有话说： 许总：陌陌难道不是我的专属爱称吗？【对手指】 第79章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林星陌的话一出, 杜含蓉差点又一阵手抖，好在这次她拿稳了长勺。 她微侧头，望着站在她身旁的林星陌。 青年眉眼如画, 气质清清冷冷的, 简简单单地站在厨房的灯光里, 便像电视里演的神仙人物，光风霁月、淡漠出尘。 然而, 他那双浅蓝色的眼睛里，却不再像之前一样平静无波，疏离冷漠不好接近, 反而闪烁着点点柔和的光彩，甚至能看出一点亲近慕孺。 这一瞬间, 杜含蓉有些恍惚，望着这样一双蓝眼睛，她却仿佛看到了别的画面, 忍不住脱口而出：“雪团……” 杜含蓉一出口，自己就怔住了。 厨房里本就安静，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足够林星陌听清楚的了。 两人同时呆住。 看到青年也露出愣愣的表情，杜含蓉难免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 她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 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着林星陌, 喊出雪团的名字。 想到那只陪伴了他们母子二十年，现在已经去了喵星的猫咪, 再看到林星陌酷似雪团的蓝眼睛, 她不免有一些伤感。 不过, 她还是强打起精神, 看着林星陌, 喊道：“陌……陌陌？” 面对林星陌，这样亲昵的称呼，她还真有点喊不出口。 而林星陌，他也在瞬间的呆滞后，慢慢地回过了神来。 然后，他微微地弯起了嘴角。 “嗯。” 青年对着杜含蓉，露出了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眼睛中的神采那样明亮，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此刻的愉悦。 近在咫尺的杜含蓉，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一个平时不爱笑，或者说根本没笑过的人，当有一天他忽然展露笑颜的时候，总是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更何况，站在她面前的青年是那样俊美。 杜含蓉再一次地感受到，初次见到林星陌时感受过的惊艳，同时也更加明白——面对这样的一个人，也难怪连儿子这样的人都会陷进去。 同时，杜含蓉也清楚地感觉到了林星陌身上的变化，再回想阿毅刚刚的表现，她就知道，这段时间两人肯定发生了挺多事情。 而且，还是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她的心中也不免生出喜悦来，刚刚因为想到逝世的猫咪而感伤的心情，也得到了治愈。 “咕噜——” 肚子打鼓的声音在厨房之中响起。 林星陌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胃。 他在画室里待了一个下午，这会倒是真的有点饿了，而且糖水甜甜的香味实在诱人，肚子便控制不住地叫了起来。 他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抬头看了杜含蓉一眼，又看向锅里的芋头西米露。 “妈，我可以吃点这个吗？”他眼巴巴地问道。 面对许毅，他可以理直气壮，但换成杜含蓉就不行了。 杜含蓉听着他轻软熟稔的话语，再次感觉到了意外，才见面这几分钟，林星陌就给了她太多的惊讶。 不过，她心里是高兴的，于是笑着点了点头：“当然，这本来就是阿毅给你煮的，我就是帮忙看着点火。” 对于林星陌的改变，杜含蓉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好，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的改变，在面对林星陌的时候，她总觉得有种特别亲切的感觉。 看青年端起碗，小心翼翼地捏起汤勺，再用嘴唇试了试温度。 大概是还有一点烫，他只好重新放下来，看着他眼底流露的失望和丢丢委屈，杜含蓉就感觉有些手痒。 她忽然有种冲动，很想伸手揉揉林星陌的脑袋，感觉青年这头浓密细软的秀发，应该会很好rua。 当然，杜含蓉忍住了。 她觉得自己这种感觉实在太古怪了，林星陌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子，还是儿子的伴侣，她不该产生这种想法的。 大概是以前撸猫撸习惯了吧…… 她暗自摇头，又重新从锅里舀了两碗出来。 而这时候，林星陌也终于吃上了他的芋头西米露。 火候刚刚好，芋头松软绵密，西米露细滑柔软，不会过稀也不会过于粘稠，味道又甜而不腻，他只吃了一口，就瞬间喜欢上了。 “好吃。”他忍不住赞道。 杜含蓉微侧眸，对上青年亮晶晶的蓝色眼眸，感觉这双眼睛像被注入了灵魂，变得会说话了一样。 明明林星陌脸上的表情变化很细微，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他的真心。 他简简单单的一句“好吃”，竟然就让她感觉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了。 “觉得好吃，那就多吃一点。” 杜含蓉温柔地说道，“我好久没煮过糖水了，也还挺怀念的，记得阿毅小时候，我有空在家就会煮给他吃……” “对了，明天是腊八，我准备煮八宝粥，谷物配比你有什么偏好吗？” 林星陌刚刚咬进去一口芋头，正含在嘴里嚼着，顶得一边腮帮微微鼓起。 听到杜含蓉的话，他不由歪歪脑袋。 “不都是配好的吗？” 杜含蓉看着他，觉得自己刚刚应该不是错觉，林星陌真的好像雪团啊，不是说样貌，而是神态动作。 最近这几年，因为许毅忙着公司的事，反而是杜含蓉在家里照顾雪团比较多。 可能是因为多年养成的滤镜，杜含蓉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比雪团长得更漂亮的猫咪了，这一点跟林星陌也很像。 是的，她就没见过长得比林星陌还要精致漂亮的孩子，跟他比起来，她儿子都算长得糙的。 杜含蓉看着林星陌的眼神，不知不觉间柔和了不少，甚至也带了几分亲近。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不管怎么说，人都是视觉动物，面对这样一个大美人，对方又和和气气乖乖巧巧的，谁看了会不喜欢呢？ “当然也有配好的，但是也可以根据个人口味调整。” 杜含蓉乐呵呵说道，“就像阿毅，他不喜欢吃花生，我就会少放一些，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林星陌想了想，摇摇头，认真说道：“没有忌口的，但是我喜欢红豆。” “好，那我记下了。”杜含蓉颔首。 看着女人脸上温柔慈祥的笑容，林星陌忽然觉得心底深处，又生出了一些陌生的情感。 以前在林家的时候，没有人询问过他这个问题。 他在家里一直都是安安静静，像一个透明人，别人走不近他，他也拒绝别人的靠近。 “嗯，谢谢。” “不要这么客气，最重要是你们吃得开心，明天可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杜含蓉说着，端起两碗糖水走出了厨房，准备去找陈护工聊聊。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林星陌再次低下头，又继续美滋滋地吃起了他的午后甜点。 芋头西米露是真的好吃，那个拥有两副面孔的程老爷子，果然很有心机。 也不知道…… 奶奶在最后的日子里，有没有接受他？ 林星陌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吃了起来。 他现在想起奶奶，依旧会感觉心痛难受，思念依然如同潮水，但……似乎心底有了另一股力量，支撑着他，好好地生活下去。 好好吃饭，好好过日子，健健康康的，不要再让奶奶担心…… —— 许毅洗漱完，离开健身室来到一楼的时候，就看到林星陌坐在沙发里，背对着他，细瘦的手指握着手机搁在耳侧，正在打电话。 他操控轮椅过去的时候，听到他嗯了一声，然后结束了通话。 青年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到来，放下手机后，便坐着发呆。 看着他安静的侧脸，许毅能明显感觉到，林星陌并不高涨的情绪，瞧着有一些反常。 许毅微皱眉。 刚刚，陌陌在跟谁打电话？ 林星陌呆坐了一会，便伸手想去端碗，准备继续把西米露吃完，这时才终于察觉到什么，侧过头，就对上许毅带着几分担忧的眼睛。 “许毅。” 他瞬间舍弃了西米露，伸过手去，搂住了许毅的脖颈，脸上那种莫名的情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急着想跟他分享的喜悦。 感觉到他的亲近依赖，许毅眼中的担忧淡去了些，他伸手揉揉青年的后脑勺，“什么事这么高兴？” 说着，看了眼茶几上的瓷碗，他刚刚也嗅到了那甜香。 “芋头西米露很好吃吗？” “嗯，好吃。” 林星陌点头，不过他高兴的，并不仅仅是西米露，还因为…… 刚才杜妈妈把他喊成了雪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情愉快得想要起飞，可惜不能跟许毅分享。 他只能这么说：“我见到妈了。” 许毅不由浑身一震，他没有想到，林星陌竟然会直接这样亲昵自然地称呼他的母亲。 巨大的喜悦笼罩住了他。 他感觉自己和林星陌又更进了一步，他不仅接受了他，还接受了他最重要的亲人。 “她还说明天要熬八宝粥。” 想到这点，林星陌就更高兴了，小许毅生日那天他没吃到的八宝粥，终于有机会补上了！ 感觉到他的情绪，许毅笑了笑，“你喜欢的话，明天多吃两碗。” “好。” 林星陌点头，表情格外认真。 许毅看得一阵好笑，只是看着看着，他又忍不住凑近过去，在青年红润的嘴唇上亲了亲，刚想继续深入，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喧闹的铃声，将此刻的氛围毁得一干二净。 林星陌顺势推开许毅，又继续将他的芋头西米露吃完。 许毅抿了抿唇，眉头轻蹙着，最终只能不情不愿地摸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 本以为是公司的电话，却没想到，竟是画廊打过来的。 第80章 独一无二 画廊, 便是之前林星陌去看画展的地方，想起那天不算特别愉快的记忆，许毅微蹙眉, 但最后还是接了电话。 林星陌将西米露几口吃完, 便又斜斜地靠在许毅的肩膀上, 安静地听他说话。 “嗯，有什么事？”他听到男人这样说道。 许毅的声音低沉醇厚, 在林星陌的耳边轻轻响起，那声音震动着他的耳膜，让他感觉耳朵里面有些发痒。 林星陌调整了一下姿势, 目光微动，视线落在男人轻轻滚动的喉结。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像被吸引住了。 “阮青丘大师？” 许毅没有留意到林星陌的视线。 他听着对面的人说话，一侧眉毛向上挑了挑，微微一哂。 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 许毅可就没有对着林星陌时那么温柔了，那威严冷峻的气势，即使在通话之中，也没有削弱多少。 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透出了几分惶恐, 对面的人说话的语调, 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青年白皙细瘦的手，停顿在了半空。 本来想用指尖碰触那颗喉结的林星陌, 不禁顿了顿, 他抬起头, 浅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男人的侧颜。 男人的下颚棱角分明, 那冷硬的线条加上微抿的唇线, 看上去十分不好惹。 停顿在半空的手，迟疑地动了动，最后还是被他收了回来。 林星陌靠在许毅的肩膀上，继续听他说话。 许毅依然没有察觉到他的注视。 他有些漫不经心地道：“不是说，这位阮大师的画不对外出售，只赠给有缘人吗？” 阮青丘大师？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林星陌想了想，发现这好像是巫良玉学长的老师，上次在画展的时候，学长跟他提起过。 许毅想要买他的画吗？ 他慢悠悠地转着念头，目光依然落在许毅的脸上，眸光微微闪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电话里的声音断断续续，有些听不清楚，应该是画廊的工作人员，在跟许毅解释。 许毅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眼底逐渐带了一丝薄怒，不过到了最后，他又眯了眯眼睛，所有的情绪便尽皆收敛。 “这就是你们沟通的结果？行，我会考虑一下，先这样。” 随后，许毅挂断了电话。 他的眉头依然不高兴地皱着，只是在微低首，对上林星陌的眼睛时，脸上的所有冷漠和阴霾，便又像雨过天晴一样散去了。 许毅目光微低，看了看此刻两人的状态。 他的轮椅停靠在沙发旁边，林星陌就坐在沙发上，身体斜斜地靠过来搂住他。 因为这个略显别扭的姿势，他那宽松的衣摆被掀起一角，露出了半截雪白的细腰。 虽然姿势有些别扭，但也能让他感觉到，林星陌对他的亲近依赖。 许毅弯唇一笑，漆黑的墨瞳中不见了其他情绪，只剩下柔软的脉脉温情。 他收紧手臂，将林星陌往怀里抱了抱，下巴贴在他的额角，亲昵地磨蹭。 林星陌定定地看着他的“变脸”。 只一瞬间，许毅身上那种令他觉得不舒服的气质，便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熟悉的、让他感觉到安心的那个人—— 在他们的关系最陌生疏离的时候，许毅也不曾用那样锋锐冰冷的态度来面对他。 面对不同人，有不同的态度和应对方式，这是过去的林星陌知道，但很少会去关注思考的。 情感的缺失让他无法跟人亲近，面对其他所有人，除了得罪过他的之外，林星陌基本是一视同仁。 而现在，随着情绪的复苏，他开始逐渐体会到，亲疏远近、对待不同人有不同的方式……林星陌在慢慢适应这种转变。 不过，林星陌回想过去，他对许毅……似乎本来就跟对别人不同。 因为他是他的伴侣，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一些。 想到这里，林星陌忍不住轻唤：“许毅。” “嗯？” 许毅低下头看他，然后，他看到青年凑近过来，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但，这是林星陌主动的，意义便大为不同。 许毅感觉到了耳朵在发烫，他掩饰地咳了咳，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林星陌摇头，又重新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喜欢许毅对他的与众不同，喜欢他对他自然而然流露的温柔。 是的，他喜欢。 并且不想要跟别人分享。 这个想法如此自然地冒了出来，而林星陌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这就像许毅不让他跟别人亲近一样，这是他们两个独有的相处方式。 这份独有、这份特别，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内心的安定。 不过很快的，林星陌又想到了什么。 那……程老爷子对奶奶的与众不同，是不是也可以被接受呢？ 他皱皱眉头，觉得这不能一概而论。 他想到了老爷子的女神，过去那么多年，他还将她的照片挂在墙上，所以他对奶奶不是独一无二的，这不能接受。 得出结论后，林星陌便转移了注意，他轻声问道：“画廊打电话给你做什么？我听到……阮青丘大师？” “嗯，之前准备要买他的画。” 许毅解释道，“不过他并不出售，最后只能作罢……” 说到这里，他忽然僵住。 林星陌看着许毅说话，终于还是将“魔爪”伸向了许毅的喉结，指尖在他滚动的喉结上，轻轻地戳了戳。 许毅浑身一颤，他无奈地看了林星陌一眼，伸手抓住他像猫咪一样不安分的手，顺势在他的指尖上亲了一下，然后紧握在手中。 林星陌稍微挣了挣，发现挣不动，便只好放弃了。他继续刚刚的话题，“你想买他的画，是……因为喜欢？” 林星陌回忆巫学长给他做过的介绍，那位阮青丘似乎是一位很厉害的国画大师，不管是风格还是名气，他跟这位大师都相差甚远。 如果许毅喜欢他的画，那……林星陌难得生出点迟疑来。 好在，许毅摇了摇头，“喜欢谈不上，只是欣赏而已，倒是我的一位长辈很喜欢，原本是想买来作为他的生日贺礼的。” “长辈？” 林星陌坐直了身体，除了杜妈妈之外，他记得许毅是还有几位长辈的…… 但他们并没有在过去的时间线里出现过。 所以，是后来联系上的吗？ 杜妈妈没有找到的那封信，顿时浮现在他的脑海，而且林星陌记得，他听到杜妈妈提到过星海市…… 在他思索的时候，许毅点了点头，“嗯，是小叔，你……应该还记得他吧？” 许毅有些不确定，林星陌之前对他并不上心，双方又没怎么见过面，估计是不记得了。 “小叔？” 果然，林星陌眨眨眼睛，浅蓝色的眼眸里流露出几分茫然。 许毅倒也不介意，耐心地跟他解释：“小叔帮了我很多，对我来说，是一位……类似父亲的存在。” 闻言，林星陌彻底地愣住了。 他想起了那个打了小许毅一巴掌的男人，那……应该就是许毅的父亲吧？ 那样糟糕的家伙……在他变成雪团的时候，他能清楚地感知少年隐藏在心中的，对那个男人的恨意。 对许毅而言，父亲应该是一个不愿提起的人吧？然而，他却将另一位长辈，当做了他的父亲…… 虽然许毅此刻说得轻描淡写，但有过去时间线的经历，林星陌已经明白，这位“小叔”在许毅心目中的分量了。 尽管他确实不太记得这位长辈了，然而，他却也变得重视了起来。 “他的生日快到了吗？”林星陌问道。 “嗯，农历的十二月二十五。”许毅说道，“到时候一起去小叔家吃顿饭吧。” 林星陌点点头。 他想到许毅刚刚和画廊工作人员的对话，“那画廊联系你是因为……” 听到他的问题，许毅抿了抿唇，表情再次变得有些不快，但他最后还是如实道：“嗯，阮大师愿意出售一幅画给我。” 林星陌知道他还没说完，便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许毅叹了口气，道：“但是他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林星陌好奇地问道。 应该不是钱的问题，不然许毅不会这么不高兴。 许毅用手指松了松领口，低声道：“他想要见我们一面。” “我们？”林星陌察觉到了关键词。 “是的。”许毅应道，“他邀请我和你一起去他家做客。” 林星陌不解，“为什么？” “谁知道呢？” 许毅耸了耸肩，又有些酸溜溜地道，“大概因为，这事是你那位巫学长牵头的吧。” 作者有话说： 正如之前说的，三次元忙再加上身体原因，感觉实在兼顾不过来，所以这本的更新还是改成随机掉落吧orz； 完结是肯定会完结哒，大家请放心！么么—— 第81章 生日快乐 “嗯, 他是阮青丘大师的学生。” 林星陌点点头，目光落在许毅的脸上，感觉男人此刻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说不上来, 不像是生气, 但也绝对算不上高兴。 “你不想去吗？”他直接问道。 许毅一顿, 低头对上青年清澈蔚蓝的眼睛，回想那天在书店里他对巫良玉的态度, 他心底那股莫名的醋意，忽然就散了一半。 “不是不想去。”他低声道，“只是不想欠你那位巫学长的人情。” 林星陌对人情这一套没怎么研究过, 不过他还是看出了一点什么。 “你讨厌巫学长？” 他说得很肯定，更像是陈述句。 许毅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他知道, 以林星陌的状态来看，如果姓巫的不表白，他应该一辈子都不会意识到那个姓巫的喜欢他。 那他又凭什么帮情敌捅破这层窗户纸呢？但……也不能什么都不说。 许毅想了想, 斟酌着语句道：“算不上讨厌，只是，当看到你和他站在一起时，我会……觉得难过。” 不安的话语，自然而然便脱口而出了, 等意识到这点的时候, 连许毅自己都觉得惊讶。 换做以前，他绝对不可能在林星陌面前, 如此坦然自己的脆弱和那些略显阴暗的心思, 他会伪装, 会想一个更说得过去的理由。 但…… 此时此刻, 被林星陌亲密地依偎着, 两人轻声细语地说着话，交流彼此的想法，他便觉得……这些可以说。 氛围自然而然地到了这里。 而林星陌的反应，也的确没有以往的他想象的那样让他难堪。 青年只是微皱眉，眼神不解，又有些担忧地望着他，“为什么会难过？” 他的关注点还是在他的心情上。 这个发现，让许毅弯起了嘴角，他的手掌抚上林星陌的脸侧，指腹细细摩挲着他的肌肤。 良久，他嘴边的笑意淡了下去，声音微哑地说：“那会让我觉得……” 他顿了顿，“你们更般配。” 这的确是真心话，虽然许毅一直不想去承认，但他知道，自己心里始终是这样认为的—— 现在的他，配不上林星陌。 这是他强求来的婚姻，是他自私地想将林星陌绑在身边。 而巫良玉…… 回想起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许毅抿了抿唇，却无法忽略心头针扎般的刺痛。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姓巫的都比他跟适合林星陌，作为一个艺术家，他跟林星陌也更有共同语言，不像他，只有满身的铜臭味…… 许毅心情低落，而林星陌的眉心也皱成了一个小疙瘩。 他觉得许毅这个想法十分的莫名其妙，甚至让他心底涌起一些不太好的情绪。 他知道那情绪是什么，那是生气。 只是望着男人眼底的疼痛和暗淡，生气的情绪又消散了，转而变得有些柔软，那是……心疼。 林星陌知道，有些情绪是自己控制不住的。 