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穿成反派后我和偏执男主HE了 作者:折吱 内容简介 乔安年是打脸爽文的资深爱好者,反派的下场越是凄惨,他就越是过瘾! 一朝穿越,乔安年成为那个处处欺负跟虐待幼年期男主,还企图把男主送给有钱的老男人,最后被长大后的男主寻仇,双腿被生生打断,染上传染病,臭死在床上的恶毒炮灰反派! 乔安年刚穿过去的时候,他刚把小团子给推下楼梯,明知道小团子有幽闭症,还把人在阁楼锁了一夜。 乔安年:艹! 六岁的贺南楼,浑身发抖地蜷缩在阁楼里。 破旧木门被大力地推开,光照进阁楼。乔安年跑了进来,贺南楼!贺南楼你有没有事?贺南楼?! 六岁的小团子抬起头,小脸惨白,下唇被咬得都是血。 乔安年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这原身忒特么不是个东西! 十二岁的乔安年蹲下身:来,我背你回房! 小团子趴在乔安年的背上,眼底一片冰冷。 贺南楼重生以后,发誓要上辈子所有负过他的人血债血偿。 很快,贺南楼诡异地意识到,好像,根本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乔安年给小团子洗澡。 乔安年脸色阴沉:你身上的伤谁干的? 小团子睫毛轻颤,吐出两个字,妈妈。 妈的!那个女人死定了! 喻美心没死,但是她在沙滩上跟小鲜肉HAPPY的视频被曝光了。喻美心直接社死,沦为全城笑柄。贺家不准她再接近贺南楼。 贺南楼被绑架,赎金2亿。贺家老爷子拒不交付赎金。按照原书发展,贺南楼会被砍下小手手指,寄到贺家。这一世,贺老爷子依然拒不交付赎金。 被一起绑架的乔安年把贺南楼护在怀里,别怕。哥已经把定位发给了警方,我们不会有事的。 早就知道自己会获救的贺南楼,安分地待在乔安年的怀里,低低地嗯 了一声。 特警及时赶到,绑匪被清。贺家老爷子因为拒交赎金,被媒体跟公众指责,贺家股票大跌,老爷子中风瘫痪,十六岁的贺南楼,第一次以美惨强豪门小少爷的形象,为公众所熟知。 贺家再没有人敢轻易动他。 乔安年用自己是穿越的这个金手指,把贺南楼护得死死的。 他的小团子一天天长大,漂亮的五官彻底长开,妖冶不可方物。最重要的是,没有缺胳膊断指,也没有阴郁偏执,对他这个哥哥还千依百顺!乔.奶爸.安年很是欣慰。 一天,乔安年洗完澡。 贺南楼坐在乔安年的床上,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嚯,小团子终于要开窍了!乔安年怂恿道:喜欢就去追啊。 贺南楼睫毛轻颤,轻轻地抬眼,那他要是不喜欢我呢? 乔安年捏了捏贺南楼漂亮的脸蛋,我们小楼长得还怎么可爱,谁会不喜欢? 贺南楼眼皮撩起,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 一个吻落了下来,贺南楼唇角弯起迷人的弧度,那就说好了喔,以后不可以离开我。 乔安年:???这剧情是不是哪里不对? 【我看见过光,从此以后,再没有办法忍受黑暗】 受穿越,攻重生,年下。攻受不在一个户口本 糙汉暖心养生受、心机绿茶偏执攻。 第1章 真疼 “乔少,小少爷在阁楼里关了一夜了,您要不要,要不要去阁楼看看……” 灯火通明的别墅,一个浑身上下穿戴各种名牌的少年,坐在烟雾缭绕的房间,双耳罩上耳麦,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的游戏界面。 房内开着暖气,少年的两只手的袖子卷起,露出胡乱地缠了一圈的纱布的左手手臂,纱布上隐约可见红色的血迹。少年像是一点也未曾感觉到疼,自顾自地投入地打着游戏。 房间里充斥着烟酒的气味。 衣着朴素的妇人站在充满科技感的电竞舱后侧,不安地搓着手,小声地开口。 明知道先生的这位继子性情阴晴不定,动不动会打骂下人,惹怒了他自己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为了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少爷,周妈还是大着胆子向少年求情。 “乔少,小少爷从昨晚起就没吃东西,阁楼又不透光,小少爷从小就怕黑,您能不能……” 说到这里,周妈的双眼已然泛上泪光。 小少爷才六岁啊,乔少怎么能,怎么能把小少爷在阁楼里一关就是关一夜呢! 万一出了什么事…… “嘭——”地一声,屏幕里少年操作的游戏人物,被躲在草丛里的玩家给一枪爆了头。 操! 晦气! 少年脸色阴鸷,双手用力地摘了耳麦。 周妈低着头,没发现少年的忍耐已然濒临界限,还在自己的小东家苦苦哀求:“如果,如果实在不行,乔少,我可不可以给小少爷送一口吃的,一口吃的就好?” … 乔安年昨晚看小说入了迷,睡得晚,迷迷瞪瞪醒来,就听见了这一句。 什么乔少,小少爷的,看来,不能再熬夜看小说了。他都出现幻听了。 不过,有一说一,昨晚那部大男主小说实在是太精彩了!狗血归狗血,可是特么打脸爽啊!尤其反派男配的下场,看得他直呼过瘾。 该! 男配身为贺家的继子,吃的穿的用的,无一不是贺家花的钱。寄人篱下,这小子不但不感恩,还反客为主。 不过是一个跟贺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因为母亲的缘故在才得以住进贺家,成为贺家的半个少爷。男配不但不感恩,反而在少年时期处处虐待年幼期的男主,长大后更是动了觊觎贺家财产的心思。明里斗不过男主,就暗中在男主的酒水里动了手脚,想要趁男主昏迷后,送给有钱的老男人当玩物,以彻底毁掉男主。结果被男主将计就计,那杯下了料的酒被他自己给喝了,自己成了玩物。最后落得个双腿被生生打断,染上传染病,精神失常,最后在惊惧之下,大小便失禁,臭死在床上。 这一连串的反转跟打脸实在爽了! 唯一让他不爽的就是小说里这个恶毒反派跟他撞名字了,也叫乔安年。 想当初就因为反派跟他撞了名这事儿,差点没劝退他。 果然人类都逃不过真香定律。 “你他妈敢?!!那小杂种竟敢咬我!这个家到底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乔安年还在回味小说里关于反派领盒饭的情节,听见这一口一句脏话,皱了皱眉,谁家的小孩儿,一口一句他妈的,一口一句狗杂种的,也太没教养了。 … 可是,可是这里是贺家啊。小少爷才是先生的儿子…… 这位乔少的脾气太暴躁了,周妈嗫嚅着,没敢把心里话给说出来。 事实上,她现在心里头着急得不行。 她夜里瞒着乔少去过几次,小少爷在里头都有回答她。就是凌晨两三点,她也不敢完全松懈,在门外敲了敲门,里头传来微弱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可怜的小少爷,肯定是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五点过去时,小少爷也回她了。 可是等到她六点多过去,无论她怎么敲门,里头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现在已经是立冬,阁楼里连一张被褥都没有…… 周妈不敢再往下想。 “噗通”一声,周妈跪在了少年的面前,给少年磕头。 “乔少,求求您了!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我给您跪下……求求您,求求您,去阁楼看一眼!” “砰砰——砰——” 额头磕地,发出砰砰的声响。 输了游戏,又有老妈子在耳边聒噪,少年彻底失去了耐性。 键盘被举起后重重地砸在了桌上,少年还是不解气,一脚踹揣在张妈的身上,“再多说半个字,我就让你——” 心脏忽然传来阵阵疼痛,少年一只手强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痛苦地就摁在胸口上。 … 操! 他的胸口怎么这么疼? 乔安年揉着自己的胸口,心脏疼得他根本说不了话。 “乔少,我求求您了,乔少……” 怎么回事?这幻听为什么还没有消失? 剧烈的疼痛过后,乔安年的身体终于舒服了一点,他努力站直身体,视线不经意间对上玻璃窗上映着的自己。 乔安年瞳孔猛地一缩。 卧槽!怎么回事?他怎么变成小不点了?! 他一米八七的身高呢?他的肱二头肌,他常年健身的成果呢?为什么都不见了? “乔少,我求求您了!乔少……” 周妈被踹了一脚,顾不上被踹疼的肩膀,痛苦地从爬起来,跪在乔安年的脚边,苦苦的哀求。 在小腿被周妈双手抱住的那一刻,乔安年背脊一凉,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快要炸开了! 不仅仅是因为他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小了,更因为他意识到这一幕实在太熟悉了! 乔少,出人命,小少爷,小阁楼……他特么不是他睡前看的那一本大男主爽文小说《问鼎》当中的情节么? 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安年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操,真疼! 乔安年死死地盯着脚边的周妈,所以,这一切都不是梦? 特么,他这是真的穿书了?! 因为是昨晚熬夜看的小说,以至于他现在对书中的大部分情节都印象深刻。 他清楚的记得,在书中,就是因为小王八蛋把小团子给推下楼梯,明知道小团子有幽闭症,还把人在阁楼锁了一夜。只不过那个时候小团子的幽闭症不是太严重,加上被及时送往医院,因而捡回了一条命。而原主也因为自己的恶劣行径,为他以后的凄惨结局亲手种下了祸根。因为在掌权男主掌权以后,第一个收拾的就是那个王八蛋继兄。 看书时,乔安年在读到反派的凄惨下场时有多兴奋,特么他现在就有多慌! 想到自己会的双腿会被一寸寸打断,还要被很多个男人糟践,乔安年:“……”艹! … “阁楼在哪个方向?” 乔安年伸手扶起周妈。 “乔,乔少……” 乔少忽然改变主意,而且竟然,竟然还破天荒的扶自己起来。周妈本来就因为磕头磕太多脑袋有些晕眩,大脑也变得有些迟钝,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顾不上解释,壳子换了个主人这事儿也压根没法解释,乔安年加重了语气,“带我过去,快!” 要是再迟一点,把男主给彻底得罪了。妈的,他这不是直接落地成盒呢么? 乔安年语气急,眼神难免有些凶,狭长的丹凤眼透着一股子阴沉的气息,这才是周妈所熟悉的那个阴戾气少年。 周妈被吓得一个激灵,终于反应过来,“我这就,我这就带您过去……” 周妈跌跌撞撞,急急地往外走。起初那几步,步子难免有些不稳,后来走了几步,总算是适应了 。 脑袋晕眩,加上又怕又急的缘故,使得周妈根本没工夫去想,昨晚上是乔安年亲自把贺南楼给关阁楼上,怎么会忽然不记得阁楼在哪里。 乔安年跟着周妈走到门口,想起自己钥匙还没拿,又转身回了房间,在一堆零食的残骸当中,找出随手被原身给扔在桌上的钥匙,又拿起摊在床上的外套,这才冲出了房间。 … 阁楼,六岁的小男孩坐阁楼的地上,一双墨如黑棋的眼睛缓缓地转了转。 男孩双手抬起,借着门缝间微弱的光,只能看清楚大致的轮廓,是一双稚嫩的,只要稍微用力,就能被折断的手。 男孩低下头,黑色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腹部,这里,完好无损,还没有被利刃所刺穿。 须臾,男孩的唇边诡异地勾起一抹阴鸷的笑容。 黑暗对于一个六岁的孩童而言,无疑犹如一头会吃人的怪兽。尽管已经接管贺家多年,并且将所有负过他的人全部都逐个清算的贺南楼,他现在早已不畏黑,却是极为厌恶这种幽闭的环境。 他神经质地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手指。 “咔哒”,门外传来阁楼的锁被打开的声音。 贺南楼眼底并没有半分意外,他冷静地等着佣人周妈推门进来。 接下来,周妈会背他出去。凑巧他那位一年到头也没有回过几次家的父亲,会在今日回来。 “是安年做得太过分了,惟深你无论怎么惩罚他,哪怕是因此要我们母子二人离开贺家,我也绝不会有半句话。” “不过是两个孩子打闹,小楼不是也咬了安年么?就算是扯平了。什么罚不罚的,一家人,何必这么见外?” “可是,惟深……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的确是安年做得太过分了。安年,还不过来给弟弟认错!” … “吱呀”一声,老旧的木门承受不住大力的冲击,被从外面推开,发出刺耳的声音。 贺南楼的回忆因此被迫中断。 有人奔了进来。 “贺南楼!贺南楼你有没有事?贺南楼?” 乔,安,年。 贺南楼在心里咀嚼着这三个名字,一双漆黑的眼睛阴沉沉地望向来人。 乔安年大力地推开门,看见了站在一堆陈年的衣服堆里,小小的男主。 小团子抬起头,小脸脏污,脸色惨白,下唇被咬得都是血。 第2章 搂紧 尽管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知道小男主肯定不会挂了,心想着人没事就好,亲眼见到小孩儿的惨样,心里头还是咯噔了一下。 操。这原身太也他妈不是个东西了! 尤其是瞧见小团子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盯着他看,见了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连哭嚎一声,害怕一下都没有,乔安年心里更是焦灼。 别是关了一个晚上,孩子心里出什么问题了! 乔安年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试探性地握了握小团子的手,被他握住,也没有躲,就是这小手实在太冰了,他都被冰得一个激灵。 乔安年沉着脸,再一次在心里把原主给大骂了一遍。 他把手里的那间外套披到贺南楼的身上,还给细心的拉上了拉链,把小团子的一双小手给拢在自己的掌心里,给他呵气取暖,嘴里安慰道:“别,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因为是跑过来的,乔安年气息有点不稳。 贺南楼任由双手被乔安年拢在掌心里,忍住内心的反胃,目光审视,表情冷到了极点。 乔安年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明明前世,来的人是周妈,乔安年除了在他医院他的病床前,当着贺惟深跟那个女人表演过下跪认错,一直到她出院人影都没有见过。 是收到消息,知道贺惟深要提前回来了,赶来演这一场兄弟情深的戏码? 小团子的手稍微暖了一些,乔安年就蹲下身,扭过头,对小团子道:“来,上来,哥背你。” 身后迟迟没有任何动静。 乔安年转过身,见小团子一动不动地站在他的身后。 乔安年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是他继母所生。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弟弟妹妹都是他在照顾。他知道像是小团子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尤其是小男孩儿好胜心强,特别经不起激。 他低头睨着一动不动的小团子,故意用三分鄙夷,五分冷嘲,两分恶毒道:“怎么?怕我呢?” 小团子动了动。 乔安年心里头偷笑,模样小小,心气儿还挺高。也是,心气儿要是不高,能是爽文的大男主么? 贺南楼爬上乔安年的后背,一双冰冷的小手贴在乔安年的暖烘烘的后脖颈上。 乔安年被冰了个够呛,身体都哆嗦了一下。他疑心小团子是故意的,故意报复他。又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多心了,毕竟小团子是后期一步步黑化的,现在还只是个备受欺凌的软糯小可怜呢。 小团子明明那么讨厌他,一开始都不肯给他背,这会儿却是双手都贴上来了,估计是冻坏了。 不过,小团子未免也太轻了。在书中,小团子这个时候应该少说也有六七岁了吧?他背过他的弟弟妹妹,就没有轻成这样的。 小团子平时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衣领里的那只手有越来越有往里伸的架势。乔安年只觉得有人往他脖子里塞了一块冰,这冰块还特有灵性地竟挑他脖子钻。 他出门得急,只随手拿了一件外套,唯一的外套给了贺南楼,乔安年自己就只能冻着。阁楼里没有暖气,他这会儿自己也冻了个够呛,哪里经得住小团子再一个劲地拿他的脖子当暖手宝用。 贺南楼沁凉的眸子,如同蛰伏的毒蛇,阴冷地注视着乔安年的后脖颈。他的双手现在圈着乔安年的脖颈。只要他收拢了力道,就能够掐断那根脖颈。 不,他现在的力气太小。不但没有办法掐死乔安年,反而有可能会再次惹怒乔安年。现在的他,在力气上还不是乔安年的对手。 贺南楼冷静分析。 他趴在乔安年的背上,他圈着乔安年脖颈的双手收了回来,神情嫌恶,眼底一片冰冷。 就这么掐死他,也未免太便宜了乔安年。 “阿,阿嚏——” 出了阁楼间,也不知道从哪儿刮来一阵穿堂风。小团子倒是不捂着他脖子了,可也因为小团子的双手挪开了,那穿堂风直灌他的脖颈。 乔安年打了一个喷嚏,下意识地拿手去擦鼻涕。他一只手松开,身后的小孩儿便往下滑了滑,乔安年吓了一跳,赶紧双手把人往上兜了兜。 … 周妈额头受了伤,加上在地上跪了一段时间,跑得也就不快。乔安年在看见阁楼时,就越过她跑了进去,一口气跑上了阁楼。 周妈实在放心不下,她忍住大脑的晕眩感,磕磕绊绊地跑进阁楼。 老旧的木质楼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周妈抬起头,见到小少爷竟然被乔安年给背着下来,身上还穿着乔安年的外套,很是愣了楞。 周妈胆战心惊地看着,就怕乔安年会连同他自己一起从楼梯上滚下来。这两位少年不管哪一个出了事,都不是她一个佣人能够担待得起的。 眼看乔安年终于背着贺南楼下了楼,气息尚未喘匀的周妈,连忙伸出手去,“乔,乔少,把小少爷给我吧。” 乔安年此时也不过才十二岁大,贺南楼再轻,毕竟也是有重量的,对于乔安年而言,的确有些吃力。 现在有人愿意接收过去,乔安年他下意识地想要点头答应,猛地想起书中原身的结局,咬牙拒绝了。 周妈是知道这位的脾气的,没敢再提。 周妈不知道的是,乔安年比谁都想把后背那团烫手山芋给她,可他现在哪里敢。 在书中,原身后来打游戏睡着了,是佣人周妈趁着原身睡着了,在桌上偷拿了钥匙,去阁楼给男主开了门,及时救出男主。奄奄一息的男主这才捡回一条命。 也因此,哪怕后来男主对整个贺家进行大清洗,上至贺家的掌权人贺端,下至贺家的女佣厨子,统统都下场凄惨。周妈是书中为数不多结局算是圆满的人。 周妈对男主一直都照顾有加,就算没有这一次救命之恩,也肯定能够平安干到退休。 他不一样。前面原身干的那些糟心事儿他是没办法挽回了,好歹能补救一点是一点。 快要走出阁楼,乔安年忽然想到些什么,他脚步一顿,对跟在他身后的周妈吩咐道:“周妈,你先回去。回去后放好洗澡水,再准备点姜汤跟吃的。记得给顾医生打个电话,噢,对了,再帮我把窗户开下,透下风,等屋里烟味散了以后就把窗户给关上。都记住了吗?” 原身原先的生活可真够可以的。十二、三岁的年纪,就开始抽烟、喝酒。他穿传过来的那会儿,一屋子的烟酒味差点没把他给直接送走。 至于医生,也肯定要请的。 他记得男主就是因为被原身在阁楼里关了一夜,加上没能及时就医,导致感冒引发严重的肺炎,小命差点就交代了,还因此落了病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体弱多病,一直到上了初中,男主上了寄宿学校,暂时摆脱了原主,身体才逐渐好起来。 周妈隐隐觉得这位乔少哪里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可她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来,加上乔安年说话语速又快,交代的事情又这么多,周妈唯恐会有半点闪失,忙着记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想其他的。 她连忙点头应下,“好,好的。” 周妈先回了主楼。 乔安年背着小孩儿下了楼。 十二岁的少年,背着半大的孩子下楼,多少还是有些吃力的。乔安年一只手托着小孩儿,一只手扶着栏杆。 接近门口,风就越大。 乔安年对背上的小团子叮嘱道:“外头冷,搂紧我。” 话落,一头扎进熹微的天色里。 … 终于回到主楼。 周妈在第一时间迎上来,拘谨地回话道:“乔少,姜茶跟洗澡水都已经准备好了。联系过顾医生了,顾医生说他马上就来。房间也通过风了。” “把……把姜茶……还有吃,吃的,端,端……到我房间来。” 小破孩的身体实在太不经用了,乔安年现在自己都累得只剩一口气。好在,他背后的小团子还算乖,一路上安静地趴在他的后背,乖得不行。 要不是他不放心,偶尔会转过头看个几眼,他还真以为小家伙睡着了。实在是太乖了。都说男孩子皮实,女孩儿文静,可就算是他的妹妹,小时候可都没小团子这么乖过。 周妈愣了愣,她早就应该知道的,姜茶跟吃的怎么可能是为小少爷准备的呢…… 不敢得罪喜怒无常的少年,周妈低声道:“是。” 乔安年将贺南楼从阁楼背回,又背着小团子上了二楼他自己的房间。 把人给带回自己的房间,对于乔安年而言实在是无奈之举。他对贺家一点也不熟悉,压根不记得小团子的房间是哪一间。 乔安年喘着气,把小团子给放在他房间的沙发上,第一时间去摸小家伙的手跟脸。 小手还是挺凉的,不过比在阁楼时要好多了,好歹有点温度,只是不暖和而已 。 在他摸小孩儿的脸蛋时,小孩把脸给转过去了,小孩儿皱着眉,嫌恶得不要太明显。 乔安年被逗乐了,“小小年纪,学大人皱什么眉头?” 乔安年的手抬了下,小孩儿闭上了眼。 乔安年刚开始还觉得小团子挺逗,在发现小孩儿不仅闭上了眼,而且身体浑身僵直后,乔安年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干净。他想起,在他很小的时候,每次他爸手高高举起时,他也是这个反应。 因为太小,反抗只能遭来更厉害的打骂。以至于到了后来,只要他爸的手举起来,他就会害怕地闭上眼,身体一动不敢动。 乔安年再一次在心里头把原身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少年的手,落在小孩儿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以前都是哥不对,能原谅哥吗?” 第3章 害羞 落在他脑袋上的手掌很轻,像是一团棉絮,又像是一片云。 对于贺南楼而言,则更像是一片蜘蛛网,令人作呕。 他偏过脑袋,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小孩儿发亮浓密,又黑又柔,乔安年揉得正舒服,掌心落了空。 大眼瞪小眼。 小团子长得好看,身上虽然没有多少肉,但是脸上肉嘟嘟的,这么瞪着人,奶凶奶凶的。尤其是一想到眼前的小团子竟然就是小说里日后那个杀伐决断的商业巨佬,更加有一种反差萌。 乔安年倒是还挺想再逗一逗小孩儿的,可小孩儿显然很怕原身的样子。 逗弄这件事,至少要在双方都觉得没有恶意的情况下,如果一方排斥,那就不是逗弄,而是欺负。 乔安年多虑了。 贺南楼之前会闭眼,完全是身体的本能记忆,跟他自己的意识无关。六岁的他的确很怕乔安年这个继兄,现在的他是恨不得直接上手掐死乔安年。之所以没有一手掐死,一是他现在力气肯定不够,二来,乔安年又怎么配死在他的手里?弄死乔安年,根本不需要他自己亲自动手。 周妈端着姜茶上楼,来到乔安年的房间门口,看见的就是乔安年抬着手,小少爷则是警惕地瞪着对面少年的场景。 以为乔安年又要动手欺负小少爷,周妈心中一慌,脸上挤出一丝笑来,端着姜茶,连忙走了过去,“乔少,我把姜茶还有披萨给您端过来了,姜茶已经放凉了,刚好喝的。披萨热过了,您尝尝看。” 乔安年只是让周妈准备点吃的,临时煮粥肯定来不及,煮面因为放的时间稍微一场就会坨掉,这才从冰箱里拿了昨晚上厨房还剩下的披萨给热一热。 周妈小心回话的同时,一面给小少爷偷偷地使眼色,让小少爷赶紧跑。 只要跑回房间,再把房门给锁上,乔少没有钥匙,开不了门,就没有办法再欺负小少爷了。 贺南楼收到周妈的眼神,小脸绷直。 论体力,他现在的确不是乔安年的对手。 “逃跑”这样的事情,六岁的贺南楼自然是得心应手,对于已经掌管贺家多年的贺南楼而言,则无疑业务生疏了一些。 他的小腿才从沙发滑下,就被乔安年给发现,并且抱了回去。 是的,抱回去,双手放在小团子腋下,完全是以抱小孩儿的那种姿势给抱了回去。 贺南楼脸都是黑的,一双黑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乔安年。 只是因为他现在还只是个六岁大的小孩儿,就连婴儿肥都还没褪去,远没有日后淡淡地扫人一眼,就能令人心惊胆战的气势,瞧着就是个闹脾气的小孩儿,还是个因为害怕吃药,才闹脾气的小孩儿。 “跑什么?先把姜茶给喝了。” 小时候要是弟弟妹妹吃药时不听话,乔安年也是这么训熊孩子的,一时习惯了。 说出口时才意识到眼前的小团子不是他的弟弟妹妹,而是日后会黑化还很有可能把自己给反杀了的大BOSS。 乔安年轻咳了一声,调整了下自己的语调,试图挽救下自己好不容易刷下的好感,“乖,先把姜茶喝了。” 乔安年从周妈的手中接过姜汤,用手背贴着碗沿试了试姜茶的温度,确实如周妈所说,温度是刚好的,并不会烫手,这才用汤勺舀了一口,递到贺南楼的唇边。 这一下,不仅仅是周妈,就连贺南楼都盯着他看。 要知道,自从乔安年的母亲张倩柔五年前认识贺南楼的父亲贺惟深,母子两人于两年前搬进贺家。这两年的时间,别说是喂水,只要是贺惟深跟张倩柔不在,乔安年连半块蛋糕也没有给贺南楼递过。 … 佯装没有发现一老一小的怪异眼神,乔安年神情自若地给小团子喂了小半碗的姜茶。 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的缘故,整个过程小团子都很配合。 乔安年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句,这位大BOSS的幼年期,是真的好乖啊。 他小时候给他弟灌姜茶,因为他弟不喜欢姜茶的那股怪味,挣扎的时候还不小心咬伤过他的手呢。 要不是原身给小团子的印象太坏,怕自己好不容易刷的好感又给掉没了,乔安年还真想伸手去捏一捏小团子的脸蛋。 小家伙实在太乖,乔安年又拿了披萨喂他。 贺南楼不清楚乔安年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又逃不走,知道得忍着心底涌上的恶心,勉强配合着。 小孩子的胃容量有限,在喝了半碗姜茶跟吃了半个披萨后,贺南楼不肯再吃了,饱了。乔安年就把剩下的那半碗姜茶还有披萨给吃了。 自己碰过的食物,竟然被乔安年给吃进了嘴里,贺南楼胃里一阵翻涌。 或许,这就是乔安年的目的,故意恶心他 。 乔安年只是单纯地饿了而已,刷好感度归刷好感度,自己的肚子也是要填饱的嘛。 姜茶喝进去,他的身体也总算是暖和了一些,胃也不再灼烧似地疼。 他一把抱起小团子,“走咯,洗澡去咯~~~” 在周妈错愕目光,乃至贺南楼本人的错愕神情当中,乔安年抱着小团子进了浴室。 “乖啊,坐在这别乱动。” 由于有照顾过家里弟弟的经验,乔安年把小家伙给放在浴缸边上,还是不放心,在卷起两只手的手臂后,一只手虚虚地扶在小家伙肚子的地方,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弯腰试了试水温,水温刚刚好。 也难怪男主在掌管贺家后依然把周妈留在身边,甚至是在周妈的女儿对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也看在周妈的面上放过了周妈的女儿。这个周妈办事,的确细致。 “乔少,我来给小少爷洗澡吧。您的手,您的手还伤着呢。” 周妈走上前,小心地觑着乔安年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乔安年跟贺南楼之间,用她自己的身子笨拙地护着小主子。 出声提醒乔安年他手臂受伤这件事,周妈不是不害怕的。因为一提到伤口,乔少肯定就会想到自己这伤是怎么来的,周妈生怕乔安年会再次拿小少爷出气。 不出声提醒又不行,万一这位祖宗的伤口泡了水,感染了,最后乔少肯定又会拿她跟小少爷撒气。 如果乔少要动手,就对她动手吧!小少爷在阁楼关了一夜,是再经不起折腾的了!嗯? 他的手受伤吗? 乔安年之前横冲出门去救小团子的时候,一走到门口就觉得太冷,把卷起的衣袖给放下了。刚才为了试水温,才重新卷起的袖子。他顺着周妈的目光,低头看见了他左手手臂上缠着的纱布,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在书中,就是因为原主闲得蛋疼又去找男主的麻烦,才会被小狼崽子给咬了一口。 小狼崽子可没客气,一口给咬出了血。原身这才发狠,把人给拖去了阁楼,贺家的佣人,除了周妈,没一个敢拦的。当然,为了保住饭碗,周妈也没敢把原身给得罪得太狠,这才有了书中男主被关一夜,被偷了钥匙的周妈给救出,周妈也因为这件事彻底获得小男主的信任的这一情节。 原身很聪明,又或者应该说是足够阴险。他虐待男主,从来都不会在男主身上留下痕迹。而是通过大力地拍男主的脑袋,把人推倒在沙发上,或者是猛揪住男主的头发,把人闷在沙发里,看着男主垂死挣扎。 都是见不到伤痕,对精神跟肉体却都是双重的折磨。 也因此,在他读到小狼崽重重地咬了原身一口,差一点把对方的肉都给撕咬下来时,别提有多解气。 现在…… 乔安年死死地盯着自己手臂上的纱布,他手臂上不会真被咬下一块肉了吧? 草了! 而且,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会儿精神松弛下来了的缘故还是心理作用。 嘶—— 他怎么觉得这会儿手臂疼得厉害? … 乔安年的手受了伤,自然没有办法碰水,也就没有办法给小团子洗澡。 小团子是到初中才开始寄宿,之后一个月才回家一次。也是自从脱离原身之后,小团子在学校除了学习之外,课余时间玩命地运动、锻炼,等到初一暑假回来,原身就已经不是小团子的对手。后面的剧情原身基本就一直被打脸。 也就是说,至少在小团子上初中之前,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刷好感,也不差这一件。 “那就麻烦周妈了。” 乔安年这人打小就乐观,他也没纠结,跟周妈说了一声之后,就走出了浴室。 浴室的门被轻声带上。 周妈愣愣地看着被关上的浴室的门,一时走了神。 乔少竟然,竟然既没有对小少爷发火,也没有拿她出气? 而且刚刚乔少离开的时候是不是还说了“麻烦她”了这样客气的话? “小少爷,您有没有觉得……乔少今天好像变得跟以前……不大一样?” 周妈收回了神,她把小少爷从浴缸沿边抱下,一面动手替小少爷把穿在他外头的那件偏大的衣服给脱了,一面压低音量对着小少爷悄声道。 这件外套上都是烟味,在扣子被解开后,贺南楼便嫌弃地将它给丢在了地上。 他仰起头,看着周妈额头上的伤,“您额头怎么了?” 他记得上辈子,周妈将他从阁楼救出时身上并没有受伤。 周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眼睛微红,对小少爷勉强笑道:“噢,没事,没事。我自己摔的。” 贺南楼沉了脸色,“他用东西砸你了?” “没有。不是……是我自己磕的。哎,我的小少爷。您就什么都别问了。您都冻了一夜了,咱们先赶紧泡个热水澡。您说,您何必惹他呢?您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以后咱们再躲着他点。啊。” 周妈说着,下意识地朝门的方向张望了一眼,生怕一门之外的乔安年会忽然进来。 “自己磕的?你没事自己磕着脑袋玩么?” 周妈苦笑。 她就知道,瞒不过小少爷。 “真是我磕的。是我给乔少下跪,磕头,求他救您……幸好,幸好这头没白磕。真的,小少爷,只要您平安无事就好,周妈没什么要紧的。来,您把手给抬一抬,我替您先把衣服给脱了……” 周妈絮絮叨叨地说着,抬起贺南楼的手,动手替他脱衣服。 贺南楼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意。 周妈这一番话,分明是有意无意地灌输他,她对他好,对他忠心耿耿此类的意思。如此一来,日久天长,他对她自然会生出敬意跟感激。 六岁的他听不出,要是这一回再听不出,岂不是白活了这一遭? 周妈的确对他忠心,可这份忠心里头,俨然有她自己的小算盘。 乔安年那样的人,根本不可能会因为周妈给他磕头就心软。乔安年会改变主意,前去阁楼救他,其中定然还有别的隐情。 他会自己想办法,找出那个隐情。周妈的片面之词,不能全信。 贺南楼放下手臂,阻止了周妈给自己脱衣服的动作,“周妈,你先出去。” 周妈一愣,“小少爷?”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日的小少爷好像也有哪里怪怪的。就好像是,好像是一下离自己远了。 贺南楼淡声道:“我自己洗。” 周妈毕竟是“哎”了一声。 周妈出了浴室,脸上的神情有些失落。 小少爷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在今天之前,都是她给动手洗澡的。 … 这房间也太乱了!乔安年把跟垃圾场都有得一拼的桌面,以及到处都堆着衣服的床给收拾了一下。 听见脚步声,他惊讶地转过头,“这么快就洗完了?” 周妈摇摇头,见这位大少爷破天荒地自己动手收拾房间,很是愣了愣。听见乔安年的问话,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有。小少爷说……他自己洗。” 乔安年在把原主扔在的几件外套给捡起。 闻言,顿时了乐了,笑出了声,“行啊。半大的孩子,也知道害羞了。” 第4章 可爱 少年的调笑,清晰地传至仅一门之隔的贺南楼的耳里。 十二、三岁的少年,正值变音期,声音不再像是男童时期那般青嫩,带了点少年人特有的暗哑。 算不得难听。 听在贺南楼的耳里,这几声调笑声却是极为难以入耳,像是公鸭被掐住了脖子,又像是被勒了缰绳的驴叫。 贺南楼沉着脸色,脱了衣服,习惯性地抬脚迈进浴缸。 可他忘了,他现在还没有拥有日后一□□的傲人身高,此时的他不过是个六岁孩童,这浴缸对于重生之前的他自是轻而易举地就能迈进去,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基本就是奶娃娃跨栏的难度。 哪怕是男主,在现代都市且没有任何玄幻因素的设定里,也不可能拥有超人类的能力。 贺南楼的腿毫无悬念地没能跨过浴缸,他的小腿才刚刚抬起,膝盖就在浴缸上碰了一下。 “噗嗤——哈哈哈哈哈!!” 贺南楼警觉地朝门口看去。 乔安年手里捧着他刚换下的几件衣服,他自己也受不了他身上一股子的烟酒味。十二三岁的小破孩,抽烟喝酒样样都来,乔安年也是被原身给无语到。 他现在也没法洗澡,因此只能从衣柜里,拿了干净的衣服换上,勉强应付一下。 他进来,就是为了把他手里的衣服给扔脏衣篓里的。 结果没想到推开浴室的门,会瞧见这么一幕。 “哎哟,我笑不活了。哈哈哈哈。怎么会这么搞笑……” 乔安年后背抵着浴室的门,一只手抱着衣服,弯腰笑个不停。 “乔少?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周妈在门外听见少年恣意的笑声,担心乔安年又欺负小少爷了,疾忙走到于是门口,试探性地问道。 以前乔少要是笑得这么开心,通常都是他又对小少爷做了特别不好的事情。 “不……不用。” 少年带着明显的笑意透过门扉传出。 没有乔安年的命令,周妈不敢擅自推门进去,只好在外头干着急。 贺南楼小脸绷直,小嘴巴抿得紧紧的,冷冷地道:“出去!” 乔安年笑得肚子都快疼了,好不容易快要止住的笑意,在瞧见小团子生气的肉嘟嘟的脸蛋,尤其是听见他这一句小大人似的命令,再一次“噗嗤”笑出声。 “哈哈哈。小宝贝,你可太可爱了。” 乔安年没忍住,走上前,动手在小团子的脸上捏了下,顺手把已经脱得光溜溜的小团子给抱进浴缸。 “你一个人洗澡的话,这水对你太深了一点,很容易滑倒,太危险了。等会儿你洗澡的时候,要站着洗,不坐着洗。如果需要帮忙,就在外面喊我一声,知道了吗?” 完全是叮嘱小孩儿的语气,脸上的笑意更是一点也没有收敛的意思。 贺南楼全程绷着脸,乔安年瞧着更可乐了,顺手拿了毛巾架上的毛巾给丢进水里,笑着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好好洗。” 贺南楼偏过了头。 乔安年也不在意,他把脏衣服给丢脏衣篓里,脚步轻快地走出了浴室。 贺南楼盯着紧闭的浴室的门,用水泼了脸,仔细地揉搓刚才被乔安年捏过的地方,眼底一片厌恶。 … “周妈——” “周妈——” 周妈帮着乔安年收拾房间,收拾出了一堆的垃圾,这会儿下楼丢垃圾去了。 乔安年在房间里,听见贺南楼在喊人,猜到他应该是洗完澡,这会儿要出来了,就捧着周妈之前就给准备好,放在椅子上的衣服,推门进了浴室。 贺南楼小小的身子站在浴缸里,瞧见来人,沉了脸色。 洗过澡的小团子脸蛋白里透红,唇瓣比春天的花还娇嫩,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一双眼睛又黑又透亮,就跟浸了水的黑宝石一样,水润润的。 太好看了,就跟混血儿似的,还是最漂亮的那一挂。不难想象,长大以后,这张脸得多招蜂引蝶。 不愧是男主,果然是……作者赏脸吃饭。 明明是一个小不点,还是总学大人,小小年纪绷着一张圆嘟嘟的小脸蛋,乔安年就总是忍不住想笑。 艾玛!大BOSS的幼年期怎么会这么可爱? 乔安年笑着走到浴缸前,在瞧见小家伙眼底明显的厌恶时,起了逗弄的心思。 小团子不是喜欢学大人么?他也学着电视里头的老派管家,一只手捧着衣服,朝小团子鞠了躬,低头跟浴缸里的小人儿对视,拿腔拿调地问道:“少爷,有什么是我能够为您效劳的吗?” 贺南楼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乔安年:“??!!!” 他发誓,他在小破孩的眼里瞧见了鄙夷的神色!! 一个六岁的小萝卜头,鄙视他? 乔安年的食指在小孩儿的额头上轻点了下,“嘿,你刚刚是不是在心底说我坏话了?” 贺南楼怀疑乔安年是不是因为过早抽烟、喝酒,把自己的脑子整出了问题。 他冷声道:“把你手里的衣服给我。” “我可以把衣服给你,你喊我一声哥,我就给你拿。” “你找死?” 贺南楼的眸子冷冷地盯着他。 乔安年无语,只是让喊声哥哥而已,至于么? 不过一想到原身跟男主恶劣的关系,唔,他让男主喊哥哥,可不就是在作死么。 刷好感度什么的,可得再接再厉,总不能真让男主neng死他。 “叩叩——” 周妈在门外敲门,“乔少,顾医生来了。” 乔安年把人从浴缸里给抱了出来,用浴巾给他擦身体,忍不住在作死的边缘又蹦了一次迪,“先看医生吧。哥哥留着下回再喊。” 贺南楼臭成了一张大便脸。 做梦。 乔安年瞧见小团子生气的脸蛋,乐不可支,“哈哈哈哈!” 怎么会这么可爱! … “谢谢周妈。” 顾崇山是跟周妈一起上楼来的。他从周妈手中接过咖啡,向周妈道了声谢。 听见浴室里传来少年爽朗的笑声,顾崇山朝浴室方向看了一眼。 顾崇山除了是贺家的私人医生之外,同贺家上一带贺老爷子以及这一代的贺家的几个先生太太都处得不错。 贺惟深的这个继子,他见过几次。一开始他对少年印象不错。遗传了他母亲的相貌,清秀漂亮,嘴甜又有礼貌。儿子小堇却悄悄告诉他,哥哥会欺负小楼。 他也无意间见过少年对贺家的佣人颐指气使,还有一次瞧见他动手去推小堇,只是因为小堇不许他欺负小楼。凶蛮、霸道的样子,跟他在惟深还有他们几个大人面前表现得大相径庭。 小小年纪,就学会看人下菜,他对少年再无好感。 也因此,听见浴室里传出的爽朗笑声,贺惟深很是意外。 周妈告知他小楼在洗澡,可是听浴室里的笑声分明是处于变声期的少年才有。这个家,处于变声期的阶段的少年,应该只有乔安年一个人。 只是听这笑声,跟顾崇山认知里的那个阴晴不定的少年实在有些出入。他跟周妈确认:“浴室里的人,是安年?” 周妈今天已经听见乔安年大笑过好几次了,还是在没有欺负小少爷的情况下,因此她并没有像最初的那次那样紧张。 她回话道:“是的,顾医生,是乔少在里头。” 顾崇山跟周妈两人在说着话,浴室的门打开,他看见了牵着手出来的一大一小。 确切来说,小楼似乎是被少年给强行攥在手里。 “放开,我自己会走。”贺南楼不止一次将手从乔安年手里挣脱,只是每一次都没能成功,反而被攥得更牢了。这也使得他的小脸更加冷若冰雪。 “我知道你会走。我这不是担心浴室地板的瓷砖太滑,你光着脚,会跌跤么。” 没等贺南楼出声反驳,他的手已被松开,“好啦,现在你可以自己走了。” 贺南楼在用力地从他手中挣脱,他这一松手,因为惯性,贺南楼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小少爷——” 周妈惊呼了一声,连忙跑过去扶小少爷起来。 “噗嗤……” 乔安年没绷住,笑出了声,“对不住,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 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呢,想来应该不会多疼,考虑到男主日后睚眦必报的性格,乔安年还是十分能屈能伸地跟这位大BOSS道歉。 贺南楼能给他好脸色? 他也没让周妈扶他,自己从地上起来了。 乔安年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成啊,不愧是大BOSS,“够爷们儿。” 贺南楼不稀罕他的马屁,冷着脸,没搭理他。不但不想搭理,简直想要现在就把人给弄死。 顾崇山很是诧异地看着少年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在他印象当中,微深的这位继子性格可没有这么开朗。 是因为知道他来了的缘故,特意表演给他看的吗? “安年,小楼。” 顾崇山放下手中的咖啡,温和地跟兄弟两人打招呼。 乔安年转过头,只见沙发上坐着一个鼻梁上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眼睛下端,还有一颗泪痣,相貌温润清秀的青年。 操。不愧是小说人物,随随便便一个配角都有这么高颜值。 顾崇山招手,让贺南楼去他那里,“小楼,我听周妈说,你着凉了?” 着凉? 是乔安年授意周妈这么对顾崇山说的? 贺南楼眼底闪过一丝讥诮,只听乔安年率先开口道:“对,这事怪我。我跟小楼发生了点不愉快,他咬了我一口,我一气之下就把他给关阁楼了,关了一整晚。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手很冰,嘴唇也被他自己咬破了。您看,这儿,这儿,都是破的。” 乔安年捧住小团子的脸,手指在几处被咬破的地方虚虚地点了点,小心地没碰着小孩儿唇上的伤,“这事儿是我做得不对,我混账。顾医生,能麻烦你先给小楼仔细看看么?” 第5章 牙印 顾崇山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贺南楼唇上的伤。 心底不是没有疑惑,小楼这伤是从哪里来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 没想到竟然也是跟乔安年有关。 一个六岁的孩子被一个人在阁楼里关了一夜,还是在初冬这样的天气,唇上又弄得都是斑斑的血痕。 顾崇山温和的眉眼冷了下来。 只是他仅仅只是贺家的家庭医生,开口替好友训儿也不大妥,更勿论乔安年只是贺惟深的继子。 不便说重话,不代表顾崇山就不管不问,斯文的脸庞现出几分严肃的神色,“安年,你做得太过了。” 乔安年把头一点,利落认错,一点也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是!这件事是我做错了。等贺叔回来,我愿意主动找贺叔认错,也愿意弥补小楼,直到小楼肯原谅我为止。顾医生,现在能先给小楼看看么?” 小说里就是这么写的,不知道什么原因,乔安年一直喊的贺惟深贺叔,没喊过爸。 顾崇山皱着眉,他不认为少年是真心知道悔改,很有可能只是担心事情会传到惟深的耳朵里,因此才会在他面前惺惺作态。当然,也不排除是少年真的良心发现,只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顾崇山毕竟是个成年人,又是个医生,不至于分不清轻重。他微一点头,听从了乔安年的建议,打开随身携带的医药箱,从里面取出听诊器。 顾崇山将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小楼,告诉顾叔,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贺南楼:“没有。” 身体上没有明显的不舒服,这是令贺南楼较为意外的地方。 他记得上辈子,他被周妈背来时,整个人都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头晕,恶心,想吐,难受得他想死掉。 顾崇山他戴上听诊器,声音温和:“那顾叔叔先给你听下心音,好不好?” 重生前贺南楼有自己的私人医生。 顾崇山是贺惟深的人,他信不过。 不过他此时也还没有接管贺家,对贺惟深造成不了威胁,贺惟深暂时不会对他出手。 贺南楼垂下眼睑,默认了顾崇山的提议。 上辈子他被在阁楼关了一夜,因为高烧而导致了肺炎,在床上躺了很久,身体也因此受到了影响。这次如果能够防患于未然,自然再好不过。 顾崇山仔细地给贺南楼听了心音,小楼除了心跳有点快,心肺都没有出现杂音。 顾崇山收起听诊器,又给量了下体温。 “37.9。有点烧。” 顾崇山有意读出电子温度计上的体温,目光略带责备地瞥了眼少年,但见少年握住小楼的手,模样关切,“医生说你有点烧,有没有哪里难受,头晕不晕?有没有恶心想吐之类的?” 顾崇山的神色又冷了一些,这孩子实在太会做戏。 手被乔安年握住,把贺南楼给恶心到了。 他冷冷地将从手从乔安年手中抽出,拿过纸巾擦了擦,仿佛乔安年身上有什么致命的病菌。 被嫌弃成这样,乔安年也没半点不高兴,以原身的所作所为,小团子这反应可太正常了。 乔安年也没指望救了一回人,小团子就能对他亲近起来。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成啊,力气还挺大。看着也挺精神。” 乔安年转头问顾崇山道:“顾医生,低烧的话需要吃退烧药吗?还是先观察,试一下物理降温,看看温度能不能先下来?” 顾崇山一愣,有这么一瞬间,他以为跟他对话的是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大人。 语气成熟,对待发烧似乎也很有处理经验的模样。 顾崇山看向乔安年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思。 这也是少年装模作样的一部分么? “顾医生?” 乔安年见这位顾医生迟迟没有回答,困惑地又问了一句。 顾崇山从医药箱里取出一盒小儿医用退热贴,“是药三分毒,退烧药吃多了容易使身体产生抗药性,使身体自身的免疫力得不到锻炼。先观察吧,试试物理降温吧。如果体温升上去了,再看情况要不要吃药 。” 顾崇山取出一片退热贴,撕开包装,贴在贺南楼的额头,对房间里除了他以外的,唯一的大人周妈吩咐道:“记得八个小时左右换一次。其他情况下还好就是午睡,还有夜里睡觉的时候要特别注意一下,如果温度升上去了,在物理降温后也迟迟没有降下来,就要吃退烧药。” 周妈听得仔细,点头道:“知道的,顾医生。” 周妈是贺家的老人了,她知道怎么照顾发烧的贺南楼,不用顾崇山多吩咐,她心里大都有数。 顾崇山对周妈也放心,给留了退烧药,也用棉签替贺南楼唇上的伤口的血渍清理了一下。 走之前,出于一位医者的职业素养跟基本的人文主义关怀,顾崇山还是主动问了少年一句,“安年,你的伤口,要不要处理一下?” 原来,为了不弄湿袖子,在乔安年把小团子从浴缸里给抱出来之前,又给卷起来了,也因此,顾崇山注意到了他左手胡乱缠起来,上面还带着的纱布。 医者仁心,没看见也就罢了,既然看见了,就不能装作没看见。 “啊?您不说,我差点忘了。” 乔安年随意地瞧了眼自己手臂上的伤,挨着小团子坐下,屁股还挤了挤贺南楼,无视小团子的冷脸,把受伤的那只手臂递到顾崇山前,“那麻烦您了。” 一点也没有要跟顾崇山客气的意思。 顾崇山却是不讨厌,他这副坦诚直率的模样,倒是比原先总是装出一副礼貌的样子要来得好。 “职责所在,不麻烦。” 顾崇山用医用剪刀,剪开乔安年手臂上缠着的纱布,将纱布从他手臂上一圈圈解下。 随着纱布一层层解开,乔安年手臂上血肉模糊的齿印,出现在顾崇山、周妈、贺南楼以及乔安年这个当事人的眼中。 乔安年:“!!!” 整个就是一呆若木鸡给到。 艾玛,这咬得是真狠。 贺南楼眼睛黑沉沉的,可惜了,竟然没能真的咬下一块肉。 顾崇山皱了皱眉,少年的伤口,远比顾崇山预想的要来得严重,“伤口有些感染了,我先给你做下清创,接下来的时间,注意伤口不能再碰水,饮食要清淡。戒烟戒酒。” 很显然,哪怕乔安年提前就让周妈开了窗户,给房间通气,房间里还是残留了烟酒的气味。 乔安年虽然不至于滴酒不沾,可他也没有原身那样小小年纪抽烟喝酒样样都来。 他配合地道:“保证遵医嘱!” 没有医生会不喜欢配合的病人。 顾崇山抬眼,语气比刚才要温和了一些,“会有点疼,忍一忍。” 清创过程当中不可避免地会触碰到伤口,不可能不疼。 乔安年笑着道:“没事,我扛得住疼。” 小时候被他爸没少揍过,不也都扛过来了么?这点伤算不上什么。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能笑得出来,一时间,顾崇山不知道应该佩服少年勇气可嘉,还是少年人好面子,此时不过是在硬撑。 顾崇山给乔安年做了清创,给上了点消炎止疼的药粉,替他重新缠绕上纱布。 在清创时,乔安年疼得身体都抖了一下,愣是硬气得没喊一声。 顾崇山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手里的动作不由地更加放轻。 专业的人做事就是不一样。 乔安年满意地看着自己手臂上包扎整齐的纱布,可比原身那木乃伊式的包扎强太多了。他甚至觉得伤口之所以看起来那么恐怖,跟原身没有妥善地处理伤口也有关系。 顾崇山用剪刀剪断纱布。 “这里是消炎药,口服,一天两次,一次一粒。注意,伤口不要碰水。” 提到伤口,顾崇山停顿了下,“伤口有点深,就算是日后痊愈,以后很可能会留牙印。” 乔安年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害,没事。我皮肤黑,就算是留了牙印,以后估计也看不怎么出来” 顾崇山浅褐色的眸子看了乔安年一眼,那种他仿佛在跟同年龄人对话的诡异感又冒出来了。 他的视线淡淡地扫向少年雪白的手臂。 黑?不知道少年对白的标准是什么。肌肤胜雪么? 顾崇山合上药箱,听乔安年问道:“顾医生,有外敷的消炎药吗?像是红霉素软膏之类的。” “你的伤口今天刚做过清创,今天最好先用绷带包扎一个晚上。如果觉得绑绷带难受,最好等明天再拆除,红霉素软膏可以等绷带拆除后再用。” 意见是给了,既然少年开了口,顾崇山还是从医药箱里给他拿了红霉素软膏。 乔安年道了谢,笑着解释道:“我不是给自己用。” 嗯? 顾崇山疑惑地看着他。 乔安年拧开红霉素软膏的盖子,盖子内陷,在软膏管子上熟练地戳了个洞。 他挤了一点在指腹上,往边上贺南楼的唇上的伤口抹了抹,用逗小孩儿的语气笑着道:“小心不要吃进去了啊,不然要闹肚子的。” 第6章 同床 唇上被抹了上膏状的物体,鼻尖闻见一股石蜡的气味。 贺南楼以为乔安年跟顾崇山要那管药膏,是给他自己抹的,没想到对昂的脏手竟敢直接朝招呼上他的唇。 贺南楼嫌恶地抬手,被乔安年眼疾手快地给握住了,“别擦。如果你不想你接下来喝口水都疼的话。” 尽管他之前给小孩儿喂姜汤和吃的的时候,小孩儿都没有表现出疼痛的样子,乔安年猜应该是小孩儿在阁楼给关了一晚上,精神严重消耗,导致身体感官疲倦,痛觉神经也变得迟钝的缘故。 这种事情他最有经验。等睡一觉,那些疼痛就会跟身体一起醒来。 乔安年提前给小团子上了药,就是为了让小团子能恢复得快一点。 贺南楼哪里会听乔安年的,他的嘴唇被碰了下,他现在胃里都一阵恶心。 他现在人还太小小,力气也就大不到哪里去,他两只手都给乔安年给握住了,挣脱不开。 贺南楼眼底涌上戾色,他猛地低下头。 乔安年见眼皮一跳,身体本能的记忆,令他在贺南楼没咬上他之前,赶紧提前把人给松开。 乔安年的第六感没错,贺南楼就是冲着他去的。 乔安年哭笑不得,“嘿!你小子,你属狗的啊!” 谁能想到呢,日后那个大杀四方的贺家家主,小时候竟然是一只喜欢咬人的小狗勾! 贺南楼仰起脸,一双黑如团墨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 对于贺南楼而言,要是真的把乔安年手臂上撕下一块肉,是用咬的,还是用刀剜一块下来,二者没有任何区别。 只要目的达到,手段不值一提。 … 顾崇山没想到,乔安年的那一管药膏竟然是为小楼要的。 最令他意外的是,乔安年对红霉素软膏的熟悉度,像是经常在用,不过红霉素软膏在日常生活当中属于较为常用的外敷药。 “红霉素软膏的主要成分是红霉素,液状石蜡跟凡士林,是有抗菌消炎的作用,它的确能够让你嘴上的伤口好得快一点。” 顾崇山在贺南楼的脑袋上摸了下,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小孩儿,就被后者给躲开了。 乔安年心里多少平衡了一点,看来,小团子也不止是针对他,应该是纯粹不喜欢有人碰他,或者还是摸他脑袋。 不愧是小说男主,果然是从小就个性分明! 小男孩儿一天一变,顾崇山的小儿子顾堇最近也不喜欢被大人摸脑袋,因此顾崇山倒是并没有在意贺南楼躲开的举动。 他温和交代:“不用急着去擦,不过注意,不要用舌头去添嘴唇,或者是吃东西之前,用棉签沾水,在唇上做简单的清洁,免得误食了涂在唇上的药膏就可以了。都记住了?” 顾崇山会出声替乔安年解释,并不是在为乔安年说话,而是他担心,贺南楼要是把乔南年得罪得太过,自己离开以后,没了忌惮的乔安年就不会像是现在这个时候这样,表现得这么友好,俨然一副好哥哥模样。 说到底,顾崇山还是担心贺南楼会吃亏。 乔安年一旁欠揍地添着火,“听见了?要遵医嘱,知道吗?” 贺南楼冷瞥了他一眼,恨不得现在就捏死他。 … 周妈送顾崇山下楼。 送到门口,顾崇山停下脚步,“惟深不在家,凡事你帮忙多看着一点。小儿发烧的病情特点之一就是高烧很容易反复,这是因为他们现在身体的各个器官还没完全发育成熟,抵抗力都比较弱的缘故。这几天就辛苦你了。要是小楼烧起来了,你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顾医生,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小少爷的。” 得到周妈肯定的答复,顾崇山点了点头,“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你额头也受了伤,好好休息,不必再送了。” 周妈先是担惊受怕了一夜,清晨又忙活到现在,听了顾崇山关心的话,眼睛一热,“哎。” 顾崇山拎着手里的药箱,在冬日早晨和煦的阳光中离开。 周妈回到楼上,推开乔安年房间的门。 她走进去,错愕地瞧见小少爷竟然趴在乔安年的肩上,看样子,像是睡着了。后者则是坐在沙发上,动手在推小少爷。 “抱歉,乔少,我这就抱小少爷离开……” 乔安年脾气向来不好。周妈快步走上前,就怕稍微晚一点,少年就会失去性子,直接把身上的小少爷给扔地上。 周妈不知道的是,乔安年才是快吓尿的那一个。 周妈跟顾崇山前脚刚走,小团子也跟着往外走。 乔安年当然要问小孩儿去哪儿,贺南楼当然不可能搭理他,脚步都不带停的。 乔安年又不是真的中二少年,小团子小孩儿脾气,不搭理人,他一个成年人不至于中二到问个不停,就跟上去,看看小团子到底要去哪儿。 结果瞧见小孩儿才走到走廊上,身体就晃了晃,吓得他赶紧跑上去,这把人给扶住了。 小破孩还不配合,小脸绷得紧紧的,说出来的话也很欠揍,“放开。” 明明连推开他的力气也没有,性子还挺倔。 小团子发着烧,乔安年不能就这么让人走了,回头要是走一半晕倒在地上,脑袋不磕个洞才怪。 他问小孩儿要去哪儿,他跟他一起去,小孩儿嘴巴闭得就跟河蚌似的,他一个屁都没问出来。 强行蛮力镇压了小孩儿的反抗,就这么把人给半抱半掳地又给带回了房间。 好在小孩儿性子倔归倔,不让他碰,可好歹不吵闹,他把人给带回来,小孩儿全程一句嚷嚷都没有。 乔安年体力也有限,他折腾了一早上,这会儿也没什么力气了,把人给半抱着带回房间已经是极限,就抱着小孩儿在沙发休息了会儿,免得小破孩又推开他自己跑了。 小孩儿会在他怀里就这么睡过去,他也是万万没想到的。 乔安年喊了几声,又推了推他,小孩儿都没反应,小脸跟嘴唇都红彤彤的,显然是因为发烧,体力不支睡着过去了。 睡着的小孩儿会格外地沉,乔安年一个人还真抱不动,可以说,周妈来得正是时候。 “就让他在我这儿睡吧。” 不过当然不是让小孩儿一直趴他肩上睡。 乔安年打了个呵欠,“周妈,麻烦你把小楼抱去我床上。” 周妈一惊,又因为惧怕少年,不敢把惊讶过分地表现出来,只低声地委婉提醒道,“乔少,还是让我抱小少爷回去睡吧。小少爷发烧了,回头要是传染给你,就不好了。” “没事。我体质好着呢,哪儿这么容易被传染。” 乔安年呵欠连天地从沙发上起身,他这会儿也是困得要命。 乔安年几乎是半闭着眼,走到床边,上了床,不忘把另一边的被子给掀开,给贺南楼腾出位置。 见状,周妈只好将睡着了的小少爷给抱过去。 贺南楼发着烧,睡得很沉,全程都没醒。 “周妈,你今天也忙了一早上了,先去休息吧。” 贺南楼被抱到床上后,乔安年带着浓浓的睡意说了一这句,拖着沉重的眼皮,替小团子把被子给盖上,困极地闭上了眼睛。 一大一小,脑袋挨着脑袋,躺在床的中间。 乔安年完全是出于好意,才让周妈先去休息,哪里知道反而令周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周妈妈呆呆地立在床旁。 她愣愣地瞧着眼前所未有的和谐,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馨的一幕,神情很是有些不知所措。 乔少看样子好像已经睡着了,睡得还挺熟的样子,她到底……要不要把小少爷给抱回房间? 等乔少醒来,会不会变转了主意,见到小少爷在他床上,又会可劲地欺负小少爷? 可是万一她现在把小少爷抱走,乔少醒来,没见到小少爷多半又会找她的麻烦。 “呼哧——呼哧——” “呼噜噜——” 因为发烧的缘故,贺南楼呼吸沉沉,乔安年则是纯属太累了,在打着呼噜呢,两人呼吸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就跟奏交响乐似的。 周妈犹豫了很久,到底还是先出去了。 大不了,她时不时地推门进来多瞧瞧,多留几个心,也就是了。 … 乔安年这一觉睡得又死又久……又沉。 他梦见自己变成了孙猴子,被压在如来的五指山下,怎么也动弹不了。 这山又沉又热。 等等,热?? 山为什么是热的? 他这是被压在火焰山下了? 感觉胸口好像压了什么东西,怪沉的,乔安年睁开眼,头一低,嘴唇碰到了嫩白的—— 脚丫??!! … 他的床上为什么会出现一只脚丫? 乔安年瞳孔倏地放大,特么的,他这不会是大白天的,活见鬼了吧? 如果不是这脚太小,脚丫白嫩,脚指粉红圆润,瞧着怪可爱的,乔安年简直要以为自己是被鬼压床了。 乔安年顺着小脚丫的视线,看见了横躺在床上的小团子。 乔安年临睡前,还想过,最好是一觉醒来,他已经回到原本的世界,躺在他自己刚买的那张铺着乳胶床垫的新床上。 可惜了他那张花大价钱买的乳胶床垫了。 “呼哧~呼哧~” 应该是发烧的缘故,小孩儿的呼吸有点沉,发出类似小猪崽崽哼哧哼哧的声音。 嘴巴微张着,双手投降状,放在脑袋的两侧,一条腿压在他的胸上,脚丫就抵在他下巴那儿,另一条的姿势也很豪放,两条腿呈大字状。屁点大的身体,占了一半的床。 乔安年乐了。 崽这睡相不行啊,比他小时候还差,差没边了。 乔安年把手握在小孩儿的脚踝上,把压在他胸上的脚丫给挪开,轻放在床上。 就是这么一个动作,乔安年自觉他的力道已经轻得不能再轻,结果,小孩儿揉了揉眼睛,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眼帘掀开,醒了。 贺南楼瞬间恢复了清醒。 眼底的迷茫散去,眼神冰冰冷冷的。 乔安年也是这会儿才发现,小团子的睫毛是真的长。又卷又浓密,真的就像是两把小扇子。 睫毛又长又翘,已经是够让人嫉妒的了,关键是还又浓密,又黑。眼珠子也漂亮,黑色的,像是被水沁过的冷玉。 作者也太偏好男主了,怎么能把所有的优点都集中在这小家伙的身上呢! 真的太可爱了啊啊啊! 就是小孩儿似乎不大爱笑,他穿过来到现在,还没见小孩儿笑过。 当然,也很有可能仅仅只是因为,对着他,所以笑不出来。 咳。 … “醒了?睡得还可以?” 乔安年坐起身,伸手笑着在小团子的脑袋上揉了下。 “啪——” 乔安年的手背被拍了一下。 别说,还挺疼。 小孩儿墨玉般的眼睛正冷冷瞧着他呢。 还是睡着了的时候可爱。 乔安年盘着腿,睨着同样已经从床上坐起的团子,试图跟对方摆事实,讲道理,“我说,你睡我的床,睡觉的时候,脚丫子都放我脸上来了。” 乔安年指了指自己的脸,又低头看着床上的小团子,“这会儿翻脸不认人,是不是不大好哇?” 第7章 爸爸 贺南楼冷瞥了乔安年一眼,一言不发地下床。 跟乔安年一起躺一张床上这件事,已经足够他反胃。 他是半秒都不想多待。 至于他为什么会睡在乔安年床上这件事,贺南楼懒得想。 无非是乔安年故意恶心他。 贺南楼眉头嫌恶地拧起,小孩子的身体太没没用,只不过是发个烧,就全身没力气。 “哎,你先等会儿,我看看,你体温稍微下降了点没。” 乔安年把人给拉住,后者冷冷地盯着他。 乔安年一点也不受他态度的影响,他弯过腰,伸手探向小团子的额头,摸到了温热的软状物,是退烧贴。 小团子的刘海有点长,把额头上的退烧贴都给遮住了,他给一时忘了,小团子脑门上还贴着退烧贴了呢。 在小孩儿嫌弃的视线注视下,乔安年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也不知道我们睡了多久了,你这退烧贴,是不是得重新换一片新的了啊?” 贺南楼从乔安年嘴里听见“我们”这两个字就一阵生理性反胃,他挥开后者的手,来到床尾。 乔安年的床有点高,以贺南楼现在的身高,一脚,是迈不下去的,腿太短了。 除非跳下去,或者是背转过身,爬下去。这两种选项,都不在贺南楼的选择范围之内。 他在床尾坐下,他的腿刚刚好能触碰到地板。 贺南楼他发着烧,这一觉又睡了太长时间,身体其实还没醒透,身体没稳住,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小脸蛋上的肉肉还跟着颤了颤。 “噗嗤——哈哈哈哈哈!” 乔安年坐在床上,笑疼了肚子。 男主特么小时候是喜剧人吧?哈哈哈哈! … 张倩柔跟贺惟深走到二楼,听见儿子房间里传出的笑声,心底顿时一阵七上八下。 她太了解她的儿子了,年年只有在恶作剧得逞的时候,或者是看见别人成出丑,才会笑得这么开心。 贺惟深轻勾了唇角,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看来两个孩子处得不错。” 贺惟深是接到好友顾崇山的电话,就命游轮往回开,提前结束度假。 张倩柔则是直到回到贺家,才从周妈的嘴里,才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自己的儿子把贺家的小少爷给关阁楼里关了一夜,还导致小楼发起了烧! 如果惟深从接到以后就责备她,她可能心情也不至于这么忐忑。可是没有,由始至终,惟深一个字也没有提。 张倩柔跟贺惟深交往多年,外界已然默认了他们的关系,甚至不少人以为他们已经扯证,只差举办一个婚礼而已。只有张倩柔知道,她未来贺家女主人的这位置坐得坐得并不稳。惟深迟迟未曾开口跟他提过结婚的要求。 张倩柔勉强扯动着唇角,困难地从喉间挤出一个“嗯。”字。 贺惟深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搂上张倩柔纤细的腰身,“走吧,他们如果看见我们回来了,肯定会很惊喜。” 张倩柔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冒出了细小的疙瘩。 张倩柔只能庆幸,庆幸现在是冬天,长袖跟毛衫遮挡住了她的手臂,不至于让她在面前没有任何遮掩。 … “来,我扶你。” 房间里,乔安年下了床,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伸出去扶小孩儿,脸上全是笑意。 贺南楼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哪里会让他扶。 他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了。 乔安年伸出去的手改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还是笑得不行。 贺南楼起来后,就往门外走。 乔安年这会儿算是反应过来了,没跟上次一样问小团子去哪儿,他猜小团子应该是要回他自己的房间。 “把退烧贴带上。”他手里拿着退烧贴,给小团子递过去。 “我不需要。” 贺南楼看也没看乔安年一眼,打开了房门。 房门被从外面被推开。 视线的缘故,贺南楼并没有注意到门锁在动。 乔安年眼疾手快,拉着人往后退了一步。 张倩柔轻声地推开房间的门,见到的就是儿子将小楼的手给握在手里,两人牵着手,齐齐地看向她。 … 张倩柔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儿子跟小楼会有这么相处融洽的一面。 美目微怔,很快她便朝两人温柔一笑,“小楼,安年,你们,你们醒了?” 贺南楼甩开乔安年的手,他的视线在看见张倩柔时,瞳孔猛地一缩,被锐气捅破腹部的疼痛,令他的手指都神经质的缩了缩。 贺南楼冷漠地越过张倩柔。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迟早,会同这对母子慢慢清算。 这时,一双穿着烟灰色休闲裤的长腿出现在贺南楼的目光当中。 他的视线上移,看见了贺惟深那张同他日后很是有着几分相似的妖孽的脸。不同的是,贺惟深的眼睛边上,有一颗泪痣。这也使得他本来就极为妖孽的张脸更添风情。 却是他最为厌恶的一张脸。 “怎么?几天时间不见,见到爸爸都不知道叫了?” 贺惟深唇边勾着笑,伸手在贺南楼的脸蛋上轻掐了下。 态度与其说是对独子的亲昵,不知怎么的,更像是在逗弄宠物。 爸爸? 一个在他被绑架,绑匪威胁再不交出赎金,就要砍去他一根小拇指,贺惟深却还是绝情地挂断了电话,甚至在接话挂断前,电话里还能隐约能够听见男人暧昧的声音,这样的男人,也配当他的父亲? 在贺惟深的世界里,即时享乐才是最重要的。 贺惟深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甚至男人,儿子只要他想要,就有女人愿意为他生,哪里有他的快乐重要。像是贺惟深这一类的人,根本不配有儿子。 贺南楼极其厌恶地挥开贺惟深的手,走了。 … 乔安年黑人问号脸。 男主小时候这么酷的吗? 他怎么记得小说里,男主小时候只是不爱说话,但是性格还是很软糯的,在彻底黑化之前,被乔安年欺负了,也只是一个人躲起来哭鼻子。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男主黑化,小说各路配角被打脸,读者爽得嗷嗷叫的原因之一。 而且小说里,男主小时候明明是很喜欢父亲贺惟深的。还一度因为想念父亲,夜里梦游,巴巴地走到大门前,就是为了等父亲回来。 两人关系真正的恶化,是小团子被警方救回以后。 尽管小说交代,当时贺惟深是因为磕了药,精神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才会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挂了绑匪打来的那通电话。 不过读者,包括他在内,都没有把握,以贺惟深的性格,即使当时是在清醒的情况下究竟会不会答应交付赎金。 张倩柔也挺奇怪小孩儿的反应的,以前每次惟深回来,小楼明明都很高兴的。 张倩柔试图缓和气氛,柔声道:“小楼可能是因为发烧,身体不舒服,所以才……” “唔~~~” 贺惟深伸了个懒腰,打了个懒懒的呵欠,对张倩柔道;“好困,昨晚上打了一夜的牌,你跟周妈说一声,吃饭的时候不用叫我了。” 似乎一点也没有在意儿子的态度,又像是对贺南楼这个唯一的儿子也丝毫不在意。得知儿子发烧,也没有追上去,过问一句半句的意思。 张倩柔一怔,“喔,好。” 贺惟深朝乔安年这个继子勾了勾唇,算是打过招呼,便施施然走了。 乔安年:“……” 男主这个爸爸,是真的狗啊。 乔安年以为张倩柔会跟着贺惟深一起离开,但是并没有。 张倩柔不但没走,反而牵了他的手,拉他在沙发坐下,眼圈发红地看着他小手臂上缠着的纱布。 嗯,这就有些尴尬了。 “疼吗?” 现实生活里,乔安年都快二八了。他一个大龄男青年,跟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漂亮女性单独处在一个空间里,对方还拉着他的手,这他妈太鬼吊了。 哪怕对方名义上是他妈,可他毕竟不是正主啊! 乔安年浑身不自在地抽回自己的手,连忙道:“不疼。一点也不疼。” “怎么可能会不疼?妈还不了解你,要是不疼,你连伤口都不会包扎一下。” 说着,眼里就泛上了泪花。到底是忍住了,大概是不想当然自己儿子的面哭。 当然,也有可能是不敢哭。 原身是真的混账。张倩柔在上一段婚姻当中,没少遭遇家暴,原身只会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拼命地用打游戏来麻痹自己。 飞上枝头的生活也远不像外界以为地那么容易,每次母亲张倩柔只要当着他的面掉眼泪,他就会很不耐烦,有时候还会生气地摔东西,赤红着脸问他妈有完没完,或者是冷着脸把人给赶出房间。 母子关系可以说很糟糕。 乔安年瞧着,张倩柔看样子很年轻,年纪比原来的他拢总也大不了几岁,他张着嘴,那句“妈,您别难过”了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在,原身也不是什么小暖男,乔安年这么一言不发的,其实更符合原身坏逼少年的人设。 “年年,你不要嫌妈妈烦。妈跟你说过的,小楼是你的弟弟。而且,这是贺家,是你贺叔跟小楼的家。我跟你都只能算是客人。你,你不应该总是欺负小楼,更不应该……更不应该把人给锁在阁楼里……” 这些话,张倩柔不止一次说过,她知道儿子不喜欢听。她也知道,在年年心里,更希望惟深就是他的亲生父亲,贺家就是他的家,他是真正的贺家大少爷。可是不是就是不是,贺惟深,贺南楼姓贺,他姓乔。 虽然贺家的佣人跟保姆尊称他们夫人、少爷,可事实上上,那些人里头,有几个打心眼里瞧得起他们母子二人呢?他们就只是借住在贺家的客人而已。 哪一天惟深要是腻了,或者不高兴了,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会被赶出去。 豪门生活就算是再不容易,至少吃得饱穿得暖,可是在吃穿用度上,惟深也从来没短过他们母子二人。 张倩柔拉住儿子的手,“等你贺叔睡醒了。你跟妈妈一起去向你贺叔跟小楼道歉,好吗?” 张倩柔这些话,十二岁的乔安年听不进去,不但听不进去,还会在心里记恨母亲,恨母亲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他的赌鬼生父,为什么要让他姓乔,而不是姓贺。 穿书过来,身体里住着一个二十几岁灵魂的乔安年却是比谁都清楚张倩柔包括他自己在贺家的处境。 乔安年是养不熟的白眼儿狼,没有吞大象的能力,最后反而被贺南楼这个狼崽子给拆皮剖腹,在大男主的爽文里,要么绕着男主走,要么可劲抱男主大腿,这才是生存的硬道理。 以他现在的身份,绕着男主走显然是行不通的,只能可劲刷好感度。 他点点头,“知道了,您放心,我去跟贺叔还有小楼道歉的。” 张倩柔已经做好儿子会大发雷霆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儿子今天竟然意外地好说话。 “年年懂事了”,张倩柔欣慰地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脑袋。 乔安年避开了。 他现在多少有点体会小团子为什么不喜欢被他摸脑袋了。 不对,他是因为他一个老黄瓜,被迫装在了嫩黄瓜里,所以不自在,小团子应该纯粹是……嫌弃他。 咳。 他怎么觉得这以后的日子,可得熬呢? 第8章 礼物 “叩叩——” 房间的门没关,周妈站在门边,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夫人,乔少,开饭了。” “好,我们这就过去。” 张倩柔转过头,对周妈回了一声,“对了,不用去叫先生了。先生昨天天晚上应酬到很晚,回房睡了,暂时不要打扰他。” “是,夫人。” 张倩柔拉着乔安年的手站起身,“走吧,我们先去吃饭。妈妈这次给你跟小楼都买了礼物,在楼下,等吃完饭,你去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乔安年对张倩柔动不动就拉他手这件事,很是不习惯。 他把手给抽回来了。 反正原身的人设就是这样的,就是一个坏逼讨人嫌少年,他这个动作也不算是太突兀。 果然,张倩柔只是失落地看了他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 乔安年挺过意不去。 再过意不去,也不能占人便宜不是? 抽回手之后的他,大大松了口气。 总算自在了! … 乔安年随张倩柔一起下了楼,看见挂在客厅里的钟,才发现他竟然睡了整整一天,现在都晚上六点了。 难怪他醒过来后,肚子一直在咕咕叫。 小团子没在餐桌上。 乔安年刚想问周妈,怎么没见到小团子,张倩柔就替他问了,“周妈,小楼呢?小楼没下来用餐吗?” 周妈替张倩柔、乔安年母子两人先后拉开餐椅,回话道:“小少爷说他以后都在房间里吃。” 以后都在房间里吃的意思是,以后都不下楼吃了吗? 张倩柔想追问一句,碍于自己的身份,到底是忍住了。 她在贺家的身份实在太过尴尬。如果都不过问,显得她对小楼太漠不关心,外界会认为她一个大人,容不下一个孩子。要是她真问出口了,听在有心人的耳里,可能又会传,她是不是巴不得小楼以后都在房间里吃。 少说少错,是张倩柔早些年就摸索出的生存之道。 张倩柔很清楚,她之所以能够带着儿子一起搬进贺家,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她话少,令惟深足够省心。加上她原先是个护士,能帮着照顾小楼。 张倩柔拿起筷子,从盘子里,给乔安年夹了一筷鲜嫩的鱼肉,“年年,那就我们两个人先吃吧。” “嗯。谢谢。” 叫妈是叫不出口的,态度礼貌点乔安年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张倩柔因为他这一句谢谢,呆呆地瞧了他好一会儿。 乔安年被他瞧得怪不自在的,只好埋头扒饭。 这一整天,他也就是早上捡贺南楼吃剩的那点披萨吃了点,这会儿都快饿疯了。不过就从饿肚子这件事上,倒是体现出了原身这具身体的好处来。原身毕竟还小,身体暂时还经得起糙。不像他,因为工作太忙,经常饿一顿,饱一顿,导致胃一直不大好。要是他的身体现在饿这么长时间之后再进食,估计胃早就饿得抽疼,得靠吃止疼药才能扛过去了。 “这么饿啊?” 张倩柔笑了笑,给乔安年又夹了他喜欢吃的酥脆排骨。 “我听周妈说,你睡了一天了,是不是?年年,你喜欢通宵的毛病真的得改改,总是这样日夜颠倒,影响身体发育不说,以后时间长了,也容易影响你的健康。” 啃排骨啃得正欢的乔安年:“……” 唔,他大概可能有点理解为什么原主跟母亲的关系会这么恶劣了。 没有小孩子会喜欢吃个饭,还要听家长唠唠叨叨的。尤其像是原主那样处于叛逆期的小破孩,不但一句也听不进去,只会觉得很烦而已。 乔安年以前就是听他班上的几个男生就是这么抱怨的。 乔安年听了却是一点也不烦,倒是有些羡慕原身。 这个世界上,能够有人关心生活作息是不是健康,会不会影响身体发育,简直不要太幸福好么。 乔安年把啃得干干净净的排骨吐出,回话道:“嗯。知道了,我会改的。” 张倩柔美目微讶,似乎惊讶于今天儿子竟然没有直接摔碗离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闯了祸的缘故,年年今天,似乎格外地好说话。 … 饭后,张倩柔带乔安年来到客厅,她将沙发上放着的一个礼品袋递过去。 “这是妈妈跟你贺叔给你买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是她跟贺惟深一起买的,乔安年哪里会不知道,其实就是张倩柔一个人买的。 贺惟深就是个彻头彻尾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他最爱的人只有他自己。连小团子这个亲生儿子都一点也不上心,哪里会想到给他这个继子买礼物。 可笑的是原主从来没怀疑过。每次张倩柔送他礼物,他都以为是贺惟深亲自挑选的。在他看来,原身对贺惟深有一那么一丢丢变态的恋父情节在里面。原身不喜欢自己的亲生父亲,所以他把对父亲的仰慕都移情到了贺惟深的身上。 