就像他想起奶奶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感到难过和遗憾，过去这么多年，他却依然被那场噩梦所影响，封闭着自己的内心…… 林星陌微垂下眼睛，目光落在男人的双腿上。 许毅虽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右手却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无意识地抚摸。 他的难过，是因为没办法正常行走吗？ 林星陌想起了小许毅，想起小孩抱着变成猫咪的他，在马路上恣意奔跑的样子，想起每天傍晚，夕阳下小孩踩着三轮车回家，那辛苦又快乐的模样…… 然后，那一个个明媚温馨的画面，又被许毅做康复训练时的艰辛痛苦所取代。 男人握着扶手，咬着牙挪动沉重的双腿，每走一步都需要拼尽全力，那额角青筋暴起的狰狞，那汗水淋漓的狼狈…… 每一次回想，都带给林星陌内心不同程度的震动。 他紧皱眉，思考该怎么安抚许毅的难过。 “我知道这种情绪不对。” 他还没想到办法，许毅却已经说道，“我不想限制你的正常交友，我只是……” 他停顿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我会自己调节好的，陌陌，你不要把我刚刚的话放在心上。” 男人说得体贴又可怜，完全没有半点刚刚通电话时的威严冷峻，倒像只低眉顺眼讨好主人的大狗狗。 林星陌心头微软。 他抬起头，直视着许毅的眼睛。 “你才是我的伴侣啊。” 青年认真地说道，头顶的光线柔柔地落在他身上，那双浅蓝色的眼眸，清浅而通透。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没想过别人。” 他的声音像他的人一样干净纯粹，明明是清清冷冷的性子，说出的话，却总能直击许毅的内心，像冬日暖阳一样明媚他的光阴。 他听到林星陌这样说：“许毅，在我心里面，谁都不能跟你相提并论。” 许毅已经呆愣住了，他呆呆望着林星陌，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反应。 原本，他只是想装一下可怜，再以退为进，让林星陌对巫良玉生出点芥蒂来，却没想到…… 会直接被林星陌一个直球给打懵了。 谁都…… 不能跟他相提并论吗？ 虽然，林星陌一个字也没有提及到爱或喜欢，但许毅却觉得，这是他听过的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了。 跟林星陌相比，他那些小心思小手段，简直虚伪又卑劣得可怜。 可是…… 许毅的嘴角慢慢弯了起来，眼睛里不由自主地漾出笑意，漆黑的墨瞳中没有了阴郁，就仿佛明亮欢快的色彩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真的吗？” 他双手抱紧了林星陌，问，“在你心里，我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林星陌点头，“我不骗人。” 他不擅长这个。 许毅将下巴抵在他的发顶，轻轻磨蹭着，明明是笑着的，他的眼角却有些湿润，闪烁着浅浅的晶莹。 “嗯，那我们找个时间，去那位大师家里坐坐吧。”他在林星陌的额角亲了亲，轻声道。 —— 晚上，杜含蓉在别墅里住了下来。 在看到许毅和林星陌的相处和互动之后，她才真正放下心，吃晚餐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有停下过。 饭后，她拉着林星陌进了次卧，从她带来的东西里，取出一个小方盒。 “之前就想给你了，一直没有机会。” 杜含蓉望着面前如清风朗月般的青年，这样拉着他近距离地说话，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 这一晚上观察下来，她也发现了，小陌虽然看着淡漠疏冷，好像很不好相处的样子，但其实性格挺好的，甚至还有一点呆萌。 林星陌将小方盒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条金项链，项坠是金镶玉的，在灯光下闪着璀璨夺目的光。 杜含蓉看着项链，有一些感慨。 “这链子配不上你，戴在你身上显得俗气了，你就好好收藏着吧，也蛮有收藏价值的。” “不会，它很漂亮。” 林星陌细细打量着小方盒里的金链子，这是他第一次从长辈那里收到这样的礼物。 “谢谢妈，我很喜欢。” 青年的蓝眼睛格外的清透，当他认真注视着你的时候，你会感觉自己不由自主地就被吸进去了。 杜含蓉也忍不住被吸引，她再次在心中感叹这孩子的逆天容貌，想到他跟自己儿子奇妙的缘分，也不免更多了几分喜爱。 见林星陌还看着她，她便忙点头说道：“你喜欢就好，你喜欢就好。” 随后她也没再留他，说完话后就将他送出了房间。 杜含蓉住在二楼的次卧，也就是林星陌之前住的那间，林星陌从她房里出来后，就自然而然地溜进主卧，进了许毅的房间里。 除了刚搬回来的那几天外，他其实晚上都跟许毅睡一起，主卧里属于他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了。 两人同房住，已经是心照不宣啊事了。 林星陌摩挲着那个小方盒，感觉到了心中涌动起名为快乐的情绪。 接下来，他将床头柜最底下的抽屉收拾了出来，然后珍而重之地将盒子放进了抽屉里，仔细地收好。 他蹲在抽屉旁看了一会，又起身去衣帽间，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条围巾，他将围巾整整齐齐地叠好后，小心地放了进去。 许毅处理完工作，从书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床头灯开着，散发微弱的暖色光芒，照着床上安安静静隆起的一坨。 他没有出声，放轻了动作，操控轮椅进了浴室。 等他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却见青年不知何时醒了，正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眼神有些迷蒙地朝他看过来。 “我吵醒你了？” 许毅来到床边，刚刚沐浴结束，他的头发微微湿润，身上也带着几分水汽，注视着林星陌的眼神有种别样的温柔。 林星陌看着他，摇摇头，又侧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23:54。 “有点晚了，你继续睡吧。” 注意到他的视线，许毅摸摸他的脸颊，便准备到外面去吹头发，免得吹风筒的声音打扰到他。 只是他刚要往后退，睡袍的衣袖就被青年的手指扯住了。 许毅抬眸对上林星陌的眼睛，露出询问。 林星陌垂下眼睫，想了想，问道：“你跟妈……是什么时候来星海市的？” 听到他的问题，许毅心中微动。 林星陌对他的过去产生了好奇……只有真的将他放进了心里面，才会想要了解他吧？ 他这样想着，轻轻一笑，说道：“在我初中的时候。” “是来找小叔吗？”林星陌问。 “嗯。”许毅点头。 事实上，是小叔来找的他和母亲。 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是小叔突然出现，将他们带离了那个漩涡，不仅请医生为他治疗，还给他提供了良好的环境和学习条件。 没有小叔，就没有今天的他，至少……他的腿不可能恢复到现在这个程度。 林星陌听得入神，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然而许毅的话却牵动了他的心。 最绝望的时候…… 他微低眸，看着许毅的双腿，他其实很想知道，他的腿是怎么受伤的，却又担心这会令他难过。 他不希望许毅再露出那样受伤的表情，更何况…… “滴滴滴——” 床头柜上的闹钟忽然响了起来，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十分吵闹和刺耳。 许毅皱眉，伸过手将闹钟关了。 为了关闭闹钟，他侧着脸看着床头柜的方向，闹钟刚刚熄灭，他便感觉一片阴影靠近，然后便是青年温热的身体贴进了他怀里。 林星陌用手臂圈住他的脖颈，柔软的嘴唇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许毅一怔。 紧接着，青年清浅的声音便在他耳畔响起：“老公，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嗷嗷，我回来了！这段时间应该有空写写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看，会努力完结的！这章发红包-端午安康，么么哒—— 第82章 礼物 夜晚寂静的房间里, 只有青年的声音在轻轻回荡着。 许毅的手掌还按在闹钟上，他眨了眨眼睛，先是有些不可思议, 随即才反应过来, 心跳声开始变得剧烈。 “你……记得？”他僵硬地问道。 林星陌枕在他的肩膀, 眼睛盯着男人的耳根，看着那小麦色的肌肤上, 逐渐泛起一层红晕，他轻轻嗯了一声。 “腊月初八……” 他回忆着那天的情景，“吃八宝粥……唔, 还有小蛋糕。” 八宝粥在“梦境”里没有尝到，他一直觉得挺遗憾的, 想到明天杜妈妈就会亲手做给他们吃，林星陌便感觉愉悦的情绪在滋长。 听到他宛如小馋猫一样的发言，许毅不禁失笑。 他收回手, 手臂圈住青年纤瘦的腰背，将他紧紧拥进怀里，仿佛想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似的，竭力压抑着心头剧烈涌动的情感。 “再叫一声，像刚刚那样。” 许毅的嘴唇贴在林星陌的脸侧, 哑着声音, 低低地请求道。 林星陌却微微僵住，他想起了之前在温泉池留下的阴影, 感觉腰背又开始酸痛起来。 “不要。”他坚定地摇头拒绝。 “可今天是我的生日啊。”许毅可怜巴巴的。 林星陌顿了顿, 不为所动,“嗯, 我给你准备了别的礼物。” 说着, 林星陌推开他，赤着脚踩在地板上，伸手握住他轮椅上的把手，便要推着他的轮椅出卧室。 虽然好奇他准备了什么礼物，但许毅还是叫住他。 男人的视线落在青年白皙的赤脚上，林星陌的脚型很漂亮，脚趾圆润，泛着健康的微红。 喉结不动声色地滚动了一下，许毅抿了抿唇，在林星陌疑惑的目光中，弯腰拿过拖鞋，放在他的面前。 林星陌撇嘴。 他不喜欢穿衣服，自然也不喜欢穿鞋，别墅的地板每天都打扫得很干净，脚掌踩在上面的感觉特别舒服。 然而，在许毅严肃的目光注视下，他还是乖乖穿上了。 趿拉着大一码的棉拖，林星陌推着许毅来到了三楼的画室。 灯光打开，明亮的光线充溢整个房间。 夜晚的画室看着比白天还要空旷，画架就摆在窗边，面对着窗户摆放，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画板的背面。 “骨碌碌——” 林星陌继续推动轮椅，两人来到了画架旁。 许毅猜到了什么，呼吸不受控制地变得急促，面对上千人进行演讲都毫不怯场的他，此刻竟有些紧张起来。 他注视着林星陌的动作，看他绕过他，将画架连着画板一起转动过来，面向他。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青年清浅的声音响起，在空旷寂静的画室里，隐约能听到一点回音。 他那双清透漂亮的蓝眼睛，微微弯起一点弧度，只这一点浅浅的若有似无的笑意，便美好得让许毅根本移不开眼睛。 “生日快乐。” 他再次献上祝福，末了，还是犹犹豫豫地补充了一句，“老公。” 那短短两个字，像一根羽毛轻挠在许毅胸口，让他心尖酥麻，唇角不自觉地弯起，甜蜜不由自主地心底漾了出来。 然而，在视线转动，终于看清画板上的画时，他的表情又愣怔住了。 “这是……” 画板上的画还未完全干透，鲜艳明亮的色彩，勾勒出记忆中熟悉的老旧街景，不管是路面的砖石，路边的小店，来往的行人…… 花草树木，无一不细节，无一不真实，仿佛一张老照片，将许毅带回了多年前那段最明媚快乐的时光。 只见画面中央，在那冬日暖阳的照耀下，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行走在老街上。 少年牵着小孩的手，低头望着他，露出稚嫩俊秀的侧颜，那双可爱的墨瞳弯成了月牙，笑容竟比阳光还要温暖人心。 小孩也侧着头，仰起小脑袋望着他，一双蓝眼睛清透明亮，闪着点点的光。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纯真、柔软，带着最单纯的喜悦。 许毅久久地注视着这幅画，看得眼睛都发酸发红了，也舍不得眨眼。 良久之后，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这个视角……” 他掩饰地擦了擦眼角，轻笑道，“倒挺像雪团的。” 这个画面，就好像有人站在两个小孩的身后，远远注视着他们一样。 许毅是在开玩笑，林星陌却眨眨眼睛，神色有些异样起来。 他低眸看许毅，却只能看到他的发顶。 刚刚洗完澡，没来得及吹头发，男人的黑发湿润潮湿，在灯光下闪烁着浅浅的光泽。 林星陌点了点头，晶晶亮的眼睛透露了他的好心情，“嗯，你说得对。” 这的确是在他变成雪团时的视角下画的。 许毅竟然能够看出来…… 青年唇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个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浅笑。 而许毅…… 他蹙起眉头，最后到底是在心底摇摇头，觉得林星陌只是在顺着他的话说罢了。 毕竟，他记得陌陌小时候是没有见过雪团的，每次他带陌陌回家，雪团都跑出去玩了，不然他也不会在多年后，才知道他竟然对猫毛过敏。 不过…… 他还是隐约感觉到一些古怪。 从相逢起，许毅就一直在关注着林星陌，甚至还在他的直播间刷成了榜一。 尽管自诩缺乏艺术细胞，但他对林星陌的作品风格和习惯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面前这幅画…… 写实是写实的，却明显跟以前的创作风格有一些差别。 许毅的记性很好，所以循着心中的疑惑仔细想了想，便发现…… 林星陌在自由创作的时候，一般是使用第一视角，就好像将他所见之景用画笔记录下来一样。 可眼前这一幅…… 总不能是他真的变成了一只猫，通过猫的视角看到的吧？ 许毅感觉这个猜测有些好笑，或许这只是陌陌改变了创作风格呢？ 他又将目光落在画上，眼神再次变得温柔起来，又带着几分怀念和怅然。 那段时光，在无数个午夜里都曾出现在他的梦里，他每次都想要留住，却每次都只能抓住一片幻影。 而现在…… 林星陌将那其中的一幕留在了画上，然后送给了他。 许毅微笑着，眼睛却浮现几分湿润。 许久之后，他侧过轮椅，小心地牵起青年的双手，用手掌紧紧包裹住。 他抬起头，幽黑的墨瞳仰望着林星陌，神情是如此的认真，像是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地刻进脑海，深深地记在灵魂深处。 “林星陌，我可以吻你吗？”他近乎虔诚地询问。 林星陌低眸与他对视着，他感觉男人此刻的眼神是这样深邃，仿佛藏着银河星海，璀璨耀眼，让他想要一直看下去。 然后，男人轻声开口。 在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不知道为什么，林星陌竟感觉心尖猛地一颤，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有种奇怪的情绪在心头蔓延。 他没有说话，只是俯身弯腰，将嘴唇送到了男人的面前。 许毅只要微抬首，便能轻易地吻住他。 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呼啸的北风卷着雪花，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窗户，发出呜呜的声响，却根本无法打扰到他们。 一开始，这是个非常温柔的吻。 许毅捧着林星陌的脸，倾注了所有的柔情和爱意，只想通过这个吻，让他感受到他此刻激荡喜悦的心情。 他一下又一下地触碰林星陌的唇，由浅入深，逐渐掠夺青年的呼吸，勾着他的舌尖，与他一起缠绵共舞。 慢慢地，林星陌有些站不住了。 发现这一点，许毅便抱着他，转移到了画架旁的椅子，然后搂着林星陌的腰，让林星陌可以面对面地坐在他的腿上。 男人宽大的手掌按在青年纤瘦的后背上，另一只手捧着他的脸颊，这个吻还在不断加深。 最后，在林星陌感觉大脑空白，肺部最后一丝气息都耗尽的时候，许毅才终于松开了他。 他浑身虚软地靠着许毅，枕在他宽厚坚实的肩膀上，大口喘气。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隐约能闻到颜料的气味，林星陌微微闭上眼睛，眼尾泛红，被亲得渗出了生理性泪水。 缓了一会后，他才凑在许毅耳边，轻轻地说：“叫我陌陌。” 他不喜欢许毅叫他的全名。 “我想要……你……叫我陌陌……” 许毅睁开眼睛，墨瞳中带了几分晦暗，他轻轻一笑，“你想要我？” 林星陌疑惑地掀开眼帘，“是……” 不等他解释清楚，许毅又再次捧起他的脸，含住了他的唇，灵巧的舌探进来，堵住他所有的话头。 这一次，却不再只是单纯的吻。 纽扣被一颗颗解开，本就松垮柔软的睡衣敞了开来，紧接着是宽松的短裤…… 林星陌皱着眉，双手推拒地按在男人的肩膀上。 不要……不要这个姿势…… 温泉池里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他本能地拒绝。 感受到他慌乱的抗拒，许毅最终还是没有继续，他抵在青年脆弱的脖颈处，呼出的气息灼热而克制。 他声音有些暗哑地问：“那……像第一次那样，可以吗？” 林星陌的呼吸也早就变得紊乱，他想了想，声音轻软地嗯了一声。 然后，他被男人抱着，坐在了地板上。 青年美丽的蓝眼睛，有些迷茫地望着许毅，红霞早已爬上他的脸颊，他迟疑地问道：“不回房间吗？” 许毅的膝盖抵在他的腿间，双手按在了他的身侧，他觉得此刻的林星陌实在可爱得紧，忍不住凑近，在他微微泛着红肿的唇瓣上轻啄了一下。 他嘴角带笑，说：“在这里……不好吗？”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83章 没洗干净 画室明亮的光线下, 许毅啄吻着林星陌。 每当林星陌要开口说话时，便会被他的一个吻打断，最后迷迷糊糊地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只能任由许毅引导、摆布。 青年的后背贴在了地板上, 只隔着睡衣柔软轻薄的衣料, 他能感觉到坚-硬的地板透出源源不断的暖意。 有水珠从男人的发丝滴下，落在了他的肌肤上, 触感冰凉。 这凉意让林星陌身体微颤。 只是很快，那冰凉的水珠又被湿-热的唇舌舔舐而去，激起另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陌陌……” 他听到男人沙哑的声音, 那声音念着他的小名，像呢喃在他的耳边, 又像羽毛挠在胸口，让他的心也跟着身体一起颤-动了起来。 “你真可爱……” 林星陌不由闭上了眼睛。 他原本就染上绯色的脸颊，似乎又红了几分。 不知过去多久, 林星陌微睁开眼睛，头顶是画室明亮的灯光，他不由抬手遮在眼前，挡住那刺目的光源。 青年的手漂亮修长，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下, 白得晃眼, 又随着他慢慢紧握成拳，泛出了健康的轻粉。 窗外的飞雪越下越大, 风也越来越急了。 林星陌眼神迷离, 蓝色眼眸中渐渐泛起一层水雾。 “我以后……还要……在这里画画呢……” 一向清浅平静的声音, 带了压抑不住的涟漪, 断断续续的, 听着竟带了几分委屈，又可可爱爱的，听在许毅耳朵里，只觉得心底发软。 许毅停下来，手掌撑在他的耳侧，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拇指摩挲他白皙无暇的肌肤，带着莹润水光的嘴唇弯起一个笑。 “这样不好吗？” “每当你画画的时候，就会想起我，想起我们此刻做的事情。” 林星陌看着他的笑，抿了抿发干的嘴唇。 许毅俯下身，想要吻他，却被青年躲了开去，他说：“你去漱口。” “呃……”许毅失笑，并不介意他的娇气。 他抬头，四下一扫，便看到了画架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保温壶，那是林星陌白天喝剩下的。 许毅拿过保温壶，在林星陌的注视下漱了口，等他将保温壶放回原位时，动作间却一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上的颜料盘—— 今天肖助理没来，林星陌完成画作后，颜料盘并没有及时清洗。 “啪嗒！” 颜料盘掉落在地板，未干的颜料向四周飞溅。 还躺在地上，侧头看着许毅的林星陌，就这样被溅了一身。 许毅有些慌张，他抓过桌子上的纸盒，刚抽出几张纸想帮他擦拭，却在看向林星陌时，又愣在了原地。 青年发丝微乱，脸颊上的潮-红还未曾褪去，带着几分慵懒的餍足，原本像窗外白雪一样干净的他，被色泽明艳的颜料污染后，完全蜕变成了另一种糜丽的惊心动魄的美。 自认没有艺术细胞的许毅，看着眼前这一幕，也不禁被深深吸引住了。 林星陌并没有看到许毅眼中的惊艳，颜料加身，气味有些重，他微微皱眉，刚想半撑起身，许毅却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看到男人拿着纸团，动作轻柔地擦拭溅在他身上的颜料。 那颜料本只有一点两点的，随着许毅的动作，却是慢慢晕染混合，以林星陌洁白的身体为画板，成了色彩鲜艳糜丽的涂鸦。 颜料涂抹在身上，林星陌感觉到了丝丝缕缕的凉意，他本能地伸手去抱许毅，缩进他怀里。 “我想洗澡。”他说。 “再等等。” 许毅低眸欣赏自己的“作品”，忽然觉得画画，的确是一件让人心生愉悦、能够陶冶情操的事情，然后，他捧起林星陌的脸，热情而火热地吻住他，让胸腔中的火焰烧得更旺更热烈了。 颜料被汗水晕开，染了彼此一身，却没有人在意。 窗外夜幕漆黑，大雪扑簌簌地下着，寒风呼啸着拍打窗户，一下又一下，越来越猛烈，让人忍不住担心这玻璃窗是否承受得住。 与之相反，许毅的动作却十分温柔。 理智尚在的情况下，他从来都舍不得让他的陌陌受伤。 尽管这一次，许毅还是被迫在中途停了下来，只是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沮丧崩溃，心态还算平稳。 大概是这段时间坚持复健的效果，他这一次，要坚持得稍微久了一些。 而林星陌给予他的反馈，也带给了他很大的信心，就是…… 浴池里，林星陌靠在许毅的怀里，眯着眼睛看他搓洗自己手臂上的颜料。 当天晚上，因为两人的特殊情况，他们并没有回二楼主卧，而是来了画室隔壁的客房，现在正在洗澡。 “洗不掉了。”林星陌说道。 明明是平静的声音，许毅却听出了几分怨念，他不免心虚。 除了手臂上，青年的胸口、腰腹也都色彩斑斓，印在他冷白毫无瑕疵的肌肤上，有种触目惊心的美感。 只是这美，怕是一时半会褪不下来了。 许毅刚想着该怎么哄人，就听林星陌说：“我又被你弄脏了。” 已经疲惫不堪的青年，声音很小，迷迷糊糊的，虽是在抱怨，听着却像在撒娇，让许毅感觉心里面酥酥麻麻，身体里的血液又沸腾起来。 “不脏。”他说，“我觉得很美。” 这是真心话。 他甚至想拍下来，但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份美就留在他的记忆里吧，照片并不足以呈现这份美丽。 林星陌哼唧了一声，微微侧过身，将脑袋枕在他肩膀，闭着眼睛轻声说：“反正你要给我洗干净。” 许毅笑了笑，应了声好。 最后，林星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大亮，雪也停了，又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色。 他茫然地看了会，思绪才终于回笼。 林星陌揉了揉眼睛，撑着手臂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穿着睡衣的上身。 想起什么，他拉开领口往里面瞅了瞅。 这时，许毅转动着轮椅，刚好从门外进来，看到他的动作，顿了一顿，又继续来到床边。 “醒了？” 他声音温柔，唇角也带着笑。 林星陌却没有让他含混过去，扯开领口，指着自己胸前皮肤上的色块说道：“你没洗干净。” 除了浅浅的色块之外，还有点点暧-昧的红痕，从脖颈一直往下蔓延。 许毅笑容不变，眼神却晦暗了几分。 “昨天太晚了。”他说道，“等晚上再给你洗，不要生气好不好？还是你想要下午？” 林星陌皱了皱眉。 他感觉心底涌动的情绪不太像生气，但也不太能分辨出来是什么。 “等晚上吧。” 青年慢吞吞地把衣服拉好，等看到墙上的时钟显示已经上午十点多的时候，他才明显著急起来。 只是不等他问，许毅已经笑着说：“八宝粥给你留着了，你慢慢来。” 林星陌急切的动作才缓了下来。 许毅又靠近了些，双手搂住他，柔声说：“早上帮你涂了药，还疼吗？” 林星陌这才想到昨晚两人在画室里干的事，也不知怎地，他忽然觉得脸上有点发热。 他摇摇头，“那个姿势不疼。” 想了想，又改口，“只有一点点。” 但过程的舒服，让这一点点疼痛变得完全可以忍受。 许毅便重新露出笑容，墨瞳中闪着光亮，看着林星陌的眼神满是宠溺。 等林星陌磨蹭下楼的时候，他心心念念的八宝粥已经摆在了饭桌上，而厨房里则传来隐约的声响，是杜妈妈和陈护工在里面。 “我妈说今晚要亲自下厨，现在正准备食材呢。” 见他探头去看，许毅便解释道。 林星陌眼睛一亮，是啊，今天是许毅生日，除了煮腊八粥之外，杜妈妈应该还会准备一顿大餐。 他看向许毅，忍不住在男人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生日快乐。” 说完之后，青年便开开心心地坐到饭桌前，吃起了杜妈妈亲手做的腊八粥。 许毅轻抚着嘴唇，看着愈来愈情绪外露，会表达自己不满和喜悦的林星陌，他的心里也被爱意所胀满。 他操控轮椅来到青年身边，询问：“好吃吗？” 青年点点头，专注地吃着，一副没空理他的样子。 许毅便坐在旁边看着他，目不转睛。 等林星陌一碗吃完，许毅便主动接过他的碗，又帮他续了一碗，然后说道：“我定好了时间，下周去阮大师家拜访，可以吗？” “嗯，没问题。” 林星陌颔首，一边吃着软糯香甜的八宝粥，一边问他，“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84章 你要一直都在。 “不用准备什么, 只是过去坐一下而已。” “嗯，好的。” 两人简单商量了两句，林星陌便又继续专注地吃八宝粥了。 晚上的大餐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杜妈妈做了整整一桌菜, 每一样都合他的胃口, 让他不知不觉就吃多了。 “吃不下了就不要勉强。” 饭后回到房间，看青年难受的样子, 许毅便好笑地给他揉肚子，“我妈不会介意的。” 林星陌躺在沙发上，掀起衣服给他揉。 闻言, 他皱皱眉，看着许毅认真又温柔的样子, 最后敛下了眼睫，一声不吭。 许毅看他闭上眼睛，以为他睡着了, 揉了一会后便转动轮椅退开，想去给他拿毯子。 只是刚转过身，就听青年闷闷的声音响起：“她也是我妈……” 许毅一怔，回过头，就对上青年清澈的蓝眼睛, 他微微皱着眉头, 表情中流露出了一点点难过和脆弱。 只看他这样，许毅便感觉心脏一阵发紧。 他转动轮椅回到林星陌身边, 将他的手握在掌心里, 紧紧包裹住。 “你说得对, 我们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 许毅另一只手抚上林星陌的额头, 拇指摩挲着他的眉心, 温声道，“我刚刚说错话让你难过了，对不起。” 听着他的柔声安抚，本来只是有一点点小情绪的林星陌，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鼻头有些发酸起来。 他坐起身，双手抱住许毅，脑袋枕在了他的肩膀上，深深地嗅闻许毅身上的气息。 许毅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就听青年小声在他耳边说：“昨天家里打电话给我。” 听到这话，许毅便想起昨天复健结束，到客厅的时候，林星陌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样子。 “他们说什么了？” 许毅皱起眉头，有些警觉地道。 “没什么。”林星陌歪着脑袋，枕在他的肩上发呆。 “真的没什么？” “嗯，就是问我今年春节要不要回家。”林星陌平静地说道。 许毅却察觉到了不对劲，“你往年都没有回家吗？” 他们才结婚半年，算上婚前，满打满算也才相遇不到一年，这将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春节，许毅并不知道林星陌往年是怎么过的。 “嗯。”林星陌挤到许毅的脖颈处，轻轻蹭了蹭，带着几分依恋。 许毅被他的头发蹭得有些痒，却忍住了没有动。 以前林父林母打拼的城市并不是星海市，所以林家大部分的产业不在这里，虽然后面开始向星海市发展，但住的地方还是在原来的城市。 林星陌是因为大学考上了星海市的学校，才到这边求学，毕业后也留在了这里。 所以来星海市这些年…… 陌陌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年的吗？ 想到每年春节，别人都在热热闹闹地过，只有林星陌，以他的性格，应该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待在云杉小筑的公寓里，自己度过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季，许毅便觉得心疼坏了。 “他们没让你回去吗？”他有些愤愤。 林星陌回忆了一下，“有的，但是抢不到票，就没有回去。” 许毅皱眉，“每年都抢不到票？” 林星陌沉默。 “就没有人来接你吗？”许毅生气地道。 星海市距离那边又不远，以林家的家境，想要在春节前把孩子接回去过年，还能办不到？ 林星陌抬起头，他看着许毅愤怒的样子，感觉心里头有种异样的感觉在滋长。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揉了揉男人的眉心。 “你怎么生气了？” 许毅应该是在生气吧？林星陌想道。 看着青年平静中带着无辜的神情，许毅差点被气笑了。 他深吸一口气，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上啃了一下，“他们这么对你，我当然生气。” “不用难过，以后有我在。” 林星陌眨了眨眼睛，看着许毅认真安慰他的样子，他忽然发现…… 原来，过去的他，是感知不到情绪，但并不代表他不会难过。 那些情绪是存在的，只是被他的自我屏蔽了，而现在，当那层自我保护的屏障开始破裂，那些情绪便开始苏醒、想要将他淹没。 什么他们只是太忙了，什么他跟家里本来就不亲近，他接受了这些理由，但并不代表他不会……感到难过和孤独。 泪珠忽然毫无征兆地从眼角滑落。 林星陌望着许毅，无声地掉起了眼泪。 他这模样，让许毅直接慌了。 “陌陌？” 他捧起林星陌的脸，小心翼翼地拭去他眼角掉落下来的泪珠，慌乱地道，“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林星陌摇摇头，他将脸埋进了许毅怀里。 “许毅，你要一直陪在我身边。”他说，“你要一直都在。” 许毅稍稍松了口气，双手抱紧他，低声道：“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 两个人相拥着，安静地抱了一会。 忽然，林星陌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许毅，说：“不对，你没有。” 许毅有些懵，“没有什么？” 然后，在他的注视下，林星陌一颗一颗解开衣服上的纽扣。 虽然已经明白了过来，但当青年敞开衣襟时，许毅还是晃了一下眼睛。 林星陌本就白，是那种冷白的肤色，便显得那已经变成浅色的涂鸦格外显眼。 想到昨晚两人的那一幕幕，许毅便感觉喉咙发紧。 “你说过，要给我洗掉的。”林星陌道。 许毅弯起唇角，低头在青年的唇上亲了一下，笑着说：“这就给你洗，好不好？” 这样一打岔，关于过去那些并不美好的记忆，那些被勾起的难过情绪，就这么被林星陌忘在了脑后。 当天晚上，许毅还是没能完成诺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反正那些颜料洗了三四个晚上才完全洗干净。 林星陌到底也没有因为这种小事跟他计较，只是以后画画结束，他都有注意及时清洗颜料盘。 不过后面，许毅还是让助理重新给他买了一批颜料，说是可食用级别。 即使沾染在皮肤上也对人体没有什么危害，而且……很容易洗掉。 林星陌总觉得许毅在期待着什么。 杜妈妈只在别墅待了几天就走了，虽然年关将至，但她也习惯了一个人，闲着没事就跟几个好姐妹约着打牌。 儿子和陌陌都是喜欢清净的人，她也不好把人约到家里，于是住了几天就迫不及待回去了。 林星陌为此还有些难过，毕竟杜妈妈做饭是真的好吃，而且他没有跟许毅说的是…… 杜妈妈做的饭菜味道，总让他觉得熟悉。 后来他才想明白，原来，是像小时候奶奶给他做的。 自从这次回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在睡觉的时候变猫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回去，再见到奶奶…… 不知不觉，就到了出门去阮大师拜访的这天。 等到临出门的时候，许毅里一层外一层地将他裹成一个粽子，林星陌才生出了悔意。 “一定要穿这么多吗？” 林星陌试图穿少两件，然后就被许毅无情地镇压了。 “昨晚又下雪了，不穿多点会生病的。”男人一脸严肃地给他戴上手套，然后又圈了围巾，最后是能遮住耳朵的帽子。 林星陌身材高挑清瘦，其实就算穿了这么多，瞧着也十分养眼。 林星陌却感觉身上沉得不行，但想到这是去给许毅的小叔买礼物，他还是忍耐了下来，勉强做好了冬天出门的心理准备。 “那我们要快点回来。”他说。 “好。” 许毅点头，拉着他去车库。 在进电梯的时候，青年又冒出一句：“回来你要做红豆羹给我吃。” “没问题。” “我还想吃烤红薯。” “嗯，我去学习一下。” 最后，电梯门合上，两人的对话才彻底听不到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85章 封锁的记忆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雪, 路上的积雪堆了厚厚一层，路面状况不是很好。 车里面开着暖气，并不感觉寒冷。 林星陌坐在后排的位置, 在颠簸了好一会后, 终于忍不住把帽子和围巾摘了下来, 又慢吞吞脱下手套。 许毅能感觉到他隐约的躁动，就像被关在笼子里气呼呼挠门的猫, 便也没有阻止，只是帮他将帽子围巾收好。 “还有多久？” 林星陌往许毅身边挤了挤，歪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有些无聊地问道。 许毅打开手机导航看了一眼。 “有点塞车，可能没有那么快到。” 他摸了摸青年的脸颊, 说道，“你要不睡一会？” “睡不着。” 林星陌拿下许毅的手，用双手捧着, 百无聊赖地捏着他的手指玩。 许毅有些无奈，但也没有把手抽回来，保持着左边肩膀给他靠着，右手给他玩的姿势，随口跟他聊起天来。 “怎么突然想吃烤红薯？” 他还记得临出门时, 林星陌的要求, 刚才就在用搜索引擎查找。 “刷视频的时候看到的。”林星陌道。 “那你把那个视频转给我看看？” “好。” 林星陌便放开他的手，从兜里摸出手机, 给他看自己今天早上刷到的美食视频。 两头尖的烤红薯一掰开, 便露出里面色泽鲜艳、看上去格外软糯的红薯肉, 热气腾腾地冒出来, 隔着屏幕都仿佛能闻到香气。 “好像很好吃。” 林星陌目不转睛地看着, 忽然问道，“你吃过吗？” 许毅点头，回忆道：“还在念书的时候，在学校门口的小摊买过。” 林星陌便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许毅看得好笑，伸手捏捏他的鼻尖，“回去就做给你吃，我刚刚查了一下，应该挺简单的。” 青年便肉眼可见地开心了起来，甚至还侧过头，在许毅嘴角亲了亲，然后又重新将脑袋枕在了许毅的肩膀上。 许毅摸了摸嘴角，忍不住笑了笑，然后便继续拿起手机，看起了烤红薯的教程。 司机透过后视镜偷偷看了看他们，便打开音响。 在舒缓浪漫的歌声中，他们的车缓缓行进着，最后在一处红灯前停了下来。 斑马线上，有载着孩子的母亲，踩着自行车艰难地从他们面前经过。 冬日早晨不太明媚的光线照在这对母子身上，让这一幕看上去平凡而又温馨。 林星陌静静地看着，脸上的喜悦却慢慢地消隐了下去，变成一种怔然。 这一刻，他仿佛穿越了时光，穿越了那漫长的岁月，那封锁在记忆深处的一段影像，忽然在眼前复苏…… 打扮时尚精致的老太太，骑着自行车，载着小孩从斑马线上穿过，就像往日一样平平常常。 “啪嗒——” 坐在后车架上的小孩，脚上的小皮鞋不小心被车轮卡了一下，鞋子脱落掉在了地上。 老太太注意到了这个情况。 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减速，将自行车停在了路边。 老太太轻声安抚了小孩一句，转过身走回去，在小孩的注视下，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小皮鞋。 有车轮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路人的尖叫声。 林星陌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那辆失控的小货车。 “不要——” 在小货车撞到老人之前，砰地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林星陌额头一痛，失去了意识。 —— “医生，他怎么样了？为什么还醒不过来？” 病房里，许毅表情阴郁，他盯着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的林星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检测结果没什么大碍。” 医生无奈地说道，“可能只是受到了惊吓，再观察观察，可能晚上就醒了。” 下雪天路滑，他们的车在路上发生了追尾。 虽然许毅下意识地护住了林星陌，但他还是磕到头晕了过去，被紧急送到了医院。 检查结果已经出来，除了额头被磕伤了之外，林星陌并没有大碍，甚至连脑震荡也没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醒不过来。 见医生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许毅也只好放过他。 “陌陌，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医生护士走后，许毅守在病床边，他握着林星陌的手，将青年的手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满满都是担忧害怕。 躺在病床上的青年，眉头紧紧皱着，嘴唇毫无血色。 林星陌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境中，像潮水一样的鲜血染红了地面，即使再不愿意面对，他也还是看到了那倒在血泊之中的老人。 这一次的画面，比以往的要完整。 他看到幼年时仓皇无助的自己，在奶奶被突然失控的小货车撞飞后，小孩哭喊着从自行车上摔下来，朝奄奄一息的老人跑了过去。 老人倒在血泊中，手里还拿着一只小皮鞋…… 这一幕不断在他面前重映着，林星陌第一次知道，原来心脏可以这样痛，痛到仿佛要撕裂开来，痛到想哭都哭不出来。 原来，奶奶……是被他害死的。 “呜……” 压抑的哭声在病房中响起，许毅一愣，他慌忙抬头，就看到双眼紧闭的青年，眼角有泪水滑落下来。 “陌陌？” 他强撑起身体，坐在了床沿上，将哭泣的林星陌抱了起来。 睡梦中，林星陌本能地寻找他的怀抱，最后，他双手紧抱着许毅，将脸深深埋在了他的胸膛上。 “陌陌，怎么了？” “是身上哪里难受吗？” 许毅紧张地抱着他，温柔地轻抚着他的后背，担心地问道。 林星陌无声地流着眼泪，他已经醒了过来，然而思绪依然困在刚刚的梦魇之中。 他知道，那根本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陌陌？” 许毅非常无措，他轻拍着青年的后背，想着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好在一会之后，林星陌慢慢安静了下来。 他从许毅怀里抬起头，双眼哭得通红的他，脸色却十分苍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再加上额头上的纱布，看着格外的病弱憔悴。 许毅心疼坏了，他摸出手帕，为他擦拭眼泪，“是做噩梦了吗？” 林星陌摇摇头，浅蓝色的眼眸暗淡无光，仿佛失去了所有神采。 他重新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许毅看出了一点什么，眉头紧紧皱起，他看着林星陌，迟疑地问道：“陌陌，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林星陌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他眼眸转动，目光落在许毅身上，慢慢地，他的眼睛里又积蓄了泪水。 “我都想起来了……” 他清浅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奶奶是为了给我捡鞋子，才被车撞的……” “是我，害死了奶奶……” 林星陌重新闭上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悲痛和自责笼罩着他，让他困在过去的阴影中，仿佛坠落万丈深渊，一直在不停地下沉。 这一刻，许毅除了心疼和着急外，竟也不知该怎么样才能开解他。 当时的他不在现场，年纪也小，对整个事故的来龙去脉并没有那么了解，但是……但是…… “孩子，你怎么会这么想？” 就在这时，一道老人的声音在病房之中响起。 许毅不由一怔，下意识往房门口看去，而病床上的林星陌，听到这道声音，也睁开眼睛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老人站在门口，他满头白发，脸上也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在林星陌和许毅的注视下，他手里拄着拐杖，拒绝了旁边人的搀扶，缓缓走到病床边。 他望着林星陌，眼神中满是慈爱。 “陌陌，你还记得我吗？” 林星陌看着他苍老了许多的脸，最后还是哑着声，轻喊道：“你是……程爷爷？”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86章 生命的传承 听到林星陌的称呼, 程老爷子呵呵笑了起来，“好孩子，你竟然还记得我……” 他已经很老了, 头发花白, 脸上爬满皱纹, 身材也比过去要清瘦许多，拄着拐杖, 佝偻着背，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 林星陌怔怔地望着他，脑海里闪过一个个跟老人有关的画面。 那时候, 老人的头发还是灰白的，黑发里夹杂着银丝, 每次看到他的时候，他都是笑着的，像现在这样, 满是慈爱地望着他。 “您总是煮糖水给我吃。” 林星陌喃喃道，“您煮的糖水，特别好吃。” 明明是五岁时的记忆，明明本该模糊的画面，却忽然间变得清晰了起来。 那样深刻的回忆, 他初到这个世界, 最开始接受的善意和疼爱，怎么可能轻易忘记呢？ 程老爷子听着林星陌的话, 眼睛微微湿润泛红起来。 “是啊, 你小时候, 最爱吃爷爷做的糖水了, 芋头西米露, 你最爱吃的，对不对？” 他眼睛湿润，脸上却带着慈祥的笑容。 本来坐在床沿边的许毅，听着他们说话，虽然有些意外，但他还是硬撑起身体，艰难地挪回到轮椅上。 他将位置让给程老爷子，然后拉了张椅子给他，“您坐。” “谢谢啊。” 程老爷子挪着步子，颤颤巍巍地椅子上坐了下来。 许毅虽然没见过程老爷子，但在看到跟在他身边一起进来的巫良玉时，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位程老爷子，就是阮青丘大师。 他跟林星陌是旧识，所以才邀请他和林星陌一起去他家见一面，而不是他之前以为的，是因为巫良玉是他的学生，才…… 许毅对上巫良玉的眼睛，这位陪同前来的学生，似乎也并不知道他的老师跟林星陌的关系，眼神中满是意外。 不过，在对上他的视线时，巫良玉的神情又很快带上了敌意，视线甚至若有似无地落在他的双腿。 事到如今，许毅已经不惧这个情敌了。 他能够白手起家到这个地位，自然不可能为了别人一个异样的眼神而心态崩溃，世上只有一个林星陌，能牵动他所有心神。 他毫不避退地对上巫良玉的视线，淡淡地笑了笑，虽然坐在轮椅上，气势却丝毫不输给站着的巫良玉。 随后，他侧头看向病床上的青年。 林星陌的脸色还是那样的苍白，好在程老爷子出现之后，他那双暗淡无光的眼睛，总算恢复了一点神采。 许毅心中微疼，轻轻按住他的手，声音轻柔地说道：“我出去一会，你跟程爷爷叙叙旧，好不好？” 久别重逢，程老爷子应该有挺多话想跟林星陌说，而且他也希望，老爷子能好好跟陌陌聊一下，开解开解他。 然而，他的手刚刚松开，林星陌便猛地抓住他的手掌。 许毅也被他这突然的反应弄得一怔，他抬头望向林星陌，林星陌却只看着他，脸色白得像纸一样。 看着他这样，许毅心疼坏了，他再次反握住林星陌的手，柔声问他：“你想要我留下来，对吗？” 林星陌点了点头。 许毅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那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程爷爷……” 他看向旁边一直在打量他们的程老爷子，说道，“我们是不是也见过啊？我觉得您挺眼熟的。” 程老爷子看着他，想了想，问道：“你也是简城人？” “是啊。” 许毅道，“我在简城长大，初中的时候才搬到星海市，我跟陌陌也是在简城认识的，那时候我读小学，他才幼儿园。” 在长辈面前，许毅表现得一副乖巧恭顺的晚辈模样，看得站在他们身后的巫良玉一阵牙疼。 结果，程老爷子却很吃这一套。 他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惊喜地道：“你好像是叫许毅？许毅……你是不是小毅？” 许毅颔首，笑着道：“那时候林奶奶的确是这么叫我的。” “对对，她跟我说起过你，她说有个孩子跟陌陌玩得很好，每天中午还接陌陌去家里吃饭，好像就是叫小毅。” 听到程老爷子说起过去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在说奶奶，林星陌却感觉心脏好像没有刚刚那么痛了。 他回忆起了奶奶慈祥和蔼的笑容，努力去想象她说这话时的表情。 “嗯，就是他。”林星陌说道，“我小时候经常去他家吃饭。” 程老爷子听得心生欢喜，他没想到，过来探望，还能有意外之喜。 陪着他一起过来的巫良玉，完全插不上话了，看着林星陌憔悴的模样，他也感觉心疼，还暗自埋怨许毅不会照顾人，然而…… 看着林星陌紧紧抓着许毅的手，他也感觉到了他对许毅的依赖。 就在这时，程老爷子回头对他说道：“良玉，我想跟陌陌和小毅说会话，你有事情的话，就先去忙吧。” 巫良玉张了张口，最后也只能闭上嘴。 是啊，他留在这里干嘛呢？人家是发小，跟程老爷子还都有旧，他根本插不上话，留在这里也只有尴尬。 “好的，老师，那我在外面等你们。”巫良玉最后还是退出了病房，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三人。 等巫良玉走后，程老爷子才看着林星陌，望着他病弱的脸色，眉头一皱，脸上流露出心疼和不忍来。 “陌陌，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有走出来吗？” 林星陌听到他的话，眉心一蹙，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哎哟，别哭别哭……” 程老爷子颤巍巍地抬起手，帮他把眼泪擦去，“你这双眼睛啊……真是太像她了。” “她生前最疼爱的就是你，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要是让她知道这么多年了，你还在为她而伤心落泪，她该有多心痛啊？” 林星陌咬了咬唇，却依然无法控制住汹涌的泪意，他哑着声，哽咽道：“是我、是我害奶奶被车撞的。” “胡说！” 程老爷子激动地道，“语君回去捡鞋子的时候，还是绿灯，那货车司机酒驾，都是他的错！” 林星陌并不知道那起车祸的细节，已经二十年过去，他以前又是那样的情况。 然而即使听到了这些，他依然没有办法释怀。 “如果我的鞋子没有掉，如果奶奶不是回去给我捡鞋子……” 他闭上了眼睛，感觉那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回放，让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孩子，你奶奶没有怪你。” 程老爷子抓过林星陌的手，红着眼睛说道，“我见了她最后一面，她临走之前，还在喊着陌陌，她想要你好好的，快快乐乐地活着。” “你当时那么小，我以为你不会记得这些的，早知道你记了这么多年，我就该早点找到你。” “孩子，这真的不是你的错。” 林星陌怔怔地望着老人，良久后，才喃喃出声：“奶奶……真的不怪我吗？” “是的，她没有怪过你。” 程老爷子坚定地说道，“你要走出来，好好地生活，好好地过日子。” “你是她生命的延续，你还有数十年的人生，你要代替她，用她传承给你的这双眼睛，认认真真地去看这个美好的、她所热爱的世界啊。” “生命的传承，不就是这样吗？” 看着老人郑重的模样，林星陌慢慢地将话听了进去。 他的眼睛里又一点点有了神采，可是…… “程爷爷，我好想她啊……我好想再听到她的声音，好想再听到她喊我的名字……” 泪水滑落他的脸颊。 “可是，再也听不到了……” 第87章 爷爷奶奶的故事 医院病房中, 显得有些安静。 程老爷子听着林星陌的话，眼中浮现一抹深切的哀伤，他仰头望向窗外的天空, 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让他仿佛看到了什么。 他的神色中浮现深深的怀念, 但慢慢地，又被一抹释然的笑容所取代。 “我也很想她。” 程老爷子低下头, 从口袋里摸出手帕，擦了擦眼睛。 他笑着说：“你想听一听我跟你奶奶的故事吗？” 林星陌吸了吸鼻子，而许毅也适时地为他递上帕子, 他擦干净眼泪后，点点头。 “程爷爷, 我想知道。” 程老爷子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哆嗦着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怀表。 老旧的金属怀表, 看上去非常具有年代感，他轻轻按开，露出里面的表盘，还有镶嵌在另一侧的照片。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被保养得很好, 除了些许泛黄之外, 还跟新的一样。 程老爷子用手帕轻轻擦拭着镜面，眼神中浮现起无限的温柔。 他将怀表举着, 展示给林星陌看。 林星陌看着照片上的年轻女子, 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这不是…… 程爷爷的女神吗？难道说…… “是的, 这是你的奶奶。”程老爷子笑着道,“她叫陈语君, 是不是非常好听？” 林星陌认真地看着照片上的女子，闻言，点头道：“嗯，很好听。”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奶奶的名字。 在成为他的奶奶之前，她曾经也是这样美丽的女孩子，还有人一直深深地爱慕着她…… 程老爷子继续说道：“她是我的小师妹，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深深地被她吸引住了。” “她非常优秀，在画画上，我们有很多共同语言，她更爱色彩鲜艳写实的油画，而我更钟情于水墨，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在画画上的交流。” “只可惜，我那时候还是个木头疙瘩，明明那样喜欢，却从不曾跟她表明过心意。” “那个年代……发生了很多事情。” “后来我们因为各种意外，分开在了两地，等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在简城一家中学做了美术老师，结婚嫁了人，孩子都七八岁了。” 程老爷子说起这段往事，苍老的声音中带着遗憾，但更多的是庆幸。 “我有一段时间很懊悔，为什么在我们还没有分开的时候，没有认清自己的心意，如果我那时候就跟她说，语君，我爱你，我们会不会有一个更好的结局？” 老人将举着的怀表收了回来，他看着怀表中的女子，轻声说：“那时候，她应该也是对我有意的……” 林星陌听得入神，被许毅握着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同样回握住了他。 “但是没多久，我就想通了。” 程老爷子露出释怀的笑容，“我喜欢她，我心里面有她，我不想要让她吃苦。” “我们分开了那么久，难道让她一直等着我吗？那种生活，太苦了……我可舍不得啊。” 那种滋味，让他一个人品尝就够了。 “后来呀，我又在外面辗转了几年，终于被调回了简城。” 程老爷子笑呵呵的，回忆起那段岁月，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光彩。 “我也不敢离得她太近，怕对她影响不好，就在小城的另一边找了新的工作，每天骑车路过她们学校，远远地看她一眼。” “你爸爸小时候顽皮，总惹她生气，我也只能干着急，不过他越长大，倒是越有出息，不仅考去了外边的大学，还在那里安家落户。” “我们也渐渐变成了老头子、老太太，不用再担心别人的闲言碎语，我的胆子大了起来，跟她的往来也慢慢变多了。” “你爷爷大概看出了点什么，但从来没有挑明，揣着明白装糊涂。” 提起林星陌的爷爷，程老爷子哼哼了一声，“要不是我和语君因为意外分开了，哪有那小子什么事？” “后来我们就成了棋友，偶尔下下棋，喝喝小酒，我和你奶奶画画，他就研究做吃的。” “我煮糖水的手艺，就是跟你爷爷学的。” 程老爷子挤眉弄眼，“他当初也就是做饭的手艺好，才骗了你奶奶嫁给他。” 许毅听着，不禁竖起耳朵。 只是，老人的声音很快低沉了下来。 “我本以为，日子会这样平静地过下去，我们仨一起白头，一起到老，然而你并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 林星陌想起自己的爷爷，他对他没有一点印象，所以…… “你爷爷有心脏病，才六十多岁，就因为心肌梗塞进了医院。” 说起昔日的情敌，程老爷子的语气十分落寞，“我们把他送去最好的医院，请了最好的大夫，不计代价，最后也没能把他救回来。” 看着程老爷子的表情，林星陌想象当时的情景，也不禁感到难过。 这一些，都是他不曾知道的事情…… “程爷爷……” 老爷子摆了摆手，“我没事，过去这么多年了，时间是最好的良药，现在我也可以将这些当做故事，平静地讲给你们听了。” “你爷爷走后，语君消沉了一阵子，但慢慢地又走了出来。” “她非常热爱生活，也很爱美，你爷爷离开后，她反而想开了，又重新捡起了过去的手艺，每次出门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别人说些闲话，她也不在意，渐渐地还有了别的追求者。” 说到这里，老爷子的语气就有些泛酸。 “不过，她没有接受任何一个人的追求，包括我。” 程老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常会想，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如果再多给他一点时间…… 但是人生无常，哪里会有什么如果呢？ “再后来就有了你。” 程老爷子看着林星陌，就好像看着自己的亲孙子一样。 “你爸妈在外面打拼，生了二胎，实在没办法分心照顾你，就把你交给了你奶奶。” “语君一开始，其实挺不乐意带你的，毕竟带小孩多累啊？” 林星陌眨眨眼，是……是这样吗？ “但你小时候真的很乖，又长得那么漂亮，比年画娃娃还要好看，没过几天，她就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了。” 林星陌想象着，嘴角慢慢弯起，露出一个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浅笑。 “她整天啊，陌陌长陌陌短的，我听得耳朵里都长茧子了，那么爱美的老太太，一开始为了照顾你，忙起来的时候根本没想起来打扮。” “后来我搬去了你们家楼上，偶尔帮忙搭把手，日子慢慢地也就顺了起来……” “那段时光，现在回想起来啊，还是那么快活。” 程老爷子感慨完，又再次看向林星陌，忽然抬起枯瘦的手，朝青年伸出去。 林星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主动弯腰，将自己的脑袋送了过去。 然后，老人就像过去一样，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发顶。 “陌陌，你是语君的宝贝，是我们一起带大的孩子，她对你倾注了无尽的爱，她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能够快乐地生活。” 老人收回手，慈爱地道：“以后，如果你想她了，就来找我，我们一起说说话，我也非常愿意倾听你对她的思念。” 林星陌望着老人的双眼，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还是那么想念奶奶，然而那种难过心痛的情绪，却渐渐平复了下去。 “好，我知道了。” 他轻声说道，“谢谢你跟我说这些，程爷爷。” 程老爷子笑了笑，“快点好起来吧，然后来我家，我有东西要给你。”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88章 把眼睛闭上 “老师。” 巫良玉在走廊上站了许久, 当抽到第三根烟的时候，才看到程老爷子拄着拐杖，慢腾腾地从病房里出来。 他连忙迎了上去, 刚要搀扶他, 才发现自己手里还夹着点燃的烟, 连忙在垃圾桶上按灭，这才匆匆走过去。 程老爷子摆了摆手, 虽然眼圈泛红，但他看着精神不错，心情也很好的样子, 不像刚过来的时候，整张脸都是黑沉的。 谁也没办法体会, 当他得知林星陌出车祸时，那一刻内心的惶恐和害怕。 而现在，总算可以放下心来了。 不过, 在巫良玉凑近时，他还是抬眸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吸烟对身体不好，而且这里是公众场所。” 巫良玉乖巧地低头认错。 程老爷子看着他这样, 不禁摇了摇头, 说道：“陌陌和小毅挺好的，我瞧着, 陌陌也不像是被逼迫的样子。” 程老爷子毕竟是老一辈的人, 思想传统, 对近年才通过的同性婚姻一直不太能接受, 所以在听到林星陌因为家里的要求, 跟许氏集团的总裁联姻时，心情是非常不好的。 他这次约他们二人见面，除了有一件东西想归还给林星陌之外，主要还是为了给他撑腰。 如果林星陌真的婚姻不幸，家里又不肯为他出头，那他就算拼了这张老脸不要，也要帮他挣得自由身！ 他阮青丘虽只是个画画的，但人脉也不少—— 因为一辈子没有结婚，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资助了不少孩子，其中有许多后来都有了大出息，也是知恩图报的，只是老爷子并没有接受。 林星陌是他所爱之人的血脉，又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虽分离多年，但在他心中还是占据了非常重要的地位。 要不是他实在没有身份和立场，当年语君意外去世之后，他是想过要抚养林星陌的。 但毕竟这孩子双亲皆在，他也没办法做到让他们骨肉分离，最后只能作罢。 那个年代，交通和通讯都不方便，或许是这个原因，林家父母把孩子带走后，就没有再回过简城。 记得第一年年底，过年的时候他一直在期盼着他们能回来，不仅去了信，后来还天天去车站等，但最后也没有等到人…… 慢慢地，也就彻底没了音讯。 要不是这次偶然听到小巫跟人说话，提起了“星陌”这个名字，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后来又看了照片，也没有今天这一出的相认。 他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认出了那双眼睛……真的太像了，太像他一直记挂着的那个人。 然而他激动之余，却也看了出来，那个孩子并不快乐。 他的眼神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说是空洞。 程老爷子这辈子见过太多的人，他一看便知道，林星陌肯定遭遇过什么。 所以，当他仔细了解过他的近况后，才会以为他这样的状态，是被逼迫与同性结婚所致。 却没想到，那个孩子是因为语君……这么多年，他还记得她，还没能走出幼时的阴影。 程老爷子既是心疼，又深感宽慰。 “陌陌是个好孩子啊……”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感慨道，“如果他和小毅是真心喜欢，真心想要在一起，那性别相同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一辈子为爱不得所苦，现在看到语君的孩子能得偿所愿，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看着一向传统古板的老师，竟然为了林星陌和许毅，主动改变了对同性之爱的看法，巫良玉不禁觉得牙疼。 他很想说，老师，我也爱不得啊！ 但…… 巫良玉回头看了眼病房的方向，最终只能默默收回视线，陪着他的老师，一起离开了医院。 病房里。 许毅转动轮椅，默默从门口退了回来，结果一转头，看到坐在病床上的林星陌，便顿在了原地。 他穿着宽大的病号服，侧着头静静地望向窗外的天空，白皙的脖颈纤长美丽，能隐约看到青色的脉络往下延伸。 柔柔的阳光给他镀了层光晕，脆弱、苍白，却又如此唯美，林星陌似乎总有这样的魅力，一举一动都能轻而易举地牵动他的心。 许毅再次转动轮椅，慢慢来到病床边，牵起林星陌的手。 感觉到青年的手泛着凉意，他便用掌心捂着，将自己的体温渡给他。 林星陌收回视线，浅蓝色的眼睛望着他，眼神平静了许多，虽不似愉悦时那样点着星光，却也不再像刚醒时那样，暗淡得让他心惊。 “好点了吗？” 许毅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看着他额头上缠着的纱布，问道，“头晕不晕？我让医生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林星陌摇摇头，伸出双臂搂住他，将脑袋枕在他的肩头。 许毅任他靠着，感觉到他的疲惫和依赖，他想了想，说道：“那我们回家吧？” 林星陌终于开口，“外面下雪了。” 许毅抬头，这才注意到天空中竟然又飘起了雪花，“那就再等一等吧。” 林星陌嗯了一声，过了会，忽然说：“明年我想去南方过冬。” 听到他的要求，许毅的眼神温柔了几分，“好，那我们回简城？” “嗯。” 见林星陌点头，许毅便说道：“我们买一个带院落的房子，冬天天气晴朗、阳光充足的时候，你就可以在院子里晒太阳了。” 他努力为林星陌描绘着日后美好的设想，最后，却听青年轻声说： “我们一起。” 许毅顿了顿，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不禁笑了起来，“好，那我们一人搬一张躺椅，到院子里躺着晒太阳。” “我想躺在草地上。”林星陌说。 “都依你。” 许毅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我们还可以吃烤番薯，还有你喜欢吃的糖水。” “嗯，还有银鱼鸡蛋羹。” “没错，还有鸡蛋羹。” 两人轻声细语地聊着天，病房里，气氛渐渐变得温馨了起来，在许毅的陪伴下，林星陌的情绪也彻底平复了。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雪依然在下着，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两人吃过晚饭之后，雪倒是小了些，但天色已晚，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是决定在医院住上一晚。 许毅让护工端了热水过来。 他调试了水温后，捞起毛巾拧干，水滴滴答答地落在水面，声音清脆。 林星陌一直在看着他。 许毅抬起头，就对上他那双清澈干净、专注看着他的蓝眼睛，让他心脏没忍住扑通撞了一下胸口。 “把眼睛闭上。”他说道。 林星陌便乖乖闭上了眼睛，然后便感觉温热柔软的毛巾落在了他的脸上。 许毅小心避开了他额头上的伤，温柔地帮他擦拭脸颊，然后是眼睛、鼻子……嘴唇。 温热的毛巾离开，林星陌感觉到空气轻拂在脸上带来的凉意，他刚想睁眼，便感觉另一种柔软温热覆了上来。 他没有反抗，甚至配合地张开嘴，等到他的脸颊爬上了红晕，思绪也逐渐迷糊起来的时候，男人才松开了他。 林星陌睁开眼睛，看着许毅像没事人一样，将毛巾洗了洗，又拉过他的双手，帮他擦拭。 