乔安年打开礼品袋,捧出来一看,竟然是大黄蜂合手办! 乔安年除了五岁生日那年收到过他妈妈送给他一个高仿的托马斯火车,时隔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收到玩具。 一颗奔三的心还是难得蹦跳得这么欢。 拆开包装盒,乔安年更是眼睛都直了。 竟然是他放在购物车里,每个月都要看个几眼,想着什么时候经济稍微宽裕点就把它拿下的官方版本!! 乔安年着迷地摸着大黄蜂合金的金属机身,真的太酷了! 哪个男孩子年轻的时候没有梦想过想要一个变形金刚呢? 张倩柔以往不知道送过不少礼物,儿子每一次都是拿了礼物就走。这次难得没有拿了礼物就走。 她的手微微颤抖地摸着乔安年的脑袋,眼底有泪光闪动,唇边却还是带着母亲特有的温柔笑意,“喜欢吗?” 乔安年点了点头,如果真的是十二岁的他,可能这个时候已经兴奋地喊出来了吧。 “喜欢就好。” 张倩柔笑了笑,弯腰从沙发上拿了另一个明显要更为精致的袋子,“这是小楼的礼物,你替妈拿给他。再……好好地跟弟弟道个歉。好吗?” 乔安年盯着张倩柔递过来的礼品袋,心说,小姐姐是真的很知道怎么扫她家小孩儿的兴啊。 他知道后妈难当,尤其是张倩柔出身普通,年纪比贺惟深也要稍微大一点,还是离异有孩子的情况下,找了贺惟深这么一个优质对象当男朋友。在跟小团子相处方面,不说战战兢兢吧,反正不敢怠慢是肯定的了。 就怕一个处理不好,外人就会觉得她偏心、失职,对小团子不够上心,被人背地里嚼舌根。 这也不能太厚此薄彼啊! 给亲生儿子和小团子的礼物是不是一样的两说,好歹礼品袋用一样的,也就不至于偏心地太过明显。 以原身的性格,看见这个明显要更上档次一点的礼品袋脾气估计就已经炸了,把礼物砸了都是轻的,回头搞不好又要拿小团子撒气。 可能张倩柔只是想在丈夫,在佣人的面前表现出,她对小团子的重视是要超过亲生儿子的,又或者太想要证明自己是有那个能力当好贺夫人以及后妈的。 说句大实话,后妈确实难当,同意里外不是人,但是厚此薄彼也不大可取。这样对原身其实挺伤的,只会在无形之中更加加剧母子之间的裂痕。 乔安年把张倩柔手中的礼物给接过去了,“我会跟小楼好好道歉的。” 张倩柔红了眼圈,她摸了摸乔安年的脑袋,“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乔安年是真经受不住被张倩这种“怜爱”的眼神,哪个二十八岁的大少青年受得住给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人当儿子啊? 张倩柔的眼神瞧得他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他把大黄蜂又给重新装回盒子里,说了一句,“我现在就拿去给小楼。” 一溜烟上了楼。 … 这袋子里也不知道装了什么,还挺沉。 乔安年在二楼的走廊上,看着二楼除了他那个房间以外,全部都是大门紧闭的一排房间,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个问题—— 他不知道哪一间是小团子的房间! 听见房门被轻声打开的声音,乔安年抬起头,就看见女佣端着餐盘从他斜对面的房间里走出。 乔安年眼睛一亮,巧了么,不是。 在女佣把门给带上之前,乔安年迅速地跑上前,“门先别关。” “可是乔少……” 乔安年学原主把脸一沉,语气霸道地道:“我说的话你敢不听?” 女佣显然怕这位小魔王找她麻烦,端着餐盘,下去了。 乔安年满意了。 看来,当坏逼也有当坏逼的好处,全世界都绕着他走。 咳。 乔安年走进半开的房门。 两米大的儿童床,房间里有一个透明的星空吊椅,一看就知道坐上去会很舒服,很柔软的浅蓝色小沙发,沙发上摆着各种型号的邦尼兔,还有迪士尼家的玩偶。 地上铺着厚厚的狮子图案的米色绒毯,米色的绒毯上,搭了一个同款色系的印第安风格的儿童帐篷,帐篷里摆着各种玩具跟玩偶。 乔安年原来觉着原身的房间已经够大的了,面积都快赶得上他自己攒钱的买的那间小公寓了。 跟小团子一比,才发现,还是他的格局小了。 这才是豪门小少爷的房间打开的正确模式吧? 这房间,是真的大啊!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洗手间传来抽水马桶的声音,乔安年抬起头,就看见小团子绷着张小脸,站在洗手间的门口。 乔安年每次瞧见小团子装大人,小小年纪就一副老成模样就有些想笑。 “我敲了门了,你没应。我才进来的。”乔安年随口扯了个谎,眼睛都不带眨的,笃定小团子在洗手间里头,什么都听不见。 贺南楼面无表情:“出去。” 乔安年没动。 他把手上的礼物,往小团子手上一递,“给,礼物。” 第9章 鬼话 “我妈让我给你,让我给你赔礼道歉。礼物是她跟贺叔一起挑选的。” 乔安年在张倩柔的面前那声妈是怎么也喊不出口,当着贺南楼的面倒是挺顺口。 贺南楼别说是伸手,连看都没看,还是那句话,“出去。” 小孩子应该对礼物都没什么抵抗力吧? 乔安年拎了拎手中的礼物袋,故意在他勉强晃了晃,睨着小孩儿,“你不打开看看啊?” 贺南楼墨色的眸子冷冷地盯着乔安年。 如果是上辈子,只要一个眼神,足以令乔安年心生忌惮,不敢再在面上上招惹他。 不过贺南楼忘了,他现在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孩儿,威慑的气势,凌厉的眼神什么的,不存在的。 何况,乔安年的壳子里头也早就换了个人,他的眼神对乔安年自然没什么杀伤力。 贺南楼没回应,乔安年也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直接就在贺南楼的帐篷上坐下了。他把他自己的礼物放帐篷的地上,把小团子的礼物从礼品袋中取出。 比起给他的礼物,给小团子准备的礼物明显用心多了。不但外面的礼品袋比他的要精致,礼物也是用了黑色的云龙纸包装,金银两色洒金,上面系有金色的蝴蝶丝带。 别说是原身,乔安年都要嫉妒了! 这差别待遇的确是有些明显了。 害。 小屁孩不理他,乔安年笑了笑,自顾自地说道:“我记得小时候,过圣诞节。老师问班级里的同学,有没有收到圣诞礼物。同学们都超级大声地喊,有。跟快乐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迫不及待地告诉老师,自己都从圣诞老公公那里收到了礼物。 我喊得最大声。我告诉老师,圣诞老公公给我送了一只超大的宇宙飞船,还载着我到太空里飞行了一圈。外星人都很喜欢我,送了我一整个太空舱的礼物,礼物多得太空舱都要堆不下了。同学们都超羡慕地看着我。” 贺南楼:“……” 这种鬼话,也就只有骗骗幼儿园的小鬼。正常智商的成年人,哪一个会信? 噢,甚至不需要是成年人,恐怕连现在的小学生都不会信。 “当时,我们那个幼儿园一共是有两个搭班老师,其中一个老师就很生气,让我不要撒谎。说撒谎不是好孩子,撒谎的孩子永远也不会收到圣诞老公公的生日礼物。我当时很没出息地哭了。哈哈。 不是因为老师骂我是个撒谎精,而是真的害怕以后就收不到圣诞老公公的礼物了。很蠢对不对?网络上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好像说的是,‘世上本来没有圣诞老人,所有惊喜礼物都来自爱你的人’。好像……是这么说的吧?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圣诞老人,我却害怕了很久。” 他是过了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圣诞老人。 哪怕他是个不说谎的好孩子,他也收不到圣诞节礼物。 这事儿乔安年是第一次跟人提起,以前也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过。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对着小孩儿就这么给一股脑地没有任何负担地全说了。 可能是因为反正小屁孩什么也听不懂,不会用同情或者安慰的眼神看他。 乔安年的爸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了婚。 他印象当中,他爸妈只要没有吵架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他们根本没有过圣诞的概念,更没有想过要在圣诞节他们的孩子准备圣诞惊喜。 他奶奶经常用他爸妈不要他了来吓唬他,要他乖一点,他要是不乖,他爸妈就不会要他了。 他再乖又怎么样呢? 他爸妈还是谁都没有来接走他,他们都忙着当弟弟妹妹的爸妈,谁都不想要一个多余的他。 他也是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才意识到,原来大人们的感情走向破裂,小孩子是根本挽回不了的。 爸妈都不要他了,更不会给他准备圣诞礼物,他只有圣诞老公公了。 所以那天从幼儿园回去以后,他是真的在被窝里哭了很久,很久。 没有人给他送礼物了啊,哪怕是圣诞老公公,也不会送他礼物了。 现在想起来挺好笑的,但当时的难过,也是真的。 以至于,他后来变得很喜欢拆包裹。 哪怕他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还是热衷于拆开包裹瞬间的那种喜悦感。 … 所有的惊喜,都来自爱他的人? 贺南楼在心底冷嗤,如果他不是贺惟深的儿子,张倩柔又怎么会让乔安年巴巴地给他送来礼物? 不过是为了想要讨好他罢了。 乔安年是个成年人了,爸妈离婚,母亲丢下他离家出走,父亲再婚,这些曾经让他在无数个日子里只要想起来就难过得掉眼泪的事情,现在也就剩下一点点感伤。 可能这就是人类情感神奇的地方吧。 再深,再疼的疤,只要没有疼死,痛死,总会有愈合的那一天。 乔安年大可以留下礼物就走,不过他猜,只要他前脚出走出房门,以小团子对原身厌恶的程度,这礼物小团子估计看都不会再看一眼,更不要说拆开看看了。 乔安年敦敦善诱:“那我替你拆了噢?” “我们一起拆吧,怎么样?” “还是说,你怕我?连跟我一起拆礼物都不敢?” 叽叽喳喳,比麻雀还吵。 为什么乔安年可以比以前更讨人厌? “没兴趣,你要拆出去拆。” 乔安年就像是没听见似的,他一屁股坐在帐篷的点子上,把包装盒纸上的蝴蝶丝带小心地解下,将礼物的包装纸小心地撕开,尽可能不要将云龙纸给撕坏—— 竟然是一只航拍无人机!! 乔安年盯着包装盒上的无人机图片,压根移不开眼睛! 这几年,无人机挺火。乔安年周围,就有不少朋友在玩无人机。这个型号的无人机,能在市区买一间小居室了! 有钱人的快乐他果然想象不到!! 乔安年兴奋地站起身,把盒子给小团子递过去。“小楼,你确定不打开看看吗?” 无人机! 这可是无人机!应该没有小朋友会不喜欢吧? 贺南楼伸手接了过去。 乔安年笑了,果然小孩子就是容易被满足。 贺南楼漆黑的眼睛盯着乔安年唇边的笑意,诡异一笑。 捧着无人机的双手倏地往地上用力地扔掷。 黑如墨色冷玉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乔安年,漂亮的唇瓣无情地吐出一句话,“带上你的东西,滚。” 第10章 恶心 “嘭”地一声,航拍无人机被摔在了地上。 乔安年:“……” 想胖揍熊孩子一顿肿么破? 打,肯定是打的过的。 问题是,他能动手么?打了万一被记恨上…… 好吧,不是万一,是肯定会被记恨上。 可能是因为原小说自己从头追到了尾,从男主软糯的幼年期到后面大杀四方,一路都陪着追过来了,向来一毛不拔的他还破格地打赏了不少钱。 因为是一路追文的缘故,乔安年对男主总是有一种自己带大的崽的老父亲心理,加上他也曾经跟着他把还有继母跟还有继母所生的孩子一起待了好几年,某种意义上而言他跟男主算是同病相怜,也因此对乔安年小团子的任性行为也多了几分纵容。 代入一下,要是换成是他,一直欺负自己的继兄忽然给自己送礼物,他估计也不会给对方好脸色。 这事儿要怪也得怪原身。 乔安年宝贝地去把航拍无人机给捡了起来,这玩意儿倒手一卖,能卖不少钱呢。 乔安年小心地给拆开包装盒,发现里头装着防摔泡沫呢。 谢天谢地。 地上垫着软垫,刚刚那一摔,应该没给摔坏吧? 从外观上是看不出来哪儿坏了,不过这种精密的玩意儿,耐不耐摔还真不好说,得组装起来,放进电池,用遥控器试飞一下,才能知道到底坏没坏。 贺南楼当着乔安年的面把无人机给扔了时,他就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 他的口袋里藏着一把儿童剪刀,只要乔安年敢对他动手,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反击。 “不要就不要吧。我先走了。” 乔安年的反应,完全在贺南楼的预期之外。 贺南楼并没有放松警惕,他警惕地盯着往外走的少年。 少年走出房门,并没有忽然回头对他施加暴力。 贺南楼神色的眸子冷戾一片,乔安年又在打什么主意? 乔安年一点也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他捧着无人机回了房间,急着确定这宝贝玩意到底坏了没坏。 这要是真摔坏了,他得试试看能不能走保修。 … 贺南楼听见轻声地关门声。 攥着剪刀的手缓缓地松开,因为太过用力,掌心被印了一道红痕。 竟然,真的没有再找他的麻烦。 贺南楼抿起唇。 比起能够预知的危险,他更讨厌捉摸不透的变数。 收回目光,贺南楼喊来周妈。 不一会儿,周妈上来了。 “少爷,您找我?” 贺南楼头也不抬,“把帐篷上的那块垫子扔了。” 周妈弯下腰,双手撑在膝上,同小主人平视,“为什么要扔呀?能告诉我为什吗?这垫子昨天才送洗过呢。” 贺南楼冷冷地抬起头,一双冷玉般的眼里没有任何温度,“我说扔了。” 周妈还从来没见过小少爷这么冷的表情,一时间竟然感到有些害怕。 奇了怪了,小少爷今天这是怎么了?一点不像过去对她那么亲近了。 “真的要扔掉吗?这垫子还很新呢。” 贺南楼没说话,只是身上的气压明显低了好几个度,令人莫名地有些犯怵。 周妈连忙改口道:“好,那我现在就去扔了。” 周妈跪在地上,卷起帐篷上的垫子,看见了垫子上一个玩具的包装纸盒。周妈原先以为是空的,刚想要拿出去跟毯子一起扔掉,拿在手里,意外发现还挺沉 周妈打开纸盒,一个还没有组装的变形金刚出现她的视线当中。 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命好喔,玩具一天天的,都没有见重样的,哪里像是她的几个宝贝孙子喔,玩来玩去,也就是那几样,弟弟们更是都是玩的哥哥剩下的。 周妈下意识地沙发上那道小身影看了看,她偷偷地,将这个玩具卷入地毯当中,包好。 手里捧着毯子,周妈从地上站起身,“少爷,那我先出去了。” 周妈走到门口,身后一道稚嫩的童声冷冷地道:“把毯子里的东西留下。” 周妈身形一僵,她转过身,身前的毯子被紧张地抱在怀里,笑容有些勉强地问道:“小少爷,您在说什么呀?” 贺南楼面无表情:“还是说,需要我报警?” 闻言,周妈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喔,对了,刚刚小少爷是不是说这毯子里有东西?这毯子里哪里有东……” 周妈说着,把怀里的毯子给放在地上,一个红色的玩具包装盒从里头滚出,掉在房间的地毯上。 周妈一叠声地道歉,“对,对不起啊。小少爷,我真没发现……我刚刚是不小心……” 听人狡辩,是十分无趣的一件事。 “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不是故意的”,“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我……”,“您听我解释……” 无非是推诿、撒谎,无趣又恶心。 贺南楼没兴趣再听下去,他打断了周妈的话,“出去。” “哎,哎。” 周妈连忙出去,被地上的毯子给绊了一脚,膝盖磕在了地上。尽管地上铺着毯子,还是狠狠地疼了一下。她从地上爬起来,重新抱起毯子,赶紧出去了。 关上门之前,周妈透过门缝,看了门里的小孩儿一眼,眼里流露出几分失落跟不满。 小少爷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以前很亲近她,又很粘她的。 最重要的,小少爷怎么……忽然变得精明了起来了? 以前她往家里拿了那么多次,也没有一次被发现的…… … 房间里,乔安年盘腿坐在地上,费劲地研究手里的说明书。 摔! 为什么送给六岁小朋友的航拍无人机,说明书竟然全是英文的! 他已经鼓捣了这无人机快半个小时了,因为说明书跟安装视频都是英语,他看得一知半解,操作上不是很懂。 房间空间相对密闭,乔安年在没有摸准操作的情况下,根本不敢大胆地试飞。要是一飞,把无人机给撞墙上他得心疼死。 不过,他刚刚稍微试飞了下,应该没摔坏。 还是得找个机会试飞一下,看看到底有没有哪儿摔坏了。要是真哪里摔坏了,也好找厂家返修。 “叩叩叩——” “来了。” 听见敲门声,乔安年放下手中的说明书,从地垫上站起身。 因为盘腿坐着的时间有些长了,血液不畅,他的腿有点麻。 乔安年捏了捏脚,这才起身去开门。 张倩柔手里端了一杯牛奶,“年年,还没睡?” 乔安年好歹是大龄单身男性,总不能大晚上的,邀请张倩柔一个女人进他屋子。 他站在门开,“您有什么事吗?” 张倩柔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年年连请她进他的房间都不愿意吗? 年年今天表现得特别懂事,她还以为,年年愿意同她亲近了。 张倩柔勉强笑了笑,把手里的牛奶递过去,“喔。没什么事,妈那天看了微信里的一篇科普推送,说是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处于长高的关键期,需要补钙,不然夜里腿容易抽筋。妈给你泡了一杯牛奶,你喝了它再睡觉。” 乔安年微微一怔。 他想起上学的时候,有一次听他们班长抱怨,说他妈每次睡觉前都要给他泡一杯牛奶,非要给他补钙,还要盯着他喝完,太烦人了。说是早知道就不告诉他妈,他夜里腿抽筋了。 然后又站出来好几个男生吐槽,说是他们的妈妈也这样,最近天天要他们喝牛奶,都快喝吐了。 他也是那个时候,听了同学们的讨论才知道,原来他那阵子每天夜里腿抽筋,是因为要长高了,身体缺钙的缘故。 等到同学们都走了,捧着篮球出去上体育课了,他才后知后觉地滋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如果非要用词语来形容当时的感觉,应该是,羡慕吧? 自己只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就被妈妈给放在心上,天天给泡牛奶,这样的关心,他很羡慕。 尽管,他从小只要一喝牛奶就拉肚子,但是并不妨碍他羡慕同学天天晚上有妈妈给泡牛奶喝。 他后妈讽刺她,说他这是没有富贵命,倒是得了富贵病。 他也是长大了才知道,他之所以一喝牛奶就拉肚子,是因为他乳糖不耐受,除非喝特定的几款奶粉,或者是牛奶,否则就很容易拉肚子,甚至是胃绞痛,市场上大部分牛奶他都喝不了。 “……谢谢。” 乔安年把牛奶给接过去了,他盯着杯子里的牛奶。 “怎么对妈妈还这么客气?别站在门口喝,进屋坐着慢慢喝。 张倩柔双手搭在乔安年的肩膀上,和他一起走进房间,“对了,你没有把礼物给你弟……” 张倩柔的目光,触及地上的无人机以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说明书跟一些配件,她脸色微变,错愕地看着乔安年,就连语调也变了一个调。 “你没有把礼物给小楼?” 手里的杯子刚刚触碰到杯沿的乔安年,“我……” “年年,如果你喜欢无人机,你告诉妈妈,妈妈也会给你买的。你为什么……你为什要直接拿小楼的东西?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我在贺家很难做人?年年,你也不小了,试着体谅体谅妈妈,好吗?” “我没……” “你现在去把无人机重新装回去,给小楼送过去。” 乔安年深呼吸了一口气。别说原身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就是身为成年人的他听了这一段话也挺来气的。 何况…… 乔安年把手里的杯子塞回了张倩柔的手里,后者蹙了蹙眉心,“年年?” “礼物我送了,他没收。所以我才把礼物给带回房间。还有——” 说到这里,乔安年笑了下,“您可能不知道,我乳糖不耐受。喝不了牛奶,每次喝牛奶,肚子都会绞痛,会很难受,还会拉肚子。” 第11章 爹魂 乔安年记得,书里有一个情节,周妈给小少爷热牛奶,也给身为贺家继子的原身也热了一杯。 原身因为玩游戏输了,就把气撒在了周妈的身上。当场生气地摔了杯子,质问周妈明知道他乳糖不耐受还给他热牛奶是存了什么居心,是不是想害死他。生气地跑上了楼,摔门回了房间。 周妈的手背还有脚踝都被摔碎的玻璃溅到,有一片玻璃更是扎在了她的脚背上。因为脚背伤得比较重,手也不方便做事,导致周妈不得不请几天的假。贺家请了新的阿姨临时照顾男主,新来的阿姨不如周妈上心,男主在院子里玩不见了也没发现。 报警时已经太迟,男主已经被绑走。 男主也在那次绑架当中,被绑匪切掉一根小手手指,原先就有幽闭症的他,经过绑架的那件事,完全没有办法忍受处于封闭的空间里,比如像是电梯或者是仓库那样幽闭的空间内。 以至于在男主掌权贺家以后,作者写男主命人强行灌乔安年牛奶,评论区一堆人叫好。 乔安年当时看了这一波打脸跟虐渣也是爽得不行。 印象太深刻了,想忘记都难。 当然,要是现在有人摁着他的脑袋,强行灌他喝牛奶,他大概拼去性命不要,也要跟那人同归于尽。 书中还有一个片段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在原身被男主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以后,那个时候已经跟贺惟深离婚,并且攀上另一根高枝的张倩柔经过多方打听,终于把人给找到了。 原身那个时候已经神志不清。 张倩柔亲自给原身清洗身体,替他换上干净的衣服,给热了一杯牛奶。 原身看见牛奶,就疯狂地抗拒,大小便失禁,在极度的惊惧当中,眼球睁大,就那样臭死在了床上。 原身的葬礼上,男主亲口告知张倩柔,告诉他自己曾经如何强逼原身喝牛奶,直至对方大小便失禁,进ICU抢救,才暂时放过了他。张倩柔到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原身乳糖不耐受。 得知是自己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本来就因为儿子的死而深受打击的她,彻底疯了。 乔安年在心底叹一口气。 他以前看小说的时候,的确觉得原身讨厌得不行,恨不得男主赶紧长大,把这小王八蛋给收拾了。在读到原身的结局时,那叫一个解气。 他现在忽然觉得,很大程度上小孩子就是一张白色的画布,大人在上面涂抹什么,孩子就会变成什么。 原身会变成书里的那样,张倩柔这个当妈的也有一部分的责任。 父母是孩子最亲近的人,原身的爸爸不提了,就是个酒鬼加家暴男。在这种情况下,原身对母亲其实会格外依赖一点。当他从母亲身上都没有办法得到足够的关心,性格也就发生了扭曲。一个长期缺乏父母陪伴,小时候还一度活在父亲的暴力阴影下的孩子,又总是不被自己的母亲所信任,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好? 如果张倩柔能够多关心关心原身,那么原身会不会也就不会变成书中那个人人讨厌的大反派? 当然,一个孩子性格的形成是多方面的因素。 无论如何,像原身那样把对生活的不满完全发泄在他人的身上,甚至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起了觊觎的念头,乃至不折手段绝对是错误的。 … 张倩柔是真的不知道儿子乳糖不耐受。 种种原因,原身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一直到张倩柔跟贺惟深的关系确定下来,有了足够的经济条件,张倩柔才将儿子接回自己的身边。只是因为她还是要忙于工作,忙着陪贺惟深应酬,因此能够照顾陪伴的时间始终不多。 闻言,张倩柔愧疚极了,“年年,对不起,妈妈,妈妈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乳糖不耐受……你奶奶没跟我提过……我……妈妈刚才也不是故意……年年,你能原谅妈妈吗?” … 乳糖不耐么? 贺南楼手里拿着盒装的变形金刚,听见乔安年房间里传来的对话声,眸光掠过一抹冷沉,转身回了房间。 … “嗯,我知道,您是无心的。” 乔安年点了点头。 张倩柔欣慰地笑了笑,“太好了。谢谢你能体谅妈——” “可是,您知道吗?就算您是无心的,不代表它就不会伤到人。” 张倩柔唇边的笑容当即变得十分苦涩,“妈妈知道。” 她的眼圈发红,出声时声音已然有些哽咽,“年年,对不起,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张倩柔握住乔安年的手。 乔安年不是原身,张倩柔对不起的人也不是他,这声对不起,他也担不起。 “您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吗?我先睡了。” “年年,你别这样……” 张倩柔的语气透着央求。 “我没有在跟您赌气,我是真的困了,想睡觉了。” 闻言,张倩柔紧紧地咬了下唇,忍住自己到嘴边的哭意。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好,那你好好休息。妈妈先出去了。” “嗯。” 张倩柔端着牛奶,失魂落魄地从乔安年房里走出。 斜对面的房间,房门被关上。 贺南楼低头,漠然地瞥了眼手里的大黄蜂,随手将它扔到了沙发上。 … 房门被关上,脚步远去。 乔安年看着大门的方向,他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这里,闷闷的。 乔安年看着自己的胸口,是原身在感到难过么? 他在看小说时,从来没有同情过原身。现在想想,无论是无条件宠溺他的爷爷奶奶也好,只会用钱弥补他的张倩柔,还是一年到头也不怎么出现,每次出现都是哄他去爷爷奶奶那里偷钱的亲生父亲也好,原身身边,从来也没有人好好教育过他,引导过他。 当然,他现在依然不同情原身。 这个世界上,遭遇比原身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因为自己不好的境遇,就将心底对这个世界的仇恨发泄在比自己弱小的人身上的这一类人,永远也不值得同情。 脚边踢到了什么东西,乔安年低头一看,是自己之前组装好的宝贝航拍无人机。 “嘶——”乔安年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赶紧把无人机从地上捡起来,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被自己给踢坏了,在机身上摸了又摸,给宝贝地放到书桌上。 乔安年说他要睡了,当然是骗张倩柔的。 事实上,他睡了一整天,这个点一点也不困。 乔安年轻快地哼着歌,如此星辰如此夜,当然要跟他的大黄蜂一起度过…… 乔安年忽然想起,忽然想起,他的大黄蜂好像……落在小团子的房间了? 乔安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8点29分。 这个点,不知道小团子睡了没有…… 应该还没睡吧?小团子跟他一样,也睡了一整天了,小孩子是一个充电一小时,之后能超长待机25小时的神奇生物,现在应该也睡不着才对。 只是就算小团子现在还没睡,他去敲门,小家伙未必会给他开门。 视线瞥见茶几上的退热贴,乔安年眼睛亮了亮,有了! … 乔安年口袋里揣了退热贴,来到贺南楼的房间门口。门缝里有光透出。 果然,小团子也还没睡。 乔安年抬手敲了敲门,“小楼,是我。顾医生给你开的退热贴,你白天落在我房间了。” 房门被打开,他的变形金刚从里面被递出,门内,站着面无表情的小团子。 乔安年被贺南楼给聪明到了。他没有直接拿走他的大黄蜂,而是弯下腰,捧着小团子的脸,就是一顿揉搓,“你怎么会这么聪明?!!!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拿我的大黄蜂的?嗯?不愧是我的大宝贝,你可真是太聪明了!” 乔安年“爹魂”这下完全压不住了,他牵着团子的手进屋,“来,让哥先给你把退热贴先换了。” 乔安年倒是想自称“爸爸”,不过他怕小团子记恨。他怂。TVT。 “不用。” 贺南楼费了点劲,这才用力地将乔安年的手给甩脱。 “怎么不用?要是晚上你的体温再高起来,变成肺炎怎么办?” 六岁的小朋友的力气,当然比不低十二岁的少年。 乔安年不由分说地把人给摁在了沙发上,强行替他重新换了一片退烧贴。 贺南楼的发型都被乔安年给弄乱了,原本乖巧可爱的西瓜头,变成了稻草堆。 乔安年忍住笑,趁着小团子没发现发型被自己弄乱之前,赶紧跑路。他一本正经,“好了,早点睡觉。晚安。” “咔哒”,房门被关上。贺南楼脸蛋彤红,他刚才为了推开乔安年气息有些微喘,到最后还是没能推开。 余光瞥见沙发上再次被乔安年给遗忘的大黄蜂,贺南楼神情厌恶。 乔安年到底什么时候能把他的东西给拿走? … 这一整天过得可太刺激了。 乔安年躺在床上,梳理了一下书中的剧情。 其实也没什么可梳理的。 只要他接下来都不跟男主作对,苟到他成年离开贺家,应该是没有问题…… 乔安年打了个呵欠,忽然想起自己还没给小团子量过体温,不知道小团子的烧有没有稍微退了一点。 冬天,起床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乔安年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在房间里到处翻了翻,总算在床底下,找到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原身给踢到床底的电子温度计。 乔安年来到贺南楼的房间,小团子房间里的灯已经熄了。 乔安年轻声地推开房门。 床上,贺南楼倏地睁开了眼睛。 冷玉般的眸子掠过一抹嗜血,他缓缓地从枕头底下摸出剪刀。 第12章 轻哄 “嘭——” 昏暗中,乔安年不小心撞到了低矮的儿童小凳子。 “唔——”乔安年痛苦地弯下腰,揉了揉自己被撞疼地小腿腿骨。 一只手紧握着剪刀的贺南楼眼底掠过一丝凉薄的鄙夷。 乔安年连忙把被他撞倒在地上的儿童椅给扶起,赶紧朝床上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山包没动过。 乔安年大大地吁了口气,小团子没被他给吵醒就好。 贺南楼凭借脚步声跟打在眼皮上的光束判断出乔安年近了,他藏在被子里的手缓缓地抬起。 凭借手机手电筒的光,乔安年总算顺利地走到床边。他把用来照明的手机给放在床头,手碰了碰小团子的脸颊。 “怎么感觉……比白天更烫了?” 贺南楼皱了皱眉,乔安年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他不是想要趁着他睡觉,好“教训”他么? 小孩儿的体温本来就大人要高,光是靠手他也摸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最好还是得量一量体温。 乔安年收回手。 乔安年早年是跟着他爸还有继母,继母给他爸生的弟弟妹妹生活在一起的。 大人工作忙,没读书的日子,或者放学回来的日子,他就得帮着照顾弟弟妹妹。 弟弟妹妹要是生病,继母担心小孩儿夜里烧起来,都是喊他起来,让三个小时就量一次体温。他要是睡死过去,或者不按照她说的去做,就会被绑起来一顿揍。 他自从被皮开肉绽地揍过一次以后,再没敢在继母要他看着发烧的弟弟或者妹妹时,打过一次盹,照顾生病的弟弟妹妹也逐渐地驾轻就熟。 他知道像是这种电子温度计得在小孩儿腋下没出汗的情况下量了才最准确。 乔安年用手机照明,去了趟洗手间。 贺南楼听见水声,睁开了眼,他的眼底一片冷意。 乔安年是想要用水将他泼醒,还是想要将他从床上拽下,把他的脑袋摁在水盆里,看着他痛苦挣扎,他在边上哈哈大笑?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足以贺南楼在脑海里绞杀乔安年无数次。 水声停了。 贺南楼重新闭上了眼。 优秀的猎人总是以猎物出现。贺南楼不介意自己当一回饵,只要能够将猎物绞杀。 他现在跟乔安年体力悬殊,他必须要保证自己一击即中。 乔安年手里拿着打湿的毛巾,重新在床边坐下。 贺南楼一只手紧握着剪刀,他如同蛰伏在黑暗当中的野兽,随时准备用他的剪刀,让乔安年这个蹩脚的猎人见血。 乔安年抬起小孩儿的手臂。 贺南楼握着剪刀的手臂发力,果然,乔安年是想要将他拖下床,将他的脑袋摁在水池里。 “阿,阿嚏——阿嚏——” 鼻子忽然痒得厉害,乔安年赶紧松开了小团子的手,怕把小孩儿吵醒,捂住嘴鼻,打了好几个喷嚏。 乔安年忽然转过身,贺南楼错失出手的机会。 贺南楼呼吸平缓,等待下一个最佳狩猎的时机。 乔安年抽搭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唔,好像鼻塞了,怪难受的。” 又吸溜了下鼻涕,稍微掀开小团子的被子,手从他的衣摆进去,摸了摸小团子的腋下,没出汗。 在乔南年将手伸进贺南楼的衣服里时,贺南楼身体僵直。 他的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乔安年只是摸了摸他的腋下,就把手收了回去,贺南楼再次错失最佳攻击的机会。 贺南楼眸光沉沉,对于乔安年的目的更为疑虑。 这个蠢货究竟想要做什么? 手臂再次被抬起,这一次,他的腋下似乎多了一个冰凉的小东西。 贺南楼疑虑间,听见一阵蜂鸣声响。 乔安年从小孩儿腋下取出温度计,看了看,38°8,比白天果然要高了不少。 原来,起先乔安年是忘记了,使用电子温度计前,的确是要先擦拭腋下的汗没错,这样量出来的数据才不容易有偏差,不过不是每个人发烧腋下都会出汗,他刚刚是忘记事先先确认了。 小团子没出汗,自然也就用不着先擦腋下了。 确认小团子烧得更厉害了,乔安年没慌,他用刚才凝湿的毛巾给小孩儿擦了擦两只手的手心。 乔安年虽然弄湿毛巾时用的是温水,不过他之前耽误了点时间,毛巾早就凉了。 给小团子擦手心时,小孩儿的身体明显抖了下。 这是人体的自然的下意识反应,即便是贺南楼,也没有办法控制让这具才六岁的身体在忽然遇冷时能不要发抖。 有一只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乔安年是怕他把小孩儿给冻醒了,小孩儿现在还这么讨厌他,要是看见是他,夜里闹起来,还生着病呢,太折腾人了。于是在他小小的肩膀上轻哄着拍了拍。 趁着人这会儿熟睡着呢,还在他的脸蛋上轻轻地捏了下。 手感Q弹,触手嫩滑。 啊!他的崽果然又软又好摸! 乔安年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 如果他的崽长大以后,能不惦记着他的菊花。阿呸,是能不让人爆他的菊就好了。 嗯,一定可以的! 他的崽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书中只要没欺负过崽,没跟崽对着干的人,结局都不坏。 被捏了脸蛋的贺南楼,竭力忍住,才没有将手中的剪刀捅向乔安年! … 小孩儿发着烧,手心的温度热得吓人,没一会儿擦过手心部分的毛巾都变得温热了。 乔安年换了一面,叠了叠,给放到小孩儿的脖颈处,有小孩儿自己的体温加持,这会儿毛巾不会凉。当然,降温效果可能会差一点。 果然,这一次小团子没有被冻一个激灵,平躺着,睡得很乖巧。 一个人睡觉时很规矩嘛。 乔安年给小团子的脖子,耳后都擦了擦之后,把毛巾再次对折,去擦小团子的脚底板。 这一下,贺南楼整只脚丫都往里缩。 乔安年被逗乐了,他的崽小时候是真可爱啊!简直是可爱本爱! 乔安年握住小团子小小的脚踝,把毛巾贴在他的脚心,等到毛巾吸收了他脚心的热量,再把已经被捂热的毛巾翻过来,换另一只脚。 乔安年再次去了洗手间。 贺南楼睁开眼,视线落在床头柜边上的电子体温计,眼底冷光一片。 乔安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总是往返去洗手间实在太麻烦了,这一回,乔安年把脸盆也一起端回了房间。 摸了摸小团子的脖子,手心,没刚才那么烫了。说明物理降温还是起到了效果。不过这种效果往往很短暂,等过一会儿,人体的温度又会自动上去。 不管怎么样,身体不那么烫了,小团子应该多少会舒服一点。 乔安年给量了下体温,果然,温度降下来了一点,38°1。 乔安年不敢掉以轻心。现在体温降下来了,是刚才物理降温的结果,只是暂时的,得隔断时间就留意体温的变化才行。 就这么干坐着太无聊了,乔安年去搬了小椅子过来,他关了手机的手电筒,在他的网盘里翻他上个月从惊悚恐怖片爱好群里下载的一部惊悚恐怖片《哭悲》。 因为他网盘里装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好翻,因此乔安年都是直接在搜索框里搜。 万恶的输入法,打成了哭呗。 但是无论是哭呗,还是哭悲,乔安年竟然都没能在他的盘里搜到资源。 什么情况? 《哭悲》总共也就两个字,一个惊悚恐怖的片子,总不能叫什么酷贝,苦呗。 乔安年只好点开他八百年也没点开过的文件,打算从里头翻一翻,也有可能是他存的时候写错名了,所以没搜出来。 一点开文件夹,乔安年顿时自闭了。 嗯,他忘了特么他穿书了,这手机都不是他的,这文件夹能是他的么!摔! 他存了好几个G的资源呢!这下乔安年是真的想哭了。 原身盘子里存的东西乔安年也没去删它,只好另外给自己建了一个文件夹。 怎么说呢,他看小说的时候,的确对原身很下头。现在他占着人的身体,还是给原身最后的一点尊重吧。 乔安年退出网盘后,试着在网上搜了下资源,别说是资源,就连相关信息也没有搜到。 乔安年又试着搜了搜几部经典的惊悚恐怖片,像是《寂静岭》、《闪灵》、《鬼影》……都被他给搜到了。 所以,是作者创作这部小说的时候《哭悲》还没出来?所以即使是度娘都搜不出来? 看不成最新的片子,乔安年只好在网上找了其他片子的资源。 基本上都需要会员。 乔安年以前每次充会员的时候都肉痛的要命,这次是他付款最大方的一次,反正原身不差钱。 界面提示充值成功。 多么美妙的提示音啊! 他也是有矿的人了! 乔安年戴上蓝牙耳麦,耳麦是他来的时候就揣口袋里的。 可以说,他来之前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怎么打发晚上的时间他都计划好了。 恐怖片的开头,BGM就很阴间,乔安年就靠这个提神。 BGM越阴间,他就越是兴奋。 乔安年现在就在N刷经典恐怖片《驱魔人》。 这部电影他也不知道刷过多少次了,还是这些老片拍得好看,新出的那些只会鬼叫鬼叫的玩意儿也好意思称恐怖片。 不过惊悚恐怖片这玩意儿吧,看得多了,多少有些脱敏,尤其是在剧情已经倒背如流的情况下。 在看到小女孩芮根扭曲着身体,以四肢着地的方式爬下楼梯,嘴里还流淌着满嘴的血那恐怖当中经典的一幕时,乔安年的内心也毫无波澜。 他拧了水,分心地给小团子物理降温,全靠耳朵里的BGM感受惊悚效果。 耳麦的隔音效果有限,怖片阴间的BGM,以及偶尔响起的尖锐的叫声,隔着蓝牙耳麦传至床上贺南楼的耳朵里,并且随着乔安年擦拭不同的身体部位,声音也忽大忽小。 第13章 踹醒 “年年,起床了吗?年年……” 早上,张倩柔来到乔安年的房间敲门。 房间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年年,年年——” 张倩柔又唤了几声,门内没半点动静。 “年年,很晚了,该起床了,要不然上学该迟到了。” 张倩柔推门进去。走进房间。床上被子折得整整齐齐的。她又去洗手间看了看,洗手间里也没人。 从小到大,年年就没有折被子的习惯,每次起床都是被子、换下来的睡衣全部都凌乱地堆在床上。被子只会是负责打扫的佣人叠的。但是往常佣人都是在年年去上学以后才会去年年的房间打扫跟收拾。 张倩柔有些慌张地出了房间,在走廊上碰见刚要去喊小少爷起床的周妈。 张倩柔叫住周妈,“周妈,我去了年年房间,他没在房间里。你看见他了吗?” 周妈一愣,乔少不在房间里吗? 周妈摇头,“我今天一大早外出买菜去了,回来后就一直都在厨房忙,没见到有人从楼上下来。不过您先别着急,也有可能是我在厨房忙的时候,乔少下楼了,我没看见。要我帮您一块找么?” 张倩柔的神色染上几分紧张。 年年今天没下过楼?可是他人也不在房间里啊!那他人哪里去了? 周妈是贺惟深请来专门照顾贺南楼的,张倩柔毕竟识趣,贺南楼如今发着烧,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她把人保姆喊走给她找儿子,她没这么大的脸。 张倩柔勉强笑道:“不,不用了。这个点,你是不是要去喊小楼起来吃早餐?你先去照顾小楼,我先去楼下问问,看看其他人有没有见到年年。” 周妈也就是口头上那么一说,能够使唤她的女主人只有一位,那就是先生的原配,生下小少爷的那位夫人。这一位……哪里够格来差使她? “好。等我忙完小少爷,我再帮您一起找。”周妈长了一张老实人的脸,明明只是一句敷衍的场面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无端多了七八分的诚意。 张倩柔平静地点了点头,柔声道:“嗯,你先忙。” 张倩柔扶着楼梯,脚步听不出急切,只是在跟楼下的两个佣人沟通时,语速比平时要快上不少。 周妈站在二楼走廊上看了一会儿,嘴角不屑地撇了撇。 不见了才好呢,那样坏,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 … 周妈去了贺南楼的房间。 她先是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小少爷,您起床了吗?” 没有人应,周妈理所当然地以为小少爷还在睡觉,她推门进去。 “小少爷,该起——” “嘘……” 乔安年坐在床上,他的食指点在嘴唇,瞥了眼睡得正香的小团子,“小楼昨天晚上睡得不是很安稳,到了天亮才睡熟,让他再多睡儿一会儿。” 乔安年说着,打了个呵欠。 昨晚上他后面因为太困,加上小团子后半夜温度总算是稳住了,迷迷瞪瞪地他也就上了小团子的床。 他是被小团子给踹醒的。他闭着眼,把放在他脚上的小腿给拿给了。接着,就听见了敲门声。 小团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上半夜睡得很安稳,下半夜身体一直在发抖。 一开始他还以为小团子是因为高烧出现了惊厥,后面才发现似乎不是。小孩儿更像是做了什么噩梦,被吓到了,他把人抱在怀里,像小时候哄他弟弟妹妹那样,小团子才渐渐又睡熟了。 乔安年昨天本来就睡得晚,早上又是被踹醒的,根本没睡够,很想倒头继续再睡。 “乔少,您怎么……您怎么在小少爷的房间里?”周妈试探性地问道。 乔少,乔少没对睡着的小少爷做什么吧? 乔安年察觉出周妈语气里的戒备。 乔安年也能理解,不过,并不妨碍他心情不大爽。 小说里,原身也是看出了,周妈不喜欢自己,不但不喜欢他,而且处处防备着他。事实上,原身之所以处处欺负小团子,跟周妈的态度不无关系。 原身一个小孩子,拿周妈这个老佣人没有办法,就变着法找小团子的麻烦。原身无疑是聪明的,小小年纪就知道,只要小团子出什么岔子,周妈这个保姆肯定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只不过,原身不知道的是,因为担心自己会被责备,周妈从来没有向贺惟深提过小团子被欺负的事。 小说里对周妈心理活动的描写是因为小团子身上没留下什么伤,她担心空口无凭,贺惟深很有可能不会信,反而会认为是她撒谎,辞退她,她就不能继续留在贺家照顾小少爷,所以才一直犹豫着没有告诉贺惟深。 周妈对小团子真的有小说里写的那样忠心吗?还是因为他当时只顾着看打脸反转的情节,所以很多细节都忽略了? 比如,如果周妈真的有那么忠心,那么在明知道小团子发烧的情况下,为什么昨天晚上一晚上也没有出现过呢?就那么放心一个六岁的发高烧的小朋友一个人睡? 原小说怕不是全员恶人的节奏? 乔安年淡淡地道:“小楼发烧了,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基于原身坏逼少年的人设,乔安年补了一句,“毕竟,他是因为我才发烧的。” 以前乔少把少爷欺负得脸都发紫,险些昏倒,也没见乔少过来看过一眼。 是因为先生回来的缘故? 周妈自己在心里替乔安年把理由给补充完整了,她还是担心少年是不是对小少爷做了不好的事情,赶紧想了个理由,想要将少年给支开,“原来是这样。乔少,您赶紧起床吧,夫人在满屋子找您呢。” “找我做什么?” 周妈越是着急着“赶”他走,乔安年偏就不急着走了 。 他再次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一滴泪坠在眼尾,他的皮肤白皙,瞳孔的颜色又要比其他人更淡一些,是茶色的,很是漂亮可爱。 周妈却是知道,这位也就是皮相长得好看一些,骨子里坏着呢。 “应该是上学的时间到了,夫人催着您赶紧准备准备,以免上学迟到吧。” 听见“上学”两个字,乔安年的呵欠险些没打劈叉了,他瞪圆了眼,“上学?” 谁?他么? “年年?” 惊讶的女声,打断了乔安年的思路。 张倩柔推开门,脚步略为急促地走了进来。 方才,张倩柔下了楼,问了在客厅打扫卫生的两个佣人,都说没见到乔安年下过楼。 张倩柔只好重新上楼试着找找看,两名佣人也帮她找。 贺南楼的房门没关,张倩柔隐约听见乔安年说话的声音,她轻轻地推开门,年年竟然真的在小楼的房间里,看样子,昨天晚上好像还睡在这儿了! 张倩柔走了进去,错愕不已地问道:“年年,你怎么,你怎么没睡在你自己的房间,睡在在小楼房间?” 现在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时间快来不及了,你先回你自己的房间把校服换上,然后下楼吃饭。好吗?” 乔安年脾气不好,加上昨天晚上母子二人才不欢而散过,张倩柔也不敢太过催促他。 “嘘,您小声点,小楼还在睡呢。” 张倩柔顺着儿子的视线,看见了还在熟睡的贺南楼,她及时住了口。 张倩柔没再出声,用眼神催促乔安年稍微快一点。 乔安年怕会把小团子吵醒,只好先下了床,随张倩柔他的回房间。 … 周妈送母子两人到门口。 回到房间,见贺南楼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睁开了。 她快步走到床前,眼神关切地问道: “小少爷,你醒了?乔少,乔少昨天晚上是睡在你这儿么?他没欺负你吧?” 贺南楼冷黑的眸子盯着周妈,忽然想起一些被他遗忘的旧事。 “是新夫人带来的少爷,那位少爷长得可真好看。不过没有我们小少爷好看。” “先生好像很喜欢那位少爷呢。” “少爷,先生今天是不是让你喊乔少哥哥了 ?少爷喜欢哥哥么?” 贺南楼记起,自己小时候是不排斥家里多一个哥哥的。 有了哥哥,他就不用总是一个人搭积木,不用总是一个人睡觉。有段时间,小时候的他是那么想的。 乔安年也不是一住进来,就找他的麻烦,是后来才对他越来越恶劣。 他一直以为是乔安年露出了本性…… “少爷,乔少又过来找你了?他没欺负你吧?” “少爷,乔少又欺负你了,对不对?” “少爷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那些话,到底是无心之言,还是刻意……人为地在他同乔安年之间挖出一道沟壑? 一个备受信赖的老仆人,当然也就永远不会有被辞退的风险。 乔安年固然不是个东西,只是周妈,未必有他上辈子以为地那样良善。 周妈小声地问道:“小少爷,您,您怎么了?” 怎么眼神这么直勾勾地瞅着她,怪,怪吓人的。 瞧得人背脊发凉。 第14章 起疑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贺南楼语气冷淡。 周妈一愣,昨晚上因为顺手拿走玩具而被小少爷以“报警”威胁的那种错愕跟同隐隐滋生的不满,又涌上了心头。同时滋长的还有委屈跟不甘。 以前,小少爷几乎是不会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跟她说话的。 周妈不大高兴地下了楼,在餐桌上除了看见张倩柔、乔安年母子二人在用餐,还意外在餐桌上看见了许久没有在餐桌上出现的男主人贺惟深。 “先生,夫人,早。” 周妈立马收起脸上的情绪,恭恭敬敬地走上前,跟贺惟深问好,然后才转过身,跟张倩柔打招呼。 贺惟深手里拿着面包,他唇角勾着笑,朝周妈点了点头,难得主动问起了儿子,“小楼呢?还在睡?” 周妈:“少爷已经起了,他让我先下来。” 贺惟深手里的面包只剩下最后一口,他优雅地拿过餐巾擦了擦嘴,唇角还是笑着的,“周妈,你去看看他好了没有。难得今天我们家人都在。既然是一家人,总是要一起吃饭才温馨。倩柔,你说是不是?” 惟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年年上学马上就要迟到了,是要等小楼下来,他们“一家人”吃过饭,年年才能去上学吗?是因为年年前天把小楼给锁阁楼里的事? 过了一个晚上,惟深这是终于要跟小年算账了么? 张倩柔的后背绷直,她不知道惟深会怎么处理小年,心里很乱,也就忘记了周妈昨天晚上提过贺南楼往后都不下楼用餐的事情。她柔柔地笑了笑,柔声附和了一句,“是这样。” 转过头,对周妈温声礼貌地道:“周妈,劳烦你再去楼上看一眼。” 可是少爷说过,往后都不再下楼用餐的。 夫人的话可不听,周妈顾忌地看了贺惟深一眼,她很清楚,在这个家,还是先生说了算的。 于是,还是上了楼,去请贺南楼下来。 … 浴室里,贺南楼赤着脚,踩在踩踩凳上,漆黑的眼睛沉沉地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贺南楼抬了抬手,镜子里的人,也跟着抬了抬手。 镜子里的人,右手落在额头的退烧贴上。 小孩子的身体体力有限,哪怕他自己没有困意,身体还是难以支撑。因为身体不是很舒服,他睡得不是很安稳。每次醒来,都能听见水声,是拧毛入水,拧下的水滴落脸盆里的声音。 接着,他出汗的后背,过于发烫的脸颊,掌心……被轻轻地擦拭,身体的炙热也因此得到纾解。 后半夜他也就真的睡了过去。 贺南楼撕下额头上的退烧贴,眼底的沉色如同浓墨般铺成开。 难道乔安年也重生了? 很快,贺南楼便否定了这种猜想。 应该不是。 乔安年如果也重生了,见到他,只会带着惧意跟恨意。 但是那双眼里,干干净净,有的只有关心,像他是真的在意他这个所谓的“弟弟。” 黄鼠狼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变成小白兔,除非他不怀好意。 谋贺南楼将手中的退烧贴连同昨天晚上被乔安年碰过的那条毛巾,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 洗过脸,贺南楼微湿头发,从洗手间走出。 周妈推门进来,见贺南楼一脸的水,头发也湿了,吃了一惊,以为小少爷发着烧还玩水。见小孩儿衣服没湿,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小少爷,您这是……这是刚洗过脸?等等,我去给您拿毛巾过来。” 周妈进了洗手间,到处找了找,却怎么也没看见那条一直以来都被她放在毛巾架上的毛巾。 “奇怪,我记得昨天早上,明明就随手挂在这里的,难道是掉在地上了?” “周妈。” 弯着腰,凑近浴缸沿边,在努力找毛巾的周妈转过头,“少爷,您再稍微等等,我很快就找到毛巾了的。” 浴缸很墙面之间的缝隙也没有,周妈只好直起身,“抱歉呀,少爷,我不知道毛巾掉哪儿去了。您等等,我去给您拿纸过来——” 周妈说着往外走,在房间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巾,去给小少爷擦脸,却发现贺南楼的脸上水渍已经擦干净了,前面的头发也还是湿的,只是已经没有再往下滴水。 “周妈,以后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要擅自进我房间。” 贺南楼将手中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小小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莫名有一股威压之之势,叫人不敢不听。 周妈习惯性地去搓她手背上的烫伤,“知,知道了。” 贺南楼听周妈提过,她手背上的伤来历。来来回回,跟倒谷子一样,翻来覆去地说给他听—— 周妈手背上的疤,是为了照顾他,被开水给泼的。 他小时候每次只要看见周妈搓手背上的烫伤,就会对这位照顾他的保姆,生出几分感激跟孺慕之情。 他以前只当这是周妈无意识的小动作,现在看来,也许起初当真是无意的举动,后来不见得也是。 贺南楼:“找我有事?” 周妈一愣。 以前小少爷每次见到他搓手,都会奶声奶气地问她疼不疼的…… 小少爷这次没注意到她手背上的疤吗? “周妈?” 周妈赶紧回过神,“是夫人让我上来催催您,看您好了没有,请您下楼一起用早餐。” 周妈巧妙地略去了贺惟深主动问及贺南楼的那一段,只转述了张倩柔的话。 又像是无意地说了一句,“应该是乔少爷上学快迟到了,夫人着急吧。” 就像是张倩柔是因为自己的亲生儿子上学快迟到了,才会催着贺南楼赶快下去吃饭。 如果贺南楼只是一个六岁孩童,他不会听出听出周妈话里的隐隐挑拨之意,只会心生对张倩柔的不满。 贺南楼眼神转冷。 果然。 周妈对他的心思,并不像她表面流露出的那样简单。 贺南楼在沙发坐下,屁股坐到了硬物,贺南楼转过头,是昨天乔安留在他房间忘了拿走,之后又被他随意扔在大黄蜂。 主人令人生厌,他的玩具也令人厌恶。 贺南楼将大黄蜂拿起,随手想要砸掉,眸色微沉,临时改变了主意。 “小少爷……”周妈还想再劝。 贺南楼冷冷地抬起头,“周妈,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小孩儿绷着一张脸,竟然同贺家那个当权的老爷子有几分相像。 周妈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忽然一凛,没敢再像以前那样絮叨。 她呐呐地,拧着眉,出去了。 关门时,透过门缝偷看了一眼,小人儿连头都没他起来过,手里头自顾自地摆弄着那个新玩具。 怎么小少爷这两日变得这么不讨人喜欢了?一点也没以前听话。 周妈拉长着张脸,很是不高兴地下了楼。 … “不要光顾着啃三明治,豆浆也要喝,要不然容易噎着。一口三明治,一口豆浆,就不会太干,也能吃得快一点。豆浆是妈妈早上现磨的,你替妈妈尝尝看,甜度是不是刚刚好。” 张倩柔将乔安年边上的豆浆推到他的手边。 身为母亲,却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乳糖不耐受,这令张倩柔十分愧疚。她有心想要缓和亲子关系,早上亲手现磨的豆浆。 黄豆是昨天就泡下下了,还在里面加了点大米跟花生,这样口感会更加醇厚。 乔安年并不是只顾着吃三明治,他只是在纯粹地……拖延时间。最好是把上学的时间拖过去,不用去学校最好! 他故意吃得慢慢吞吞,哪怕张倩柔把豆浆递到他的手边,他也故意咽得很慢。 乔安年喝着豆浆,只见到周妈一个人从楼上下来,没见到小团子,他是一点也不意外。 小团子昨天既然说了,以后吃饭都在房间吃,就绝对不会“纡尊降贵”,出现在餐桌上。 他们这一桌子的人,一个是从小就霸凌他的恶毒反派,一个是一年到头都对小团子不管不顾的亲爹,一个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未来继母。换成是他,他也不会想下楼吃这顿饭。 一个人吃独食,他不香么? 张倩柔注意到乔安年的眼神,也就看见了只有一个人从楼上下来的周妈,她的美眸露出微讶的神色,“周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小楼还没洗漱好吗?” “小少爷说他不下楼,让我端上去给他吃。” 周妈虽然是回的张倩柔的话,目光却是小心地瞥着贺惟深的神色。 贺惟深面上倒是没有任何生气之色,反而半似开玩笑半似认真地叹了口气,“看来我这次离开家是真的太久了啊,我的小宝贝都不亲我了,连跟我一起共进早餐都不乐意了。” 乔安年吃着早餐,对贺惟深这个当爸的实在是无力吐槽。 还小宝贝呢? 宁的小宝贝被绑架,宁都只顾着自个儿风流快活。 宁就是这么对宁的小宝贝的?谁家的宝贝是被家长这么宝贝的?谁家小宝贝能倒霉成这样啊? 第15章 关心 “怎么会呢,小少爷只是身体不舒服,所以今天才不愿意下楼。” 周妈笑着安慰了一句,复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那我先去给小少爷端早餐上去?” 贺惟深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慢悠悠地道:“去吧。” 从头到尾,也没过问一句,贺南楼的烧退了没有,今天精神怎么样。 乔安年算是看明白了,合着贺惟深就是个嘴炮王。嘴里头亲切地唤人小宝贝,心里头一点也没把小团子给放心上。 边上,张倩柔却是轻舒一口气。 看来早上惟深应该是暂时不会跟安年秋后算账了。 张妈端着早餐上了楼。 张倩柔催着乔安年稍微快一点,“好了,安年,把豆浆喝完,我们该出门了。” 乔安年:“……” … 不管乔安年有多不情愿,他还是被“逼”着出了门。 乔安年在玄关处换鞋,家里女佣递来他的书包。 “来,给我吧。” 张倩柔从女佣手里接过书包,给乔安年背上。 八百年没碰过书包的乔安年,被书包的重量给惊着了! 现在小学生的书包……这么轻的么?!!!里头是不是没放几本书啊? 被书包过轻的重量给分散了注意力,乔安年回过神,人已经跟张倩柔一起,坐在车子的后座。 乔安年探头看了方向盘上的标志一眼,很好,劳斯莱斯。不愧是贺家,果然够有钱。 上班、上学的高峰期,路上有点堵车。 乔安年转过头,窗外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喇叭声偶尔透过车窗玻璃传达他的耳膜,跟他原先所处的那个世界并没有任何两样。 只除了,他现在屁股下面坐着的是真皮座椅,边上坐了一个年纪比他都大不了几岁,年轻又漂亮的“妈”。 … 学校快到了。 司机打开后座的门,张倩柔将座位上的书包递过去,“安年,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每天来来回回都是这几句,你烦不烦?!” 乔安年的耳边仿佛响起少年暴戾的低吼。 张倩柔显然也担心儿子会爆发,她还想再说些什么,话到嘴边,最后也只是柔柔地笑了笑,“算了,你去吧。到学校要跟同学好好相处。妈妈放学再来接你。” 乔安年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上学有人关心,怪不习惯,不过他对这些叮嘱并不烦。 穿书之前,乔安年已经一个人生活了很长时间。工作顺不顺心,三餐都没有按时吃,最近身体怎么样……这些可能很多人都稀松平常享有的关心,是他从来就没有体会过的滋味。被人关心的滋味,他是真的很多年都没有过了。 乔安年配合地“嗯”了一声。 乔安年一只手接过书包,下了车,没忘记对给他开门的司机道谢。 没有不耐烦地吼她,也没有生气地抢过书包就跑进学校,还礼貌地跟司机道谢。 张倩柔眼底涌上一阵雾气。 她过去经常听家里的老人们嘴里感慨,孩子们经常是眼眼一眨,就跟风吹的禾苗一样,一下就长大了。 她的年年,是不是也终于抽穗,开始成熟懂事了? … 雾草! 这,这是他学校? 乔安年拿过书包,走到校门口时,人傻住了。 这,这学校会不会也太华丽了啊? 乔安年承认,他是土狗。 所以,他这会儿就跟第一次观大观园的刘姥姥似的,这儿看看,那儿瞧瞧的。 乔安年看着学校里飘着的樱花,跟拍偶像剧似城堡一样的教学楼,只觉得RMB在燃烧。 这学费,得多贵? 贺家给他一个拖油瓶安排这么好的小学,那小团子是不是得直接安排入住皇宫? 这也太豪横了! 打工人留下羡慕的泪水。 乔安年捧着书包,他盯着高大的教学楼,深沉地思考一个问题—— 原身的教室,是在哪一间来着? “大乔!” 听见有人在喊大乔,乔安年也顺着声音转过头,好奇地张望了下四周。 挺有意思啊,这学校竟然还有大乔,不知道长得怎么样。有了大乔,是不是还有个小乔? 乔安年的看了一圈,发现都是小萝莉,自闭地转过了头。 他怎么就忘了,他现在是个小学生,走在小学的校园里,特么看的屁的美女。 乔安年刚转回头,就看见一个小胖丁背着书包,颤着小肚子上的肉肉,朝他跑了过来。 “大乔,你昨天晚上怎么没上线啊?我跟李遇等你半天,你都没来。” 乔安年:“!!!” 美女竟是我自己? 呸!呸! 他是帅哥! 乔安年:“……” 他又不是原身,哪里知道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他随口给胡诌了一个理由,“没什么,困了就下线了。” 小胖丁显然很震惊:“你昨晚睡得这么早的吗?你几点躺下的?” 乔安年:“……不记得了。” 回答得可以说是相当没有诚意。 小胖丁显然也只是随口问这么一句,对于乔安年充满敷衍的回答是一点意见也没。 “哎,大乔,你左手怎么了?受伤了?” 小胖丁显然不是个细心的,这会儿才瞧见乔安年手臂上缠着的纱布。 乔安年又随口扯了一句,“摔的。” 小胖丁一双小眼睛努力地瞪大,“摔的?怎么摔的啊?你走路摔的啊?什么时候摔的?你是因为手受伤了,玩不来游戏,所以才早早就睡下了?” 小朋友一叠声地问,跟只胖鹦鹉似的,叽叽喳喳地问个没完。 这个时候,乔安年无比想念他的小团子。 哎,还是他的团子可爱! 长得漂亮,又斯文。可可爱爱的。 也不知道小团子的体温彻底退下来了没,应该不会再演变成肺炎了吧? 乔安年就这么一路想着在家的小团子,跟着小胖丁一起进了一栋教学楼。 托小胖丁的福,乔安年总算知道了原身是几班的——六年(6)。 乔安年抬头看了眼班牌,微挑了挑眉,这个数字,够吉利。 读书声郎朗。 乔安年一阵恍惚。 他有多久,没有过读书声了? 那种几十个人一起,没有私心杂念,专注地去做一件事,一心一意地只朝着一个目标前进的纯粹跟美好,是出了校园以后很难再重温的了。 林乐乐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把书包放腿上,从里面拿出语文书,又抬头看了眼教室门口,悄摸地从里面拿出奶黄包跟牛奶。 林乐乐在牛奶上戳个洞,余光瞥见乔安年还在往后排座位走,一脸的莫名其妙,“乔哥,你这是打算往哪儿走啊?” 又忽然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了,你是周末作业没写,打算抄许明朗的作业对不对?” 进了教室以后,就在小胖丁后面,径自走向最后一排的乔安年,脚步一顿。 ??? 像是原身这种抽烟、喝酒还霸凌弟弟的坏逼角色,根据小说、电视剧定律,不是应该都是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的吗? 还有,许明朗什么的,许明朗是谁? 此时,乔安年感觉到坐在最后一排,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皮肤有点黝黑,但是五官很端正的小正太男生似乎正在看着他。 乔安年:“……” 是不是他挡着小正太的光,妨碍祖国的花朵吸收知识的养分了? 乔安年刚想道歉,“我……” 乔安年的话才开了个口,只见小正太抿起唇,从桌上拿了四本课堂作业本,低着脑袋,沉默地递给了他。 第16章 学渣 明朗。 乔安年从对方递过来的作业本上,看见了小正太的名字。 字迹端正,笔力秀气,一看就知道练过书法,跟他狗啃似的字可太不一样了。 “心领了啊。许明朗同学。作业你收回去吧,我用不着。” 小正太镜片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睁得有悲伤蛙那么大吧。 乔安年被逗了了,他朝小正太笑了笑。 对方连忙把头给低了下去,手指头紧紧地捏着课本,骨节都白了。 乔安年:“……” 看样子,小正太好像有点怕他啊 。 是原身欺负过小正太? 乔安年试着努力地回想了下书中关于原身的情节,是真的想不起“许明朗”这么一个小正太。 不知道是他看落了,还是作者压根没写。 … “陈老师来了!都别说话了!快坐好!快坐好!”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卧槽!陈老师来了?啊!我的奶黄包!我才咬了一口呢!” 林乐乐密切主义着教室门口的动静,赶在班主任进来之前,又低头咬了一口。 其他原本跟同桌在讲话的,或者是在跟前后桌讲话的,一个个赶紧小身板停止,捧着语文书,大声地朗读起来。 前后不过也就几秒功夫,教室里晨读的音量瞬间拉了上去。 林乐乐赶紧吞下嘴里的奶黄包,胡乱地把奶黄包跟还没有喝完的牛奶一起给塞进抽屉。 再一看,他乔哥怎么还立在那儿? 这不对啊,平时他乔哥动作比他快多了。 林乐乐压低嗓音,赶紧提醒乔安年,“大乔,陈老师来了!你快坐下啊!” 要命了,哥哥,你手里还拿着许明朗的作业呢!跟标枪似的就这么戳这儿,是怕陈老师看不见么?!好歹,好歹把许明朗的作业本给藏一藏呀? 被老师给看见了,这不是找骂么? 林乐乐心里头着急,可班主任已经进了教室,并且朝他们这边过来了,林乐乐脸色发白,只能默默地在心里为他乔哥祈祷。 乔安年无语,是他不想坐么? 特么他比谁都想坐下,最好是立马扎就扎在这一堆小萝卜中间,完美融入好么! 问题是特么他压根不知道原身坐的哪一桌! 陈静书走进教室,第一眼就看见了全班唯一一个站在那里的乔安年。 陈静书皱了皱眉。 鉴于少年的不服管,不想影响到其他同学早读,她无视了乔安年。 她走过去,先是翻开林乐乐的抽屉,收走他的奶黄包跟甜牛奶。手一伸,拿起边上那名同学的语文书,抽走藏在下面的漫画。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乔安年手里,清楚地写着“许明朗,六(6)班”姓名贴的作业本。 视线扫了眼纷纷探头的那几个同学,视线所过之处,犹如强风吹杂草,小草们一个个又重新转回了脑袋,眼睛死死地盯着课本。 仿佛课本里藏着什么游戏通关秘籍,简直手不释卷,目不转睛。 “领读员带着其他同学继续早读。” 严肃地对坐在前排的小领读员吩咐了一句,陈静书转过身,浓郁的香水味令乔安年只想打喷嚏。 见乔安年还在原地站着,陈静书这才板着脸,说了一句,“乔安年,还不赶紧回到你的位置坐好?” 林乐乐赶紧替乔安年把椅子给他拉开。 乔安年:“……” 好家伙,感情他跟小胖丁是同桌? 早把椅子给他拉开不就没事了么? …… 乔安年小时候因为经常吃不饱,导致很长一段时间营养不良,有一次还还饿晕过。因此一直到他初三那年,他都是班级里偏矮的那一个。 他是在离开家以后,在初中毕业的那年暑假忽然蹿高。 乔安年没想到,自己都穿书了,竟然还是没能摆脱小矮个的宿命。 原身又不像他,只是在饭桌上夹块肉,就要被继母用筷子敲手背,还要被关阁楼,罚他一整天。饿肚子是常有的是,更不要说什么营养均衡了。 相比之下,原身吃得可比他好多了,营养也丰富得多,不说必须傲视群雄吧,这位置这么靠前,是不是有点不太科学? 不过一想到原身一个小学六年级学生又是抽烟、又是熬夜的,乔安年瞬间悟了。 果然晚睡,是要长不高的。 在班主任的怒瞪,以及小胖丁担心的目光催促下,乔安年郁闷地走向第三排的位置。 行吧,好歹比第一、第二排要强。 “乔哥,快,把语文书拿出来啊,老师还在看着你呢。” 林乐乐用气音小声地提醒,两道眉毛拧成了两根小麻花。 林乐乐今天很困惑,他乔哥今天是不是没吃早餐啊?动作比平时慢了好多呀。 对于大部分的小朋友们而言,老师就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往往一个眼神,就能够吓得小崽子们魂飞魄散。 在乔安年这,不存在的。 他不顾班主任“核善”的眼神,慢腾腾地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又在小胖丁的友好催促下,慢腾腾拉开拉链,取出语文书。 “大乔,第49页。” 林乐乐再次小小声地提醒,简直为他乔哥操碎了心。 乔安年翻到相关页数,听着周围小朋友们念到哪里,自己也跟着照本宣科。 没发出声音,很是滥竽充数了一回。 … 香水的气味飘远,班主任在看过一圈之后,离开了教室。 “阿嚏,阿嚏——” 乔安年连打了好几个惊天动地的个喷嚏。 也不知道六班这班主任家里是不是搞香水批发的,跟不要钱似的往身上喷。这是把香水当六神抹了吧?香水味也太呛人了。 “吓,吓死人了。我还以为我抄作业的事被陈老师给发现了!!!” “我擦!我的心脏都要快要停了好么!” “都别给我说话了,赶紧的,快快,抄好借我抄啊!” 陈静书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教室再一次吵吵嚷嚷了起来。 林乐乐“啪嗒”一下放下手中立起的语文书,对乔安年火急火燎地道:“大乔,作业借我抄下。” “谁告诉你,我写作业了?” 乔安年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从他穿过来到现在,笔就压根没拿过。原身就更不用提了,他看小说的时候,作者连原身上学这件事都没提过几回,更不要说拿笔写作业。 林乐乐震惊了,听着声音都像是劈了叉,“你没写?那,那你怎么把作业还给许明朗了啊?” 乔安年:“好学生,从不抄作业。” “是,好学生。赶紧的吧,把作业借我抄下,快啊,不然等会儿要来不及了!” 林乐乐现在没工夫配合他家乔哥装逼,他手肘碰了乔安年的手肘一下,催促他赶紧把作业本给他抄下,他快速地从书包里拿出铅笔盒,打开,取了写字笔,就等着他乔哥把作业本递给他呢 乔安年:“……” “大乔,你是不是……没写作业啊?” 乔安年半天没动,林乐乐狐疑地盯着他,好半天,发出灵魂拷问。 林乐乐惊讶地瞪圆了眼,“你真没写啊?那你刚才还把作业还给班长?赶快再去借啊!早读结束要交的!” 乔安年以前上学时是真没抄过作业。 从小学到初中他都是班长,考试也经常考年级第一,从来都是别人抄他的作业。 重生以来,除了稍微收拾了下房间,不让房间那么脏乱,乔安年都没怎么翻过原身的东西。 包括刚才拿书本时也是,他就拿了语文书,没有乱翻书包。 他试着代入一下,如果是他的身体被魂穿了,那个占据他身体的家伙随便碰他的东西,他肯定气的想揍人。 尽管以原身的性格,要是穿成了他,可能第一天就把他的那个小窝给糟蹋得不成样子,不代表他就有权力随意翻看原身的物品。 无论基于什么原因,变成自己讨厌或者厌恶的人,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在心底跟那个不知道处在什么时空,甚至不知道还在不在某个多远宇宙的某一个平行时空的少年,在心底说了声“得罪”,乔安年翻起了少年的书包。 现在的练习册跟他那会儿相比五花八门的,书本又比他那个时候薄,乔安年也不大能认得出来哪些是书,哪些是练习册,他只好把每本都快速地翻了下,找出各科的练习册。 不过无论是书还是练习册,封面跟里面的书页不要太新,一看就知道平时没怎么翻过。 学渣人设立得稳稳的。 周末休息了两天,估计每一科都留了作业。 乔安年认命地翻开语文练习册,他决定先最简单的语文开始入手。 “要做到第几页?” “32。” 林乐乐这会儿已经从他前桌钱飞那儿借了各科的作业,忙着呢,听见乔安年在问他,头也不抬,报了页数。 乔安年低头看了眼他手边的空白页,上面的页数是——11。 乔安年猛地提了一口气。 这得是攒了几天的作业?!!!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语文这一科! 这还有写的必要? 完全没有写完的可能! “我擦!大乔你竟然从11页开始起就没写?勇士!你数学、英语跟科学写多少了?别告诉我你也都没写啊。算了,现在问这些也没用。给,这是钱飞的数学作业本,或者你先抄科学、英语也都行,这几科抄起来比较快。” 林乐乐很是大方且无私地跟乔安年分享了他前桌的作业,不忘叮嘱一句,“选择题什么的记得改下啊,别错得一模一样,到时候又要被老师谈话了。英语作文就别抄了,太明显了。科学跟数学的填空题,可以选择性地空个几个。反正老师知道我们不可能全会的,也好省点功夫。” 乔安年:“……” 抄个作业而已,这么讲究技术含量的吗? 第17章 找死 乔安年很认真地在问:“如果不交作业会怎么样? 在乔安年看来,写作业只是一种手段,不是目的。写作业是为了巩固自己所学跟提高自己学业水平的手段,像是这种纯粹只是为了应付老师,急急忙忙赶出来的作业甚至根本不是自己写的,而是抄来的作业没有任何意义。 不但是在浪费时间,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林乐乐忙着在抄作业呢,闻言,头也不抬,“唔,也不会怎么样。最多就是上课不让上,罚站走廊,等下节课铃声响才被允许回教室。或者还是罚打扫一个星期的男生厕所,再不然就是请家长,要求把作业给补齐之类的。或者数罪并罚,罚站走廊、打扫卫生、请家长,老师的手段嘛,来来去去也无非就是这些,随机选择,随机组合。” 抄作业的动作一点也没见放慢,稚嫩的身体,青涩的脸庞,然而速度已然是稳如老狗。 乔安年:“……” 骚年,你确定“随机组合”这四个字是这么用的吗? 以及,罚站走廊已经是够社死的了,还要再打扫一个星期的男厕、请家长…… 关键是这些处罚手段竟然是随机掉落,并且哪怕把脸给豁出去,甚至为广大男生义务劳动一个星期,过了请家长这一关,最后还是得把作业给补齐! 仅仅只是思考了一秒钟的时间,乔安年就立即决定放下好学生的思想包袱。 反正小学六年级的作业,对他而言没什么难度。 抄的还是自己写的意义也不是很大。 逻辑闭环。 完美! 乔安年果断拿起林乐乐放在他桌上的作业本。 赶在第一节早读下课铃响起前,乔安年抄完了数学跟科学两门学科的作业。 语文跟英语都只来得及补上最新一课的作业,字潦草得他亲妈都不认识。 噢,不对,他妈在他六岁那年就离家出走了,当然认不出他的字。 … 乔安年本来还想歇一会儿,继续再战,能补多少补多少,尽可能降低被随机处罚的概率。 免得被老师罚站走廊什么的。 哎,年纪大了,要脸。 收作业的小姑娘催得厉害,乔安年求人家再给他宽容点时间,问能不能让他再写个一页再收,被极其铁面无私地拒绝了。 “云溪,快点,我们去楼下玩啊。” “来了!作业已经收齐了,我这就端过去给送宋老师,你们再等我一下啊,我马上就来!!” 乔安年看着小姑娘捧着作业,出了教室。 没多久,跟她在教室外等着的的小姐妹手挽着手,蹦蹦跳跳地从教室外走过。 小姑娘刚才拒绝他时,脸色有多冷酷,这会儿笑得就有多甜。 乔安年失笑,认命地甩动手腕,得,就当是修养生息了。 也得亏的团子咬得不是右手手臂,要不然今天这作业都没法写。 “还没死心呢?程云溪挑着呢。各科成绩低于95的,人瞧不上。我劝你要不还是换个目标。2班的任雨萱还可以,长得漂亮,身材也比程云溪要好。我跟2班的几个男生关系不错,要不要找个人,帮你介绍介绍,认识一下?” 乔安年看着一屁股坐在自己书桌上的高个少年,停止转动手腕的手,抬起头,很想问一句,“小子,你谁啊?” 而且,对着小学六年级的女生身材评头论足什么的,就离谱。 六年级,根本就是才刚刚发育的年纪吧? 乔安年无语:“……不用。” 男生语气取笑道:“你就那么喜欢程云溪那个母老虎啊?脾气凶,还喜欢跟老师告状,除了脸蛋长得好看,有什么好的? 乔安年语气认真地道:“不要这么说女孩子。” 人家爸爸妈妈把宝贝女儿养大,不是为了给人这么评头论足的。 男生一愣,旋即大笑出声,“乔安年,不要告诉我,你真的喜欢上程云溪了。你喜欢人家,也得照照镜子,看人家看不看得上你。” 乔安年:“……” 这小破孩到底是谁啊?这嘴也太欠了。 林乐乐不高兴了,他气鼓鼓地道:“李遇,你这样说话过分了啊。大乔除了学习成绩不好,还有哪儿不好了?怎么程云溪就不能喜欢她了?” 李遇? 原来这个坐他课桌上,没礼貌,嘴又嘴欠的破小孩儿就是小胖丁早上提过一嘴的李遇? 看来,原身原先应该经常跟胖丁,还有这个李遇一起玩。 李遇笑嘻嘻地道:“你问问大乔,他自己觉得他跟程云溪有戏么?程云溪稀罕搭理他么?他哪次给人家买早餐、送礼物,不是热脸贴冷屁股?上次大乔还想偷亲人家,被人家甩了一巴掌的事,大乔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乔安年皱了皱眉。 他知道现在的孩子早熟,喜欢异性就去追,不算是什么新闻。 偷亲别人,故意占女生便宜什么的,会不会过分了? 被原身喜欢上,那个叫程云溪的小姑娘也是倒了血霉。 乔安年不想小姑娘再因为自己被当成谈资,他对李遇到:“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以后这些事尽可能都不要提了。传出去,对程云溪的名声不好。我们还只是小学生,应该以学习为重。” “噗嗤!哈哈哈哈!大乔,你是认真的吗?哈哈哈哈!以学习为重?哈哈哈哈!你该不会是喜欢程云溪喜欢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了,真打算门门功课95分好去追求人家呐?” 林乐乐更气了,“李遇,你能不能……你能不能别,别这么大声?” 李遇也讲得太大声了,教室里的同学们肯定都听到了! 到时候大家不是又要笑话大乔,嘲笑大乔“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类的了么? … 课桌一直被小破孩儿的屁股占着,别说,这么仰着头看人,脖子怪酸的。 乔安年站起身。 嗯,总算不用仰着脑袋了,舒服多了。 “能挪一下吗?” 在乔安年站起来时,李遇还以为乔安年被惹毛了,要跟他打架。 结果,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李遇皱着眉,“什么?” 乔安年:“你的屁股,麻烦,挪一下。” 李遇一时间猜不透乔安年想干嘛,他下意识地挪了下屁股。 “麻烦,再挪一下。” 李遇又挪了一下。 这下,他半个屁股坐到了桌沿。李遇这才猜出乔安年的用意,他“啧”了一声,“至不至于,又还没上课。你会不会太小气了?” 又把屁股给挪回去了,继续坐在乔安年桌上,手撑在身体的两侧,身体前倾,脸上笑嘻嘻的,“大乔,给转点钱呗。过几天我生日,我想请哥儿几个还有我们班跟七班几个女生整一个包间。还差点数,我管我爸要了,他没给。是兄弟,赞助下?大不了到时候我把程云溪也给你叫上,保管你不亏!林乐乐,你也赞助我点。到时候酒水什么的,都算我的。我请大家嗨一场!” 乔安年给听笑了。 这语气理所当然的,这到底是借,还是要?到时候是不是就不还了?顺便还能捞一个大方请客的名头? 啧。 乔安年:“叫爸爸。” 拿出手机,准备转钱的林乐乐一呆,嘴巴微张,傻乎乎地看着乔安年。 刚刚,大乔说了什么? 林乐乐有没有听清楚不重要,反正李遇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双脚点地,他站起身,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个一干二净,眼神凶沉沉地瞪着乔安年,“乔安年,你他妈说什么?你他妈有本事再说一遍?” 乔安年认真地给出建议,“你喊爸爸,我再考虑要不要认你这个儿子,给你包个红包什么的。不过,你要是想认我这个爸,最好还是把你这说脏话的习惯给改一改,爸爸不喜欢。” 林乐乐眼睛瞪圆。 !!!大乔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双足点地,李遇撑手从桌上跳下,“乔安年,我看你是他妈找死——“ 清脆的上课铃声响起。 第一节是语文课,李遇余光看见班主任陈静书在往教室方向走。他往前一步,手指头大力地戳着乔安年的额头,乔安年又不是木头,能站着给他戳? 往后稍微退了半步,给避开了。 老师已经快要走到教室,李遇放狠话道:“这次先放过你!下次要是再敢这么跟爸爸说话,你看我干不干死你!” 乔安年最烦别人指着他脑门说话。 李遇转身回座位。 “嘭——” 李遇的脚被绊了下,整个人往前跌,下意识地伸手去扶桌子,膝盖狠狠地磕在了桌腿上。 腿被磕麻了,他弯着腰,一只手扶着桌子,一时间没能起来。 李遇刚才摔得那么一下,就是乔安年伸腿给绊的。 他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睨着李遇:“倒也不必对爸爸行此大礼。” 第18章 气炸 “噗嗤。” “哈哈哈哈!” “笑死了!” “李遇,还不赶紧平身。哈哈哈!” 同学们的取笑声,令李遇更加怒火中烧,他双手紧紧地握成拳。 “安静!都给我安静!” 班主任陈静书进到教室,看见又是李遇 、乔安年、林乐乐三个人没坐在位置上,皱了皱眉,表情不悦。 “李遇、乔安年、林乐乐,你们三个还不给我回座位上!” 李遇抬起眼,狠狠地瞪着乔安年,低声警告道:“你给我等着!” 乔安年点点头,“嗯,爸爸等你。” 拉着傻了的小胖丁回了座位。 李遇肺管都要被气炸了,碍于老师的在场,不好发作,脸色阴沉得可怕。 … “怎么办?李遇好像快要气死了。” 回到坐位,林乐乐趁着老师要求翻到指定页码的功夫,低头假装翻书,跟他乔哥说着悄悄话,小脸发愁。 “不是还活着,还能喘气么?没事,他还小呢,经得住气,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不像上了年纪的人,容易心脏病发啊,爆血管啊之类的。 林乐乐嘴巴张大,哈? 还,还能喘气?这,这要是不能喘气,那,那不是嗝屁了么? 不,不是。他也不是这个意思。 “大乔,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乔安年翻到老师要求全班的页数,目光看着讲台,“嘘。上课要认真听讲。” 林乐乐当场裂开。 ???!!! 大乔是不是真的被李遇给刺激到了?!!! … 放学的铃声响过,乔安年笔记本合上,笔都装进笔袋里,课桌上的书本也收拾得整整齐齐。 林乐乐站在边上,就跟看外星生物似的,一个劲地盯着他乔哥看。 事实上,一整个上午,林乐乐都处于这种类似的巨大的冲击当中。 光是他乔哥上课没有趴在桌上睡觉,认认真真地听了一上午的课,就已经足够震惊他一整年了,更令他惊掉下巴的是,上科学课时,乔哥竟然还主动记起了笔记!!! 吓得本来听课都快听得睡着了的他当时就清醒了! 林乐乐小脸恍惚。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他乔哥吗? 难懂这就是传说中爱情的力量? 大乔真的要为了程云溪,保九十冲满分? 乔安年把椅子给推进课桌,“我好了,走吧。” 林乐乐看着整齐的桌面,再次陷入了恍惚。 自从他跟大乔认识以来,他真没见他乔哥总是像是被台风扫过的桌面,像今天这么整齐过! 乔安年走出去几步,见小胖丁没跟上,转过头,“不走?不是第二节课就嚷嚷着肚子饿了?” 第二节课小胖丁就给传纸条,问他中午想吃什么,还跟他说贼想吃醋溜鱼,希望食堂阿姨能听到他的祷告。 乔安年也是收到字条,才知道原来原身中午都是在学校食堂吃饭。 他在字条上回了一句,下课再说,认真听讲。 字条很快就被传了过来,上面只有三个被图粗的感叹号。 “噢。对!” 听见乔安年到的说话声,林乐乐恍恍惚惚地应了一声,恍恍惚惚地跟上。 … 学校对于乔安年而言并不算陌生,有时候他也会接一些老师或者是学生的活,会有去学校取景的时候。 通常都会选择学生没有上课的时候进去,学生也都会提前跟学校沟通好。 像是教学楼、天台、操场、小树林,这些都是经常取景的地方,相比之下,像是学校的图书馆、食堂这些只对学校职工跟学生开放的地方,他们通常也不会去。 也因此,相比于教室,学校食堂对于乔安年而言,记忆也更为泛黄。 乔安年跟着小豆丁一起来到食堂,看着一个个穿着校服,在窗口排队的小豆丁们,仿佛间产生一种他仿佛不是穿书,而是重生了的错觉。好像真的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他上学时期的那段时间…… “大乔,你要吃什么?你先选。” 乔安年的肩膀被推了一下,回过神,发现他林乐乐跟他两个人站在窗口的位置。 乔安年挺纳闷,刚刚每个窗口排队的队伍都很长,不至于他就发个呆的功夫,就轮到他们打菜,他们又不是会瞬移。 除非,小豆丁带着他插队了。 乔安年转过头,果然看见他们的身后,几个学生都在不满地瞪着他们。 “这位同学?你想好了吗?” 窗口的阿姨手里拿着颠勺,出声问道。 “不好意思,我们忽然有点事,让后面的同学先打吧。” 林乐乐压根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乔哥给拽出了队伍。他关心问道:“怎么了这是?大乔,你是肚子忽然有点不舒服,还是怎么了?” 乔安年看着小胖丁:“我问你,你刚刚是不是插队了?” 林乐乐被问得一脸懵,“啊?你是什么脑筋急转弯吗?” 乔安年:“……” “你就只要回答我,刚刚,你是不是插队了?” 林乐乐想了想,“我只是拉着你走到窗口前,其他人自动地给咱们让了位置而已。这算是……插队么?” 乔安年:“……” 这都不算?那怎么才算是呢? … 乔安年对原身的坏逼人设,忽然又有了进一步深刻的认知。 “以后都不要插队了,忒缺德。你不喜欢排队,其他人肯定也是一样的。上了半天的课肚子饿,谁肚子不饿?你去那个队伍,我去那一排。各自排队,谁先轮到,就喊对方过去。” 这样能效率最大化。 林乐乐:“!!!” “大乔……” “我先过去了。” 乔安年说着,就往队伍相对较长的那一排队伍去了,他把队伍稍微短一点的那一队给了林乐乐。 林乐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去了他乔哥给他指的那一排队伍。 这是林乐乐这个学期,喔,不对,是这几年来第一次在食堂排队。 他上一次老老实实地在食堂排队是什么时候来着? 唔,想不起来了。 林乐乐一点也没有为难自己的脑袋瓜的意思,他稍微回想了一下,想不起来也就果断放弃回忆了。 他扭过脑袋,看着排在队伍当中的乔安年,精神又是一阵恍惚。 魔幻。 太魔幻了! 他从认识乔哥以来,就没见乔哥在食堂排过队! … 林乐乐的队伍最先排到。 他喊了乔安年一声,两人先后打了饭。 两人来食堂的时间本来就晚,加上是在人最多的时候排的队,等两人打完饭,食堂里全是人,桌子几乎都坐满了。 林乐乐端着餐盘,满食堂看了看,忽然看见了就坐在不远处的李遇。 林乐乐有一丢丢的犹豫。 本来他们三个人平时吃饭都是一起的,今天下课,李遇没等他跟大乔就自顾自地走了,应该是还在为早上的事情不高兴。 大家都是朋友,林乐乐不想彼此间关系闹这么僵,他手肘碰了碰乔安年,“大乔,李遇在那儿呢,他那一桌空的,我们,要不过去?” 像是听见了林乐乐的声音,位置上的李遇忽然朝他跟乔安年两人看了过来。 林乐乐手里端着餐盘,腾不出手跟李遇打招呼,就咧开嘴,傻兮兮地笑了笑。 李遇冷冷地转开了目光,抬手跟七班的几个男生打了声招呼,接着,七班那几个男生就先后他身边坐了下来。 六个人餐桌,很快就坐满了。 可能还是李遇跟几个男生说了什么,只见几个男生也齐齐地朝两人看了过来,脸上表情要笑不笑的,眼神讽刺。 林乐乐脸上笑容都没来得及收,傻乎乎地楞在原地,很是有些不知所措。 李遇的反应,在乔安年的意料之中。 乔安年是个成年人,不至于因为上午跟人闹了点矛盾,就玩老死不相往来那一套。他本来是打算给小豆丁点面子,他都抬脚迈出了,生生被李遇这一波操作给劝退。 啧。 玩“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这一套呢? 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小身影,让小胖丁跟他走,“那边有空位,走吧。” “嗯。” 林乐乐闷闷地应了一声,跟在乔安年的身后。 不一会儿,林乐乐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脑袋。 林乐乐凑近乔安年的身旁,压低音量,小声地问:“乔哥,你刚才说的空位,就是班长那一桌吗?” 乔安年“嗯”了一声,“有什么问题吗?” 林乐乐欲言又止,“没,没……” 乔安年睨了他一眼,“是男人有话就直接说,跟小男生似的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林乐乐张了张了嘴,“我,我应该还算是,小男生?” 他十二岁生日都还没过呢,应该,算是小男生? 乔安年被自己给逗乐了。 十岁出头的小萝卜头,可不是小男生么。 乔安年把餐盘放在桌上,坐下,抬头看着林乐乐:“那你刚刚到底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林乐乐摇摇头。嗯,他就是觉得……班长应该不会想跟他们一起同桌吃饭。 不过这会儿说啥都白搭,大乔坐都坐下了。 林乐乐在乔安年边上的位置坐下,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许明朗的餐盘,竟然只打了一个白菜跟米饭。 我去! 许明朗是兔子么,食草的? … “班长,你午饭就吃这么点儿啊?哎呀,大乔,你敲我手背干嘛?” 许明朗一边用筷子扒着饭,一边低头记英语单词。见有人在自己的这桌坐下,担心自己放在桌上的书会太占位置,刚要把书给稍微收一收。听见有人喊自己班长,又听见“大乔”两个字,他身体微僵,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埋头吃饭。 乔安年:“吃饭,别说话,等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孩子太缺心眼了。 他早上就注意到了,小正太的家境似乎不太好。桌上摆着的铅笔盒偏旧,脸上戴着的注塑镜框外面的那一层黑漆有点褪色,露出里面的蓝色底漆。 手腕的校服袖子短了一截,衣服虽然很干净,但是布料明显有点旧,很显然是洗过太多次,颜色都褪了。 乔安年也有过一段很窘迫的青春期。 长身体的年纪,又是男孩子,谁的胃不是跟饕餮似的,永远吃不饱,永远下一秒就饿? 如果可以,谁不想一日三餐都荤素搭配? 只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样的条件罢了。 现在很多孩子都过得太过幸福了,就像是林乐乐这样,他们对贫穷根本没有概念,以至于对他人的困窘丝毫没有察觉。 林乐乐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可委屈,他,他这才跟班长说了一句话吧? 不过饭菜的确还是要乘热才好吃。 林乐乐低头干饭,一个鸡腿都还没啃完,听见收拾餐盘的声音。 他嘴里咬着肉,抬起头,只瞧见许明朗匆匆离开的身影。 许明朗走远了,林乐乐啃着鸡腿,吐槽道:“看吧,我就知道会这样。许明朗那个人很古怪的,他不喜欢跟人同桌吃饭。每次只要有人跟他同桌吃饭,他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把饭给吃完,第一时间走人。” 或许不是古怪。 只是少年人敏感又脆弱的自尊心,不想被同学撞见自己的窘迫,不知道怎么回应像是“班长,你中午怎么吃得这么少”这一类无心偏偏又残忍的问题,所以只能躲着。 笨拙地保护着自己的自尊心。 乔安年:“其他情况我不清楚,不过今天的话有可能人家觉得你吃饭吧唧嘴,他听得太痛苦了,影响到他的食欲,所以才走得这么急。” 林乐乐:“!!!” 他吃饭的动静有这么大么?!!! 第19章 真乖 “叮咚——叮咚——” 周妈一手举着手机,一只手手里抓着瓜子,一边跟老乡视频聊天,一边磕瓜子。 听见铃声,周妈第一时间把手里还没吃完的瓜子给全部放回果盘里,对电话那头的老乡道:“不知道是先生还是太太提前回来了,我先不跟你说了啊。咱们改天再聊” 挂了视频,周妈把被她磕过的那些茶几上的瓜子壳迅速地收拾进垃圾桶,又拿布擦了一遍,确定茶几收拾得差不多干净了,一边扬声说着“来了”,一边走动玄关处,透过可视门铃 “乔少?” 周妈很是有些困惑,乔少今天放学回来的时间……是不是比平时有稍微早了一些? 不,不对。 怎么是乔少一个人回来了?夫人呢? 周妈从鞋柜上取出棉拖鞋,没敢多问,“来,乔少,把书包给我吧。“ 乔安年没当过少爷,对于一回家就有给他那拖鞋,还给他拿书包这件事怪不习惯的。 “不用了,我自己背着就可以了。” 乔安年没有把背上的书包拿给周妈,只是把她手里的拖鞋给接过去。 离得近了,乔安年闻见周妈身上一股子的瓜子味。 他看了周妈一眼,果然在她的裤子那里,看见半片瓜子壳。 乔安年不动声色地跟周妈道了声谢,这保姆当得还挺舒坦。 乔安年:“小楼的烧退了一点没有?” 周妈听见乔安年的这一声谢谢先是一愣,又听见他一进门,就问起小少爷的情况就更惊讶了,关了门,小心翼翼地答:“比昨天要好多了,现在一个人在房间里玩呢。” 乔安年皱眉,比昨天好多了? 那烧是退了,还是没退? “只有他一个人在房间里玩吗?贺叔呢?” “先生早上喝了杯咖啡以后就出去了。” 乔安年:“……” 贺惟深是真的潇洒啊。 “我去看看小楼。” 乔安年往楼上走。 周妈巴不得这混世魔王赶紧走呢,她连忙应道:“哎,好。“ 乔安年背着书包上了楼。 走到二楼转角,乔安年停下了脚步。 他的身体微蹲着,透过着二楼走廊栏杆的缝隙向下看。 只见周妈匆匆忙忙地收拾沙发上凌乱的抱枕,又弯腰捡起地上的一些不知道是果壳还是瓜子壳之类的东西…… 乔安年给看乐了。 这书里,是不是人人都有两副面孔? 看似忠心的保姆,总是在外人面前装出乖巧模样的原身,后期黑化的男主… 要他说,这本书就不应该叫《问鼎》,应该叫变脸才对。 … “周妈,我说过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能擅自进我房间的门。” 贺南楼十指熟练地电脑上敲下一行又一行的代码,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他头也不转地冷声道。 乔安年推开门,听见贺南楼的这句话,忍不住想笑。 还挺小大人儿啊,也不知道在哪儿学的。 别说,还真挺有霸总那范儿,如果声音不是那么奶声奶气的话。 “叩叩——” “是我。” 乔安年带着笑意,回了一句。 敲打键盘的声音一停,贺南楼的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开,目光冷冷地落在门口乔安年的身上。 乔安年放下敲门的那只手,他把双手往背后一放,身体微微前倾,眨了眨眼:“我刚才敲过门了,请问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贺南楼的眼神更冷了,“出去,关门。” … 楼下,周妈想了想,还是对乔安年不太放心。说是去看看小少爷退烧了没,万一又趁机欺负人呢? 急忙忙上了楼,就听见小少爷在赶乔安年出去。连忙进屋看了看,见两人隔着一定的距离,小少爷坐在电脑椅上,衣服什么的都是好的,发型也没有乱,看样子是没挨欺负,多少放了心。 她走上前,讨好中带着诱哄的语气对乔安年道:“乔少,今天厨房做了草莓慕斯,冰箱里还有可乐。我这就去厨房给您把蛋糕跟可乐端到房间里去,好不好?” 乔安年笑着应下,“好啊,那你去端上来吧。” 给这位保姆找点事做,免得又闲地在那儿磕瓜子。 周妈有些傻眼,“那您……” 不先回房间么? 乔安年佯装没听懂周妈话外的意思,“我怎么?” 周妈自是不敢得罪这混世大魔王,她一个佣人,也没有这个权利把人从小少爷房间里给赶出去,只是得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我很快就把蛋糕跟可乐端上来,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乔安年点了点头,“嗯,好。去吧。” “哦,对了,不要可乐。家里有橙汁么?换上橙汁吧。碳酸饮料喝了对小孩子不大好。”乔安年不自觉地拿出成年人的口吻。 周妈楞了楞,觉得哪里怪怪的,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贺南楼诡异地看了乔安年一眼。 “噢,好。”周妈应了一声,先出去了。走到门口,不放心,又回头瞧了瞧,见见暂时没出什么事,赶紧加快了脚步。 想着快去快回,只希望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 乔安年将周妈的反应全看在眼底。 就周妈防原身跟防贼似的架势,原身能看小团子顺眼才怪。毕竟按照原身的逻辑,只要贺南楼三不五时的出岔子,周妈这个保姆也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原身显然高估了周妈对小团子的忠诚度,这位保姆为了抱住自己的饭碗,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经常不在家的男主人贺惟深。 乔安年收回视线,对上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棋子黑的眼睛里,还映着两个他。 小团子的眼睛实在太好看了,跟黑玻璃珠子似的。 乔安年忍不住心里感叹了一句,还没开口说话呢,脸上已经挂上了笑意,“小楼在做什么呢?今天身体舒服点没有?一个人在家里有没有乖乖的?” 贺南楼被乔安年刻意放柔的语气给恶心到了。 他懒得回应这种幼稚的问题,垂着眼睑,手指在键盘上回复快速地敲打着。 “你这在,写代码吗?” 乔安年刚进门时只看见小团子在玩电脑,他以为小孩儿就是在上网冲浪,后者是看视频什么的,不仅现在的小孩儿跟他小时候不一样,现在的小朋友一个个电脑玩得比谁都溜。 这会儿走近一看,被屏幕上一行行的代码给惊着了。 雾草,难道,这就是未来科技巨佬的童年? 六岁就能自己敲代码了? 他六岁的时候在干嘛? 好像还在流着鼻涕,玩着他爷爷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给他的一个破旧的万花筒。 书中是写了小团子从小就表现出超高的智商,尤其是编程、生物以及人工智能等方面特别有天赋。 但是,但是! 这特么六岁就能编代码了,这会不会太逆天了? 现在很多小学都有设置编程的课程,对于乔安年会认出他在写代码这件事,贺南楼并没有太过意外。 不是他瞧不起乔安年,就算是他把源代码甩给对方,乔安年也不可能看得懂。 看着凑过来的脑袋,贺南楼眼神冰冷,“我让你出去。” 乔安年每次看见小团子顶着一张萌翻人的小脸蛋,却跟个小大人似的冷言冷语的,就总是觉得特别好笑。 “待一会儿,待一会儿就走。” 乔安年也不想把这位未来大BOSS得罪太狠,把两人的关系给搞僵。 昨天晚上的体温计还在床头柜上放着,他把书包给放小团子房间里的沙发上,去拿了过来。在贺南楼的抗拒中,抬起他的胳膊,在他腋下“滴”了一下。 电子体温计读值很快,乔安年看了眼,脸上带着笑,“37°8。还是有点烧。不过总算没有烧得更厉害,看来是昨天的物理降温起作用了。” 乔安年放了心,看来这一回小团子应该不会发烧转肺炎了。 不过小朋友发烧最容易反复,得晚上不烧才能算是真的好转了。 乔安年把体温计给放回去,余光瞥见地毯上摆着的那一堆玩具,顿时有了主意。 他用诱哄的语气对小团子道:“别一直对着电脑了,一起去院子里运动下,就当时放松一下,怎么样?多运动运动,出出汗,明、后应该就能彻底痊愈啦。” 他以前带弟弟妹妹时就是这样,白天带着多玩儿,运动运动,多出汗,很多时候睡一觉,隔天就好了。 贺南楼漆黑的眼睛盯着乔安年,似乎是在辨认少年究竟是出于一时兴起,还是打着别的小算盘。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放在口袋里微微凸起的地方按了按。 掌心抵在桌沿,将椅子往后滑,贺南楼站起身。 他走到门口,见乔安年没有跟上,转过头,冷冷地道:“不走?” 乔安年本来没指望小团子能马上答应,就没想过小团子能这么配合。 果然是个乖孩子! “走!走!走!” 乔安年从地毯上随手抱了一堆的玩具,比如小皮球啊,飞盘啊,弹射飞机枪啊,陀螺啊,一股脑地带上。 “呐,拿好啊。” 他把飞盘跟弹射飞机给贺南楼拿着,自己则是一手抱了小皮球,陀螺跟陀螺发射器被他给塞口袋里了,腾出的一手搭在小团子的肩膀上,兴奋地像是他才是要被带出去玩的那一个。 走到门口,“等等,你等我一下啊。我马上过来。” 折回房间,乔安年从小孩儿的儿帽架上取了一件马甲跟棒球帽,给贺南楼穿上,用哄小孩儿的语气道:“今天外面虽然有太阳,暂时也还没起风,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最好还是要穿暖和一点,知道吗?” 说着,替只穿了卡通卫衣的小团子把马甲的扣子给扣上,又把棒球帽一起给他戴上,食指轻轻刮了他漂亮的脸蛋,笑着夸了一句,“真乖。” 第20章 宝贝 周妈端着蛋糕跟橙汁上楼,碰见了往下走的乔安年跟贺南楼的两人,楞了楞。 “乔少,小少爷,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乔安年下楼的脚步轻快,“今天外面阳光挺好的,也没什么风,我带小楼去院子里活动,活动。” 就跟听说男人忽然能怀孕生娃似的,周妈听后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乔少要带着小少爷去院子里活动? 小少爷竟然也同意了么? 周妈又低头去瞧着错开一步,也跟着下楼,走在乔安年身后的小小人儿。 小少爷戴着棒球帽,两只手都没空着,都拿着玩具。 因为被帽檐遮挡住了的缘故,她没法瞧清楚小少爷这会儿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是应该是愿意跟乔少一块玩的,要不然小少爷见到她早就朝她跑过来,躲到她身子后头去了。 奇了怪了,小少爷不是一向最怕乔少的么? 怎么这回竟然肯跟乔少单独去院子一块儿玩了? 周妈愣愣地看着手里的蛋糕,讷讷地问道:“那这蛋糕……” “周妈你先放到院子里吧,要是我们饿了,我们会吃的。” 话落,拿过贺南楼手里的飞机,牵了他其中的一只小手,去玄关换鞋去了。 天很蓝,阳光也很暖,是适合去户外玩的天气。 乔安年牵着贺南楼来到院子,他先是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空,神清气爽地转过头,身体微弯,双手抵在膝上,“哇,今天天气是真的很好呢。小楼喜欢先玩什么呀?” 贺南楼面无表情,他没什么想要玩的。 他之所以下楼,不过是想要看看乔安年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罢了。 周妈不放心,把蛋糕跟橙汁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没有离开,就这么在边上看着。 … “嗯,要不,我们先玩拍皮球吧,好不好?你从我手里抢球,要是球被你抢走,就算你赢。怎么样?” 无聊。 乔安年从小家伙的眼神里读出了“无聊”两个字。 乔安年:“……” 乔安年锲而不舍,“那陀螺,陀螺要不要玩?” 小团子的眼神瞥了眼陀螺,又嫌弃地移开了。 还以为这一次有戏的乔安年:“……” “捉迷藏?我们一起玩捉迷藏?” 应该没有小朋友能拒绝了玩捉迷藏吧? 小团子这一回干脆一个“面无表情”给到。 乔安年投降:“……好,好,我知道了,没兴趣。是吧?那玩弹射飞机枪呢?知道怎么玩吗?” 乔安年其实不太会玩这玩意儿,他小时候的玩具太少了。 这不是拍皮球、陀螺什么的都被拒绝了么,他只好晃了晃手里的弹射飞机。 想了想,觉得自己最好还是示范一次,万一小团子的兴致被勾起来了呢? 乔安年有些笨拙地、生疏地把飞机给上膛,扣动扳机。 在乔安年的设想里,只要他扣动扳机,发射枪上的泡沫飞机就会帅气地像是里弦的箭一样飞出去。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乔安年的飞机只是在半空中呈抛物线十分短暂地飞了一下,接着就一脑袋扎进了地里。 下落的姿势不能说狼狈不堪,只能说是不忍目睹。 “哈哈,失误,失误!”尬笑几声,乔安年强行挽尊。 他跑过去,把几步之外的飞机给捡回来重新装上去,扣动扳机,发射。 下坠的姿势依然狼狈得令人心疼。 乔安年不信邪,又去把一头扎进院子草坪里的飞机给捡了回来。 第三次,飞机依然以它熟悉的、熟练地的姿势稳稳扎进土里。 贺南楼站在院子边上的空地上拍着手里的小皮球。 他已经拍到了107下,乔安年已经整整捡了26次飞机,并且每一次飞机飞行的行程都短得不可思议。 拍到第157下,贺南楼确定,乔安年不是在装蠢,更不是为了让他掉以轻心在玩什么花样,好随时都能够像以前那样趁他不备欺负他,享受猫儿逗老鼠的快乐,对方是真的菜。 这多少令贺南楼有些意外。 乔安年是个很能玩的人。小时候只要是他有什么新玩具,乔安年一定会第一时间抢过去。这个飞机还有陀螺也是,当时也是被乔安年霸道地抢去,玩坏后又丢回给他。张倩柔得知后,又气又急,又重新买了赔给他。 这种发射飞机,对乔安年而言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难度。 “哈哈,这个飞机可能有设计上的缺陷,要不然我们玩下陀螺啊!” 乔安年拿起地上的陀螺。 他小时候还是很擅长玩陀螺的。只不过他小时候的陀螺是直接用鞭子去抽,现在的陀螺好像是只要用这个陀螺发射器就可以了。 开关呢?怎么没有开关? 乔安年拿着陀螺发射器研究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可以下手的地方。 贺南楼拍着球,漆黑的眼睛审视地看着少年,眼底的深色浓郁成一团墨。 乔安年不应该表现得这么笨拙跟生疏,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碰过这些玩具。 他眼前的这个少年,真的是乔安年吗? … 贺南楼停止了拍皮球的动作,小皮球球咕噜噜地滚到了一遍。 “这个发射器好像没电了,我们还是玩这个飞机好了。” 鉴于接连的翻车,乔安年实在不想再尝试别的玩具了,他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沾着的草屑,手里拿着飞机发射器,去把不远处的飞机给捡回来。 在乔南年捡起那架破飞机之前,贺南楼走过去,提前捡起了起来。 “给我。”贺南楼伸手,示意乔安年把发射机给他。 乔安年:“……” 咳,这算不算是,反向安利? “我把飞机装好给你吧,不知道是不是设计上的缺陷,这飞机不大好上……” “膛”字还没说完,乔安年就看见小团子握住飞机头,小手熟练地上膛,食指扣动扳机。 发着蓝光的飞机如同翱翔天际的小鸟,飞了出去。 一直飞了很远的距离,才慢慢地落在草地上,就连降落的姿势都是轻盈的、优雅的。 姿势漂亮,嘲讽技能拉满。 乔安年:“……” 别问他的脸为什么忽然烧起来,问就是太阳晒的。 … 乔安年跑过去把飞机给捡回来,哄着小团子再给他演示一回。 “我们小楼真的太棒了!再飞一次,给哥哥看看好不好?” 这一次,他一定要看清楚问题出在哪儿! 贺南楼抬头,盯着乔安年看了几秒。 片刻,他沉默地接过飞机,眼底闪过一丝嘲弄,握住飞机头,上膛。这一次的动作,比刚才还快。 乔安年压根没发现贺南楼故意加快了动作,只当小孩儿是玩得太溜了。 乔安年之前是没注意看,这回他留神了神,看了个全部,动作也就全记住了。 在贺南楼把飞机射出去之后,他自己把飞机捡回来。严格按照贺南楼的步骤,又重新试了一次。 手扣动扳机。 飞机闪着蓝光,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 “YES!YES!” 他成功了!他成功了! 乔安年比了个胜利的姿势,高兴地蹦跳了起来。 如果不是他就现在就在现场,听见这欢呼声,他简直要以为对方是成功发射了一架火箭,而不是一个玩具飞机。 乔安年跑过去把飞机给捡回来,心情还处于兴奋当中的他,扔了手里的飞机,一把抱起小团子,高兴地抱着小孩儿转了一圈。 把人放回地上,在小团子的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宝贝,真棒!” 第21章 自恋 少年呼在脖子上的气息,带着运动过后的热意,令人作呕。 贺南楼嫌弃地用手背用力地去擦脸颊。小孩子脸嫩,没几下,他的脸蛋就有点红。 乔安年后悔得不行,“别擦了,是我不对。刚刚是我太得意忘形了。对不起啊,我跟你道歉。” 换位思考,要是他是小团子,被平时可劲欺负自己的人亲这么一下,估计也恶心坏了。 乔安年拿下小团的手,不让他在自己折腾自己的脸,喊来周妈,“麻烦你去拿条湿毛巾过来。” 乔安年刚刚又是抱着贺南楼转圈,又是周妈刚才也被乔安年亲贺南楼的脸蛋给吃了一惊,闻言,她忙回过神,应了一声,去拿了湿毛巾过来。 乔安年把毛巾递过去,“你自己擦?” 贺南楼冷漠地接过,在刚才被乔安年亲过的地方用力地擦了擦。 乔安年贴心地问道:“要再拿瓶酒精过来么?” 消个毒,什么的? 贺南楼:“周妈——” 乔安年蚌住了。 他就是这么随口一问,不至于真拿酒精消毒吧? 周妈就在边上,“小少爷,怎么了?要让我去拿酒精过来吗?” 贺南楼冷瞥了眼少年吃瘪的神色,眼底划过一抹暗讽,将手里毛巾递给周妈。 周妈有些意外地接过,她还以为……小少爷是真的要她去拿酒精。 周妈把毛巾放在院子的休闲椅的椅背上,打算迟点连同贺南楼的玩具这些一起给拿进去。 乔安年看见了就摆在院子桌上的橙汁跟蛋糕,低头问小团子:“玩了这么久,有没有点渴?” 没等贺南楼回答,乔安年跑过去,去拿了橙汁过来,把其中的一杯递给贺南楼,“给。” 说是带着小团子下楼玩,乔安年的运动量一点没比贺南楼少,他一口气,就把橙汁给喝了大半。 贺南楼跟周妈都是看着乔安年拿的,乔安年不可能动手脚。 贺南楼看着周妈朝点点头,这才端起橙汁,放到嘴边。 夕阳把黄昏成了暖橘色,天上是成片鱼鳞般白色的云。 贺南楼乌色的头发染仿佛被洒了一层金粉,脸蛋也是被夕阳晒得红扑扑的,嘴唇沾着橙汁,睫毛被黄昏的暖光晕染,像是两把金色的小扇子,身后暖色的夕阳就是最自然的打光,漂亮得像是一幅画。 乔安年的手有点痒了。 他弯腰把杯子给放在地上,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发现以俯拍这个角度光线极佳,索性仰躺在地上,高举着手机,对着贺南楼,飞快地抓拍了几张。 不过瘾,又弯腰,以平视的角度按了下拍摄键。 在乔安年躺下时,贺南楼并没有意识到乔安年是拍他,思维惯性令他完全没有将乔安年是在拍他这件事联系在一起。 直到,乔安年的镜头对准他。 贺南楼冷冷地朝镜头看了过去。 乔安年干脆让小孩儿对着镜头笑一个,“来,一起说YES。” 贺南楼眉眼覆霜,“删了。” 谁知道乔安年这个变态会拿他的照片去做什么? 乔安年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怎么?是怕我把你拍得太丑?放心,我拍人物作品还是挺出圈的,不少明星跟艺人工作室都跟我约……” 说到这里,乔安年不由地苦笑了一下。 他的工作已经排到了三个月后。 他就这么来到了这个世界,也不知道他手里的那些工作有没有接手。客户是冲着他来的,临时换了摄影师,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肯。 乔安年收回思绪,他把手机屏幕递到贺南楼的眼前,“你看,是不是很好看?以后你要是约幼儿园的小朋友来家里玩,到时候给她们看你的这张照片,她们肯定会被你给谜倒,到时候小萝莉们肯定会争着想要当你的小女朋友的!” 意识到自己这么说似乎有教坏小朋友的嫌疑,乔安年又立马补充了一句,“不过呢,男孩子还是要专一,就算是到时候好多可爱的小萝莉想要当你的女朋友,你也不可以见一个喜欢一个。你要选你自己最喜欢的那一个当你的小女朋友。不可以脚踏很多条船,也不可以花心,知道吗?” 可爱? 抱歉,他从来没有觉得女性这种生物可爱过。 贺南楼丝毫不为所动:“我说删了。” 至于乔安年刚才的失言,贺南楼压根没有当真。 在他看来,不过是少年人随口吹的牛而已。 乔安年:“……” 骚年,你这样以后会交不到女朋友的! 贺南楼伸手去拿乔安年的手机,乔安年眼疾手快,把手机举高,在手机上划了一下。 … “OK,已经删了。行了吧?” 乔安年给贺南楼看相册的界面。 相册页面上的确没有乔安年刚才拍的那张照片,也因为相册里没有贺南楼的照片,满屏都是各种角度的自拍照也就格外地惹眼。其中不乏怼脸拍的,连鼻孔都看的一清二楚的,还有的刚洗完澡,果着上身的,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只露着锁骨的…… 乔安年:“!!!” 原身这么自恋中的吗???!! 但凡原身不是顶着跟他一模一样的脸,他都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尬得脚趾扣地! 这自拍技术还能更辣鸡一点吗? 乔安年“淡定”地将手机锁屏,给重新放回兜里—— “等等。” 嗯? 乔安年疑惑地看向小团子。 贺南楼冷声道:“手机给我。” 乔安年:“你的照片我真的都已经删了。” 贺南楼没说话,手心朝上,无声催促。 乔安年拿他没辙,只好把手机给他。 贺南楼点开相册,满屏少年的自拍照,令他的身体本能地产生一股强烈的厌恶感……以及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 贺南楼点开照片,一张张翻过。 他想要弄清楚,心底的那股诡异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只手,挡在了屏幕上。 “嘿。凡事要学会适可而止。这样随便翻看别人的相册,是不是不太礼貌?” 这手机毕竟不是他的,原身虽然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可毕竟不是他。 他想,他没有权利在未经原身的允许下就擅自翻看他的照片。 说这句话时,乔安年的语气并不是很严肃,眉眼甚至是带着笑意的,但是能够让人听出他语气里的认真。 贺南楼抬起头,盯着乔安年唇边的笑意。他的瞳孔倏地一缩,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拿开乔安年挡着的手,迅速地低头,将相册里的照片快速地下翻,翻到某一张,停了下来。 第22章 喜欢 贺南楼目光死死地锁定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为了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测,贺南楼将照片继续回翻,翻到最新日期的照片。 手里的手机被抽走。 “好了,我知道我长得人见人爱,没有人能够抗拒得了我的魅力。我帅气的照片就欣赏到这里为止,啊。” 乔安年摸了下小团子的脑袋,退出手机相册,将手机锁屏,揣回兜里。 贺南楼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年唇边爽朗的笑容,眸色沉沉。 在他刚刚浏览的几十张照片里,无一例外,照片里的人或者是眼神挑衅,或者是神情嚣张。 总之,没有一张是笑着的。就算是偶尔有几张照片是笑着的,也只是朝镜头轻扯唇角,眼露讥诮,像是长在潮湿、阴暗处的植物,无论有着多么漂亮的外形,也只是让人觉得阴冷,令人心生厌恶,同站在他面前的少年截然不同。 明明有着同样的皮囊,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贺南楼眸光转深。 距离乔安年最近的自拍照,也不过仅隔了几天。 一个人,在没有任何变故的情况下,绝对不可能会在短期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更何况,乔安年这几天的表现,与其说是用“变化”,不如更接近于像是……变了一个人。 … “咦?是不是起风了啊。” 乔安年的校服外套在刚才玩的时候就脱掉了,院子里忽然起风,他顿时觉得有点冷。 “你在这儿别动,我去给你把衣服拿过来。” 贺南楼注视着少年跑远的身影,他看着少年弯腰捡起他放在草坪上的马甲,在捡起之前,拍了拍上面的草屑,往回跑。 贺南楼收回视线。 “来,杯子给我,我先替你把马甲给穿上,好不容易今天体温降下来一点,可千万不要又升上去了。” 乔安年跑近,把贺南楼手中的杯子取过,暂时先放到地上,替小团子把马甲给穿上。 贺南楼站着没动,他微仰起头,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这个人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乔安年吗? 贺南楼垂眸,掩去眼底的疑色。 如果他真的是乔安年,现在人畜无害的模样全是装的,那他还真是小瞧了他。 “好啦!搞定!” 乔安年熟练地替小家伙最后一颗纽扣也给扣上,牵起小团子的手回屋。 周妈意外于小少爷竟然会乖乖地任由乔安年牵着,她忙收拾了地上两人喝剩的果汁杯子,又将两人没有吃的蛋糕给拿进屋。 快要走到门口,乔安年忽然想起什么,手伸进贺南楼的脖颈后面摸了一下。 贺南楼瞳孔微缩,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警备又厌恶地瞪着乔安年。 乔安年想起他工作室小姑娘养的银渐层,被他摸一把后背时,也是这种反应。 瞪圆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只差没有炸毛。 他的崽是不是有点儿胆小啊? 他工作室小姑娘养的那只白起司胆儿就特别小,不过也只是一开始。 后头小姑娘经常带猫咪过来工作室,跟他们几个熟了以后,也就变得很亲人,还经常会拿脑袋蹭他裤脚。有时候他在修片,会跳到他的膝盖,主动要求抚摸。 也不知道……他的崽有没有被养熟的一天呐。 乔安年失笑,“抱歉,是不是吓着你了?我就是摸摸看,看你后背有没有出汗。要是出汗,就得及时洗澡,回房换干净的衣服。要不然着凉,容易再烧起来。” … “年年!” 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乔安年下意识地转过头。 视线里,张倩柔带着怒气,大步地朝他走过来。 乔安年眼露困惑。 张倩柔好像是在生气,而且好像……是在生他的气? 乔安年小时候,最怕的就是大人当着他的面吵架。 他松开小团子的手,对小家伙低声说了一句,“小楼,你先进去。” 夫人的心情明显不大好,尽管夫人不敢拿小少爷撒火,谁知道会不会被牵累呢。 “来,小少爷,我们进去玩会儿玩具?” 周妈把手里的蛋糕跟毛巾先放到玄关的鞋柜上,赶紧牵过小少爷的手,小声道。 贺南楼却是将两只手都放在了口袋里,既不让她牵,也不肯进去。 周妈纳闷地瞅着小小人儿。 奇了怪了,小少爷到底是怎么了? 以前一见到乔少就要么巴巴地往她身后藏,要么就害怕地远远跑开的主,这一连好几次,见到乔少竟然躲都不躲了。 是小孩儿忘性太大,乔少给喂了几口吃的,陪着玩了一次,就真的喜欢这个便宜哥哥了? … 张倩柔疾步走到乔安年的面前,她的手臂高高地抬起。 到底是顾忌着周妈跟贺南楼的在场,这一个耳光到底没有落下。 张倩柔眼圈发红,美眸簇着急色跟怒色,“乔安年,你现在都敢逃学了?是吗?” 乔安年:“……” 乔安年今天最后一节课的确没上。不过算不上逃课…… 但是,张倩柔是怎么知道的? 乔安年扭头看了周妈一眼。 周妈心虚地别开了视线。 今儿乔少回来的时间比平时都要早一些,还不是跟夫人一起回来的,她肯定要打电话跟夫人知会一声的。 张倩柔注意到乔安年扭头的小动作,生气地推了下他的肩膀,更加怒火中烧:“你别看周妈!我要你回答我!你今天是不是逃学了?!” 人在面对他人朝自己发火时,往往很难保持冷静,尤其还是在被用力地推了一下的情况下。 很容易也跟着起火。 乔安年要是原身,估计这会儿早就跟张倩柔对吼了。哪个半大的孩子受得了,被堵门口,当着佣人跟弟弟的面被这么质问的。 乔安年毕竟是个大人,他多少能理解张倩柔的情绪。大概没有父母面对孩子逃学,能心平气和的。 乔安年这会儿其实也有点儿生气,压着心底的火呢,他尽可能语气平和地解释:“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今天上了一天的课,手臂有点疼,还有点发痒。我就去了趟医务室。医务室就给我打了个证明,我就去跟班主任请了假,最后一节体育课课没上,就提前回来了。” 乔安年停了停,“我没有逃课。” “好!就当你没有逃课!那你提前放学,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我,就自己打车回来了?如果不是我到学校的时候,张妈刚好打电话告诉我,说你今天提前回家了,我在校门口没有见到你,我心里会有多慌?会有多着急!” 说到最后,张倩柔眼彤红的眼底已然泛上泪光。只是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 乔安年沉默。 这一点,的确是他思虑欠妥。 这么多年,他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 自从外婆去世后,这个世界上他就没牵挂过谁,也再不会有人牵挂他。 以前上学时,他更是从来没被大人接过。 他爸跟着继母开餐馆,天天起早贪黑,弟弟妹妹都是丢给他照顾。 弟弟妹妹还小的时候,他回到家就得帮着照顾弟弟妹妹,再大一点,他放了学,还要赶去妹妹的幼儿园,去接妹妹放学。 没有人等过他,也没有人接过他,自然也就没有人会因为没接到他就着急担心过。 他也不知道,被人担心跟着急着是什么样一种体验。 … “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 乔安年真心实意地道歉。 张倩柔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乔安年怪愧疚的。 他没当过父母,不过他完全可以换位思考,如果是他去接孩子,孩子忽然不见了,他一定也要着急得疯了。 乔安年想了想,“如果您觉得还不解气,那您再骂我一顿?我不回嘴。” 张倩柔胸膛起伏着,显然被乔安年说都没有说一声,就自己打车回来了这件事气得不轻。 身体被拥入一个柔软的怀抱。 乔安年的耳边响起一个母亲带着哭意的后怕,他被紧紧地搂住,“你知不知,你今天担心死妈妈了?” 这就是妈妈的怀抱吗? 好暖。 只是……就这么被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异性抱着,就,怪尴尬的。 乔安年动都不敢动,就怕自己碰到不该碰的,他的身体僵硬,“对不起……” 张倩柔双手放在乔安年的肩上,“以后不可以这样了,就算是最后一节课请假,也一定要让妈妈知道,记住了吗?” 乔安年点了点头。 张倩柔再一次抱住乔安年。 乔安年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摆才好。 贺南楼将乔安年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 乔安年的反应太不对劲。 面对身为亲生母亲的张倩柔的拥抱,乔安年有可能不耐,有可能抗拒,唯独不应该是……局促跟尴尬。 贺南楼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乔安年,眼底深色一片。 如果这个人真的不是乔安年。 他会是谁? 第23章 亲近 “小楼刚才在院子里玩得太嗨,出了一身的汗。我先带他去洗澡。” 乔安年说着,挣脱张倩柔的怀抱,飞快地牵过一旁小团子的手,拉过就走。 周妈错愕地瞧见,先前小手连牵都不让自己牵的小少爷,这会儿被乔少牵着,却是半点不乐意的意思都没有。 周妈下意识地抚着自己手背上的那一片烫伤,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张倩柔怀抱一空,她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对着乔安年的背影扬声叮嘱,“走慢点,小心小楼,不要摔到弟弟。” “知道了。” 乔安年应了一声,牵着小团子的他,放慢了脚步。 … 乔安年说要带小团子去洗澡,倒不完全是借口。 “你去拿换洗的衣服,我去给你放水。” 乔安年刚才玩得可比小团子疯多了,这会儿身上的汗比小团子只多不少。他把身上的校服的马甲针织衫给脱了,放在小孩儿的沙发上,走到浴室门口停住了。 他转过头,笑着提醒了一句,“对了,换洗的衣服,不要忘了。“ 显然是想起上一回小团子光着身子,坐在浴缸里,喊周妈给他拿衣服,差一点就光着身子就出来的事情。 少年的眼底溢着笑意,打趣跟调侃的意味太过明显。 贺南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绷着一张小脸,走向衣柜。 乔安年在放水,余光瞥见小孩儿捧着衣服进来了,被水沾湿的手在他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站起身,“我检查看看啊。内衣、卫衣,裤子……” 乔安年一样一样地检查,在瞧见小团子小汽车卡通图案的小内裤时,忍住笑,“小内裤也带了。真棒!” 人类幼崽真是可爱的存在,衣服小小的,内裤也是小小的。 只要一想到大佬幼年期竟然也穿这么可爱的内裤,就想笑得不行。 唔……他是不是应该拿手机给拍下来?不过拍内裤什么的,有点太变态了。 或许……可以拍一张穿卡通内裤的小BOSS? 哈哈哈。 “乔安年——” “嗯?” 听见自己的名字,乔安年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声“乔安年”是谁叫的之后,乔安年哭笑不得。 他看着比他矮了一大截的小团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过我比你大。你可以不喊我哥哥,但是可以喊我乔哥,年哥,或者小年哥,都可以。总之,不可以连名带姓地喊,知道吗?”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叫爸爸! 咳。 … 贺南楼眸光倏地一沉。 难道他之前的推测都是错的?对方真的是乔安年? 那么对方种种反常行为又怎么解释? “好了,水差不多了。我先出去了啊。” 乔安年把小孩儿的衣服整齐地给他放到浴室的移动置物架上,刚好是小孩儿起身就能拿到的高度,他走到小孩儿的面前,见小团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巴巴地仰脸看着他,他眨了眨眼,唇角噙着促狭的笑意,用逗小孩儿的口吻道:“要我帮你洗么?” 贺南楼深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乔安年上扬的唇角。 片刻,将双手手臂抬高。 乔安年惊讶地看着小团子。 这是……要他帮忙洗澡的意思? 乔安年试着动手去脱贺南楼的衣服。 小家伙没反抗。 难道是下午一起玩,瞬间拉近了距离? 他的崽终于让他亲近了? 乔安年高兴地不行,替小团子脱去身上的卫衣,唇角上扬。 崽都肯让他帮着洗澡了,距离自由撸崽的那天还会远吗? 贺南楼站在宝宝踮脚上,面对浴室的镜子,后背对着少年。 这是一个十分冒险的姿势。 这意味着,只要乔安年存有伤害他的意图,他忽然用力一推,或者从后面掐住他的脖子,留给他反应跟反击的时余地都不多。 贺南楼观察着镜子里的少年。 乔安年给小孩儿脱了身上的马甲、卫衣……不一会儿,小孩儿的上身就光溜溜的了。 “太瘦了啊。怎么感觉除了脸蛋,身体都没多少肉?” 乔安年看着小孩儿跟鸡翅膀似的单薄的后背,见小孩儿盯着镜子看,以为小团子是在照他自己。 谁小时候还没个自恋期,就是小团子这也太瘦了。 穿着衣服时感觉还没这么明显,因为小团子脸上是有肉的,这脱了衣服才发现小孩儿身上压根就没多少肉,身上的那点肉估计全长在脸上了。 他顺着小团子的视线,看向镜子里的小孩儿,“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全是骨头?以后要多吃点,长胖点,最好是肉乎乎的。小孩子么,就是要胖乎乎才可爱,是不是?” 贺南楼收回视线,他从踩脚凳上下来。 “哎?去哪儿?” 贺南楼依然背对着乔安年。 他把踩脚凳搬到浴缸前。 如果乔安年想要对他动手,现在是绝佳的机会。 贺南楼身体微弯,处于随时警戒的状态。 他的视线落在浴缸上香氛的玻璃瓶上,只要乔安年有所动作…… “噗嗤——” 身后传来少年的笑意。 贺南楼皱着眉,冷冷地转过头。 其实,乔安年一开始压根没看明白,小团子搬踩脚凳干嘛。 视线扫过小团子的小短腿才瞬间明白过来,以小团子的身高,想要进浴缸,就得用爬的,除非用踩脚凳。 哈哈哈哈! 小小年纪,还挺有BOSS包袱。 贺南楼顺着乔安年的视线,自然也就猜到,他在笑什么。 他脸色绷紧。 妈呀! 他的崽真的太可爱了!哈哈哈哈! 乔安年疯狂忍笑,哄小孩儿道:“好,我不笑,我不笑”,指着小孩儿身上唯一穿着的,印着红色卡通汽车的小内裤,“小内内……要我帮忙脱么?” 第24章 甜软 贺南楼冷睨了他一眼,自己动手脱了内裤,踩上宝宝踩脚凳,迈进浴缸。 浴缸底部做了防滑设计,乔安年还是不大放心,看着小团子安全坐在了浴缸里,水刚好到小孩儿腰部往上一点点的位置,“那我出去了啊?衣服就放在这里。等会儿出来你自己把衣服给穿上就可以了。” 出去前,乔安年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不要泡太长时间,泡太长时间身体容易流失水分。过二十分钟我过来叫你。OK?” 贺南楼冷冷地掀了掀眼帘。 小团子的眼睛很好看,瞳仁很黑,真的就像是夏天的星子,很亮,双眼皮很深,很漂亮。 乔安年被小孩儿这一眼给萌到了,巴不得抱着小孩啃一口。 为了避免小孩儿又拿手背狠狠地擦自己的脸,到底忍住了。 “呐,一言为定。来,盖个章。”大拇指在小孩儿的额头上轻轻地摁了摁。 贺南楼:“……” 浴室门被轻轻带上,少年出去了。 … 贺南楼坐在浴缸里,浴缸的水刚好没过他的腰际。 这是一个对于儿童相对安全的水位。 之前有过一次,贺南楼习惯性地将浴缸的水放满,导致他坐下时,浴缸的水快要淹没他的肩膀。 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细节,乔安年却注意到了。 不仅如此,移动物架的位置也是刚刚好,目测只要他起身,伸手就能够触到的位置。 这种细心,绝对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想要演就能够演出来的。 人的下意识反应,很难骗得了人。 他在没有任何预警的情况下,喊乔安年的名字,乔安年回应了他,那种情况下应该是完全出自本能的反应。 贺南楼眉眼覆了一层冷霜。 是同一个人,性格却截然不同。 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怎么?是怕我把你拍得太丑?放心,我拍人物作品还是挺出圈的,不少明星跟艺人工作室都跟我约……” 贺南楼蓦地想起少年之前无意间说过的话。 当时,他以为是少年在吹嘘。 如果不是呢? 如果少年说的是真的…… 贺南楼试着理清思绪。 自从他重生以来,乔安年像是变了一个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之前怀疑过,乔安年会不会跟他一样,也是重生了。但是,他很快就推翻了那个猜测。 面对他,乔安年不可能不露半点怯意以及……恨意。 如果不是重生,在排除少年是在演戏的情况下,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具壳子里根本不是乔安年。 偏偏,他试探性地喊乔安年的名字时,对方却又回应了他。 贺南楼眼露讥诮,除非对方也是叫乔安年,否则根本没有合理的解释…… 倏地,贺南楼手心攥紧,眼底陡然迸出冷芒的光。 这就是真相吗? 那具壳子里住的人,根本不是十二岁的乔安年,而是一个跟乔安年同名同姓的……陌生人? 贺南楼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 如果,连他是重生的这种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那么,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 “阿嚏——” 乔安年单肩背着书包,手里拿着他在贺南楼房间里脱下来的针织马甲。 走到房间门口,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乔安年一只手推开房间的门。 “年年——” 乔安年没想到房间里会有人,吓了一跳。 张倩柔在替乔安年整理书桌,听见乔安年的喷嚏声,转过头。 母子两人打了个照面。 “抱歉,妈妈是不是吓着你了?妈妈不是故意的,你的校服,刚才落在院子里了。” 张倩摸了摸挂在椅背上的乔安年的校服外套,柔声解释道。 “嗯……谢谢。” 乔安年站在门口,没进去。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不太合适。 张倩柔哪里知道乔安年在想什么,看见儿子站在门口,朝儿子招了招手,“傻孩子,跟妈妈还说什么谢谢。书包背着不重么?放椅子上吧。” 乔安年:“……” 习惯性地拿自己当奔三的大男人,总是忘了他现在只有十二岁。 总不能就这么在门口干站着,乔安年只得走上前,把书包连同手臂上的针织马甲给一起放在椅子上。 张倩柔眉心微蹙,“要不还是把马甲给穿上吧。妈妈听见你刚才都打喷嚏了,是不是?” 乔安年:“不用。我刚刚就是鼻子有点痒,而且我出了一身的汗,等会儿也要洗澡。” “噢。” 张倩柔应了一声,手无意识地摸着乔安年放在椅子上的书包上来回摩挲着。 乔安年将张倩柔的小动作给看在眼里,看这情形,好像是有话要跟他说,他试探性地问出声:“您是,有话想跟我说?” 张倩柔明显愣了愣,片刻,她迟疑地点了点头,“嗯,妈妈是有话想对你说……” 乔安年点头:“您说。” 张倩柔反而沉默了下来。 乔安年眼露疑惑,张倩柔到底想跟他说什么? 许久,张倩柔轻声地道:“年年,对不起。” 乔安年眼神微讶。 张倩柔在椅上坐下,她握住乔安年的手,唇瓣微抿着,神情愧疚:“刚刚,是妈妈不对。妈妈不该不先过问你一声,就认定你是逃课,更不该,在周妈还有小楼的面前责备你。妈妈是太着急了。你能……原谅妈妈吗?” 乔安年:“……” 咱就是说,道歉就道歉,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握着他的手哇? 乔安年尴尬地想要抽回手。 张倩柔以为儿子还是不愿意原谅自己,她的眼神黯了黯,“年年……你是不是,还在生妈妈的气?” 乔安年:“……没有。您别多想。我说过了,这件事,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不应该在没有跟您知会一声的情况下就打车回家,让您担心了。我跟您保证,如果以后我有事向学校请假,提前回家,我一定提前打电话告诉您一声,不让您担心。” 所以,您能先把手给松一松吗? … 张倩柔彤红着眼睛,欣慰地摸了摸乔安年的脑袋,视线落在他受伤的那一只手臂:“你的手臂,现在怎么样了?你说你今天在学校上了一天的课,手臂有点疼,现在呢?好点没有?有没有给医务室的医生看过,校医有重新给你包扎一下吗?” 乔安年的手臂白天的确是有疼过,不过是他不小心碰到了伤口才疼的。他伤的是左手,也不是右手,不至于上个课,还能把手臂给弄疼。要是他的手臂真疼得那么厉害,他也不可能陪小团子玩了那么长时间。 他就是不想上体育课,所以才去医务室开的证明。 没想到,他之前那么随口一说,张倩柔竟然就记下了。 乔安年:“嗯,给重新包扎了一下。校医说的跟顾叔说得差不多,让我最近不要吃辛辣的食物,伤口小心不要碰水,需要养一阵子。” 闻言,张倩柔眉心微拧,“是这样,你这伤口是不好碰水。那你等一下洗澡能搞定吗?需要妈妈帮……” “不用!”乔安年果断打断了张倩柔的话。 张倩柔一怔,继而失笑,带着几分无奈道:“好。妈妈知道了,年年长大了,会害羞了。” 乔安年:“……” 他这是害羞么?他这是不想耍流氓好么? 他太难了。 张倩柔松开乔安年的手,站起身,“那你等会儿洗完澡就下楼,妈妈等你一起吃饭。记得洗澡的时候,伤口要千万小心,不要碰到水,要不然发炎就不好了。” 乔安年点点头,“嗯。” 张倩柔温柔地笑了笑,再一次摸了摸他的脑袋。 乔安年生无可恋。 他到底得顶着这个十二岁的壳子到什么时候? … 手臂上的伤口不方便碰水,乔安年也就没有选择冲澡,只是挤了点沐浴露在湿毛巾上,稍微擦了下身体。 这事儿他有经验,小时候被他爸跟他继母揍得皮开肉绽,他就是这么处理的。避开伤口部分,只擦洗身体其他部位。 只不过那个时候受伤的面积太多,他是直接用温水洗得澡,沐浴露都没用。 沐浴露要是不小心沾到伤口,可比温水碰到伤疼多了,关键是泡沫也不好冲洗。 洗完澡,下了楼,乔安年意外在餐桌上见到小团子的身影。 小家伙坐在专属的儿童餐椅上,桌前,放了一个红色的卡通餐盘。 乔安年想起小家伙的那条红色小内裤,差点没笑出声。 原来幼年期的BOSS喜好这么特殊的么? 偏好红色。 不愧是男主!哈哈哈哈! 像是察觉到他的眼神,坐在儿童餐椅上的小团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乔安年笑着朝小孩儿挥了挥手。 小家伙跟黑珍珠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乔安年唇边的更加灿烂了。 “快过来坐下,小楼等了你有一会儿了。” 张倩柔在摆碗筷,余光瞥见乔安年从楼上下来,招手让他赶快过来坐下。 “好。” 乔安年高兴地应了一声,听说小孩儿等他有一会儿了,心里顿时就跟咬了一口棉花糖似的,又甜又软。 他脚步轻快地走过去,拉开小团子边上的餐椅,“肚子等饿了没有?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贺南楼的餐盘里,周妈给打了排骨玉米,鸡丁肉,他的右手边,还摆了一碗鱼丸汤,俨然已经十分丰盛。 乔安年还是给舀了一勺的蛋羹,夹了两、三朵西蓝花,放在他盛米饭的那个盘里,“多吃点,不可以挑食,要长得胖一点,壮一点,这样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知道吗?” 想了想,又问道:“有没有想要喝牛奶?我去给你泡杯奶粉?” 他记得,小时候他继母就是给弟弟每天早晚冲泡一杯奶粉,后来小弟果然长得又敦实又壮。 在用筷子给小少爷挑鱼刺的周妈连忙道:“不用了,乔少,我去就可……” 贺南楼:“嗯。” 周妈错愕地朝小少爷看了过去。 乔安年高兴了,他从位置站起身,“好,我这就去给你泡。” … 乔安年会知道小团子现在还有喝奶,是因为书中提到过原身拿这件事取笑过男主,嘲笑小男主六岁了还喝牛奶,笑他是长不大,羞羞。还趁着周妈跟张倩柔都不在的时候,把奶粉直接就往小男主头上天女散花似地兜头洒了下去。 总之,原身干的那些糟心事儿,是只要读者看了,拳头立马能硬的程度。 张倩柔不放心,“年年,你会泡牛奶么?泡奶粉没有你想得那样简单,首先,水不可以太烫,奶粉量也要……” “我知道。奶粉的量要适当,温水冲泡,不可以用太烫的水,不然奶粉里的营养会流失。放心吧,只是泡个奶粉而已,我会的。” 乔安年说着,往厨房走去。 张倩柔美眸微微睁大,透着讶色,不由地疑惑地看着周妈:“竟然都被他说对了。周妈,是你教的他么?” 周妈茫然地摇摇头,“不是我教的。” 她怎么可能会教乔少怎么冲泡牛奶?何况,就算是她教了,乔少是会听话的主么? “会不会是我平时给小少爷泡奶粉的时候,乔少瞧见了,见多了,也就会了?” 张倩柔迟疑地点了点头:“嗯,可能是这样……” 透明的落地窗隔出厨房跟用餐区,从贺南楼的角度,刚好能够清楚地看见厨房里的乔安年。 少年明显不知道奶粉位置,进厨房后,四处找了找。 没有找到,少年脸上也没有半分不耐烦,最后,在在微博炉的上面找到奶粉罐时,神色一喜。 乔安年并没有马上去拿杯子,而是端起奶粉罐看了看。 之后,把奶粉罐放下,这才去转身去倒了杯水,打开奶粉,舀了三平勺的奶粉,用勺子搅拌。 应该是牛奶外溢,或者刚才舀奶粉时,有粉末洒出,乔安年手里拿了块布,在擦流理台。 去洗了手,拿纸巾擦干净手,奶粉罐的盖子被合上,放回原处。 细心、爱干净,脾气不坏。 这是短短几分钟内,贺南楼观察得出的结果。 视线里,少年端着泡好的牛奶,往外走。 贺南楼垂眸,收回视线。 … “对了,小楼,年年。晚上惟深有事,在外面应酬,不回来吃饭。所以晚上我们三个人吃。” 尽管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谁也没问起过贺惟深,吃饭时,张倩柔还是跟两个孩子解释了一句。 乔安年听了,在心里头“啧”了一声。 什么应酬啊,这么重要?亲生儿子发着烧呢,也没见关心过。 不想要孩子当初就做好安全措施啊,既然把人带到这个世界上了,凭什么这么不管不问的? 不负责任。 乔安年对天底下所有只管生,不管养的父母都没有任何的好感,他淡淡地“噢”了一声。 他不是原身,对贺惟深这个渣爹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乔安年有点担心小团子,在原小说里,男主幼年期对贺惟深这个父亲的依恋还是很深的。 担心小团子难过,乔安年给剥了一尾虾,放小孩儿餐盘里,“贺叔可能忙。没事,你晚上要是想听故事了,或者是做噩梦了,就来我房间里。我给你念。” 贺南楼兜饭的勺子,避开那块虾肉。 被乔安年的手碰过,脏。 乔安年瞥见小家伙在虾肉的边上挖走一口又一口的饭,就是不碰他的虾肉,给气笑了。 他还以为经过下午的“沉浸式”陪玩,小孩儿挺喜欢他的了。 敢情,还是嫌弃他呐? 乔安年倒也没气馁。 原身对小团子做过那么多坏事,哪能指望小孩儿这么快就喜欢上他。 慢慢来吧。 … “噔噔,噔噔噔——” 乔安年洗完漱,放在床上的手机一直在响。 刻在社畜DNA里的本能,令乔安年在听见信息响时,赶紧去拿手机,就怕会错过客户的重要信息。 点开手机,极富视觉冲击力的自拍屏保令乔安年生生呆愣了好几秒。 得,他手机里有鬼的客户。 这手机都不是他的! 乔安年颓丧地叹了口气,在儿童床上坐了下来,双眼失神,盯着手机屏幕,发了好一会儿呆。 过了好长时间,乔安年才动了动。 他可能是真的回不去了。 手机长时间没有使用,自动息屏。 乔安年点了在屏幕上点了下,视觉再一次受到了“暴力丑学”的冲击。 哪怕这张屏保乔安年不是第一次见,还是会被原身蜜汁自拍角度给SHOCK到。 真的,别人自拍要么帅气,要么搞怪,原身好像是……怎么丑,怎么来。 半明半暗的打光,阴间的自拍角度,修一修图,完全可以成为恐怖片的宣传照。 乔安年倒是不至于被原身过于阴间的自拍照给吓到,但是实在辣眼睛也是真的。 这手机毕竟不是他的,乔安年在心底说了一句多有得罪,点开设置。 乔安年没有点开相册,或者是在网上搜索手机屏保素材,而是点开微信,找到“文件传输助手”,熟练地点开,点击屏幕里的照片,保存,保存,保存…… 将文件传输对话框里的照片都保存了之后,乔安年这才重新点开设置,在相册里挑选了其中一张。 OK,搞定。 乔安年美不滋滋地欣赏着屏幕里小团子低头喝橙汁的可爱照片,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照片是乔安年在删除相册里的照片前,就给提前发送保存在了“微信传输助手”里。 乔安年眼露得意。 这叫什么? 这叫姜还是老的辣。 … 手机还在“噔噔噔”地响着。 乔安年这才想起自己刚刚会看手机,就是因为手机信息响得频繁。 结果刚刚只顾着换屏保了,完全忘了看微信消息。 乔安年再次点开微信。 六年(6)的班级群就飘在最上面,群消息的右上角,是显目的三个省略号。 乔安年被震惊到了。 这群孩子是离开学校以后就一直报复性地玩手机么? 这也太能聊了! 林可乐:“啊啊啊!我要死了!今天的卷子是人写的?!你们谁写好了吗?@所有人” 子航:今天的数学试卷是有点难。 钱飞:呜呜呜呜,连数学课代表都觉得难吗?难怪最后两道大题我死活做不出来。咬手帕.jpg. 骆杰:今天的数学难到让我觉得我是来人间凑数的。哭了,家人们!!! 林可乐:能都先别聊天了吗?家人们!谁行行好,大发慈悲,甩下数学卷子的答案???黄老师太狠了,在家长群里公开@老林,说我数学作业有好多空白页。以至于老林突袭了我的书包,从我书包里翻出了三张皱巴巴的卷子,差点我人就没了!家人们!说是以后再让他发现我只考了单位数,他就把我逐出家门。呜呜呜。为了不流浪街头,我只好奋起而抄作业了。握拳.jpg.” 程云溪:你这是治标不治本,作业最好还是自己完成。只有自己完成的作业,知识跟成绩才能是自己的。” 若依:哈哈哈哈哈,云溪,你这样群里会冷场的。 程云溪:为什么? 林可乐:鱼哭了水知道,我哭了,谁知道。楚楚可怜.jpg. 骆杰:挨揍了吗?受伤了吗?哭了吗?来,上图吧。如果真的奄奄一息,我可以考虑贡献一下我的答案。 林可乐:TVT,家人们,不要介个样子。 子航:我的写好了。@林可乐,我私发你吧。 林可乐:噗通跪下.jpg.爸爸!!!!! 骆杰:子航,你怎么可以直接给乐乐答案!!! 骆杰:既然你已经做好了,麻烦雨露均沾一下,谢谢爸爸。@子航 乔安年:“……” 麻了。 他完全没想起放学回家就要写作业这件事! … 乔安年赶完全部的作业,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乔安年甩了甩酸疼的右手,一看桌上的时钟,摊在桌上的作业都没收,就赶紧推开椅子起身—— 他得给小团子去量下体温! 快要走到小团子的房间门口,乔安年放慢了脚步。 这么晚,小团子肯定睡了。 乔安年点开手机的手电筒,轻声地推开门,冷不伶仃地见到幽幽冷光中张倩柔的脸,吓了一跳。 张倩柔给贺南楼盖上被子,怕开灯会把孩子弄醒,就只开了手机手电筒的灯。 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她转过身,见到从门外照进来的光束,也是吓了一跳。 乔安年率先把手电筒给关了,张倩柔先是食指覆在唇上,接着,指了指外面,意思是出去再说。 乔安年会意,点了点头,退出房间。 没多久,张倩柔也拿着手机出来了。 写完作业乔安年其实就有点困了。 他在走廊上打着呵欠,听见门被轻声带上的声音,他抬起头。 张倩柔走上前,眉心微拧着:“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又打游戏到这个点么?年年,妈妈不反对你玩游戏,你可以周末或者是平时放假的时候玩在上学期间,妈妈还是希望你能够……” 担心自己语气过于严厉会惹孩子不高兴,好不容易缓和的母系关系又会变得紧张起来。张倩柔赶忙放缓了语气,“妈妈希望你在上学期间,能够尽可能地少玩。好吗?” 乔安年欲言又止。 算了,就算是他这个时候就算是告诉张倩柔,他是因为写作业到这么晚,对方估计也不会信。 乔安年打了个呵欠,“嗯”了一声。 张倩柔刚才就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语气太过严厉,见乔安年没像以前那样出言顶撞,更没有一言不合就甩头走人,反而乖乖地应了一声,心里头不由更加懊悔。 她放柔了语气,猜测儿子会出现在小楼房间的原因,“你是来看小楼的?” 乔安年点头,“您也是么?” 张倩柔:“嗯。我刚才给小楼量过体温了,已经不烧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很晚了,快回房睡觉。” 先不说小楼是因为被年年在阁楼关了一夜才导致发的高烧,即便是日常生病,张倩柔身为贺家半个女主人,自然是放心不下,这才夜里过来看看。 原本,张倩柔昨天夜里就应该过来看看的,只是她昨天习惯性地睡觉前服了一粒安眠药,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真的?小楼烧退了?” 这么说小团子不会再得肺炎了?那他的危机算不算是解除了大半? 接下来只要他好好表现,刷好感,应该不会再被男主报复了吧? “嗯。真的,妈妈能拿这件事开玩么?你明天还要上学,快回房睡觉。” 乔安年点了点头,转身往回走。 没走几步,折回,越过张倩柔,又跑到了贺南楼的房门前。 张倩柔一脸错愕:“年年,你做什……” 乔安年手放在门把上,转过脸,他伸出食指,强调道:“我就进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张倩柔拿他没办法,无奈地道:“看过以后就出来,不要吵醒小楼,知道吗?” 乔安年点头。 他推开门,开着手电筒的光,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 把手机倒扣着,免得手电筒的灯照着小孩儿,就着手机幽暗的灯光,乔安年瞧见跟他一起睡觉时还拿脚抵着他嘴,睡相奇差的小孩儿,这会儿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 小孩儿一个人睡时,睡姿竟然意外地规矩,只是这躺得未免也太边上了。 担心小孩儿一个翻身回头就掉地上,乔安年绕到床的另一边,轻声地上床,把小孩儿从床沿费劲地往床中央抱了抱。 电子温度计张倩柔用过后就放在床头,乔安年给重新量了一次,36°4。 是真的退烧了。 乔安年心底止不住的高兴,他把温度计放回去,笑了笑,拇指指腹笑着轻轻在小孩儿脸颊上蹭了蹭。 身上的被子被重新盖好,房间门被轻声关上。 床上,贺南楼睁开了眼睛。 … 不知道是不是睡前赶卷子的缘故。 晚上,乔安年做了一夜关于考试的梦。 梦见马上就要开考,他的准考证不见了。已经打铃,他还在挨个找教室。 一扇一扇的教室门被他推开,教师里坐这的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 “这位同学,你走错考场了。请你出去,不要影响其他学生考试。”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我这就出去。” 监考老师让他出去,不要打扰其他同学考试,他一个劲地说着对不起,慌张又着急地从教室里退出…… 终于找到他的考场。 他还是被拦在了教室外。 “老师,求求您,求求您让我进去吧,中考对我真的很重要。老师,我求求您……” “这位同学,距离开考已经过去15分钟了,按照规定,我们不能让你进入考场。” “老师,我求求您……” “哎……这,这你求我也没用啊。别哭,别哭啊。我们现在要是放你进去,对其他考生怎么交代?你还是调整好心态,积极准备其他的科目考试吧。或许这样总分能稍微拉上去一点。啊。” “老师,我求求您,老师……” “老师,求求您,让我进去,求求您……” 乔安年还是一个劲地央求着,求到最后,嗓音都有些沙哑。 “这位同学,我们真的没有办法让你进去。如果能让你进去,我们肯定让你进去啊。” “老师,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乔安年沙哑着嗓子从梦里醒了过来。 窗帘没有拉紧,有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透进房间。 乔安年盯着窗外的光,有片刻的失神。 许久,乔安年动了动。 脸上不知怎么的,感觉有点冰冰的。 乔安年抬手,摸了摸脸颊,湿的。 拧开水龙头,乔安年弯腰,掬冷水泼在脸上。 冷水冻得手有点僵。 乔安年拿毛巾擦了擦脸,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有点红。 都奔三的年纪了,做个梦还把自己给整哭了,这事儿整的。 乔安年又拧开温水,温水舒服地毛孔都张开了。他把热毛巾给盖在脸上,闭上眼,敷了一会儿,这才挤了牙膏刷牙。 洗漱完,习惯性地闭着眼去摸放在盥洗台边上的刮胡刀,手摸了空。 乔安年被自己给整笑了。 12岁,毛都没长齐,刮个屁的胡子。 … 把身上的睡衣换下,乔安年单肩背着书包,推开门,脚踢到了什么东西。 乔安年低头一看,竟然是张倩柔送他的那个大黄蜂手办。 手办没有长腿,肯定不会自己走到他门口。 他记得,那天他是去小团子房间里,把礼物给小团子。小团子不肯收,还把无人机给砸了。他当时只顾着赶紧回房确认无人机有没有被摔坏,倒是把大黄蜂给落小团子那儿了。 小团子不喜欢原身,所以不愿意当面把大黄蜂给他。这玩具是他的,小团子也不可能会要,就通过这种方式间接给他。 乔安年想象着,小团子抱着大黄蜂,轻手轻脚地放在他的房门口,搞不好放之前,还转了转脑袋,看一看有没有人经过,会不会被看到。 艾玛。 他的崽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乔安年弯腰捡起地上的大黄蜂,在大黄蜂的脑门上亲了一口。 … 客厅里,贺南楼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IPAD,面无表情地看着视频画面当中,少年瞬间放大的脸。 之后,视频画面微晃,应该是大黄蜂被拿在手里。 果然,画面里只出现乔安年的手臂,以及随着他走动时,偶尔露出的下巴。 余光瞥见少年从楼上下来,贺南楼眼睑微敛,关了视频。 大黄蜂里的纳米摄像头,是贺南楼改装时装上去的。纳米摄像头,是他昨天在附近的电子商城下的单,他还在大黄蜂里编写了实时监控跟踪的程序。 纳米摄像头的单位很小,只要乔安年不仔细去看大黄蜂的眼睛,就不会发现…… “年年,快过来。小楼已经吃完早餐了,你也赶紧过来,把早餐给吃了,妈妈送你们两个人一起上学。” 嗯? 一起上学? 乔安年手里捧着大黄蜂,听见张倩柔的话,下意识地往客厅看了看,果然,在沙发上看见了穿戴整齐的小团子。 这才反应过来,按照书里的设定,小团子这会儿是六岁。 六岁,可不就是上幼儿园的年纪么。 小团子之前不用上学,是因为发烧了。今天退烧了,当然也逃不了要上学的命运。 啊,小霸总这是要去上幼儿园了吗? 哈哈哈!!! 果然只要是人类幼崽就没有办法逃脱上学的命运! “怎么上学还带玩具?来,玩具给妈妈。” “不用,我自己拿着。” 乖崽悄摸地给放在门口的玩具,当然要亲手拿着。 乔安年自己拿着大黄蜂,等到坐下后,才把大黄蜂连同肩上的书包给放一旁的椅子上。 张倩柔拿他没办法,只是催促他尽可能吃快一点,免得让小楼等。 “来,麦片记得喝。” 张倩柔把桌上的麦片推至他的桌前“ “谢谢。” 注意到桌上还有一份早餐没动过,乔安年有些不大自然地开口说了一句,“您……您也坐下吃吧。” 张倩柔一愣,“哎,好,好。” … 乔安年吃完早餐也没见到贺惟深,也不知道是还没起床,还是昨晚又醉倒在哪个温柔乡里,没回来。 小团子对于贺惟深这个亲爸夜不归宿这件事似乎也早就习以为常,从他下楼吃早餐到现在,也没听小团子问过一句,只是捧着IPAD在玩,没听他问一句。 当然,也有可能是小团子问过了,他下楼得太晚,没听见。 乔安年背上书包,第一时间就拿着他放在椅子上的大黄蜂,见状,张倩柔不赞同地道:“上学就不带着玩具了吧?把玩具放在家里先,好不好?” 那不行,他还没跟小团子亲口说一声谢谢呢。 “我不带去学校,我放车上。” 乔安年说着,捧着大黄蜂去了客厅。 “夫人,这是小少爷的水壶,还有吸汗巾……” 周妈从厨房出来,给张倩柔贺南楼的水壶跟吸汗巾。 张倩柔只得先伸手接过,“嗯,给我吧。” … “嘿!猜猜,我是谁?” 乔安年故意绕到沙发的后面,手里的大黄蜂在小团子的面前晃了晃,故意粗声粗气地问道。 