擦干净他的双手，许毅便放下毛巾，准备再加点热水，让林星陌泡泡脚，却被他的手扯住了袖子。 许毅抬起头。 青年脸上的潮-红还没有完全褪去，他望着他，清浅的声音说：“后面也要擦。” 在他的注视下，林星陌一颗颗将病号服的扣子解了开来，然后转过身。 随着衣服轻轻滑落，那线条优美、白皙如玉的脊背，便毫无遮掩地出现在了许毅面前……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89章 合照 许毅微微愣住, 随即回过神来。 他的第一反应是将林星陌的衣服拉起，然后在他转过头，疑惑地注视他的目光中, 操控轮椅来到房门口, 将病房门关上。 “咔哒——” 他随手落了锁, 这才松下一口气。 回过头，青年坐在病床上, 微扭过身来看他，衣衫半解，虚虚地掩着背, 露出小半截雪白的肩膀。 “咕咚——” 许毅咽了咽口水，感觉喉咙发紧。 他操控轮椅又回到床边, 伸手到水盆中，将毛巾捞起。 “要擦背吗？”男人声音微哑地问。 “嗯。” 林星陌手一松，病号服便顺着他的手臂滑落, 再次露出那清瘦白皙的脊背，因为挺直的姿势，隐约还能看到美丽的蝴蝶骨。 医院病房明亮的灯光下，他的肌肤细腻嫩白，看上去是那样诱人。 林星陌毫无防备地等待着。 然而, 落在他后背的, 是男人宽厚温暖的掌心。 他身体微微一颤，林星陌能感觉到, 男人掌心上因为长期操作轮椅形成的厚厚一层茧, 有些粗糙, 轻轻摩挲着他, 激起他阵阵的颤-栗。 最后, 是男人湿热柔软的唇舌。 林星陌闭上眼睛，双颊因为亲吻而刚刚消下去的潮-红，又漫了上来。 他的身体似乎慢慢形成了习惯。 只要许毅这样亲密地碰触他，他就会脸红心跳，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仿佛在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然而，男人只到他的腰窝，便停了下来。 温热带着湿润的毛巾抚上他的肌肤，从上至下，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 清洗、拧干，男人的双手穿过他的腋下。 林星陌看着许毅的动作，明明男人只是在帮他擦身，他却感觉身体里的血液，越来越滚烫。 最后，许毅在他的耳后轻柔地吻了吻，问：“其他地方也要吗？” 脸和上身都擦过了，其他地方自然是…… 林星陌抿了抿唇，有些委屈地说：“热，站起来了。” 许毅一顿，他往下扫了眼，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 “这里是医院，影响不好。”他弯着唇，这样说道。 林星陌便不说话了，将脱下的上衣重新穿好，然后拉过被子，背对着他躺在病床上，闭上了眼睛。 看着青年的背影，许毅有些无奈。 “生气了？” 他扔下毛巾，伸手揉揉林星陌的头发。 “没有。”林星陌声音闷闷地说。 许毅轻轻地笑了一下，他将病房中的灯光调暗，一阵窸窣声过后，林星陌身上的被子被掀起一角，床板轻微地咿呀声中，他被男人搂进了怀里。 “我们要小声点。” 许毅将床被拉高，几乎蒙住了两人的头，他压低声，在青年耳边唤他，“陌陌？” 林星陌依然闭着眼睛，身体却逐渐柔软下来，主动往后靠进许毅的怀里。 他喜欢这样被许毅抱着。 每天晚上，许毅只要这样抱着他，他就能一觉睡到天亮。 慢慢地，林星陌的睫毛轻轻颤动了起来，两人的呼吸声变得有些急。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轻哼出声。 许毅笑着咬了咬他的耳垂，而林星陌，却已经疲惫又满足地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许毅将被子拉开，借着灯光看他安心的睡颜，最后低下头，在他的眼角轻轻吻了吻。 只要他不再伤心难过，什么都好。 他小心翼翼地松开林星陌，艰难地挪下床，将所有狼藉清理过后，才再次爬到床上。 熟睡的林星陌翻了个身，主动地凑近了他怀里，两人就这样紧抱着，一起挤在了并不宽敞，但足够暖和的被窝里。 窗外，雪花肆虐。 而他们住在陌生的病房里，一起躺在略显逼仄的床上，相互依偎着，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林星陌第二天就出院了。 他的伤并没有什么大碍，只额头上被磕破了点皮，有些淤青。 然而，听到他出车祸的杜含蓉，却是又赶了回来，一早就在别墅里等着，待看到他们安然归来，才彻底放下了心。 她又继续住了下来，每天给林星陌炖汤做补品，没过一周，就把他的气血又养了回来，甚至看着，脸色比之前还要好了很多。 他们出车祸的事，许毅也打了电话回林家。 林家父母倒也没有那么冷漠，嘘寒问暖了几句，寄了一些食补的东西过来，只是更多的，却是没有了。 林星陌本就没有期待过什么，他跟家里人的相处模式已经固定了，如果他们突然变得热情，他反而会不习惯。 一周后，终于确认他已经恢复正常，杜含蓉才放了他出门。 其实林星陌并不想出门，越是接近年关，气温越低，出门简直是一种酷刑。 但为了给许毅的小叔买画，也是去探望程老爷子，他就算百般不情愿，还是和许毅一起离开别墅，终于来到老爷子家里。 程老爷子虽然没结婚，但也并非独居，请了保姆护工在家照顾起居，只是总归跟自己亲近的人不同。 林星陌和许毅上门探望，可以看出来，他是打从心底高兴的。 许毅想买画，他自然爽快地答应了，事实上，他早就让人装裱妥当，收进了木盒里，只等着许毅来取了。 听说他们要来，还提前预订了一桌好菜。 “来，喝酒。” 程老爷子没让林星陌喝酒，倒是拉着许毅，两人一起喝了大半瓶。 林星陌只在大学的时候喝过啤酒，白酒却是没试过，他有些好奇想喝，却被程老爷子拦住了。 “你不能喝，快吃菜吃菜。” 在老爷子眼里，林星陌不管多大，都还是以前那个孩子。 小孩子怎么能喝酒呢？ 林星陌也只好作罢，想着回家的时候再尝尝。 好在许毅酒量还不错，倒也不怕老爷子灌酒，大半瓶五粮液下肚，依然跟没事人一样，让老爷子竖起了大拇指。 他在老爷子这里，也算是彻底过关了。 饭后，老爷子对林星陌说：“陌陌，你跟我过来一下。” 然后转身往走廊尽头而去。 林星陌跟着他，最后进了程老爷子的书房，书房的墙壁上，挂着几个相框，里面装裱着一些老照片。 他一眼就看到了奶奶的照片，是之前他变猫的时候，在老爷子房里看到的那张，没想到他竟然保存了这么多年。 除了那张之外，还有一张…… 竟是他和奶奶的合照。 “这是你跟着父母走后，照相馆寄到你奶奶家里的，应该是在……那之前，你们一起去拍的吧。” 程老爷子看着那张合照，轻声说道，“我联系不上你们，就自作主张地保留了下来。” 二十年前，已经有了彩色照片。 照片上，打扮精致的老太太在相馆的椅子上坐着，怀里抱着个漂亮的小男孩。 祖孙二人一起看着镜头，相似的蓝眼睛都微微弯着，露出浅浅的笑容。 林星陌怔怔地看着，忽然转过头，看向程老爷子，只是不等他开口，老爷子已经将一个盒子递了过来。 “这里面放着你们的合照，我一直给你们保存着，现在终于物归原主了。” 林星陌接过了盒子，眼睛忍不住湿润了起来，他颤抖着嘴唇，微张口，声音十分沙哑。 “谢谢爷爷……” 程老爷子一怔，随即欣慰地笑了起来，“好，好……” 他又转过身，颤抖着手打开了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了几幅装裱在画框里的画。 老爷子抚摸着画框，注视着画作，低声说：“这是语君生前画的，在帮忙整理她的遗物的时候，我从你爸爸那里讨要了过来。” 林星陌也是第一次看到奶奶的画。 颜色鲜艳、色彩饱满，每一幅都透出一种对生活的热爱，对美的追求。 看着这些画，林星陌竟感觉从中获得了力量。 “语君的画……我拿去展出过，还得过奖。” “我早就说过，她是很有天赋的……” “很多人出高价跟我求购，我都没有答应，我一直留着，我只是想证明给她看……” “她真的很厉害，她的画有很多人喜欢……” 程老爷子注视着这一幅幅画作，似乎又陷入了过去的回忆里，最后，他才忍着不舍，从画上移开了目光。 “这一些，你都带走吧。” “程爷爷……” “它们本就是属于你的，我只是代为保管，现在是时候还给你了。” 林星陌没有拒绝，但他给程老爷子留下了一幅。 构成那一幅画的要素很简单，窗台、阳光、素白的花瓶，和一朵盛放的红玫瑰。 虽然简单，却因为明艳的色彩，巧妙的构图，给人一种美和愉悦的体验。 程老爷子久久地看着那一幅画，最后笑着说：“这花……应该是我送她的。” “那天是情人节，我偷偷地把花摆在了你们家门口，她发现后就还了回来，那时候我还挺难过的，却没想到她竟然把花留在了画里……” 林星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却见老先生点了点头，很快收敛了情绪。 “那这一幅，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看他笑呵呵的模样，林星陌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再看那几幅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对，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奶奶的画。 他将画仔细翻看了一遍，最后忍不住问道：“程爷爷，我隐约记得，奶奶好像画过一只白色猫咪……” 程老爷子眉头一跳，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幅画不在您这里吗？”林星陌问。 “是的，语君的画都在这里了，那一幅……我其实也挺喜欢的，应该算是她的绝笔作了。” 程老爷子遗憾地说道，“我当时还特地找过，但并不在她的遗物里……”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90章 好开心呀 因为程老爷子要午休, 饭后，林星陌和许毅没有继续待多久便走了。 这一次出来，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画都放在了后车厢, 而那个放着奶奶照片的盒子, 则被林星陌抱在了怀里。 许毅喝了酒, 脸上还微微带着点红，上车后便靠着椅背开始闭目养神。 林星陌也没吵他, 打开盒子，把里面的照片拿出来，开始一张一张地翻看。 里面有一两张奶奶的老照片, 大部分是他和奶奶的合照，当然还有他单独的, 还冲印了几张，厚厚一沓。 本来闭着眼睛的许毅，被他的动静吸引, 睁开眼睛看过去，就看到了小星陌的单独照。 小男孩站在相馆拍照的布景墙前，后面的景色很假，照片的质量也不像现代的高，还自带一层朦胧的“美颜滤镜”, 把人拍得稍微有些模糊。 但小星陌长得实在太可爱了, 粉雕玉琢，蓝色的眼睛看着镜头, 浅浅的笑容腼腆乖巧, 简直能把人心萌化了。 林星陌正看着自己小时候的照片, 斜地里便伸出一只手, 将他手上的照片夺了过去。 他不由侧头看过去。 “没想到程爷爷还有这样的好东西。”男人看着他的照片, 笑得十分温柔。 林星陌便歪着脑袋，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想到自己变成雪团的时候，杜妈妈曾带着许毅去照相馆，他和奶奶去的应该是同一家。 “你小时候也有照片吗？”他问道。 许毅点点头，注意力却都在手上的照片。 他拿出手机对着照片拍了几张，挑了拍得最好的一张，将之设置成了桌面，看了几眼才满意地收起。 至于手上那张，他并没有还给林星陌，而是宝贝似的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林星陌皱皱眉，就听他说：“这张送给我了。” 听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林星陌想了想，说道：“那我也要一张你的。” “好。” 许毅眼中的笑意更深，“回去就给你。” 林星陌这才点了头，歪着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一边将盒子盖起，忽然他又侧过头，鼻子在许毅身上嗅了嗅。 许毅一僵，他中午喝了不少酒，身上一股酒味，估计林星陌会闻不习惯…… 却听青年说道：“我也想喝酒。” 小小的嘟囔，透着一点点委屈。 想到程老爷子不准他喝酒的样子，许毅笑了笑道：“程爷爷估计是怕你喝酒会醉……”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光便被遮挡—— 青年忽然凑过来，轻轻地含住了他的嘴唇，灵巧的舌探进他口中，吮吸了一下。 许毅的心跳骤然加速，一时愣住，只能任由林星陌索取。 他们的车，缓缓停在红灯前，红灯上的数字，一秒一秒地倒计时。 终于，他们的车又重新启动。 林星陌也松开了他，他往后退了退，蓝色的美丽眼睛清澈干净，像一汪湖水倒映着男人的身影。 他砸吧砸吧嘴，品着从他口中尝到的酒味，说：“没有醉啊。” 许毅终于回过神来。 看着青年无辜的神色，看着他那张无论何时都能让他心动的脸蛋，本来就微醺的他，这下子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了。 他低头，含住林星陌红润的嘴唇，然后不由分说地一直加深这个吻，直到把人吻得眼神迷离、气喘吁吁才松开了他。 “现在呢？醉了吗？”他哑着声，低低地在林星陌耳边问。 林星陌靠在他怀里，脑袋里一团浆糊。 许毅轻轻一笑，抬眸瞥了一眼前方，驾驶座上的司机正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不知道后排发生了什么。 即便如此，他们能做的，也仅止于此了。 许毅收回视线，哄着林星陌坐好，给他整理衣服，最后帮他系上了安全带。 “你想喝酒，等晚上我们在家喝。” 说着，又在林星陌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林星陌嗯了声，没有再闹他，侧头看着车窗外难得晴朗的天空，忽然开口：“许毅。” “嗯？” “我觉得……好开心呀。” 林星陌抱着程老爷子给他的盒子，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笑，像是这晴朗的天空一样，褪去了所有的阴霾。 他依旧想念奶奶，但那种难过得要死的情绪，却淡了很多。 许毅看着他的侧脸，感受着他的喜悦，只觉得心里软趴趴的，他伸手揉揉林星陌的发顶，温柔地说：“我也是。” 他抓过林星陌的手，在他的指尖吻了吻。 “我们以后多去程爷爷家坐坐吧。” “好。” —— 农历十二月二十五这天，许毅和林星陌一早便出了门，先是去接了杜含蓉，然后一起前往许毅的小叔家里给他过寿。 许毕江今年五十出头，刚年过半百的他，身材高瘦，头发已经花白，但脸上的皱纹不多，笑起来和蔼亲切，并不让人感觉城府深沉。 许毅和他长得很像，叔侄俩像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不特别说明的话，旁人绝对会以为他们是父子。 这不是林星陌第一次见到他，他和许毅结婚，双方家长都是出来见过面的。 他们到的时候，许毕江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逗着还包在襁褓里的孙女玩。 小姑娘才刚满月没多久，长得玉雪可爱，正咯咯地笑着，林星陌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阿毅来啦。” 看到在许毅后面推着轮椅的林星陌，许毕江一时有些意外，“你是……星陌？” 林星陌跟着许毅喊了一声小叔。 看着他的表现，许毕江意味深长地看了许毅一眼。 许毅回了他一个笑容，然后将手中捧着的木盒递给了他，“小叔，生日快乐，这是我和陌陌给您准备的礼物。” “哦？” 许毕江接过木盒，也没急着打开，招呼着林星陌坐下，准备给他们沏茶。 “您别忙活，我来就好。” 许毅撑着轮椅站起身，慢腾腾地坐到沙发上，又拉着林星陌坐在他身边，然后主动接过了沏茶的活。 许毕江看得眼睛发亮，“看样子，你最近又好了不少？” 许毅笑着点头，“都是陌陌的功劳。” 见他三句不离林星陌，还叫得这么亲密，两人的状态也不像演的，许毕江欣慰地点了点头。 “看来嫂子没骗我……” 许毕江终于将视线放在他们带来的礼物上，他打开来看了看，然后惊喜地道：“这居然是阮大师的作品？看着似乎是新作啊？” 他的确很喜欢阮青丘的画作，所以也知道，他后期的画都多难得。 “是啊，阮大师跟陌陌有旧，他知道您喜欢，便去跟阮大师求了一幅。” 许毅沏了茶，然后自然而然地抓过林星陌的手，亲昵地握在一起。 而林星陌则安静地坐着，侧头看着他们，虽没有说话，但脸上表情柔和，不再似往日的冷淡漠然。 许毕江看他们这样，也不禁笑了起来，连说了几声好。 他将画卷小心翼翼地收起，然后说道：“早听说星陌也是位画家，没想到竟然还跟阮大师相识，以后一定要帮忙引荐引荐啊。” 当初许毅想要和林星陌结婚，就连杜含蓉都反对过，而许毕江，却是唯一一个支持他的。 如果说许毅能有现在的成就，还有他叔叔的提携和帮助的话，那么许毕江就是在毫无根基的情况下，借着灵活的头脑和改革的春风，真正白手起家打拼下如今的基业的。 他思想开放并不守旧，还时常教导许毅，人之一生，若是有条件做自己想做的事，就不要拘泥于俗世的眼光。 当初他把已经离婚的大嫂和下身瘫痪的侄子接到身边照顾，也惹了不少非议。 但最终，杜含蓉成功走出阴霾，而许毅也成了他最得意也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所以，为什么要在乎那些闲言碎语呢？ 而对于许毅而言，许毕江也是真正地像父亲一样的存在。 坐在许毅身侧的林星陌，也感受到了这一点。 这时，他忽听许毕江感慨道：“阿毅，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那么小，躺在医院的床上动都动不了。” “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你不仅成家立业了，这双腿也一天一天在好转，叔叔很替你高兴啊。” 说起那段往事，许毅已经能够坦然面对，他点点头，“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 许毕江不太赞同，“那是你自己有本事。” 听着他们的对话，林星陌心中微动。 所以…… 许叔叔是知道许毅的双腿是怎么受伤的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许毅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如果他询问的话，许叔叔会愿意告诉他吗？ 作者有话说： 这章发20个红包-么么哒—— 第91章 贴贴 许叔叔的生日过得很热闹。 他有三个孩子, 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已经结婚，刚刚喜得千金, 再加上妻子那边的小辈也过来给他这个姨父贺寿。 一大家子人加起来, 整个许家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林星陌很少感觉到这么闹腾又融洽的家庭氛围, 他安静地陪伴在许毅身边，看着他和家族里的兄弟姐妹们寒暄。 虽然没怎么参与他们的话题, 但也听得津津有味。 许毅是家族里排行最大的，能看出来，这些小辈都很尊敬他这个兄长。 唔, 与其说是尊敬，不如说是敬畏。 特别是许叔叔的大儿子许继行。 明明已经是当了爸爸的人, 坐在许毅面前的时候，言行中还带着拘谨，丝毫没有因为许毅的残疾, 就看不起他之类的事情发生。 倒是之前在画展遇到过的苏卓阳，面对许毅的时候比他要自然些。 林星陌在旁边看着，觉得很有趣。 以前在林家，很多时候他都是个旁观者，家里人对他不热络, 他也跟他们不亲近, 双方之间存在着一道似乎永远无法打破的隔阂。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林星陌也就没有学会该怎么去跟别人建立亲密关系, 当然, 因为心理因素, 他之前也没有这个需求。 而现在…… 好像也不需要他主动去做什么。 他只要在许毅身边坐着, 许家的小辈们就会自然而然地围过来。 他们以许毅为中心, 也将他纳入了其中。 大概是因为许毅的关系，他们会照顾他，主动找他说话，望着他的眼神，也是亮亮的，林星陌能从中感受到亲近喜爱的情绪。 这让他觉得很舒服，有一种分外愉悦的感觉在心中滋长。 事实上，林星陌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 他只要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便是一道美丽的风景，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过去，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曾经的他冷淡漠然，别人自然不敢接近，而现在，他的气质虽不减清冷，却像夏日里偶遇山间清泉，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林星陌是个不太会拒绝别人的人，只要是他认为合理的要求，他都会尽量配合对方。 所以，许毅的弟弟妹妹们跟他相处后，很快就发现…… 看似高冷的林哥，其实很好说话嘛！性格比自家许大哥要可爱多了，而且林哥还是真的大美人，尤其那双蓝眼睛…… 谁会不喜欢跟美人贴贴呢？ 中间，也不知道谁起的头，一群年轻人在地毯上围坐下来，开始玩起了狼人杀的游戏。 林星陌也被拉着一起。 他盘腿坐在地上，听着苏卓阳讲解规则，虽然听懂了，但第一次玩，难免云里雾里的。 不过被林星陌漂亮迷人的蓝眼睛一看，谁都得晕了头，根本没人舍得杀他，最后竟让他有惊无险地苟到了最后，一路躺赢。 当然第二局开始，林星陌逐渐找到了状态，也越玩越是入迷，都把许毅给忘了。 小辈们的这些桌牌游戏，许毅是从来不参与的，在弟弟妹妹们的眼中，这个大哥向来严肃板正。 大家虽然听他的话，但很少跟他玩。 