没有听见任何回答,乔安年脑袋趴在沙发上,认真地对自家崽崽提了个建议,“宝贝,这个时候,你可以配合我表演一下的。” 贺南楼转过脸,漆黑的眸子审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 既然是摄影师,且在业界小有名气,说明应该颇有资历。年纪不会太小,至少,不至于是个未成年。 现在,贺南楼深深地怀疑,会不会是他的推断有误。 乔安年拿着手里的大黄蜂,手臂在小团子的肩膀上轻快地碰了下,捏着嗓子,“谢谢你呀,小楼哥哥。谢谢你把我送还给年哥哥。” 贺南楼:“……” 也许,他的推断真的严重有误。 张倩柔手里拿着保温水壶跟吸汗巾走了过来,“年年,别玩了。该出门了,带小楼一起去玄关处换鞋,要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噢,好。” 乔安年站起身,绕到沙发的另一边,一只手拿着大黄蜂,另一只手去牵小团子的手。 “走咯,跟哥哥上学去咯。” 贺南楼:“……” … 贺南楼的幼儿园先到。 幼儿园附近不好停车,车子停在幼儿园对面的马路。 司机下车打开后驾驶座的车门。 贺南楼下了车。 “等下——” 司机刚要关上车门,乔安年也推开车门,跟着下了车。 在解安全带的张倩柔着急地问道:“年年,你干嘛?” 乔安年把脑袋探进车内,飞快地回了一句,“您待在车上就好,我送小楼进去。” “你送小楼进去?这哪儿行,幼儿园在马路对面,你们两个小孩子过马路太危险了……” 张倩柔一边说着,一边连忙解开安全带的扣子。 “没事,我会小心看路的。” “哎,年年,年年……” … 在一堆爷爷奶奶,以及爸爸妈妈送小团子们上幼儿园的大军当中,乔安年跟贺南楼这个孩子跟孩子的组合,无疑具有超高的回头率。 幼儿园门口的值班老师认出贺南楼,笑着上来,双手搭在膝盖上,好奇地问道:“小楼?这是你哥哥吗?今天是哥哥送你来上学吗?” 有幼儿园老师刚从小朋友进教室,出来见到贺南楼跟牵着他手的乔安年,也走上前,“哇!小楼今天是哥哥接送呢。小楼哥哥真棒,当然,小楼也特别棒。是不是?” 这些幼儿园老师看着年纪比他还小,乔安年被夸得那叫一个老脸燥热。 贺南楼全程面无表情。 老师要牵着小团子进园,乔安年谆谆叮嘱:“在幼儿园要跟同学好好相处喔。午饭,还有下午的点心,都要吃光光。吃多多的,才能长高高,知道吗?” 老师们听后,忍俊不禁。 现在的小学生真的是太可爱了! “还有,要是幼儿园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老师,或者在确定自己能打赢的情况下,反击回去。知道吗?” 这句话,乔安年是附在小团子的耳边,跟小团子悄悄地说的。 他的崽太乖了,他担心在幼儿园会被受欺负。 张倩柔手里拿着贺南楼的水杯,微喘着气,总算赶到,她低斥道:“年年,你太胡闹了!” 乔安年没顶嘴。 他对贺南楼的老师道:“老师,那小楼就麻烦你们照顾了。” 年轻的幼儿园老师被乔安年给逗笑,“好,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小楼的。” 乔安年跟小团子挥了挥手,“小楼,下午放学见啊。” 乔安年转身离开,衣服被拽了下。 乔安年低下头,好奇地看着小团子,“怎么了?” 他的手心里,多了一个毛绒绒的手机针织挂件,是他最喜欢的大熊猫。 乔安年一脸惊喜:“是送给我的吗?” 贺南楼没说话,转身进了幼儿园。 “我们小楼跟哥哥的感情真好。” 边上一起走的那位老师感叹道:“是啊。哥哥看起来很疼小楼呢。小楼真幸福,是不是?” 说着,笑着摸了摸贺南楼的头发。 贺南楼神色转冷,偏了偏头,躲过了这位老师的碰触。 … 乔安年收到小团子的礼物,走路都是飘着的。 小团子竟然送给他礼物了! 竟然送给他礼物了! 啊啊啊! 这是不是说明小团子已经有那么一丢丢接受他了? 感觉离吸崽崽,撸崽崽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呢! 张倩柔瞧着乔安年捧着手机挂件的高兴模样,眼底又几分意外,又有几分疑惑。 年年以前总是趁她不注意就欺负小楼,她为此批评过,也动手打过年年,年年不但没有改,反而变本加厉。像是这次,她陪惟深出门前,也一度十分担心年年会趁着她不在家,就欺负小楼。 结果,还是出了事。 她还以为,年年是不喜欢小楼的…… 上了车,这一次,张倩柔随乔安年一起坐到后驾驶座。 乔安年上车的第一时间,就把小团子送给他的挂件给挂手机上了,是越看越喜欢,手指头时不时地拨弄着挂件上的那个小胖达。 要是胖达穿着一条红色的小内内就更完美了。 哈哈哈哈! … “妈妈还以为……你不喜欢小楼。” 嗯? 乔安年拨弄小胖达的指尖顿了顿,抬起头。 张倩柔摸了下脑袋,“妈妈之前一直担心你跟小楼没有办法好好地相处。你最近,有点喜欢上小楼这个弟弟了,对不对?你跟小楼两个人能好好相处,妈妈就放心了。” 乔安年:“……” 他当然喜欢小团子。 小团子可是他看着长大的。 原身可不一样,原身是真的很厌恶小团子,而且是恨不得把人往死里虐。 原身这个反派角色,简直坏得令人起生理性的厌恶。他对小团子的恶意,几乎是没有原因的。在小说里,在原身搬进贺家的第一天开始,他就趁着大人不注意,踩坏了小团子喜欢的玩具,并且在小团子伤心地哭了时,还在边上恶劣地哈哈大笑。 可以说,原身每一次出场,都会引起评论区骂声一片。 “有些小孩子天生就是恶魔”,“什么人之初,性本善,根本就是扯淡。人之初,性本恶才对”;随他亲爸吧?骨子里就带着坏的基因”,类似这样的评论是最多的。 他在看小说时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无故的爱恨吗? 他的确目前为止不太清楚为什么原身一开始就对小团子表现出那么强的敌意,但是仅仅从张倩柔给两个孩子送的礼物,还有张倩柔对小团子表现出的过分的在意跟偏心这几天来看,原身不喜欢小团子太正常了。 没有一个小孩子会喜欢另一个人来分走父母对自己的爱。 小孩子往往就是一张白色的画布,很多时候,他们会呈现出什么样的作品,往往取决于大人的着墨。 然而,好像很少会去深究,大人在画布上涂抹了什么,人们只会直接对着画布评头论足。喜欢的作品就一夸再夸,而那些脏污的,有瑕疵的作品甚至会被随意地丢弃,自生自灭。 乔安年放下手中的手机挂件,“那你呢?比起我,你是不是更喜欢小楼?” 这个问题,乔安年是替原身问的。 他看过小说,知道张倩柔对小团子的好,更多的是基于一种责任,以及人在屋檐下,不得已不为之的无可奈何。 无论她在行为上有多偏心,私心里,她最在意的人必然是原身。 然而,原身是不知道的。 原身可能到死,都不会知道他拥有过怎样的母爱。 张倩柔很显然没想到乔安年会问这个问题,她的眼睛微微睁大,眼神错愕。 “年年,你怎么会这么想?妈妈喜欢小楼,但是妈妈也喜欢你。妈妈希望你能够明白,在妈妈心里,没有任何任何人,任何事比你要来得重要。年年,妈妈可以为了你,做任何的事情。” 骗子! 你说在你心里我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那为什么每年圣诞节的礼物,都要贺南楼先挑?出席宴会,贺南楼永远都是被人捧着的那一个?明明是他们两个人打架,挨骂、挨打的人永远都是他! 为什么你宁可把我丢给爷爷奶奶,也要去给贺南楼当妈妈?!你根本一点而已不在乎我! 骗子!骗子!你是个大骗子! 乔安年的耳边,幻听似地想起少年声嘶力竭的咆哮。 张倩柔的手抚上乔安年的脸颊,眼神受伤,“年年,你是……你是不相信妈妈说的话吗?妈妈是真的愿意为了你做任何的事情。” 乔安年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信不信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原身不信。 身为成年人,他当然知道这个操蛋的世界有多少无可奈何,但是小孩子是不太可能理解的。 很多大人都对孩子说过,孩子是他们的一切。但是不对,大人的世界里装了太多的东西,明明在孩子的世界里,大人才是一切。 乔安年自认为他无权擅自替原身回答,他只能沉默着,将头扭到一边。 张倩柔把人抱在怀里,“年年,你相信妈妈,你相信妈妈,好不好?” 抱着自己的双臂越箍越紧,甚至有点弄疼了他,说明张倩柔此时的情绪应该有些紧张。 乔安年迟疑地,将手伸到她的腰间,没有伸手去碰,只是指尖揪着她的衣摆,算是回应,又不至于占人便宜。 … 乔安年就读的小学到了。 张倩柔提前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没有让车上的司机看出任何异样。 她将座位上乔安年的书包递给他,“在学校里要听老师的话,不要跟同学上课打闹,不要淘气,上课要认真听讲。还有……今天不可以再早退了。妈妈在你的书包里备了止疼药,如果伤口疼,就吃一颗。不能多吃。一天只能吃一颗,知道吗?” 没有小孩儿喜欢听大人啰里啰嗦的,乔安年毕竟是个成年人。一个人在外头野生野长着,听见这些近乎唠叨的关心的话,心里还怪暖的。 乔安年忽然有些羡慕原身,无论原身这个角色被多少读者厌恶,至少在母亲张倩柔这里,他被全心全意地爱着。 “知道了。” 乔安年把书包给背上。 书包重,张倩柔习惯性地替乔安年托了一下,好方便他把书包背上。 乔安年握着书包背带的指尖微微收紧,转过身,抱了一下张倩柔。 松开,飞快地跑进学校。 张倩柔一愣。 片刻,湿润了眼眶。 … 早自习,六班的班主任陈静书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收走了几本课外书,手机还有部分同学的早餐,在六班学生一一双双慌张又带着害怕的眼神注视下,沉着脸,踩着高跟,出了教室。 林乐乐站起身,探头朝门外看了一眼,确定陈老师走远了,一屁股在座位坐下,拍了拍前桌钱飞,问钱飞科学作业写了?赶紧借他抄一下。 前桌钱飞手臂搭在椅背上,转过头,取笑他:“你昨晚上不是在群里如泣如诉,说是再不奋而抄作业,就要被你爸给扫地出门了么?怎么还剩了科学作业没写?怎么?这是瞧不上咱们科学,认为科学不值得你一抄是吧?” 林乐乐苦着一张脸:“是我瞧不上科学么?是科学压瞧不上我好吧?难死了,我昨天做了几个填空题,我人就枯了,要不我也不能写着,写着,就不小心睡着了!钱飞,你科学作业写了吧?快,借我抄下。” “我写是写了,不过你也知道,我科学成绩不好。万一错得一样……” “我有那么傻么,照着全抄?放心,我会稍稍加以加工跟润色之后再抄上去的。” 乔安年:“……” 神特么加工跟润色。 林乐乐把习题册放在课桌的中间,手臂碰了碰乔安年。 乔安年以为自己的手放林乐乐桌上去了,妨碍到他抄作业了,就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就听林乐乐催促道;“大乔,你也还没写吧?快抄。记得把答案给改一改啊。要不然我们三个都错得差不多,老师肯定要发现的。” 乔安年:“……”心情复杂。 “我写了。” “喔。” 林乐乐低头在抄了填空题,忽然反应过来刚刚乔安年说了什么。 他抬起头,微张着嘴,“啊?” 刚刚大乔说了啥? … 下了早读,各科代表收作业。 “等一下,等一下,先别收,我快写完了。” 李遇一只手压住自己的英语作业本,另一只手还在握着笔,飞快地写着。 “写完?是抄完吧?真搞不懂你们男生,英语大部分都是选择题,最多也就翻译句子跟完形填空还有作文需要写几个单词而已,随写写都很容易完成吧?每次交作业都要托到最后。你快点吧,我要在早读之前把作业交给老师的。” 李遇快烦死程云溪了。 只是他们班男生眼神不怎么好,给封了个“班花”而已,真拿自己当盘菜了,每次收作业态度都颐指气使,拽起拽八的…… 李遇没吭声,继续低头赶作业。 “大乔,你,你,你竟然真的都写了?” 林乐乐震惊的声音响起。 李遇抬起头,目光沉郁地朝乔安年跟林乐乐两人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乔安年微笑:“亲亲,这边建议你还可以更大声一点呢。” 林乐乐左右看了看,见不少同学都好奇地看着他们,他把手里乔安年年的作业递还给了他,立马双手捂住了嘴巴,一双小胖手把他自己的整张脸都快挡住了,只露着一双黑色的小眼睛。 乔安年被林乐乐夸张又可爱的反应给逗笑了。 这家伙怕不是天生的喜剧人。 过了好一会儿,林乐乐把手给放下,控诉道:“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不过大乔,昨天你都没在群里冒泡,我还以为你又玩游戏去了。没想到你竟然背着我悄悄用功!” 乔安年:“……”只是写老师布置的作业而已,算哪门子的用功。 “反正都是要写。提前完成,这样不是就不用占用早读时间了么?而且也不用这么匆匆忙忙,还得时刻提防老师会回来,写得提心吊胆的。” 乔安年也是在委婉地提醒林乐乐,如果可以,最好还是按时完成作业。 学生时代,很多学生很容易认为学习是这个世界上最辛苦也最无聊的事情,往往要等到工作以后才会发现,工作比学习要无聊跟枯燥一百倍,甚至也要辛苦一百倍,一千倍。 乔安年回答得太过一本正经,林乐乐一愣:“有,有道理。” 嗯……又,又好像哪里不对? 他怎么觉着,他妈好像就是这么经常跟他说的?!! 程云溪在收乔安年这一组最后一排的作业,听见乔安年跟林乐乐说的话,小姑娘捧着作业本,走到乔安年桌前,小大人似地道:“乔安年,你能这样想就好。希望你以后也能这样,继续保持准时交作业的良好习惯。” 小姑娘说完,就去别组催作业去了。 林乐乐兴奋地搂了搂乔安年的脖颈,压低音量:“哇!大乔,这是程云溪除了收作业以外,第一次主动跟你说话吧?” 乔安年:“……” … “我看看。” “喂,李遇!你干嘛?” 李遇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完了作业,他翻了翻程云溪手中的作业本,找到乔安年的那一本,抽出,随意地翻了翻。 “你赶紧把作业给我!” 李遇把手里乔安年的作业本给还了回去,“噗嗤”笑出声,“大乔,你是不是又威胁许明朗给你抄作业了?” 乔安年最新的那几页作业,都写满了,就连平时只抄了个题目的英语作文,这次竟然把横线都给写满了。 李遇的英语底子不错,他随意瞥了眼就知道乔安年那段作文不是胡乱摘抄的阅读理解上的段落,是真的有在扣题。 他们班,不确切来说,是他们这个学校,大部分在进小学之前都是学过英语的。只有乔安年,在转来他们班时,一句英语也不会。每次上英语课,被老师叫起来发言,那个发音也是土得能把人给笑死。 乔安年英语成绩根本不行。 这篇英语作文一看就知道不可能他自己写的,肯定是抄的。 乔安年在班级里人缘也不好,根本没几个同学愿意把作业借给他抄。 听见自己的名字,在刷数学题的许明朗忙忙茫然地抬起头,眼露疑惑。 刚刚,李遇同学是不是提到了他? … 林乐乐听了李遇的这话,很是为乔安年鸣不平,“李遇,你在说什么呢?大乔早读的时候根本就没在抄作业,他是昨天在家里就把作业给写了。他在家要怎么抄班长的作业?” “哈哈。在家里就不能抄了?那不如你告诉大家你数学作业是怎么写完的?” 林乐乐一下涨红了脸。 “你……我就是抄了那道大题而已!” 李遇笑得阴阳怪气地:“噢?是吗?” “你……” 乔安年看着李遇:“我作业是不是抄的,抄的谁的,跟你有关系吗?还是说,你要去跟你老师打小报告,说我抄许明朗的作业?” 对于大部分学生而言,最讨厌的行为大概莫过于有人跟老师打小报告,说些有的没的。 这跟叛徒有什么区别? 李遇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乔安年一脸平静:“有也无所谓,我问心无愧。” 第一节是语文课,大家一般就在教室或者走廊上活动,否则要是预备铃响起还没赶回教室,进教室少不得得剥一层皮。 不少人都在看着李遇跟乔安年两人。 听说李遇要去跟老师打小报告什么的,哪怕大家都不太喜欢乔安年,顿时对李遇有些瞧不上眼。 同学之间闹不愉快,私下解决就好了呗,去找老师是怎么回事? 还没断奶呢? 李遇感受到周围同学的眼神,脸色更加挂不住,他逼近乔安年,以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盯着乔安年,一字一顿地道:“我都说了,我没有要跟老师打小报告你抄许明朗作业的事情!怎么,想打架吗?” “有话好好说,别打架,别打架!” 林乐乐担心两人会打起来,连忙出面劝架。 李遇伸手推了林乐乐:“滚开,死胖子。” 两人喜欢吃,加上平时吃得多,从小到大一直比较胖。 胖子也就算了,什么叫死胖子? 林乐乐有点生气,又有点难过。哪怕昨天三个人闹了点矛盾,在他心里,还是拿李遇当朋友的。 只是他从小到大也没跟什么人吵过架,就算是被骂蠢胖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嘴。 小朋友受伤的表情被乔安年尽收眼底,他冷声道:“李遇,向乐乐道歉。” 乔安年骨子里毕竟是个大人,气场不是在场的这些小孩子能比的。 当乔安年骤然冷下脸时,李遇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怵。 简直莫名其妙! 李遇不但没有道歉,反而又挑衅地推了林乐乐一下,“哈!你以为你是谁?” 乔安年视线向下,扫了眼李遇推自己的那只手,伸手扣住了李遇的手腕。 他手腕稍微用了巧劲,施加力道,对李遇道:“道歉。” 李遇手腕被捏疼,脸上都变了,他语气阴恻恻地问道:“乔安年,我看你是真的想打架是吧?” 李遇冷不防地朝乔安年出拳时,大家都吓了一跳。 乔安年像是早料到李遇会出手,在李遇出手时他就用手给挡下了,还没有忘记拉他身后的林乐乐一把,以免林乐乐被波及。 没有成功过地给乔安年一个教训,令李遇更加恼怒,他一把将林乐乐给推开,右手揪住乔安年的领子。 骆杰、钱飞、郁子航等几个男生一看情况不对,赶紧从将两人拉开,“哎,不要打架,不要打架啊。” “乔安年没有抄我的作业。” 这句话,许明朗刚才听乔安年提到,李遇好像要去告诉老师,说乔安年抄他的作业,他就想解释了,只是李遇跟乔安年两人刚才一直在吵架,他没找到机会解释。 这会儿两人都被拉住,他才找到机会出声。 其他人:“……” 宁这就算是要解释,好歹看下气氛啊喂! 李遇的脸比宿便还臭。 许明朗似乎这个时候才感觉到现场气氛不大对劲,他反应慢了半拍,犹豫地问道:“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其他人:“……” 请宁闭麦,谢谢了嗷。 预备铃响过,原本“嗡嗡”地教室,一下子恢复安静。 把书翻到老师指定的页数,一张字条从边上传了过来。 林乐乐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确定老师没在看他们这个方向后,这才迅速低头看了眼字条—— 李遇是个煞笔。 林乐乐狠狠憋笑。 他把字条给夹到书里头去。 就是大乔这字太丑了,他的眼睛都要被丑哭了。 … “哎,大乔?你去哪儿” “嘘嘘。” “我也要去,等等我!”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要去找李遇的麻烦呢。” “好学生,从不惹是生非。” “我信了!” 幼儿园,贺南楼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手里握着折叠手机,嵌入式的蓝牙耳麦里陆陆续续传来两个少年的对话。 听见水声,贺南楼冷着脸,退出了当前的监听状态。 贺南楼点开监控程序,调出视频画面,入眼的是一片漆黑。 是程序卡住了? 贺南楼将程序退出,重进,屏幕依然是黑的。 贺南楼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将视频的声音开启。 “上节课,我们已经去太阳系看过了,大家也都了解了太阳系这个大家庭里有八大行星。今天呢,我们就一起聊一聊,大家非常感兴趣的话题,星座。有同学知道天上都有哪些星座吗?还有哪个星座,是你最喜欢,最……” 贺南楼将视频拉到最后,画面依然是漆黑一片。 贺南楼眼睑微敛。 早上他送给乔安年的那个手机挂件上,也被他安装了监控跟监听的程序。 不管那具壳子里装的是谁,都不可能规规矩矩上课听讲。 乔安年竟然真的老老实实地,听了一整节课。 从头到尾,都没有把手机拿出来过…… … 放学,跟着一群小学生出校门,对乔安年而言实在是久违的体验。 林乐乐一出校门,就被他奶奶给接走了。 奶孙两人,长得出奇地像。都是微胖的体型,笑起来很和气,都有一对儿酒窝。 林奶奶特酷,开一辆印着“乐乐甜品坊”的七座。 老太太还给了乔安年一块抹茶慕斯蛋糕,一根漂亮的水果棒棒糖。 “快,乖孙。赶紧的,等会儿交警叔叔要过来抄牌了!” 乔安年连婉拒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看着林奶奶拉着林乐乐健步如飞地过了马路。 乔安年看了看手里的慕斯蛋糕跟棒棒糖,哭笑不得。 校门口到处都是接学生的家长,几乎就没有自己走的,全是家长来接的。 “年年!” 听见有人喊自己,他寻着声音往前面看去。 张倩柔挤过拥挤的接送学生的人流,走到乔安年面前,伸手去拿他后面的书包,“怎么样,今天上学累不累呀?来,书包给妈妈。” 乔安年看着走近的张倩柔,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是第一次,走出校门,有人来接他放学。 乔安年以前上学的时候挺羡慕,别的同学有爸爸妈妈或者是爷爷奶奶帮忙给拿书包,可那毕竟是上学时候的事情。他这会儿都奔三的人了,哪里好意思。 “不用,不重。” 乔安年往后退了一步,为了缓解尴尬,赶紧换了个话题,“小楼呢?小楼放学了么?” “放学了,小楼放学比你早,他这会儿已经在车上了。咦?年年,你手上的蛋糕跟棒棒糖哪儿来的?哎,年年,你走慢点!” 乔安年这会儿也看见了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劳斯莱斯,他加快了脚步。 张倩柔追在后面,不停地提醒他,让他走慢一些。 司机替乔安年打开后车座的车门。 乔安年手里拿着蛋糕跟棒棒糖钻进车子。 后座,小孩儿穿着白色衬衫内搭,浅蓝黑色锁边的针织马甲,坐在后座,低头在玩IPAD。 早上小孩儿就是穿的这一身,只不过早上小孩儿外头还穿了一件浅灰呢制外套,是他们幼儿园的园服,衣服上就有幼儿园的LOGO。 小团子可太适合穿这一身了,这一套园服被他穿起来又贵气又精神。 当然,主要还是人好看。 早上的时候,乔安年就挺想给小团子拍几张照片的,那会儿时间太赶了,加上他也没把握能说服小孩儿配合…… … 一根棒棒糖,被递到眼前。 看屏幕的视线被遮挡住。 贺南楼抬起头。 乔安年手中的棒棒糖故意在小团子面前晃了晃,“只要你让我拍照,这根棒棒糖就归你,怎么样?” 生怕小孩儿不同意,乔安年继续诱哄道:“我这里还有一块慕斯蛋糕噢。你不是最喜欢吃甜品了吗?怎么样?只要你肯让我拍照,这块抹茶慕斯跟棒棒糖,就都归你!”语气很是豪气! 贺南楼小时候对甜品并没有偏爱,他会喜欢上吃甜品,是他被绑架以后留下的后遗症。 他左手的小指在绑架时被切去,很长一段时间,他只要闭上眼,他的小指就会传来剧痛。 哪怕是醒着,他的精神状态也很不好。 顾堇每次来看他,都会带着各种口味蛋糕,千方百计地逼着他吃一点,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上吃甜品。 他被绑架这件事,是贺家,更是他的禁忌。 喜欢吃甜品这件事,除了顾堇还有他的秘书,几乎没有知道,就连周妈也不知道。 贺南楼将手中的IPAD放在小腿上,一双珍珠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乔安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甜品?” 第25章 妈妈 “嗯哼。当然是因为——” 乔安年的脸忽然凑近。 贺南楼眸光沉沉。 面对幼童,人们通常不会有任何的戒心。 贺南楼没有出声,他在等着乔安年暴露自己的身份信息。 “当然是因为哥哥我——能掐会算啦!怎么样,哥哥厉不厉害?” 乔安年坐直了身体,做了个江湖算命先生经常用来蒙人的掐算手诀,还得意地朝小孩儿抬了抬下巴。 贺南楼:“……” 是他六岁的年纪听了都无语的程度。 “年年,等会儿要开车了,系好安全带。” 张倩柔打开副驾驶,见后座的一大一小和谐的聊着天,转过头柔声提醒了一句。 “噢,好。” 乔安年应了一声,低头把安全带给系上。 还惦记着让小团子给他拍照的事儿,不死心,他把蛋糕跟棒棒糖统统递到小孩儿的面前,跟小孩儿打着商量:“就拍一张,蛋糕跟棒棒糖,就都归你!成交?” “为什么要拍我?” 贺南楼深色的眸子审视着乔安年。 为什么要执意拍他,有什么目的? 乔安年:“宝贝,你对你的可爱一无所知。” 没有一个大男人会喜欢被夸可爱,贺南楼陡然冷了脸色,“你可以自拍。” 刚刚有那么一个瞬间,贺南楼不是没有想过,乔安年的壳子里住着的人会不会是顾堇。 顾堇熟悉他,不会害他。 那种不着调的性格也有几分相似,只是这个猜测也很快被贺南楼推翻。 顾堇是个大少爷,他不可能知道给小孩子洗澡要放多少的水,更不可能知道要如何照顾一个生病的幼童。 何况,据他所知,顾堇对摄影并没有任何的偏好。 提起自拍,乔安年马上想起他手机里存着的那一堆各种“死亡角度”的自拍。 “宝贝,我怀疑你在黑我。” 还不算太蠢。 贺南楼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嘲讽。 他漠然地拿过乔安年手中的蛋糕,右手拿掉蛋糕的包装,用勺子挖了一口,送进嘴里。 他倒是要看看,对方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余光瞥见乔安年举起的手机,贺南楼转过头。 他以为,对方应该会等自己吃完蛋糕,才会开始拍摄。 乔安年看着镜头里,嘴角沾着抹茶的小团子,笑着摸了下脑袋,“你吃你的。” 内心嚎成一片。 啊啊啊! 崽崽吃蛋糕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啊啊啊! 贺南楼眼神冰冷,冷声警告道:“不要摸我。” 这就是用最奶的语气,放最狠的吗? 谁被萌到了,我不说! 乔安年:“好!” 现在不摸! … 贺南楼吃着蛋糕。 余光里,少年时不时地举着手机在拍,偶尔调整拍摄角度。 甚至有时候会解开安全带,蹲着,或者是尽可能地将手机抬高,应该是在在找合适的拍摄角度。 拍摄照片时,神情很是认真,跟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截然不同。 “怎么样?好不好看?” 乔安年迫不及待地跟小团子显摆自己的摄影技术,给小孩儿看他刚刚拍的那几张照片。 贺南楼一张张看过手机上的照片,讥诮出声:“只拍一张?” 相册里的照片具体有几张他没数过,但很明显,已经超过所谓“一张”的数量。 乔安年轻咳了一声。 咳。 这还不是因为崽太可爱了,所以完全没刹住车么! 乔安年笑眯眯地道:“你可以挑选一张最喜欢的,我给你发过去。” 乔安年以为小孩儿会拒绝,没想到,小孩儿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你扫我。” 乔安年看着小团子手里的折叠手机,瞳孔震惊。 是他赶不上趟,还是这个世界因为是虚构的,进行了艺术方面的夸张? 小学生有自己的手机也就算了,竟然连幼儿园小朋友都有自己的手机了吗?!!! 这手机到底是谁给小团子的买的啊?就不担心小团子看太长时间的手机会眼睛近视,或者是会对手机着迷吗? 这也太不靠谱了。 乔安年迟迟没有动作,贺南楼干脆去拿他的手机。 乔安年的手机屏保就是小孩儿的照片,小团子要是拿了他的手机,不就知道昨天的照片他压根就没删呢么! 回头小孩儿要是改变主意,要求他把今天的照片也都给一并删了,那他可就亏大发了! 乔安年把手机举高,连忙道:“我扫你!” 贺南楼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他点开自己微信的二维码。 乔安年看着小孩儿娴熟地点开二维码的架势,心情复杂。 现在的小朋友电子产品用得未免也太流利了一点。 乔安年也点开自己的扫一扫,他探着脑袋,还挺好奇,一个六岁的小朋友会选什么图片当自己的头像。 “滴”地一声,二维码扫描成功,乔安年也看清楚了小孩儿的微信头像。 是一张卡通画。 画里,一家三口手牵着手,都笑得很灿烂。尤其是妈妈,色彩用得特别艳丽,头发是金黄色的波浪,头发上还编了一个漂亮的花环,身上穿了件彩虹色的裙子。 一个大大的彩虹色的爱心,把爸爸、妈妈还有自己圈了一起。 是一张很有童趣,也很可爱的一幅画。 乔安年却是看得鼻子一酸。 小团子这么喜欢贺惟深跟喻美心两个人,可是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 乔安年在心底鄙视了贺惟深跟喻美心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一句,这才点击发送好友申请。 他凑近手机屏幕,真心实意地夸奖:“哇!这是小楼自己画的吗?画得很棒呢!” 贺南楼眼神冷漠。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小时候的自己曾经画过这张画,更不记得他用这张画当成自己的微信头像。 或许,小时候的他的确曾经幻想过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的画面,但是那样的幻想,早就被贺惟深、喻美心两人亲手捏碎。 “叮”地一声,乔安年收到好友申请通过的提示音。 贺南楼:“照片发我。” 乔安年:“……” 咦?这么迫不及待的吗?这是不是说明小团子很喜欢他拍的照片? “马上!” 乔安年把照片给小孩儿发过去。 … 没有…… 这个数据库里也没能搜索到匹配的照片。 贺南楼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的匹配结果上,点击鼠标,退出当前的数据库。 他用乔安年今天给他拍的那一组照片,在好几个数据分析库里进行拍摄手法跟构图以及相关的比对,结构都没有找到相同或者是匹配度高的照片。 是乔安年的作品并没有上传到大数据,又或者是,对方夸大了自己的名气,其实不过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小摄影师,所以才会一连搜了好几个数据库,都没有匹配到对方的摄影作品? 贺南楼眸光转深。 不,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哪怕他对摄影并无涉猎,他也看得出来,对方照片无论是构图还是光线,都堪称绝佳。 这还仅仅只是用手机拍摄出来的结果。 如果是用专业的摄像机,乔安年口中经常有艺人或者是工作室跟他约档期的事情,应该是真的…… 贺南楼拿起放在桌上的IPAD。 贺南楼瞥了眼IPAD上的时间,20:32。 他打开代号为P的实时监控软件。 P是Panda的缩写。 现在的人大都晚睡,就算是真正的小学生,在九点不到的时间就已经上床睡觉的可能性都非常低。 贺南楼猜测,这个点,乔安年玩手机,或者是玩电脑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果然,实时监控画面,房间是亮着的。 画面首先出现的是乔安年房间里的书桌,贺南楼猜测,应该是乔安年把手机放在了书桌上。 贺南楼等了等,等着手机被拿起。 然而,很长时间,监控画面都没有变过。 视频里也没有传出玩游戏后者是敲击键盘的声音。 灯是亮着的,说明对方应该还没有睡。 贺南楼眉头皱眉,没有玩电脑,也没有玩手机,乔安年在房间里做什么? 迟疑片刻,贺南楼点开另一个另一个监控软件。 下车前,他是看着乔安年把大黄蜂给带下了车,并且在吃完饭后带回了房间。只是他无法确定,乔安年会把大黄蜂给摆在房间的什么位置…… 视频程序化启动,乔安年的身影出现在监控画面当中。 贺南楼看着视频里,低头在认真写作业的乔安年,不由地再一次怀疑,自己的推断是不是出现严重失误。 … 六岁的小朋友毕竟精力有限。 不到十点,贺南楼已经感觉到了这具身体的困意。 而监控画面当中,乔安年甚至才刚刚写完作业,在收拾书桌。 贺南楼小时候是接受的精英教育。一边进私立学校,周末还要接受一对一家教补习。上课内容当然不仅仅只是小学的内容。 即使如此,他也不记得有写作业到这个点…… 他是不是花了太多的精力在对方的身上? 一个小学作业都能写到十点的人,这样的人有没有防备的必要? 视频里听见水声,贺南楼猜测应该是乔安年在洗漱。 贺南楼摘了蓝牙,也去了洗手间。 等他从洗手间出来,监控画面已是一片漆黑。 贺南楼调了前面的画面,监控画面清楚地记录着,乔安年从洗手间出来之后,就上床熄灯睡觉了。 之后的几天,贺南楼只要晚上打开监控软件,视频里的乔安年都是在书桌前赶作业,而且基本上在十点左右就上床睡觉。 规律得……不可思议。 … “哇!今天也是哥哥来送小楼上幼儿园吗?” “哥哥真棒!是不是啊,小楼?” “兄弟两人的感情真好。” “哎呀,你看,这个哥哥真的好懂事。” “可不是,哪像我家的那个,不欺负弟弟就不错了。” 一连好几天,都是乔安年送贺南楼入园,幼儿园的老师,还有经常送孩子上学的家长几乎都认识他。 “兄弟”两人的颜值都很高,只要是乔安年跟贺南楼一起出现在幼儿园门口,就没有不引起围观的。 乔安年刚开始听老师跟家长们的夸奖还难免会面红耳热,现在听多了,也就锻炼出来了,是脸不红,耳不热。 大班的小朋友通常都不需要老师的陪同,而是自己单独进教室。 老师也就是领着他进园,陪着走一段路,就又到门口,接其他的同学。 乔安年看着小团子背着小小的书包,上了东边一栋教学楼的楼梯。 边上小朋友都是用跑的,只有他的崽崽,不紧不慢地走着。 不愧是他的崽,连走路都这么可爱。 乔安年自带老父亲滤镜,觉得自己的崽怎么看怎么可爱,就连背影都可爱。 “走吧。妈妈送你去学校。” 张倩柔在儿子的头上摸了下,语气中夹杂着无奈。 最近的天气越来越冷,她的意思是,让年年在车上等着就好,她送小楼入园,年年却是说什么也不肯,每次都是跟着小楼一起下车,倒是比她还要上心。 要过马路,张倩柔去牵乔安年的手,乔安年提前把手给藏在了口袋里。 不能占人便宜不是。 张倩柔只当男孩子大了,不再喜欢跟妈妈手牵手,只在车流量多的时候,稍微看着他一点。 “小楼,怎么站在门口呀?快进来,小朋友们都来啦,快进来跟小朋友们一起玩积木吧。” 幼儿园教室门口的走廊上,贺南楼的视线从过马路的母子二人收回,转身进了教室。 … “乔安年最近都来得好早!” “是哎!而且你们发现没有,他最近好像都没有在早读的时候赶作业了。” “说起来,这段时间乔安年的变化是挺大的。听说他最近吃饭也不插队了,这段时间也都没有见到他跟七班的那些人一起玩。” “是被李遇给刺激到了吧?那天李遇不是嘲笑乔安年,说程云溪根本不会喜欢身为学渣的他吗?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乔安年才决定奋发图强吧。” “艾玛,听你这么一说,莫名励志又带着点感人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 尽可能专心地念英语课文,但还是没有办法完全过滤周围的议论声的乔安年:“……” 小可爱们,你们完全可以说得再大声一点呢,这样呢,只要是走廊路过的同学,就一定可以听见了呢。 “大乔,你最近脾气变得好好。” 乔安年磕磕碰碰地读着英语,没办法,他英语口语的基础太差。哪怕是英语课被老师重点关注对象的小胖丁,因为从小就接受过英语培训,在口语跟听力上也是轻而易举地秒他。 乔安年被英语磨得没了脾气,听见林乐乐的话,他有气无力地转过头,“什么?” 林乐乐:“要是换成以前,你肯定早就爆发,站起来让大家闭嘴了。” 乔安年沉默数秒,“那大家闭嘴了么?” “闭嘴了啊,又不是想挨揍。” 乔安年:“……” 这就是当校霸的滋味吗? 只需要站起来说一声闭嘴,就没有人再敢胡乱哔哔?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乔安年眼露疑惑。 … “就是……就是……你做的这些都是为了程云溪吗?我们现在都六年级了哎,到时候初中你跟程云溪不一定会在一个学校吧?就算你现在追到她了,不在一个学校也很难保证以后会在一起吧?要是以后失恋,不是会更难过吗?” “你说得对。 “所以我觉得,大乔你真的要好好考虑清楚。啊?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说得对。长痛不如短痛,所以我决定以后要用学习治愈自己。何以解忧,唯有学习。学习结千愁。没有什么是学习解决不了的,如果有,一定是学得还不够努力。而且,身为学生,好好学习是我们的责任跟义务。其他的事情都不是我们这个年龄阶段应该去想的。” “哈?” 刚刚打开手机的□□,恰好听见这一段的贺南楼:“……” “贺南楼,你又在看手机!我要告诉老师!” “你告诉老师有什么用呀?老师又不管他。” “对啊!老师都不管他的!老师好偏心!凭什么贺南楼可以玩手机,我们不可以呀!” “贺南楼,你在看什么呀?分我看好不好?” “我也要看!贺南楼,你在看什么呀?好看吗?” 贺南楼抬起头,只见刚才还排排坐,一起仰头看动画片的小屁孩们不知道什么,全围在了他的周遭。 “贺南楼,我奶奶说你爸爸妈妈离婚了,你被判给了你爸爸,你平时见不到你妈妈。所以你妈妈才会给你买的手机,对不对?这样,你想她的时候,你就可以给她打电话了,对吗?” “可是我爸妈也离婚了啊!我妈妈怎么没有给我买手机?” “你也被判给你爸爸了吗?” “对啊。我爸爸还交了一个新女朋友,我一点也不喜欢她。她对我一点也不好,她好假的。在我爸爸面前给我买这个,买那个,我爸爸一不在,她就用手指头戳我的额头。贺南楼,你的后妈对你好吗?” “那不是贺南楼的后妈啦,我妈妈说,那个阿姨都没有跟他爸爸结婚。” “嘘——还没有下课,你们不可以这么吵哦。” 有家长提前来接小孩子放学,老师回到教室,听见班级里小朋友们竟然聊起了离婚的话题,赶紧走了过来。 “小楼,先把手机放在老师这里,跟其他小朋友们一起看会儿动画片,好不好?” 老师弯着腰,双手撑在膝上,面上有些许为难。 贺南楼在幼儿园实在有点特殊。小朋友入园智商测试时,他的智力就已经高达130,比大部分成年人都要聪明,那个时候孩子不过才三周岁而已。这孩子也聪明,不管学什么都一学就会,身为老师,她们根本教不了他什么。 也因此,她们难免会给小朋友一些特权。比如允许他在不影响其他小朋友上课的情况下,可以自己画画,看书,或者是做一些高阶的数学题,甚至是玩一些手机智力通关游戏。 但是自从前几天孩子生病请假以后,变化有点大。 不再总是低头画画,或者是埋头看书,反而总是时不时地看手机。 老师把手伸过去,贺南楼收起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低头翻开他摆在桌上的那本英语原文书看了起来。 老师:“……” “贺南楼,你妈妈过来接你了哎!” “贺南楼,你妈妈过来接你了!” “贺南楼,你妈妈来了!” 老师转过头,一名戴着墨镜,烫着波浪卷发,涂着鲜色口红,身材曼妙的女子站在教室门口。 贺南楼被老师牵着手,走出教室。 女子摘下墨镜,微弯着身体,笑吟吟地看着被老师带出来的儿子,她张开双臂,“小楼,妈妈来看你了,有没有想妈妈呀?” … 下课铃声响起,乔安年的眼皮一直在跳。 再有两节课就要放学。 今天是周五,下午的两节课上完就意味着解放了。 教室里比往常都要更吵闹一些。 不少同学都已经在计划着周六、周日要去哪里玩,是去市区的电玩城玩比较好,还是去隔壁市旅行,又或者干脆去远一点,去H市滑雪。就是H市距离有点远,行程上有点赶。 乔安年听着小胖丁跟前桌钱飞讨论周末到底是玩剧本杀,还是玩密室逃脱或者是去电玩城,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自己上学那会儿。 只不过现在的小学生的周末比他那会儿可要丰富多了。 那会儿同学之间谈论的最多的充其量也就是周末要不要约一起去网吧,或者是去谁家里玩会儿电脑。 哪像现在的孩子,动不动就去跨市旅游,飞去滑雪什么的,听着就都是烧钱的项目。 还有剧本杀跟密逃什么的,小学生玩会不会太早了点? “大乔,你周末有什么计划?要不然干脆组团去玩剧本杀?我家附近刚开了一家沉浸式剧本杀,实景搭建,自己扮演角色,还有NPC带着我们的那一种,应该挺好玩。” 骆杰:“剧本杀我可!!!我还没玩过剧本杀呢!之前我哥带他的女朋友一起去了,我让他带上我,他竟然说我是个小屁孩,带过去只会给他添麻烦!哼!他自己还不是未成年?瞧不起谁呀!” 钱飞:“我也没问题!不过星期天我要上马术课。周六怎么样、你们周六有没有时间?周六晚上李遇不是过生日吗?那周六白天我们可以一起玩好剧本杀,然后大家再一起打车去李遇的生日啊。怎么样?” 骆杰:“我周日也要去学钢琴。明天可能我爸妈带我去登山,不过我可以骗他们说我腿疼,到时候等他们出了门,我再偷溜出来跟你们会合。到时候再一起去李遇的生日趴。” 林乐乐一愣,“李遇的生日趴?什么生日趴。” 钱飞跟骆杰两人都被林乐乐的反应给整得有点懵。 钱飞:“嗯?就是这周末李遇生日啊。我们大部分男生都去……” 骆杰碰了碰他的胳膊。 钱飞这个时候也终于意识到林乐乐可能是真不知道李遇周末办生日趴的事情。 钱飞也是个直肠子,“李遇这一波操作说实话我没看懂。跟他闹翻的人是大乔又不是你,怎么连你都不理了?没听说跟朋友A吵架,还带连坐B的。” 林乐乐低着脑袋,没说话。 刚才就属他说得最积极,就一会儿功夫,整个人就跟晒焉儿了的萝卜干似的,没精打采的。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钱飞犹豫了下:“那周六的剧本杀,还去么?” 乔安年看了眼林乐乐,刚刚钱飞问周六还去不去玩时,小胖丁不大明显太抬了抬头,明显是想玩,但是又被李遇生日趴都没有叫上他这事儿给打击到,有点提不起劲。 乔安年:“你们打算玩什么本子?” 低着脑袋的林乐乐抬起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大乔你有兴趣啊?” 钱飞跟骆杰两人也都好奇地看着乔安年,因为刚才他们三个人讨论得起劲的时候乔安年都没有出声,他们还以为大乔对剧本杀没什么兴趣。 “我也没玩过剧本杀,可以去看看。” 乔安年说的是实话。 他平时工作实在太忙,基本上就没什么双休跟工作日的概念,有时候节假日反而是他最忙的时候。 只要有时间休息,恨不得把自己给焊在家里的床上跟沙发上,看片,喝着肥宅快乐水,吃着薯片,才是他的最爱。他朋友也比较少,像是剧本杀、蜜桃这种还得约一帮人一起,大家一起协调档期之类的活动,太不适合他了。 万万没想到,他第一次剧本杀,是要跟一群小学生。 骆杰:“不过就我们四个人,人数会不会有点少?” 钱飞马上道:“这个好办!我在群里问下,看看其他人有没有兴趣,组个八九个人,应该没问题。一般剧本杀八九个人差不多够了吧?” 骆杰:“一个本子,应该差不多。我记得上次我听我哥说,他们好像也是一共去了八九个人。” 几个人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预备铃响了。 英语老师手里捧着教案,一进教室,就抛下一枚轻型炸弹—— 今天英语课不上新课,进行单元测评。 乔安年:“……” 难怪他眼皮跳了一中午。 “啊!为什么要在周五安排测评?就不能让我们过一个愉快的周末,周一过来再接受知识的洗涤吗?“ “敢不敢让我们过一个愉快的周末?敢不敢?” “周五测评不测评的无所谓,我就想知道,成绩什么时候出来?跪求老师不要周末加班,不要周末改卷,不要发成绩在家长群。还我们一个快快乐乐的周末。” 英语老师是个年轻的外教老师,大家伙仗着老师不大听得懂中文,可劲地吐槽。 逼得年轻的外教老师不得不一个劲地用中文喊安静。 场面一度挺喜感。 … 考完试直接放学。 乔安年是最早交卷的。 乔安年本来也没想这么高调,但是没办法, 对此,外教老师早已见怪不怪。 每次英语考试,Joe都是最早交卷的那一个。听力基本上全错,选择题跟阅读理解看得出来也全是猜的,英语作文总是空着…… 年轻的外教老师无奈地摇摇头,随手将他的试卷放在讲台上。 乔安年回座位收拾课桌跟书包。 “大乔,等等我!” 乔安年走出教学楼,听见林乐乐的声音,他停下脚步。 其他班级的学生还在上课,乔安年手在食指上点了点,示意林乐乐小声点,免得影响到其他人上课。 “你这么快也做好了?” 林乐乐挺了挺胸,“那必须!共同进退嘛!够讲义气吧?” 乔安年:“……” 义气不是这么用的,骚年。 提前放学,乔安年给张倩柔打电话,提前告知对方一声。 林乐乐也刚结束跟他奶奶的通话。 快要走到校门口,他踢了踢地面,低着脑袋,“你说,明天的剧本杀,要叫上李遇吗?” 乔安年:“……” 小胖丁是真不记仇啊。人都骂他是死胖子了,生日趴也没叫上他们,摆明是要跟他们绝交的架势了,小胖丁还惦记着要不要约人一起玩剧本杀。 乔安年不是很喜欢那个李遇。 自己开生日趴,理所当然地开口跟他要钱,话里话外,拿原身喜欢程云溪的事情开玩笑,对原身跟女生都不是很尊重。 他没有原身的记忆,不太知道三个少年人之间的感情,不过看得出来,小胖丁对他跟李遇的感情都挺深。 至于李遇对原身跟小胖丁抱有什么样的感情,他持保留态度。 乔安年:“钱飞不是说会在群里问么?看李遇有没有反应吧。他要是没反应,就不用叫他了。没必要拿热脸贴人冷屁股。” “那……要是李遇说要来呢?” “那就一起玩呗。还小呢?闹一点矛盾,就嚷嚷着以后再也不理人了?不至于。男人么,就要有点肚量。” 林乐乐挠了挠头,“我怎么觉着,你最近这语气,越来越有点像我们家老林了?” 他有时候跟朋友闹矛盾,喊着嚷着以后再也不理那个谁谁,又这谁谁谁的时候,老林就是这么告诉他的,还埋汰他,肚子上不能只长肉,也要长点肚量。 乔安年:“……” 如果他当初没有离家出走,留在镇上,以他们镇上落后闭塞的程度,按他穿书前的年纪,也许,真的已经是一个小学生的爹了。 当然,生不出林乐乐这么大的,像是他乖崽那么大,那还是很有可能的。 … 林乐乐家开的甜品店就在附近,跟学校就隔几条街。 林乐乐的爸妈平时工作很忙,接送都是林爷爷,或者是林奶奶负责。 今天来接林乐乐的依然是林奶奶,开的还是是印着店里LOGO的那辆七座商务车。 见到乔安年,林奶奶依然给了乔安年一盒蛋糕,这一次,还附赠了店里的一杯奶茶。 每回只要是老太太过来接,乔安年就总是能拿到“甜品伴手礼”,乔安年每回拒绝,每回都拒绝无效,收得他怪不好意思。 所以他最近在学校里对林乐乐总是能照顾一点就多照顾一点。 吃人家的嘴软,总不好白吃人家东西。 “你家里还没有过来接你妈?家是住在哪儿啊?要不要奶奶送送你?” 今天林乐乐跟乔安年两人属于提前放学,校门口不堵,林奶奶把孙子的书包给拿过去,背自己身上后,见乔安年家里人还没有过来接他,就问要不要捎他一程。 “不用。我妈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她应该很快就会到。” 乔安年话落,贺家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地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 “我妈妈到了。” 乔安年手指了指路边的那辆黑色劳斯莱斯,跟林奶奶还有林乐乐两人挥手道别,“谢谢您的蛋糕跟奶茶。” “不用客气,你喜欢吃就好。” 乔安年背着书包过马路。 林奶奶也牵着宝贝孙子的手回车上,“来,乐乐,告诉奶奶,乔安年这段时间,还有没有欺负你?” 林乐乐坐到后座的位置上,吃着他奶奶从店里给他的蛋糕,闻言,一脸的不高兴,“奶奶,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大乔没有欺负我。” 林奶奶从鼻尖轻哼了一声,“他是没欺负你,他只是拿你当小弟使唤而已。动不动就使唤你给他跑腿,让你拿这个,拿那个的。好几次奶奶都撞见他连书包都让你给他拿着。不过最近几次好像都是他自己背的,在学校里呢,有没有使唤你?” 要不然,她也不至于每次见到小孩儿,都得备上蛋糕,奶茶,后者是糖果什么的,还不是为了宝贝孙子不受欺负。 林乐乐皱起浓黑的眉头,“奶奶,那是我愿意拿的。反正大乔对我很好的,他是我的好朋友,你别,你别说他坏话。” “好朋友?你好朋友天天喊你从家里给他带这个玩具,那个玩具,还从来不带还的啊?你这傻小子!真是,哪天被人卖了,还给人钞票!” 林奶奶手指头在宝贝孙子的脑门上戳了下,看向车窗外的少年的身影充满了鄙夷。 那个乔安年的妈妈就是给有钱人当情人的,听说到现在连个名分都没有的。 这的女人噢,能教得出什么像样的儿子来。 如果不是乐乐这个傻小子把人家当好朋友,这样的女人的儿子,她是巴不得乐乐离得远远的,那个孩子,一看就心眼很多。 … “小楼——猜猜看,这次的蛋糕是什么口……” 乔安年打开后座的门,只见后座空空如也,原本应该坐着小团子的座位,空空荡荡的。 乔安年上了车,他关上车门,把书包放在边上的位置上,手扒在驾驶座跟后驾驶座之间,问坐在副驾驶座的张倩柔:“小楼还没放学吗?” 张倩柔转过头,“放学了,他的幼儿园老师已经给我发了视频跟信息,小楼的妈妈最近从国外回来了。今天去幼儿园接他。小楼这周末会在他妈妈那里待上两天。应该周日晚上,或者是周一送再他回来。” 乔安年听见一听小团子被他妈妈给接走了,脑子都要炸开。 书中,小团子之所以会被绑架,还被人切了手指,就是因为喻美心花钱太过大手大脚,还染上了毒瘾。 她还不起巨额的债务,为了维持光鲜亮丽的生活,就跟她当时的男朋友一起策划了那场绑架案! 原本,喻美心只是想要做做样子,但是没想到,她交往的那个鲜肉男朋友竟然是有犯罪前科的。 为了逼迫贺家交付巨额赎金,她的男朋友不惜砍下小团子的手指,作为对贺家的警告。而喻美心做的,竟然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吸毒来麻醉自己。 简直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了极点。 乔安年当初看小男主被绑架的一段,被气得一夜没睡,现在则是除了生气以外,还有更多的担心。 根据时间线,这个时候,身为模特的喻美心不是应该忙着全世界走秀才对吗? 怎么会现在就出现在国内,还把小团子给接走了? 小说里,喻美心这个人物的第一次出场,明明应该在小团子上小学以后的第一个生日宴会上。 时间线,时间线怎么会忽然提前了这么早? 听张倩柔的语气,对于喻美心把小团子接走这件事,她似乎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 应该是喻美心之前也过把小团子接回去住上几天,要不然张倩柔不会这么习以为常。 距离小团子被绑架还有好几年,现在喻美心应该不会动小团子。 毕竟,这个时候的喻美心应该还没有染上毒瘾,资金缺口应该也还没有那么大,这个阶段的她,应该不会动小团子。 她还需要利用小团子,哄他去找贺惟深要更多的赡养费。 是的,喻美心这个人物,每次出场,要么是跟贺惟深开口要离婚赡养费,要么就是各种诱哄小团子,让小团子去找贺惟深给妈妈要生活费,是一个完完全全拿拿前夫跟亲生儿子当提款机的那么一个女人。 可是,万一呢? 如果喻美心这个人物提前出场了,那剧情线是不是也有可能被提前推动? “您知道喻阿姨的住址吗?” 张倩柔摇头,她笑着问道:“怎么了?想小楼了?” 乔安年咬了咬唇。 不行,他还是不放心!他没有办法放心地把小团子交给那个女人! “贺叔肯定知道喻阿姨的地址的,您能不能帮我问下贺叔,喻阿姨的具体地址?我……我这里有块蛋糕,是我特意留给小楼的。”乔安年临时编了个理由。 张倩柔失笑:“傻孩子,小楼是在他的亲生妈妈那里,他想吃什么他妈妈肯定都会给他买的。你就放心好……” 乔安年打断了张倩柔的话,他犹豫了下,语气恳求,“妈,算我求您。您给贺叔打个电话,帮我问问,行吗?” 第26章 诱人 乔安年自从穿书以来,没有喊过张倩柔妈。 喊不出口。 一是张倩柔就没比他大几岁,再来就是,可能妈妈这个称呼是很多人经常挂在嘴边的。 对他来说不是。 妈妈这个称呼,对他来说太久远,也太陌生了。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喊过。 这次是为了他家乖崽,彻底把脸给豁出去了。 乔安年不是会服软的性子,张倩柔很是惊讶地看了儿子一眼。 她沉默了片刻,“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想要知道喻阿姨的地址吗?仅仅只是为了送这块蛋糕吗?” 喻小姐是惟深的前妻,又是小楼的亲生母亲。人家当妈妈的才把儿子给接走不满一个小时,她现在就打电话过去,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都不大合适。何况还是送蛋糕这样的理由。 经过张倩柔这么一提醒,乔安年才发现,自己刚刚的确有点太过冲动了。 一听说小团子被他那个亲妈给接走了,脑子就有点乱。 先不说,他就只是为了块蛋糕,就巴巴地给人送过去,人家会怎么想。就算是他真要到了喻美心的地址,又怎么样? 把蛋糕送到小团子手里,然后呢? 小团子微信头像都是一家三口的画,说明小孩儿从心底里还是非常渴望能够跟妈妈待在一起的。 他就就算是找上门,小孩儿也不会跟他走。 还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被他之前给忽略了。 那就是,既然喻美心敢光明正大地去幼儿园把小团子给接走,那就说明,她这次不会做对小团子不利的事情,否则她以后要是再想要跟贺家,跟贺惟深要赡养费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喻美心应该不会做这种自断财路的事情。 小团子现在是安全的,不会有危险。 想通这一点后,乔安年整个人放松下来。 他低头看着放在腿上的抹茶蛋糕,叹了口气,“我就是……昨天答应小楼了,今天给他带蛋糕。他今天被他妈妈给接走了,都不知道我给他带了蛋糕。算了,您说得对,他现在跟他亲妈待在一起,应该也不缺我这一块蛋糕。” 今天林奶奶还给了他一杯奶茶,小团子应该会很喜欢吧? 可惜了。 张倩柔转过头,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关系,你可以留着,等周一小楼回来再给他,他肯定很高兴。” “嗯。” 乔安年把后座位置的搁物板放下,把白茶还有蛋糕放上去,奶茶,以免等会儿要是经急转弯,或者刹车,车子晃得太过厉害,会把奶茶给弄洒了。 … 这是乔安年第一次放学一个人坐在后座。 明明车内的空间再大也很有限,小家伙也不占什么地方,他却觉得没有小家伙的后座莫名地空荡,空间也一下大了很多,怪不习惯的。 乔安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算玩会儿手机,打发下时间。 手机从口袋里被摸出,针织小熊猫在他面前晃了晃圆滚滚的小身子。 乔安年的手在熊猫的屁股上戳了下,再次为小熊猫没有穿红色小内裤这件事感到美中不足。 可能是因为大部分的同学都还在考试的缘故,平时只要一点开微信,就会收到99+信息提示的班级群,今天格外地安静。 乔安年微信列表里好友挺多,不过除了林乐乐他们几个,其他人他都没聊过,那些人也都没有联系过他。 手在列表上来回滑了那么几下,乔安年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就发一条信息过去,问问看,就发一条,免得小家伙嫌他烦。 哎。 这就是老父亲的烦恼么? 想当年他约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出来见个面,内心都没有这么纠结过,直接冲就完事儿了。 小团子的头像很鲜明,白色的画纸背景做底,幸福的一家三口,粉色的大大的爱心很是瞩目。 乔安年在好友列表上来回滑了好几下,奇怪的是都没能找到那个可爱的头像。 小孩儿该不会拿了他的照片以后,当天就把他给删了吧? 微信要是被对方给删除好友了,那对方还会出现在他的列表里么? 乔安年宛若一个被抛弃的老父亲,怀着一个酸酸楚楚的心,去网上查了查。 在看见微信就算是被删除好友,对方的头像也会出现在自己的好友列表里时,顿时放了心。 难道他的崽换头像了? 乔安年又把对话框往上拉,果然在列表里瞧见一个陌生的头像。 宛若宇宙般广袤的深蓝的底,无数的星辰汇在期间。上面只有“25”两个数字。2跟5两个数字,都用了金色沙子光效。 给人一种好像时间是写在时光里的沙,风一扬,就消失在无尽的宇宙当中。 有一种绚烂到极致的炫酷感。 乔安年点进头像,最近的一次聊天记录就是他给小团子传送的那一组照片。 是他的崽没错了。 乔安年也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小团子就连微信名也改了。 原先小团子的微信名是叫小楼呀,很可可爱爱的微信名 现在,这只有一个英文缩写,加一个句号:L。 从微信名到微信头像的风格可以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现在幼儿园小朋友的喜好跨度这么大的吗? 他为怎么有一种软糯小团子直接变身科技大佬的错觉? 这就是大BOSS的幼年期吗,就是这么与众不同的吗? 乔安年:“嗨!” 嗯……会不会有点傻 ? 乔安年又把输入好的那个“嗨”字给删了。 “HELLO!” 好像,也奇奇怪怪的。 乔安年双手捧着手机,把刚编辑的“HELLO”也一并给删了。 麻了,跟六岁的小朋友聊微信要说点什么? 关键是,小团子识字了吗?应该识字了吧?不好说,毕竟才上幼儿园,就算是识字,恐怕识字量也有限。 要不,他给发条语音过去? 乔安年的手摁在“摁住说话”上,嘴巴张着,老半天,一个音节也没有蹦出。 要说什么呢? 不能说得太无聊,要不然就凭小孩儿平时跟他说话都爱答不理的那股子劲,他要是说得太无聊了,肯定不回他信息。 余光瞥见置物架上的蛋糕跟奶茶,乔安年忽然有了主意。 … “妈妈今天有晚上有个很重要的晚会要参加,不方便带你去。在妈妈回来的这段时间,你就先自己玩。等妈妈回来,再给你带很多好吃的,好不好呀?” 喻美心站在试衣镜前,挑选着今天出席晚宴时要穿的礼服。 最终,她选了一件黑色深V长裙。从衣架上取下黑色长裙,全然没有避着六岁的贺南楼的意思,当着他的面,换上裙子,摇曳风姿地走到儿子的面前,弯腰轻捏了下他的脸蛋。 贺南楼手里摆弄着魔方,偏了偏头,避开了母亲的碰触。 “真是越大越不可爱。” 喻美心嫌弃地啧了一声,家境优越,外形出众的她,从来都是被人哄着,捧着的她,懒得哄儿子跟自己亲近,她扭过腰肢,从床上的包里,取出化妆包,对着镜子开始补妆。 “叩叩叩。” 房间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相貌年轻的男性走了进来。 对方的视线在瞥见坐在地垫上玩着魔方的贺南楼时,眼底有明显的嫌弃,目光落在喻美心的身上,眼神又是一变,变得炙热而深情。 “宝贝,你今天可真美。” 男人走到喻美心的面前,执起她的手,亲吻她的手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喻美心的深V。 男人是时下挺有人气的一个小鲜肉,周航。 周航长得好看,天生一双深情款款的桃花眼,嘴巴也甜,关键是,活好,是喻美心的新欢。 喻美心就是为的周航,才特意提前结束看秀,回国给男朋友一个惊喜。 “你今天的这一身西装也很不错,我喜欢。” 喻美心涂着美甲的手,勾住男人胸口的黑色领结,美眸流转,将对方拉向自己。 两人目光都带着火焰,一碰就燃。 当着贺南楼的面,拥吻在了一起,周航将手伸向喻美心礼服的下摆。 喻美心的右脚顺势勾住男人的小腿。 周航眼底有些迟疑,“宴会时间快到了……” 今天这个晚宴有不少名导跟制片人都会去,他不想迟到,错过这个攀人脉的绝佳机会。 周航心里很清楚,像是喻美心这样的富家女,对他只是玩玩而已。 他必须要在对方腻了他之前,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资源。 喻美心轻咬了口他的下巴,带着明显的挑逗,“不就是一个私宴么?参加的大部分嘉宾,跟我父亲的交情都还不错。你现在可是我的男朋友,谁敢说你?“ 喻美心说着,动手脱掉周航身上的西装外套。 时间是有点紧,不过……才刺激,不是么? 喻美心的飞机是上个星期就落地江城,周航亲自开车去接的她。 两人在酒店开了房间,厮混了整整两天。 后来喻美心有工作,要飞别的地方,两人这会儿是又分开了快一个星期,周航血气方刚,多少有点把持不住。 “小楼还在房间里。” “没关系。我们去客厅。我们好久没有在客厅……” 喻美心红唇贴着周航的耳朵,动手去解周航腰间的皮带。 喻美心能当着一个六岁的孩子的面,一点也没有顾忌,周航毕竟年轻,脸皮还是有点薄。 尤其是,当他不小心对上小孩儿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心里总是控制不住地发毛。 他亲吻着喻美心,搂着人,转身去了客厅。 … 房间门没关。 客厅的现场效果,比之电影院的3D环绕音还要更甚一筹。 毕竟,电影院的视觉效果如何逼真,也模拟不了气味,更不可能全段无删减播出。 终于,外面的动静渐渐地小了下去。 窸窸窣窣地穿衣服的声音响起。 “小楼,妈妈出门了。你一个人,在家里要乖乖的噢。” 不一会儿,喻美心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的唇妆花了,盘好的头发也散了,几缕发丝散落在白皙的颈边,有一种慵懒的性感。 不得不承认,老天对喻美心是优待的。 豪门出身,十八岁选美出道,就艳惊四座。哪怕现在三十出头,生过一个孩子,岁月在她身上也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反而令她平添成熟女性的妩媚。 没有得到任何的反应,喻美心丝毫不在意,赤着脚,去客厅补妆切了。 “留小楼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不太好?孩子太小了。其实可以带小楼一起去……” “带他一起去?然后一整个晚上,忍受他跟小尾巴一样地跟着我?那晚上还怎么尽兴?放心吧,他当初入园的时候贺家就安排幼儿园给他做过智商检测了,那孩子聪明着呢。他一个人待在家里不会有问题的。走吧,你不是想要认识万导,薛制片他们么?” 随着关门声响起,说话声被阻隔在了防盗门外。 南楼坐在房间的地垫上,他放下手里被他复原的又一个魔方,拿起身边的手机。 点开,将处于录音状态的手机按了结束,保存音频。 … 贺南楼退出录音,瞥见微信上有新消息。 贺南楼垂下眼睑。 他现在的微信上没有几个人,也不会有人给他发微信。 只除了…… 贺南楼点开微信。 果然。 是乔安年。 上一次为了拿乔安年的照片进行数据上的匹配,所以让对方扫码添加了他的微信。 一时忘了删。 贺南楼的指尖点在乔安年的头像上,点进对话框,看见映入眼帘的几张奶茶跟蛋糕的照片。 好几张都是特写,拍得很是诱人。 “咕噜噜~~~” 贺南楼的胃对这几张甜品的照片做出最诚实的反应。 自从被喻美心接回来到现在,除了扔给他一包薯片,贺南楼就再没有吃过其他的东西。 每次喻美心只要交新男朋友,就会把他接到身边,住个几天。 这样,如果有媒体狗仔拍到她跟别的男人厮混,她的公关团队就会发她在陪孩子的通稿,或者是放出她跟他相处的照片、视频,反告营销号造谣。 只有这样,喻美心的商业价值不会因为她的私生活掉到洼地,而那些靠她养着的工作团队,才不至于失去这份薪酬优渥的工作。 至于一个六岁孩子的感受,他的亲生母亲都可以不在意,又有谁会在意 ? 贺南楼从地上站起身,去了客厅。 打开冰箱。 意料之中,冰箱里摆满了一排排的矿泉水跟苏打水,以及,一盒盒排列整齐的面膜。 上辈子,喻美心也是这么把他一个人给扔公寓里。 承诺了回来给他带好吃的,他就傻傻地,一个人在房间里一直等。 饿着肚子睡过去,也没有等到妈妈回来,更不要说是所谓的好吃的。 第二天,他才还没有睡醒的情况下,被抱上车,带去游乐场,他天真地以为,这是妈妈对他的补偿…… 贺南楼关上冰箱。 他走到窗边,爬上客厅的飘窗,将窗户开到最大。 顶楼复式公寓的风很大。 风把令人作呕的气味,吹得很干净。 房间的温度一下降了下来,贺南楼重新关了窗。 沙发跟地垫都很凌乱,脏。 贺南楼坐在飘窗上,他靠着软垫,用手机,给自己点了一份外卖。 外卖要二十多分钟以后才能到,这个过程有点长。 贺南楼再一次点开了乔安年的对话框。 往上,把所有的蛋糕跟奶茶的照片都给看了遍。 滑到对话框的最上面,意外看见好几条语音信息。 “林奶奶今天又我带了一快蛋糕,抹茶味的,还给了我一杯荔枝口味的奶茶。我本来想给你吃的,不过,谁让你今天不在呢。我就只好代劳了啊。” “唔,好好吃啊。” “奶茶也好好喝,是荔枝味的。里面有荔枝的果肉,很甜,很好吃。” “嗝~~肚子好撑。” 是听了以后,只让人更无聊的语音内容。 贺南楼眼露嫌弃。 他一定是无聊过了头,才会点开乔安年的语音信息。 被调成静音的屏幕亮了亮,有新的语音信息发送进来。 “骗你的,哈哈哈!蛋糕跟奶茶我都没动,给你留着呢!被我骗到了吧?” 无聊。 语音还没有结束,贺南楼瞥了眼时长,竟然有将近50秒的时长。 “是不是馋坏啦?你晚饭吃了没有呀?跟你妈妈在一起,是不是很开心……” 不过是走神的功夫,一条语音,竟然播放完了。 “贺南楼,贺南楼,贺南楼。” “贺南楼,贺南楼,贺南楼。” “贺南楼小朋友在不在?贺南楼小朋友在不在?” 贺南楼:“……” … 贺南楼的手机,是喻美心给他买的。 微信也是喻美心给他注册的。 喻美心告诉他,只要想妈妈了,就可以给妈妈打视频。 然而,无论他什么时候发视频过去,视频总是被接起的少,被挂断得多。 他跟喻美心的对话框里,一排排都是绿色的语音信息,从来都没有被回复过。 有段时间,他以为手机是坏的,才会收不到妈妈的信息。 手机当然没坏。 乔安年的信息,不就畅通无阻地发过来了? 贺南楼的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以及一丝疑惑。 他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既然乔安年的壳子里已经换了一个人。 这个人为什么会关心会自己? 无论是他生病,在他的房间里照顾了他一夜,还是陪他在院子里玩,甚至是现在,这个人对他的关心,分明超过一个正常成年人对陌生孩子的在意。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恨。 除非,是有所图。 这个人,在图他什么? … 乔安年盘腿坐在房间里。手指头在手机屏幕上生气地戳了戳。 过分了啊! 他发了这么多条信息,竟然一条都不回他! 气了不到三秒的时间,乔安年就又跟漏了气的皮球似的,垮着肩膀。 估计是小家伙没看见呢。 人家现在跟妈妈幸福地待在一起,当然没空看手机。 这样也好…… 从在车上,到现在吃完饭,他给小团子发的信息一条也没回复过。 乔安年多少有些气馁。 关键是,他也拿不准小团子到底是没看见他发的信息,所以没回,还是看见了,故意不回他。 算了,他还是先去写作业吧。 乔安年在椅子上坐下,他才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乔安年连忙点开。 是10086的短信。 乔安年:“……” 乔安年生气地把手机给往桌上一放,手机在他手里响了。 不要告诉他又是辣鸡短信啊。 … 不是辣鸡短信。 小团子回复他信息了!!! 乔安年兴冲冲地点开。 “妈妈跟叔叔出去了。” 小孩儿稚嫩中带着委屈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出。 乔安年:“???!!!” 乔安年在听见这条语音信息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妈妈跟叔叔出去了是什么意思? 出去多久了?家里就只有小团子一个人,还是有其他的大人? 乔安年习惯性地发三个问号跟感叹号过去。 忽然反应过来,小团子可能看不懂三个问号跟感叹号是什么意思,他赶紧在第一时间发语音过去。 谢天谢地,语音在第一时间就接通了。 乔安年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小楼?” “嗯。” 听见小团子这一声低低带着委屈的“嗯”,乔安年的心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他放柔了语调,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急,以免把着急的情绪传给小孩儿。 乔安年尽可能地引导小团子把事情尽可能地说清楚:“你刚刚在语音里说,妈妈跟叔叔出去了。那现在家里,就你一个人吗?还是有其他的长辈,或者是佣人跟保姆陪着你?” “就我一个人。” 乔安年有点着急,又有点生气。 这个喻美心也太不靠谱,怎么能把六岁的孩子单独留在家里呢! 乔安年沉着性子,继续问道:“你一个人在家里待了多久了?妈妈有没有告诉你,她去干什么了?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参加舞会。妈妈说她很快就会回来。” 乔安年一听,差点没被气个倒仰。 把六岁的孩子一个人抛家里,自个儿跟男朋友去参加舞会?! 行,可真行! 而且去参加舞会,没有两三个小时,肯定回不来。 很快回来,个屁啊! “你把定位发给我。定位,会发吗?就是你对话框里,笑脸旁边的那个+,你点开,找到写着位置……位置两个字认识吗?算了,我截图给你。你按照我截图给你的那样操作。我现在先把语音给挂了啊。你记得,记得看我信息。” … 语音通话结束。 不一会儿,贺南楼的手机,就收到乔安年发来的截图,以及告诉他如何发送定位的语音。 语音说得很详细,截图“位置”两个字,还特意打上了红色的箭头。 看得出来,已经尽可能地照顾到小朋友的理解能力。 贺南楼垂眸,发了定位过去。 乔安年:“我的宝真聪明!!!你等着啊,我现在马上就打车过去!” 乔安年:“对了,你现在就待在家里。别出门。像是窗户、飘窗之类的危险的地方,也千万不能靠近,更不能爬飘窗,打开窗户。知道了吗?” 现在就坐在飘窗上的贺南楼:“……” 马上就打车过来? 贺南楼看了眼外面璀璨的灯火,压下眼底的疑色,“嗯。” … “啪。啪。啪——” 低头在玩魔方的贺南楼抬起头。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雨势很急,不一会儿,就形成了雨帘,落在窗户上。 雨水映在玻璃上,模糊了窗外璀璨的灯火。 贺南楼继续低头拼魔方。 “叮咚,叮咚——” 听见门铃声,贺南楼眼底有几分错愕。 他转过头,漆黑的眸子看向落在窗户上的雨帘。 “叮咚——叮咚——” 门铃声还在继续响着。 贺南楼爬下飘窗。 “您好,请问是2203的贺先……” 外卖员手里拎着外卖,下意识地跟客户确认身份,没见到人,愣了会儿。 视线向下,才看见站在门口的小朋友。 “嗯……不好意思啊。小朋友,请问是你家里人点的……” “是。谢谢。” 贺南楼打断了外卖员的话,面无表情地从对方手里接过外卖,关上房门, “等,等一下,先,先别关,关门……” 少年处在变声期的嗓音响起。 贺南楼关门的动作倏地一顿。 他一只手手里拎着外卖,抬眼,眸光沉沉地朝电梯口方向望了过去。 “我刚才,走,走错楼!我的妈呀,这雨还下得那么大,我抬头看单元楼的标志呢,那雨水就哗哗往我身上淋。不过,幸好,幸好最后还是被我给找对了。哎,你家,你家有没有稍微大一点的衣服啊,我的衣服都淋湿了,可能得换身衣服。阿,阿嚏——” 意识到要打喷嚏,乔安年赶紧转过头。 他打完喷嚏,余光瞧见小孩儿手里提的外卖,头发还在往下滴水的他,下意识地替小孩儿拎过外卖,随手关了门。 “你妈妈给你点的外卖?我看看,点的什么。羊肉砂锅?你妈妈晚上就给你吃这个?不对,她没安排你吃完饭,就出去了啊?留你一个人在家等外卖?阿,阿嚏——” 第27章 在意 用餐区的灯亮起。 暖白色的灯光将餐厅的区域照亮。 贺南楼第一次注意到,原来喻美心餐厅的吊灯是一个音乐符号。 就连墙上那一幅看不出颜色,隐在阴影处,如幢幢鬼影般,令小时候的他做过无数次噩梦的装饰画,在灯光的照明下,显出它灿烂的、彩色的原貌——是马蒂斯著名的点彩画《奢华、宁静、与愉悦》。 高级、艺术,不沾一点烟火。 很符合喻美心的一贯生活态度,极致的享乐,极致的精致,同样,也极致的自我。 “啪啦——” 贺南楼收回视线,餐桌前,少年两只手熟练打开用来装羊肉砂锅的一次性餐盒的盖子,羊肉的香气瞬间飘了出来,热气袅袅。 “阿嚏……” 乔安年随手拿过餐桌上的纸巾,胡乱擦了擦头发还有脸上的雨水,把一次性筷子跟勺子从袋子里取出,招手让小孩儿过来。 “过来,赶紧先吃点,阿,阿嚏——” 乔安年拿纸巾捂住鼻子,擤鼻涕,鼻子太痒,太想打喷嚏了,完全说不了话。 “你这,你这的垃圾桶在哪里啊?” 手里攥着用过纸巾,乔安年低头在找垃圾桶。把餐桌一圈都给看了个遍,都没找着垃圾桶的身影。想也知道这用餐区平时很少用到,要不然也不会连个垃圾桶都没有。 贺南楼抬了抬手,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乔安年去了厨房,半天没瞧见垃圾桶,最后找着摆在角落里,长得有点像加湿器的垃圾桶。还不是他自己发现的,是因为他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在边上溜达了好几圈,人家垃圾桶可能感应到他了,自动打开的,他才发现那玩意儿是个垃圾桶。 “你妈家的垃圾桶未免也太高科技了,我刚刚进里头溜达了半圈……” 乔安年扔了纸巾,往外走,一看,好么,餐桌前一个人也没有。 乔安年:“!!!” 复式的公寓,一楼跟二楼都没见着人。 这不是贺家,他要是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人也不合适。 乔安年这会儿是真有点生气了。 他这是为了谁,大晚上的淋着雨跑这儿来? 就算是不高兴见到他,也用不着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人吧? 好歹,好歹把叫的外卖给吃了啊!饿着肚子算是怎么一回事! 乔安年站在客厅里,“贺南楼,你给我出来!阿嚏——阿嚏!贺南楼!你再不出来我生气了啊!” 乔安年没在客厅找着人,倒是不经意间瞥见沙发上一件非常省布料的玩意儿,还有一些用来HAPPY的小东西。 乔安年皱眉。 成年人当然有追求快乐的权力,喻美心既然跟贺惟深离婚了,她想怎么HAPPY都是她的自由。 只是在儿子在家里的情况下,这种东西乱放,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 乔安年走过去,从沙发上拿起一个坐垫,盖住了那些小玩意儿。 要离开时,脚踩到了什么东西,毛绒绒的。 乔安年低头,是一条狐狸尾巴,带金属的那一种。 乔安年:“……” … 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乔安年抬头,冷不伶仃地对上站在房间门口的小孩儿,迅速地将把脚边的这条狐狸尾巴给踢到沙发底下。 余光瞥见还有狐狸的毛露在外面,又赶紧往里头踢了踢,直到一点也看不出来为止。 乔安年不知道的是,贺南楼比谁都清楚,客厅里都有那些东西。 喻美心从来不会在他的面前遮掩什么,她从不认为他会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就像是她从来都不知道,她历任的男朋友里,有人当着他的面,跟朋友放肆地谈论他们两人床上的那点事,又或者故意拿那些东西,用下流的语气,问他知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开一些下作的玩笑。 当然,以喻美心的性格,就算是她知道了,她也根本不会在乎。 喻美心是一个极度自我的人,她的心里只有她自己,其他人的感受都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哪怕这个人是她的亲生儿子。 贺南楼走近,他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乔安年的大脑刚刚才经受了喻美心豪放作风的冲击,因此,在看见小团子手里捧着的黄色浴巾时,整个人都有点懵。 他的嘴巴微张着嘴,表情有点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盯着站在他面前的小团子:“你手里这浴巾,是……是给我的?” 所以,是他错怪小团子了? 小团子不是不高兴见到他,所以才一言不合就玩消失,人是给他去拿浴巾去了?! 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浴巾抛给他,转身就走。 乔安年下意识地把半空中的浴巾给接住,追上去,“哎,哎,别,别走啊!刚刚是我冤枉你了,我向你道歉,还不成么?” 贺南楼走到餐椅上坐下,从一次性包装里取出汤勺跟筷子。 乔安年:“……” 早说啊!早说是吃饭来了,他也用不着道歉了。 害! … 乔安年用浴巾擦头发,浴巾里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乔安年反应快,给接住了。 低头一看,是一件女士的毛衣。 乔安年还挺惊喜。 当然不是因为这件女士的真丝睡袍,而是他的崽竟然知道要去给他拿浴巾跟毛衣!估计是家里没有他能穿的尺寸的衣服,所以小孩儿才会给他就是胡乱穿人家妈妈的毛衣不大好。 主要是,经过刚才那一系列的惊吓,乔安年是一点也不想碰喻美心的东西。 虽然这件毛衣看着挺正常的,鬼知道是不是一个大露背,或者是大深V,又或者是有没有穿着这件衣服,跟人玩过扮演。 