原本，许毅还在一旁含笑看着，渐渐地，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直到第四局结束，年纪最小的表妹挨着林星陌，两人一起说悄悄话的时候，他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 许毅忍不住咳嗽了一下，吸引回众人的注意。 “要不，我也来玩一玩？” 闻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做鸟兽散。 “已经玩四局啦，有点累了。” “是啊是啊，快吃饭了，大哥我们下次再玩吧。” “今天是姨父生日，我们得去陪他才是。” 本来还挺热闹的房间里，一下子走得只剩林星陌和许毅了。 林星陌耳朵微微泛红，眼睛微微弯着，眼神亮亮的，像点缀了繁星，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高兴，以及意犹未尽。 不过，在抬头看到许毅无奈的神色时，他还是膝行着蹭过去，亲昵地趴在他的大腿上，抬头望着他。 许毅听到青年说：“他们应该不是故意的，等回家，我陪你玩。” 听着他轻声细语的安慰，许毅心中微动。 他低眸望着林星陌，青年美丽的蓝眼睛倒映着他的身影，浑身散发着喜悦，像会发光一样，整个人的状态，已然与之前刚搬回别墅时截然不同。 跟他们刚刚重逢的时候，也完全不一样了。 许毅的表情温柔了下来。 他摸摸林星陌的头发，弯下腰，在林星陌的唇上亲了一下。 房间门口，刚刚折返回来，想加林星陌微信的许家小妹，撞见这一幕，赶紧捂上嘴，偷笑着跑了出去，还体贴地带上了房门。 房门合上的声音，惊动了他们。 许毅下意识地松开林星陌，耳根有些发烫，但还是故作淡定，只咳嗽了一下掩饰尴尬。 林星陌倒是淡然处之，见许毅咳嗽了几次，还以为他不舒服，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水，然后打量起了这个房间。 “这是你以前住的房间吗？”林星陌问道。 即使许毅已经成家离开，这里也依然给他留着一间房，甚至墙上还挂着许毅的照片。 房间里应该时常打扫，看着不染纤尘。 那几张照片应该是许毅读书时期拍的，少年眉目俊朗，坐在轮椅上。 不管是怀里抱着奖杯，还是跟家人的合照，神情中却始终都带着几分阴郁。 林星陌凝视着这些照片。 明明五官只比小许毅长开了些许，气质却相差那么多。 林星陌想起许叔叔刚刚说的话。 在进房间之前，他就偷偷询问了许叔叔，当初许毅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他的腿会受伤瘫痪。 只是，许叔叔并没有告诉他，只说：“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应该去问阿毅，他会告诉你的。” “我不想让他难过。” 林星陌是这么回答他的。 然而许叔叔却笑了，他说道：“如果他还在为这件事而难过的话，那么跟自己的爱人分享，或许会让他感到好受一些。” “有些伤痛越是掩埋，越会腐烂流脓，时不时翻出来晒晒阳光，反而能更快地好起来。” 然后，许叔叔就让他回来了。 此刻看着照片上的少年许毅，林星陌想起了他在变成猫咪的时候，在过去遇到的那个温暖开朗、有着灿烂笑容的小少年。 短短几年，他就大变了模样。 林星陌想象许毅那些年的遭遇，只觉得心脏一揪一揪地疼。 他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再次扑进了许毅怀里。 许毅接住他，微微有些发怔。 青年埋首在他的怀里，似乎不敢抬头看他，他听到他小声问：“许毅，你可以告诉我，你的腿是怎么受伤的吗？我……我想知道……” 第92章 会不会太单调了？ 房间里, 暂时安静了下来。 林星陌能感觉到，在听到他的问题之后，许毅身体明显有些许僵硬。 他不由抬起头, 看到许毅皱着眉头, 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他只觉得心头一跳。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不要勉强。”许毅还没开口, 林星陌就先退缩了。 其实…… 他也不是非得要知道，比起知道过去的故事，他更在意许毅的心情。 同时, 他也觉得许叔叔有些不靠谱。 然而在他后悔问出这个问题时，却忽然看到, 许毅松开了眉头。 男人抓住了他的手，用双手捧着，宽厚的手掌仿佛有一种温柔坚定的力量。 “其实也没有什么, 你想听的话，我便告诉你。” 林星陌仰头望着男人的眼睛，那双墨色的眼眸倒映着他的身影，仿佛许毅的眼里心里，只能装得下他一样。 他抬起另一只手, 抚上男人的脸颊, 轻柔地摸了摸。 “我不想看到你难过。” 他说道，“我好像不该问这个问题。” 许毅的脸上又重新有了笑容, 他微歪头, 轻轻蹭了蹭林星陌的手心。 “有你这句话, 我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他又忍不住低首, 在林星陌的额头上印下一吻,“陌陌，只要你愿意一直陪伴着我，那就没有什么是我不能面对的。” 林星陌的嘴角微微弯了起来，眼神柔软而坚定，他说道：“我是你的伴侣，我当然会一直陪伴着你。” 许毅看着他，想了想，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 “陌陌，你可以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吗？”他说。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许毅还想把之前林星陌对他说过的“情话”都给录下来，这样就可以反复拿出来听了。 不过看着林星陌眨眨眼，清澈的蓝眼睛里流露一丝惊讶，他还是没好意思提出这个要求。 “可以吗？” 他坚持道，但耳根早就红透，心跳也跟着失速了。 “你再说一遍，我就把过去的事讲给你听。” 他还开始利诱了。 林星陌只是意外于他会提出这个要求，但也没想过拒绝。 因为他就是他的所思所想，以后也会这么做，所以并不怕许毅录下来。 他伸出手指，指尖轻点录音中间的开始键，刚要说话，忽然想到什么，又抬起头望着许毅，问道：“只录声音的话会不会太单调了？” 许毅本在等着，闻言不由一怔，“那你的意思是……” 林星陌微微弯着眼睛，说：“要不要录视频？” 青年清浅的声音里，还带着一点点小雀跃，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就像发现了新鲜玩意的猫咪，双眸点缀着灵动的光彩。 不管看多少次，这样的林星陌，都让许毅心生荡漾。 他笑了起来，轻声应道：“好。”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录制视频。 在他们的婚礼上，许毅邀请了最专业的摄像团队，想要将那一天完美地记录下来，他那时候觉得，那大概会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然而，视频还没有剪辑好，林星陌就搬出了别墅，两人刚结婚，便分居了。 那个光盘，许毅至今没有打开来看过。 其实不用看也知道，当时两人的状态都不好，他们之间没有亲密、没有欢喜，只有陌生疏离和冷淡，也着实难为剪辑师了。 那个时候，许毅哪里想得到，他和林星陌会有这样的一天。 他举着手机，点进了拍摄模式。 而林星陌已经站起身，来到他的身后，双手地住他的肩膀，自然而然地倚靠着他，亲密无间。 许毅点开了自拍模式，他和林星陌便一起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两人紧挨在一起，原相机的模式下，林星陌的肌肤依然白得通透，许毅的肤色比他黑了两个度。 这样鲜明的色差，却因为两人之间甜蜜的氛围，而让这一幕看上去意外的和谐，也让两人本就不低的颜值，产生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看着这个画面，许毅眼睛明显亮了亮。 “我要开始拍了。” 他说着，点击开始录像，然后长手一伸，将手机往前高举，让两人尽可能多的纳入画面里。 望着画面中林星陌浅浅笑着的模样，许毅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而以后，这样生动的林星陌，他都可以时时看到了…… “许毅，我们是伴侣，我会一直陪伴着你的。” 在他的注视下，林星陌遵守了诺言，果然对着摄像头，说出了跟刚刚相似的那句话。 许毅只觉得此刻的林星陌可爱极了，心里的坚冰都化成了一池春水，世上大概没有谁能够像林星陌这样牵动他的心了。 而在说完这句甜蜜的“情话”之后，林星陌竟然还侧过头，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又贴着他开心地蹭了蹭。 这一切，都通过手机的摄像头如实地拍摄了下来。 许毅的心跳已经快得失控了，而他耳朵上的红晕，又逐渐往脖子蔓延。 陌陌他……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许毅结束了拍摄，确认这段视频被保存了下来，这才捏住林星陌的下巴，迫不及待地吻住他，疯狂地掠夺他的呼吸。 要不是他们在他小叔家，又随时可能有人闯进他们的房间，他真想再做点更亲密的事情，来宣泄他心中涌动的情感。 等这个吻结束，林星陌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躺在了许毅年少时睡的床上，许毅压着他，嘴唇依依不舍地贴着他，与他气息交融。 两人的心跳声仿佛在房间里回荡。 林星陌忽然有了一种时空交错感，仿佛现在抱着他的，就是年少时的许毅。 那个少年明明那样温柔善良，却被命运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陷在深渊里，就好似曾经的他一样…… 两人没有说话，安静地抱了一会后，许毅才翻过身，跟林星陌并排躺着，一起望着天花板。 他看着天花板上熟悉的花纹，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那段时光。 终于，许毅轻声开口，微微沙哑的嗓音，透出一种故事感。 “我的亲生父亲，是一个赌徒。” 许毅陷入了回忆，而林星陌，他也专注地听了起来，脑袋无意识地一歪，靠在许毅的肩膀上。 “他不仅嗜赌如命，还有暴力倾向，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跟他离婚了。” 许毅说得轻描淡写，然而亲眼看到过梦境里那个男人殴打他和杜妈妈的情景，林星陌心口一痛。 他往许毅身边蹭了蹭，伸手搂住他。 许毅也回搂住他，继续说道：“离婚后，我妈就带着我独自生活，那个男人……他一直在找我们。” 林星陌紧张得心脏一揪，“他……找到你们了吗？” “嗯。”许毅点头。 “所以，是他把你打成这样的？”林星陌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愤怒。 如果他再次回到过去的时空，如果那个男人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他肯定不止用爪子挠他眼睛这么简单！ 然而，许毅却摇摇头，“我的腿……是因为摔下楼梯才这样的。” 只不过，是在被那个男人找上门，为了躲避他的殴打，逃跑的过程中一起摔下楼，才发生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93章 太可爱了 许毅说完后, 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他听到床板咿呀摇晃的轻响，紧接着, 青年温暖的身体挤在了他的臂弯下, 一双纤瘦的手臂搂抱住了他。 青年枕在他的胸膛上, 他一低头，就能嗅到跟他同款的洗发水的香味。 这一刻, 许毅感觉到了内心的平静。 不是故作淡然，不是强行去遗忘，而是真真正正地放下了枷锁。 那段悲惨的往事, 在此时此刻，似乎已经变得无足轻重, 他拥有了足够的力量和勇气去面对，而这样的心境…… 却是在这一刻，用力抱住他的林星陌, 所带给他的。 许毅收拢了手臂，微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安宁，然后…… 他听到了青年低低的啜泣声。 许毅一怔，连忙睁开眼睛, 轻喊了一声：“陌陌？” “嗯……” 浓浓的鼻音, 有一些哽咽。 许毅沉默了一会，手掌抬起, 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怎么哭了？” “心脏好疼。” 林星陌埋在他的胸膛上, 闷闷地说道,“你当时是不是也这么疼？” 他抬起头望着许毅, 眼圈红红的，眼角挂着泪珠。 许毅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最后却是露出一个笑容，一边用拇指指腹擦去他的眼泪，一边说：“陌陌，你是在心疼我吗？” 林星陌吸吸鼻子，想了想，点头。 他看向许毅的双腿，伸手轻轻抚-摸，“要是当时我能够在你身边就好了。” 许毅却下意识地摇头。 当时的陌陌才几岁，如果他当时在场……想象那个场景，想象小孩面对那个男人的画面，许毅就觉得胸口一窒。 刚刚平静的心情，此刻却是起了波澜。 “不要说胡话。” 他克制着自己，声音却忍不住带上了严厉。 林星陌安静了下来，枕在他的胸口上，不说话了。 见他沉默，许毅不禁自我反省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息，然后轻声安慰，“我不是故意要凶你。” 许毅放柔了声音，说道：“当时很混乱，我的脑子都是懵的，后来又晕了过去，等我在医院醒来，下半身已经没有了知觉。” “所以，其实也不疼……” 然而他这番话，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让林星陌有些平复下来的心口，又是针扎一般地疼。 他想到了照片上那个表情阴郁的少年，以及后来，男人坐在窗边，吞云吐雾地抽着烟，阴鸷消沉的模样…… 要经历怎样的折磨，才会让曾经那样明媚温暖的小许毅，变成这个样子？ 林星陌感觉心疼，同时又很愧疚。 他选择性地忘记了童年的一切，以致于再次重逢的时候，他对许毅的痛苦视而不见，甚至两人结了婚，也完全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这样的回忆，让愧疚自责后知后觉地填满了他的心房。 林星陌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对情绪的感知回归，让他能感受到愉悦快乐的同时，也让他越来越多地感受到了那些负面的情绪。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流眼泪。 林星陌睁开眼睛，温柔地拉过许毅的手，在他的手指上亲了亲，然后郑重地说道：“对不起。” 他说得认真，许毅却皱了眉，“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道歉。” 他顿了顿，又补充，“更何况，即使你以后真的做错了什么，我需要的，也不会是你的道歉。” 林星陌枕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低沉的话语在耳边震颤，他安静了会，忽然认真说：“嗯，我知道。” 听到这话，许毅不禁挑眉，低眸看着他，说：“你知道什么？” “你不需要道歉。” 林星陌也回望着他，笃定地说道，“你需要……” 他微探头，在许毅的唇上轻啄了一下，“这个。” 许毅不禁呆住，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又感觉他说得好像也没错…… 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耳根发烫。 “这可不够。”他故作挑剔地说道。 林星陌打量着他，忽然起身下床，走到房间门口，打开门往外面的走廊看了看。 没有人在外面，隐约能听到楼下传来的说话声。 他重新将房门关上，然后落锁。 随着这门锁的咔哒一声响，许毅感觉心脏猛地一跳，然后他看到青年转过身，往浴室的方向走了去。 他听到浴室传来水声，过了会，林星陌拿着一条湿润的毛巾走了出来。 许毅已经坐起身，他看着林星陌靠近，眼神中露出几分不解。 林星陌将毛巾暂时放在一边，然后弯下腰，伸手摸上他的腰带。 “陌陌？” 许毅按住了他的手，“你要做什么？” 林星陌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仰起头望着他，漂亮的蓝色眼眸，泛着清澈柔和的光。 “我想试试。” 许毅对他好，他也想回馈他的好。 望着这样的林星陌，许毅根本没办法拒绝他，尽管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他还是松开了手。 腰带被解开，然后便是链子划动的滋啦轻响…… 林星陌抓过毛巾，给许毅擦拭干净。 仅仅只是这样的碰触，甚至只是青年目光的注视，许毅便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双手撑在腿侧，用力抓紧了床单。 林星陌细致的动作，并没有让许毅感到冒犯，反而让他猜到了什么，但他又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所以，当林星陌终于将毛巾放在一旁，然后低下头去的时候，许毅的第一反应是无措。 “陌陌，你……唔……” 男人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底。 他动-情地闭上了眼睛，耳根的红晕漫上来，染红他的脸颊，额角也因为过于紧绷而凸起了青筋。 许毅仔细地感受着，想要将这一刻的幸福，永远地镌刻在脑海深处。 尽管没有多久，林星陌就忽然站起身，匆匆跑进浴室里，接着便传来了干呕的声音。 许毅往后躺倒在了床上，抬起手臂遮在眼前，他脖子以上的皮肤都已红得通透，露出的嘴角不可抑制地弯了起来。 血液在他身体里沸腾，他还没有结束，然而心灵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终于，浴室里的水声结束，林星陌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许毅已经恢复平静，并且穿戴整齐，青年来到他身边坐下，有些沮丧地低垂着眉眼。 “我没有做好……” “不。”许毅赶紧将人圈进怀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如果不喜欢的话，以后就不要勉强自己这么做了。” 他低头，望着青年红润微肿的唇，忍不住怜惜地吻了吻，“这样就够了。” 然后又抱紧了林星陌，轻声呢喃道：“我的陌陌啊，你真的是……太可爱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94章 好哥哥 许毅和林星陌在房间里待了一会, 直到有人来敲门喊他们去吃饭，这才离开房间，下楼去给许叔叔庆祝寿辰。 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 十分热闹。 许叔叔大概是非常喜欢程老爷子的画作, 吃饭的时候也不忘提起, 还给林星陌敬了一杯酒。 于是，林星陌终于尝到了白酒的味道。 然后……差点被呛到。 只这一口, 红晕便漫上了他白皙的脸颊，嘴唇红润而晶莹，随着几声轻咳, 眼睛更是蒙了层水雾。 美人醉酒，醉眼迷离, 原本清冷的气质染上几分妖艳，周围跟着一起敬酒的小辈中，明显能听到几道抽气声。 然后, 晕乎乎的美人脑袋一歪，斜靠在了许毅身上。 许毕江也被林星陌的酒量震惊到了，不过看他抱着许毅的胳膊，一副十分依赖亲昵的样子，又甚感欣慰。 “阿毅, 你先带小陌回房间休息吧, 今晚就别走了。” 许毅也只能应了下来，最后在苏卓阳自告奋勇的帮助下, 一起把林星陌哄回了房间。 喝醉酒的青年, 并不闹腾, 安安静静的, 一躺到床上, 便拉过枕头抱进怀里，将脸蛋埋进了柔软的枕面，接着便不动弹了。 “林哥的酒量好小啊。” 苏卓阳忍不住感慨，然后看向许毅，小声问道，“你们是……不离了吗？” 之前他就得到过两人闹离婚的消息，没想到这才多久，竟然就有了让他意想不到的进展。 许毅坐在轮椅上，目光始终落在床上的林星陌身上，眼神温柔而专注，是苏卓阳从未从他身上感受过的温润柔和。 不过，在侧眸看向他的时候，男人又恢复了平时的严肃和不苟言笑。 “你可以回去吃饭了。” 苏卓阳不由撇了撇嘴，但也知道，刚刚的问题问得有点傻。 如果两人真的要离婚的话，今天毅哥就不可能带林星陌回来给姨父庆生了，还送了阮大师的画，让姨父那么满意。 “行，那我走啦。” 只不过，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他又回过头，问道：“那你们要不要把蜜月旅行给补一下？你们之前不是没有去过吗？” 许毅一顿，抬头看向他，终于给了他一个好脸色。 “嗯，我会考虑的，谢谢。” 苏卓阳看到他脸上淡淡的笑意，就觉得有些高兴，“唉，看来你们是真的和好了。” 他笑了笑，“哥，新婚愉快啊。” 说完，他就继续离开了房间，顺便把房门给带上了。 新婚愉快…… 许毅弯了弯嘴唇，他和林星陌现在……确实像真正的新婚一样了。 他收回视线，就看到抱着枕头把脸埋着的林星陌，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将下巴搁在了枕头上。 他的脸蛋依然红扑扑的，迷离的眼神倒是清明了一点点。 “陌陌？”许毅靠近他。 “你们的感情真好。”林星陌忽然说道。 这话没头没尾的，但许毅却听明白了，“他小时候，我管他管得比较多。” 苏卓阳和他相差了十来岁，他刚被小叔接过来的时候，苏卓阳还是个两三岁的小豆丁，因为父母忙碌，经常被塞到他姨这里。 那时候因为腿伤，他整个人有些封闭偏激，倒是只有这个小豆丁胆子大不怕他，因为小时候的关系，他们比其他兄弟姐妹要亲厚一些。 