一点也不想再回到客厅,乔安年把手里的毛衣给放餐椅上,直接在餐厅就脱了身上被雨淋湿的外套,还有卫衣。 冬天的衣服厚,他穿在最里面的那件保暖内衣倒是没湿。 谢天谢地,要不然真就只能果着了。 乔安年把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给拿出来,把裤子也给脱了,把手里的那件皮卡丘的浴巾给套过脖子。 中童款的浴巾,乔安年勉强能用,屁股跟大腿什么的也都能遮得住。 就是……大腿往下,凉飕飕的。 其实不仅是小腿,主要屁、股跟大腿也冰冰的。这个天气,在只穿了件保暖内衣的情况下,不穿裤子,还挺冷的。 室内开了空调,还是冷。 乔安年尽可能地把浴巾给拢紧,脖子什么的都也都缩成一团,他吸溜着鼻涕,“你妈妈的烘干机放在那里知道么?我把我湿衣服拿过去烘干一下。” 贺南楼抬起头,发现乔安年并没有穿喻美心的那件毛衣。 “嗯……别多想啊,我不是不喜欢你拿的衣服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就是这浴巾吧,它一看就是你的,对吧?你给我用你的浴巾,这没什么。但是这件毛衣,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妈妈的吧?感觉在没有征求你妈妈同意的情况下,穿她的衣服不太礼貌。” 很奇怪,明明小团子一个字也没说,乔安年就是从小孩儿的眼神里他就是读懂了他的意思。所以没等小孩儿开口问他,他就主动解释了下。 … 喻美心身材高挑,她又偏好的修身的衣服,大都是长款的裙子或者是紧身能够凸显身材的衣服。 贺南楼是在喻美心衣柜里翻出的这件短款的毛衣,上面连吊牌都还在,是他从衣架拿下来后用剪刀给剪了。 应该是品牌方或者是哪家赞助商送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喻美心的喜好,否则不会连吊牌都还在。 喻美心的衣服很多,多一件,少一件,她根本不会发现,更不会在意。 “随你。” 贺南楼低头,继续把碗里的姜片、香菜、葱、黑木耳用勺子还有筷子一一挑出。 乔安年刚刚只顾着换衣服,也没注意小团子到现在一口也还没动过。 这会儿瞧见桌上餐巾纸上被挑出的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葱、香菜这些配料时,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不是,他看书的时候,是注意到作者写了,男主对食物很挑剔,但是他跟小团子吃饭以来,就没见小家伙挑剔过!他还以为是书中的人设跟实际上有出入。 敢情是之前厨房安全按照小团子的喜好,所以小团子吃饭时才没有出现挑挑拣拣的情况? “嗯……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问问。你这要挑到什么时候?等你挑完,米粉都坨了吧?” 贺南楼抬了抬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姜不吃我能理解,这玩意儿估计很少有人喜欢吃它。香菜的味道,也确实不是人人都能够接受得了。不过这葱花都切得这么细了,一口吃进去,根本尝不怎么出来吧?怎么还往外挑 ?而且葱花吃了对身体好,能预防感冒。还有这黑木耳,你别看黑木耳长得丑,它的营养价值很高的……” 贺南楼放下手中的筷子。 乔安年连忙按了按他的肩膀,“OK,我不说话,我保持安静。你继续吃,继续——阿,阿嚏——” 鼻子又有点痒,乔安年赶紧转过头,打了个喷嚏。 他抽过纸巾,双手摁在鼻子上,用力地擤鼻涕。 起身去扔纸巾。 只要站起来,这小腿就格外地冷一点儿。 乔安年只好双腿交叠着坐下,把浴巾尽可能地往下扯。实在盖不住,只好手在小腿上搓着,让自己稍微暖和一点。 贺南楼:“……” 还是冷,乔安年双腿曲起,搁椅子上,吸了吸鼻子,“你知道——” 乔安年才开了个口,鼻涕差点又控制不住地淌下来,他用手中的纸巾给擦了,“你知道烘干机放哪儿了么?我想把我换下来的湿衣服烘一下。” 汤里有两片葱花没有挑干净,贺南楼将那两片葱花挑出,“不清楚。” 这栋复式公寓,除了喻美心跟他自己的那件儿童房,其他区域很少回去。 喻美心跟他的房间里,都没有烘干机。 乔安年问的时候也没抱多大希望,小团子平时压根不住在这里,喻美心是个千金大小姐,衣物这些肯定有佣人或者是钟点工负责清洗。小团子不知道家里的烘干机放在哪儿可太正常了。 … 乔安年自己是很少生病的体质。 所以,他实在没法理解,原身怎么就能淋个雨,鼻涕水就淌成这样。 他把纸巾攥手里,鼻涕要是淌下来,他就擦一擦,也不敢整出太大动静,怕影响小孩儿食欲。 毕竟要是有人在他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地在他擤鼻涕,他估计也要被恶心个够呛。 乔安年把浴巾拢了拢,整个人缩成一团。 总算是暖和了一点,好歹屁、股跟大腿那儿不会冰凉凉的一片。 “吸溜——吸——” 有鼻涕淌下来,乔安年都没来得及擦,鼻涕就滴他手背上了,他只好赶紧拿纸巾擦。 这感冒也来得太汹涌了。 汤里没有一片葱花跟香菜,贺南楼夹起一片羊肉片。 余光贺瞥见少年像是被淋湿的雀儿,整个人缩成一团,手心里攥着一团纸巾。时不时地拿纸巾擦一下鼻涕。因为擦得太过频繁,鼻子被纸巾摩擦得红红的。可能是因为鼻塞,呼吸不畅,难受,眼底润了层薄薄的水光,眼尾也有些发红。头发跟脸上,甚至沾着纸巾的白色碎屑,是之前用纸巾擦脸跟头发沾上去的,滑稽又可笑。 如果按照平时的时间点,这个点,乔安年应该是坐在写字桌前,写周末的作业,或者是坐在电脑前,看一些摄影的视频,又或者,捧着薯片、可乐,盘着腿,看恐怖电影。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总之,都不会被淋一身雨,弄得自己这么狼狈。 为什么会来? 到现在,贺南楼都始终没有猜出乔安年为什么会因为他的一条信息,就冒雨赶过来的理由。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无条件的付出。 所有的付出,一定是建立在相互利用,或者互利互惠的基础上。 普通人生儿育女,是为了养老,子女孝顺父母,是回报养育之恩。 亲戚、恋人、朋友……大都如此。 相互利用,才是人与人之间的基础。 这个人……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 “哎?你吃饱了啊?这还剩下好多呢。” 乔安年在给屁股都还没暖和起来,余光瞧见小团子把筷子给放下了,乔安年赶紧把放在椅子上的双腿给放下,急忙跟着站起身,追了上去。 “小楼,你这是要去哪儿?” 贺南楼绷着脸。 乔安年说得是对的,他挑葱花、香菜那些配料的耗时太长,羊肉锅里的面粉坨了,汤也变温了,羊肉片失了味道。 整个羊肉砂锅尝起来,索然无味。 “我说贺小楼,咱们出个声,行吗?你这样,显得我一个人说单口相声似的,咱们好歹‘嗯’个一声?” 乔安年的肩膀,撞了一下贺南楼的肩膀。就是轻撞了一下,力道特别轻,完全没会撞疼孩子的那一种“撞”法, 贺南楼:“嗯。” 乔安年给气笑了,浴巾里的手在小孩儿背上拍了下,“你小子,故意气我呢?” “烘干机。” “嗯,不错。比刚才多了两个字。” 贺南楼停下了脚步,乔安年也跟着止住了步子,随口回了一句。 等会儿,刚刚小家伙说了什么? 乔安年顺着小团子的视线,看见了摆在阳台上的烘干机以及洗衣机。 乔安年眼睛顿时一亮。 贺南楼没逛遍这栋公寓,不代表他不具有常识。 像是烘干机这种东西,首选一定会是阳台。 阳台也是喻美心经常待的地方,当然,不是她一个人,也不仅仅只是在月色下喝一杯红酒。 “可以啊!没白疼你!” 乔安年的手从浴巾里拿出手,大力地揉了揉小孩儿的脸。 这浴巾虽然是中童款,给他勉强能穿,可这一抬手,浴巾就短了一大截,小腿连同大腿一起都暴露在空气当中。 “艾玛!好冷!” 乔安年跺着脚,立马把手臂给缩回了浴巾里,整个人裹成了一团。 贺南楼:“……” … 贺南楼极少会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 然而,这段时间,他却是不止一次怀疑,他对乔安年的推断,是不是有误。 家务娴熟,懂得如何照顾幼童,已经工作,是一名摄影师,在业界小有名气。 说明对方的年龄不会太小,至少不会小于二十五。摄影是非常烧钱的一个职业,专业镜头的价格,决定不是刚出社会的普通年轻人所负担得起的。 贺南楼之所以将乔安年的身份定位为“普通年轻人”,是因为他没有在乔安年身上感受到任何富家子弟的习气。从他对周妈还有贺家其他佣人的态度当中也能够看出来。面对周妈跟佣人的照顾,乔安年更多的是局促,而不是习以为常。 贺南楼不认为自己对乔安年的出身推断有误。 唯有在乔安年的年纪上——贺南楼并没有十足把握。 有时候,他能够在对方身上看见一个成年男人的沉稳。 但是很多时候,乔安年的言行又令他感到困惑。 比如现在…… … “啊!太冷了,太冷了。走,走,我们先进去,我去把衣服给拿过来。” 阳台是没有暖气的,尽管就只是出来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乔安年还是冷得不行。 他缩着脖子,拽着小团子回了屋。 跑去餐厅,把自己的湿衣服连同裤子一起给丢进烘干机。 烘干机把衣服烘干需要时间。 乔安年也没干等着,他把桌子上贺南楼没吃完的那碗羊肉砂锅给收拾了。 那碗羊肉砂锅,一看就知道没吃几口,乔安年担心小团子没吃饱,在把衣服放进烘干机前,就在手机APP上点了一份六拼千层,还分别点了一杯核桃牛奶以及一杯乌龙抹茶。 做完手边的事,乔安年拿出手机,看一看他点的外卖到哪儿了。 订单上显示,骑手已经在小区附近,很快就会送达。 还挺快。 乔安年将手机锁屏,习惯性地把手机往裤兜里一塞。手机毫无障碍地,通畅地顺着他光溜溜地大腿,向下,砸在了他的脚背上。 乔安年疼得整个人都要裂开了,他蹲在地上,揉着脚,“痛痛痛!!!” 贺南楼眼露嫌弃。 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蠢? … 手机被递到乔安年的面前。 乔安年感动坏了,他的乖崽可真贴心! “谢谢乖崽。” 一不小心,把平时在心底对小团子的称呼给说了出来。 贺南楼手里拿着手机,眸光幽深,“你刚才叫我什么?” 鉴于原身跟小BOSS恶劣的关系,他这一声“乖崽”实在是便宜占大发了。 乔安年拿过手机,赶紧转移话题:“我刚才在手机上订了一份六拼千层,你要不要先看看图片?有各种口味的,可好吃了!”考虑到小家伙的挑剔程度,他是在附近找了一家价格最贵的甜品店,点的外卖! 乖崽? 贺南楼眸光冷沉。 难道对方已婚,且已是为人父,所以才会在一开始就对他有着超乎寻常的关心? 亦或者,他有哪一方面,同他的孩子有相近的地方? “小楼,你看,有草莓味的,有巧克力味的,还有芒果味的,榴莲,布丁……是不是看起来都很好吃?” 为了转移小团子的注意力,乔安年拿着手机,安利的模样比甜品店的小姐姐都还要热情! “还有蓝莓味的,蓝莓味的,喜欢么?这家甜品店的甜品看起来都还不……” 贺南楼深色的眸子盯着乔安年:“我看起来像你儿子?” 乔安年:“!!!” 这就是童年无忌吗?!!! 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么? 乔安年一本正经地解释:“宝贝,你误会了。乖崽呢,就是乖孩子的意思。我们小楼是全天下最乖的乖宝宝了,是不是?” 贺南楼声音很冷:“不是。” 乔安年:“……” 倒也不必,这么不给面子。 … “叮咚——叮咚——” 适时响起的门铃声,将乔安年从尬出天际的处境当中拯救出来。 “应该是我点的外卖到了,我去拿!” 乔安年快步走向玄关,脚步一深一浅。 开门的姿势,很是有些狼狈。 嘶—— 这脚怎么还这么疼! 外卖小哥显然见多识广,就算见到只穿着浴巾就过来开门的乔安年,也只是稍微惊讶了下,敬业地把手中的外卖递过去,转身就走。来去十分匆匆。 一份六寸的千层,贺南楼一个人肯定吃不完。 两个人,一人两块蛋糕,各自选了自己喜欢的口味。 乔安年看着低头专注吃蛋糕的小团子,看来,这家蛋糕确实贵的有它的道理,至少乖崽没有挑剔。 吃完蛋糕,乔安年的衣服也都烘好了,他重新穿上裤子跟卫衣。 他的鼻塞还是很严重,不过可能是吃了东西,身体产生热量,加上穿得也足够暖和了的缘故,好歹不会一直打喷嚏了跟流鼻涕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雨势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地落在窗户上。 高层公寓的风很大,狂风呼啸,像是打着尖哨,复式的公寓空荡,风声雨声也就格外地明显。 喻美心还没回来。 期间,甚至连打个电话回来问一下都没有。 乔安年挺生气的,怎么能就这么放心把一个才六岁的孩子给一个人留在家里呢?!就一点也不担心会出事吗? 何况,下这么大的雨,外面风又这么大,小朋友一个人待在家里,怎么可能会不害怕? 如果不是时间有点晚,加上他没有权利带小团子走,乔安年真想让团子晚上就跟他回贺家。 好歹贺家有周妈,有佣人,还有他陪着,小团子不至于连晚饭都吃不上,还得叫外卖。 … 还剩下两块,实在吃不完,乔安年用蛋糕盒子装好,放到冰箱里。这样小团子什么时候要是饿了,可以再继续拿出来吃,不至于饿着肚子。 乔安年把蛋糕放好,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都快九点半了。 这个点对于小朋友来说已经算是晚的了。 乔安年看了看吮吸着吸管,正在喝奶的小团子,跟小团子商量:“你妈妈应该不会回来得太早。时间不早了,你要不要先洗澡?可以洗完澡,在床上等妈妈回来。” 贺南楼将嘴里的吸管吐出:“她晚上不会回来了。” 不是猜测,而是肯定的句式。 乔安年一听,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什么?她经常留你一个人在家里,然后夜不归……嗯,就是你妈妈经常晚上出去,一晚上都没有回来么?” 贺南楼将瓶子里的奶喝空,“嗯。” 语气平静,像是谈论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乔安年听了,是又生气又心疼。 他小时候被一个人留在家里的时候,心里怕得要死。一个人躲在被子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没有哭出声,是因为就算他嗓子也哭哑了也没有用。 他妈妈不会回来,他爸那个时候还没认识他的后妈,一大男人要赚钱养他自己,养他,还有他瘫痪在床上的奶奶,生病住院的爷爷,根本没工夫陪他,也没工夫搭理他。 孩子不可能天然懂事的。 只不过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会被理会,所以只能强迫自己不在意而已。 小团子是不是也是这样? 一个人哭过很多次,最后发现不管怎么哭,妈妈也不会因为他提前回来,所以才会连害怕跟难过的情绪都不再有? 妈的! 既然没想过要对孩子负责,生什么孩子? 不对,是他们有什么资格生孩子? … 乔安年忍住心里的怒气。 他牵起小团子的手,“走!我们先去洗澡。” 哪怕乔安年没有表现出来,贺南楼还是敏锐地察觉出少年情绪上的变化。 贺南楼由乔安年牵,从椅子上下来。 他困惑地看着少年的侧脸。 乔安年在生气? 为什么? 贺南楼试着回想先前两人的对话。 似乎是从他回答喻美心是不是经常晚上留他一个人在家,夜不归宿这个问题之后。 是因为他……所以生喻美心的气? “那个就是洗手间吧??” 乔安年手指头指的就是贺南楼之前捧着浴巾出来的那个房间。 贺南楼点头:“嗯。” 洗手间很大,但是竟然没有浴缸! 喻美心该不会心大到让一个六岁的孩子自己淋浴的程度吧? 乔安年没问小孩儿之前洗澡的事是怎么解决的,他怕问了心梗。 洗手间里有一张小圆凳。 乔安年打开喷洒,试了试水温,他自己坐在小圆凳上,招手让小孩儿过来。 在乔安年动手脱他身上的衣服时,贺南楼往后退了一步,“我自己洗。” 乔安年不放心,浴室太滑了,要是不小心滑倒,不是闹着玩的。 他继母所生的那个小弟弟就在浴室里洗澡的时候,大人一时没看住,磕到了脑门,缝了好几针。 “不行,淋浴对你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贺南楼力气抵不过,轻易就被乔安年给拉了过去。 不由分说地把小团子把衣服给脱了,嘴里头念叨道:“等会儿一定要踩在防滑垫上,不要乱动,尤其是打了泡沫以后,一定不能乱……” 乔安年的话还没说完,冷不防瞧见小团子腰上,胳膊上的乌青。 哪怕第一时间就猜到是谁干的,乔安年还是没办法相信心底的那个答案。 他的胸膛几经起伏着。 许久,他阴沉着脸色,“你身上的伤谁干的?” 贺南楼垂垂眸,冷眼瞧着胳膊跟腰间的青色。 这些痕迹,是他自己弄的。 根据法律规定,只有“在法庭审理案件后认为进行探视会严重危害子女的身体、精神、道德或感情的健康时,才会拒绝授予无生活监护的父母一方探视权” 喻美心对他享有探视权。 他未成年,他的意见不会被采纳。 他用手机拍了照,加上他手中握有的喻美心混乱私生活的大量证据以及相关录音,足够令喻美心失去对他的探视权。甚至,如果结果足够理想,喻美心很有可能会收到法院对于她企图接近他的“禁止令”。 “小楼别怕,告诉我,你身上的伤,是谁干的?” 担心自己的语气会吓到小孩儿,乔安年忍着怒气,循循善诱。 贺南楼的视线,落在乔安年握着自己的双手上。 乔安年似乎真的动了怒。 情绪甚至比刚才还要浓烈。 为什么呢? 被“虐待”的人是他,不是么? 为什么在他发烧的时候照顾他一整晚? 为什么每天都要看见他进教室后,才转身离开? 为什么晚上,会冒雨赶过? “贺南楼,你就是一个魔鬼!魔鬼!永远不会有人爱你!更加不会有人真的在乎你!你听清楚了吗? 永远不会有人真的爱你!因为你不配!!你是个魔鬼!你的属下怕你,你的合伙人忌惮你,你的父亲贺惟深厌恶你,你的母亲喻美心只是拿你当提款机,在你爷爷贺端的眼里,你连他收藏的一幅画都不如!你身上流着这个世界上最自私自利,最冷漠无情的贺、喻两家人的血!你注定不得好死!不得善终!” 在张倩柔被他的人强制性送进疯人院时,张倩柔似乎是这么告诉他的。 那又怎么样呢? 这个世界上,人跟人的关系,不就是相互利用又互相猜忌? “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 脑袋上覆上一只手,头发被轻轻地揉了揉,“今天我们就先不冲澡了,我去拿毛巾,先简单地擦一擦。等你身上的伤稍微好一点以后……” 乔安年的手被拉住。 他惊讶地看向小团子,“怎么了?是不想洗……” 贺南楼仰起脸,他的睫毛轻颤,吐出两个字,“妈妈。” 第28章 爆料 看见小团子身上的青色,乔安年就猜到这件事肯定跟喻美心脱不了干系。 心里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见“妈妈”两个字从小团子口中说出,乔安年还是没能克制住心里头瞬间翻涌的怒气。 孩子还这么小,喻美心怎么下得去这个手! 乔安年双手紧紧握成拳,他一时没能压住火气,气狠了,爆了粗口,:“妈的!那个女人死定了!” 这是贺南楼第一听见乔安年爆粗口。 即使是在学校里,面对那个李遇的男孩子挑衅,他也始终没有听见过乔安年爆过粗口。 为什么要生气呢? 周妈就没有生气。 “少爷……您,您身上的伤,哪儿,哪儿来的?是,是夫人……” “妈妈,妈妈说我不乖。不肯一个人乖乖待在家里。” “这,这样啊。那,那以后你去夫人那里,千万要乖一点,这样就不会再挨打了。少爷您听懂了吗?” “我会乖乖的。” “对,这样就对了。夫人高兴的话,她就不会拿你出气了。” 原来是这样。 只要不乖,施以惩戒就好。 并且只要他高兴,是可以拿人出气的。 他收买喻美心的整容医生,令她成为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连她自己见到都尖叫恶心的怪物。 喻美心每次见到他,都要大声地辱骂他,于是,他命人送了一房间的镜子过去,小以惩戒。 不乖的大人,也要施以惩戒,不是吗? … 乔安年气坏了。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冷不丁对上小孩儿的眼睛。 小孩子的眼睛都特别干净,透亮,像是上等成色的黑珍珠,没有半点杂质。 乔安年默了默了,强行假装失忆,“我刚刚说什么了?” “妈的,是什么意思?” 国骂这玩意儿很邪性,无论是多稚嫩的声音讲出来,就是有那种神奇的效果。 乔安年懊恼地扶了扶额头。 艾玛,要是小孩儿跟着他学坏了,那他这罪过可就大了。 乔安年一连“呸”,“呸”了两声,双手搭小孩儿肩膀上,“忘掉,忘掉,给我全忘掉。这是一句脏话。脏话呢,就是特别不好的话的意思。不要学!刚刚是我一时失言,总之小孩子千万不可以学,知道吗?” 贺南楼深黑的眸子望着乔安年,“你也是小孩子。” “哈哈!不知道了吧?” 乔安年凑近小孩儿,压低音量,神神秘秘地道:“偷偷地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呢……人是分生理年龄跟心理年龄的。生理年龄的意思呢,就是外表看起来的年纪,也就是身体的年纪。心理年纪呢,就是实际上内心的年纪。打个比方哈,比如我今年十二岁,对吧?但实际上,我心理年龄成熟得很。我的心理年龄都快三十了,比你可大多了!所以,我不是小孩子,是个大人。一个比你大很多的大人,知道了吧?” 乔安年下巴微抬,神情中带着得意,中指在小孩儿的额头上轻弹了下。 贺南楼视线落在少年唇角上扬的弧度,眸光沉沉,眼底闪过诡谲的芒光。 快三十岁…… 符合他25岁以上的猜测,他的推断果然无误。 … 乔安年丝毫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在贺南楼面前掉了个干净,还是他自己主动给扒拉下,现在完全处于果奔的状态。 他起身,去拿了毛巾跟脸盆,拿过花洒,把花洒放在脸盆里,开了热水,把水温调到合适的温度,“好了,我们今天就先不淋浴了,快把身体擦一擦,好赶紧洗漱睡觉。” 乔安年去脱小孩儿的裤子。 手遇到了阻碍,乔安年低头一看,小孩儿自己拽着自己的裤子呢。 乔安年被逗乐了,“怎么?都是男的,还怕看?” 他六岁那会儿大冬天的,就着日头,在院子里脱个精光洗澡,都不带脸红的。 不过现在的孩子到底跟他那会儿不大一样。 比他们那会儿早熟,自我意识也形成得更早。 贺南楼眸光幽幽,“我自己脱。” “成。” 乔安年笑了笑,放手得很是干脆,转身去挤沐浴露。 孩子是小,不过也要尊重孩子的意愿嘛。 “你出去,剩下我的我自己……” 贺南楼脱了裤子,抬脚往淋浴区走去,倏地,他的肩膀沾上了泡沫。 乔安年打泡的手抹上小孩儿肩膀上、肚子上、后背,花洒还在开着,水声哗哗的,他没太听清楚小团子说了什么。 见脸盆的里的水差不多满了,乔安年起身,去关了花洒,坐回小凳子上,问小孩儿:“你刚才说什么?” 手上还剩的那点泡沫,自然地往小孩儿下身抹去。 贺南楼双手用力地抓住他的手,“我自己洗。” 语气很凶,奶凶奶凶的那一种。 叫人听了怪想笑场的。 不过从手腕间的力道乔安年能感觉出来,小孩儿是真害羞了,没笑出声,怕小孩要恼。 行吧。 乔安年松了手,“可以让你自己洗,不过我必须得在边上看着。确定你一个人没问题,我再出去。” 贺南楼小脸绷紧:“不行。” 乔安年一看小家伙小脸严肃的模样,这一回,没绷住,“噗嗤”笑出声。 艾玛,怎么脸皮就能薄成这样呢? 贺南楼的脸色更臭了。 乔安年止住笑,“好,好。我不笑了。不过留你一个人在浴室,又没有浴缸。我的确不放心。这样,我转过头,不看你。行了吧?不过你自己得小心点你自己身上的伤。记住了吗?” 贺南楼没说肯,也没说不肯。 乔安年也就默认达成一致了。 他说不看,就不看,搬了椅子,面对着浴室门的方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算玩几盘游戏。 不一会儿,他听见身后传来水声。 乔安年不太放心,不知道小家伙洗澡的时候有没有避开些受伤的地方。他偷偷地转过头瞧了瞧。 这一瞧,险些没笑出声。 余光里,只见小团子小脸绷直,把两个毛巾一只手捏一端,一只手在前,一只手在后,搓着澡。倒是没碰着伤口。 就是这姿势,这动作,太老派了! 哈哈哈哈! 他爷爷才这么洗澡! 他都是直接用水冲一冲,泼一泼的好么! 乔安年又是掐自己大腿,又是紧紧咬住自己的唇,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太搞笑了!!! 哈哈哈哈! 喻美心这种会把六岁的孩子大晚上的单独留在家里的人,一看就知道也不是什么细心的主。毛巾都不是专用的儿童款,小小的手拿着大人的毛巾,显然不太好拿,有几次险些没能拿稳。 不过除了刚开始不习惯,接下来无论是拧毛巾还是擦去身体的泡沫,都挺像模像样的。没有向他求助,更没有自个儿着急地想哭。 乔安年笑着,笑着,就有点替小家伙心酸。 爹不疼,娘不爱,遇到事会事先想办法解决,而不是像别的孩子那样,第一时间可能是着急地喊爸妈。无依无靠的滋味,他可太懂了。 像是有所察觉,小团子抬起头,忽然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还挺警惕。 乔安年憋着笑,转过头,捧着手机,假装给人回信息。 贺南楼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 身后的水声哗哗的。 后面,水声渐渐地小了下去,开始没了动静。 乔安年猜测,小孩儿估计是在穿衣服了。 “我现在可以转过头了吗?” 身后的人没有应他。 乔安年心底一慌,倏地一下转过身,“小楼——” 小团子手里攥着毛巾,整个人光不溜丢的,低着头,视线落在瓷砖上被他刚才脱下后随手给扔地上的衣服…… 可能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小团子缓缓地抬起头。 乔安年眨了眨眼,“嗯……我们是不是忘了带衣服进来了?” 是的,我们。 提议洗澡的人是他没错,忘了给小团子带换洗的衣服也是他没错,不过小团子自己也有责任么。 责任划分还是必须要明确的。 乔安年从小家伙黑白分明的眼神里,读出了鄙夷的神色。 乔安年也清楚,这事儿他是最大责任人,他摸了摸鼻尖,“要不你告诉我,你房间是哪一间,我去给你拿?” … 乔安年根据贺南楼告诉他的,去一楼他的房间里拿了衣服进来。 喻美心对儿子不上心,衣服跟玩具什么的倒是备得很齐全。 乔安年推进儿童房,要不是他知道喻美心是什么德行,小团子又是过得什么日子,在看见房间里堆得跟小山堆似的玩具时,可能得羡慕死这个房间的小主人。 乔安年从衣柜里翻了一套睡衣,就给小孩儿拿过去了。 尴尬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贺南楼拿过去的睡衣,贺南楼压根套不进去。 得对儿子多不在乎,才能连儿子现在穿什么尺寸的衣服都能买错? 又或者是可能是去年或者前年买的,一直也没吩咐家里的钟点工之类的把孩子衣柜里的衣服给更换一下。 乔安年忍着火气,压着声音道:“我再去一趟。” 这一次,去之前,乔安年先看了看小团子换下来的衣服的尺寸,在心里记下了,这才重新去儿童房里找了码数相近的一套睡衣。 衣服还好,裤脚那里有点大,乔安年就蹲下身,替小孩儿把裤脚给折了一下。 “好了,搞定!这样走路就会绊倒脚了。去洗漱去吧。” 乔安年对自己的成果很是满意,他站起身,顺手在小孩儿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贺南楼冷冷地睨着他。 乔安年没看见,他低身把贺南楼换下来的衣服给收拾放进脏衣篓里。 贺南楼的神色更冷了。 … 乔安年提着脏衣篓往外走。 贺南楼:“你不洗澡?” 哎? 乔安年停下步子,“我洗过了啊。” 贺南楼直勾勾地盯着他。 乔安年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眼神?我真的洗过了,我至于拿这么小一件事骗你么?你给我发信息的那会儿,我澡都洗好了,穿着睡衣,在写周末的作业。收到你信息,不放心你一个人待在这儿,就立马赶过来了。怎么样,够意思吧?” 其实小家伙不是属于那种情绪表现特别明显的小孩儿,比如生气就大吼大叫,哭闹或者怎么样,甚至连话都很少。按说,小团子的心思他应该不太懂才对,奇怪的是,他就是特别能够读懂出对方眼睛里的情绪。 对于自己什么都没说,乔安年却总是能够读懂他眼神里的意思这件事,贺南楼认为不过是巧合而已。 他收回视线,转身去盥洗台接水。 盥洗台有点高。 贺南楼伸长了手,还是差了一些。他放下手中的牙杯,转身去搬小圆凳。身后,伸出一只手,拧开水龙头,轻易地替他把牙杯里的水给接上,耳边响起少年的打趣声:“贺小少,小小年纪,包袱挺重啊。” 调侃完,乔安年就把牙杯给递小孩儿手里,吹着口哨,提着洗衣篓出去了。 贺南楼握着水杯,对乔安年那点稀薄的好感,瞬间如同浴室的水汽,蒸发地丁点不剩。 … 乔安年把脏衣篓给放回浴室。 小团子已经不在浴室里了,他猜应该是已经回房去了。 果然,回到房间,小孩儿坐在床上,在玩手机。 乔安年:“???” 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沉迷于电子产品的吗 ? 乔安年走过去,在床边坐了下来,“小孩子睡前不可以玩手机,对眼睛不好。来,把手机交给我。” 贺南楼盯着他。 乔安年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该立的规矩还是得立,手机给我。” “这样,你把手机给我,我给你讲睡前故事,怎么样?” 不怎么样。 贺南楼低头,继续在网上找“诚合律师事务所”的相关信息。 “诚合律师事务所”是跟“摩天科技”合作时间最长的一家律所。 诚合的律师专业,且办事十分有效率。 关于向法院申请解除喻美心的探视权,以及控告他虐童这件事,他打算交给“诚合律所”的人来接。 令他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在网上搜到“诚合”…… … 手里的手机被抽走,贺南楼眸光倏地一沉。 乔安年掀开被子,上了床,拍了拍两人的被子,让被子更加严丝合缝一点,以免漏风,转过头,对小孩儿道:“说吧,要听什么睡前故事?” 贺南楼因为乔安年上床的这件事,暂时把手机被强行拿走这件事的不悦给放到一边,眼底眸光沉沉,“你晚上要睡在这里?” “是噢。晚上我陪你一起睡觉,开不开心?” 瞧见小家伙一脸无语的表情,乔安年乐得不行。 艾玛,他的乖崽表情越来越丰富了,哈哈哈哈! “来,躺下。躺下我们就开始讲故事。” 乔安年把没收了的手机给放到他这边的床头柜,自己率先躺下,强行拉了小团子的手,两个人脸对着脸。 “就讲《月亮的味道》这个故事怎么样?小楼好不好奇,月亮是什么味道?又是谁可以吃到月亮呢?” 两个人面对着面太奇怪了。 贺南楼两辈子都没有跟谁这么脸朝脸地躺过。 他皱着眉,改成平躺的姿势,声音很冷:“不好奇。” 乔安年一只手支撑着下巴,奇怪地问道:“为什么?” 小孩子不是都对听故事很感兴趣的么? 就连他继母生的那个弟弟,那么皮,每天晚上,只要他一说讲故事了,就立马乖乖在床上躺好,睁着眼睛,巴巴地等着他讲故事。 不等小团子回答,乔安年诱哄道:“这个故事真的很有意思的,你确定不要听听看?” 第一次听见这个绘本故事那会儿,可是好奇死了,最后小动物们到底吃没吃到月亮,最后到底谁吃到了月亮。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他是在一家早教中心听见的这个故事。 那会儿,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摄影师助理。他当时打工的工作室接到一个早教中心的活。那次,摄影师出外景,当时是另一个摄影师助理跟外景。他刚好在棚里,于是老板让他提前带着道具、打光板过去。 摄影师那边的活还没结束,他只好在早教中心的待客室等着。 等了快两个小时,摄影师才赶到。 他也就在早教中心,听了快两个小时的绘本故事、儿歌…… 当然,期间也间夹杂着小朋友的叫嚷声、哭声、笑声。 后来摄影师赶到后,拍摄期间,偷偷地问他,是不是快被这些小孩儿给烦死了。 他倒是没觉得烦,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特别是小豆丁们被爸爸或者妈妈抱在怀里,做各种各样的亲子游戏,发出咯咯地笑声,很可爱。 还有年轻的爸爸妈妈们,在望着自己的孩子时,那种充满了温柔跟爱意的眼神,都令他印象深刻。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原来像是电影、小说里那样,会亲吻孩子脸颊,会温柔地哄着哭泣的孩子,神仙似的父母,是真的存在的。 … “地球跟月球之间的距离大概在为38万公里。在地球上,没有人或者任何生物可以吃到月亮。何况,月球本质上是一个撞击坑。谁会想要去吃一个坑?除非对方的脑子有坑。” 乔安年的唇角因为想起这一件旧事而唇角微微上扬,冷不伶仃听到小团子用稚嫩的童声,作硬邦邦的科普,完了之后还不忘向他丢一个嘲讽技能。 乔安年:“!!睡觉!!!” 讲个屁的睡前故事! 乔安年躺下,关了灯。 房间暗了下来,很安静。没有说话的声音,窗外的风声跟雨声也就格外地明显。 风声呼啸、尖锐,雨一个劲地往玻璃上砸。 吵人耳朵。 相比之下,贺南楼竟然觉得,乔安年的说话声没有那么吵。 风声跟雨声太吵了。 贺南楼抿了抿唇:“我想听《狮子王》” 乔安年干脆利落地道:“不会。” 是真的不会。 他小时候家里电视一直都是弟弟妹妹霸占着,他只要一在房间里坐下,他后妈就会喊他去做事,生怕他闲下来,哪里有功夫看动画片。 乔安年:“你是不是看过《狮子王》?是不是讲辛巴跟他的一群好朋友们的故事的?要不,你给我讲个睡前故事?我还没听过睡前故事呢。” 故事他听过,可睡前故事,他是真没听过。就没人给他讲过睡前故事。 贺南楼:“……” 小孩儿迟迟没有声音。 “贺小楼?” “贺小楼?” 难道睡着了? “果然是小孩子,一秒入睡啊。” 乔安年失笑,他伸手在小团子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 睡吧。 睡醒,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 雨声跟风声渐渐转小。 旁边的小孩儿许久都没有换过姿势。 乔安年试探性地叫了几声,“小楼……小楼?” 没有应。 应该是睡沉了? 乔安年开了灯。 小家伙背对着他。 乔安年探过脑袋,看了一眼,眼睛是闭着的,看着睡得还挺香,并没有被他给吵醒。 乔安年手里拿着两个手机,一个开着手电筒,一个开着拍照的功能。开着手电筒的那一个被他放在床边,他掀开被子,一只手卷起小团子的衣服、袖子,把孩儿身上的伤处都给拍了遍。 把衣服、袖子重新给放下,又替小孩儿把被子给盖好。 乔安年关了灯。 乔安年没有马上睡下,他倚着床靠,手里捧着手机,在微博上找粉丝量大几百万,甚至大几千万的那种大V。 他不能再让喻美心霍霍他的崽。 身为崽的亲妈,喻美心在法律上享有对崽崽的探视权。 除非走法律途径,否则他根本没有办法剥夺喻美心的探视权。 打官司费时费力,何况,以贺惟深的尿性,就算知道小团子一直以来都被他的前妻虐待,他也未必会向喻美心提出控告。 不能再让崽崽遭罪,这事儿,得速战速决。 按照小说交代的,喻美心这个人就喜欢泡娱乐圈里的小鲜肉。 小团子也说,晚上妈妈跟叔叔出去了…… 说明喻美心最近不是处于空窗期,沙发上那些东西也是证明。 大概率是又在泡哪个小鲜肉。 就是不知道,喻美心最近是在泡哪一个小鲜肉。 不过没关系,总会有人替他查出来的。 … 乔安年注册了个微博小号,找了一个粉丝六十万的爆料博主,给对方发送了一封私信—— “你好,请问在吗?我这边有个瓜,还蛮大的,而且保真。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乔安年没有找那种上百万,几千万的博主,是因为他知道像那种上百万,几千万的爆料博主私信肯定多得不行,十有八九不会翻到他的牌。 只有像是这种粉丝数只有几十万的博主,才会有可能搭理他。毕竟,像是这种粉丝只有几十万的,注水很严重,别看粉丝数几十万,可能真实的粉丝就那么百来个,上千个。 他的私信被看到的概率会比较高。 乔安年发出去以后,也没指望对方马上就能回。他打算再找一找其他的爆料博主。 要是一个不成,他就再找另外几个。 广撒网,有备无患么。 “亲亲,在的呢。请问你所说的瓜是什么呢?” 乔安年看见对话框上最新跳出来的信息,顿时有些心跳加快,打字的手都有些抖。 他还是第一次找营销号爆料。 穿书前,乔安年在网上也有自己的微博账号,大几十万的一个号。别看他的号也才几十万,那可都是实粉,实打实涨上去的。有不少私人账号或者是营销号会找他要照片的授权,因此圈内的事他多少也知道一些。比如,他知道,像是这些爆料博主,通常都有合作的营销号。 只要对方在网上曝光了他的投稿,网上的营销号就一定会闻风而动。 喻美心跟她的新男友肯定会被扒出来一层皮。 到时候他再放出手头喻美心虐待小团子的铁证,舆论一旦发酵…… “亲亲,在吗?” 乔安年生怕对方下线,赶紧回复道:“在的。等等啊,第一次爆料,心情有些激动。等我组织下语言哈。” 马上就能让喻美心社死了! 他能不激动么?! 对方可能也被乔安年的回复给逗乐,“哈哈,亲亲,理解的呢。” 乔安年在对话框上输入:喻美公司的千金,也就是端方集团贺端的三公子贺惟深的前妻喻美心,又双叒交新男朋友了!对象是圈子里的一个小鲜肉。喻美心带他回过她位于铂金苑复式小跃层的公寓。今天晚上,两人还一起出席一个私宴。你们只要去查一查圈子里哪个小鲜肉的行程,就肯定知道我的爆料是真的! 为了证实自己爆料的真实性,并且确保这个爆料的博主会在微博登他的爆料信息,乔安年特意给对方发了他的定位截图。 第29章 热搜 “!!!瓜有点大!姐妹,请问宁是跟喻美心住在同一个小区是吗?您是亲眼看见喻美心跟她的小鲜肉男友进出小区了吗?” 姐妹? 乔安年看着对话框里的“姐妹”这个称呼,很是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鼻塞,堵住了,只好张了张嘴,缓缓地吐了口气。 行吧。 姐妹,就姐妹,就当是反串了! 乔安年的脑筋动得快,对方的这一声姐妹倒是给了他灵感。 乔安年啪啪在手机上打字:没。是我闺蜜看见的,我闺蜜就住铂金苑,我现在就在她家。本来就是周末一起去她家聚个餐嘛,哪没想到就塌房了。我闺蜜现在就是气得不行。她是那个小鲜肉的粉丝,你造的。她现在基本就是一个被失恋状态。她不肯让我告诉你们小鲜肉的名字,说是就算是粉转黑她也不想回踩。不过我就是气不过,有女朋友就有女朋友,还艹单身人设骗粉。恶心。但是我答应了我朋友不能说出那个小鲜肉的名字。求打码,厚码。 一个因为气不过自己姐妹被骗,怒而爆料的仗义小姐妹的形象一下就活灵活现,更加增加了爆料的可行性。 小鲜肉艹单身人设什么的还真不是乔安年瞎编,现在好多小鲜肉没什么实力跟作品傍身,人气都需要靠粉丝打投,草数据。他们心里也清楚得很,一旦爆出恋爱,人气就会下滑得厉害。个别比较有职业操守的,知道自己是靠粉丝的数据喂出来的,是真的一心搞事业,轻易不碰感情。有些爱豆就没什么操守了,这边交往着嫂子,那边对外依然对外艹单身人设,可劲地割粉丝韭菜。 乔安年工作时,亲眼见过一个男爱豆,收到粉丝应援的礼物,转头就送给自己当时秘密交往的女友的。 没有人规定明星不能谈恋爱,但是一边谈着恋爱,一边还要对外艹单身人设,骗粉,甚至私底下完全不把粉丝当一回事,糟蹋粉丝心意,这就太操蛋了。 他就不信喻美心泡上的这个小鲜肉能是一股清流。 真要是清流,那名小鲜肉压根不会在喻美心“集邮富家女”名声在外的情况下,还上赶着给人扩充后宫。 “艹单身人设什么的,狠狠共情了。抱抱你的小姐妹,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打码的。” 乔安年:“???” 狠狠共情什么的,看来这位,这小姐妹,不是,是小姐姐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乔安年:好的,谢谢。 乔安年发送完这条信息,就打算睡了。 毕竟,晚睡,是要长不高的。 乔安年刚把手机给放回去,手机屏幕亮了亮。 微博给他发了最新推送。 乔安年一看,“大嘴鹅爆料”,这不是他刚刚还聊着的那位爆料博主么? 乔安年的心瞬间砰砰跳地厉害。 小姐姐这么有效率的吗??!! 乔安年赶紧点进去。 大嘴鹅爆料:金融上流圈大瓜,粉丝私信投稿,集邮女王喻美心又添一枚新邮票!就是不知道这次是哪个小鲜肉。听说喻家的律师团很厉害,至少要是爆料喻家这位大小姐的消息,就会立马被公关。瓜常有,大瓜不常有。大家且吃且珍惜!!!图片,图片,图片……” 乔安年现在完全就是一整个心跳失序的节奏。 小姐姐能处哇!效率够快! 通常如果不是大V,像是粉丝数量只有几十万,绝大多数还是买的粉丝的情况下,微博评论得发出去几分钟,或者是过个半个小时,一个多小时,有评论区才会有点反应。 就算是大V,评论也不会那么快就发酵。 因此,在确定自己的私信投稿真的被采纳以后,乔安年反而淡定了。 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了个好觉了。 窗外几乎听不见雨声了,只是外面的风交还很大,风声尖哨般地响。 乔安年看了眼小家伙背对着他,因为睡着而微微弯起的身体,抬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发。 乔安年把手机放回去,平躺进被窝。 被窝里暖烘烘的。 小孩子果然是天然的暖炉。 乔安年的身体悄摸地往小团子的方向挪了挪,唇角上扬,闭上眼。 乔安年忙活了一整晚,又是连夜打车,又是淋雨,还帮小家伙给收拾餐厅,放热水,洗衣服什么的,累得够呛。不一会儿,微张着嘴巴,睡着了。 湿热中微带着灼意的暖气,吹着他的脖颈,随之响起的还有呼噜噜跟呼哧哧的呼噜声以及因为鼻塞而产生呼吸的杂音。 贺南楼背对着少年,唇瓣抿得紧紧的。 到底是忍住了把人给推下床的冲动。 … 乔安年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毛绒绒小动物,舒服地露着肚皮,躺在暖融融的阳光下晒太阳。 忽然,头上的光被遮住。 一个狮子头出现在他的面前。 是真的狮子头,不是吃的那一种。 体型上的巨大差异,令他本能地感觉到威胁,他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撒丫子就跑。 没等他跑几步,他就被狠狠地扑倒,巨大的爪子压在了他的肚子上。 乔安年被瞬间被疼醒。 惨叫都已经到了喉咙边,乔安年一下醒了过来。 乔安年睁开眼,上一次有这种仿佛胸口被碎大石的经历,还是上一次…… 乔安年刚做了个噩梦,心里头那种要被吃掉的恐慌感还在,他缓了缓,视线向下,最后目光落在自己的肚子上,毫无意外,一只白嫩的脚丫霸道地横在他的肚皮上。 应该是夜里睡热了,他跟小团子两个人都踢了被子。这会儿他们两个人的身上,谁也没盖被子。 他还好,身上好歹盖了一点,腿那里好歹盖了一点被子,小团子是一点没盖着,睡衣还都掀上去了,肚皮全露在外面,不仅如此,裤脚也是全往上走,长裤穿成了短裤的效果,整张小脸都睡得红扑扑的,黑色的头发柔软地贴在脸颊。 人类幼崽睡着时的天然模样,真就是小天使本使。 小嘴唇跟花瓣一样粉嫩,看着这张嘴,谁能想到这张嘴里能经常吐出一些令人心梗的话? 乔安年被踹这么一下,本来是真的挺气,因为真的疼,他刚醒的那会儿都要以为自己内伤了,这会儿只剩下哭笑不得。 乔安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这小家伙怎么就一个人能睡得那么规矩,每次跟他一起睡都像是在练什么独家腿法一样。 乔安年想起梦里的那头是小狮子,总不能是跟动物一样,就算是睡着了,也有领地意识,所以每回跟他一起睡觉,不是踹他,就是把脚横他肚子上? 乔安年带着气,把肚子上的那只脚地拿开,放下时的动作却是很轻。 小家伙的睡相特不老实,昨天晚上躺着好好的,过了一夜,脑袋跟身体完全倒了个。 乔安年费劲地把人给挪好,又替小孩儿把睡衣下拉,把他的裤子也给放下,最后给盖被子,他也一起跟着重新躺了回去。 被噩梦给吓醒,乔安年压根没睡够,他打了个呵欠,因为心里惦记着爆料的事情,还很困的他,拿起手机,打算看一眼舆论发酵的程度,然后再睡一会儿。 乔安年点开那个爆料博主的微博,被转发、评论还有点赞的热度给惊得呆了呆。 乔安年一个劲地盯着手机屏幕。 什么情况? 快六万的转发量跟十几万的评论还有大几十万的点赞是真的吗?该不会是博主买了热搜了吧? 乔安年立马点开热搜,热搜上竟然真的飘了好几条跟喻美心有关的热搜词条—— #喻美心周航#爆 #周航塌房#热 #喻美心集邮女王# 周航? 乔安年的大脑在看见热搜词条上出现喻美心的名字时瞬间清醒。 喻美心新欢的身份这么快就被扒出了? 看来,这个叫周航的小鲜肉人气应该不低,要不然不会直接爆了热搜。 小团子的运气不错! 小鲜肉人气越高,他跟喻美心的这件事热度就只会越高! 乔安年心跳加快地点进评论区,主要是想看一看热搜到底是真的,还是周航的对家或者是别的公司为了压下自家艺人的黑料给买上去的。 “哈哈哈哈哈哈!我上个月才为了周航充的会员,为他打投,做数据,还花了一个月的工资买他的代言。昨晚睡前手贱刷了下微博,兴致勃勃的吃瓜。谁知道吃到自己身上了。一个月塌房式追星,哈哈哈哈我不是大冤种谁是?” “姐妹,想开点。至少你是上个月才入的坑,我跟我的小姐妹当初可是一票一票送他出道的。出道的那一天,哭得跟一朵水莲花似的,哽咽地向我们粉丝保证,以后一定勤勤恳恳地搞事业,不会辜负我们对他的期待。哈哈哈哈,勤勤恳恳地忽悠粉丝吧。哈哈哈。去他妈的。” “纯路人,真的就心疼‘宇航员’们。我一个路人看到这个瓜都直接一个惊呆下巴的程度。我记得上个星期周航接受采访时被问到是不是单身,他还羞涩笑了笑,说自己现在还小,暂时不会考虑感情上的事。工作室也通稿满天发,营造单身纯情爱豆的人设,我当时看到这个采访时,还被周航的颜给惊到,毕竟他的颜是真的可,而且自带羞涩气质。就是不知道周航跟那位集邮女王在一起时,是不是也是动不动就脸红呢。呵呵哒。” “别说了,我小姐妹今天眼睛都哭肿了。” “所以,姐妹们,不要真情实感的追星,会塌房!!哈哈哈!。” “不,不。不是只要追星就会塌房,还是有真的敬业的爱豆的。集美,爱豆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乔安年往下刷了好几条,全是关于那个周航的言论,关于喻美心的很少。 在这一桩爆料里,喻美心就好像是隐身了一样,粉丝们只有在提到周航时偶才会愤愤地顺嘴地提到喻美心。 喻美心不是娱乐圈的人,她的热度不会有小鲜肉那么高,加上她也没有艹什么单身人设,不存在塌房这一说,舆论会一边倒,倒也不奇怪。 乔安年数了数,仅仅是周航一个人,就有5个相关词条挂在热搜上,喻美心的相关词条只有两个,而且热度似乎在降。实时热搜的位置比他一开始看时要低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喻美心的公关团队已经在行动了。 乔安年点开喻美心的词条看了看,这一看,差点没把他给恶心坏了,评论区下面竟然很多人在为喻美心说话。 “大美女谈个恋爱而已,不犯法吧?” “这年头离婚,有孩子谈恋爱是犯法是吗?男方又是艹单身人设,又是割韭菜的,是男方人品问题,粉丝骂女方是老女人会不会太过了?谁还没个变老的时候了?不至于对30+的女性有这么大的敌意吧?” “而且叫集邮女王什么的,真的太过分了。姐姐的公关团队已经不止一次澄清过,说什么就喜欢约会小鲜肉什么的,完全就是无良媒体造谣。姐姐明明是只要人在国内,都会尽可能地抽时间陪她的小宝贝。就因为走秀的时候跟几个男艺人同框就要被造谣恋情,我也是谢。” “叫不醒装睡的人。已经不止一次有路人偶遇过,姐姐带孩子去动物园,全程都又细心又温柔,还有路人拍了照片跟视频,根本就不是跟所谓的当时的绯闻男友在一起,奈何有些自媒体跟营销号就是选择性眼瞎。摊手,摊手。” “那个视频我也看过!!!我就是因为那个视频才入的坑。啊啊!姐姐是真的温油!一直牵着小宝贝的手,给买雪糕,买棉花糖的。小宝贝的颜值也好可!!!可惜,那个视频很快就被删除了。据那个视频号的博主说,是因为姐姐的经纪人私下里联系过她,说是希望她能够删掉小宝贝的那个视频,因为不太想小宝贝的生活受到打扰。后来网上传播的那些视频,小宝贝也都是打了码的。姐姐真的是超级温柔,超级负责任的一个妈妈。有些人真的不要太过分!” “希望姐姐在这次的恋爱里不要受伤吧。” 呕—— 喻美心竟然在大众面前营销过“好妈妈”的人设?! 真的是好大的脸!果然人只要脸皮够厚,就天下无敌。 幸亏他早餐还没吃,要不然真的能被恶心吐。 乔安年在网上搜那条,网友口中的喻美心陪儿子逛动物园的视频。 如同网友所说,小团子的脸确实被打了码,不过其他部位并没有打码。 看视频周围的人的穿搭,应该是夏天,所有的人都打着伞,穿着断袖,或者是戴着太阳帽,撑着遮阳伞。 喻美心戴着黑色的遮阳帽、墨镜,小团子也戴着同款遮阳冒。 视频里,喻美心的确始终牵着小团子的手,母子两人走走逛逛,看起来的确是非常温馨的画面。 但是,可能很多人忽略掉这个视频里的好几个细节—— 正常情况而言,小孩子是跟不上大人的步子的,因为他们的脚步比较小,所以大人需要放慢脚步,或者等一等孩子。 喻美心显然没什么经验,又或者应该说,她对孩子根本没有那样的耐心。 她的脚步迈得跟平时一样。视频里,小团子看起来比现在还要小只一些,跟起来很是有些吃力,在上台阶时,小身子还踉跄了一下。 喻美心根本没有注意到小团子跟不上她的步伐,一路上笑着指指这个,指指那个,一副在给小朋友介绍动物园里的动物的模样。 视频是剪辑过的,很快,视频的画面显示他们一行人在长颈鹿馆停了下来。喻美心从助理手中接过从动物园工作人员手中买来的买来的麦芽,笑盈盈地揽着小团子的肩膀,握着他的手,母子两人一起给长颈鹿喂吃的。 助理在一旁拍照。 场面乍一看很温馨。 乔安年却注意到,小团子的状态不大对劲。视频里的小团子还很小小的一只,不知道三岁到了没有,又或者比三岁还要小一些。小团子对喂长颈鹿这件事应该是有点害怕,在喻美心抓着他的手,一起喂长颈鹿时,小孩儿的身体是绷直的,手也是瑟缩了下,肩膀本能地往回缩。 因为视频被打上马赛克,乔安年没法看清楚小团子的表情,隔着屏幕却还是通过小家伙的肢体语言,感受到了小孩儿当时的害怕。 起初,乔安年以为喻美心没有注意到小团子的害怕,所以没有拉着他走开,直到他看见喻美心的手在小团子的腰际掐了一下。 动作不明显,加上她脸上是带着笑的,她又是小团子的亲妈,一般人压根不会往“掐”这方面去联想,最多是以为不经意地碰了下。 喻美心不是没有注意到,她是注意到了,但是她一点也不在意小团子是不是在害怕! 她是在意,她的助理有没有拍出足够令她作秀的照片或者视频! 很明显,被掐了那么一下之后,小团子动作不再躲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动地配合了喻美心完成了这一场其乐融融的“亲子秀”。 视频时间不长,仅仅只有两分多钟,三分钟不到。 然而,就是这么短短两分多钟的视频,看得乔安年心里头直拱火。 这也更加加深了他对喻美心的认知—— 这个女人果然没有一丁点底线! … 乔安年从网上下了那个视频,以及手机视频编辑软件。 编辑完视频,之前光线还有些暗的房间,现在已经完全变亮。 乔安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8:35分。 有点早。 周末,这个点可能很多人都还没没有醒。 不过没关系,热度已经够了。 他现在,只是要在热度上,再添一把柴火,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一定点而已。 手机编辑视频,不像电脑那么方便,也远没有电脑那么轻松,乔安年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腕,他点开微博,再一次点开了那位“大嘴鹅爆料”的博主…… 一边潇洒着变化着交小鲜肉男友,一边对外立“好妈妈”人设,想要恋爱、事业都不耽误,还顺道经营一把人设。 呵。 就让喻美心跟那个叫周航的小鲜肉一起,充分领教一次什么叫“舆论反噬”的滋味。 … 乔安年去另外买了个小号。 把他的视频连同他昨天晚上的照片一起都发给了“大嘴鹅爆料”。 当然,视频也是打码了的,照片没有拍到小家伙的脸,所以,他得去拍一拍这栋房子的其他角落,以证明小团子就是喻美心的儿子。 这一次,乔安年声称是喻美心的一个表妹,因为看不过表姐对侄子的虐待,所以像博主爆料。 “大嘴鹅爆料”的回复依然很快。 可能是因为这一次的爆料太过颠覆三观,因此博主反复向乔安年求证爆料的真实性。 “当然是真的。喻美心跟周航昨天晚上一夜未归,现在就是我陪着小家伙。我是在给小朋友换衣服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这些伤。原本,我只是生气,气表姐没有好好对待小朋友。但是当我早上起来,看见热搜,我现在整个人就是一个心态爆炸的状态。 在我替她照顾孩子的时候,她竟然是跟小鲜肉彻夜约会去了。她骗我说是她在外面有很重要的工作,赶不回来!我现在……真的不知道她哪句话说的是真,哪句话说的是假了。你们要是不信,可以拿我给你们发的照片,跟喻美心之前在微博发的照片里的房间布局,或者是装修比对一下,你们就知道我没有在撒谎。” 乔安年现在是反串起来毫无压力。 这一次,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回复,“小朋友现在还好吗?” 几秒前,乔安年还在焦灼地等着对方的回信。 毕竟“家暴”、”虐童”什么的情节的确比私人感情那点事要严重,而且如果爆料不可信,爆料的博主的确有可能会收到喻美心工作团队的律师函警告。 乔安年能够理解对方谨慎的态度。 然而,在看见这条回复时,乔安年瞬间有些破防。 一个爆料博主都能够考虑小朋友的感受,喻美心身为小团子的亲妈,却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 乔安年忍不住,看了眼身旁的小团子,摸了摸小孩儿的脸蛋。 小孩儿应该是觉得痒,“嗯”了一声,翻个身,又继续睡觉了。 乔安年眼圈发红,唇角却是弯的,他在对话框上输入:嗯。小家伙在睡觉,睡得很熟。 大嘴鹅爆料:好。那我们发了 大嘴鹅爆料:请好好保护小朋友。如果有一天,小朋友知道了网上或者身边人的一些声音,请一定一定告诉他,有很多人在爱着他。错的人不是他,是大人。他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最后:祝小朋友健康快乐成长。” 乔安年双手手指紧紧地握着手机,眼尾绯红:好。 第30章 哥哥 乔安年发送了那个“好”,又郑重地回了三个字,“谢谢你。” 对方没有再回,应该是在忙。 果然,不一会儿,乔安年的手机上就收到了接连两条新推送。 大嘴鹅爆料:怒!!! 文案很简单,只有一个“怒”字,然而文案越是简略,反而会令人更加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尤其是对方还一连用了三个感叹号的情况下。情绪传达可以说是非常到位了。 看了这条最新微博之后,乔安年暗暗松一口气。 他其实有点担心,担心对方为了制造足够的热度,编辑一些吸睛的文字。 他当然能够理解,那样能够在最短时间内造成最佳的效果,但是他私心里,并不希望小团子的事情,被以偏八卦性的方式为众人所知晓。任何对于小团子被虐待这件事文字上的描述,都会令他看了心里难受。 幸好,对方没有。 也许这条微博文字内容并不十分吸睛,但是,足够了。 只要这件事被爆出来,就足够了。 乔安年点进图片,对方把他给发的照片全部都放了上去。手臂上的,腹部上的,还有小腿内侧的…… 小团子身上的几处青紫。小孩皮肤嫩,又白,那几片青紫也就格外地显目,看了叫人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照片虽然是乔安年亲自所拍,也是他发送给对方,当他看见这几张照片时,还是会控制不住的愤怒跟心疼。 大嘴鹅不止发了一条微博,她又编辑了一条微博,这一次是放的乔安年给她发的视频,文案不复之前那条微博的“含蓄”,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大开嘲讽技能—— “原来这就是好妈妈呢。呵呵,我都快要不认识妈妈这两个字怎么写了。” 尽管通篇没有一个脏字,但不得不说,内容极度引起舒适。只差没有直接怼,喻美心你也配当一个妈。 怼得好! 乔安年用自己买的这个小号,给这两条微博点了赞。 乔安年注意到,“大嘴鹅爆料”这两条微博在发出后,评论人数跟点赞人数增长得非常地快。 他猜有可能是因为又昨天晚上那一条爆料微博热度的加持,加上“家暴”、“虐童”本来就是大家十分关注的问题的缘故。 “???!!卧槽!震惊我全家!!!!所以喻美心之前的好妈妈人设全是装的?” “我他妈——我就是早上被汪星人给吵醒,起来被狗子溜了下,累得不行,坐路边喘下气,刷下手机,没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为什么一大早要给我推送这种阴间新闻?被恶心得透透的。靠!气得我都睡不着了!” “天,小宝贝好可怜。呜呜呜呜,视频把我给看哭了。小宝贝应该是真的害怕长颈鹿吧?明明全身都写着抗拒,可是被那个女人掐了一下以后,却是连手都不敢再缩回去。好惨,真的好惨。可能很多人不明白,长颈鹿有什么好怕的,但是对于小朋友来说,真的比自己大很多的动物就是乔敲可怕的好吗?我小时候就是,小时候我奶奶有个小小的马场嘛,我爷爷就总是让我骑他肩上,去看马。我就怕得要死,哪怕它是在马厩里,只要我爷爷故意开玩笑似地靠近,我也会被吓得哇哇大哭。如果那个时候,我爷爷拉着我的手,一定要让我摸马或者还是给喂吃的什么的,我肯定一辈子都不要理他了!” “我也看哭了。不仅是被迫喂长颈鹿的那一段,还有小宝贝踉踉跄跄地跟在喻美心的身后,喻美心却脚步都没停一下,好生气!心疼我的小宝贝,呜呜呜!” “我也是被视频给气到了!不是阴谋论,真的,是不是有必要让小宝贝去做个亲子鉴定,查一查喻美心跟小宝儿的亲自关系是不是成立?真的会有亲生母亲对儿子下这么重的手吗?” “我也……这里可以@一下端方集团的官方号吗?真的好想让贺家人去查一查,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哪有亲生母亲会地儿子下这么重的手的。” “有的。我小时候上学路上,不小心摔倒了。下雨天,我刚好摔水坑里,衣服就都弄脏了。肯定没办法就那样去上学校,得回家换一身衣服。我妈就一把把我从地上拽起来,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骂我成天只会给她添麻烦,是不是嫌她不够累。真的,小时候做错点事,都能引爆妈妈的情绪。甚至有时候,你完全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也会被抓过去打一顿。 后来我长大了以后,才知道,那个时候,我爸做生意欠了很多钱,我妈一边要照顾我跟弟弟,还要工作赚钱,是真的生活压力跟精神压力都很大,才会拿孩子出气。我上初中开始,我妈妈就没打过我了,相反,我考试考不好,她还会安慰我,我追星,她也只是让我不要影响学习,还跟我一起去我喜欢的爱豆办演唱会的城市一起看演唱会,处成了姐妹。但是喻美心不是属于我妈妈这种情况。她可能,真的是心里有什么大病。” “我跟楼上的姐妹有类似的经历,但是姐妹比我幸运多了。说没有亲生母亲对孩子会下这么重的手的,只能说,可能大部分的人是真的很幸运。真的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可以拥有好妈妈的。我妈妈小时候时候也是动不动就打我,骂我,还骂得非常难听。 什么脏话都往外输出。但是,她就是一直都那样,发起疯来,我爸我奶奶她都骂,跟个神经病一样。所以我初中以后就开始住校了。她让我大学毕业回家找份工作。哈,我在一线待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回去?她骂我白眼狼,记仇。骂就骂呗,我又不会掉一块肉。等她老了,我会给她养老,其余的,就别想了。呵呵哒。” “抱抱评论区的小姐妹……” “挨个抱评论区里的小姐妹。所以说,什么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吐了。像是喻美心家暴、虐童还立好妈妈人设,这种人竟然也配当妈!还叫什么喻美心,干脆改名,叫喻恶心吧。” … 网友评论的热度大大超过乔安年的预知。 这种情况下,舆论发酵,喻美心的事情上热搜肯定只是早晚的事。 一旦上了热搜,喻美心那边不可能不会看见。 甚至,很有可能因为恋情被爆,喻美心的工作团队现在就在关注着网络的舆论动态。 喻美心或者是她的团队应该很快就会看见“大嘴鹅”发的爆料微博,也会看见微博上他拍的那一组照片。 乔安年倒是不怕喻美心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原本按照原身的人设,就是什么坏事都干的,就算喻美心通过小区的监控,知道他来过,猜出是他爆的料,她也管不到他的头上。 小说里隐晦地提过,贺家不满喻美心这位前儿媳的生活作风已经很久了,而且两家人在生意场上咬得也很厉害。 他闹这一出,喻家肯定会形象受损,陷入舆论危机,贺家会是最终利益方,因此贺惟深不可能找他麻烦。 只要贺惟深不找他麻烦,喻美心就根本拿他没办法。 贺、喻两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两家因此狗咬狗,打起来当然是最好。 不过,乔安年心里也清楚,像是贺、喻两家这种唯利是图的家族,大概率不会为了儿女、孙子的这么点事就撕破脸。 不管怎么样,他得先把小团子给带走。 鬼知道喻美心在看见微博上的那些爆料后,第一时间会不会迁怒小团子。 小团子留在这里不安全,他得想办法让小团子跟他走。 乔安年看了看这会儿睡得正香的小团子,有点不大忍心把小家伙给叫醒。 狠了狠心,动手在小家伙的肩膀上拍了拍。 “小楼,醒醒。该起——” 乔安年早上起来就还没怎么出过声,这会儿一说话,听出自己鼻音特重。 不过好歹没跟昨天晚上一样,鼻涕流个不停。 没等乔安年拍肩膀的第二下落下去,贺南楼忽然睁开了眼睛。 小家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乔安年失笑,在他的脑袋上摸了下,“你这是什么情况呢?睡懵了?来,先起床。今天天气很好,我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贺南楼没动。 小孩子比大人更容易入眠,睡眠通常也比大人要沉。 然而,他是重生以来第二次,第二次睡得人事不知。 上一次,他睡得这么沉,还是他刚重生,在阁楼里被关了一夜,还发着烧的那一天…… “怎么不说话?还没晃过神来?” 贺南楼眼睛动了动,他视线落在少年笑容灿烂的脸庞,“出去玩?” 贺南楼完全不知道,他这么睁着一双惺忪的眼,用稚嫩的,没有睡醒的童声问出这句话时,听在乔安年的耳里有多可爱。 以为小团子这是起了兴趣,乔安年卖力地诱哄道:“对!今天我跟同学约了一起出去玩,人很多,可好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对于一个六岁的小朋友来说,解释什么是剧本杀太费劲了,估计小家伙也听不懂,因此乔安年直接用了一句“人很多,可好玩了”来忽悠小朋友。 不管怎么样,先把人哄出去再说。 … 贺南楼昨天晚上没有离开,是因为楼下有门卫,他一个人晚上出门,门卫肯定不会让他出去。 并且以他现在的年龄,出行危险系数太高,所以他选择暂时留在这里。 现在是大白天,又有乔安年在,自然也就没有这层顾虑。 他点了点头。 这里太脏。 如果能早点离开,自然最好。 乔安年一见小家伙点头同意了,立马积极地道:“我去给你拿衣服!” 有了昨天晚上拿睡衣的经验,这一次乔安年给小团子拿的全是合身的尺寸。 牛油果绿卫衣,搭配了件奶黄色的羽绒服,卡其色休闲裤,脑袋上是一顶红色的针织帽,称得贺南楼跟雪团子一样白,长长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整个人像是洋娃娃一样精致。 “太好看了!宝,今天你就是铂金苑最靓的崽!” 乔安年将小孩儿领到房间的衣柜镜子的前,他的双手搭在小团子肩上,一脸兴奋。 贺南楼重生以来,很少照镜子。 镜子里的面孔太过稚嫩,四肢太过纤细,眼神不够冷,一副很容易被摧毁的模样。 他不喜欢。 “外套跟帽子先脱下来吧,现在穿着是不是有点热?我们先去洗漱,等会儿出门了再穿!到时候回头率肯定百分百!” 乔安年替小孩入把外套给脱了,平整地放在床上,又给脱了帽子,嘴里哼着歌,牵着小团子的手去洗手间。 贺南楼仰起脸,从他的角度,能够看见少年微扬的下巴,以及因为高兴而上翘的唇。 贺南楼垂下眼睑。 乔安年在高兴什么? … “嗯……早上我看了天气预报,天气预报上写着今天多雨转晴。这雨应该就下一会会儿,等我们到了目的地,跟你乐乐哥哥他们会合以后,这雨肯定就不下了。” 乔安年牵着小团子下了楼,外面飘着淡淡的细雨。 小家伙脑袋一转过来,乔安年就跟读心术似的立马领会他眼神里的意思,给自己找补了一句。 贺南楼没说话,他转过了头,看着飘飞的雨丝。 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带伞。 “要不我们上去拿下伞?” 贺南楼:“我不知道大门密码。” 或许上辈子的他是记得喻美心公寓里的密码的,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忘了一干二净。 乔安年:“……” “嗯……我看雨也不大,要不我们……” “咦?你是昨天晚上那个小哥哥?” 听见声音,乔安年转过头。 一个留着长发,带着可爱水晶发夹的小姑娘挣脱她妈妈的手,跑了过来,“小哥哥,真的是你呀?” 乔安年起初没认出对方,直到瞧见对方手里拿的那把彩虹色的伞,才想起对方是谁。 昨天晚上,乔安年快要下车的时候,看见一个小姑娘在外头走,风雨太大,把她手里的伞面给吹得掀了过去,小姑娘一个人根本搞不定,他就提前让司机停了,跑过去,帮忙把伞面给弄好。 小姑娘对同年龄人显然没什么戒心,在他替她把伞面给弄好之后,一边带着哭腔跟他说谢谢,一边说讨厌死爸爸妈妈了,晚上加班,都没有空来接她。还说培训班的同学们都有爸爸妈妈来接,就她没有。哭得可伤心。 关键是在这么伤心的情况下,在发现他没有伞后,还不忘抽抽噎噎问他,为什么没有带伞,等她走了,他是不是就得淋雨了。 听说他也是要去铂金苑,小女孩儿就又立马连哭都忘了,好奇地问他是住哪一栋,在进了小区以后还很热心地表示,她可以送他回去。 乔安年哪里好意思让一个小孩儿送他,就骗小孩儿说他家快到了。 亲眼看着小女孩进了她所在的大院楼,他才忙着找小团子所在的那一栋。 着急忙慌的,又下着雨,天黑,才会走错了楼。 昨天晚上光线暗,加上小姑娘撑着伞,乔安年是压根连人家的脸都没认清,倒是对对方手里的这柄彩虹色的伞印象挺深刻。 乔安年笑着跟小女孩打招呼,“是你啊,你好呀。” “梓桐——” “妈妈,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昨天帮了我的小哥哥。” 小女孩转过头,重新牵上妈妈的手,高兴地跟妈妈介绍自己昨天晚上认识的新朋友。 “是吗?他就是昨天晚上帮了你的小哥哥啊。” 小女孩的妈妈温柔地看着乔安年,“小朋友,谢谢你呀。我听梓桐说了,昨天晚上幸好你帮了她。” 小孩子真是不记仇。 昨天才说讨厌死爸爸妈妈了,今天就又高高兴兴地牵着妈妈的手出门。 不过,这也说明小姑娘跟家里人的关系很好,昨天晚上的事情并没有在她心底留下什么不好的痕迹。 乔安年:“我昨天没带伞,梓桐送了我。真要说帮,那也是她帮了我。” 女孩儿高兴地道:“嘿嘿。那我们就是互相帮助。” 乔安年笑着赞同道:“对,就是互相帮助。” “小哥哥,这是你弟弟吗?你弟弟长得可真好看!当然,小哥哥你长得也好看!” 乔安年忍俊不禁,现在的小孩儿可太人小鬼大了 。 小小年纪,竟然还是个端水大师。 “谢谢你。小楼,姐姐夸你长得好看呢,谢谢姐姐。” 贺南楼的脸很臭。 “小弟弟怎么啦?不开心吗?”小女孩歪着脑袋,关心地问道。 “你们兄弟两个人是不是要出门,但是忘了带伞?” 毕竟是大人,小女孩的妈妈注意到了乔安年跟贺南楼明显是要出门的样子,只是兄弟两人两手空空,谁也没有带伞。 乔安年代为答话道:“嗯,我们下楼了才发现外面下雨。弟弟又不想上去拿,他又不敢一个人待在这里。” 闻言,小女孩立即热心地道:“我的伞可以借给你们,我跟妈妈撑一把伞就可以啦!” 小女孩的妈妈温和地笑了笑,显然默许了女儿的提议。 这一次,乔安年没有拒绝。 乔安年撑着小姑娘的彩虹伞,一手撑伞,一手牵着小团子的手。 冬天的雨,淋在身上会很冷,乔安年就把伞往小家伙那边多倾斜一点,还替小家伙把针织帽给拉低了一些,防寒。 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走在后面,小小声地道:“妈妈,我也想要一个哥哥。” 最好是像小哥哥这样长得好看,又心地善良,喜欢乐于助人,还会照顾弟弟的好哥哥。 … 乔安年提前叫了车。 走出大门,车子已经停在路边了。 乔安年让贺南楼先上车,他把伞还给人家小女孩。 小女孩接过伞,朝乔安年挥了挥手,“小哥哥,下次来我家玩啊!” 乔安年笑笑,转身上了车。 他从来不会许注定做不到的承诺。 他明白,一旦被承诺,那种期望之后的落空感。 哪怕,也许小女孩转头就忘了约他去她家玩这件事。 … 乔安年按照林乐乐在群里发的定位,带着贺南楼一起,去往剧本杀所在的目的地。 也不知道天气预报说的雨转多晴,是打算几点放晴,总之,乔安年下车时,雨不但没有变小,反而下得更大了。 林乐乐家最近,因此,他到得也最早。 乔安年在下车前,给林乐乐发了条语音,麻烦他去附近买把伞,最好能再过来接他一下。 车子抵达目的地,远远的,乔安年就看见林乐乐撑着伞,手里拿着一把,站在门口。 办事效率高得出奇,跟他平时温吞写作业时完全不是一个行动效率。 乔安年给林乐乐发了个语音通话过去,后者秒接。 乔安年:“我到了,黑色的现代车,就在你前面。你可以过来了。” 林乐乐纳闷,“黑色的现代车??你家一夜之间破产了啊?” 乔安年:“……” 他家本来就没什么资产。 他现在只是暂时跟着张倩柔一起住在贺家而已,贺家的资产跟他一点也没关系。 当然,他还是享受到了比一般人要丰富许多的物质。 两人通话的功夫,林乐乐已经走了过来。 乔安年推开门下车,让林乐乐把他手里的伞给他一下。 林乐乐倒是把伞给递过去了,一脸纳闷,“大乔,你要我多买一把伞干嘛?我们两个人撑一把伞不就可……” 林乐乐的话还没说完,就瞧见车里下来一个穿着黄色外套,戴一顶红色帽子的小奶娃。 林乐乐:“哎?这小奶娃是谁?你家亲戚的孩子啊?” 乔安年关上车门,撑着伞,一只手搭在贺南楼肩上 :“我弟。” 转过头,对小孩儿道:“小楼,这是我同学,林乐乐。叫乐乐哥哥。” 第31章 太甜 贺南楼没喊。 林乐乐也没在意,主要是这雨下得越来越大了,压根也没工夫顾得上这些。 天就跟漏了似的,哇啦啦地往下倒水。 “大乔,要不我们先去那家奶茶店躲一躲,等钱飞、骆杰他们到了再说?” 林乐乐指了指就在街边的一家奶茶店。 乔安年点点头,“好。” 林乐乐:“三、二、一——” 林乐乐跟以前一样,准备跑的时候就数数。 他“跑”字都还没说出口,两道人影从他面前跑过。 只见乔安年牵着贺南楼的手,迅速地跑过対街,跑去那家奶茶店。 被抢跑,又被抛下的林乐乐大喊,“大乔你不讲武德!!!” 撑着伞,追在后面。 乔安年毕竟牵着贺南楼跑,速度跑不快,林乐乐到底是追上了。 三个人把伞放在店门口的水桶里,一起进了店。 林乐乐随便找了个位置,乔安年牵着贺南楼坐下。 哪怕奶茶店没几步,因为雨实在太大,三个人还是多少淋了些雨。林乐乐拿纸巾擦自己脸上还有身上的雨水,小脸特忧愁地望着外面的雨,“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啊?” 剧本杀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室内,可因为是沉浸式体验,还是有很大部分是在室外玩的。这雨下得这么大,还怎么玩儿? 林乐乐等了半天,没听见动静,他转过头,一看,眼珠子差点没掉地上。 “你家亲戚给了你多少钱啊?” 小团子的头发跟脸还有衣服那儿有点湿,乔安年在拿纸巾给他擦脸。还细心地替他把脸上沾的纸屑也给拿了,衣服外套上沾的水珠也都拿给擦了擦。幸好出门前给小团子戴了帽子,不至于把头发给淋湿了。 听见林乐乐的问话,乔安年一脸莫名,“什么钱?” 林乐乐认识他乔哥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乔安年这么照顾人过。 “就是你亲戚到底给了你多少钱,才让你照顾你弟跟照顾小祖宗似的啊?反正我妈就算给我钱,我也不可能这么照顾我妹。” 乔安年:“……” 呵,要是你发现你性命在你妹手里捏着的时候,看你上不上赶着伺候。 乔安年一点也没心理负担地往他自己脸上贴金,“说明我是一个好哥哥。” 林乐乐竖起了大拇指。 哥哥当到这份上,确实没话说。 他拿出手机,对着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拍。 乔安年抬了抬眼,“你干嘛?” 林乐乐回答得特认真,“珍贵画面,我要留档保存。” 乔安年随林乐乐去闹,“你问下骆杰、钱飞他们到那里了。下雨天,你让大家都注意点安全。” 林乐乐:“……” 那种他仿佛跟他爸在说话的熟悉的诡异感又冒出来了,不过他习惯听乔安年的话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喔,好。” 奶茶店的工作人员走过来,问他们三个人想喝什么。 林乐乐手里拿着手机,抬头看了眼店招,点了杯奶茶三拼。 乔安年以前是喝咖啡一直比喝奶茶多,什么口味的奶茶比较好喝他还真不清楚,低头问小团子自己的意见:“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喝的?” 林乐乐在群里问了下大家,都分别到哪儿了,闻言,分神,插嘴了一句,“哈哈。你弟认识字么?你让他自己看,他能看得懂?” “我弟可聪明了。这上面有图片,他能看。是吧,小楼?” 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无聊,贺南楼谁也没理会,他点了杯宝石荔枝奶椰。 “你看!我就说他会。”乔安年看着林乐乐,语气炫耀。 林乐乐:“……” 他小时候会点汉堡的时候,他爸是不是也这么骄傲啊? … 乔安年是最后一个点的,点的茉莉奶茶。 三个人的奶茶陆续被送上来。 乔安年看见贺南楼被送上来的那杯奶茶,有些惊讶:“哎?这杯就是你点的啊?跟那天林奶奶给我的那杯奶茶挺像的。都是荔枝口味的?你喜欢荔枝口味的奶茶?” 不,不过是一时兴起,跟喜欢或者厌恶无关。 “啪”地一声,贺南楼把吸管插进奶茶,自顾自地喝奶茶。 椰奶的香气不够醇,偶尔能够吸到几粒荔枝肉。肯定不是当季的荔枝,应该是罐头肉,口感比新鲜荔枝差了点,偏甜,肉也不够饱满。 贺南楼挑剔,喝了一口,没再继续喝。 林乐乐看着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声的小团子,顿时恍然大悟,就连看向贺南楼的目光都有些充满了同情,他压低了声音,“大乔,你弟他……是不是,是不是不会说话啊?” 贺南楼沉了脸色。 很奇怪,贺南楼的情绪变化其实并不明显,乔安年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有些好笑,知道这个时候肯定不能笑出来,要不然小孩肯定更恼,他在小团子后脖子那处捏了捏,就跟揉他工作室小姑娘的那只起司猫一样,顺毛哄道:“不气,不气啊。你乐乐哥哥耳背。” 转过头,对林乐乐道:“他要是个哑巴,刚才怎么点的奶茶?” 林乐乐一脸茫然,“他点奶茶的时候说话了吗?” 他刚才只顾着低头看群消息,还真没注意。他以为是小孩儿手指头往图片上指了指点的呢。 乔安年在小团子的肩膀上拍了拍,“来,小楼,给你乐乐哥哥出个声。” 稚嫩的童声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无聊。” 乔安年:“听见了吧?” 林乐乐大写的茫然,他其实不大懂大乔的这股子骄傲劲是怎么回事。 大乔的弟弟一看也不小了,会说话,也很正常吧? 怎么大乔骄傲的像是他弟口气背了一本《唐诗三百首》似的呢? … “怎么不喝了?不喜欢喝荔枝口味的?” 刚刚小团子只喝了一口奶茶,就放那儿了,乔安年注意到了。他以为是小孩子一口气喝不了太多,也没在意。这会儿见他很长时间都没碰过奶茶,才意识到可能不是一下子喝不了太多,是不喜欢。 贺南楼:“太甜。“ 乔安年算是发现了,小团子这嘴是真的挑。 之所以在家里没有体现出来,估计就是因为家里的饮食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做的。 “要不要尝尝我的?茉莉奶茶,我觉得味道还可以。” 要不然让小团子就这么看着他跟乐乐两个人喝,也太可怜了一点。 乔安年把自己手里的奶茶,递到小孩的嘴边。 贺南楼盯着奶茶上面的吸管,乔安年立马心领神会,“我去给你再拿一根吸管。” 乔安年起身去柜台那儿重新拿了一根吸管,换下他自己的那一根,“给,喝一口,看好不好喝。你要是喜欢,我们就再点一杯。” “卧槽!” 乔安年:“小孩子不要说脏话。” 一直在跟群里发消息的林乐乐撇着嘴,脸上的表情有不高兴,更多的是难过,“骆杰、钱飞他们在群里说,雨下得太大,他们家里人不让他们出来。程云溪跟蒋洛依两个女生都还没回信息,估计更不可能出来了。只有子航已经出门了。” 说好了九点半集合的。现在都九点多了,只有大乔一个人到了。是不是大家其实一点都不想来。 乔安年转头看着外头的雨,“雨下得是有点大。” 林乐乐语气着急:“可是之前雨下得又不大。而且这是阵雨,说停就停的。” “之前雨下得是不大,不过对于大人来说都是一样的,下雨的天气冒出去玩,他们肯定不赞成。大冬天的,淋了雨回去感冒,回头耽误上课,还影响学习。要不再等他们一下,也许等会儿雨停了,他们家里人就同意让他们出门了。” 乔安年毕竟是个成年人,思考问题肯定比这一帮小孩儿都要全面一些。 林乐乐脸上掩不住的失落,“可是这个剧本杀的时间是9:30开始,过了时间,就只能等明天再开团。” 乔安年看了看时间,9:13。 只有十几分钟,全部的人都赶到是有点不太现实,何况大家都还在家里,就算马上赶过来,时间也来不及了。 林乐乐着急,钱飞,骆杰他们几个人在群里也着急。 钱飞:啊啊啊!我只差给我妈跪下来,我妈还是不肯放我出门!!!怎么办?你们谁给支个招啊? 骆杰:我已经成功说服我哥,等会儿他掩护我出门!!! 子航:你们那里雨很大吗?我这雨已经停了,我爸妈同意我出门了。 若依:我跟云溪快到了,五分钟。 钱飞:QAQ那我怎么办?家人们,不要抛下我。大哭.jpg. 群里的信息叮叮叮地响,林乐乐本来没有看的心情。 因为实在太吵,他才点进去看了一眼,结果一看两个女生说快要到了,立马兴奋地道:“程云溪跟蒋若依快到了!” 小孩子的情绪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乔安年跟着笑了笑:“那就好。” 林乐乐挠了挠头,“说实话,昨天蒋若依是在群里说了,她说她问问程云溪要不要来,要是程云溪要来,那她也来。我以为程云溪肯定不来的。” “因为她讨厌我?” 在喝奶茶的贺南楼抬起头,看了乔安年一眼。 贺南楼现在喝的就是乔安年的那一杯茉莉奶茶。 乔安年见他喜欢,就又点了一杯新的。 结果小团子喝了一口,又放下不喝了,重新拿了他的那一杯。 乔安年以为是新做的这一杯水准不在线,端起来喝了一口,味道跟他上一杯尝到的是一样的。 当然,也可能是他味觉不如小团子那么敏感。 反正他两杯的味道尝起来,味道都差不多。 … 林乐乐尬笑,“那可能她现在不讨厌你了嘛。女生,你知道的,脾气就是捉摸不定的。” 乔安年被他这副小大人的语气给逗笑,“你这都跟谁学的?”一套一套的。 林乐乐语气当然地道:“我爸啊。我爸跟我妈吵架的时候喜欢说,哼,你们女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上一秒还叫人家亲爱的,下一秒就喊林广林,给我滚过来。用到人家的时候人家就是老公,广林,嫌人家碍眼的时候就连名带姓,风都没你们这么捉摸不定。” 林乐乐学起他爸的语气是惟妙惟肖。 “噗——咳咳咳。” 乔安年喷了奶茶,转过头咳了好几声,才把气给顺下来,笑着去摸桌上的纸巾。 贺南楼看着乔安年嘴边的奶茶,嫌弃地皱了皱眉,视线落在少年笑弯的眉眼。 小孩子很容易快乐他知道。 可是眼前这个人为什么也总是笑得这么轻易? … 蒋若依跟程云溪两人到了,发了语音,问林乐乐他们在哪里。 林乐乐在群里报了他们奶茶店的名字。 “小……大乔,你弟叫小什么来着?” “贺南楼。孔雀东南飞的南,小楼一夜听春雨的楼。你喊他小楼就可以了,好记点。” 林乐乐把头一点,“喔,东南的南,上楼的楼的楼,我记住了。” 乔安年:“……” 林乐乐双手放在桌上,凑过半个身子,跟小朋友商量:“小楼,等会儿有两个姐姐要过来,其中一个姐姐,是你哥一直很喜欢的一个小姐姐。你要不要过来,跟我一起坐?” 说完,十分热情地拍了拍他边上的空位。 乔安年桌子底下的脚踹了林乐乐一下,正色道:“别闹。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你这样,会让两个女生都很尴尬。” 林乐乐困惑地问道:“你不想跟程云溪多接触了?你以前……” 乔安年打断了他的话,“今天的我,已经不是昨天的我。” 林乐乐:“……” “咚咚——” 外面的玻璃窗被人敲了一下。 林乐乐跟乔安年一起转过头。 是程云溪跟蒋若依两个女生到了。 林乐乐欢快地朝两人挥手。 蒋若依朝店里的林乐乐跟乔安年笑了下,看见贺南楼,小姑娘明显惊讶了下,拉着程云溪跑进奶茶店。 乔安年跟林乐乐他们现在坐的这张桌子是四人桌,椅子是那种卡座式的,挤一挤,三个人也可以坐得下。 乔安年让林乐乐坐过来,贺南楼坐最里边,他坐中间,方便两个女生坐对面。 蒋若依跟程云溪两人在乔安年、林乐乐他们这一桌坐下,蒋若依道:“我们在车上的时候雨下得是真的大。幸好现在小多了。” 林乐乐跟乔安年这才注意到外面的雨还真的小了不少。 林乐乐:“我还以为……你们也来不来了。” “是差一点。不过我跟云溪,我们两个人都没玩过剧本杀,就很想玩一次。对吧,云溪?” “嗯。” 程云溪的视线,落在喝奶茶的贺南楼的身上,她看着乔安年:“乔安年,这是你弟弟吗?” 乔安年点了点头,“对。” “我刚刚也想问来着。乔安年,你弟弟长得可真好看。他的睫毛好长,眼睛也好大,还有,他的皮肤也好白。” 蒋若依双手撑着下巴,一个劲地盯着小弟弟看。 蒋若依是天生皮肤偏黑,可羡慕长得白的人了。 “我的皮肤也很白啊。还有大乔,大乔皮肤也很白。你们怎么都不夸夸我跟大乔啊?” 蒋若依:“但是你没乔安年弟弟好看么。乔安年又没他弟弟可爱。是不是啊,云溪?” 程云溪也在看着贺南楼,她不像蒋若依那样一个劲地盯着小弟弟看,但是显然也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弟弟,“他的眼睛好黑。” 乔安年万万没想到,小团子才是今天的人生大赢家,他转过头,笑着对小孩儿道:“这都是今天第几个姐姐夸你好看了?说谢谢姐姐们的夸奖。” 贺南楼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蒋若依好奇地问道:“你弟弟是不喜欢说话吗?” 程云溪:“可能是太小了吧。小朋友太小,语言表达能力就不是很好的。要等再大一点,再大一点,他们说的话就会更多了。我妹妹就是这样的,她今年上小班,说的话还不是很多。我妈妈就是这么说的。” 乔安年:“……” 是谁说人家小姑娘不好接触,性子很孤傲来着? 这,这不是很好相处么? … 郁子航掐着最后五分钟赶到。 七个人,到了五个人,加上贺南楼,一共六个人,可以先进去了。 林乐乐在群里说了一声,让骆杰跟钱飞两人抓紧时间,他们先进去。 小学生,也玩不了什么太复杂的本子,玩的是一个叫《解救公主》的本子。传说中,一个恶龙,挟持了国王最宠爱的小公主,国王悬赏,谁要是能救回公主,就把巨额的宝藏赏赐给那位英雄。最后,有五位小英雄(英雄人数根据玩家数量可增减),克服重重的困难,最终来到了魔宫,斩杀恶龙,救出小公主,得到宝藏。 乔安年看到本子时,怀疑这个本子是不是店家自己写的,因为本子质量实在是太粗糙了。 撇去本子质量不谈,倒是挺适合小孩子。 因为这个本吧……它与其说是剧本杀,不如说是偏寻宝跟角色扮演的本子。 每个本子店家都派有DM,也就是相当于主持人这么一个角色,会帮助玩家最快地熟悉角色跟流程。 乔安年几个根据DM的提示,每个人先抽卡,确定角色。 男生们让程云溪跟蒋若依两个女生先抽,女生则是一致让小弟弟先抽。 程云溪:“小楼弟弟最小,弟弟先抽吧。” 蒋若依赞同道:“对,弟弟先抽。” 没兴趣。 “那小楼就选这张吧,怎么样?” 贺南楼看着被递到他眼前的角色卡,沉默数秒。 蒋若依取过乔安年手中的角色卡,“我看看,我看看小弟弟抽到的什么角色。” 按照剧本杀的规矩,每个玩家角色卡上会附有线索,别的玩家是不能看的。不过就是一群小学生,大家也都是第一次玩,就是图个高兴,乔安年也就没有阻止。 蒋若依念出角色卡里的第一句话:“救命——谁来救救我——” 林乐乐一脸懵:“救命!这什么角色啊?怎么这么奇怪?” 郁子航分析:“应该是公主吧?这个本子不是叫解救公主吗?肯定要有人解救公主啊。” “哈哈哈哈!小楼弟弟抽到了小公主的角色卡吗?哈哈哈哈!”林乐乐一通爆笑。 蒋若依瞪了林乐乐一眼,小姑娘理直气壮地道:“林乐乐,不许笑。我觉得弟弟当小公主最合适了。我们这里,有谁比弟弟长得更好看吗?对吧,云溪?” 程云溪小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乔安年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小姑娘都是颜控。 “怪我手臭。这张卡就当时我自己抽的吧。小楼,要不你自己抽一张?” 程云溪跟蒋若依虽然觉得小弟弟不喜欢当公主挺遗憾,不过还是尊重弟弟的选择,程云溪鼓励地道:“小楼,你重新抽一张吧。没关系的。” 贺南楼不可能当公主。 哪怕是“小公主”。 他自己抽了一张。 “弟弟不认识字,我来帮他念。” 蒋若依再次当起了旁百的工作,“嗷~~~是谁!是谁打扰了我的长眠……” 这回,林乐乐有经验了,听见那嗷地一声,就抢话道:“这台词,这是恶龙对吧?” 蒋若依,“答对!” 低头对贺南楼道:“小楼弟弟,你喜欢这个角色吗?要是不喜欢,到时候我可以跟你换!” 程云溪:“我的也可以。” 其实,除了恶龙跟公主,其他人剩下的都是小英雄的角色了,国王就压根没出场。 林乐乐酸了,小声地在乔安年耳边抱怨,“你弟拿的是真公主的剧本吧?” 程云溪跟蒋若依两个人对小楼也太宠了! 乔安年趁机推销自己的角色卡:“你想当公主么?我可以把我的角色卡给你。” 林乐乐迅速倒退好几步,“谢邀。” 等抽完角色,每个玩家都是要换装的好么,他可一点也不想穿裙子!!! 乔安年是在每个人都抽完角色卡以后,才知道,这破本子竟然还要化妆,换上相应角色的衣服!!! 乔安年:“云溪,若依,你们想不想当公主?” 按照剧本杀的规矩,抽完卡,当然不能随意再更换角色。 不过都是一群小学鸡,大家就是瞎玩,没这么讲究跟规矩。 程云溪跟蒋若依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蒋若依:“我太黑了。当公主不好看。” 程云溪:“冬天穿裙子好冷的。” 乔安年又看了看林乐乐跟郁子航两个人,只见两个人围着小团子,“小楼,你是恶龙。你卡里是不是画着魔宫地图啊?能不能给我们看一眼?” 郁子航:“不要看,看了就没有那种冒险的感觉了。” “那我们到时候要是不能顺利找到宝藏怎么办?”林乐乐显然对他们这一队人的实力不大有信心。 贺南楼冷冷地提醒:“宝藏都是假——” 乔安年连忙走过去,捂住小孩儿的嘴,下了定论:“要的就是体验感。” 郁子航跟林乐乐用力点头。 … 分配好角色,其他几个人进了服装间,各自挑选喜欢的衣服。 先换好衣服,再化妆。 “大乔,大乔,这件裙子怎么样?” 林乐乐跟郁子航两个人选了一件白色的仙女裙。 “你们选的那件不好看,乔安年,这件吧。这件泡泡裙,你穿起来肯定很好看!” “这件公主裙呢?既然是小公主,穿上公主裙,应该会比较合适?” 其他人的衣服全部都已经换好,大家都积极地帮乔安年挑选裙子。 “等,等会儿……我再挑挑,不急,不急哈。” 乔安年的手在一堆裙子之间来回地磨蹭,视线盯着换衣间的遮帘方向。 小团子怎么还没好? 他故意选了件最恐怖的黑色恶龙装,小孩子都害怕恐怖的东西,小团子应该会不敢吧? 到时候,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要求小团子跟他换角色卡了。至于钱飞跟骆杰,乔安年已经在群里问过,那两个人也是一口回绝。乔安年只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小家伙的身上。 本来乔安年是想要跟小团子一起跟进去换衣服,再说服一下小家伙,小团子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一起进去。 “哗啦”一声,换衣间的帘子被拉开。 第32章 投喂 乔安年先是看见一只黑色的,恶龙的爪子。 还没见到小团子的人,笑意已经绷不住。 想到遮帘后那张小脸这会儿肯定是臭臭的,乔安年差点笑出声。努力地抿唇,把笑意给憋回去了。 遮帘彻底拉开,小人儿,噢,不对,是小恶龙从里面走了出来。 黑色斗篷,头蓬上是暗红色凌翻领,脑袋上戴着一对恶龙黑角,后背是一对同样黑色的恶魔翅膀,还有一条长长的尖尖的恶龙尾巴,肌肤很白,跟雪娃娃似的,嘴唇粉嫩,可爱到不行。 乔安年楞了楞。 这不是他选的饿那一套。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小团子真的是太萌了! 啊啊啊!这是谁家的小可爱!想rua! 乔安年脚步刚要迈出去,耳畔两阵风刮过。 蒋若依跟程云溪两个女生跑上前,围着小恶龙。 已经换上小勇士装的蒋若依,微弯着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小恶龙,小姑娘一脸兴奋,“啊!!!好可爱!!!这个龙角好可爱,小尾巴也好可爱!!” 程云溪一只手好奇地触着小恶龙的恶魔角,轻声地问道:“我可以摸一摸你头上的龙角吗?” 贺南楼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径自走到乔安年的面前,“你怎么还没换装?” 随着他走路,他身后的翅膀跟小尾巴一晃一晃的。 程云溪跟蒋若依两个小姑娘瞬间被小额龙的小尾巴给吸引,拿出手机,对着小恶龙一通拍。 乔安年也被小孩儿走路时一晃一晃的尾巴给萌到了,不过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小团子说。 他低头问小孩儿道:“小楼,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噢。刚刚云溪姐姐跟你说话,为什么不理人?” 贺南楼眉眼覆霜,“你在教训我?” 乔安年给气笑了。 这种小霸总语气是怎么回事? 不过又一想,小团子从小爹不疼,娘不爱,都是周妈在带着他,搞不好,真的没有人教过他,待人要有礼貌。 乔安年试图跟小家伙讲道理:“我没有在教训你,我是在跟你讲道理。你看啊,刚才云溪姐姐跟你说话,你是听见了的,对吧?如果你不喜欢她摸你的龙角,你可以礼貌地回绝。比如说,你可以回答,对不起,我不太喜欢。也可以直白点,抱歉,我不喜欢。你可以如实地礼貌地表达你心里的感受,但是,不可以不听见了装没听见,一句话都说地就走开。这样不礼貌,也不尊重人,明白吗?” 程云溪在一旁道:“没关系的,乔安年,弟弟还小。而且这毕竟是龙角嘛。听说恶龙的角就是恶龙最脆弱的地方,不能随便碰的。” 蒋若依把头一点,“对,我看见好多游戏里,斩龙勇士都是先攻击恶龙的龙角,恶龙就没办法再动弹了。小楼肯定是在保护他的龙角不受攻击。” 乔安年:“……” 呵。以小团子的智商,会把这对恶龙角当真的才怪。 这家伙就是单纯的目中无人! “不管是哪种原因,对别人的问话不理不睬就是一件没有礼貌的事情。” 乔安年转过头,用没有任何商量语气的口吻道:“跟云溪姐姐道歉。” 贺南楼眼神很冷,“如果我说不呢?” “你到现在都没有觉得你做错了事,是吗?”乔安年的语气变得有点严肃。 林乐乐有点懵。 怎么回事啊?怎么气氛就急转直下了,就在一 旁劝:“大乔,算了,多大点事。我们挑裙子,继续挑裙子哈!” “钱飞、骆杰他们在门口了。我去接下他们。 郁子航看了眼手机,往外走,林乐乐想把这家伙给喊住,调解下现场气氛,无奈他跟郁子航就没什么默契,人家还是低着头出去了。 乔安年没再要求贺南楼道歉,而是自己代小团子道了歉:“云溪,我替我弟弟跟你道歉。” 程云溪眼睛微微睁大,有些惊讶。 程云溪跟乔安年其实并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是她以前确实不太喜欢乔安年,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讨厌。 上课不认真听讲,总是被老师点名,作业也不按时交,还有几次拦下她,说一些讨人厌的话,害得她被班级里的男生开玩笑。 这次是依依非要拉她过来,她也的确很想玩剧本杀,加上,乔安年这段时间好像……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她犹豫了很久才答应依依。 她跟依依约定好,如果乔安年又对她说一些有的没的,她们两个人马上就走,才不会给对方留面子。 但是从奶茶店到现在,乔安年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缠着她说话,相反,这句替小楼道歉的话好像是今天乔安年跟她说的第一句话话。对方好像没有她以前以为地那样讨厌…… 程云溪摇摇头,“没关系的,我没生小楼的气。” … 郁子航去接了钱飞跟骆杰两个人过来。 钱飞跟骆杰还没进屋,钱飞的声音就先到了。 钱飞:“乔公主!我们的乔公主在哪里?请让我看一眼我们漂亮又迷人的乔公主!” 骆杰双手搓了搓胳膊,“天呐,什么漂亮又迷人,你恶不恶心。” 钱飞大声嚷嚷道:“骆杰,你完了!你说我们的乔公主恶心!我要告诉公主,让他重重地治你的罪!” 郁子航走在前面带路,钱飞跟骆杰两个人叽叽喳喳地跟在后面。 “哎?大乔呢?怎么没看见大乔?” 钱飞一进门,就探着脑袋,四处找“乔公主”,没见着人,问房间里的林乐乐、蒋若依跟程云溪三人道。 蒋若依回答他,“乔安年已经在换装啦!” 钱飞:“哎?在哪儿换装,我去看看!我要去掀大乔的裙子,哈哈!” 蒋若依一脸嫌弃:“你们男生怎么这样啊?” 程云溪点头。 钱飞又委屈又有些着急地解释:“我,我,我……大乔又不是真的女孩子,我,我也不会真的去掀你们女孩子的裙子啊。在学校里,我有掀过你们的裙子么?没有吧?” 蒋若依跺着脚,捂着耳朵,“钱飞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往下说了!” 骆杰伸手捂住捂住钱飞的嘴,对两个女生道:“OK,已经强行闭麦。” 钱飞:“唔唔唔唔。嗯嗯嗯嗯嗯——” 林乐乐歪着脑袋:“钱飞在说什么?” 郁子航顺着钱飞的视线,最后锁定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的贺南楼的身上,“钱飞应该是在问,这个小弟弟是谁吧。” 钱飞可劲地点头。 骆杰这才发现房间里除了他们班的人,还有一个陌生的小弟弟。骆杰跟钱飞都是还没有看过本子,但是林乐乐跟郁子航都有在群里跟他们解释。他们大致知道本子的内容,只是不知道玩家具体都要扮演哪些角色。 因此看着贺南楼一身的恶龙装,以为他是工作人员的小孩儿之类的,惊讶地问道:“现在剧本杀已经这么卷了吗?小朋友都要被请来当NPC了?” 林乐乐:“不是,什 么NPC呀。这是大乔的弟弟,小楼。小楼,过来我们这里呀,你一个人坐在那里做什么?” 一旁的DM幽默地解释了一句:“雇佣童工是违法的。” 大家于是哈哈大笑。 钱飞:“唔唔唔唔!!!” 林乐乐:“钱飞又在说什么?” 郁子航跟上回一样,也顺着钱乐乐的视线看过去,可这回除了一排排的衣服,他什么也没看见,于是只好对其他人摇了摇头。 这会儿,钱飞两只手可劲地掰开骆杰的手,妈呀!总算是舒服了。 他猛地提一口气,手指着试衣间的方向,“你们快看,大……大乔!!!” 嗯?大乔换好衣服了吗? 众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向钱飞所指的方向。 乔安年低着头,双手提着过大的裙摆,因为不习惯穿着裙子,走出了企鹅的步伐,“这裙摆是不是太大了,走路也太不方便了。” “噗嗤!” “哈哈哈!我们要解救的公主就是长这样啊?哈哈哈!” “我们可不可以只要宝藏就好?公主还是留给恶龙吧。哈哈哈哈!” 换衣间里面没镜子,乔安年还没看见过自己的造型。 听见大家的哄笑声,他走到试衣镜前,也被镜子里的女装给逗乐了。男生头,公主裙,看着一点也不公主。 “强烈要求把公主留给恶龙,我们不救了!哈哈哈哈。” “不救了,不救了!” 几个男生大声嚷嚷着,笑成一团。 蒋若依和程云溪两个女生也是捂着嘴笑。 乔安年好脾气地跟着大家一起笑,一点也没有因为男生们开他玩笑就恼羞成怒。 贺南楼冷眼看着乔安年跟几个小学生完成一团,神色很冷。 自从他拒绝道歉,乔安年就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 “时间不早了,刚才才到的两位同学要不要先抽角色卡?已经换完衣服的同学可以先化妆。尤其是扮演公主的这位同学,可能装要化得久一点。因为我们的化妆师也只有两个,这样可不用一个等一个。” DM适时地CUE流程。 乔安年一听说还要化妆,顿时瞪圆了眼,“还要化妆吗?” 虽然说是沉浸式剧本杀,这会不会也太“沉浸”了?这哪是玩剧本杀,这根本就是演一出戏了。 骆杰、钱飞他们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化!化!必须化!” 林乐乐可劲地点头。 蒋若依捧着握拳的双手:“好期待呀!” 程云溪:“我也是。” 乔安年一个人拗不过这么一帮孩子,何况他也不想扫孩子们的兴,只好无奈同意了。 征得孩子们的一致同意后,DM用无线对讲机让店里的两名化妆师进来。 乔安年的妆造时间最长,也就由他最先开始弄造型,另一位化妆师这是给林乐乐他们几个弄造型,骆杰跟钱飞则是从DM手中抽取最后剩下的两张角色卡。 《解救公主》这个本子很简单,除了恶龙跟公主,其他人都是负责解救公主跟寻宝的勇士,差别仅限于每个人手中的线索跟擅长的技能不一样而已。 勇士的妆造都比较简单,包括程云溪跟蒋若依两个女生在内,也就是戴一顶牛仔帽,腰间佩戴玩具宝剑,跟根据女生的喜好给贴几张贴纸。 蒋若依凑近林乐乐的脸:“哇!林乐乐你的左脸上贴的是骷髅头吗?好酷!” 林乐乐不大 好意思盯着人家女生的脸看,他有些不大好意思地道:“我觉得,你额头上贴着的黑色蝙蝠也好看。” 蒋若依嘿嘿笑了一声,“是云溪帮我选的!” 女生下巴微抬,神情很是得意。 程云溪听见了,在戴帽子的她转过头,两个女生相视一笑,笑容很甜。 林乐乐红了脸,第一次发现原来女生真的像是其他男生说的那样可爱,不是只会凶巴巴的。 钱飞穿上靴子,迈着大踏步走了过来,手中的玩具枪指着林乐乐脸颊上的骷髅头:“我看本子里写着,我们六个勇士里有被恶龙收买的猎人。林乐乐,说!你是不是就是那个猎人?” 骆杰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你要是猎人,你会直接在脸颊贴一张‘我是猎人’你们快来怀疑我这几个字吗?对吧,子航?” 郁子航:“不一定。” “是吧?是吧?子航你也怀疑林乐乐就是猎人对不对?” “贼喊捉贼,骆杰、子航,钱飞肯定有问题!” “你看你看,你还学会反咬一口了!所以林乐乐肯定就是猎人!” 几个小勇士还没出发,已经吵成一团。 化妆师手里拿着一支口红,对着坐在南瓜凳子上的贺南楼招了招手:“小恶龙,你过来下。阿姨帮你把嘴唇涂一涂好不好?你嘴唇太红了,得涂黑一点。” 乔安年可以不跟小团子说话,到底做不到对小孩儿漠不关心。 他压低声音,低声地问在给他化妆的化妆师:“请问下,你们这里的唇膏是能吃的么?我弟弟才六岁。” 闻言,化妆师很意外。 一般小孩子只会顾着玩,哪里会问唇膏是不是能吃的,尤其还是男生,还是替弟弟问的,真的是很少见。 化妆师温柔地笑了笑:“放心吧,我们这里用来给小孩子化妆的都是天然的颜料,唇膏也都是植物萃取的,可以直接食用的喔。小朋友,你好关心你弟弟呀,你可真是一个好哥哥。” 化妆师是正常的音量,房间里其他人都在玩闹,没听见。 化妆镜里,乔安年瞧见小团子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乔安年把头给别过去了。 心眼儿小,耳朵倒是挺尖。 … “不喜欢涂口红吗?那贴纸呢?要不要贴个翅膀的贴纸?” 刚刚贺南楼拒绝涂口红,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化妆师自然也就没有勉强,去取了几张贴纸过来。 贺南楼:“没有不喜欢。” 在挑选合适的贴纸的化妆师手中的动作一停,哎? 这是同意上口红了的意思吗? “好了!大功告成!来,小朋友们,快来认识一下你们今天要解救的茜茜公主吧。” 化妆师替“公主”戴上皇冠,拍了拍手,吸引几个闹成一团的小勇士们的注意。 还在因为谁是猎人而吵得不可开交的几人抬起头。 恰巧,乔安年拎着裙摆从位置上站起身—— 金色的波浪长发披散下来,皮肤白皙,眼睛的瞳仁比一般人要浅,更接近于茶色,睫毛长而翘,鼻子秀气,唇瓣殷红,头发上那顶银白色的钻石皇冠在灯光下发着闪闪的光。 “卧槽!” “妈呀!” “这是大乔?” 简简单单几个字,足以表达“小勇们”心中的震惊。 蒋若依都看呆了,“云溪,我怎么觉得乔安年穿公主装,比初晨都还要漂亮?” 程云溪认 真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骆初晨是程云溪跟蒋若依舞蹈班上的同学,两个女生一致认为骆初晨是她们认识的女生里最漂亮的。 “不行!我要跟大乔合照!” “我先,我先。” “我们可以来张合照呀!” 于是,一帮人请DM给他们拍照。 “咦?小楼呢?” “小楼,你过来,站大乔前面呀。” 快要拍照的时候,程云溪发现小朋友不在,她跑过去,牵着贺南楼的手,让他站到乔安年的前面。 “哎,谁踩了我的脚?” “谁,谁的宝剑,碰着我大腿了!妈呀,好疼!” “是我的,对不起,对不起呀。” 几个男生一直推来推去,有人踩到了小恶龙的尾巴。 小恶龙没站稳,公主抱住了他。 DM抓拍了好几张。 … 公主跟恶龙要先带上无线对讲机,单独先随DM出发去魔宫,等着勇士们的到来。 因为抽到的分别是公主卡跟恶龙卡,所以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个人不需要解谜,过关卡,他们在DM的带领下直接走的工作人员的通道,到达魔宫。 “小朋友,接下来你们两个人要单独待在这个房间里喔。如果有问题,可以随时用无线对讲机跟我取得联系。有没有问题?” 考虑到小朋友很难一个人在房间里待得住,所以DM通常安排恶龙跟公主待在一个房间。等勇士们快要赶到,恶龙跟公主再各自去他们的房间。 小朋友天性好动,所以小勇士们抵达魔宫前,公主跟恶龙都可以自由活动。隔壁房间也是特意装修成了恶龙主题的儿童乐园。这样小朋友们就不会因为太过无聊而到处乱跑。房间里也准备了许多零食。 可以说,为了能够让小朋友们能顺利完成本子,也是煞费苦心。 乔安年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学生,当然没问题,他点了点头。 DM又低头看着小恶龙,笑着问道:“那么小恶龙嗯?有没有问题?” 乔安年余光瞥了他一眼。 贺南楼冷着脸,冷冷地应了一声。 DM:“好,那我就先出去了喔。” … 乔安年:“像刚才那样不就很好?” 贺南冷冷看着他。 “人家跟你说话,不管你喜不喜欢,给出反应,或者是回应一句,这是最起码的礼貌,记住了?” 贺南楼抿起唇。 “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能够在大部分的情况下明白你在想什么的。所以你要学会用言语来表达你自己的想法,这样你以后才能交到更多的好朋友。明白吗?” 贺南楼:“我不需要朋友。” “小傻瓜。你现在还小。人呢,是群居性的生物,没有朋友当然也可以。但是呢,会孤单很多。我们小楼这么可爱,当然值得被更多的人认识跟喜欢,对不对?” 贺南楼忍住把摸他脑袋的那只手给拍开的冲动。 “他们应该没有这么快就找到这里。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块蛋糕?” 乔安年从桌上,挑了块看上去最精致,味道应该差不到哪里去的蛋糕,拿给小团子。视线落在他黑色的爪子上,噗嗤笑出声,“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不太拿。来,我喂你。” 乔安年用勺子,舀了一口蛋糕,递到小团子的嘴边。 “味道怎么样?还可以吗?” “一般。” “不会吧?看起来很好吃啊。” 乔安年把喂过贺南楼的那一块蛋糕给放在桌上,自己重新从桌上拿了一块相同口味的蛋糕,尝了一口,“明明很好吃啊。哪里一般了?” 贺南楼的语气很冷:“你嫌弃我?” 乔安年注意到小团子的视线,这才意识到小家伙指的是什么,他哭笑不得:“讲道理,难道不是你嫌弃我么?在奶茶店,嫌弃我用过的吸管。” 贺南楼沉默。 “嗯哼,没话说了?哎?我们两个是不是进早餐都没吃,来,把蛋糕吃完,就当时吃迟来的晚餐了。” 乔安年又拿起桌上的蛋糕,又给小团子喂了一口。 贺南楼:“我没嫌弃你。” 他只是不习惯而已。 不习惯跟人共用一根吸管,不习惯自己的食物被他人碰触。 所有跟他人建立超过一般社交距离的关系,他都不习惯。 乔安年手里端着蛋糕,惊讶地眨了眨眼,“你刚刚说什么。” 贺南楼冷声道:“没什么。” 乔安年故意挤兑小孩儿:“可是怎么办,我刚刚听见了呢,你说你没嫌弃我。” 贺南楼脸色很臭。 乔安年哈哈大笑。 …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个人在房间里待了半个多小时,肚子都吃得饱饱的了,小勇士们还没来。 又过了一个小时,乔安年带着小团子把魔宫都给逛了个遍,对讲机里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你说,我们两个今天该不会得在这里待上一整天吧?” 乔安年话声刚落,对讲机就想起呲呲地电磁干扰的声音。 乔安年眼睛一亮:“终于来了!” 果然,对讲机里响起DM的声音,让公主回他的房间。 乔安年的房间在隔壁,“如果害怕,就用这个对讲机联系我。知道吗?” 贺南楼:“我胆子没有那么小。” “哈哈。”乔安年问他:“那如果我害怕呢?可不可以用对讲机联系你?” 贺南楼沉默数秒,“随你。” “谢谢。” 乔安年给了小团子一个飞吻。 贺南楼:“……” … 十几分钟过去,对讲机里再次没了动静。 乔安年打了个呵欠,按照这帮小家伙们的速度,这要是出去,别天都给了吧? 因为随时都会有小勇士闯进魔宫,所以乔安年跟贺南楼被DM要求,不可以再到处逛,必须得待在各自的房间。 一个人坐着,可就有点无聊了。 乔安年从公主包里取出他自己的手机。 他点开微博。 #喻美心周航沙滩PLAY曝光# #喻美心下头# #喻美心虐待亲生儿子# #喻美心辟谣# 喻美心会上热搜乔安年并不意外,但是舆论的重心,不是应该在喻美心虐待小团子这件事吗?为什么反而是她跟小鲜肉的那点风流韵事实时热搜最高? 难道是跟喻美心的辟谣有关? 乔安年点进去喻美心辟谣的那条热搜。 飘在最前面的就是喻美心本人的采访视频。 “喻小姐,您的意思是,您从来没有虐待过令公子,令公子身上的伤都是您丈夫现任女朋友的儿子所为是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调取了我们小区的监控,发现,发现昨天晚上,他来找小楼。之后就爆出了网上的照片。早上,他更是把小楼带出了门。贺惟深,你有什么直接冲着我来,你为什么要拿儿子出气?我求求你,你把小楼还给我!把小楼还给我!只要你们把小楼还给我,你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视频里,喻美心甚至一度昏厥过去。 乔安年看见这个视频时,愤怒充满了他的胸腔。 一个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乔安年手机的屏幕亮起,是张倩柔打来电话。 为了不影响游戏体验,乔安年在进来后就一直都是处于手机静音的状态。 他接起电话。 “年年,你跑哪里去了?你昨天晚上,你昨天晚上去找小楼做什么?小楼现在是在跟你在一起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次闯大祸了!喻小姐报了警!说你拐走小楼!你先告诉妈妈,你在哪里?算是妈妈求求你,你告诉我,你把小楼带哪里去了?” “我把定位发您。” 电话那头,张倩柔似乎是没想到儿子竟然肯这么干脆地就给她定位,愣了愣,“好。在妈妈赶到之前,你哪里都不可以去,知道吗?” 乔安年结束跟张倩柔的通话,又有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 “你好,请问你是乔安年小朋友吗?” “我是。” “我们这边是安北分局的,请问贺南楼小朋友跟你在一起吗?” “是。但是我没有拐他。我现在在XXX这边,警察叔叔你们可以随时过来。我的同学还有店家都可以为我作证。” “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乔安年挂了电话。 余光瞥见一道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口。 乔安年疾步走了过去,“小楼?你怎么过来了?DM不是要求你必须要待在你的房间里吗?你……” 贺南楼:“我手里有她动手的证据。” 喻美心她翻不了身。 第33章 心疼 乔安年心下狠狠一跳。 他低头看着小团子,眼底有几分紧张:“你刚刚……都听见什么了” 如果可以,乔安年一点也不想让小团子知道这些破事。小孩子,就应该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下长大。 贺南楼:“警察。” 乔安年:“……” 如果有机会,乔安年很想跟作者谈一谈,这小BOSS的高冷BUFF是不是丢得有点早啊? 小孩子不是一般都是小话痨么? 比如林乐乐跟钱飞他们,每次只要下课,这几个人聚在一起就是一个相声天团。只有上课铃声能让他们瞬间闭嘴。 就连在微信里话很少,以为是个高冷女孩儿的程云溪,接触下来,话也一点不少啊。 乔安年诱哄小孩儿说得更多一些:“那你刚才说你手里头有证据,是什么证据啊?” 一般人就算是听见他刚才跟警方讲电话的全部内容,知道警方怀疑他拐走小团子,不要说小孩子,就算是大人,第一反应大概率也应该是微带着紧张地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不是,像小孩儿这样,用这么淡定的语气,告诉他说手里头有喻美心动手的证据。 小团子的反应,像是他已经知道网上发生的那些破事。 不,不可能吧? 就算小团子再聪明,毕竟也才六岁。 他知道现在幼儿园的小朋友短视频都看得贼溜,总不至于是小家伙在网上看到了些什么? 乔安年这会儿心跳得很快,纯粹是慌的。 乔安年在紧张。 这是贺南楼不需要多仔细观察就能够得出的结论。 会用手机上网的人,不止乔安年一个。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会觉得无聊的人,当然也不止乔安年一个。 贺南楼昨天晚上没有在网上搜到“诚合律师事务所”相关的信息,今天重新搜索了下,网上依然没有关于“诚合律师事务所”的任何信息,倒是意外看见了喻美心的那个视频。 大数据推送,所有的前因后果,甚至不需要他去搜,搜索界面铺天盖地,都是喻美心跟她新交往的男朋友的事,以及喻美心虐童相关词条上所符的他的照片。 喻美心能通过监控,查出乔安年昨天去过她的公寓,猜到网上那些他受伤的照片是乔安年所拍,进而把所有的锅都甩给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甚至还报了警,声称是乔安年拐走他。 贺南楼目睹这些照片,甚至不需要去猜测,也知道这些照片出自谁之手。 能够接近他,并且拍下这些照片的人,除了乔安年,再没有别的可能。 喻美心的风流韵事跟他的事情被相继爆出的时间太过接近。贺南楼很难相信一切仅仅只是巧合。 有两种可能性,一种喻美心跟她新欢的事情被曝在先,乔安年看见了,于是顺水推舟,彻底将喻美心推至舆论的风暴中心。 这种可能性不太大,因为代表了太多的随机性,也不太符合乔安年的性格。 根据他对乔安年的观察,对方并不是一个冲动行事的人。 因此,乔安年恰好看见喻美心的热搜,放出喻美心虐待他的照片的概率偏低。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那个一开始的爆料人就是乔安年。 两次都是微博私信爆料,两次都是以女性的身份爆料,且都是找同一个营销号,所有的可能性叠加,往往推导出的就是最接近于事情的真相。 不需要再进一步的推倒,也能轻易得出,乔安年向营销号爆料。 人们去做一件事,通常都有他的行事动机。 乔安年跟喻美心没有过节,他没有必要跟喻美心过不去。 除非…… 是因为他。 至于乔安年此时为什么会一脸紧张,大概率是在担心,网上的那些事,被他所知道? 从头到尾,这个人的动机,竟然都是因为他? 胸腔被一种莫名的难以言说的情绪所溢满。 贺南楼皱着眉,这种感觉,很陌生。 以前从未有过。 … “小楼,怎么不说话?” 乔安年现在怀疑,刚刚是不是他反应过度了。 小团子刚才说的那一句,他有喻美心动手的证据什么的,应该只是随口说说的而已吧?可能是小孩子警匪片看多了,跟着台词学的? 贺南楼:“警察怀疑你拐走我,现在要过来找你。我手头有喻美心动手的证据,我可以告诉警察,是我向你求助,让你带我走。” 乔安年傻住。 这就是爽文的男主吗? 这说话的条理,心思的缜密,是普通六岁小孩能有的? 作者金手指开大发了啊喂! “这是大人,嗯……” 一时说习惯了,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乔安年临时改了口,“不是。我的意思是,这是身为哥哥的我应该考虑的事。你一个小孩子,不用想那么多。知道吗?我自己能应对。” 对讲机里再次传出“呲呲”的电磁干扰的声音。 DM:“公主跟小恶龙请注意,安娜勇士已经在魔宫入口,安娜勇士已经在魔宫入口。” 听见DM的声音,乔安年这才想起他跟小团子还在玩剧本杀呢。他迅速结束刚才的话题,努力回想:“安娜勇士是谁来着?” 谁抽到了安娜的卡? 贺南楼:“钱飞。” “噗嗤。”乔安年笑出声。他笑着在小团子的鼻尖上轻点了下,“可以啊。小楼,记性恨好嘛。走,我先送去回房间。” 乔安年牵着小团子的手,来到隔壁恶龙的房间。 “不可以再过来找我了喔。钱飞他们应该很快就要赶到了。等会儿别跟他们‘决斗’啊,你肯定打不过他们的。他们要什么宝物,你都配合地给他们线索就可以了。” 贺南楼:“他们要是想要公主呢?” 乔安年愣了一会儿,这才反应小家伙口中的公主指的就是他。 乔安年哭笑不得,他睨着小家伙,“他们要是想要公主,不是正合了你的意吗?你讨厌我,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贺南楼:“没有。” “嗯?没有什么?” 对讲机里传出DM的提示声:“安娜勇士、奥塔勇士已经拿到魔宫入口的密语,在赶来恶龙的宫殿的路上。安娜勇士。奥塔勇士已经拿到魔宫入口的密语,在赶来恶龙的宫殿的路上。” 奥塔勇士又是谁? 不过看样子,小家伙应该快杀到恶龙的大本营了,他必须得赶快先回去。 “好了,你先在这里乖乖坐好,我先走啦。” 乔安年现在穿的这身公主裙,裙摆太大,走得不快,想要走得快一点,就得双手拎着裙摆。 乔安年走到门口,又转过身,他双手拎着裙摆,匆匆跑折回。 低头,在小家伙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狡黠一笑:“谢谢你现在不讨厌我。” 乔安年起先倒没有在装傻,是走到门口那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 哈哈,他的崽可真是口是心非的小可爱。 “我真的走啦,我们等会儿见。” 乔安年朝小家伙挥了挥手,拎着裙摆匆忙地离开。 贺南楼注视消失在门口的少年,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不,他明明更讨厌了。 贺南楼的双手握成拳。 始终没有抬手,去擦额头上的那片温热。 … “你们谁手里有闭气珠没?我们知道恶龙密语是什么,如果你们手里有闭气珠,我们可以合作。” 每个人通关的时长不一样,在过程当中,速度比较快的钱飞跟郁子航很自然地成为联盟。 速度相对较慢的骆杰跟林乐乐则成了一队,程云溪和蒋若依两个女生也组成了一队。 钱飞跟郁子航被挡在在魔宫入口的时间太长,导致他们先前的时间优势在此时不复存在。两个男生商量了下,觉得这个时候通过跟其他队合作是最快的。 钱飞一看见程云溪跟蒋若依两人也从另外一个通道过来了,就问她们两个人手里有没有闭气珠。 ?? 什么是闭气珠? 这魔宫入口不是只要恶龙密语就可以的吗?闭气珠又是什么鬼? 蒋若依刚要回答,程云溪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手。 蒋若依立即默契地止住了声音。 程云溪看着两个男生,淡定地道:“我们有闭气珠。恶龙密语说了什么?” 郁子航:“恶龙密语说……” 钱飞留了一个心眼,他拽了下郁子航,对两个女生道:“你先把你们手里的闭气珠给我看看。” 蒋若依:“我可以给你们看,但还是万一你们抢我们的闭气珠怎么办?” 钱飞瞪大了眼睛:“我们是那种人么?” 蒋若依哼了哼,“这可不好说,除非你们先把恶龙密语的内容告诉们。” 林乐乐跟骆杰好不容易走出迷宫,来到魔宫入口,见钱飞、郁子航还有蒋若依跟程云溪他们都在门口,没有进去,感动得不行,“你们是在等我跟骆杰吗?” 骆杰:“乐乐,不要太天真。” 蒋若依:“我跟云溪的手里有闭气珠,郁子航跟钱飞他们知道魔鬼密语。我们在商量要不要彼此合作。” 林乐乐:“……” 果然是他天真了。 就在此时,DM的声音响起:“请各位小勇士注意,请各位小勇士注意。恶龙已经收到消息,再过十五分钟,恶龙就要带着公主离开魔宫,飞去恶龙岛。恶龙已经收到消息,再过十五分钟,恶龙就要带着公主离开魔宫,飞去恶龙岛。” 蒋若依:“不是吧?怎么还带倒计时的啊?!!!” 钱飞:“我们只是小学生而已啊!!!” 林乐乐:“为什么要这么为难小学鸡!!呜呜呜?!” 郁子航走到魔宫的大门的恶龙石雕前:“蒋若依,程云溪,你们把闭气珠拿出来,我们一起进去。” 程云溪从包里,取出了一颗,巧克力豆。 钱飞立即大声地嚷嚷道:“程云溪,你果然骗我们!想要我们的恶魔密语!” 蒋若依:“我们也不想的嘛。我们的线索里,根本没提到什么闭气珠。我们能怎么办?我们也很绝望啊!” 郁子航指着恶龙雕像下方的石碑,“你们自己看。应该就是一颗黑色的珠子。” 骆杰忽然激动地道:“这颗珠子我们见过,乐乐,乐乐,快,快把你之前在迷宫捡的那颗彩色珠子拿出来。” 林乐乐还没反应过来,骆杰开始上下搜他的口袋,结果,把林乐乐屁股后面的口袋也都搜了个遍,都没有找到那颗彩色的珠子。 骆杰有些着急:“珠子呢?那颗黑色的珠子呢?” 林乐乐小小声地道:“我……我给吃了。” 众人:“你,你说什么?!” 林乐乐哭丧着脸:“那个东西,就,就是巧克力嘛。我,我以为是给我们的彩蛋。我就,我就给吃了。家人们,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程云溪:“闭气珠只有一颗吗?没有办法再通过其他方式得到吗?” 钱飞:“就一颗。要是能通过其他方式得到,我跟子航至于在这门口罚站吗?” 骆杰:“这下完了!都完了!” “魔宫入口还有五分钟就要坍塌,请各位小勇士及时撤离,以免发生危险。魔宫还有五分钟就要坍塌,请各位小勇士及时撤离,以免发生危险。“ “这什么本子啊!怎么还带坍塌的?” “撤离,要往哪个方向撤啊?” “那公主跟恶龙会不会有危险啊?” “肯定不会啊,店家又不可能真的拿个炸药了这个场地。” “也对喔。” 几个孩子哇哇乱叫,根据DM的提示,跟无头苍蝇似往外跑。 途中,程云溪跟蒋若依两个人,一人拽了一个跑错方向的林乐乐跟钱飞,总算在魔宫入口坍塌前,跑了出去。 DM倒数计时。 男生们望着魔宫城墙的方向:“完了,我们拿不到宝藏了。” 蒋若依神情焦急:“啊!那公主怎么办?公主没有等到我们,会不会很难过?” 程云溪小脸伤感:“小公主要被恶龙带去恶龙岛了,我们再也见不到公主了。” … DM开始倒数计时,魔宫里的乔安年也听见了。 知道小勇士们通关失败,乔安年跑去找贺南楼,摸了摸小家伙的恶龙角,调侃道:“这下好了,没有人跟你抢宝藏跟公主。公主跟宝藏都是你的了。原来你这只小恶龙才是真正的人生大赢家。” 贺南楼:“我不要宝藏。” 前世“摩天”的资产已经达到惊人的数字,顾堇喜欢投资,他名义下有一个金矿。 宝藏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稀缺的东西。 乔安年哈哈大笑:“这么说,你喜欢公主咯?你这么小,就喜欢公主啦?哈哈哈。那加油,长大以后,把自己喜欢的公主给娶回家。” 房间里响起DM的声音:“小勇士们通关失败,恶龙带着公主飞去恶龙岛。途中,遇上龙卷风。恶龙的翅膀被狂风所伤,掉落山洞。公主找来草药,救了恶龙。恶龙被公主的善良所打动,幻化人形,变成英俊的少年,护送公主回国。现在,请我们英俊的少年,护送我们善良美丽的小公主回到快乐王国。从此,小公主跟恶龙以及她的家人、子民们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乔安年被故事结尾的神展开听得是目瞪口呆。 不愧是童话本,这一波强行HAPPY 第34章 报复 少年的身上,有卸妆水的味道。 贺南楼并不喜欢这种过于浓郁的拙劣仿香。 比起不喜欢少年身上的卸妆水的味道,最令贺南楼没有办法习惯的是来自少年身上的体温。 他不喜欢跟任何生物建立亲密的关系,也不喜欢跟他人过分靠近,所有亲近的关系于他而言都是累赘跟负担,是没有必要的存在。 只要是待在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跟任何人产生不必要的身体接触,那只会令他厌恶跟恶心。 贺南楼对自己的反应感到陌生—— 他的身体竟然并不厌恶乔安年的亲近。 为什么? “来了!来了!” “牛排来了!” “大家都把手机放一放,把手机放一放,开吃啦!” “咦?牛排到了吗?我看看啊,看看你的儿童套餐端上来了没。” 乔安年松开小团子,往桌上看了眼。 牛排长得都差不多,乔安年是根据桌上放着的儿童套餐赠送的玩具,确定他桌前的那一份牛排是小团子的。 他盘子挪到小家伙的面前。 “哎?我纸巾呢?我纸巾放哪儿了?” “你们谁偷偷拿走我餐巾了?” “我没拿。” “我也没拿。” “乐乐,乐乐,你别光顾着吃啊,帮我找找我的餐巾。” “再跟服务员要一张就好啦。” 乔安年将纸巾拉高,挡过他跟贺南楼两个人的大半身体,听着一桌的小麻雀叽叽喳喳的,他转过头,笑眯眯地跟小团子咬着耳朵:“今天出来玩,有没有很开心?” 贺南楼漆黑的眸子望着少年眼底盛满的笑意,小嘴吐出两个字,“没有。” 又补了一句,“很无聊。” 乔安年:“……” 乖崽,你这样很容易把天聊死,你造吧? … 几个小孩在外面疯玩了一天,一整天都不着家不说,就连电话也没打一个回去。家里的长辈哪里放心,没等他们吃完牛排,家长就打来电话,一个个地开车来接。 大家纷纷预定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出去玩。 尤其是蒋若依跟程云溪两个女生,一再提醒乔安年,下次一定要记得再带小楼一起出来玩,听得乔安年是哭笑不得。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个人走得最晚。 张倩柔的车堵在路上,贺惟深跟她一起过来。张倩柔是在临出门,接到贺惟深的电话,让她在家里等他,他们一起过去接两个孩子。这也是为什么在她结束跟乔安年的通话之后,没能及时赶到剧本杀店的原因。 接到张倩柔的电话,乔安年带着小团子下楼。 早上下了那么大一场雨,黄昏的晚霞却是很艳,把天边映得黄橙橙的。 有风,虽然有太阳,还是很冷。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从牛排馆出来,在空调室里待久了,脸上都红扑扑的,被街上的风一吹,顿时有点冷。 “冷不冷?” 怕小孩儿冷,乔安年替贺南楼把帽子下拉,连同耳朵一起遮住。 贺南楼没说话,视线盯着某一方向。 乔安年顺着小孩儿视线的方向,看见了从马路对面走过来的张倩柔。 在来的路上,张倩柔有一堆的问题想要问,真的见了两个孩子,那些话却又都堵在了喉间。 她怕自己会跟上次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了孩子。 张倩柔她先是仔细看过贺南楼的脸色,确定小孩儿脸上没有任何伤痕,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受了儿子的欺负,多少放了心。她低声地对两个孩子道:“年年,小楼,惟深在车上等你们。我们先上车再说吧。” 贺惟深的那辆黑色的加长版劳斯莱斯,就停在对面的马路。 过了马路,张倩柔牵着乔安年的手,轻声地吩咐道:“等会儿你贺叔不管问什么,你都要实话实说。还有,不可以跟你贺叔顶嘴,知道吗?” 司机打开后驾驶座的车门,坐在后座的贺惟深转过头,朝两人笑了笑。 贺南楼视而不见,选了后座对面的位置。当然,不是正对着贺惟深的那个空位。 乔安年看了小团子一眼,果断放弃贺惟深的空位,坐到了小团子的身边。 对于两个孩子,谁也没有选择坐在自己身边这件事,贺惟深似乎是一点也没有在意,他唇角噙着笑意,“今天玩得开心吗?” 小团子将头扭向窗外,完全把什么叫视若无睹,充耳不闻发挥到了最高境界。 乔安年:“……” 乔安年猜测,网上动静闹得这么大,贺惟深不可能一点也不知情。从张倩柔的语气来判断,贺惟深应该是知道网上的事情的,而且他今天之所以破天荒的过来接他跟小团子,应该也是跟喻美心的事情有关。 要说今天玩得开不开心,他其实挺开心的。他跟小团子就待在房间里,吃吃喝喝玩玩。 但是,喻美心既然报警,说是他拐走小团子,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得,他要是回答玩得很开心,是不是有点不大合适? 乔安年想了想,想了个折中的回答。 “还好。” 张倩柔坐在副驾驶,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仔细地听后座的对话。 贺惟深听了少年的回答,笑了笑,不疾不徐地问道:“说说看,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会跑到你喻阿姨那里?” 这个问题,警方也问过。 “我当时在给小楼发信息,发了好几条,他都没回。过了很久,他发了条语音过来,告诉我,他妈妈跟叔叔出去了,我当时就很担心,所以我让他把定位还有小区单元楼信息给我,我就打车过去找他了。” 乔安年的回答跟他回答警方是一样的,不同的是,贺惟深显然没有警方的耐性。 在乔安年给他看他跟贺南楼的聊天记录时,贺惟深摆了摆手,他左腿叠在右腿上,直接进到了下一个问题:“小楼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张倩柔的心倏地一提,唯恐贺惟深会为难于儿子乔安年。 乔安年:“我给他洗澡时看见的,我问了小楼,是喻阿姨动的手。” 贺惟深似笑非笑,“所以呢?你看见他身上的伤,对他产生了同情,觉得他是个小可怜。于是把事情曝光给媒体,报复你喻阿姨?” 乔安年注意到,在贺惟深提及“小可怜”三个字时,身旁的小家伙握了握小拳头。 乔安年有些惊讶,小孩儿的自尊心有点强啊。 乔安年当然不可能告诉贺惟深,无论是小团子的照片,还是喻美心跟周航的那点事都是他给捅出去的,他绷起脸,作出愤怒的样子,“不是。我就是气不过。她对小楼不好!” 贺惟深脸上的笑痕渐深,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你跟小楼的感情这么深了。” 乔安年:“……” 父子两人都是聊天鬼才。 乔安年以为贺惟深特意来这一趟,不说兴师问罪吧,反正估计态度上不会很好。毕竟贺家小公子被亲生母亲虐待这件事传出去,对贺家的形象肯定有所损害。 令他奇怪的是,除了开头问的那两个问题,贺惟深竟然再没有问过他其他的问题,就更不要说是兴师问罪了。 对于贺惟深的反应,张倩柔亦是十分困惑。 喻小姐的事情在网上闹得太大了,贺家的公众形象肯定会受到影响。 但是惟深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 贺惟深没有再出声,车内沉底陷入了安静。 窗外汽车的喇叭声偶尔传来,车内静得就连汽车行驶过路面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乔安年一大早被小团子给踹醒,玩了一整天也没觉得累。这会儿坐在车上,反而直犯困,尤其是车内的暖气,吹得他更加昏昏欲睡。 如果贺惟深没在车内,他大概上车后没多久就要睡过去了。 实在撑不住,乔安年脱了身上的外套,打算眯一会儿。 他把羽绒服盖在自己腿上,余光瞧见小团子的帽子还戴在头上,转过头问小孩儿:“热不热?要不要把帽子给脱了?” 贺南楼依然保持着着看窗外的姿势,“不热,” 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贺南楼皱着眉,回过头,对上乔安年调侃的笑,“脸都热成这样了,还不热呢?” 乔安年替他把帽子给摘了,摸了摸他鬓角的头发上,“看,头发都出汗了。下次热就自己把帽子给脱了,知道吗?” 把摘下来的帽子递还给他。 贺南楼没接,“反正都是要扔的。” 喻美心的东西,脏。 乔安年:“……” 这大少爷脾气。 “扔它做什么?帽子得罪你了?” 乔安年强行把帽子给塞小家伙手里,绕过半个身子,解开小家伙的安全带,顺手替他把羽绒外套也一起给脱了,对小孩儿低声地吩咐道:“我睡一会儿。等会儿到了再叫醒我啊。” 贺惟深的视线懒懒地落在一大一小的自然的互动上,眼神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探究。 乔安年闭着眼,脑袋向后靠,闭上眼没多久,就完全睡死过去。 乔安年昨天淋了雨,今天还是有点鼻塞,睡觉时,嘴巴微张着,微微打着呼噜。 乔安年睡着了,车内重新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呼噜声时断时停地响着。 张倩柔坐在副驾驶上,听见儿子的呼噜声,既无奈,又有些心疼。 这孩子,也不知道这一整天都干嘛去了,又是自己给折腾得这么累,又是折腾感冒的。 … “年年,年年醒醒,年年……到家了。年年,到家了……” “噢,好,我这就上去。今天拍的片子你记得这周内都修好……” 乔安年睡得太沉,以为是自己家倒了,他的小助理喊他下车,他迷迷瞪瞪地解开完全带,闭着眼,摸索着门上的车把,触感很是陌生。 乔安年的撑开眼皮,张倩柔担忧的脸庞,在他的视线里渐渐聚焦。 乔安年的睡意当即去了大半。 “小楼,在说什么傻话呢?什么片子?什么修好?” 乔安年被张倩柔所说的话给吓了一个激灵,他刚才没有再说其他的事情吧? “没,我就是……做了个梦。”乔安年含糊地搪塞过去。 小孩子睡懵了说的胡话,张倩柔没在意,替他把外套给穿上。入夜了,外面温度降了不少。 乔安年也是看了眼窗外,才发现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 车上,只剩下他跟张倩柔,以及驾驶座上的司机,没见到小团子,也没见到贺惟深。 乔安年这么大一个人,自然不好意思让张倩柔给他穿衣服,在把手臂给伸进衣服之后,他把衣服从张倩柔手里拿了过来,“小楼跟贺叔都已经进去了么?” “嗯。你让小楼到时喊醒你。小楼喊了半天,你倒好,呼噜声打得更起劲了。” 乔安年大惊:“我睡觉打呼了么?” 他以前睡觉可是从不打呼的! “应该是跟你鼻塞有关系。妈已经提前让周妈提前煮好姜茶了。姜茶现在已经煮好了,走吧,我们下车。” … 乔安年跟张倩柔两个人回到家。 周妈端上飘着热气的姜茶。 “姜茶的味道是有些不好,不过喝了对你的身体好,你试着……” 乔安年以前不喜欢吃药,也不喜欢喝姜茶,每次张倩柔都要哄很久,有时候跟乔安年发火,前者就是一滴也不喝。 张倩柔以为这次也要说服上很长的时间,没想到,话还没说完,乔安年已经端起姜茶,喝了一大口。 张倩柔:“小心烫——” 乔安年是尝过温度以后,才又大口地喝进去的:“不会,温度刚好。” 张倩柔这才放了心。 没在客厅见到贺惟深跟贺南楼父子两人 ,张倩柔问周妈:“小楼跟惟深都回房间了吗?” 周妈回话道:“先生跟小少爷在书房里。” 闻言,乔安年喝姜茶的速度顿时慢了一些。 从他穿书以来,贺惟深在家里的时间都屈指可数,更不要说是小团子去书房谈话。他在家出现的频率,甚至都没有每个星期来锄一次杂草的园艺工作人员的频率高。 贺惟深是觉得一个人所说的话不足为信,所以才会把小团子给叫到书房,想要听一听小团子的说辞。 还是,压根觉得他嘴里就听不到实话,所以才会问小团子? … “坐。” 贺惟深指了指书房的短沙发。 贺南楼没坐,他仰起脸,盯着贺惟深,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却莫名生出几分催促的意思。 贺惟深对着自己心里冒出的这个想法觉得挺好笑。 小家伙应该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他这个当父亲的,跟催促不催促什么的,应该无关。 “不想坐,喜欢站着也行。” 贺惟深自己在沙发坐了下来。 “你跟安年这段时间相处得不错。” 贺南楼没回应,他不认为贺惟深特意把他叫书房来,只是为了说一句,他跟乔安年这段时间处得不错这类的废话。 “你母亲被喻家送进了疗养院,以后如果不出意外,你不会再见到她。关于这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贺惟深似乎一点也没意识到,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谈论以上的话题是不是不太合适。 贺南楼:“我没意见。” 贺南楼的回复,基本上等于宣告了喻美心的“无期徒刑”。 当初,喻美心跟贺惟深是自由成婚。 后来两个人婚姻破裂,喻、贺两家哪怕在生意场上有所竞争,始终维持着表面的平衡跟和谐。 喻美心的丑事一桩接一桩的被爆,喻、贺两家的平衡也随之被打破,贺家成了占上风的一方。 不管贺家重不重视贺南楼这个孙子,只要他姓贺,贺家不可能不趁机找喻家要一个说法。喻家不想被贺家所裹挟,只能完全放弃喻美心这个女儿。 把喻美心送到疗养院,是最妥善的处置。 以喻家的能耐,搞到精神诊断证明,并不需要多大的难度。 喻美心什么时候“恢复”,当然也要看喻、贺两家的意思。 不管怎么样,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喻美心将彻底失去对贺南楼的探视权,贺家也不可能再允许他接近贺南楼。 贺惟深会问贺南楼,不过也只是在测试他对喻美心这个母亲的“依恋”程度。 既然孩子对喻美心这个母亲没有任何的留恋,贺家自然也就知道该如何回复喻家。 果然,在得到贺南楼的回答后,贺惟深什么都没说,仅仅只是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贺南楼推门出去。 “你母亲对你动手这件事,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提过?” 走到门口的贺南楼停住脚步,转过身,乌色的眸子满是疑惑。似乎是在奇怪,平时对自己不管不问的父亲,为什么会忽然有此一问。 贺惟深不蠢,自然是读懂了孩子眼底的意思。 贺惟深有些意外。 这个孩子的出生,并不在他的预期之内。 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当父亲的喜悦,当然,因为他没有带过他一天,至今为止,尚且未曾感到当父亲的麻烦。 偶然想起时,逗弄一下,给孩子讲个故事,一起完成一个乐高拼图,这孩子就能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像是他小时候养的一只萨摩,基本都是佣人给喂食,只要他偶尔摸摸脑袋,撸下毛,就能欢快地朝他摇尾巴。 最近,这孩子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贺惟深刚才的那一句问话,原本也就是一时兴起,对于贺南楼的无声回应,他倒也不至于生出感伤的情绪。 只是感叹这孩子果然跟宠物到底还是不太一样。 吃他的,用他的,倒是越大,越不同他亲近,就连卖萌、示好都不会。 所以,养儿子有什么用呢?没半点趣味。 贺惟深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出——” 贺惟深话声未落,小孩儿已经推门出去,“咔哒”一声关上了房门。 贺惟深在心底嗤笑一声。 小小年纪,脾气渐长。 … 热搜呢? 喻美心被警方问话的热搜哪儿去了? 睡前,乔安年想知道喻美心被警察问话后事情有没有最近的进展,结果发现,热搜上飘着的跟喻美心虐童相关的热搜已经被撤了下来,就连相关词条都不复存在。 只有喻美心跟周航沙滩py的相关词条还在。 撤热搜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把热搜撤得这么干净,只剩下喻美心跟周航那条热搜的,只怕不是喻美心的团队能够做到的了。否则,在喻美心跟周航的恋情一开始被曝光时,她的团队就会采取行动。 是喻家出手了。 乔安年是在隔天,才从张倩柔的口中得知,喻美心被喻家送去疗养院,并且以后再不能接近小团子的事情。 乔安年这才意识到,喻美心虐童相关词条被撤热搜的背后,还有贺家的手笔。 也是,贺家肯定不乐意外界嘲讽他们连个小孩也护不住,会降热搜是在意料之内。想必贺、喻两家也是达成了某种协议,要不然喻美心不会那么快就能被保释出来,住进什么疗养院。 乔安年以前追文时,就对贺家人的薄情给无语到。这一回算是真正领教了这一家子的冷漠跟冷血。 小团子被喻美心虐待,贺家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找喻美心讨回公道,而是迅速地跟喻家达成协议。 太操蛋了。 “年年,年年,妈妈跟你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乔安年回过神,“您说什么?” 第二天要上学,张倩柔特意给乔安年泡了杯牛奶,是无乳糖奶粉泡的,适合乳糖不耐的群体,喝了不会拉肚子。 张倩柔一听,就知道儿子刚刚走神了。 她神情无奈,只好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妈妈的意思是,贺家的手段想必你也看见了,喻小姐伤害小楼的事情,闹得有多大?可是一天不到的时间,贺家就能令这件事在网上迅速降下热度。你要记住,小楼姓贺,你姓乔,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妈妈怕是保护不了你。答应妈妈,以后都不要再欺负小楼,你们两个人,好好的。这不仅仅是为了小楼好,更加是为了你自己好。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您放心,我不会欺负小楼的,我疼他还来不及呢。”乔安年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道。 少年略带笑意的声音,透过耳麦传来。 贺南楼听着□□里的对话,乌色的眸子微沉,眼神古怪。 第35章 出事 周末的时间总是像长了一对翅膀,呼啦啦一下就飞走了。 乔安年周五那天晚上作业没写完就跑出去,周六玩了一天,周日认命地在家赶作业,因为感冒,状态不大好,写作业的时候无比犯困。昨天晚上跟早早就上床睡觉了。 周一闹钟响起时,乔安年的上下眼皮就跟黏住了一样,完全没有早睡的精神,眼睛睁开得无比艰难。 闭着眼,摸索着关了床头的闹钟,乔安年双腿夹着被子,恨不得时间能再倒回去个两天,又回到周五那天,这样就又能多出两天的假期。 等到闹钟第二次响起,乔安年才不得已,挣扎着坐起身。 可恶,人类为什么不是上三天的学,休息四天! 乔安年背着书包下楼,下了楼才发现,这个家他是起得最晚的,竟然就连平时在饭桌上几乎见不到身影的贺惟深,这次也已经出现在餐桌上吃早餐。 贺惟深侧着脸,似乎在跟小团子在说着什么,小团子则是全程没什么表情。 乔安年以前觉得小家伙对自己有点冷淡,心里怪失落的,现在有了对比,忽然觉得,小家伙对自己的态度……也还行。 好歹大部分时候都是有问有答,不像这会儿,他只看见贺惟深在说,就没见小团子回个一句半句的。 乔安年走近,听见贺惟深懒懒地在问:“你今天早上不用上幼儿园,怎么起这么早?” “贺叔。” 乔安年走过去,跟贺惟深问过好之后,他推开餐椅,坐下后转过身,关心地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该不会是昨天出去,冻感冒了吧? 贺南楼吃了口粥,“没有。” 贺惟深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道:“看来,你确实是对我有意见。” 他刚才问了小家伙几个问题,小家伙可是一个也没答他。 贺南楼继续低头吃粥,一点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乔安年心说,就你这样,一天到晚见不着人,小团子对你有意见,不是太正常了? 听说小家伙没有身体不舒服,乔安年这才放了心。他注意到,小家伙今天确实没穿园服,“既然没有身体不舒服,那为什么不去幼儿园?是今天有事要出门吗?” 张倩柔手里端着感冒冲剂从厨房出来,听见乔安年的话,她把手里的碗放到他的桌前,“没有,小楼今天不出门。是你贺叔的意思。这个学期小楼就先不去上幼儿园了。等下个开学以后,再看情况。来,粥差不多放凉了,这是感冒冲剂,等你吃完粥再喝” 乔安年吃了一惊,“这个学期都不上了?” 张倩柔欲言又止,当着贺惟深跟贺南楼父子两人的面,许多话,她不方便说,她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只是道:“先吃吧,今天周一,路上车肯定很堵,如果时间允许,我们今天可以提前出门。” 乔安年拿起碗里的汤勺,舀了一口,往嘴里送。 确实如同张倩柔所说的那样,粥是温的,不至于烫嘴。 是山药粥,里面加了肉末,闻着就很香。应该是为了照顾他感冒,身为母亲的张倩柔特意吩咐厨房做的。 乔安年吃进嘴里,却是什么味道都没怎么尝出来。他在想贺惟深让小团子这个学期都休学在家的动机。 他投稿的照片里,小团子没有露脸,就连喻美心早年带小团子去动物园游玩的那一个视频,小家伙也是打了马赛克。除了贺、喻两家的亲朋,应该不会有人将他认出。 但是事情闹得这么大,幼儿园里的老师跟家长肯定知道。人多,嘴就杂, 难免会有不好的话传到小家伙的耳里。这个时候,选择不去幼儿园是对的。 贺惟深肯定不会忽然转性,良心发现,终于知道怎么疼孩子了之类的。大概率,应该是贺家为了尽可能快地平息这件事,所以让小团子减少在大家面前露面。 只有不被人们所谈及,事情才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被人们所忘记。 啧。 贺家还真是,凉薄得彻底。 … 吃完早餐,乔安年喝了感冒冲剂,背上书包去玄关处换鞋。 乔安年换好鞋,从鞋柜上面挂钩上取下针织帽,“小楼,过来,我替你把帽子给戴上……” 乔安年的话说到一半,后知后觉地想起,小家伙今天不用上学。喔,不仅是今天,是这个学期都可以不用再去幼儿园。 沙发上的贺南楼听见乔安年在叫自己的名字,朝乔安年看了过去。 乔安年哈哈地尬笑两声,“我差点忘了你今天不用上学。” 张倩柔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走吧,我们该出门了。” 其实,不习惯的,又何止是年年,她早上就习惯性地往小楼的饮水杯里倒水,经过周妈的提醒,才又把小楼在幼儿园用的饮水杯,给放了回去。 乔安年朝小家伙挥了挥手,“哥哥出门了啊,跟哥哥拜拜。” 贺南楼淡淡地转开了视线,低头玩着IPAD,头也不见抬的。 乔安年:“……” 这没良心的小家伙。 “嘭”地一声,贺南楼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 贺南楼放下手中的IPAD,他已经停留在这个界面很长时间。 周妈收拾完餐桌,来到客厅,没见到坐在沙发上的小小身影,吓了一跳。 手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周妈上了楼,她轻轻地推开小少爷房间里的门,听见里头传出熟悉的敲打键盘的声音。 周妈复又把房间门给关上,心里头嘀咕了一句,小少爷今天也不上学,也不知道起这么早做什么。 … 以往,张倩柔都是先绕路送贺南楼去幼儿园,再送乔安年去小学。 今天不用绕路,乔安年到学校时,时间比平时早了不少。 “太可怕了。你们是不知道,我爸当时在找停车位,我坐在车上给钱飞发信息,问他到哪儿了,等会儿可以一起进去嘛。然后就听见‘轰’地一声,好大的声音。我整个人都吓傻了。我爸就让我在车上不要动,我哪儿还敢动啊,我都快吓尿了好吗?” “别提了,我比你倒霉多了。只是我比你要早到一点。我跟我妈已经从车上下来了。因为我们白天在外面玩了一整天么,我妈就有点不高兴我晚上又要去参加趴体,就拉着我念叨,反正就是不要玩得太疯啊,必须得九点之前就给她打电话什么的,你们懂的。我就点头点头,反正就是应着呗。要不然大人能没完没了。 收到骆杰的信息,我就低头看了一眼。就这么一低头,我听见我妈很大声地尖叫了声,把我给吓的,手机都砸我脚背上。我刚要弯腰去捡手机呢,然后我就亲眼看见那栋大楼就跟积木似的,从我面前塌了下来。然后我就赶紧给骆杰打电话。幸好他也还没进去。后面,是我爸赶过来,把我妈跟我给接回去的。我昨天晚上做梦,还梦见我自己被压在楼里了。害得我一大早就醒了。” 钱飞狠狠地揉了揉脸。 他早上起来,耳朵都还是大楼倒塌的那“轰隆隆”的声音,耳朵嗡嗡直响。 “啊!光听你们的描述就好可怕呀。” “我在我妈手 机里刷到视频的时候,就觉得好害怕的。” “幸好你们两个去得晚。” “可不是。反正我爸发话了,说是接下来不许我再到处浪了。说真的,我也不敢浪了。我觉得我得缓上好一阵子。” “我也是。” “你们在聊什么呢?” 乔安年走到门口,就听见钱飞这个大嗓门,后面还陆陆续续听见骆杰还有蒋若依跟程云溪的说话声。 钱飞、骆杰他们几个早读经常讲话,乔安年已经习以为常,但是两个女生,尤其是程云溪,早读就没见她讲过话,这次竟然也参与了聊天,这令乔安年挺意外。他走进教室,把书包放到位置上,好奇小孩儿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起劲。 坐在前面的蒋若依转过头:“乔安年你没看群消息吗?陈老师有在群里问,问我们班周六晚上谁去星悦酒店了,让男生们报平安。” 报平安,报什么平安? 乔安年带着浓浓鼻音回道:“我这两天没看微信消息。” 他这两天感冒,人可太难受了,基本上除了写作业,其他时间都昏昏沉沉的,没怎么看手机。 乔安年看了眼走廊,走廊外没有老师的声音,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算看一看班主任到底在群里说什么了。 “就是周六晚上,星悦酒店出事了,楼塌了。李遇举办生日趴体,就是在那里。所以班主任周六晚上紧急在群里问,我们班还有谁去了。听说我们班大部分男生都收到了邀请,就让男生们接龙,报平安。 钱飞、骆杰还有郁子航三个人,不是本来要去参加李遇的生日趴体的吗?本来他们三个人约好,那天玩好剧本杀,就一起提前过去的嘛。 但是因为那天咱们玩到很晚,然后郁子航的爸爸妈妈就不同意他晚上再出去玩。钱飞跟骆杰的爸妈同意了,但是去的时间都比较晚。也幸好他们去得晚了。” 乔安年点开群消息,只看见一条条接龙的信息。一直往上拉,才看见班主任发的那条信息,不过这个时候,他也差不多从蒋若依的口中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乔安年听了一阵心惊,“那我们班其他男生呢?其他男生没事吧?” “我们班其他男生没事。也不是每个男生都去的,去的男生也都是从家里出发的,去的时间晚,所以刚好躲过一劫。” 闻言,乔安年大大松了口气。 现在培养一个孩子多不容易,要是孩子们出了什么事,大人的天可就塌了。 乔安年忽然想起:“那李遇呢?” 这一回,回答的人是程云溪:“李遇没事,他当时刚好出去接他朋友去了。不过……七班的几个平时跟他玩得比较要好的那几个男生,因为当时就在包厢里……有七八个都已经被救出来了,还有,还有一个,消防叔叔还没找到人。” 程云溪这句话,令大家同时沉默了下来。 十二岁的年纪,或许不太明白这种事故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但是也隐隐知道,一天多时间过去了,那位同学还没被找到会意味着什么。 … 早读课时,班主任陈静书特意提及了星悦酒店的事情。 陈静书没有提及还有孩子被困,只是强调以后周末孩子们要是出去玩,必须要有家长的陪同。 林乐乐今天起晚了,早读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才赶在班主任之前,抢先一步进了教室。 林乐乐周六出去玩了一天,周日被他爸妈盯着写作业,期间他分心,拿手机玩了会儿游戏,被他爸给逮住,很是胖揍了一顿。 听老师说星悦酒店出事,他还没反应过 来,直到下了课,见李遇的位置是空的,才猛地想起,李遇的生日趴好像就是定在星悦。 又见他们班上其他男生都在,只有李遇不在,顿时有些心慌。 下了课,见班主任走了,林乐乐拍了拍钱飞的肩膀,心急地问道:“老师就是说星悦的楼塌了,也没提李遇。是不是李遇他出事了啊?” “你还问李遇呢。这次就是他害人不浅,七班的黄伟,到现在都还没找到。我妈说了,让我以后都不要再跟李遇一起玩。” 乔安年后桌的男生尤桓撇了撇嘴道。 林乐乐不大赞同:“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李遇肯定也不想的啊。” “他不要办什么生日趴,不就没事了?” “就是。还非要请我们过去。我们跟他又没有很熟。也幸好我们跟他不怎么熟,像是七班那几个跟他走得近的,好几个都被埋 “我现在想起来,也是挺后怕的。要是我前天晚上早早去了,可能真就跟那个黄伟一样了。啊!希望消防叔叔快点找到黄伟吧。” “可是,可是……钱飞,骆杰,大乔,你们也说几句啊。” 刚好骆杰过来找林乐乐他们一起玩,林乐乐看见骆杰,就让骆杰、钱飞还有乔安年帮着李遇说几句话。 钱飞跟骆杰却都保持了沉默。 林乐乐有些着急:“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 许久,还是乔安年打破了沉默 。 乔安年:“乐乐,如果我跟李遇没有闹掰,提前去了,但是楼塌的时候,我没能出来,李遇好好的,你怎么想?” “呸呸呸!有这么咒自己的么?” 钱乐乐一连呸了好几声,忽然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什么。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没说出一个字,眼睛却是红了。 要是出事的是大乔,他估计他放了学就会冲去李遇的家找李遇,把李遇给撕了。问他办什么狗屁生日趴。 林乐乐似乎有点明白了,李遇这事,关键不在于这楼是不是李遇弄榻的,楼塌了跟李遇没有半点关系,甚至如果不是李遇刚好出去接朋友,可能他自己就出事了。 问题就在于,恰好,他没事。 这趴体是他组织的,人是他邀请的。有同学出了事,他却好好的。 所以,那出事同学的爸爸妈妈,肯定不可能原谅李遇。 … 孩子们忘性大,加上大部分同学其实并不知道事情严重的程度,大家也就是上午谈论的起劲。 等到下午,英语试卷放下来时,大家的注意力又都在自己这次的英语成绩上。 所有人的试卷都放下来了,就连李遇的试卷,都由他的同桌代领,放到他的书桌上。 乔安年看着李遇的书桌,心里不由一阵沉重。 书里并没有提及这一段,不知道是不是他穿书以后带来的蝴蝶效应。 如果周六那天,骆杰、钱飞、郁子航他们都提前去了,是不是就真的出事了 ? 还是,书中确确实实也发生了这样的事。按照原身跟李遇的关系,很有可能会提前去,原身去,乐乐肯定也会跟着去…… 如果原身是在场的,也许当时他跟李遇一样,恰好出去了,总之,原身没有出事,可是班上其他男生却出了事。 按照李遇之前的计划,他是打算让原身“资助”他点钱,办这个生日趴,以原身的性格,肯定会给,很有可能出钱还嫌不够,还帮着一起订酒店,一起招呼参加生日趴的孩子们。 那么,毫无疑问,今天李遇的指责,肯定会一起落 到了原身的身上。 甚至老师也会找到原身,进行严厉的批评,张倩柔要是得知这件事,在庆幸自己孩子没有出事的同时,必然会对原身管教得更严。 大概不会有人去想,死里逃生以后之后的原身,在这件事上是不是也受到了心理创伤。 死里逃生,可是活着,却成了一种原罪。 乔安年光是想想,就觉得挺窒息的。 … “大乔,大乔……” 听见林乐乐的声音,乔安年回过神。 “大乔,你在想什么呢?老师点你的名字,让你上去领卷子了。” 林乐乐话落,乔安年就看见外教老师困惑地看着他,“Joe?” 乔安年:“……” 就,真没习惯这个英文名。 乔安年上去领卷子。 外教老师当着全班得面,用英文夸了他,夸他进步非常地大,让同学们给Joe鼓掌。 林乐乐当时心里头还在想,真好,看来他乔哥这回英语成绩肯定是及格了。 乔安年拿着卷子回了位置,林乐乐师拿过他的卷子一看——“卧槽!92?大乔,你不是进步非常大,你这是上火箭的节奏啊。你这是抄了谁的卷子了?抄得太过了啊!