林星陌看着他，想到了小许毅对他的照顾，便忍不住说道：“你是个好哥哥。” 语气里带着几分羡慕。 他也有一个兄长。 在刚被接到父母身边的时候，比起陌生的父母，小星陌其实本能地更靠向年龄相近的林月阡一些。 然而那时候，刚刚进入青春期的林月阡，性格有些叛逆，对家里忽然多出来的小弟，并没有多少热情。 看到林星陌陷入回忆，眼神变得落寞，许毅不由伸手，轻轻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在青年看向他时，他笑了笑，厚着脸皮说：“我不仅是一个好哥哥，还是一个好丈夫。” “而你……” 他拉过林星陌的手，在他的指尖亲了亲，“现在同时都拥有了。” 林星陌暗淡的眸光，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青年竟是咧了咧嘴，露出一个许毅从未见过的明媚笑容。 “你说得对。” 他翻身坐起，蹭到床边一把抱住许毅，“你现在是我的了，是我的好哥哥……好老公……” 他枕在许毅的肩膀上，声音迷糊，软软的，十分可爱。 许毅还在回忆着他刚刚那个笑容，那双盛满喜悦的笑眼，让他见之沉沦，再听到他的呢喃低语，他的耳根都酥了。 “陌陌，再喊一遍。” 他回抱住青年的细腰，哄道，“我是你的什么？” 林星陌歪着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久久没有应声，像是睡着了。 许毅叹了口气，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他，有些舍不得松开。 但最终，他还是放松了力量，准备让林星陌躺回床上。 然而他的手臂还没有松开，林星陌就察觉到什么，抱着他腰身的手一收，脸蛋埋在他的颈窝处，充满眷恋地蹭了蹭。 “老公……”他迷迷糊糊地喊道。 许毅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耳根也红得通透，他微侧头，在林星陌的发上轻轻地吻了吻，然后便不动了。 腊月二十五，天气越来越冷，外面早已下起了鹅毛大雪。 等到第二天林星陌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他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然后便皱起眉头。 “陌陌，醒了？” 他侧过头，就看到许毅躺在他身边，也刚好醒了过来。 林星陌便侧转过身，蹭啊蹭地挤进他怀里，小声嘟囔：“头好疼……” 许毅一顿，然后便伸手，用指尖轻轻地帮他揉了揉他的太阳穴。 “你昨晚喝醉了，还记得吗？” 林星陌眨眨眼，然后摇头，“不记得了，我喝了很多吗？” 许毅轻轻一笑，“只喝了一口。” 闻言，林星陌不由得瞪大眼睛，然后又头疼地闭上了。 “你骗我。”他笃定道。 许毅哭笑不得，“你不信的话，待会可以问一问卓阳他们。” 林星陌这才安静了下来，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酒量竟然这么差。 “现在知道醉酒的滋味不好受了吧？” 许毅说道，“以后不要喝了。” 林星陌嗯了一声，然后慢慢地，在许毅的按摩下又睡了过去。 等林星陌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头疼的感觉终于过去，倒是有些饿了。 许毅不在房间里，林星陌伸手摸摸身侧，是凉的，显然许毅起床挺久了。 他坐起身，便又看到了墙上的照片。 距离上一次变成猫咪，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他似乎，没有办法再回到过去的时间线了。 好在他有好好地，珍惜每一次短暂跟奶奶相处的机会，唯一的遗憾，便是跟奶奶一起完成的那副画，没有保留下来…… 林星陌低垂下眼眸，但很快他又抓了抓头发，爬起身踩下地板，趿拉着拖鞋进了浴室。 他身上穿的明显是许毅的睡衣，松松垮垮的，是他喜欢的柔软，没有多少束缚感。 只是等洗漱完出来，站在房门口，他却是犹豫了。 这里是许叔叔的家，他好像是不该穿成这样出去闲逛的……林星陌抿了抿唇，刚转过身，就听到门外走廊穿来动静。 他停在原地，看着房门被打开，坐在轮椅上的许毅出现在他的眼前。 在许毅身后，是用托盘端着食物的保姆。 “什么时候醒的？” 许毅自然而然地拉过林星陌的手，而林星陌的目光却落在托盘上的食物，漂亮的蓝眼睛里流露渴望之色。 保姆哪里收得到他这样的眼神？ 她连忙说道：“我给您端到里面去吧。” 林星陌赶紧给她让路，“谢谢。” “不客气，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把托盘放下后，保姆就识趣地离开了。 林星陌这才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许毅，有些高兴地弯下腰，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亲，然后转身吃东西去了。 得到一枚香吻的许毅，自然也心情不错。 他操控轮椅来到林星陌身边，看他心满意足地开始吃东西，便说道：“先喝点热牛奶，对胃比较好。” 林星陌听话地端起玻璃杯，喝了口牛奶，里面加了盐粒，咸香咸香的，没忍住，又探身凑近许毅，给他一个吻。 许毅被他的热情弄得心痒痒，但看他弯弯的眉眼，又有些好奇，“怎么这么高兴？” “我刚觉得饿，然后你就来了。” 林星陌像猫咪一样，眯着眼睛蹭了蹭他的脸，浑身散发出愉悦满足的气息。 他想，跟许毅在一起，真的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95章 你还有我。 许毅已经笑弯了眼睛, 墨瞳中满满都是愉悦的笑意。 如果许家的小辈们在这里，肯定会惊讶，他们的大哥竟然还有笑得这样纯粹明媚的时候。 他的陌陌真的越来越会说话了, 许毅这样想道, 但他也清楚以林星陌的性格, 他应该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心情才愈发变得美丽起来。 “那我来得正是时候？” 他微侧头, 也贴着林星陌的脸颊蹭了蹭，青年的肌肤柔滑细腻，像绸缎似的, 触感非常好。 结果他刚蹭了蹭，就被林星陌躲了开去。 他皱皱鼻子, 用指尖摸了摸许毅的下巴，靠近了仔细研究。 青年凑得极近，许毅甚至能看到他白皙皮肤上细细的绒毛, 在午后并不热烈的光线下，他就像水蜜桃一样，让人忍不住想啃上一口。 柔软的指尖轻轻挠在下巴。 许毅的身体不禁僵住，感觉像是有根羽毛从他的下巴一路挠到他的心口，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有点刺。” 林星陌没发现许毅的异样, 还在研究他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渣。 就在他准备缩回手时, 手腕却忽然被抓住。 他眨眨眼，疑惑地看向许毅, 却被男人捏住下巴, 然后嘴唇也被吻住了。 林星陌慢慢放松下来, 主动回应了他的吻, 等到他气喘吁吁的时候, 许毅才松开了他。 男人只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饿极了的猛兽，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猛兽控制住了自己的食欲。 “我去刮胡子。” 许毅丢下一句话，便操控轮椅退开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林星陌慢慢平复了呼吸，然而脸上还是很烫。 他摸摸脸颊，觉得暖气开得有点大。 等许毅一脸水汽地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林星陌已经吃完东西，正站在书架前，抬头看着架子上摆放的书。 他顿了顿，继续操控轮椅来到他身边，“吃饱了？” “嗯。” 林星陌低下头来看他，指著书架说道，“好多讲猫的书。” 只见四层书架上，除了名著和专业书之外，竟有半层都塞满了关于猫咪的科普和研究相关的书籍。 许毅顺着他的手指，看向那些书，墨瞳中流露几分怀念和伤感。 “嗯，这些是我年少时收集的。” 那时为了养好雪团，他下了很多功夫，雪团也一直被他养得很健康，活了快二十年。 其实在猫生中，雪团已经算非常长寿的了，而且一直没有什么灾病，最痛苦的经历，大概就是绝育康复的那段时间。 林星陌的目光，也恰好扫到了一本书：《关于猫咪绝育的好处和注意事项》。 他只觉得头皮一紧，险些像猫咪一样炸毛。 “雪团……” 他有些僵硬地问道，“做过绝育吗？” 许毅感觉到他的异样，有些不解，但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只能顺着他的问题答道：“嗯，猫咪绝育是必须要做的，这也是为它的健康着想……” 渐渐地，许毅的声音小了下去，因为他明显感觉到林星陌的身体在变得紧绷。 “陌陌？” 林星陌僵着背，脸上的愉悦情绪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苍白的惊恐和控诉。 “你怎么了？” 许毅有些担心地拉过他的手。 林星陌摇摇头，然后挣开许毅的手，赤着脚踩在地板上，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冲到床上，一把拉过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带来一点点安全感。 许毅被他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 他看着床上隆起的一团，皱眉思考林星陌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但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好放弃。 许毅干脆将轮椅制动，然后撑着身体站起来，一步步走向林星陌，在床沿边坐了下来。 “陌陌？” 他伸手去拉他的被子，明显感觉到了一股阻力，但最后被子还是被他扯开了，露出被子下青年被闷得发红的脸。 “哪里不舒服吗？”他关心地问道。 然而面对他的关心，林星陌却缩在被子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半张脸，还用一种看刽子手的眼神看着他。 许毅：“……” 他回想了一下两人刚刚的对话，终于隐约明白了症结所在，他有些哭笑不得。 “绝育是为了猫咪好，一直发-情会损耗猫咪的身体，我一开始也舍不得雪团去做绝育，毕竟要动手术。” 许毅回忆道，“但是拖了大半年，雪团的身体明显变差了，脾气也特别暴躁，还在地板上乱尿，中间它还偷跑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去找小母猫了……”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林星陌，发现他明显一僵，许毅心中疑惑，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找了它很久，一直没找到，我以为我可能要永远失去它了……” 说到这，许毅的心绪明显有些起伏，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带着一种庆幸，“好在，一个月后它自己跑了回来，饿得跟皮包骨头似的，还好没有受什么伤。” “从那天起，我才下定决心带它去绝育，因为我无法再承受失去它的痛苦……” 林星陌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裹在身上的被子也松了开来，他坐在床上，漂亮的蓝眼睛注视着许毅。 那个时候的少年，无法承受失去雪团的痛苦，而最终……多年以后，他还是失去了。 许毅还想继续说什么，林星陌却已经从雪团的恐惧脱离，他靠近过来，张开双臂拥住了许毅。 他靠在许毅的胸膛上，手掌绕到他的后背，安慰地拍了拍。 “你还有我。” “我们是伴侣，要一直在一起。” 许毅还准备跟他讲述，雪团绝育后变壮变健康了，想要让他理解，绝育的确是对猫咪有好处的，却没有想到…… 林星陌会抱住他，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忽然就想起雪团离开他的那个晚上，那时候，它已经老得不怎么能动了，每天都趴在桌子底下，只偶尔用眷恋的眼神望着他。 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他的脑海还是陷入了空白之中。 记得那天晚上，他因为加班晚归，等回到房间，打开灯就看到猫咪久违地跳上了它最爱待着的窗台，正趴在那里，用一双蓝眼睛温柔地注视着他。 它的毛发不再像过去一样蓬松顺滑，但在他眼中，雪团依然就像雪地里的精灵一样，它从天上落入凡间，陪伴在他身边二十年。 然后，精灵要回到天上去了。 他若有所感，操控着轮椅靠近它，却不敢像往日一样抱它。 它真的已经很老很老了，牙齿松动，只能吃流食，腿脚也不好。 后来他查看监控，才看到它为了跳上窗台，尝试了一次又一次，中间还摔到了地上，直到最后跳上去的时候，明显已经喘得不行了。 那时候，他只敢轻轻地抚摸它的头顶。 雪团温柔又眷恋地望着他，然后在他的抚摸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那一晚，下起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也是那一晚，雪团永远离开了他，不再有回来的可能。 许毅的眼睛竟有些湿润起来，本来已经很少再想起那天晚上的事了，却在林星陌的安慰下，又重新被勾起。 只是，如今的心境却完全不同了。 他伸出双手，紧紧地回抱住了林星陌，闭上的眼睛渗出晶莹的泪珠，嘴角却弯起了幸福的弧度。 如果雪团在喵星上还能听见的话，他肯定会跟它说：你看，你的笨蛋主人，现在已经不是孤单一人了…… 作者有话说： 雪团：没有我，你以为你能有老婆-_- 第96章 宠物间 当天晚上, 因为担心再次下暴雪，林星陌和许毅拒绝了许叔叔一家的盛情挽留，并没有继续留下吃饭。 林星陌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 但在楼下看到杜妈妈的时候, 就忽然有些理不直气不壮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酒量竟然这么差劲, 而且因为宿醉，还直接从早上睡到下午, 这里毕竟是许叔叔的家…… 他第一次体会到，一种叫难为情的情绪。 林星陌有些不知所措，面对杜妈妈和许叔叔他们的时候, 表情便有些僵硬。 看在杜妈妈这些长辈们眼中，却是他显得有点腼腆, 比以前对谁都很冷淡的模样，倒是生动不少。 不得不说，每天看到长得这么漂亮的孩子, 真的是赏心悦目，心情都好很多。 许家婶婶就很舍不得他们，再三挽留，但杜含蓉考虑一番后，还是没有选择留下, 于是走的时候, 他们就被大包小包地塞了一车年货。 盛情难却，许毅他们也只能接受了。 昨晚下了大半夜的雪, 白天阳光一照, 已经融化得差不多, 就是气温愈发低了。 林星陌照例被裹成一颗粽子, 但在杜妈妈面前, 他就非常乖，即使觉得不舒服也没有跟许毅撒娇。 这配合着穿衣服的乖巧模样，倒是让许毅很不习惯。 三人一起上了车，往别墅的方向而去。 车上，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杜含蓉说道：“今年除夕夜是在二十九，今天二十六了，也就大后天的事。” 这还是他们和林星陌过的第一个除夕夜。 “陌陌，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林星陌：“只要是您做的，我都想吃。” 杜含蓉不由乐了，“陌陌嘴真甜，就会哄我开心。” “我说的是实话。”林星陌严肃脸。 看他认真诚恳的模样，杜含蓉更高兴了，她说道：“那我就再多做几个菜，你要多吃点。” “好。” 林星陌点头，眼睛里闪动的神采，可以看出来他的确非常期待这件事。 杜含蓉便开始琢磨起来，要不要再去学做几个新菜，阿毅虽然也挺爱吃她做的菜，但可没有像陌陌这么热情。 哪个厨师做了菜，不喜欢得到食客的赞美呢？ 被撂在一旁的许毅，默默听着他们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这种莫名失宠的感觉…… 是不是以前就发生过啊？ 这时，林星陌又开口道：“除夕夜……可以把程爷爷接到我们家吗？” “程爷爷是……” 杜含蓉不认识程老爷子，许毅便跟她解释起来，听说老人家八十多岁了，只有一个人，她顿时起了恻隐之心。 “当然，他也算是陌陌的干爷爷了，除夕夜一起团圆是应该的，人多还热闹呢。” 杜含蓉说道，“我没什么问题，不过我这两天准备大扫除，你们等大扫除结束后，再把老人家接过来吧。” 林星陌说了一声好，而许毅却觉得，别墅平时都有雇人打扫，很干净。 “您腿脚也不好，不要操劳了。” 杜含蓉年轻的时候过得很苦，身上落下许多病根，许毅自己又是这种情况，并不能帮上什么忙，所以也不想她太累着。 “有什么操劳的？” 杜含蓉却不赞同，“又不是没有请人回家帮忙，我就是动动嘴皮子，偶尔帮把手，哪里会累？” “去旧迎新，年底怎么可以不大扫除呢？平时是有请人打扫，但肯定还是有卫生死角的，这些角角落落肯定都要清理。” “不然堆了一年的灰尘，难道还要再堆一年吗？” 听着母亲的唠叨，许毅在心中叹息，林星陌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反正，又不是在说他。 看样子是说不动自家母上大人的，许毅也只能放弃，他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助理，让他约好钟点工。 杜含蓉阻止他，说道：“小荀早就帮我叫好人了，他们现在应该在收拾厨房和客厅，等我们回去，再看看各个房间里有什么要搬出来洗的。” 除了应好之外，许毅还能说什么呢？ 不过他还是多问了一句，她现在住的地方需不需要一起打扫，然后再次被堵了回来。 “我早就打扫好了，哪像你这里？” 杜含蓉瞥他一眼，“陌陌也是爱干净的，你平时就要多注意点，请人回来打扫卫生可以，但也要偶尔在旁边盯一下。” 许毅只能点头应是，等杜含蓉终于不说了，他侧过头，就看到林星陌笑眼弯弯的模样，像是看到他吃瘪很开心似的。 许毅顿了顿，然后对他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青年便依偎了过来，趁着杜妈妈不注意，偷偷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得到安慰的许毅，脸上哪里还有什么委屈，嘴角都翘到天上了。 别墅离许叔叔家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果然就像杜含蓉说的那样，荀助理已经叫好清洁公司的人在收拾客厅和厨房，今天刚好天气不错，很多东西可以搬到院子里清洗。 他们到的时候，打扫卫生的人正忙得热火朝天。 林星陌意外的是，除了许毅的助理之外，他还看到了肖助理。 自从许毅的生日之后，他就给肖助理放假了，没想到快过年了，他还没有回老家。 “今年不回家吗？”林星陌问他。 见林星陌竟然主动关心他，肖助理有些受宠若惊，他连忙道：“我二十八再搭车回去，已经买好车票了。” 他提了提手中的袋子。 “我早上去云杉小筑给您收拾屋子，遇到了邻居家的江婆婆，她托我转交给您的，是她亲手包的饺子。” 林星陌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想到那位跟他奶奶很像的老人，他一双蓝眼睛微微弯成月牙，浅浅的笑容中是满满的喜悦。 “江婆婆她身体还好吗？” 之前说过要回去吃她亲手包的饺子，却一直被各种事情耽误没有回去，结果她竟然还托肖助理给他送来…… “我看着她气色挺好的。” 肖助理笑着道，“这些饺子要放在哪里？我看屋里好像在大扫除……” 这时，一道高挑的身影从屋里走出来，是许毅的助理，他伸手去接肖助理手上的饺子，“给我吧，厨房里快收拾好了。” 肖助理整个人忽然僵住，将袋子递出去的动作也十分僵硬。 林星陌眨眨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们。 这时，杜含蓉开口道：“小荀，一楼收拾得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您进去看看？” 荀助理微微笑着，一副沉稳干练的模样，很容易获取别人的好感。 “好的，谢谢你了小荀。” 杜含蓉又看向林星陌和许毅，“你们的房间也要打扫，有什么不方便给人看见的，先去收起来吧。” “呃……”许毅默了默，只能僵笑着点点头。 而林星陌……他想到了自己放在床头柜里的“宝贝”，便也跟着颔首。 整个许家都忙碌了起来，一整个别墅打扫起来，还是很累人的，最后肖助理也自告奋勇留下来帮忙。 毕竟作为林星陌的生活助理，他已经休息快一个月了，工资是照拿的，他也感觉很不好意思。 等林星陌把杜含蓉送给他的金项链，还有许毅给他的围巾收好，走出房间的时候，就听到杜含蓉拉着许毅在楼梯口说话。 “三楼那个宠物间……也收拾收拾吧？” 杜含蓉的声音传了过来，“难道要一直这么锁着吗？” 许毅好像没有说话，等林星陌走过去，杜妈妈已经下楼去了。 男人坐在轮椅上，微仰头看他，“陌陌，可以陪陪我吗？” 林星陌点头应了声好，心里却想道，原来三楼还有一个他没去过的宠物间……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97章 你们很像 许毅操控着轮椅, 他没有让林星陌推，缓慢地移动着，进入了电梯。 林星陌跟在他身边, 也跟着走了进去, 等电梯门自动合上, 他看到许毅伸出手，按了一下数字“3”。 结合刚刚他和杜妈妈的对话, 林星陌不免心中一动，是要去那个宠物间吗？ 他没有多问，只默默地陪着许毅。 只有一楼, 电梯很快到了，发出叮地一声响。 许毅看着电梯门打开, 放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微微一紧。 他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控制着轮椅离开了电梯, 来到走廊上，望向右侧走廊的尽头。 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走出来了，但直到此刻，他发现要再次直面这件事, 他还是感觉到了内心的压抑。 雪团并不仅仅是一只猫, 是陪伴了他部分童年，以及整个少年、青年时期的家人。 最初受伤的那段时间, 他瘫痪在床, 整个下半身都没有知觉, 每天只能躺在床上, 即使像坐起身这样简单的动作, 他都需要母亲帮忙。 他就像一个废人，整个人生都腐烂在了沼泽里，活着也只是母亲的拖累。 杜含蓉白天要出门上班，为了给许毅治疗，她需要拼了命地工作，中午还要抽时间来给他喂饭，晚上回家后也不能休息，去找了些手工活回来做。 她比过去更操劳，有很多病根也是那段时间落下的。 白天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许毅很多次有过轻生的念头。 他不想再继续拖累自己的母亲，以前他还能帮着补贴家用，还能争取以后找个好工作，让母亲过上好日子，而瘫痪在床的他，已经彻底没有了希望。 他感觉人生陷入了黑暗之中，没有半点光明。 但最终，他也没有走上那条绝路。 因为白天在家里，并不只有他一个人，还有雪团。 以前总爱出去玩耍的猫咪，自从他瘫痪之后，就一直待在家里面，很少出去玩了。 它似乎知道自己的主人遭遇了什么，每天都会陪伴在他的身边，不是在房间的地板上玩耍，就是窝在他的手边睡觉。 只要他一抬手，就能碰到它柔软温暖、毛茸茸的身体，让他无论再难过的心情，都会得到一丝缓解。 当他陷入自我消耗的泥潭，甚至想要动手伤害自己，想要了结自己的生命时，雪团就会像感觉到什么一样，围在他身边焦急地喵喵叫。 每次听到它急切凄惶的叫声，许毅就会清醒过来，那种被一个小生命需要着的感觉，一直支撑着他，让他终究没有做出那个选择。 那样反复的日子持续了接近一年，经过锻炼，他已经能够依靠自己坐起来，完成一些简单的劳动。 他每天就待在家里做着手工活，至少可以减轻一下母亲的负担。 原本他以为，他人生大概就这样了，却没想到，小叔竟然找上了门。 “那时候我才知道，在我摔下楼梯晕过去后，我爸就带着从我们家里搜刮到的钱跑了，结果出了小区没多远就出了车祸。” “断断续续治疗了一年，他还是死了，小叔是回来给他举办葬礼的。” 林星陌陪着许毅，一起站在宠物间的门口，听他讲述过去的事情。 听到这个男人竟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小许毅，林星陌有些意外的同时，又感觉到几分舒服。 当然，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静静地听着。 “小叔其实并不知道我们住在哪里，那个年代，什么都不方便，尤其我家连固话都没有。” 许毅有些感慨地说道，“他听说了我们住在那附近，就过来碰碰运气，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我们。” 听到这话，林星陌不禁有些好奇起来，那最后是怎么找到的呢？碰巧遇到杜妈妈了吗？ “是雪团。”许毅说道。 林星陌眨眨眼睛，“雪团？” “嗯。” 许毅望着面前紧闭的房间门，轻轻笑道，“是雪团把小叔带回来的。” “你可能会奇怪，觉得我在撒谎。”许毅说道，“但这的确是真的。” “小叔一直没找到我们，就准备回去了，但其实他已经来到我们小区门口，如果那时候真的回去，他就前功尽弃了。” “然后他遇到了雪团吗？”林星陌问道。 “嗯。” 许毅点头，“他被雪团缠住了。” “其实雪团并不是一只很粘人的猫，尤其对待陌生人，但很神奇的是，它遇到我小叔，就很喜欢他似的，一直缠着他不放。” 然后小叔一耽搁，就遇到了下班回来的杜妈妈，双方这才遇上的。 许毕江本来就只是来碰碰运气，他并不知道许毅受伤的事，他就是想着机会难得，来看望一下而已。 他已经订了第二天的火车票，如果就那么回去，他们可能以后都那样错过了，许毅的人生也将踏上另一条轨道。 他的眼睛望着房间门，却仿佛看到了遥远过去的另一副景象。 才上五年级的小少年在路边捡到了一只幼猫，他将它带回了家，从此以后，他们的生命就绑定在了一起，结下了不解之缘。 往日的一幕幕浮现眼前，许毅的眼神无比温柔，却又莫名的伤感。 “有时候我会想，雪团可能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吧。” 许毅说道，“没有雪团，就没有今天的我。” “它对于我来说，是我的生命里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林星陌微微蹲下身，张开双臂，从身后搂住了他。 他的拥抱，让许毅回过神来。 许毅看着林星陌拥在身前的双手，忍不住捧起来，轻轻地在他的手背上吻了吻。 “陌陌，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 他蹭了蹭林星陌的手心，呢喃道，“其实有时候，我会觉得你跟雪团很像……” 感觉到青年的身体微微僵住，许毅顿了顿，连忙解释，“你不要误会，我只是……” 一向聪明的许毅，此刻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在我心里，你们都是同样重要的……” 这样说，似乎也有一点点不对劲。 许毅不由得闭上了嘴。 就在他纠结难受的时候，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的林星陌，却是嗯了一声，轻声说：“我明白。” 清浅的声线，透出无尽的温柔。 许毅混乱的思绪平复了下来，他忍不住拉着林星陌的手，在他的手心中用力地吻了吻。 他的陌陌啊……真是太体贴了。 许毅没有看到的是，靠在他肩膀上的林星陌，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愉悦的笑，蓝眼睛亮晶晶的，耳朵尖还浮现一层浅浅的薄红。 不仅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十分满足的样子。 两人贴了一会，许毅终于还是取出钥匙，插-进门锁里。 “雪团走后，我就把它有关的东西都收进了这个房间，免得触景伤情。” 许毅说道，“不过现在，我的确应该走出来了，雪团肯定也不希望我一直这么逃避。” “咔哒——咔哒——” 许毅转动门把。 只是，在即将推开门时，他又想到什么，急忙停住了。 “你有猫毛过敏，还是在外面等着吧，里面我来收拾就好。” 虽然在把东西收进去的时候有打扫过，但以防万一，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林星陌有些不情愿，但在许毅的坚持下，还是点了头。 于是，许毅推开房门。 林星陌站在走廊，看着他控制轮椅，慢慢进入房间，他一路目送他进去，直到最后，才抬眸打量房间里面。 这个房间的采光很好，在这个时间点，即使不开灯，房间里依然十分明亮。 所以，林星陌一抬眸，就看到搁在墙角的一幅画。 这画他之前见过，应该是挂在客厅墙上的那幅……只是直到这时候，他才彻底看清这画上画的是什么。 只见画框的玻璃后面，隐约能看到一只浑身雪白、毛发蓬松的小猫咪趴在老式的窗台上，一双浅蓝色的眼眸看着前方，闪烁着点点晶莹的光。 整幅画的颜色鲜艳明媚，让人见了便觉心中温暖，尤其是猫咪的眼睛，那是林星陌见过的最美丽的蓝色。 而在画的右下角，在那空白处，除了“陈语君”三个字的落款之外，还有一个清晰的梅花印…… 林星陌怔怔地看着这幅画，仿佛穿越时空，又回到那个温暖冬日的午后。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然而他的脸上，却又浮现一个明媚的笑容，就好像有光洒在了他身上。 许毅也看到了那幅画，想到什么，回过头看他，就看到了青年这又哭又笑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98章 结局正文完 “陌陌……” 许毅有些愣怔, 但他顺着林星陌的视线，看到搁在墙角的那幅画时，便明白了过来。 他的神色温柔下来, 控制轮椅回到林星陌身边, 制动后, 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你还记得这幅画？” 他张开双臂, 轻轻地将林星陌拥进怀里。 林星陌顺从地靠在他怀里，然而眼睛还是越过他的肩膀，目光注视着墙角的那幅画。 变成过去的雪团, 和奶奶一起完成这幅画的情景，又一次浮现他的脑海, 他忽然发现，世间上的缘分竟然如此奇妙。 他曾经看到过这幅画，却没有在意, 不曾想，他和这幅画竟然有这样深的缘分。 “这幅画是林奶奶送给我的。” 许毅说道，“有一次我跟她聊到了猫咪的话题，她知道我养了一只白猫，跟她偶然遇到的一只小猫很像, 便把这幅画送给了我。” “说来也巧, 那段时间雪团经常跑去你们家那个小区找我，所以我怀疑林奶奶遇到的那只猫咪, 很可能真的是雪团。” “我把画拿回去后, 还用雪团的爪子比对过上面的猫爪印, 真的一模一样。” 林星陌靠在他的肩膀上, 听着他的话, 轻轻地嗯了一声。 许毅知道他一直对林奶奶的意外去世耿耿于怀，只要一提起林奶奶，情绪就容易不稳定，连忙收紧手臂，手掌温柔地轻拍着他的背。 “我一直珍藏着这幅画，被叔叔接到星海市的时候也带着，生活条件改善之后，就将画装裱了起来。” 直到雪团去世后，才被他一起收进了宠物间…… “对不起，我之前一直没想起来这幅画。” “你不用跟我道歉，我反而要谢谢你。”林星陌抹掉眼角的晶莹，轻声说。 “其实我一直很想找到它……没想到，它一直就在我身边。” “许毅，谢谢你。” 听出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许毅便松开手，笑道：“说过多少次了，我不需要你跟我道谢。” 林星陌看向他，浅浅地弯起唇角，“嗯，我知道。” 然后，他微踮起脚尖，在午后满室明亮的阳光中，吻上了许毅的嘴唇。 他们吻过很多次，但像今天这样，却是第一次。 许毅爱极了这一刻的感觉。 他喜欢林星陌踮起脚，朝他凑近过来，主动亲吻他的模样。 终有一天，他会抱着林星陌，跟他尝试遍所有他喜欢的姿势和动作…… 林星陌的吻只是浅尝即止。 他退开去时，许毅虽有些不舍，但考虑到自己的双腿也撑不住多久，便也没有挽留。 然后，他牵起林星陌的手，拉着他走进房间，一步一步走向墙角摆放的那幅画。 许毅走得很慢，但至少迈出去的每一步，都比之前要稳健得多，展示着他这段时间拼命复健的成果。 林星陌也不着急，跟着他一起慢慢走着，随时准备成为他的支撑。 最后，他们两人一起来到了那副画前。 许毅很想表现得轻松写意，但他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出卖了他，然后他被林星陌拉着，在地板上坐了下来。 他歇息了一下后，看向林星陌。 青年没有坐下，他蹲在那幅画的前面，一双蓝眼睛专注地注视着画，像是透过这幅画看到了什么。 “这是你和奶奶一起完成的吗？”许毅问道。 林星陌点头。 “嗯。” 他伸出手指，在画的右下角，指尖在林奶奶的落款和那个猫爪印上流连。 “其实……” 林星陌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有点想告诉许毅，他回到过去变成了雪团的神奇经历，但又感觉无从说起。 旁边的许毅耐心等待着，见青年最后又安静下去，便也没有勉强。 只是他心中不免感到奇怪。 如果这是陌陌和林奶奶一起完成的作品，那么落款上为什么没有陌陌的名字，反而只有一个猫爪印呢？ 虽然疑惑，但毕竟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了，再深究也没有什么意义。 “我们出去吧。” 宠物间里还是有些猫毛残余，他担心林星陌会起过敏反应。 林星陌点点头，去将许毅的轮椅推了过来，让他坐好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那幅画抱了起来。 在宠物间里放了一段时间，画框上面沾满了灰尘，他也没有在意。 两人一起离开宠物间，到门口的时候，许毅回头看了一眼。 宠物间里的布置，跟之前一模一样，不管是猫爬架还是各种猫玩具、猫抓板，除了落了一层灰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以后这里也不会再有新的猫咪入住了，但许毅还是决定将这个房间保留下来。 他最后又看了几眼，这才操控轮椅，跟在林星陌的身后，至于宠物间，他还是决定听从母亲的建议，让人来打扫一下。 至少，如果陌陌以后来这里，就不用担心因为猫毛过敏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敏锐地察觉到，陌陌好像对那些猫玩具挺感兴趣的样子…… 大扫除持续了两天时间，到腊月二十八这天，刚好是个大晴天，许毅便让助理去把程老爷子接了过来。 本来老爷子是不想这么麻烦他们的，但一听到林星陌过敏了，便二话不说上了车，赶紧过来看他。 林星陌虽然在宠物间里待了很短的时间，但可能抱了那幅画，又亲自清洗擦拭，当天晚上就起了过敏反应。 不过好在并不严重，只是起了红疹子，抹了药之后第二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因为这事，杜妈妈还亲自去把宠物间打扫了一遍，里里外外，就连猫咪玩具也不放过，可以说，没有一根猫毛能够幸免于难。 每次想起杜妈妈那个认真的模样，林星陌就莫名的开心。 他以前过敏的时候，都是自己去医院，就算发烧了也是自己照顾自己，从未感受过这样细致的关怀。 等程老爷子过来，更是嘘寒问暖，让他真正感觉到，拥有喜欢自己的家人，是一件多么温暖幸福的事情。 是的，幸福。 除夕夜，林星陌坐在杜妈妈身边，在电视机里播放春晚的背景音下，吃着杜妈妈精心准备的团圆饭，看着对面的许毅和程老爷子把酒言欢，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他将此时此刻的感觉，定义为了—— 幸福。 看程老爷子和许毅喝得高兴，林星陌也想敬酒，不过最后被三人劝阻了，只能委委屈屈地以茶代酒。 饭后，几人围坐在电视机前，一边喝茶嗑瓜子，一边看电视机上演的小品。 林星陌get不到笑点，但看到程爷爷和杜妈妈笑，他也就跟着浅浅地笑着，听许毅和老爷子天南海北地聊。 他发现只要许毅想，他就能够让气氛不冷下来，一直都和乐融融的，他听得也高兴。 在看电视的时候，手机一直震，是家庭群里长辈小辈们在发红包玩，林家的小群里也有。 林星陌也试着在群里发了一个，然后就收到了来自哥哥林月阡的私信，他给他单独发了一个大红包。 【小陌，新年快乐。】 然后手机再次一震，他的嫂子也单独给他发了一个。 林星陌想了想，还是收了他们发来的红包，说了一声谢谢，转头就打开了肖助理的微信，给他发了个大红包。 【肖肖，新年快乐】 他刚发过去，肖助理就发来了一长串的感叹号，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不过他马上又撤了回去。 然后发了一段新的：“谢谢林先生，新的一年我会好好努力的！也祝您和许总新年快乐，美满幸福！” 林星陌有点开心，他偷偷看向程老爷子和杜妈妈，两位长辈也会给他发红包吗？ 然而他等啊等，时不时看看手机，却一直没有收到。 林星陌的精神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 除夕夜要守岁，但老爷子年纪大了，不到十点就犯困，所以也没有继续坚持。 只是在上楼之前，他才想起什么，看向林星陌，说道：“陌陌啊，过来一下。” 林星陌眨了眨眼睛，起身走过去。 然后，他就见老爷子从衣兜里摸出两个红包，塞到他手里，乐呵呵地说道：“给你和小毅包个红包，新的一年平安顺。” 旁边的杜妈妈也才反应过来，“哎哟，我差点给忘了。” 她也摸出两个红包来，造型漂亮喜庆，鼓鼓的，明明许毅离得近，她却起身走过去，一起塞给了林星陌。 “新年新气象，祝你跟阿毅和和美美的，事事顺心，万事如意。” 林星陌一下子拿到了四个红包，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脸蛋上浮现一抹薄薄的红晕。 “谢谢爷爷，谢谢妈。” 他憋了良久，终于也憋出了两句吉祥话，把两位长辈都逗乐了。 杜妈妈说道：“那你们继续看电视，我陪老爷子上楼去，准备睡觉了。” “现在老了，熬不了夜咯。” “没有，您一点也不老。” 林星陌陪着他们，一起将他们送进电梯，这才拿着红包转身往回走。 然后就见许毅在等他，林星陌不由顿住脚，犹犹豫豫地把他那两个红包分出来，递给他。 虽然他的表情没怎么表现出来，但许毅已经从他的动作看出来他的不舍，难免失笑。 他也没推辞，伸手接过两个红包。 林星陌微微瘪了下嘴，就见许毅从兜里摸出一个比程老爷子和杜妈妈给的还要大的红包，然后三个叠在一起，伸手递给他。 他不由一怔，就听许毅笑着说：“新的一年，平安喜乐。” 林星陌还是接了过来。 他看着手上的五个红包，咬了咬唇，说道：“我没有准备……” 许毅摇摇头，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温柔地道：“那就攒在一起，等明年再送，反正以后每一年的今天，我们都要一起过的，对不对？” “嗯！” 林星陌蹲下身，双手搂住他，将脸深深埋进了他怀里，过了会，他抬起头望着许毅，笑容明媚，“老公，我现在觉得好幸福啊。” 许毅揉揉他的头发，在喜气洋洋的鞭炮声中，弯下腰，吻住了他。 就像说好的那样，以后的每一年，他们都会一起守岁，也都会一直像此刻一样，幸福快乐，一起到白头…… 客厅的墙上，雪白猫咪的画已经被重新挂了上去，在这幅画的旁边，是之前林星陌送给许毅的礼物，两个小孩在老街上手牵着手。 再旁边，便是林奶奶的画像。 那是林星陌开始冲破心灵的枷锁，回忆起所有过去的契机，而现在的他，已经逐渐能够坦然面对了。 随着日升月落、雪融天暖，又有新的画作被挂在了旁边，一幅又一副，不断地增添着，画作上的色彩也越来越明艳，越来越生动。 最终，这些画错落有致地填满了整个墙面。 这天，在一个美丽的春日午后，林星陌亲手将最后一幅挂在了最中央。 那是一张“全家福”。 只见年轻的杜含蓉坐在椅子上，膝盖上趴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咪，少年许毅就站在她身边，而打扮时尚精致的老太太挨着她坐在凳子上，怀里还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两人漂亮的蓝眼睛一模一样，纯净又清澈，而在老太太身后，穿着中山装、年轻了二十岁的程老爷子身姿笔挺地站着，看上去儒雅端方。 在色彩艳丽明媚的春日繁花中，他们每个人都笑得灿若朝阳，洋溢着幸福和喜悦，让人见了不免心生愉悦，跟着心情舒畅起来。 每一个看到画的人，都能够清楚地感觉到画家从画风到心境上的蜕变。 这也是林星陌最满意的一幅画。 他的目光落在奶奶身上，浅蓝色的眼眸中除了思念，已经不再有悲伤痛苦。 在程爷爷的开解下，他已经慢慢明白，只要他一直记挂着奶奶，奶奶就会一直陪伴着他，从来不曾真正地离去。 他的目光微转，又看向窝在杜妈妈腿上的雪团。 自从跟奶奶一起画画的那次回来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到过去，也没有变成雪团了，去年的那些经历，就好像真的只是他的一场梦。 但他又清楚地知道，那并不是他的梦境。 林星陌也一直没想明白，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最后只能归结为，是去了喵星的雪团，看不惯主人的孤独和他的自我封闭，在冥冥之中帮助了他们。 对此，他的心中只有感激。 “叮——” 这时电梯的方向传来动静。 林星陌侧头看去，就见拄着拐杖的许毅出现在电梯口，他踩着午后走廊上的阳光，一步一步缓慢地来到他的面前。 随着坚持不懈的复健，他现在已经走得很稳健了，除了出远门之外，他在家已经很少坐轮椅了。 许毅已经换上了一身外出用的春季新款潮服——毕竟他家陌陌不仅是个大美人，本身作为画师也非常有审美。 为了配得上他，许先生现在是越来越注重自己的衣品了。 他先是欣赏地看了看墙上的画，随后看向林星陌，墨色眼瞳温柔深邃。 “要一起去花园散散步吗？” 他笑着发出邀请，“听说花都开了，而且很漂亮。” 林星陌歪头，“只散步吗？” 许毅便对他眨了眨眼，“已经让陈姨准备好了茶和点心，我们还可以野餐。” 林星陌这才满意，“那就走吧。” 他主动挽住许毅的手，然后和他一步一步相互扶持着，走向大门。 外面的春光绚丽灿烂，冰雪已然消融。 从寒冬到暖春，就像他们的人生，正一点一点地，变得越来越好。 “下次画一张我们站在一起的吧？”门外，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好啊。” “唔，最好是你踮着脚尖，亲我……” “像这样吗？” “呃……”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这不是原计划的结局，所以我犹豫纠结了很久，中间一度卡文。 但确实是最符合我现在心境的尾声，所以还是打下了正文完三个字。 这是一本对我来说非常有特殊意义的书，随着陌陌一点点治愈恢复，感觉这半年，我的心境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所以，原计划的结局就放在番外吧，如果说正文结局是现实向的，那原计划的相对来说会有一点神展开，应该算是另一种充满幻想色彩的大鱼大肉大团圆。 番外开始隔日更啦，掉马也会在番外，如果有其他想看的番外也可以留言，尽量满足哦。 最后厚着脸皮求个专栏收藏，吃糖认准晋江最爱梅子酒，专注小甜饼一百年，么么哒——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