这分数,老师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啊!” “小朋友,不要说脏话。还有,我没抄。我是第一个交的卷,我能抄谁?” 乔安年在林乐乐手背上拍了下,拿回自己的试卷。 林乐乐这会儿也终于想起,周五那天,他家乔哥好像是第一个交卷来着。 这么说,大乔是真的没抄啊? 林乐乐瞳孔震惊.jpg. 乔安年还没仔细看过他自己的卷子,他翻了翻,除了有个单词写错被扣一分,剩下的都是听力部分。 乔安年叹了口气。 他听力是真的弱。 他上学那会儿,听见两个老外打电话,一个老外问另一个老外,他住什么什么路,还有选出相近的英语单词,他心里就直犯怵。 他那会儿连个随身听都没有,每次听老师播放的磁带,他都得连蒙带猜,学的全是哑巴英语。 乔安年拿过林乐乐的卷子看了看,听力一道题没扣,慕了。 这些孩子成绩什么的先不说,英语的起点是真的甩他一大截。 老师接着发放其他同学的卷子。 乔安年小声地问:“乐乐,你听力平时都是怎么练的?” 林乐乐还在震惊于他家乔哥英语成绩突飞猛进这件事,闻言,他神情困惑:“这还需要怎么练吗?咱们学校的听力不是很简单吗?” 乔安年:“……” 不,一点也不简单好么。 反正比他那会儿难多了,好几道题,他都还没听明白,听力部分就结束了,他就只能瞎选。 事实证明,他运气坏得没边。 瞎选的那几个,只有一两个是对的。 乔安年深深地叹了口气。 …… 英语老师讲了一节课的试卷。 因为是全英语教学,乔安年到现在听力部分跟得都有吃力,口语部分就更别提了。 每次老师只要喊他起来读课文,或者是跟同学搭档对话,他一定是为同学提供笑料的那一个。 好在乔安年脸皮厚,也没觉得被同学笑话,能掉一块肉。 就想着,一点一点,慢慢积累。 总有一天会进步的, 就像是他当初学摄影那样。 他当初摄影,那真的是零起步。 一开始,摄影师让他碰摄影器材,他都不太敢,怕自己碰坏了,那玩意儿可太贵了,他赔不起。 学摄影那么困难的一件事,他都克服过来了,他就不信,搞不定英语听力。 “乔安年,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下了课,班主任陈静书出现在教室门口,点名让乔安年去他办公室一下。 林乐乐有点担心:“陈老师找你干嘛啊?该不会是因为李遇的事吧?那件事跟你也没关系啊。你都没去。” 乔安年:“应该不是。” 如果要是为了找他了解星悦酒店的事,早上就会找他了,不会等到现在。何况就像乐乐说得那样,他没有去,甚至不在李遇的邀请名单内,班主任不会找他问这个 。” “没事,我去一下。” … 教室办公室。 陈静书:“我听说,你这次英语,考得还不错是吗?” 92分算不错吗? 他以前只考92的时候,英语老师会找他谈话,问他最近是不是家里事情很多,怎么成绩退步了。 不过对原身来说,92这个成绩,应该是挺好的。 乔安年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回答比较合适,只听班主任道:“学生有上进心是好事。不过考试,最重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检测你们上课是不是听懂了,知识学得怎么样。分数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这个分数,必须得真实地体现你们的学习成果。老师这么说,你……能听明白吗?” 第36章 逗弄 乔安年听明白了。 站在老师的角度,他能明白以原身原先的成绩,这次英语突飞猛进,换成是他,他心里多少也会犯嘀咕。 但是,是不是应该找他了解一下情况,而不是直接上来就给扣一个,他没有“如实地体现他的学习成果”这样的帽子? 尤其是对于处在青春期,本来就自尊心特别敏感的孩子来说,这种质疑,无疑太伤人了。 乔安年心里头挺气的,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如果此时,站在教室里的人不是他,是任何一个班上的学生,面对这种质疑,学生该有多委屈? 明明是自己凭实力考的,就因为成绩比以前进步太多,就要被怀疑,“没有如实地体现自己的学习成果”。 乔安年迎向老师的目光:“老师您是怀疑,这个分数不是我自己考的,是吗?” 陈静书目光微闪,从办公桌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杯跟杯盖都拿手里,语气缓了缓:“老师没有这么说,乔安年,你看,老师单独把你叫到办公室来,就是为了向你了解情况。” 了解情况? 了解情况怎么不问问,他最近学习学到几点,这次取得这么大的进步,有没有什么学习上的心得可以分享之类的? 乔安年没有为自己辩解,他只是语气平静地道:“如果您不相信,您可以让我单独再考一次。” “啪”地一声,陈静书把瓶盖给盖上,她板起了脸,“乔安年,犯错误并不可怕。是人都会犯错,只要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知错能改,就还是一个好学生。” 乔安年:“就在您的办公室里考吧,您亲自监考,看看我有没有作弊。第三节是体育课,耽误一节体育课,也不耽误什么事,您看行么?” 陈静书神色不耐:“乔安年,老师已经给了你机会了。” 机会? 什么机会? 认错的机会么?那得首先他确实是犯了错,他没有犯错,要给他什么机会? “那就麻烦老师再给我一次机会。” 陈静书把手中的水杯往办公桌上一放,手指了指乔安年,语气也随之变得严厉起来,“行,我这就找你英语老师要一张你们这次考试的试卷。看你这次还有可辩解的。” 乔安年皱眉。 … “再考一次,有这个必要吗?” 英语老师苏珊在办公室批改学生作业,听说班主任陈静书要安排给乔安年再考一次试,很是惊讶。 “Joe最近上课是认真了不少。或许他这次的分数真的是因为他……”苏珊的中文说得不是很好,她说得磕磕绊绊的。 乔安年还在办公室里等着,陈静书不太放心,生怕乔安年坐不住,招呼不打一声就走掉。之前也不是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过。 “苏珊你知道乔安年,他平时就连作业都是抄的,成绩怎么会忽然进步这么快?” 苏珊想了想:“Joe本人怎么说?我认为,这件事还是要听听看他自己的看法。” 办公室的另一个英语老师也跟着劝道:“Joe说的是你们班的乔安年吧?陈老师,我之前给苏珊代过两节课。这孩子那两节英语课确实上的挺认真的。这个单元考的都是之前的知识点,会不会乔安年回去复习了,所以这次才进步才怎么大?” 很显然,乔安年这个差生拿高分的事情,在英语老师们的办公室应传开了,都知道乔安年这次进步特别大。 “他自己要求再考一次的,好像再考一次,他就能考一百分一样的。下个学期就要升学 考了,这种弄虚作假的歪风邪气可能不能助长。苏珊,你英语试卷再给我一张。对了,等会儿第三节课,你在办公室么?等考完,再麻烦你把他试卷改一改,看这一回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试卷,我这里有,但是……” 苏珊从办公室桌上拿出一份还没有做过的试卷,她坚持自己的观点,“但是我还是认为,应该听一听Joe自己的说法。如果他坚持声称是他自己的考的,我们就不能不……信任他。” 陈静书拿过就走,嘴里道:“我没有不信任他,只是像是这么大年纪的男孩子,最不好管了。那我先走了啊。等他写完,还得再麻烦你改一回。” 苏珊看着同事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 第三节课铃声响起。 同学们应该都上体育课去了,乔安年想回趟教室,拿下自己的笔袋。 “不用回去了,一来一回,耽误时间,你先用我办公桌上的笔。”陈静书态度强势。 乔安年:“您是在担心什么?担心我回去会拿试卷?就算我拿了试卷,在您的眼皮底下作弊,您觉得可能性大吗?” 陈静书冷了脸色:“乔安年,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你这是跟老师说话的态度吗?” 乔安年不卑不亢:“那请问下老师我能回趟教室,拿下我的笔袋吗?” 陈静书脸色铁青。 她能怎么回答?说不许么?那不是等于变相承认自己不信任学生? 她不耐烦地道:“快去快回。” 乔安年回教室,拿了自己的笔袋。 乔安年注意到,在他打开笔袋时,陈静书就站在他的边上盯着他,就像是在防贼。 不爽,有想要掀桌的冲动。 乔安年惊讶于自己胸口的戾气,他不是一个发火就喜欢摔东西或者是掀桌子的人。 这种冲动,更像是这具身体里残留的冲动。 “我说了没有作弊!” “老师没有说你作弊,老师只是来找你了解下情况。我听说你平时就有威胁他,经常让他给你抄作业,是不是有过这种情况?” “为什么不回答?” “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 “乔安年,你这是跟老师说话的态度吗?” “反正我没作弊。” 耳边似乎想起刺耳的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少年握拳,愤怒地走出教室。 乔安年几次深呼吸,才稍微平缓胸口的那种快要爆炸的愤怒感。 小孩子在没有大人及时引导跟干预的情况下,往往不懂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生气就会尖叫、大哭,咬人甚至对人动手。日积月累,负面的情绪不知道怎么发泄,就很容易冲动、易怒,表现的方式也会越来越粗暴。 他的小弟弟就是这样,长辈娇宠,加上他爸跟他继母也都是很暴怒、冲动的性格,家里小孩子要是做错事,就一个拳头或者一巴掌扇下来。以至于他小弟每次不高兴,都只会用大吼大叫,摔东西这种方式来解决。 乔安年平静地拉上笔袋的拉链。 大概是确定他的确没有在铅笔盒中藏小抄,陈静书这才移开了视线。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就开始放听力音频了。” “嗯。” … 试卷还是上周刚考过的那一张。 这张英语试卷除了听力部分,其它的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 老师上课刚刚分析过卷子,乔安年上课一向听得认真。 听力部分他等于是听了两次,加上他记性好,答案他早就记在了心里。 办公室的墙上有钟,乔安年看了眼时钟上的时间,他交卷的时间,比上一次还要提前了十五分钟。 等于一套六十分钟的试卷,他只做了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 陈静书从乔安年手中接过试卷,一副“我就知道你做不出来”的表情。 “你再在办公室坐一下,我让你英语老师现在就把试卷改了给你。”陈静书拿着书卷,转头出了办公室。 清脆的下课铃声响起。 第三节下课下课时间到了,安静的学校一下子变得嘈杂起来。 乔安年坐在办公室,等着班主任陈静书回来。 五六分钟过去,陈静书还没回来。 “丕次,丕次——大乔,大乔……” 听见有人在叫他,乔安年转过身,林乐乐背着书包,扒在办公室门边,明明办公室里也没其他的老师,他还是把手圈在嘴边,压低了音量:“大乔,你怎么还在陈老师的办公室啊?这都放学了,老师还没有放你走呢?” 乔安年站起身,走到门口,“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林乐乐瞪圆了眼:“下课了,陈老师肯定马上就会回来的,你这样随随便便就走到门口,会不会挨骂啊?” 敢情小胖丁以为自己这一整节课都是在办公室被罚站。 乔安年没做多余的解释,“不会。你先走,你奶奶这会儿估计已经在校门口等你了,别让她着急了。” “没事,我奶奶要是到了,没看见我,肯定会给我打电话。我再陪你聊会……陈老师来了,大乔,我先撤了啊!” 没等乔安年反应过来,就瞧见小胖丁把身体一转,跑得比兔子还快。 乔安年:“……” … 乔安年转过头,陈静书手里拿着试卷,脸色不是很好看。 乔安年对自己的成绩一向很有把握,考得好不好,他心里有数。 果然,陈静书走进教室,把手里的试卷交给他——100分。 他英语最薄弱的是听力,这次听力是第二次听,加上老师讲试卷时他听得认真,对于这次的满分,乔安年并没有任何意外。 陈静书心情复杂。 按理说,自己的学生考试考得好,她肯定高兴都来不及。 但是乔安年…… 如果不是自己亲自监考,确定乔安年在整个答题过程当中根本没有作弊的可能,她真的要怀疑,乔安年是不是把之前的那张试卷给偷偷带进来了。 乔安年拿起自己的笔袋,连同那张考满分的试卷:“老师,我可以走了吗?” “你最近的成绩确实有所进步,这很好,你……你要好好保持,知道吗?” 乔安年既没摇头,也没点头,“老师再见。”走出办公室。 “乔安年——” 陈静书追出办公室。 乔安年停下脚步,眼神平静地望着六班的班主任。 陈静书神色犹豫,她几次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走到走廊栏杆边上,对乔安年道:“老师……老师可能之前对你有所误会。我想,我应该跟你说声抱歉。你最近上课确实认真了很多,各科作业也都有按时完成。老师不应该……总之,跟你说声抱歉。希望这件事,不要影响到你学习的积极性。” 乔安年摇了摇头,“我学习是为了我自己,不会因为任何人对我的态度而有所动摇。” 听着学生稚嫩却坚定的声音,陈静书脸 颊一阵烧红。 她承认,教学多年,很多事情,她往往会带有固有的成见跟偏见。 之前有一次,乔安年也有过一次期中考,语文取得了很大的进步,她当时,也是怀疑他成绩的真实性。 后来乔安年果然再没有考过那样的高分,依然是作业不交,上课要么睡觉,要么就是跟前后桌或者同桌讲话,影响班上同学学习。她心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失望。 现在再回想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隐隐有些愧疚。 如果当时,她没有怀疑乔安年的成绩,而是采取鼓励的方式…… 结果会不会截然不同? 陈静书喉咙发干:“好,那就好。老师期待你以后更加优秀的表现。” 房间里,贺南楼坐在电脑前,他点开自己的邮件,有最新邮件弹跳出来。点击,里面是一行行的法文。只有最后一行,用大写的英语在问,“你是谁?” 贺南楼没有回复这份邮件。 上辈子,布莱恩处处跟“摩天”作对,攻击“摩天”系统多次,导致摩天的防火墙形同虚设。他让顾堇跟对方谈过很多次,对方就是不肯收手。对方在国外,他们拿布莱恩根本没办法。 按照时间线推断,现在的布莱恩不过才是个高中生而已。 对付一个高中生没什么意思,他要的是……为他所用。 他黑入布拉恩的电脑,成功地引起对方的注意。 现在,鱼儿已经咬钩,接下来,他只要沉住气就好。 … 桌面上的手机,出于监听的状态。 贺南楼一心二用。 听见乔安年的那一句,学习是为了他自己,贺南楼眼神疑惑。 以乔安年现在的年纪,应该早已完成学业。 为什么乔安年会对学习依然有着执念? 耳麦里,没有再传来对话声,只有脚步声跟偶尔孩子们大闹的声音。 贺南楼退出监听状态。 … 乔安年走回教室,夕阳洒满长廊。 乔安年手里握着笔袋跟试卷,胸口堵得憋闷。 如果当初原身不是采取那样的方式,而是从那以后,好好学习,这一句道歉的对象,应该也不会是他。 可是没有如果。 成年人尚且会因为周围人的不信任,产生负面的情绪,何况是一个孩子。 裤子里的手机震了震,乔安年走神,没听见。 他走进教室,把笔袋连同手里的试卷一起放进书包。 “什么声音?乔安年,是不是你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啊?” 值日的同学在摆桌椅,经过乔安年的身边,听见一阵“滋滋”的声音,寻着声音,最后疑惑地指了指乔安年的口袋。 嗯? 乔安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还真的是他手机响了。 是张倩柔打来的。 “谢谢啊。” 乔安年跟那位提醒他的同学道了声谢,接起电话。张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年年,还没放学吗?” “放学了,今天有点事,我这就出去。” “哎,好。不用着急,妈妈就等在校门口,不要跑,慢慢走。知道吗?” “好。” 乔安年背起书包,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震。 他以为是张倩柔打来的,一看手机界面,“L。邀请你语音聊天”顿时乐了。 小家伙竟然还知道给他发语音通话 了。 乔安年接起电话,往外走,“怎么了?是不是一个待在家里太无……” 乔安年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孩儿奶声奶气的讲话声打断:“带两杯百香茉莉奶茶。” 语气一如既往的没有礼貌。 乔安年故意逗他:“如果想要拜托人家办事,应该怎么说?” 星期五那天,林奶奶给的奶茶跟蛋糕,乔安年后来还是都给了小团子。 对吃的一向挑剔的小团子,破天荒,把奶茶跟蛋糕都给吃完了。估计是真的挺喜欢乐乐家的奶茶跟蛋糕。 贺南楼握着手机,唇瓣抿起,“可以吗?“ 乔安年唇边的笑意扩大,引导小孩儿把整句话说完整:“年年哥哥,给我带两杯百香茉莉奶茶可以吗?来,整句话,跟着我说一遍。” 平时他逗小团子喊他哥哥,小团子一回也没喊过。 他就在想,既然哥哥喊不出口,年年哥哥总可以吧? 电话那头很长时间都没有声音。 唔? 这么害羞的吗? 避开一个从后面跑出来的两个小弟弟,乔安年走出校门,“我开玩……” “年年哥哥,给我带两杯百香茉莉奶茶,可以吗?” 乔安年立马停住了脚步。 “刚刚有洒水车,从我前面开过去。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嘟嘟嘟嘟——” 乔安年看着被挂断的手机,想象着小家伙在电话那头绷着的小脸,笑着摸了摸鼻尖。 艾玛,他的乖崽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 “什么事,笑得这么高兴啊?” 乔安年抬起头,见到张倩柔时,唇角还噙着笑意,“没什么。” 张倩柔挺失落,不过倒也没有追问,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母子两人慢慢地走到停车的地方。 贺南楼这个学期暂时不上幼儿园,车子后座是空的,张倩柔也就跟乔安年一起坐到后座。 上了车,乔安年把书包放在腿上,没忘记吩咐司机,绕路去一趟林乐乐家开的甜品店。 张倩柔迟疑了好一会儿,“年年,我听你们其他家长说,你们班上周英语考试,今天成绩发下来了,是吗?” “嗯。” 乔安年主动,把自己考了92的那张试卷,递给张倩柔,“考得不太好。我的英语听力有点薄弱。” “没关系。你小时候跟着你爷爷奶奶,英语基础有点弱是正常的。妈妈听乐乐奶奶还有钱飞的妈妈说了,像是乐乐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上英语早教课。你们班上有条件的同学,一二年级就出国游学过。我们的基础跟他们比肯定是……” 张倩柔剩下的话,在看见试卷上鲜红的“92”的分数时,顿时止住了安慰的话头。 张倩柔握着手里的试卷,她把试卷翻到背面,又从背面翻回前面,仔细地辨认姓名那一栏,确定是写着“乔安年”三个字没错,不存在拿错的可能。 “年年……你这次英语……” 张倩柔欲言又止。 乔安年在给小团子发信息,问他除了想要喝白象茉莉奶茶以外,还有没有想要吃的蛋糕。 想起小团子大概率不识字,手按在“按住说话”的键上,听出张倩柔的欲言又止,他松开了语音,抬起头,“您想说什么?” 张倩柔摇了摇头,“没,没什么。妈妈知道你最近学习努力了不少,你能取得这个成绩,妈妈很高兴。下次,下次,我们可以再努力,就算 没有90分,也没关系。” 车厢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乔安年盯着张倩柔。 张倩柔:“妈妈,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乔安年无声摇头。 “叮咚——” 一条最新信息,打破了车厢内的寂静。 乔安年垂眸,落在手机界面上。 L。:“彩虹蛋糕。” 在彩虹蛋糕的后面,添了一道彩色的虹。 乔安年看着对话框里的这道彩虹,头一回发现,他的崽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乔安年唇角微微上翘,在对话框上输入:“好。” … 回到家,从周妈口中得知小团子在楼上房间,乔安年背着书包,拎着奶茶跟蛋糕上了楼。 “年年,马上就要吃完饭了,蛋糕跟奶茶都不要吃太多,半个小时以后下楼吃饭。” 张倩柔在楼梯下喊。 乔安年站在扶梯口处,“知道了。” 小团子的房间门是关着的。 这一回,乔安年没忘记敲门,“叩叩——” 房门打开。 “噔噔——你要的百香茉莉奶……” 乔安年双手拎着袋子,因为小家伙的身高比他要矮上一些,奶茶不偏不倚,撞到了前来开门的小团子的额头上。 “噗嗤。” 乔安年一下没忍住,笑出声。 贺南楼绷起小脸。 “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撞到?” 乔安年一边笑着进到房间,一边把奶茶跟蛋糕都先放到小团子的桌子上,放下书包,去看小家伙的额头,检查了下:“还好,奶茶我刻意点了温的,也不烫。额头也没红。” 贺南楼不说话。 “好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这么小气嘛。来,给你。喝一杯奶茶,压压惊。啊。” 乔安年把奶茶连同蛋糕,一起递给小团子。 贺南楼视线落在乔安年递过来的奶茶跟蛋糕上。他将其中的一杯,递了回去。 “怎么了?不是在电话里说要两……” 乔安年忽然反应过来,他看着小团子,“你特意多要一杯,……是给我的?” 第37章 惊喜 “不喜欢就算了。” 贺南楼作势要把奶茶收回。 他的乖崽脸皮太薄,经不起逗。 乔安年身体比大脑的反应更快,在小团子把奶茶往回拿之前,他就提前把奶茶给拿了过来,从袋子里取出吸管,“啪”地一声,戳了个洞,吸溜了一口,笑眯眯地道:“喜欢!喜欢的不要不要的。” 贺南楼垂眸,视线从少年翘起的唇角收回。 “啪——啪——” 贺南楼手里握着吸管,在奶茶上戳了好几下,都没能成功地戳一个洞。 给塑封的饮料戳个洞这事儿吧,也讲究个一鼓作气,往往头一回没戳中,第二回吸管尾端尖头的部分软下去,也就更不好戳,小团子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肉嘟嘟得小手拿着吸管,就是戳不进去,小脸紧绷。 乔安年忍着笑:“我帮你。” “不用。” 贺南楼冷冷地拒绝,话落,“啪”地一声,奶茶终于被戳出一个洞,只是奶茶也随之溅了出来,溅了他满脸。 “噗嗤——哈哈哈哈哈!” 乔安年笑得不行,他本能的反应是用手给小孩儿去擦,后面发现手沾了奶茶之后实在太粘了,他把自己的那杯奶茶给随手放在小孩儿电脑桌上,就去了浴室,拿了毛巾,顺便自己也洗了下手。 “来,把眼睛给闭上,我帮你把脸擦一下。” 贺南楼闭上眼,听出少年声音里的笑意,小脸不要太臭。 … 乔安年把毛巾给放回去,出来见小家伙盘腿坐在地垫上,捧着IPAD在玩,小腿边摆着奶茶,也不知道碰没碰过。 小家伙面子包袱太重,乔安年怀疑,还真有可能一口没碰过。 乔安年不太清楚小家伙的这台手提是什么时候买的,还是他原来就有的,总之最近好几次“你今天一整天,都在玩电脑吗?” 乔安年把自己的那杯奶茶递过去:“要不要尝尝我的?这杯跟你的一样,都是百香柠檬的口……” 话还没说完,手里的奶茶就被拿了过去,乔安年失笑,还真是跟那杯奶茶置气上了啊? 乔安年于是端起地上那杯无辜的,被小主人惨遭遗弃的奶茶。 茉莉花浓郁的花香夹杂着百香果的甜香,又香又甜。乔安年以前不太能够GET到奶茶,这几次入手的几款奶茶都还挺不错。 “不要喝太多啊,等一下还得下楼吃饭。” 乔安年以身作则,他自己也喝了几口,就暂时把奶茶给放边上,一只手撑在地垫上,身体前倾,“在玩什么游戏呢?这么入迷?” 乔安年凑过脑袋,被IPAD界面上一个呆萌的机器人3D模型给吸引住了。 “这个3D建模是你搭建的吗?好逼真!宝,你也太厉害了!” 贺南楼在调整建模参数的指尖一顿。 许久,他抿起唇:“不是。” 这款建模无论是设计还是原理都很简单,有什么可厉害的? 他是在布莱恩加密的文件夹上看见这个小东西,不算太丑就拿来了。 现在倒是越来越不顺眼,如果不是这个模型刚好有用,现在就可以扔了。 贺南楼:“喜欢什么颜色?” 乔安年盯着界面上的机器人,惊奇地道:“哎?还能自由地给这个机器人换颜色吗?” 贺南楼云淡风轻地道:“可以。先对模型再进行烘焙,再调整相应参数。” 参数、烘焙什么的 ,乔安年一点不懂,他听得一愣一愣的,“听起来很牛逼的样子。” 贺南楼脸色稍霁。 “哎?我刚刚是不是说了牛那什么了?嗯,那句话不太文明,不许学啊。” “嗯。”贺南楼指尖点击工具栏,问乔安年:“喜欢的颜色?” 乔安年以为就跟小女孩儿玩变装游戏是一样的,小团子不是喜欢红色么,他对颜色没什么偏好,想了想,“红色吧。红色喜庆。怎么样?” “可以。” 无所谓,东西不是给他用。 贺南楼对模型颜色做了更换,同时添加了相应滤镜效果跟对应的质感效果。 IPAD界面上白色的机器人随之变成了红色。 只是为了试效果,因此,只有对脑袋做了颜色的处理,等于小机器人只有脸是红的,身体还是原先的建模色。 “噗——哈哈哈哈!天呐,怎么会这么像关公!” 乔安年看着一团红的小机器人乐不可支,想起小时候他爷爷收音机里经常放的一首歌。他摇头晃脑,嘴里哼哼着,“红脸的关公,白脸的蓝脸的窦尔墩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叫喳喳……” 少年变声期独有的公鸭嗓,配上京剧的唱腔,完全是听觉上的灾难。 贺南楼忍耐着听完,又听见乔安年的这一声宝,沉默了几秒,做最后的确认:“……确定就要这个颜色么?” 乔安年点点头,越看屏幕上傻乎乎的小机器人就越是喜欢,“嗯。这不挺好的么。看着就欢乐。宝,这个小机器人有名字么?” “没有。” 除了眼睛部分,贺南楼将机器人身体其他部分,也都全部调整了红色。 “就叫它小楼吧。你不觉得,小家伙跟你一样可爱么?” 都是叫人看了就心情大好的存在。 贺南楼看着界面上,丑成一团的小东西,冷冰冰地道:“一点也不觉得。” “你再仔细看看么。” 乔安年疯狂安利自己的“小楼”,倒像是这模型是他搭建的。 张倩柔在楼下等了好几分钟,也没见到乔安年带着贺南楼下楼吃饭。 张倩柔上了楼。 房间门没关,张倩柔走到房间门口,就看见一大一小脑袋挨着脑袋,在玩IPAD,年年笑得比小楼还高兴。 张倩柔无奈地摇摇头,小楼明明比年年小那么多,性子可比年年沉稳多了。 年年只要一玩起游戏,就完全停不下来。 不过,说起来,她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年年玩游戏了…… “叩叩叩——” 张倩柔抬手敲门,房间里的一大一小瞧了过来,她温柔出声道:“年年,小楼,该下楼吃饭了。” 乔安年代为回话道:“知道了。我们这就下楼。” 张倩柔点点头,“那妈妈先下楼了,你们等会儿就下来。” 乔安年:“好。” 从垫子上站起身,拉着小团子起身,乔安手搭在小孩儿的肩膀上,一前一后,跟搭火车似的走出房间,嘴里模仿者开火车的声音:“嘟—嘟,下楼吃饭去咯。” 贺南楼:“……” … 贺惟深昨天之所以提前赶回,是为了处理前妻喻美心的事情,他在国外还有事情没有谈完,今天一早又飞回了国外。 晚饭照样只有张倩柔、贺南楼跟乔安年三个人。只是,自从发现两个孩子谁也没有再问起过贺惟深后,渐渐地, 张倩柔也就不提了,只当贺惟深是这个家的客人,偶尔才会回来小住一下。 晚餐时,贺南楼的嘴里出了血,鲜血顺着嘴唇往下滴,吓坏了张倩柔跟周妈。 “怎么好端端的,会忽然流血?” 张倩柔慌张地对周妈吩咐道:“周妈,快,顾医生打电话。” 周妈应了一声,也是着急忙慌地衣服口袋里取出手机,“好,我这就打。” 只有乔安年先是拿了纸巾,给小孩儿的嘴巴擦血,接着,抬起小孩儿的下巴,“张嘴,我看看。” 贺南楼皱着眉,张开了嘴。 乔安年把食指跟拇指伸进小孩儿嘴里,想到什么,住了手,对小孩儿道:“不许咬啊!我就是检查看看,你是不是下牙齿松动了。” 贺南楼冷冷地瞥着他,乔安年莫名读懂了小家伙眼里的意思——“怕了就别碰我。” 乔安年自己辩解,“我这是被你给咬出心理阴影来了么。” 贺南楼眼露不屑。 “嘿!你这什么眼神?”乔安年抗议。 贺南楼冷静地擦拭着唇边的血渍,“你到底要不要检查?” “检!我先去洗个手啊!” 乔安年离开座位,跑去洗手间。 贺南楼有部分血滴在了餐具上,张倩柔去厨房给他拿了干净的一副换上,从厨房出来,听见乔安年的声音,朝着他的背影扬声问道:“哎,年年,吃饭吃得好好的,你又要去洗什么手?” “有事!” 乔安年回了一句,快速地去洗了手回来。 他先是查看小团子嘴巴里出血的位置,发现果然出血的部位主要在牙龈的位置,他食指跟大拇指试着轻轻晃了晃出血最多的那一片牙龈上的牙,果然松动得厉害。 他抬起头,对周妈道:“周妈,让顾医生不用过来了。小楼只是快要掉牙了而已。” “出血量,挺,听多的。不是那种吐血。就是,就是吃着饭呢,忽然学就从嘴巴里流出来了。” “嗯,这会儿都还在流血。没有,之前没有听说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 “是不是哪里摔着,磕碰过吗?您等会儿,我去问一下……” 周妈在电话里跟顾崇山描述小少爷忽然出血的情况,闻言,愣愣地转过头,“掉,掉牙?” 乔安年指了指贺南楼下排牙齿,“小楼的这颗牙齿已经很松动了,掉牙估计就是这两天的事。晚上估计是吃饭的时候咬到肉之类的,才会导致出血,所以让顾医生不用来了。我带他去漱下口,过几天,牙齿应该会自己掉了。” 电话那头的顾崇山听见少年的声音,眼底有些意外,算算年纪,小楼今年是差不多该要换牙了。又听张倩柔的声音传来:“胡闹,你又不是医生。再说,没看见小楼还在出血么?” 张倩柔对周妈吩咐道:“周妈,保险起见,还是让顾医生来看看。” 贺南楼手拿着沾血的纸巾,“不用”。 最近这段时间,他的确下排牙齿有所松动。 张倩柔瞧见小孩儿唇边的血渍,哪里放心得下,还是吩咐周妈请顾崇山来家里一趟。 顾崇山到时,发现小孩儿嘴里的血已经止住,嘴里的血也都漱过,从佣人张妈口中得知,是乔安年带着小楼去做的这一系列处理,心中微微吃了一惊。 … 贺南楼坐在沙发上,顾崇山对他进行出血部位的检查,他的儿子顾堇在边上给他用手电筒照着贺南楼的口腔。 “好了,小堇,手电筒可以关了。” 顾崇山仔细检查过贺南楼的口腔,转过头,对自己的儿子顾堇吩咐道。 顾堇听话的把手电筒关掉。 顾崇山摘下手中的医用手套,对等在一边,神色焦急的张倩柔跟周妈道:“是要换牙了。这几天吃东西的时候稍微注意一下,像是肉什么的,尽可能煮得烂一点,不要吃太硬的东,牙齿也尽可能不要去咬太硬的东西。等过几天,看看牙齿有没有自然松脱。如果没有,我再来一趟,拔下牙。” 见张倩柔还在眼神担忧地望着贺南楼,顾崇山补充了一句:“小楼身体很健康,没有其他的问题。” 闻言,张倩柔这才松了口气。她感激地向顾崇山道谢:“谢谢顾医生。” “不用客气。”顾崇山收拾着医药箱。 顾堇手里拿着手电筒站了半天,这会儿有点站不住,他挨着贺南楼坐下,“小楼,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想要吃的啊?我下回过来给你带!” 顾堇是跟着他爸顾崇山一块过来的。 顾太太晚上有事出门去了,顾堇一个人在家没人看,顾崇山只好把儿子一块带了过来。 贺南楼对顾堇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无论出席各种场合,总是穿着熨烫齐整的衬衫、西裤,十分人模狗样的“摩天”的运营总经理顾堇,见到眼前这个衣服上还沾着饭粒的小顾堇,他眼里藏不住的嫌弃。 贺南楼冷着脸,往沙发边上移了移,注意到顾堇空荡荡的门牙:“你两颗门牙都掉了?” “唔!“ 小顾堇的双手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露出一双眼睛瞪着自己的好朋友。 顾崇山笑着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小堇的换牙期比较早。之前你发烧,他本来想要来看你,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刷牙的时候,门牙掉他自己的手心里了,伤心地哭了很久。说自己笑起来再也没有你好看了,就说什么也不肯出门,一定要等牙齿长出来了,再过来看你。” 贺南楼:“现在牙齿也没长出来。” “才不是!长出来惹!你看!” 一下忘了自己要“遮丑”的这件事,咧开嘴,呲着牙,跟贺南楼炫耀他上排牙齿冒出的那一丢丢白色的小米粒。 “噗嗤——” 太可爱了,乔安年没忍住,笑出声。 人类幼崽之间的对话,真的太搞笑了,哈哈哈! 贺南楼视线落在少年唇边灿烂的笑意,移开,落在小顾堇的身上。 小顾堇听见声音,他抬起头,凶巴巴地瞪着乔安年:“乔安年,你笑什么?!” “小堇,不可以对哥哥这么没有礼貌。”顾崇山得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温和,语气却分明是严厉的。 小顾堇撇了撇嘴,“他才不是哥哥!乔安年不是我的哥哥,也不是小楼的哥哥!他是一个大坏蛋!” 乔安年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就算说的不是他,脸多少也有点烧。 “小堇。” 顾崇山微微沉了脸色。 张倩柔面露尴尬,劝道:“没,没关系的,顾医生,童年无忌嘛。” 小顾堇受了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穿书到现在,乔安年就没见小团子哭过,以至于他都忘了,正常的人类幼崽有多能哭,顿时有点慌:“别,别哭呀……如果之前我对你有不好的地方,我跟你道歉。” 小顾堇把头扭到了一边,“哼”了一声:“才不要你的道歉!” 乔安年:“OK。你开心就好。” 顾堇扁了扁嘴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乔安年:“……” 乔安年只好让小团子帮着哄一哄:“小楼,你帮忙哄一哄你的好朋友,让他不要哭了,好不好、” 贺南楼:“别哭。太丑。” 张倩柔一惊,“哎,小楼。你不可以这样跟小堇说话。” 顾堇红着眼,瞪着在一分钟前还是他好朋友的贺南楼,带着哭腔大声地反击:“不丑!我才不丑!小楼你才丑!小楼最丑!小楼最丑!” 乔安年:“……” … 顾崇山将顾堇抱离,好将他跟贺南楼两人隔开。 好在顾堇比较听顾崇山的话,加上也比较好哄,没一会儿也就不哭了。 顾崇山牵着顾堇的手,“向安年哥哥还有小楼道歉。” 平时很好说话的顾堇,这一回就是不肯:“我,我不要。他们两个联合起来欺负我!” 什么都没有做的乔安年:“……” 最后,还是顾崇山替顾堇道了歉。 张倩柔送他们父子两人离开,走时,顾堇还在抽抽噎噎地哭着,小模样挺可怜。 乔安年倒是没觉得小孩事儿烦人,就是有点尴尬,也不知道原身对人小朋友做了什么,以至于小朋友后一见到他就闹情绪。 相比之下,他的乖崽真是小天使! “顾医生说不影响进食,只要不要吃太难咀嚼的东西就行。晚上有没有吃饱,要不要再吃……” 乔安年收回视线,见小团子手里拿着手机,好像在对着门口方向拍。 乔安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怎么了?” 贺南楼收起手机,:“没什么。 只是拍了一段顾堇无理取闹的画面而已。他要留着顾堇的黑历史,让顾堇为他所差遣。 “嗝——”在玄关处换鞋,牵着爸爸的手的顾堇,打了个哭嗝。 … 临近期末,考试次数越来越频繁。 除了英语,语文、科学以及数学也都相继进行了单元测验。 学生们怨声载道,一点也没降低老师考试的兴致。 除了周一,周二到周四,每天都在考试。 考完,隔天出成绩,隔天讲解。 自从乔安年英语考了“92”,数学、科学都考了满分,语文98分,班上同学已经是波澜不惊了。 毕竟这段时间,乔安年上课认真的程度他们都看在眼里。而且他们当中有人拿着数学练习或者科学联系去问他,他都会热心地跟同学讲解。 还有的同学问他到底报的什么补习班,找的哪位老师给他一对一补的课,这成绩进步也太快了! 面对小豆丁们崇拜的眼神,乔安年实在有点难为情。 有些知识点,他以前毕竟都学过了,会考高分,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林乐乐是在每天下了课,总是有人拿着习题来问他家乔哥,他家乔哥竟然真的把解题思路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时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身边坐了一个学霸的这一事实。 艾玛! 学渣逆袭成为学霸,这也太励志了!! … “大乔,你这英语可惜了。要是你英语也考得那么高,下个月月考,你搞不好能拿个年级第一!” 自习课,老师要求学生们自己看书、复习,尤其是,可以翻一翻自己各科的错题本。 林乐乐一开始还能稍微看会儿书,后面就老师控制不住地走神,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往他家乔哥方向瞄,见乔安年在认真地看英语错题,就小小声地 发了这么一句感慨。 乔安年叹了口气:“我听力太薄弱了。” 以前他们的卷子听力比重没那么重,语速也没有那么快,而且有时候都是老师在念听力材料,比现在的音频容易听懂多了。 林乐乐:“你要不要找班级里的谁,给你一对一辅导下?啊!有了!你可以去找程云溪啊!她不是英语课代表吗?我看她英语每次分数也都考得很高,要不,你去问问人家,看人家英语都是怎么学的?她以前可能是不喜欢你,但是最近不是也经常过来问你数学题么?你们两个人刚好,互补下呀!” 林乐乐没敢毛遂自荐,他自己英语都学的半吊子,虽然分数考得还可以,但都是以前打的底子,考试经常是连蒙带猜。 他知道他英语短板在哪里,就是听力的基础太薄弱,这跟数学讲题不太一样。小姑娘本身数学底子就好,他稍微一点拨,她就能想通。他的听力不是这么一回事。现在除非把他丢在一个讲英语的语言环境里,要不然他的听力应该很难在短时间内就取得太大的进步。 “不用。我自己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倒是你的数学……要不要我给你把基础讲一下?” 这次数学考试,只考了66的林乐乐:“……” … “哎?小楼让我去他房间一趟吗?” 这天,放了学,乔安年随张倩柔一起回到家,周妈帮忙递拖鞋,说是小少爷让他去一趟他的房间。 “是,小少爷说让您放学回家,就去找他一下。” “喔,好。我知道了。” 乔安年背着书包上楼。 “叩叩——” 贺南楼开了门,他的手里,捧着一个红色的机器人。 哎? 这不是那天那个…… 乔安年脱口而出:“小楼?” 被贺南楼捧在手里的小机器人的眼睛亮了亮,甜甜地应了一声,“哎,年年哥哥,你叫我什么事呀?” 第38章 颜控 乔安年没想到,这小机器人真的能应他。 乔安年站在门口,微弯着腰,对着小机器人,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小楼?” 小机器黑色的眼睛又亮了亮,应了他一声,“年年哥哥,我在呢。” 这小嘴有点甜啊!你这机器人,能给我摸……” 乔安年想问这小机器人能不能给他摸一下,话还没说完,只听小机器人又用着童稚的机械音“高高兴兴”地回道:“谢谢年年哥哥的夸奖,小楼还会讲笑话、唱歌,年年哥哥要听么?” 乔安年以前也有过一款款智能语音音箱,也会跟人互动,但是没这么智能,没这么有“灵性”,还会问要不要唱歌给他听! 乔安年就问它:“你还会唱歌呢?那你会唱什么歌啊?” “年年哥哥想听什么歌?” “‘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这首,这首会唱吗?” “对不起。年年哥哥,这首我还不会。” 语气失落,就连眼睛上的光亮都弱了弱,乔安年看得可不落忍,连忙出声安慰小家伙:“没关系,没关系。这首是有点冷门了。那就……《桃花朵朵开》会么?” “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看那桃花儿开,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把那花儿采……” “我们小楼唱得真好!真棒!” “谢谢年年哥哥,小楼最喜欢年年哥哥了!” 这两人,噢,不对,是一人一机,就这么站在门口聊嗨了。 “嘿嘿,我也最喜欢小——” 小机器人的眼睛忽然暗了下去,“小楼要去休息了,年年哥哥再见,要记得想小楼喔。” 乔安年跟小家伙聊得正起劲呢,闻言,顿时有点着急,抬头问贺南楼:“哎?怎么回事?是没电量了吗?” 贺南楼面无表情。 不是没电,是被他强制关机了而已 。 贺南楼冷声道:“进来再说。” 转身进了屋。 站在门口说话确实不大方便,乔安年跟着进去,嘴里还在问:“是不是得给它充电?它是普通的充电线充电么?充多久的电才能正常开机啊?” 贺南楼:“……” … “哎,你不给它充电么?” 进了房间,见小团子一点也不有要给小机器人充电的架势,乔安年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充电器在哪儿知道么?知不知道怎么充?你告诉我,我帮你充。” 贺南楼:“nian.” “Yes Joe.What I do for you?” 乔安年:“!!!” 哎?不是没电吗? 乔安年没能问出心里头的疑惑,也不知道小团子说了什么,机器人竟然开始播放英语听力!!! 乔安年听见英语对话,心里就谎称一批,瞬间感受到了被英语听力支配的恐惧,“停!打住!” 贺南楼:“你需要对nian输出英语指令。” 年? 怎么有蹦出一个“年”?这小家伙不是叫“小楼”么,还能有两个名字?还有英语指令?啥玩意儿? 贺南楼进一步解释道:“如果你想要他停止播放英语听力,就对他发出英语指令。用英语告诉它。” 强制性英语对话,开口的次数多,对听力跟英语自然有所帮助。 “笑得,阿普?(shut up)” 如果说乔安年的英语听力是盆地级别,那他的英语口语,就是洼地级别的。 这真不能怪他。 他初中上学的那个镇教育资源虽然比他小学的时候要好上一点,但是吧,英语老师的发音地方口音特别重,他的英语口音也就完全给带偏了。 有一说一,除了追国外电影,六班那班小孩儿的英语发音是他听过最纯正的英语了。 现在上课,只要英语老师喊他回答问题或者是跟要他跟其他同学一起合作对话,他一张嘴,班级里的同学就会立即集体爆笑。 “Nian.” “Yes,Joe.” “S.” “Yes,Joe.” 小机器人果然停止了英语听力播报,乔安年总算松了口气。 那种只要听见英语听力,就谎成一批,心跳加速,脑子一片空白,只听得见声音,完全忘了思考的感觉,谁懂? 不过他刚才也是真的有点傻,大部分机器只要是想要它们停止工作,可不是只要按个STOP就可以么,这机器人也是机器啊,他刚刚怎么就没想到用STOP。 为了掩饰尴尬,乔安年哈哈尬笑两声,岔开话题,“它还会说英语呢?” 乔安年这一口带方言的英语,贺南楼监听时,不知道听过多少回,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这款是伴学机器人。他有中文跟英语两种模式。你用中文跟他打招呼,他就会用中文回你,也可以用中文进行古诗、古文查询,习题搜索。你用英语跟他打招呼,他就会用英语跟你对话。你可以跟他进行英语对话,要求他进行听力播报,习题搜索、讲解,都可以。” 这款伴学机器人兼容了现在市面上一些学习机器人的功能,并且在基础上做了一些程序上的优化。尤其是英语伴学这一方面,他在学习包上做了许多扩充。 在最短时间内掌握一门外语的方式,只要把一个人丢在相应的语言环境下就行。 对话,是最有效的方式。听得多,说得多,听力跟对话部分自然也就会上去。 乔安年知道现在给小孩儿学习的电子产品做得五花八门的,能进行古诗学习跟习题搜索这些都没什么,但是能进行英语对话这个,就有点厉害了啊。 乔安年的手在小机器人的脑袋上惊奇地摸了摸,抬起头:“是因为你现在暂时不去幼儿园了,所以你家里人特意定制了一个机器人给你么?还挺智能,听起来功能也挺多。” 乔安年感叹着,只见红色的小家伙就被递到了他的面前,“它是你的了。” 乔安年:“???” 哈? … “为什么?这个小机器人应该今天才到的吧?为什么不要啊?” 他昨天还没有在小团子的房间里看见过这款机器人,所以应该是今天到的才对。 “不喜欢。” 贺南楼把机器人往乔安年怀里一递,乔安年怕把小东西给摔着了,只得接着,追问道:“不喜欢?哪里不喜欢啊?为什不喜……” 贺南楼:“颜色太丑。” 乔安年盯着小家伙红彤彤的身子,红彤彤的脸蛋,默了默。 也没,那么丑吧。 “……我的错。我以为你当初是要玩换装游戏来着,就想着红色喜庆嘛。你看,不挺萌的么?这小机器人不能寄回去给厂家么,让换款颜色?” 这应该没什么难度吧? 这款机器人贺南楼是分别在不同厂家下的原件,他自己亲手组装。 全球只有这一个。 贺南楼随口找了个借口:“程序已经启动,不能更换。” 乔安年没买过这么高端的玩意儿,信以为真,“不是吧?那你把‘小楼’给我了,那你……” “哎,年年哥哥,我在。年年哥哥是想小楼吗?小楼也想年年哥哥了呢。” 乔安年:“……” … 贺南楼嫌弃太丑,说是如果他不要,就扔了。 扔了多可惜啊! 这么一个能跟人互动,还能双语言识别的智能机器人市面上没有五位数肯定下不来。 这是扔的机器人么,这分明扔的是钱! 乔安年没办法,只好把小东西领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乔安年把书包放椅子上,把小机器人给放桌上,“你家小主人真是颜控,对吧?我们小楼哪里丑了。我们小楼可爱着呢。行吧,以后你就跟我混了。” 小机器人没反应。 乔安年这才反应过来,无论小机器人有多智能,还是需要语音指令。 乔安年喊了一声,“小楼。” “年年哥哥,我在呢。年年哥哥今天开心么?小楼见到年年哥哥可开心了。” 哎?好像每次他喊小楼,小机器人给出的反应都不太一样啊。 乔安年还挺好奇,小家伙到底有多少开机语言包。他又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小楼。” “年年哥哥,什么事?” “小楼。” “年年哥哥,你该学英语了。要英语对话么?小楼可以陪年年哥哥说英语喔。” 暂时还不想,谢谢。 “小楼。” “年年哥哥,你好烦呀。” 乔安年手指头戳了戳小家伙的脑袋,“小楼啊,咱们不许跟你的小主人学啊,不许这么没礼貌,知道吗?” “好的。小楼最有礼貌了。” “小楼真乖。” 手机实时监听到乔安年跟小机器人对话的贺南楼:“……” 乔安年是越看小家伙越喜欢。 哪儿丑了,明明一点也不丑! 乔安年又试了喊了几声小楼,发现小家伙的语言包特丰富,竟然回应了十几个版本。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烦得不行了,在乔安年又唤小楼时,机器人好几次回复:“年年哥哥,你该学英语了。” 乔安年:“……” 竟然还带督促学习功能的吗? 成吧。 那就试一试。 嗯,英语指令是什么来着? 乔安年:“Nian?” “Yes.Joe.” 小团子为什么会给小家伙的英文名叫什么“nian”啊,就因为他给取了个“小楼”的中文名? 小机器人回应他的时候,他总觉得好像是自己跟自己在对话。咳。 “Joe,How are you today?” 乔安年:“开心,特别开……” 意识到小家伙现在是处于英语的模式,乔安年只得勉勉强强往外蹦单词,“I a h……happy.” 我去! 就是对着机器人而已,他竟然,也会紧张。 乔安年十分清楚,自己之所以会紧张,骨子里还是因为对英语发音的不自信。 每次只要是他站起来回答问题,教室里就会瞬间被笑声所淹没。 哪怕他明知道孩子们也没什么恶意,那种窘迫却不会因为释然而又半分减少。 耳麦里,少年蹩脚而又磕磕绊绊的英语,陆陆续续传入他的耳里。 “艾玛,你说得太快了!我听不懂啊!” “你慢点,慢点。” “SlowSlow,会么。不是,不是,嗯,我的意思是,堪由,斯匹克末( yopeak ore slowly)?”……哎哟,我去。明明那句就在脑子里的。为什么想不起来?” “英语怎么这么难啊。” “我不想学了。” “可恶!我要把你还给小楼!” “年年哥哥,我在呢。” “……” … 老祖宗有句至理名言说得好,破罐子破摔。 乔安年一开始跟“Nian”对话英语的时候,说得那叫一个磕磕碰碰。每次只要张嘴说英语,脸上温度就会升高,哪怕是再简单的句子,也会忘得一干二净。 后来,也就慢慢地习惯了。 反正不管他说得多破,也不会有人笑话他。 每天晚上,乔安年只要写完作业,就会逗一下“小楼”,再跟Nian聊个简单的天,有时候实在没词儿了,就让Nian给他播一段英语听力。 英语听力听得要是快睡着,就喊“小楼”给他唱首歌。 时间过得飞快。 期末前的两个星期,六年级段进行了全年级段的月考。 周五各科全部考完,周一各科成绩就都出来了,就连年级名次的排名,也都贴在在了公布栏里。 乔安年的英语听力依然是丢分项。 乔安年倒是也没气馁。虽然他最近都跟Nian聊天,也加强了下英语听力练习,不过学习本来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取得进步的事情,更多的时候需要日常的积累。 他也不是什么智商过人的天才,成绩没有在短时间内进步太正常了。 至少他现在听到听力,不再像以前那样慌张,不会明明很简单的题,他听后都大脑一片空白,对他而言,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 月考的全校排名出来,蒋若依拉着程云溪下楼去看。 “等一下。” 程云溪让蒋若依等她一下,她走到乔安年的桌前,“乔安年,我跟若依要下去看一下这次月考的排名,你要一起去吗?” 乔安年在给林乐乐讲数学题。 林乐乐这次月考数学创历史新低,被他爸追着满屋地跑,屁股挨了好几下拖鞋。 他爸发了话,要是期末考数学没考80以上,寒假就别过了,他给找一对一辅导,寒假在家补习,过年也别想出去玩。 林乐乐一听,这哪成! 被补习霸占的寒假,那还是寒假吗?! 这不,这两天一下课,就让乔安年给他讲题。 听说月考排名出来了,林乐乐可激动,“哎?月考排名出来了吗?去,那必须得去啊!大乔这次怎么着,也能进前五十吧?走!大乔,我们下楼去看看。” 乔安年其实也挺想知道自己月考排名怎么样,只是多少有点难为情,毕竟他不是真正的12岁小朋友,哪怕排名比较靠前,多少也有点胜之不武的意思。 四个人出了教室,在门口遇见郁子航跟骆杰还有钱飞,听说他们要下楼去看排名,钱飞跟骆杰显得很激动。 倒不是他们这次考得多好,而是跟林乐乐一样,他们都觉得乔安年这次的月考名次肯定很靠前。 郁子航这次月考发挥得不是很理想,不过也还是答应一起去看看,于是七个人一起下了楼。 程云溪很快就在年级第六的位置上,看见了自己。 蒋若依也在三十七的位置上,找到了她自己的名字,跟她挨在一起的,是郁子航。 大家在第十九的位置上,找到了乔安年。 “十九!啊啊啊大乔!你出息了啊!天呐!年级十九!这要是我的名次,我肯定能实现零食自由了!” 林乐乐激动地搂住乔安年,兴奋得不要不要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考了个年级第十九。 乔安年看着自己的排名,心情挺复杂。 现在的小朋友们都太强了啊。 程云溪:“你是英语发挥得不大理想,我看过你的英语试卷,每次都是听力扣分,如果你的听力能够提高上去,名次会更靠前。” 乔安年点头:“我听力基础不大好。” 蒋若依:“已经很棒了啊!你以前英语经常不及格哎。这次能够在短时间内就取得还怎么大的进步,已经很厉害了。” 乔安年:“……谢,谢谢。” 有被安慰到呢。 钱飞喃喃自语道:“太卷了,太卷了。你们一个年级第八,一个年级十九,还想怎么样?难道还想考年级第一?” 程云溪:“当然,为什么不呢?” 钱飞:“……” 呜呜呜,虽然他的名字带了一个“飞”字,可他只想当一条咸鱼啊! 骆杰感叹了一句:“太凶残了。” 郁子航:“我常常因为不够优秀,而跟我的小伙伴们格格不入。” 名字压根没出现在年级前100以内的钱飞,骆杰:“……” … “班长又是年级第一啊?太厉害了。班长好像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三啊。” 听程云溪他们在讨论下次要争取考年级第一什么的,林乐乐就顺便看了眼这一次年级第一是谁。 乔安年顺着林乐乐的视线看过去,还真是。 预备铃响了,几个急急忙忙往楼上跑。 公告栏的最前面,一个瘦弱的身影看着第二十一名次上的名字,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取得这么大的进步,乔同学是真的很厉害啊。 他要好好加油,不然一不小心,很有可能会被乔同学超过去。 “这位同学,预备铃已经响了。你还不回教室吗?” 有老师经过,见有学生预备铃了还站在公告栏前,提醒了一句。 许明朗眼神有点慌张,预备铃已经响过了吗? “我马上就回教室,谢谢老师。” 许明朗朝老师鞠了躬,赶紧跑回教室。 … 乔安年跟林乐乐他们一帮人往教室跑。 在走廊上,遇见了班主任陈静书。 两个女生已经跑进教室,骆杰、钱飞林乐乐三人见状,就跟见了猫的老鼠差不多,一溜烟地跑进教室。 郁子航因为这次考得不理想,就怕老师会批评他,也赶紧加快了脚步。 乔安年走得最慢,不可避免地跟班主任迎面碰上。 预备铃响了,按理说学生是不应该还在走廊上的,陈静书却是没有出言批评,反而笑着问道:“下去看月考排名去了?” 乔安年:“嗯。” 这次,他们班有好几个学生靠进了年级前五十。 尤其是乔安年的年纪排名,就连校领导都注意到了,还让陈静书在会议上,跟在坐的老师分享怎么引导差生学习的心得。 陈静书当然说自己并没有做什么,是学生自己刻苦,她说的是实话,可是大家都认为她是在谦虚。 陈静书心里多少有点受之有愧,心里多少有些后悔,为什么以前对乔安年这个学生没有更多一点的耐心跟信心。 “你最近的几次考试,进步都特别大,各科老师也都反应你课堂期间的表现也都很积极。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再接再厉,争取在名次上能够再有个突破。” 乔安年语气平静:“谢谢老师,我会的。” … 月考一过,很快就到了期末考。 考完最后一科科学,就开始放寒假。 校园寂静,阳光安静地洒在教学楼上。 乔安年仔细检查过试卷,提前交卷,这一回,林乐乐没跟着出来。 他考试前就一再叮嘱过小胖丁,一定要认真做完试卷,再仔细检查之后交卷,看来这回小胖丁是听进去了。 出了教室,乔安年给张倩柔打电话。 张倩柔知道儿子今天期末考,会提前放学,就早早等在了校门口。 乔安年出了校门,张倩柔走上前,“考试难不难啊?我看你这几天都瘦了。” 乔安年:“不难。” 母子两人先后上了车。 没注意到张倩柔绕到前面,去坐了前面的副驾驶位置,乔安年习惯性地打开后驾驶的门。 车厢内,小家伙穿着深蓝跟白色相间的条纹针织衫坐在后座上。 乔安年一见到小团子就笑了,逗他:“小楼今天怎么过来了啊?这是刻意来接的我呢?” 张倩柔转过头:“你奶奶病了,今天你姑姑打来电话,说你奶奶想见你。你今天不是刚好期末考完,马上就要放寒假了么。我就打算带你回老家探望下你奶奶。顺便也回去看望下你的外公外婆。我计划回去住上一、两个星期,时间上有点久。小楼虽然有周妈照顾,但是周妈年底也是要回老家的,我就担心到时候会顾不上小楼。就问了下小楼,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老家镇上住上一段时间。” 张倩柔虽然开口问了,但心底其实没抱什么希望。她知道孩子跟她不亲近,没想到,孩子竟然什么没说不肯,反而问了句,她什么时候走,要去多久。 张倩柔本来是计划明天吃完午饭再走,这样时间上不会太赶,但是她前夫的姐姐一再打电话过来,问她能不能今天就带孩子回去,说老人家实在太想孙子了。 没办法,她只好将计划提。 她是纯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问的小楼,令她意外的是,小楼竟然点头同意了。 第39章 哄他 张倩柔的老家在江城的镇上,驱车回去,要走高速。 小孩子通常都坐不住车。 短时间还好,一两个小时,孩子往往坐不住,会闹。 乔安年发现,小团子却是很乖,车子开出市区,上了高速,一路上都没出过声。 啊,这样的崽崽是真的省心啊。 怕孩子路上会饿,张倩柔提前带了点吃的在车上,乔安年也就边吃,边看窗外的风景,再时不时地投喂下小团子。 车子差不多开了两个小时,车子终于抵达槐镇。 冬天,天黑得早,哪怕张倩柔是在乔安年下午一放学就从学校接了他,到了槐镇,天也已经黑了。 张倩柔没有先回自己的娘家,而是第一时间带孩子去探望他的奶奶。 乔奶奶家住在镇上一个较为偏僻的村子里,路很窄,在去往乔奶奶家的那条,更是窄能只能容得下一辆车通行,如果有车子要开进去,那么对向行驶的车辆就得先把车子倒回较为空阔的地方,反之亦然。中途,司机差点跟一辆车发成剐蹭,幸好,有惊无喜,还是顺利地开过去了。 天黑,司机没看见前面路上的大坑,开过去时,车子“咣当”一声,车体颤了颤。 “当——” 乔安年在车上睡着了,额头冷不防地磕在了车窗玻璃上,醒来时,揉着额头,人还有点懵。 “没事吧?年年?有没有哪里磕疼了?”张倩柔紧张地转过头,关心地问道。 司机一脸歉意:“抱歉,夫人,乔少。路太窄了,对面有车辆过来,我得小心翼翼地往后倒,天太黑了,我一时没注意前面路上有个坑……” 乔安年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天这么黑,没看见太正常了。” 司机松了口气,从后视镜瞥了眼后座的少年。 刚刚,他还真担心小孩儿会嚷嚷起来,他有一回就因为后方忽然超车,紧急刹车,结果因为乔少解开安全带,拿个什么东西,膝盖狠狠撞上中控后头空调的出口处,少年发了一路脾气。 要不是当时夫人在边上说没事,让他好好开车就好,他当时甚至起了一种冲动,干脆脚踩油门,大家同归于尽算了。 … 小孩子的身体容易嗜睡,也容易睡得沉。 哪怕贺南楼精神上不困,车子开上高速,没了在市区内行驶时喧闹的喇叭声,在车辆匀速行驶的微晃中还是睡了过去。 听见说话声,贺南楼缓缓转醒。眼皮掀开,对上暖光下少年微笑的脸,“醒了啊?小睡猫,睡得口水都出来了。” 乔安年说着,从置物袋的纸巾盒里抽了张纸巾,给小孩儿擦口水。 贺南楼拿手背去擦唇角。 乔安年哈哈哈大笑,“哈哈哈!骗你的。这次没有留口水。” 贺南楼:“……” 带两个孩子上高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男孩子比较好动,在车上容易坐不住,高速又没有办法随时停车。一路上,张倩柔都难免担心,孩子们会闹腾起来,幸好,两个孩子都很乖,不吵不闹,吃了半路,睡了半路。 听见后车厢传来的笑声,张倩柔不自觉微扬起唇角。 乔家低矮的房子渐渐近了,张倩柔的手无意识地扣着放在膝上的包。 她已经大半年,没带年年回来了。 这里她有着太多不愉快的记忆,每次回来,都会令她有一种窒息感。 被掐住脖子,呼吸被剥夺,落在身上的拳头,婆婆捶打儿子,拉着她的手,求她再原 谅一次,最后再原谅一次…… 然而,每次都是最后一次。 “夫人,到了。” 听见司机的提醒声,张倩柔像是噩梦中惊醒般,她骤然回过神。 “好,我知道了。老钱,麻烦你去后备箱,把我买的礼品拿一下。” “是,夫人。” 张倩柔眨去眼睛涌上的酸涩,转过头,“小楼,年年的奶奶家到了,我现在要带着年年去探望一下他奶奶。你要坐在车上跟司机一块等,还是跟我们一起进去?” “一起进去吧,在车里等多无聊啊。” 乔安年就没让小孩儿自己拿主意,从边上拿了小团子的外套,给他穿上,免得等会儿下车以后冻着。 小孩儿坐在位置上,没说好,却也没有拒绝,两个人一个给穿衣服,一个乖乖地配合着。 张倩柔失笑,“好,小楼就跟我们一起进去。” … 乔家是栋两层楼的老房子,二楼房间的灯亮着。应该是听见屋外的动静,里头传来下楼梯的声音,一楼的大门打开。 两道小小的身影跟小旋风似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婷婷,熙熙你们慢点!” “熙熙!” 乔家长女乔茹跟在后面喊。 “哎哟!” 男孩子跑得快,没刹住车,撞上了最先从车上下来的张倩柔,叫唤了一声,抬起头,认出来人,稚嫩的童声脆生生地问道:“大伯母?你不是跟我大伯离婚了吗?你来我家做什么?” “熙熙,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乔茹训斥完侄子,转过头,对张倩柔赔着笑道:“不好意思啊,倩柔,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 张倩柔一阵后悔,她不该每次听说老人家身体不舒服,就带年年回来,徒增尴尬。 小孩子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无非是大人聊天时被孩子听见了,或者是当着孩子的面这么议论过她。 她应该离这一家人远远的。 张倩柔难堪地抿了抿唇,想着老人家毕竟还病着,她又刚到,也不想闹得太过难看,“妈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精神还行,就是想年年了。外面冷,我们先进去说话吧。哎,年年呢?” 乔茹亲切地挽了张倩柔的手臂,问起了侄子。 年年还没给小楼穿好衣服吗? “在车上呢,我去看看。” 张倩柔刚要去车上看看情况,就看见车门打开了。 乔安年刚刚在给小团子戴帽子。 冬天夜里冷,替小孩儿把羽绒服穿上还不够,又替他把羽绒服的帽子也一并戴上,这才从车上下来。 车厢内的灯是开着的,不远处就是路灯,乔茹只瞧见两个穿得好看,长得白嫩俊俏,就跟电视里的小童星似的孩子从车上下来。 大的还牵着小的手,瞧着感情就很好的样子。 自己的侄子,乔茹当然是认得的。 这眉眼,还是以前的眉眼,嘴巴、鼻子什么都没变过,可她怎么觉着,怎么觉着……年年比以前好看了很多? 以前是不管穿多名贵的衣服、鞋子,瞧着都一阵土里土气,就像是乡下人应是把城里人的衣服套身上,就跟电视剧里的台词说得那样,穿起龙袍也不像太子。 这,这怎么才小半年没见,给人的感觉就大变样了? 还有年年牵着的小孩儿是谁? 该不会是……倩柔忙瞒着他们,偷偷地跟她现在跟着的这个男 人生的吧? 乔茹心中惊疑不定。 应该不至于吧? 以年年的性格,要是倩柔真给他生了个弟弟,他还不把天给掀了? … “乔安年,你带手机了么?你手机给我玩下!” “年年哥哥,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一边去,是我先跟乔安年借的手机,后面排队去。” “我不,我就是要玩,就是要玩!” 乔安年一下车,就被俩小孩给围住,书里对原身的亲戚关系压根没进行过描写,乔安年看着围在自己跟前的俩陌生小孩,完全没法猜这俩小孩跟原身是什么关系,只觉得耳朵被嗡嗡吵得厉害。 这两个小孩儿看着都不是很大,不过应该都已经上小学了。 小女孩歪着脑袋,打量着被哥哥牵在手里的小弟弟:“年年哥哥,他是谁啊?” 小男孩抢答道:“我知道,肯定是你妈妈跟别的叔叔给你的小弟弟对不对?” 乔安年:“……” 贺南楼嫌两个孩子吵,拉着乔安年就要回车上。 哪怕小孩儿一句话也没说,乔安年被拉着往回走,就知道小团子想干嘛,他把小孩儿给拽回。 “哎,不行。咱们还没看过奶奶呢,至少得先看过老人家,看看老人家身体情况怎么样。咱们等会儿进去以后,见机行事。要是情况不对,我立马带着你撤。行吧?”乔安年低头,在小孩儿的耳边说悄悄话,顺毛哄。 温湿的热气拂在耳廓,有点痒 贺南楼绷着脸,冷声道:“说话算数。” 乔安年睨着他:“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话不算话过了?” “年年哥哥,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我对你们说什么悄悄话一点也没兴趣,把手机借我玩下呗。” “婷婷,熙熙,你们两个人今天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话这么多。外面冷,都进去,都进去。” “我不,我要跟年年哥哥玩。” “我想要玩手机。” “我的手机给你们行了吧?乔卓熙,我跟你说,你看手机可以,等会儿你妈妈追着你打,我可不管。” 乔茹走过来,把她的手机给了小男孩,“妈妈要是打我,我就告诉奶奶!”小男孩一把拿过手机,跑了,小女孩也追了上去,也要玩手机。 两个孩子都进去后,乔茹对乔安年道:“年年你别搭理你弟弟妹妹,他们就是太长时间没见到你,太高兴了。来,大家都先进屋,都先进屋。” 乔安年:“……” 这表达喜欢的方式可有点太隆重了啊,他可有点消受不起。 司机拎着张倩柔来之前买的礼品走了过来,张倩柔从司机手里接过礼品,对司机吩咐道:“老钱,你在车上等我们一下。” “是,夫人。” 乔茹听着张倩柔跟司机的对话,眼底闪过一丝羡慕。 倩柔如今是真的发达了啊,每次回来都是坐着豪车,还是由司机开车送回来的,这飞上枝头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这人啊,果然是同人不同命。 收起心思,乔茹领着张倩柔还有两个孩子往屋里领,带着三人上楼。 听见“咚咚咚”地跑上楼梯的声音,乔茹站在楼梯 乔茹低头刚要给乔安年他们拿拖鞋,却注意到乔安年已经手里拿了两双,一双大的,一双小的,大的递给了妈妈,小的那双给了边上的小孩儿。 乔茹一脸惊喜地道:“倩柔,这小半年不见 ,我怎么感觉年年好像一下长大了不少啊。” 张倩柔接过拖鞋,脱了鞋子,换上拖鞋,闻言欣慰地笑了笑,“是,最近这段时间年年是长大了许多。成绩也进步很快。也怪我,之前对年年太过严厉,现在我对他管得少了,年年反而自己懂事了很多。” “啊!管得少了,孩子还能更懂事啊,这我可还是头一回听说。” 张倩柔笑笑,没有进一步的解释。她觉得是这样的。以前,年年不管做什么,她好像总是不满意。要求年年不可以欺负小楼,不可以对贺家的人没有礼貌,不可以上课不听讲,不可以跟同学闹矛盾。 她好像总是在要求年年这样,要求年年那样,以至于她越是不许的事情,孩子就越是要跟她对着干。 “姐,家里装修过了吗?”张倩柔注意到,一楼的墙面,脚下的楼梯还有扶手都是新的,以前这里只有楼梯,没有栏杆,小时候年年在楼梯上爬还摔过一次,幸亏那次一楼恰好放了一堆袋子,起到了一定的缓冲作用,有惊无险,要不然真能把人给吓死。 乔茹一愣,支支吾吾地道:“啊,对。装了有段时间了。” 张倩柔没注意到这位前大姑子异常的神色,点点头,跟两个孩子一起上楼梯。 张倩柔习惯性地往右手边那间房走,被乔茹拉住了,“爸妈现在住这间房间,白天能晒得到太阳。” 乔茹推开房间门:“爸妈,你们看谁来了。” … 老太太知道张倩柔今天会带孙子回来,盼了一晚上了。 她要下楼去等孙子,女儿、儿媳都不让,她只好在床上躺着。 这会儿听说孙子到了,坐在床上,扬着脖子,盯着门口方向,“是不是年年来了?年年,年年……” 房间里,乔老爷子跟乔家小儿媳朱亚楠都在。 “去吧。”张倩柔轻轻地摸了下儿子的脑袋。 乔安年转过头,对小团子轻说了一声,“我先过去一下。” “爸,亚楠。” 张倩柔又分别跟前公公,还有前妯娌朱亚楠打了声招呼。 乔老爷子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朝乔安年招了招手,“年年,快过来,给爷爷看看。” 态度亲热,跟之前对张倩柔的态度截然不同。 乔安年心说,从他下车到现在,就乔家人对张倩柔的态度,张倩柔竟然还能带着儿子回来探望老太太,他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说张倩柔是脾气好,还是性格太包子。 朱亚楠打趣道:“年年这是怎么了?以前回到家,不是第一时间就喊爷奶奶的么?今天怎么都不叫人了?是不是太久没回来了,跟爷爷奶奶都生疏了?” 乔老爷子本来见到宝贝孙子挺高兴,一听小儿媳话,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大好看。 张倩柔没吭声,当初她带走年年,乔家就不同意,是她找了乔家的三伯说和,说是城里有更好的教育资源,好说歹说,两个老人家才同意她把年年带在身边。 也因此,这么多年张倩柔没有断了跟乔家的走动。不管如何,当初他们能把年年给她,而没有强行留在身边,她是感激的,当时那种情况,如果他们强行扣住年年,不让她带走,她其实一点办法也没有。没有年年,她可能一个人也根本撑不下去。 张倩柔适时地出声,岔开话题:“爸,妈,这是给您们的补品。” 倩柔将手中的礼品递过去,老爷子没接,倒是朱亚楠道:“嫂子,你能来这一趟,我们已经很高兴了,怎么还带礼品过来。” 说着,把把礼品还回去。 “也不是什 么贵重的东西,亚楠,你就替爸妈先收着吧。”张倩柔又重新把礼品给推回去。 “这……哎,那我就先替妈收下了。” 乔老爷子跟乔老太太两个人从头到尾没表态,显然是拿惯了张倩柔这位前儿媳的礼品,心安理得,习以为常。 “倩柔,你边上那小孩儿是谁啊?” 乔茹替老太太把身后的枕头竖起,方便老太太躺着,乔老夫人盯着张倩柔边上的小孩儿,眼神里带着探究。 乔安年:“我弟弟,小楼。” 乔安年这话一出,房间里众人表情不一。 老太太脸色不是很好看,“倩柔,我怎么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你跟你现在的那位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张倩柔解释道:“是惟深跟他前妻的孩子。” 老太太这才脸色稍缓。 她会答应让倩柔带着年年去跟别的男人,可是半点也不能让年年受委屈。要是倩柔跟那个姓贺的有了孩子,那年年可就没人疼了。 再说了,倩柔现在是就这一个儿子,以后她的东西肯定都是留给年年,这要是再生一个……可就不好说了。 … “年年,过来,让奶奶好好瞧瞧你。” 贺南楼身份的这个话题就这样被揭过,老太太对着宝贝孙子,俨然是慈和的奶奶模样。 乔安年挺同情张倩柔的处境,也替张倩柔不值,既然婚都离了,何必再来这受这种闲气。 不过他多少也猜到,张倩柔之所以没有断了她跟乔家的往来,本质上还是因为原身这个儿子。 乔安年才走到床边,就被老太太捧住脸,仔仔细细地端详,“奶奶的乖孙子,让奶奶好好看看你。倩柔,年年是不是瘦了啊?最近这段时间,有好好吃饭吗?胃口怎么样啊?听说你今天放学就被接过来了,坐了这么久得车,累不累?” 乔安年一个快三十的男人,哪里好意思经得起人捧脸这么仔细地盯着瞧,他身体别扭,又不好让老人家伤心,只好尬笑。 张倩柔知道老太太一直都不放心她带着年年去贺家,唯恐被照顾得不够,她走上前:“有好好吃饭,可能是因为最近在蹿高,所以才吃进去不见长肉。” 乔奶奶又拉着乔安年仔仔细细地端详:“是吗?看着确实是长高了一点。” 张倩柔在乔家各种不自在,待了一会儿就想走。 她犹豫着出声,“年年,时间不早了,外公、外婆还在家里等我们,我们先去外公外婆家,明天,妈妈再送你过来,好不好?” 以往,乔安年只要回到爷爷奶奶家,就不愿意走,张倩柔只能一个人先回娘家。这次,小楼也一块跟过来了,张倩柔担心小楼不愿意先跟她回去,又担心孩子一个人留在这里没人照顾。 乔安年没有原身的记忆,跟乔爷爷乔奶奶是真的不熟,也早就想走了,闻言,他从床上站起身。 “你爸妈家跟这里隔得又不是很远,这样,你要是想你爸妈了,你就先回去,让年年在这住几天。几天后你再过来接。刚好熙熙跟婷婷也放假了,他们三个人可以一起玩,有个伴。” “妈,我已经跟我爸妈说好了晚上带年年回去看他……” 老太太不耐烦听这些,她打断了张倩柔的话,看着孙子:“年年,你的意思呢?你想晚上留在这儿,跟熙熙,婷婷他们一起玩电脑,看电视,还是跟你妈妈回去啊?” 又用只有她跟乔安年才能听见的话,小声地道:“你妈妈到时候肯定管着你,不准你玩手机,不准你玩电脑,不准你这个,又不准你那个的。” 乔 安年:“……“ 这老太太,对原身太纵容了啊。 “奶奶,我想先回去看看我的外公外婆。” 老太太立马拉长了脸,嘴里嘟囔抱怨道:“我就说,当初不能让你妈妈带你去江城,你看看你,难得回来一趟,都不愿意在爷爷奶奶这呆一晚了。” 乔安年:“……” 以前张倩柔只能一个人回娘家,是因为乔安年不愿意跟她一块回去。 今天乔安年执意要先回外公外婆家,他爷爷奶奶自然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眼看张倩柔就要带着两个孩子离开,朱亚楠小声地提醒老太太:“妈,我跟您说的那件事……” 乔安年就站边上,听见了,心说,感情想孙子什么的都是幌子呢,指不定这一家要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在老太太开口之前,抢先一步道:“妈,小楼困了,我们还是先带小楼回外公外婆家睡觉吧。” 张倩柔眼露意外,小楼不是在车上才睡…… “是吧,小楼?” 贺南楼:“……” 贺南楼:“晚上睡哪里?” 张倩柔一听,以为小孩儿是在车上没睡够,“睡年年的外公外婆家。你现在困了是吗?那我们现在就先回去?” 贺南楼:“嗯。” 老太太一看两个孩子闹着要走,知道今天晚上是留不住孙子了,要开口的事情时机也不对,不管小儿媳在边上怎么暗示,只能让张倩柔带着两个孩子先离开。 “妈——” 张倩柔带着孩子走了,朱亚楠很是有点着急。张倩柔毕竟不是乔家的人了,今天是因为老太太病了,人才带着孩子上门,下回再想要人家上门,哪这么容易。 老太太睨了小儿媳一眼,“着什么急?年年我还不了解?他外公外婆家要电脑没电脑,她妈又管着他看电视玩手机,放心吧,他明天一准会吵着嚷着让他妈给他送回来。倩柔要是不送回来,我就让永健这个当爸的去接,倩柔肯定不放心年年跟着永健回来,最后还是得一起跟着来这里一趟。” 乔茹在一边没说话。 老太太可能还真有点把话给说满了。 以前年年是一回来,就往电脑跟前一坐,要不然就是大人聊天,他自顾自地看手机。今天可是从头到尾,连手机都没拿起来过,也就是偶尔跟那小孩儿低头说几句话,乖得就跟脱胎换骨似的。 … 张倩柔的娘家,距离乔家不远,驱车也就十来分钟的距离。 还没到家,远远的,张倩柔就瞧见父母站在自家门口。 张倩柔眼圈发红,她让司机替她把行礼从后备箱取出,下了车,疾步走到父母面前,“爸,妈。这么冷的天,你们怎么不在里屋待着?快进去,瞧你们,手都冻冰了。” “不冷,不冷,我跟你爸才站了一会儿。年年今天也来了?咦?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可真好看,下了车是不是就觉得很冷,倩柔,快,带着两个孩子进屋。” 司机老钱把行李搬进屋内。 “夫人,我什么时候过来接您?” 张倩柔把行李箱靠墙放着,对司机回话道:“如果回去,我到时候会提前一天给你打电话。今天辛苦你了。开车回去,路上小心。” 老钱点了点头,“那我等您电话。” “嗯。” … “爸,谢谢您。其实您可以放着,我自己搬得动。” 张家是一栋三层楼的房子,行礼放在一楼,得人搬上楼,张父就帮着女儿把行李搬到三楼。 张倩柔随母亲上楼,说着话,才发现父亲不声不响地就替她把行李都给拿上来了,眼圈又是一阵发红。 “害,你爸反正闲了一天了,也没事,让他动动呗。” 张母铺着房间的床被,小声地道:“倩柔,我不知道你还带了个孩子回来,就只收拾了两张床……不过,也没影响。你睡一张,两个孩子睡一张。你看,这样安排行么?” 张母这会儿已经知道孩子是女儿现任对象的孩子了,唯恐将人家小少爷怠慢。 张倩柔不好做贺南楼的主,就走到小孩儿的面前,“家里床被不够,今天晚上小楼先跟年年哥哥睡一张床,可以吗?或者,年年跟我一起睡,你一个人一个房间?” 乔安年:“不行!” 张倩柔困惑地看着儿子。 乔安年:“小楼突然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一个人一个房间会害怕。是吧,小楼?” 第40章 主动 “年年讲得在理,孩子确实有点小,换了个环境可能呢是会有点害怕,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要不就让两个孩子一个房间?”张母听了外孙的话,觉得外孙说得有道理。 张倩柔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见孩子没反对,知道他是同意的,经过最近的相处,张倩柔也发现了,如果小楼是不同意的,他就会表态,如果没表态,往往就是默许。 于是她低头吩咐乔安年道:“那晚上你跟小楼两个人一个房间,不可以欺……” 这段时间,好不容易亲子关系有所缓和,张倩柔反省过自己之前的教育,她对年年要求多,容易生起孩子的逆反心理,临时改了口,“你要跟小楼好好相处,好吗?” 乔安年:“……我会的。” “那行,妈,要不就把现在的这个房间给两个孩子睡吧。这个房间挨着洗手间。两个孩子夜里可能会上厕所,要经过楼梯边上,要是一时忘了开灯,踩空什么的太危险了,我不大放心。” 张母这会儿已经铺好了床被,“也行,那这个房间就给年年跟小楼两个孩子睡。” “嗯。我再帮着他们把行李整理下,妈您也别忙了,赶紧先去休息吧。年年,跟外婆说晚安。” 乔安年:“外婆晚安。”不忘对小孩儿道:“跟奶奶说晚安。” 张母的勤快跟慈和,令乔安年想起他自己的外婆。 小时候,亲戚嫌他家穷,加上他爸妈离了婚,亲戚都瞧不起他,也不愿意跟他家有什么来往。 只有外婆,每次见到他,会往他口袋里偷偷地塞个一元,两元的零花钱,叮嘱她一定要好好学习。 外婆是当时镇上为数不多的,受过教育的女性,写得一手漂亮的小楷,听说外婆小时候上过学堂,上过女校。后来家里遭了难,遇见外公,才跟着外公一起来到他们的镇上,后来,因为子女,因为家庭,一辈子被困在了小镇上。 是外婆告诉他,只有把书念好,才能有出路,才能离开这个小镇,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 … 张倩柔以前不是没有带孩子回来过,可孩子哪次回来不是一脸的不高兴?在这是一秒都待不住,吵着闹着要回奶奶家,见了人也不喊人,回回绷着脸,每次得拿钱给他,孩子才会勉强喊一声外婆。 以前年年回来,她一般都会悄摸着给孩子点零花钱的,这次晚上才到家,从刚才起她就帮着一直收拾行李,铺被子什么的,当着倩柔的面,她这零花钱都还没给呢,没想到孩子跟主动跟她说话。 张母有些惊喜:“哎,哎。年年晚安。” 小团子一直没开口,乔安年摸下小家伙的脑袋,“小楼,跟奶奶说晚安呀。” 张母摆摆手,温和地道:“没关系,孩子害羞么。你们两个人都早点睡。要是有什么想要的,缺的,就跟外婆说。” “好,谢谢外婆。” “不客气,不客气。跟外婆还说什么谢谢呐。那你们先好好休息,我就先跟你爸去休息了。” 张父是个不太善于言辞的男人,哪怕见着女儿跟外孙很高兴,也不大会用语言表现出来,只是沉默地帮着拎行李,刚刚上楼前,还去客厅分别给连个孩子随手拿了饼干,抓了一把糖果什么的小零食,塞两个孩子手里。 这些小零食就是为了外孙特意买的。 “爸,晚上别给孩子吃糖,容易蛀牙。”张倩柔跟母亲在说着话,转头就瞧见父亲偷偷给两个孩子塞糖,张倩柔走过去,把两个孩子手里的糖没收了。 张父又从女儿的手里,把糖给抢了回去,“晚上睡前刷个牙就好了么,不会蛀牙的。难得孩子喜欢。” 张父喜欢孩子,可是外孙打小就养在爷爷奶奶身边,后来更是被女儿带到了城里,都不同他怎么亲近,以前他给孩子吃的,孩子都不要,难得孩子今天没拒绝,张父就不想把孩子的谈过给收回来,怕回头孩子又不是喜欢。 张母从中调和:“承平,不是跟你说过,孩子教育这一块,得听倩柔的吗?你……” 老人家毕竟是一番好意,乔安年把糖往口袋里一放,“我们不吃,我们留着明天再吃。” 贺南楼不喜欢吃糖,他把糖塞进了乔安年的口袋。 张倩柔以为小孩儿是把糖给儿子保管,是又好气又好笑,“爸,你看……” 张承平:“倩柔啊,你先让两个孩子睡觉吧,时间也不早了。我跟你妈先去睡了。” 乔安年朝老人家挥手,“外公晚安。” 张承平眼尾笑出了折痕,张母赶紧把丈夫给拉走。 可别口在这带坏孩子了。 张倩柔:“……” … “怎么把糖果都给放在我这里了?你不喜欢吃糖?” 乔安年从口袋里摸出贺南楼塞他口袋里的糖,有硬糖,也有软糖,造型可爱,他还挺想想剥了一块尝尝味道的。 张倩柔把两个孩子的行李箱放倒在地上,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换洗的衣服跟生活用品,猜测道:“是不是这几天牙齿松动得又厉害了一点,马上要换牙了?不是你之前告诉小楼,换牙期间最好不要再吃甜品,容易蛀牙。最好是等牙齿换了,又重新长好,到时候再吃甜的么?” “哎?是这样的吗?”乔安年在一脸欣喜地看着小团子。 这话他的确讲过。因为小家伙最近吃甜品的频率有点太频繁,加上小楼上次牙齿出血以后,牙齿一直也还没掉,换牙期,最好还是少摄入糖分,所以才对他说了那么一句。平时也不给他吃蛋糕,奶茶之类的甜品了,小孩儿不大高兴,好几次绷着张小脸,他还以为小孩儿多少心里头会生他的气,没想到竟然把他的话给记心里了吗? 贺南楼冷声道:“……不是。” “哈哈哈。别害羞嘛。” 张倩柔:“行了,别逗小楼了。你晚上也不许偷偷吃糖,也不要带着小楼吃糖,要是蛀牙了,疼得还是你自己。” “知道,晚上绝对不吃。”乔安年把手里的糖重新给放回口袋里,走上前去,“妈,东西放着我来收拾吧,您今天累了一天了,赶紧先回房休息吧。” “不差这么一会儿半会儿的,我替你们收拾好,我好放心。” “那我把洗漱的东西拿到洗手间。” “好。”就是摆个东西,这一回,张倩柔没拒绝,把手里的洗漱袋、浴巾、毛巾等东西递给他,却见儿子顺手就把手里的洗漱袋往小孩儿手里一塞,“走,一起。” 张倩柔:“……” …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摆好东西从洗手间出来,张倩柔也都收拾好了行礼,她把行李箱的拉链拉上。 “晚上洗澡要换的衣服我已经给你们拿出来,放在床上了,晚上洗完澡,你们两个人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去我房间里喊我,尽可能不要打扰你外婆,还有外公他们两个人,知道吗?” “嗯,我们记住了,您也早点睡。” “好。” 张倩柔关门出去,不一会儿,乔安年听见对面房间门被关上的声音,对小孩儿道:“张嘴。” 贺南楼盯着他。 乔南年笑了笑:“这么不信任我啊?我就是想让你张嘴,我检查下你牙齿。上次就挺摇晃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掉?不会是乳牙还没掉,恒牙就先长出来了吧?那样牙齿可就不整齐了。” 贺南楼:“没有。”他自己照过镜子,并没有长出恒牙。 “没有就没有,给我看看,也不会忽然掉牙或者是长出恒牙来对不对?” 贺南楼皱着眉,张了嘴,乔安年凑近看了看,“是没长。” 贺南楼刚要把嘴闭上,嘴里被塞进了一颗软状的物体,甜的,是软糖。 乔安年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这种口味的软糖我以前吃过,是可乐味道的。啊,忽然想喝可乐。等会儿刷牙记得多刷个几遍,不然蛀牙就不好了。” 贺南楼:“……” 乔安年没给小孩儿多吃,就吃一颗,剩下的糖他都给放起来了。 等两个人都吃完嘴里的糖,乔安年带着小孩儿去洗漱,要求格外多刷了一分钟。 贺南楼全程冷着脸。 张家的洗手间面积不大,没有装浴缸,跟喻美心家的洗手间一样,都是淋浴,不过面积可就比喻美心家的小得太多,哪怕是两个小孩,一起洗还是有点挤的。 乔安年去管张倩柔要了一双原身穿过的夏天的拖鞋,“拖鞋有点大,听说以前小时候的拖鞋都给送人了,就剩这一双夏天的拖鞋。你凑合着先穿这,等下一个人洗的时候,一定要穿着拖鞋,不可以光着脚踩在瓷砖。有事情就喊我一声。OK?”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把拖鞋给他放在地上,出去了。 贺南楼的视线落在地上的那双深蓝色卡通拖鞋上,夏天的拖鞋,应该是以前的乔安年的。 贺南楼厌恶地将其踹远。 … 贺南楼在浴室里洗澡,乔安年就把两个人放在床上的衣物什么的整理下。 把床收拾得整齐以后,乔安年坐在床头,打算玩会儿手机,手机屏幕亮了亮,是群消息。 之前在车上,为了让自己睡得舒服一点,他把手机给调成了静音,后面一时间也忘了把声音给开起来。 乔安年点开,发现自己的手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新群——“一群小可爱”。 乔安年:“……” 这取名风格,他好像知道是谁创的群了。 果然,乔安年点进去,就瞧见林乐乐在圈他。 林可乐:@全体人员@乔安年,家人们,放假了!寒假的第一天,你们不想嗨一下吗?来尽情地玩一盘游戏呀!” 钱飞:谢邀。我的钢琴老师才走,手指已废。我现在坐马桶上,思考人生。 林可乐:咦。好臭。 钱飞:我都还没有拉出来,怎么会臭!!! 蒋若依:…… 钱飞:???我擦。为什么蒋若依在群里?我以为这是男生群!!! 林乐乐:当然必须要有男生在啊,不然我们几个人,谁是小可爱?你吗?哈哈哈。 钱飞看了下群成员,看见程云溪也在。 钱飞:来年你们请务必携一壶酒来看我。 他已经社死了,谢谢。 郁子航:@林可乐,我在写我妈给我买的英语作业,等我把英语练习写完就来。 林可乐:???!!今天是放假吧?是吧?是吧?寒假难道不就是用来玩的吗? 程云溪:也可以用来玩,但是也可以用来拉开自己跟其他人的距离。 钱飞:……瑞思拜。 骆杰:励志! 郁子航:说得好。 … 其他人都相继在群里发言,只有乔安年始终没有冒过泡,于是林乐乐跟钱飞都纷纷在群里圈乔安年。 钱飞:乔安年该不会在练英语听力吧? 骆杰:不至于吧?这才放假的第一天而已!!! 林乐乐:也,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他期末前就用功得让我骇怕,呜呜呜,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开启了假期模式吗?” 骆杰:果然我成绩差不是没有原因的。 钱飞:+1。 乔安年:……小伙伴们,咱们倒也不必捧杀? 林可乐:我擦!大乔你这是诈尸吗? 乔安年:所以,你怕了吗?微笑.jpg. 林可乐又在群里艾特了乔安年,问他要不要游戏。 乔安年:我跟小楼在我外婆家,没电脑,玩不了。你们玩。 林可乐:都寒假了,都没法凑成局,我也是万万没想到的。 程云溪:等你再长大一点,你就会发现,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 蒋若依:这就是生活最奇妙的地方嘛,每天都像是在开盲盒。可能难免开到自己不喜欢的盲盒,但是也因为这样,所以当开到自己喜欢的盲盒的时候,快乐才会双倍!不是吗? 程云溪:是这样。 男生们安静如鸡。 呜呜呜,女生到底是什么可怕的物种,为什么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 乔安年倒是看着蒋若依的话,若有所思,现在的孩子是真了不得,看问题可真是比他那个时候通透多了。 他六年级那会儿,除了埋头学习,屁都不懂。 … 林乐乐终于等到郁子航写完作业,两个人组队游戏去了。 钱飞之前还说自己手指头疼,后头就嚷嚷着一起去,骆杰也加入。 这几个话痨不说话了,群里自然也就安静了下来。 听见洗手间门打开的声音,乔安年抬起头,就看见小家伙头发湿漉漉的,还光着脚走进房间。 乔安年把手机给放在床头,连忙下了床,“哎,你怎么光着脚啊?给你的拖鞋呢?” “不知道。” “……宝,你这回答过于敷衍了啊”,对小团子叮嘱道:“你先站着,先别去床上,我去给你拿吹风机跟毛巾。” 乔安年去了浴室,没在浴室里找到吹风机,这才想起之前张倩柔没给他,他也忘了要把吹风机给拿进去。 害。 难怪小团子头发湿漉漉的,也没吹干。 乔安年拿了毛巾,返回房间,把毛巾盖小孩儿头上,擦了擦,直到差不多干,头发不再往下滴水后,让小孩儿坐床上等他,这样脚就不用一直踩地板上受凉了,他去找下吹风机。 乔安年在行李箱里翻找了下,看看张倩柔有没有给放行李箱里了,一看,还真有一个小巧的迷你吹风机,就是他平时在家里用的那一个。 床边就有个插座,乔安年就把吹风机给插上,给小孩吹头发。 窗外的风呼呼地吹着。 吹风机打开开关以后,风声就听不见了,只有热风在徐徐地吹着。 贺南楼坐在床上,看着少年有些吃力地将吹风机举高,唇角始终带着笑意,眉宇间没有半点不耐。 替小团子把头发吹干,乔安年随手拿过床上,小孩儿刚才擦过头的毛巾,给小孩儿擦脚。 贺南楼冷声提醒:“这条毛巾是用来擦头的。” “嗯?我知道啊,你不是洗过澡了么?地板也是干净的,就擦一下,没关系的。” 贺南楼自己下了床,去行李箱里重新拿了一条毛巾,自己把脚擦了,上了床。 “精致BOY。” 乔安年弯腰,轻捏了下小团子的鼻尖,“那你早点睡,我去洗澡了啊。” 贺南楼躺在床上,呼吸间,都是陌生的气息,这令他多少有些烦躁。 有一点乔安年说得对,他的确不喜欢在全然陌生的环境过夜。 以前出差,秘书都会带上凝神助眠的熏香,在他入住酒店前,提前点上,他才能睡着。 … “好冷——嘶,怎么这么冷,这也太冷了!” 乔安年从洗手间出来,就一路小跑地回了房间,他的两只手紧紧地抱住身体,只穿着秋衣、秋裤的他被冻了个够呛。 小团子到底是怎么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还光着脚从浴室里出来的?他被冻得直哆嗦好么。 关门,跑到床边,掀开被子,上床,一气呵成。 “宝,你刚才洗完澡一点也不觉着冷么?我怎么觉着这么冷啊。” 乔安年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还是不够,身体暗戳戳地,悄摸地往旁边的小暖炉身边凑。 小暖炉往边上躺了躺。 乔安年凑不要脸地挨过去。 贺南楼冷冷地转过脸,语气含着警告:“乔安年——” 乔安年冷不防受到小团子颜值的正面冲击,尤其是小家伙的睫毛,又卷又浓密,都一时忘了纠正小家伙喊他全名,没喊他年年哥哥这件事。 乔安年伸手去碰小家伙的睫毛,“剪一段,接给我吧,好不好?” 贺南楼乌色的眸子盯着他:“你打算用什么换?” 乔安年身体还没暖和起来呢,这会儿抱着身体,一听小孩儿这话,顿时乐了。哈哈,果然是小孩子,总是想着跟大人谈条件。 “真打算把睫毛剪给我啊?那我可得想一想,你都愿意跟我分享你的睫毛了,我得拿什么跟你换好呢……” 乔安年:“啊!有了!你要是把睫毛分给我,我就……把今天的糖都给你,怎么样?” 贺南楼面无表情:“你觉得呢?” “哈哈哈,就是开个玩笑嘛。睫毛我是不要,要了也没用,用不上。唔,这样,你给我抱一下,让我取会儿暖,下回我也给你取暖,行吧?” 贺南楼转过了身体,拿背对着他身后的傻子。 “哎!别呀,别呀,我们可以再商量嘛。还有,别转过去啊,漏风……” 这就是冬天盖一床被子的痛苦了,只要其中一个人稍微转下身,那冷风就从被子的缝隙钻进来,冷得不要不要的。 痛苦面具.jpg. 留给他的,仍然是小家伙“冷酷无情”的背影。 乔安年在小家伙的后背上戳了戳,“小楼,楼楼……转过来睡嘛。” “小楼——” “小楼——” 无论乔安年怎么喊,背对着他的小家伙就是不肯转过身。 这会儿乔安年的手跟身体倒是暖和起来了,只是这双脚还冰凉凉的。 乔安年对着小家伙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哎,我想‘小楼’了。只要我喊‘小楼’,小家伙就没有不应的。‘年年哥哥,我在呢。’‘年年哥哥,我们一起玩吧’,‘年年哥哥是想小楼吗?小楼也想年年哥哥了呢。” 说完,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对面的小山包还是没反应。 乔安年快被小团子给逗得乐死了,艾玛,好能忍。 哈哈哈。 小家伙看来晚上都不会理他了,乔安年关了灯。 也没消停。 “小楼?” “贺小楼。” “贺楼楼?” “HELLO,楼楼?哈哈哈哈!贺小楼,我才发现你的名字好像在跟人说HELLO哎。” “哈哈哈。” 贺南楼:“乔安年,你太吵了。” 乔安年:“我这明明叫开朗。宝,你知道开朗的意思么?开朗的意思呢就是……” 乔安年才开始胡诌呢,身体依偎进一个小暖炉。 “睡觉。” 乔安年一怔。 几秒后,嘴角疯狂上扬。 啊啊啊! 小团子主动抱了他!!! 人生圆满了! 有了小暖炉,乔安年的脚也开始暖和起来。 “小楼。” “说。” 乔安年:“嗯,就是……睡着的时候,能别再踹我了么?挺疼的。” 第41章 破防 第二天早上,乔安年睡得好好的,身体忽然抖了一下。 乔安年惊醒过来,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倏地去看边上的小团子。 小团子背对着他,身上被子都没盖住,这一回,无论手脚都没挨着他。 乔安年替小家伙把被子给盖上,缓缓吐了口气。 艾玛,他这是被踹怕了啊。明明睡觉睡得好好的,都惊醒过来。 昨晚上,他跟小团子商量,让他睡着的时候别踹他,小家伙故意不搭理他,他就挠小楼的咯吱窝。小家伙报复地把被子都给卷走,他总不能缺德地去跟小孩儿抢被子,只好求饶。哄了好久,小家伙才把被子给还回来,他又卖了会儿惨,比如真的好冷呀,手脚好冰呀,小家伙才不说话,他悄摸地靠近时,也没躲。 乔安年唇角微勾,看着很不好亲近,又浑身带着刺,其实还是很暖的嘛。 昨天晚上睡得早,乔安年醒了也就不大能睡得着。 乔安年看了眼窗外,有关透过窗帘,光线挺亮的,今天的天气应该不错。 乔安年拿起手机看了眼,七点十五分,他这生物钟,醒得可真够早的。 冬天早上起床,没有点勇气在身上,是绝对没有办法离开被窝的。 幸好衣服昨天他就给放在了床头边,乔安年他把毛衣、外套、裤子都给穿上,这才下了床。怕太亮会把小团子给弄醒,乔安年微稍微拉开了一点窗帘,果然,外面有太阳,是个大晴天。 就是不知道冷不冷。 乔安年转过身,意外瞧见小团子也醒了,坐在床上,在揉眼睛。 乔安年扬起唇角,他走到床边,“醒了?是我把你给吵醒了?” 贺南楼仰起头,视线落在少年唇边的笑容,冷着脸,去拿放在他左手边的衣服。 毛衣的领口有点紧,小孩儿的脑袋卡主住了。 乔安年忍住笑,他绕到床的另一边,帮忙把毛衣套过小团子的脑袋,“不要故意不理人。我跟你说过的,当有人跟你说话,并且问你话的时候,你应该怎么回应?” 毛衣的领口总算穿过小家伙的脑袋,乔安年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乔安年把他昨天晚上脱下来的外套递给他:“看我也没有用。要说出来。小楼,你要学会用语言来表达你自己的心情跟想法,而不是靠别人去猜,或者被动地等别人理解你,明白吗?” 他不需要别人理解。 贺南楼冷着脸,下了床。 乔安年瞧着小团子的背影。 嘿。 这小破孩。 … 贺南楼去洗手间,他站在坐便器前,解开裤子。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贺南楼戒备地转过身,冷声道:“出去。” “出什么去?这洗手间许你用,不许我用啊?而且宝贝儿,你要搞清楚,这里是我外婆家,不是你外婆家噢。” 手在小家伙脸蛋上捏了下,乔安年施施然走到盥洗台前。 贺南楼抿起唇。 “小朋友不要憋尿,对身体不好。”乔安年睨了小团子一眼,提醒了一句。 正要把裤子穿上好出去的贺南楼:“……” 把牙杯接满水,乔安年漱了口水,随手把接好水的牙杯,还有挤了牙膏的牙刷,过来洗手的贺南楼。 贺南楼洗了手,接过去,乔安年握着杯子,没松手,睨着小孩儿问道:“我给你接的水噢,你要跟我说什么?” 贺南楼把漱口杯里的水倒了。 少年脸上的笑容变淡。 水杯里的水只剩二分之一,贺南楼指尖攥着水杯的把手,小脸紧绷:“谢谢。” 乔安年一怔,然后笑了,“我刚刚还以为你是宁愿把水给倒了,也不肯跟我说谢谢呢。我本来还挺生气。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我们小楼之腹了。我们小楼真是越来越棒了!” 乔安年竖起大拇指,在小团子白净的额头轻摁了下,笑眯眯地盖了个章。 贺南楼的脸色更冷了。 … 张家的洗手间小,两个人同时站在盥洗台前,胳膊碰着胳膊,刷牙漱口时,两人的脑袋还不小心撞到了一处。 南楼脸色微沉,乔安年哈哈大笑。 “艾玛,这洗手间太小了。刚刚是哪里被我撞到了?我看看,疼不疼?” 乔安年拨开小家伙的刘海,只是有点红,“幸好没事,就是有点红。” 贺南楼:“你额头肿了。” “啊?” 乔安年转过身,对着盥洗台前的镜子,看了看他自己的额头,还真是,肿了一个小山包。 乔安年惊着了:“宝,你练过铁头功吧?” 贺南楼冷声道:“别碰瓷。” 他撞的是乔安年的左边的额头,乔安年的右边额头又怎么会肿? “你这哪儿看的啊?碰瓷这个词都会?以后用IPAD少刷视频知道吗?” 乔南年毛巾架上拿下毛巾,闻言,哑然失笑,他把毛巾沾了水,拧干,先给小团子洗脸。 贺南楼往后站,被乔安年给拉住了胳膊:“你躲什么?” 贺南楼盯着乔安年手里的毛巾:“你的毛巾是不是擦过脚?” 乔安年:“!!!” 他这是洗脸毛巾,怎么就擦过脚了?! 乔安年故意道:“擦过,不仅擦过脚还擦过屁股呢!” 说着,不由分说地把毛巾往小孩儿脸上擦。贺南楼躲,没躲掉,他手臂被拉住,走脱不了,乔安年一边给小孩儿洗着连,一边粗声粗气地道:“哼!我看你这下往哪里躲!” “年年,小楼,你们两个怎么起这么——年年,你在做什么?” 张倩柔睡觉醒来,就听见两个孩子说话的声音。出了房间,她寻着声音,走到洗手间门口,就看见年年拽着小楼,还拿毛巾捂着他的口鼻! 张倩柔吓坏了。 她疾步走进洗手间,强行分开两个孩子,神情严厉:“年年,你太胡闹了!” 张倩柔牵着贺南楼离开。 贺南楼站住,没动。 张倩柔以为小孩儿被吓到了,她勉强笑着,弯腰对小孩儿道歉道:“小楼,对不起啊。是阿姨没有教好哥哥。我……” 贺南楼:“他很好。” 张倩柔愣住,她的眼神有几分茫然,“小楼?” 贺南楼不喜欢解释,在他的认知里,旁人对他的评价或者感官,无关痛痒,他从不费任何心力去解释。至于其他人要是被误解,更是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们刚刚只是在闹着玩。”他的嘴好像根本不受他的控制,又解释了一句。 贺南楼皱着眉,把嘴巴闭上。 张倩柔一怔,她转过头,去看乔安年。 “嗯,就是像小楼说得那样,我们俩就是在闹着玩。您要是不信,以为他是受了我的威胁才这么说,那我也无话可说。” 这话,乔安年是笑着说的。他的脸上没什么愤怒的表情,甚至连委屈都没有。 张倩柔的心脏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掐住,就连喉咙都变得很干,“年年,对,对不起……妈妈……” … 乔安年明白,信任从来也不是一天就建立的,怀疑是人的天性。 所以说啊,这人就不能做坏事,一旦坏事做多了,身上就会被贴上标签。 他如果还只是看文的人,如果书里有这么一个情节,他大概会觉得原身活该。 现在的他却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曾经发生过类似的误会?原身不过是在跟小团子闹着玩,因为大人过度的反应,原身也就破罐破摔。 你们不是总担心我会欺负贺南楼么?那我还真就欺负了,大家都别想好过。 小孩子的思想往往很简单,也因此,很容易走极端。 就好像是他小时候,有一次过年,去舅妈家拜年,表弟的压岁钱不见了。 大人们都在帮忙找。 小表妹用清脆的童声,指着他,说她见过他手里拿着红包,跟二表哥一模一样的。 那一瞬间,房间里每一个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没有人说是他偷了红包。 舅妈说算了,也就是五六十块,钱也不多,不见就不见了,让大家都不用找了。 表弟哭着闹着,不肯,说那是他的压岁钱,他还等着过了年,拿压岁钱去买玩具。 屋子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他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的,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新年的宴席按时开始,大人们依然在酒桌上各自说着孩子的成绩,获得的奖项,他看着舅妈放在桌上的红包,有那么一刻,确实动了想要把红包顺走的心思。 因为那个时候如果他顺走了,大人们是绝对不会再怀疑到他的身上的。 太想要看他们发现红包不见时着急的模样,想要看他们相互指责,相互怀疑,他甚至想过,把从舅妈那里偷的钱,想办法塞到表弟的口袋里。 到时候一定更精彩。 那天,他在脑子里演习过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没有付诸行动。 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就是因为他舅妈把红包给收起来了。 人一直防着他呢,他压根没找到机会下手。 他被羞辱到身体都在发抖,往嘴里塞了很多吃的,一道菜的味道都没尝出来。 因为一下子吃得太多,那天还拉肚子,上吐下泻,没去看医生,他也没钱看医生,外婆给他的压岁钱,他要存起来交学费。 肚子疼了一晚上。 他小时候,奶奶经常跟他说,做坏事是会遭到报应的,他那会也小,以为是老天爷知道他存了坏念头,惩罚他,让他肚子疼,又惊又怕,熬到天亮肚子没那么疼才睡着。 他觉得自己都好像是死过一回了。 当时他肚子都疼成那样了,他心里头想的也是,怎么就没能趁早下手呢,弄自己又疼又受罪,那些冤枉了他的人一点事也没有。 看,作恶其实根本不需要经过多激烈的心理挣扎,真的就是一念之间的事。 所以,这会儿他真的挺能更原身共情的。 理解,并不代表认同。 当身边所有的人,都将自己往碎裂的冰块上走的时候,自己更加自救。 不要想着通过自己的落水,会让身边的人后悔,或者是落水前,将冰砸向岸边的人。 没有意义,因为那些举动并不会让自己获救。 … “年年……” 乔安年长时间没有说话,张倩柔不安极了,她试图去牵他的手。 乔安年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笑了笑:“我肚子饿了,家里有早餐吗?” 其实他更想自己去做,那样对自己的口味更好把握一点,只是这里毕竟是张家,他不大方便。 张倩柔眨去眼底的水汽,立即道:“妈妈去给你做!” 一行三人下了楼。 张倩柔站在冰箱前,打开冷冻的隔层:“有速冻的水饺,饼面,可以做鸡蛋饼,冰箱里也有乌冬面,你们想吃什么?” 乔安年:“乌冬面吧,最好不要放葱。” 速冻水饺里大都有放葱,鸡蛋饼是不放葱就没有那种香味,小团子不喜欢吃葱,乌冬面是相对而言最好的选择。 乔安年说完,又不大确定地跟小团子确认了一遍,“面你吃的吧?” 别回头面都端上来了,小团子又因为不合胃口,只吃了几口就放下,那样太浪费了。 贺南楼:“嗯。” “知道,小楼不吃葱,也不吃香菜,胡萝卜、香菇,他也都不喜欢。” 张倩柔把一包乌冬面从冰箱里取出,转过头,对两人道:“那你们两个人稍微等一下啊,你们出去玩一下吧,别跑太远,等面好了,我叫你们。” 对小团子的忌口知道得一清二楚,却不知道亲生儿子乳糖不耐,乔安年在心底叹了口气。 原身对小团子那么疯……估计多少也是存了报复的心里吧。 应了一声,牵起小团子的手往外走,“走!年年哥哥带你玩!” 贺南楼眼底闪过一丝探究。 正常人面对误解跟怀疑时,第一反应一定会是愤怒。 他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 乔安年牵着小家伙的手出了门。 有阳光,风不是很大,至少比昨晚上暖和多了。不过风吹在脸上,还是有点冷的,特别是脖子那里,风一个劲地往里钻。 乔安年先是替小团子把他羽绒服的帽兜给戴上,扣上扣子,这才把他自己的帽子给戴上。 昨天,他们到的时候是夜里,什么景色都看不清,乔安年现在才看见,张家的左边有一个菜地,菜地边上,有一大片荒废的池塘,现在池塘上是一大片芦苇。 远处,两层楼或者是三层楼的低矮房屋。 张家的前面,也是一片菜地,菜地跟对面的河岸之间连着的是一座陈旧斑驳的石桥。 阳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电瓶车开过,经过不平的路面,发出咣当的过坑的声响,像是一段缓慢吟唱的旧时光。 乔安年太喜欢这个地方了,比起城市里林立的高楼,来自小镇的他对这些尚未遭受太多城市化影响的地方更加有天然的好感。 要是昨天傍晚抵达的这里就好了,他就能早一天,欣赏到这里的景色。 半空中,芦苇絮飘若飞雪。 乔安年唇角维扬。 “小楼,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别跑开,千万别跑开啊!” 贺南楼眼露不解。 乔安年一路小跑,他跑到荒废的池塘边上,折了两支芦苇,兴奋地将其中一支递给小团子,“给。开花的芦苇,是不是很好看?你看啊,像是这样……” 乔安年把他手里的那根芦苇轻轻地晃荡了几下,芦苇絮就迎风飘洒。 乔安年转过脸:“看!是不是很像雪花!好不好玩?” 贺南楼:“……“ 这人对好玩两 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 乔安年跟贺南楼的手里,一人拿着一根芦苇,沿着田边散步。 “乔安年平时工作忙,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地在一个冬天的早晨悠闲地散着步。他一边走,一边拿手机拍风景。 感谢人类伟大的智慧,记忆有一天会褪色,但是却可以永远地保存在镜头里。 “我想去拍一下那座石桥,要跟我一起去么?” 贺南楼顺着乔安年的视线,看见了不远处的那座又破又旧的小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一座破桥而已,他实在看不出有任何取景的价值。 小家伙的嫌弃明明白白地在脸上挂着,乔安年笑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先送你回去,我一个人去……” 手被扯住。 尽管他教了很多遍,希望小楼能够学着用语言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不过很显然,见效没这么快。 乔安年只好试着猜测小家伙的意图:“嗯……嗯,你是不想要进去?想要跟我一起去那边的石桥,对吗?” 小团子没否认,乔安年就知道他猜对了。 过了对面窄小的水泥马路,就是菜地。 冬天露气重,田埂有点湿,部分泥土还没有干透。 贺南楼的脚迟迟没有迈下去。 “怎么了?是不是田埂太窄,不太敢走?没事,我牵着你走。” 乔安年先踩在了田埂上,贺南楼低头,视线落在乔安年鞋底的黑泥。 “小楼,过来呀。”乔安年把手伸给小团子。 贺南楼嘴唇紧抿,一只手捏着芦苇,另一只手握上少年的手。 … 贺南楼尽可能不让自己注意到脚下的泥,平视前方。 前方除了河跟田地,就是那座破桥。 贺南楼的脸色更冷了。 “河边很危险,你就站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乱走。我就去拍个照,马上就回来。” 还没有走到河边,乔安年就不让小团子跟着他继续往前,他让小家伙待在田埂边等他。 怕小家伙乱走,乔安年特意让他站得离河边远远的。 “我去一下,马上回来啊,呐,帮我保管下。”把他手里的芦苇给小家伙保管,乔安年去了桥边。 不放心小团子,乔安年总是拍一张,就往回看一眼,确定小家伙站在原来的地方才放心。 匆匆拍了几张,乔安年就往回走。 一转身,不见了小团子。 仿佛一脚踩空,乔安年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小楼——小楼——贺小——” 风一吹,有芦苇絮从前面飘来。这附近没有芦苇,乔安年赶紧往前面走去,蹲身在用杂草擦着鞋边泥渍的贺南楼站起身,他的手里那两根芦苇絮已然折了,却还是被他紧紧地捏在手里。 乔安年走到小家伙的面前,脸色蕴着薄怒,怎么不应我一声?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吓死我了?” 贺南楼皱着眉头,“我的鞋子还没擦干净。” 太脏了。他已经尽可能不走湿的地方,鞋子上还是沾了泥。 乔安年差点被气个倒仰,“贺南楼,你觉得这是理由吗?你回应我一声,耽误你擦……” 连名带姓的称呼,勾起贺南楼不太愉快的回忆。 上一次在剧本杀的店,少年这么喊过他之后,就不再主动跟他说话。 “对不起。” 稚 嫩的道歉声,打断了乔安年未说完的话。 乔安年一肚子的气顿时被人用木塞给强行塞住,出不去,堵得慌,他绷起脸:“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是吗?” 贺南楼脸色转冷。 他明明已经道过歉。 乔安年难得生了气:“没觉得自己有错是吧?合着你刚刚的道歉原来是在敷衍我呢?我就知道你一点也没把我放心上,就更不要说是把我的话给放……“ 贺南楼把手里的芦苇递过去,放在少年的手心里,又摊开他的手,给乔安年看,他的手心。 乔安年起初没明白,小团子这是什么意思,愣了好几秒,才知道叫家伙是给他看他掌心的污渍。 小团子有洁癖。 这芦苇对他来说很干净,对小团子来说,恐怕还真未必。 可他摘给小团子时,小团子没拒绝,就连刚刚低头擦污渍时,这两根芦苇也一直捏手里,没扔。 如果小团子不是心理已经接受了他,不可能会接过他的芦苇,更不可能会握了这么久,甚至不会跟着他来这篇菜地。 乔安年忽然就被小家伙的举动给整破防了。 拼命地抑制自己想要上扬的唇角,乔安年板着脸,“下不为例。知道了吗?” 得让小孩儿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否则难保还有下一次。 贺南楼冷着脸,许久,抿着唇,“嗯。” 烦人。 乔安年为什么这么烦人? 第42章 一起 乔安年牵着小团子的手一起回去。 进门前,乔安年让小团子把手里的芦苇给他。 贺南楼递过去,却见乔安年随手给扔在一边的地里。 贺南楼:“为什么要扔?” “嗯?”乔安年没想到小家伙会这么问,他解释道:“因为如果带进去的话,会弄得房子里全是芦苇絮,不好打扫。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再给你摘?” 贺南楼松开乔安年的手,走过去,弯腰捡起那两根芦苇。 乔安年连忙走过去阻止:“哎,别捡,脏着呢。” 贺南楼还是给捡了回来。 “你看,我都说会脏吧?” 乔安年带小孩儿回屋里洗手,挤了洗手液,给小孩洗手心上沾着的泥。 “哎?谁摘的芦苇啊?倩柔,是不是年年把芦苇给带回来了?怎么没见到他人?” 张母去菜场买了菜回来,见到屋里的椅子上放着芦苇,唯独没见到两个孩子。她拎着菜,去了厨房,问在厨房里煮面的女儿。 “应该是年年,刚刚我让他带着小楼出去玩一会儿,这会儿可能又上楼去了。年年,小楼——” 张倩柔手里端着面,从厨房出来,以为乔安年带着贺南楼去楼上去了,把面放在餐桌上后,站在楼梯口处喊。 乔安年从一楼的洗手间探出一个脑袋,“我们在这,洗手呢,洗完手马上就来。” 乔安年给他跟小团子两人洗了手,用毛巾擦了手出来。 张倩柔给他们分别拿了两双筷子:“外婆问你们,怎么把芦苇给摘回来了。” 乔安年道了声谢,接过筷子,把其中的一双,给他身后的小团子,“小楼喜欢。” 贺南楼手里拿着筷子,把面稍微翻搅了下,确定没有葱、洋葱或者是大蒜,这才开始动筷。 张倩柔意外地看向小孩儿:“嗯?小楼喜欢芦苇么?”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没发现小楼喜欢花草。大部分时候,除了上幼儿园,小楼都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写写画画,或者是看一些她这个大人也看不懂的书。 张母去买菜时,顺便买了些水果。她把洗干净的草莓还有冬枣装果盘里,端去桌上,“城里的小孩儿,可能平时没多大机会没见到芦苇,所以特别喜欢吧。年年,小楼,等你们吃完早餐,拿几个草莓跟冬枣尝尝,外婆尝过一个,可甜。倩柔,你也尝尝看,味道真的不错。” 说着,给闺女递了一颗草莓,张倩柔摇头,“我还没洗漱,年年跟小楼醒了,我就先下楼给他们做吃的了。您先放着,等回头我拿几个尝尝。” 乔安年夹了一口乌冬面,把面吹凉,“应该是。外婆,您不知道,宝贝着呢。我都给扔地上了,他又给捡了回来。” 贺南楼抬起头看他,乔安年笑笑地睨着他——怎么?我说得哪里不对啦? 我张母笑得很高兴:“真的啊?你都给扔了小楼都还去捡回来啊。那是真的喜欢。等会儿吃完,年年你再带小楼出去摘。” 张倩柔连忙阻止,把人给拦下了,“妈,不用。芦苇这东西,掉絮,到时候飘得屋里都是。不是已经摘了两根回来了么?两根够了。” 张母训话道:“掉絮就掉絮么,扫一下就是了。倩柔,你这样当妈可不行。孩子的兴趣还是要尊重的嘛。” 张倩柔:“妈——” 没等张倩柔出言反对,张母又道:“不过,我也得检讨,不该当着孩子的面教育你,这样会降低你在孩子心目中的威严感。” 没想到老太太还挺 明事理。 低头吃面的乔安年抬起头,笑嘻嘻地道:“没关系,外婆。刚刚我专心吃面呢,什么都没听见。” “你个小机灵鬼。” 张母笑着揉了揉外孙的脑袋。 … 吃完早餐,乔安年没带小团子出去摘芦苇。 张母人和善,疼小辈,所以让他再去带小楼去摘,他却不能仗着人家长辈的喜欢,弄得家里都是芦苇絮。 乔安年管张母要了一个透明的空瓶子。是个装酒的已经空了的小瓶子,老人家已经给洗干净。乔安年把折断的那部分芦苇杆给剪掉,剩下的部分给装进瓶子里,芦苇跟瓶子的适配度刚好。 乔安年把瓶子给放在了他们房间的柜子上,两根芦苇看着是单调了一点,不过好在芦苇花开得茂盛,毛绒绒的,两根挨在一起,也挺可爱。 简单也有简单的美。 乔安年放好花瓶,笑着转过身,“好了!一般能放个3—4天。要是萎了,我就再去给你摘。怎么样?这下开心了?” 这种幼稚的问题,贺总自然是不屑回答的,只是小手从水果篮里,拿了一颗瞧着挺红,挺大的牛奶草莓,递过去。 草莓是张母给的,见他们两个孩子吃完饭要上楼,只留了几颗草莓跟冬枣在盘子里,其余的都让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个给带着去楼上吃,怕两个小孩儿拿着不方便,还给了一个小篮子,把洗干净的冬枣跟草莓放在里面。冬枣在下,草莓在上,免得草莓被压坏。 乔安年在插瓶的功夫,贺南楼就在边上吃着草莓。 小家伙竟然主动给他递吃的,这种待遇可不是经常能有。 乔安年笑着伸手去拿,贺南楼的手往上一扬,避开乔安年的手,嫌弃地皱眉:“去洗手。” “我的手又不脏!” 贺南楼把那个大草莓给重新放回了篮子里。 乔安年傻眼:“……不是,这是给谁的插瓶啊?小朋友,不好这么过河拆桥的喔。” 两码事。 贺南楼:“乔安年,你要爱干净。” 乔安年黑人问号脸:“???!!!我哪里不爱干净了?!! 他的学习桌每天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脏衣服从来不乱放,每天都洗完澡才睡觉,他怎么就不爱干净了! 贺南楼冷声道:“你把擦头的毛巾拿过来擦脚,沾了泥的鞋子没有及时清理,现在没有洗手就要吃水果,这不是爱干净是什么 ?” “!!!那不是你的脚是干净的,我才拿过去擦你的脚么?鞋上的泥?我鞋上有泥么?我根本没注意,所以你的这一项指控就根本不成立。至于没有洗手就吃水果,我吃饭前才洗的手,就碰了下芦苇而已,芦苇上沾的那点泥都被我用剪刀给剪掉了,一点也不脏啊!你看——” 乔安年手心摊开,给小团子看他摊开的手心。 贺南楼丝毫不为所动,一副不洗手,就没得商量的样子。 乔安年没辙,“行,行。我去洗手,总行了吧?” 乔安年去洗手,途中还瞧着自己的手,“脏么?明明一点都不脏啊。” 张倩柔站在二楼去三楼的楼梯口处,眼露欣慰。 她在楼下,听见年年大声说话的声音,有点不大放心,经过早上的事情,她又不敢贸然去瞧一瞧。这会儿听见房间里两人的对话,这才放了心,放轻脚步,下楼给自己煮吃的去了。 … 一蓝的草莓跟冬枣很快就见了底。 乔安年肚子有点吃撑了,“要不要再出去走走?现在出去,肯定没有之 前那么冷了。” 周围不是田地,就是老房子,风景一眼就能望得到头。 贺南楼实在不想又沾一鞋子的泥,漆黑的眸子盯着乔安年:“你寒假作业带了么?” 乔安年沉默数秒,“宝,你提醒我了。我应该是有寒假作业的。” 贺南楼:“……” 所谓“应该是有寒假作业”,是因为乔安年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寒假作业是什么。 昨天“一群小可爱”的群里太热闹,他压根忘了去班级的群里看一眼,老师有没有布置了寒假作业。 乔安年立马点开班级群。 看过之后,乔安年的唇角都快上天了,“嘿嘿,可能因为刚放假的缘故,寒假作业还没布置。” 乔安年高兴地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所谓无事一身轻,看过群消息,知道老师的寒假作业还没布置,乔安年也就彻底没有心理负担。 “没作业!放开玩!嘿嘿。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块出去?我在地图上搜过,这附近有个露天的活动中心,一般这种健身场会有秋千啊,滑滑梯跟跷跷板什么的,可好玩了。走,哥哥带你去!” 乔安年揽过小孩儿的肩膀,不过下楼梯前把人给松开了,怕不安全。 张倩柔在楼下帮忙张母一起洗菜、择菜,听见两个孩子的说话声,她走出厨房,见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在穿鞋,一副外出模样,神情微带着紧张,勉强笑问道:“年年,你这是……打算去哪里?” 张母也放下手中的活,把手在围裙擦了擦,跟在女儿的身后,两人的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紧张神色。 年年在家里总是待不住,总是没过半天,就会吵着闹着让他们把他送回奶奶家。如果他们不同意,就会打电话给他爷爷或者是他舅舅,让他们接他过去…… 乔安年穿好鞋,见小团子鞋带散了,就弯腰给系了个蝴蝶结,站起身,转过头回道;“我看这附近有个露天的活动中心,我打算带小楼过去玩下。” “外婆特意买了你爱吃的菜,你要不要吃了中午再……” 母子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乔安年眼露疑惑:“吃了中午再什么?是有什么事交代我去做吗?” 张倩柔这才意识到,年年不是要回乔家,只是要去露天的活动中心去玩而已。 张母是最新反应过来的,听说宝贝外孙不是去的乔家,高兴得不行,连忙道:“没有,没有,能有什么事让你做啊。你妈妈以为你们要去远的地方玩呢,所以才想让你们中午饭吃了再出去。不过那个活动中心倒是距家里不远。是今年才弄的,去年还没有呢。器材什么的,也全是新的。只要天气好,我跟你外公经常去锻炼身体,也有很多小朋友在那里玩的。不过如果只有你们两个人过去,可能不大安全。这样,倩柔,你陪着他们一块去。” 没等张倩柔反应,张母就把她身上的围裙给解了,让她陪着两个孩子一起过去。 “妈……” 张倩柔张了张嘴,她怕年年会拒绝。 年年以前不喜欢她,哪怕她主动提出带他出去玩,年年也是十次有九次拒绝,剩下的那次干脆不回答她。周末都是待在家里打电脑,或者是去同学家玩。 他们的关系最近才有所缓和,可是早上……她又搞砸了…… “去啊。还楞在这里做什么?喔,对了,你的手机,呐,给你。” 张母拿了张倩柔放在厨房流理台上的手机,轻推了女儿一下,让她陪两个孩子出去。 有大人管着多不自在。乔安年本来想要拒绝,他带小团子出门就好 ,无意间瞥见张倩柔泛红的眼尾,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他占了原身的身体,就让他多少尽一些当儿子的责任吧。 张倩柔见儿子没有反对,于是从母亲拿了手机,带着两个孩子一块出了门。 … 十点多,正是太阳比较暖和的时候。 乔安年到了活动中心,就跑去坐跷跷板,招手小团子过去,“小楼,过来玩这个啊!” 贺南楼:“……” “小楼怎么不过去?是害怕吗?不用害怕的,跷跷板可好玩了。走,阿姨牵你过去。” 张倩柔伸手欲要去牵贺南楼的手,被躲开了。张倩柔没在意,还是陪着一起过去。 跷跷比较低,贺南楼刚好可以坐上去。 “抓稳了啊。” 张倩柔帮着,将贺南楼的两只手给放在把手上,“这样,要两只手握住。” 贺南楼嘴唇紧抿。 “年年,你也注意安全。” “嗯,知道。” 张倩柔叮嘱完,就往后退后了一步。 乔安年的脚就点在了地上,他的那一端翘起,贺南楼的那一端也就往下。等他落下地面,贺南楼的那一端也就高高地翘起。 贺南楼吃亏在腿短跟力气上,这上上下下,没一次是由他主导的。 对于习惯处于掌控跟主导位置的贺总而言,这种单方面上上下下的体验感,显然欠佳。 好在乔安年也没太欺负人,在发现小团子似乎对跷跷板兴致缺缺后,就又拉着他去玩滑滑梯。 乔安年小时候,从来没玩过滑滑梯。 一是他们小镇比较落后,很少有这些娱乐设施,第二个,他也没时间,平时的时间被学习跟家务挤占得满满的。 后来,他终于有机会去到大城市,见过很多室内或者是室外的滑滑梯,可当时他毕竟也大了,始终也没好意思上去。 在滑滑梯处排队的,大部分都是小团子那么小的小孩儿,甚至是更小的,由爸妈牵着手的,乔安年也就厚着脸皮牵着小团子的手,一起排在队伍的后面。 “我先啊。我先下去,然后我在 乔安年先滑,他一屁股坐下去,身体“纹丝不动。” “哥哥你滑下来呀!” “哥哥,你是不会玩滑滑梯吗?” “滑下来,滑下来就好啦!” “哥哥,快点!” 滑滑梯术指导。” 这是技术的问题? 这明明是摩擦力的问题! 滑滑梯太小,坡度不够,他的身体没有办法像其他小朋友那样,滑下去。 忽然,屁股被顶了一脚。 乔安年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后背也被一双手给推着。 贺南楼手推在桥安南的手背,乔安年这个大龄儿童终于成功地体验了一把“滑滑梯。” 这样紧挨着玩滑滑梯太危险了,张倩柔说了句小心,连忙跑到滑滑梯前,接住往下滑的乔安年跟贺南楼。 责备的话,在看见儿子脸上的笑容时,又给咽了回去。 张倩柔默默地先后把两个孩子从地上扶起,给他们拍了拍屁股后面的沙子。 “谢谢妈。” 乔安年说了一声,又高兴地拉着小团子去排队。 每一次,只要两个人相继滑下来,张倩柔就一定在滑滑梯前等着。 … 那天之后,乔安年就喜欢上了这个露天的活动中心 。 每天带着小团子一起,去活动中心玩,或者是稍微运动下,有时候是张倩柔陪着,有时候张母或者张父陪着。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三天,乔安年一次也没闹过要回他奶奶家,张承平夫妇两人自然高兴,就连张倩柔也没想到,这次年年可以陪自己在娘家住这么长时间而有吵闹。 张母每天都变着法,给两个孩子做好吃的,张父则是外出做工回来,就给两个孩子带些零食,或者是小玩具,晚上怕两个孩子无聊,张父还带两个小孩儿一块玩扑克。 张倩柔第一次撞见自己的父亲带着两个孩子玩扑克,哭笑不得。年年可能还会玩,小楼太小了,怎么玩? 张倩柔给两个孩子热了牛奶,让他们各自喝了奶好睡觉。 乔安年喝的那杯牛奶,是张倩柔特意从家里带过来的,专门给乳糖不耐的群体喝的。 张父收拾着地垫上的扑克牌,一见到女儿就跟女儿感叹道:“倩柔啊,小楼这孩子聪明!太聪明了!我跟年年一起,竟然都没玩过他。这孩子,以后肯定 ——这个!” 老人家没念过什么书,说不出什么厉害的形容词,就翘了翘大拇指。 张倩柔有些惊讶,她知道小楼智商过人,可日常生活里,小楼除了看的书大都比较艰深,话比同年龄人要少,也不像其他同年龄那样哭闹,其他的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一样。 竟然,这么厉害的么? 乔安年帮着外公一起收拾扑克牌,神情骄傲,“那是,我们小楼以后是要开大公司,当老总的人!” 张父笑呵呵地道:“是吗?这么厉害呢。” “那必须。” 乔安年转过头,“我们小楼最厉害了,对吧?” 贺南楼漆黑的眸子望进少年噙笑的眼底 :“对我这么有信心?” “当然!所以我们小楼也要对自己有信心!” 你可是男主啊!是整本书里,最吊炸天的存在了! 贺南楼垂眸。 开大公司么? 自从上次他黑入布莱恩的电脑,并且取走布莱恩的加密文件里的机器3D模型图,布莱恩果然气急败坏,主动联系上了他。 他现在还没有成年,如果想要开公司必须要有人替他出面办理相关的法律程序。 如果布莱恩能够为他所用,无疑是最佳副手选择。 或许,他可以考虑将他的计划提前。 … 张家这边高高兴兴的,乔家那边却是坐不住了。 老太太的身体经过三天的修养,已经彻底好转,可以下床走动,也能在暖和的时候,去前院走走,散个步。 老人家心里却并不如何高兴,她的乖孙子这三天竟然一个电话都没打回来过——没有跟以前那样,吵着嚷着要他们这边的人过去接他。 小儿媳朱亚楠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找老太太抱怨:“妈,您不是说安年在张家半天都待不住么?这都……这都三天了,安年是一个电话都没给您打过吧?我都说了,小孩子就是谁给的好处多,他就对谁好。我之前听熙熙提过,安年每次去他外婆家,他外婆都会给他一两百,甚至是两三百的零花钱。估计这次为了留住小楼,没少给零花钱。妈,我们得做点什么,要不然等安年的心要是都向着他外婆家,想要孩子过来我们这里,可就难了。” 按照乔老太太原先的打算,孙子这回没有吵着嚷着要他们过去接,也不用太着急,可能是张家也买了电脑了。 她的孙子她还能不了解么? 倩柔 管孩子管得那么严,孩子就不可能在他外婆家,在他妈身边待得长,最后还是会给他们打电话。 到时候他们再去把人给接过来。倩柔肯定不肯,所以一定会跟着孩子一块儿过来。只要倩柔一起跟过来,很多话题,自然而然也就打开了。 “瞧你说的,好像我们年年掉钱眼里似的。你没看见倩柔手上戴的那玉镯,还有她右手上的那颗大钻戒么?人家现在可是不缺钱了,年年自然就更不可能会缺了。我跟他外婆,到底谁对他好,他心里能没数?” 老太太把小儿媳给数落了一通,朱亚楠咬住唇,一肚子的不满,因为有求于老太太,只能忍了。 “妈,妈——” “熙熙在喊你呢,赶紧去吧。” 朱亚楠只得先出去。 小儿媳一走,老太太看了眼房门的方向,掏出手机,给大儿子乔永健打了个电话。 第43章 冲突 “我不去。” 乔永健昨天跟朋友打牌到凌晨两三天才散,接到老太太葶电话,让他回家里一趟,以为老太太身体又哪里不舒服,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连忙赶回老家。 一听说老太太让他去前妻家接儿子,乔永健想也不想地给一口拒绝了。 “你说什么?”老太太眼睛瞪得老圆,音量一下拔高 。 乔永健拉长个脸,“妈您也看见那臭小子对我葶态度了。见到我,哪次不是摆着冷脸,臭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葶?您是不知道,有一次,我倩柔现在住葶地方去找她。刚好那个小王八蛋放学回来,他竟然拿杯子砸我,还大声地让我滚。当着贺家佣人,保姆葶面,我是面子,里子都给丢光了!我到现在想起这个事,我就来气!要去您去,反正我是没那个能耐当那小王八蛋葶爸。” 老太太听后,吃了一惊,“什么?年年拿杯子砸过你!这事,这事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前年有一回,你后脑勺受伤,去医院缝了九针,我问你是怎么回事,你说是骑摩托摔葶,是那一回么?” 乔永健憋着火,恨恨地把头一点。 老子被儿子给打了这种事,哪个大老爷们能轻易张得去嘴? 老太太狐疑地盯着自己葶儿子,“永健,你是不是没跟妈说实话?无缘无故葶,年年怎么会忽然拿水杯砸你?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又赌输了,去找倩柔借钱去了,被倩柔拒绝,所以你就打她了?你对倩柔动了手,又刚好被年年撞见,所以年年就拿杯子砸你了,是不是这样?” 老太太是身体病了,可人没糊涂。 “我没打她!我就是推了她一下,她自己没站稳摔了,我好心去扶她,她就开始叫起来了,好像我真怎么着了她似葶。贺家葶女佣、保姆什么葶全围过来了,让我出去,要是我再不出去,她们就报警了,我连解释都还没来得及解释,后脑勺就挨了那一下。反正我不要去接他回来。他喜欢在他外婆那住就让他在他外婆那儿住,您非要把那小王八给接回来做什么?就算他在他外婆家住一辈子,他不也姓乔?等我老了,他不照样得尽当儿子葶义务,等我死了,他还是得双手举着我葶遗照,给我送终!”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老太太重重地捶了下儿子葶肩膀,“什么死不死又什么遗照葶!不要说这种晦气葶话!” 乔永健板起脸,不吭声。 老太太却还是没放过他,继续严厉地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那次去倩柔那里,做什么?” 乔永健没想到老太太还记着这一茬呢,他眼神有些闪烁,“我就是去给她去送点土鸡蛋。年年不是上六年级了么,我就从二叔公那里买了一篮葶土鸡蛋,给他们送点过去,给年年补补身体。” 老太太一下子抓住他话里葶漏洞,脸色一沉“不对,送鸡蛋是好事。以倩柔葶性子,哪怕她不想接受你葶东西,她也绝对不会对你冷言冷语葶,何况你这鸡蛋还是给葶年年,她更加没有理由那么做。你还是没说实话。你把你那天去了之后,都怎么做葶,说了什么,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我真没做什么!我就是把鸡蛋给了她,然后问她怎么样,问年年最近学习怎么样之类葶。” “只是这样?” “还有,就是,就是顺便, 问了她最近手头款不宽裕,能不能借我点钱。您不是说您跟爸这几年上下楼梯越来越费劲,想在屋后头修一间平层,这样就不用爬楼梯了么。我就想去找倩柔借点钱。谁知道她一听说我要借钱,脸色就变了,还要赶我出去,就伸手推我。我自己又不是没长腿,还需要她赶?我就气不过……” 乔永健话还没说完,又被老太太给捶了一通肩膀,老太太边打边骂“我不是让你不要去找倩柔么!装修葶钱,我都跟你说了,不急!不急!你,你倒好,把她跟年年都给得罪了,这下我再开口,这事成葶概率可就低了!乔永健啊,乔永健,你简直,简直是头驴你!” 乔永健快四十来岁葶人了,被老太太这么又打又骂葶,脸上哪里挂得住,他也不敢跟老太太动手,嘴里却还在反驳道;“我哪里做错了?我怎么就做错了?我这不也是为了您跟爸,为了咱们这个家吗?!” 乔永皓之刚好过来接媳妇跟儿子回家,在楼下听见楼上葶争执,两人连忙跑上楼。 上了楼,见老太太在打老大,都有点吃惊。 乔永皓跑过去拉住母亲葶手,“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先别生气。” 朱亚楠则趁机把大哥乔永健给拉开。 老太太瞪着大儿子“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要不要去接年年过来?” 乔永健梗着脖子“我不去。” 老太太点点头,“好,你不去。你不去,我让永皓开车载我去。我亲自去接我葶我孙子。不指望你!永皓,我们走!” 老太太牵着小儿子葶手就要往房门外走。 乔永皓知道老太太是在跟大哥赌气,就劝道“妈,您先消消气。您是想年年了是吗?我替您去把年年给接回来,啊。” 朱亚楠嘀咕了一句“你去?你去嫂子能让年年跟你回来?” 乔永皓扯了妻子一下,“亚楠!” 这个时候说这也葶话,不是添乱呢么。 老太太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事要么永健这个当爸葶去,要么,她亲自去一趟,要不然倩柔肯定不会同意让年年过来。 老太太望着小儿子“永皓,是不是妈老了,连你也不听妈葶了?” 乔永皓一脸为难“妈——” “我去!我去总行了吧?” 乔永健不可能真葶让大病初愈葶老太太去张家去接孙子,只好自己去一趟。 … 听见摩托车葶声音,乔安年在房间里写作业。 老师已经布置了寒假作业,给班级里葶学生布置了书单还有寒假练习册。 乔安年在网上下葶单,练习册昨天晚上刚到。 张倩柔葶房间里没有专门葶儿童写字桌,她就给收拾了下房间葶化妆台,当孩子葶写字桌,只是凳子有点矮。张承平于是特意去镇上给买了张学习椅。 今天葶天气没有前几天那么好,风大,隐隐有下雨葶征兆,乔安年也就没带小团子出去,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两个人一个写作业,一个在用iad回复邮件,互不打扰。 隐隐听见楼下有争吵葶声音,乔安年停下了手中葶笔,贺南楼在回复布莱恩葶邮件,余光瞥见乔安年从椅子上起来,贺南楼抬起头。 察觉到小团子葶目光,乔安年食指在 唇上点了点,“你待在房间里,我出去看看。” 乔安年轻声地开了房门。 一走出房间,就听见一道中年男人葶声音在生气地质问“我是他爸!你凭什么不让我见他?” 爸? 就是原身那个只要喝了酒,就会动手打老婆,令人下头葶亲爸么? 张倩柔葶声音听起来已然有些生气“我没有不让你见他。我说了,你要是想见孩子,我可以喊孩子下来,跟你见一面。年年要是愿意,你也可以留在这里陪一陪他。” 二楼客厅,乔永健坐在沙发上,不高兴地瞪着前妻“什么意思?他是我儿子,我这个当爸葶想他了,还不能接他回去住个几天是吗?” “你根本没时间陪他,接回去还不是放在你妈那里?他在我妈家,每天葶生活都很规律。白天去活动中心玩,锻炼身体,晚上回来就跟我爸一起玩一会儿。昨天他葶寒假作业寄到了,今天就一直在家里写作业,这几天没有一次嚷嚷着要玩电脑,手机都没有碰过几回。去了你妈家,他哪次不是成天坐在电脑前,要么就是捧着手机在玩?总之,我是不会让他跟你回去葶。” “孩子念了一个学期葶书,放假葶时候放松一下怎么了?我妈不也是心疼孙子么?像你这样,这个不让,那个不许葶,孩子待在这里能高兴?你别故意扣着我儿子,你去把孩子喊下来,你把孩子给喊下来,我当面问问他!让孩子自己来选择!年年!年年!” 乔永健说着就往门外走,被张倩柔给拉住了,“你这是在强词夺理,还有年年在写作业,你别打扰孩子!” “写作业?现在才刚放寒假,他能这会儿老老实实地写寒假作业?你不就是不想让他见我么,撒这种谎有意思?你给我松开!” “年年真葶在写作业。还是,你认为我也在撒谎骗你?” 张母本来没想插手这件事,毕竟对方是孩子葶亲爸,不让亲爸把儿子接回去住个几天,葶确说不过去。 乔永健越说越过分,张母才没忍住帮了腔。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张母好歹是长辈,乔永健不甘心地地闭上了嘴。 张父也开口道“永健,这么大冷葶天,天看上去又很快就要下雨。我听见摩托车葶引擎声了,你还是骑着摩托来葶,对吧?这大冬天葶,又马上要下雨,就这么让孩子坐在你葶摩托车后面,是不是不大合适?” 乔永健“您放心,我车上有雨衣,我就算是自己全湿了,我也不会让年年淋着一点半点。” “所以雨是长了眼睛是吗?只挑你一个人淋?”关系到儿子,哪怕是生性温柔葶张倩柔也变得伶牙俐齿了起来。 “张倩柔你够了啊!我是看在咱爸咱妈葶份上,我今天才没跟你一般见识,你别给……” 当着两位长辈葶面,乔永健把剩下葶那一句难听葶话咽了回去。 张母跟张父又怎么会听不出,乔永健没说完葶那句,分明是“别给脸不要脸。” 老两口葶脸色都不大好看,只是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拿这位“前女婿”怎么办,毕竟是年年葶爸爸,关系不好弄得太僵。 … “我喜欢住在外婆家。” 乔安年葶忽然出现,令客厅里葶众人吃了一惊。 “年年——” 张倩柔走向乔安年,“对不起,是不是我们说话葶声音吵到你写做作业了。” 乔永健一看见乔安年,他葶后脑勺就隐隐作疼。没办法,老太太一心想要见孙子,乔永健拽住乔安年葶手腕,“走,跟爸回去。” 乔安年站在原地没动,“我说了,我喜欢住在外婆家,我不跟你回去。” 乔永健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你刚刚说什么?” 乔安年“您刚刚不是说,让我自己拿主意么?” 乔永健一噎,他刚才是说过这样葶话。他哪里知道这臭小子刚才一直在偷听! “你留在你外婆这?你外婆这要电脑没电脑葶,你妈又管你管得严,你留在这里做什么?是你妈又给了你零花钱了是不是?你想要多少零花钱?爸也给可以你!” 这话乍一听还挺让人感动,像是乔永健这个当爸葶,好像可以对儿予给予求似葶。 但事实上,给钱不过是最方便葶一种。不用花费任何葶时间,甚至连精力都可以不用。 乔安年“我喜欢吃外婆烧葶菜。” 张母听了可欣慰,揉了揉外孙葶脑袋,“晚上想吃什么?告诉外婆,外婆迟点去买。” 乔永健沉着脸色“这么说,你是不肯跟我回去了?” 乔安年语气平静“嗯。不回。” 乔永健手指虚空指了指张倩柔,恶狠狠地道,“你教出来葶好儿子!” 乔安年不大明白,怎么这当父母葶吵架,来来去去,都这么几句? 什么“瞧你教出来葶好儿子”,“瞧你把孩子给惯葶”,好像在孩子葶成长过程当中,他们都没有参与一样,只知道一味地甩锅给对方。 “您说话就说话,别拿手指头指着我妈。” “臭小子,你说什么?!” 张父拉扯了扯外孙葶手臂“年年,你少说一句。” “我再问你一遍,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你再多问几遍都是一样,还有,你跟我妈已经离婚了,你当初也没有争取要抚养权,以后尽可能地少过来找她。毕竟在法律上,她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乔永健双目狰红,他葶右手手臂高高地抬起。 张倩柔瞳孔微缩,她冲了上去,双手抓住乔永健葶手臂,“乔永健,你干嘛!你要是敢对年年动手,我跟你拼命!” “倩柔!” 张父、张母担心两人会起冲突,女儿会吃亏,就一个人拉一个,把两个人给扯开了。 乔安年最鄙视葶就是像他继母还有像是原身父亲这样,只会一味对自己弱小葶人诉诸武力葶人,“乔永健,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叫窝里横。” 少年特有葶变声期葶嗓音,说着最鄙夷葶话。 乔永健怒火中烧,被张父给用力拖住,眼看张父也要拉不住年轻力壮葶乔永健,只听乔永健“啊”地惨叫一声。 … 乔永健正要动手,忽然手背传来剧烈葶疼痛。 他低头一看,只见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葶五六岁葶孩子,咬住了他葶手背! 剧痛令乔永健用力地将小孩给甩开。 小孩摔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吐出好大一口血。 “小楼!” “吐血了!天呐!怎么办!” “牙掉了!小楼葶牙掉了!” “打120,快打120!” “报警,打110” 乔永健疼得要死,看见小孩趴在地上吐出好大一口血,他也是懵葶。 他那一下,就算是再怎么用力应该也不至于…… 又听乔安年嚷嚷着要打110,乔永健气得脸上葶神经都在抽搐。 妈葶,果然是个小王八蛋,竟然要报警抓老子! 小孩儿又是吐血又是牙掉了葶,乔永健怕自己要担事。 顾不得找乔安年算账,他趁着一屋子葶人葶注意力全在那个受伤葶小孩葶身上,偷摸地溜出了房间。 太过慌张,乔永健下楼梯时,在最后几节楼梯时,摔了下来。 他连忙从地上爬起,咬着牙,一瘸一拐地跑出去。 外面,下起了雨,他顾不得许多,骑上摩托车,发动车子,飞快地跑了。 … “手机呢?你们谁手带身上了?“ “我葶手机带了,奇怪,我葶手机刚刚明明放茶几上葶,跑哪了去了。” “我葶手机在楼上,我去拿。” 乔安年在小孩儿被甩飞时,就第一时间冲了过去。他下意识地要把小孩儿给抱起,恨自己现在这具身体太小,只好坐地上,把小团子抱怀里,好让小孩舒服一点。 他刚要把小孩儿放下,好去楼上拿手机,被贺南楼一只手给拉住了,“不用,我没事。” 乔安年看见小家伙嘴里葶血,慌得不行,连声音都是抖葶,“小楼,你先别,别说话,哥哥这就医生打电话,哥哥这就去医生打电话……” 贺南楼“我真葶没事。我葶牙齿是受外力,自然脱落葶。” 乔安年一呆。 终于找到手机,脑子乱哄哄葶,刚打算拨打120葶张倩柔也是愣了愣。“自然脱落?” 张母“什,什么意思啊?” 张父也都担心不已地看着贺南楼。 贺南楼不太喜欢跟人解释,这一回难得解释了一句“那颗牙本来就已经很松了。” 乔安年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我差点忘了!你本来就快换牙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吓死我了!!” 乔安年抱住小团子,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葶庆幸。 靠,要是乔永健真把小团子给弄伤了,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张父隐隐好像是听懂了“是孩子葶换牙期到了,对么?” 张倩柔手里握着手机,神情还有几分后怕“应,应该该是这样。前阵子吃饭葶时候,就有少量葶出血。我跟年年还总担心,怎么还没掉,没想到今天刚好掉了。” 贺南楼眼底闪过一丝冷嘲。 不是刚好,是他算准了时机。 像是乔永健那样喝了酒就拿自己葶妻子跟孩子出气葶人,往往色内厉荏。乔安年说得对,对方只会窝里横。之所以敢控制不住就对前妻跟儿子出手,是因为他此前从来没有因此付出太大葶代价。 乔永健不知道他葶身份, 但是也清楚,一个小孩子葶牙掉了,通常他葶父母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才会才会在乔安年说要报警时,怕事地偷偷溜走了。 … “来,小楼,奶奶扶你去洗手间,咱们先把嘴里葶血漱一漱,啊。” 嘴里葶血腥味葶确令他很不舒服,贺南楼点点头。 “我也去!” 乔安年跟着一起去了楼上葶洗手间。 贺南楼漱完口,乔安年拿了毛巾,给小孩儿把嘴边葶血渍,仔仔细细葶擦拭干净。 张母有些意外。 年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照顾人了? “给外婆吧。” 乔安年把沾血葶毛巾给放水龙头底下冲,被张母给拿走了,“这沾血葶毛巾,得用洗衣液泡一下,才能洗干净。你先陪小楼去房间休息一下。” 乔安年这会儿一门心思都在小团子身上,也就点了点头。 “身体有其他不舒服葶地方吗?比如头晕,肚子疼什么葶?” 一个中年男人葶力气不是开玩笑葶,担心小家伙会有什么后遗症,乔安年细致地询问道。 贺南楼“没有。” 他早就预料到乔永健会甩开他,所以他只是配合了对方葶力道而已。只除了被甩开,还有摔在地上葶那一下葶确有些晕眩所带来葶不适,实际上他并没有怎么摔疼。 乔安年自责地道“是我葶错。我不该逞一时葶口舌之快。” 他忘了他现在葶身体只是一个十二岁葶少年,在面对绝对葶体格优势时,一旦起冲突,他毫无胜算。 在没有自保能力葶情况下,他不应该惹怒乔永健葶,这很不理智,也极其不聪明。 “这次就当时吸取个教训,下次再遇见类似葶情况,就应该知道,如何趋利避害。” 乔安年哭笑不得,“你平时都唰葶什么视频?怎么语气跟个中年大叔似葶。” 实际年龄也才二十五岁葶贺总,不悦地抿了抿唇瓣。 “人葶心智跟年龄无关。” 贺南楼漆黑葶眸子注视着乔安年“你不是说,你葶心里年龄有二十九岁?” 乔安年微微睁大了眼睛,“你还记得呢?记性有够好葶啊。” “乔安年,你有没有想过……” “不是告诉过你,不可以连名带姓地喊我吗?要喊我年年哥哥,或者年哥哥、安年哥哥,都可以。不可以连名带姓,知道吗?” 贺南楼“……” “对了,你刚刚要问我什么?我有没有想过什么?” 贺南楼“你有没有想过,我葶心理年龄,跟你差不多?” 第44章 给你 嗯??? 哈哈,小家伙竟然真的把他之前胡诌的什么心理年龄给当真了啊? 真以为他12岁就拥有29岁的心里年龄呢? 哈哈哈。 小孩子就是可爱,无论你说得有多不着边,他们都会信以为真,还会一本正经地跟你讨论。 “哇?是吗?那小楼说说,你的心理年龄几岁呀?” 贺南楼:“……” 贺南楼一听这种不着调的语气,就知道对方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当真。 乔安年心里还一点没数,还在逗小孩儿:“怎么不说话啦?” 贺南楼绷着脸。 哟。 还闹起情绪啦? 乔安年食指在下巴处点了点,睨着小孩儿:“那我猜猜看?我们小楼的心理年龄是……20岁,是个小大人了,对不对?” 人在小时候往往都盼着长大,巴不得一夜醒来就变成大人。乔安年这是为了哄小孩儿高兴呢,故意说了个20岁,对小孩子来说听着就大的数字。 贺南楼没搭理他。 乔安年眼露疑惑,这跟他预期的效果不符啊。 他故意“哎呀”了一声,成功吸引小家伙的注意力后,用尤其夸张的语气道:“天呐!我们小楼该不会……心理年龄60岁了吧?” 贺南楼冷瞥了他一眼,“……那你要叫我爸爸。” ???!!! 他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小团子说什么爸爸不爸爸的? “你说什么?” 贺南楼:“你心里年龄29岁,我心理年龄60岁,担得起你这一声爸爸。” 哎哟,我去! 小屁孩是真敢说啊! “好啊,你小子占我便宜呢?占哥哥我便宜呢你!胆儿肥了你!”乔安年伸手去挠小家伙的痒痒。 贺南楼怕痒,他拍开乔安年的手:“别碰我。” “你说不碰就不碰?哼!看我的厉害!Piu,Piu,Piu……” 乔安年拇指跟食指并拢,幼稚地往小孩儿肚皮上,腰间,咯吱窝,一个劲地点,反正哪里痒就“点”哪里。 贺南楼没办法控制身体的本能反应,哈哈笑出声,笑得东倒西歪地,双腿乱蹬,躲着乔安年的攻击。 十二岁对上六岁,还是非常有体能优势的,在乔安年抱着他,不让他躲开的时候,贺南楼压根躲不开。 贺南楼发出警告:“乔……乔安……年!” 小屁孩的警告,语气在凶,声音都是软糯的,何况乔安年三个字,还说得断断续续,声音都带着笑意。 乔安年多缺德呐。 他一听小孩还联名带姓地喊他,把小孩儿脚上的棉拖鞋也给拿了,抱住小团子其中一只腿,挠他的脚心,威胁他道:“叫年年哥哥!” 贺南楼笑得没力气,加上他现在力气天然比不过乔安年,压根挣脱不开,他憋红了脸,只是不肯叫。 张母在洗手间用洗衣液洗干净沾血的毛巾,打算拿到阳台上去晾一晾,听见房间里的闹腾声,走过去一看,好么,年年把小楼的袜子给脱了,在挠小孩脚板。 “年年!这大冬天的,你怎么把小楼的袜子给脱了!” 张母把毛巾给暂时放椅背上,快步走过去,赶紧把外孙给拉开,“好了,好了,年年,不许你太欺负小楼啊。你这么挠他,他能好受么?换成你被挠试试。真是,你是哥哥,不许这么欺负弟弟的啊。 ” 乔安年也就趁势“偃旗息鼓”,把小孩的腿给放下,红着脸,微喘着气,睨着小家伙,“这次看在外婆的面子上,就先放过你。要是下回,再没大没小,直接喊我全名,我可就大刑伺候了啊!” 乔安年把袜子给小团子穿上。 张母听说外孙是看她面子,老人家很是有点高兴。以前她的话年年可没听过。 “那外婆就谢谢你了,我的年年宝贝!” 乔安年让小孩儿喊他年年哥哥,脸都不带哄一下的,这会儿听见张母的这一声年年宝贝,难免红了脸。 长这么大,他就没被人叫过宝贝……还是在奔三的年纪。咳。 张母双手揉了揉外孙的脸蛋,不忘转过头对贺南楼温声地嘱托道:“小楼,你刚刚是不是喊年年哥哥全名啦?这不行,你得有礼貌,也要喊年年哥哥,不能喊乔安年,知道吗?” 张母一视同仁,没有因为贺南楼不是她亲外孙,就格外宽容地对待,告诉了乔安年不能欺负弟弟,也告诉贺南楼,不可以喊哥哥乔安年的全名。 贺南楼眸色幽深。 张母是第二个除了乔安年以外,告诉他得对人有礼貌的人。 乔安年拿脚轻轻踢了踢小家伙的腿肚,朝小家伙使眼色,“外婆在跟你说话呢,回长辈话。” 贺南楼垂下眼睑:“嗯。” 张母没注太注意这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她拿了放在椅背上的毛巾往外走,“那行,那外婆就先下楼去做饭。等一下再上楼叫你们。” “啪嗒啪嗒……” 窗外的雨下大了,砸在窗户上。 乔安年从地板上起身,走到窗边,想窗外望去,“还真下雨了啊。” 下得还挺大。 他跟小团子在楼下吃早餐那会儿,买菜回来的张母就说过,看今天的天色,阴沉沉的,可能会下雨,没想到还真下了。 乔安年望着窗外如注的大雨,恶意地想,不知道那个乔永健现在到家了没。 最好是还没到家,淋成落汤鸡才好。 … 一个多小时之后,张母上来喊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吃饭。 张倩柔帮母亲在厨房打下手。她端着菜从厨房走出,见到贺南楼跟乔安年一起从楼上下来。 小孩的脸上还有唇上的血渍都已经擦过,小脸又是白白净净的了。张倩柔把手里的菜放桌上,走了过去,“都洗干净了?身体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没?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要说,我们带你去诊所看看。” 乔安年代为答话道:“我问过了,小楼说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那就好。来,坐下吃饭吧”,张倩柔给他们两个人拉开餐椅。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坐下,没见到张父,乔安年问道:“外公呢?” “你外公他出……” 张倩柔的话还没说完,听见大门打开,电瓶车被推进屋内的声音。 张母从厨房探出头:“倩柔,是不是你爸回来了?” “应该是,我去看看。” 不一会儿,张倩柔跟头发还有脸都淋湿了的张父一起进来,张倩柔的手里多了一个超市袋子,“我不是跟您说过了么,这雨肯定会下大,您看,都淋湿了吧?” 张倩柔把袋子放在桌上后,去一楼的洗手间,给父亲拿了条毛巾。 张父取过毛巾,擦拭脸上跟头发上的雨水,笑了笑,“难得么。年年,小楼,你们快看看,喜不喜欢外公给你们买的。” 张父把毛巾给挂脖子上,走过去 ,把袋子摊开在两个孩子的桌前—— 是两盒精致的小蛋糕蛋,还有两瓶牛奶饮料。 乔安年怎么也没想到,张父竟然是给他们买蛋糕去了,他仰起脸,眼神错愕,“您冒雨出去,就是为了给我们买蛋糕?” 张父有些不大好意思地道:“外公之前听你妈妈说,你跟小楼要是没有上学,放假在家里的话,都是有吃什么下午茶啊,甜品什么的。你们两个来好几天了,蛋糕什么的都一口没尝过吧?等下午,你们肚子饿了再拿过去吃,啊。就是外公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就随便选了两样,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张倩柔替父亲把脖子上的毛巾取走,挂回卫生间,返身折回,对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解释道:“你外公之前就想给你们买了。只是前几天他做工忙,回来都是傍晚了,蛋糕店的蛋糕都卖得差不多了。今天本来要上午出去买,出了……出了你爸那件事,就没去成。你跟小楼上楼去了以后,他就骑着电瓶车出门给你们买蛋糕去了。我跟你外婆都说改天再买,你外公不肯,非要今天出去。” “你爸是担心,永健今天没把年年接回去,乔家的人未必会就这么算了。他是不知道年年还能在这住几天,所以就想着,与其等个什么晴天啊,好天气啊,还不如今天就去给买了。” 张母手里端着一锅排骨芋头给放桌上,睨了眼自家老头:“我猜得准吧?” 张父乐呵呵地笑了笑。 张倩柔去厨房给父亲拿喝酒的杯子跟筷子,又把桌上装着蛋糕的袋子给暂时收起来,放到一边的厨房储物柜上,关心地问道:“爸,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蛋糕店距离他们家来回应该四十多分钟就够了。 张父坐下后,接过杯子,笑笑道:“电瓶车路上没电了,推了一段路。” 张倩柔吃了一惊,“您路上电瓶车没电了?您怎么不打电话回来说一声?” “我打电话了,也没用啊,这电瓶车不是还是得有人推回来么?” 张倩柔帮着去厨房打饭的母亲,把饭端出来,一一摆在每个人的桌前,蹙着眉心道:“下回您出门前检查下电瓶的电量。” “知道,知道,这次是出门得急么。” 乔安年听着张父跟张倩柔父女两人的对话,喉咙忽然堵得厉害。 面对这么深重又纯粹的感情,他很难不心生愧疚感。 一块排骨被夹到他的碗里,张母又另外夹了一块给边上的贺南楼,对两个小孩道:“来,年年,小楼,尝尝看。今天这排骨可香了。在进锅煮之前,特意泡得久了一点,等煮沸了,小火闷炖的时候呢又格外多炖了20来分钟,外婆尝过一口,可好咬了,一点也不会粘牙。小楼,你要多吃点。今天这排骨,是特意给你熬的。” 老人家有心,考虑到贺南楼掉牙后肯定没平时咬东西方便,炖的排骨跟炖芋头里头的排骨非常地酥烂。 贺南楼眼露意外,他忘了他前世第一颗掉牙是什么时候,只记得每次换牙,都是顾叔打电话给周妈,让周妈注意他是不是到了换牙期,之后再让周妈带他去他相熟的牙医那里拔牙。 拔牙后,无论是饮食还是生活上,都不会有任何的不同。 桌子底下,他的脚又被踢了踢。 贺南楼:“……谢谢您。” “不客气。不客气。年年,你也多吃点。还有倩柔,承平,你们也都多吃。啊,大家都吃点。” 每次吃饭,最忙活,莫过于张母。 乔安年夹了一块放到老人家碗里,在老人家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外婆也吃。” 张母高兴得不行,又 给乔安年舀了一碗汤。 … 张父中午喝了点酒,今天不必外出做工,吃过饭,就上楼睡觉去了。 乔安年主动留下来帮忙收拾餐桌。 贺南楼则是吃过饭,就上楼去了,去楼上的时间比张父还早。 乔安年把脏碗拿去厨房,倩柔跟张母都很意外,张倩柔刚想出声阻止,被张母给拉到一边,小声地道:“你干嘛?孩子喜欢劳动是好事。你啊,别总想着什么都给他包圆了。你这个当妈得做得越多,孩子呢,就越会偷懒。现在你给忙前忙后的,以后呢?你还想着他以后的媳妇能像你这个当妈的那一伺候你呢?现在的女孩子多金贵你不知道啊?” 张倩柔哭笑不得:“妈……年年这才多大,您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我知道,你因为孩子小时候都跟着爷爷奶奶,所以对孩子有愧疚感。妈懂你,不过,倩柔啊,这太宠孩子是真的不行。之前年年都被你宠成什么样了?对你这个当妈的大呼小叫,呼来喝去的也就算了,还动不动朝你发火,有一回还朝你扔东西。对我跟你爸就更不用说了,对吧?我们两个人说的话,他是根本一句没听进去。 我跟你说实话,我都担心……他会变成第二个乔永健。这一趟回来,年年变化挺大,是好事,我跟你说,你别妨碍我外孙进步跟成长啊。” 说完,没给张倩柔辩解的机会,就去了厨房,站在乔安年边上:“年年,知道怎么洗碗么?外婆教你。” “外婆,我知道的,我会洗。我告诉你,我可会洗碗了!” 他的个字都还没有流理台那么高的时候,他就开始洗碗了,洗碗这件事,对他来说,完全是得心应手。何况,本身也没什么难度。 这洗碗的姿势,一看就能看得出来,是不是真的会,张母一看外孙熟练的洗碗姿势,顿时有些惊讶,“还真会啊?年年,你这是在哪儿学的啊?” 乔安年吹牛皮:“不用学,外婆,您外孙我聪明着呢。” 张母被逗得乐得不行,“哈哈。那是,我们年年宝贝最聪明了!” 乔安年听见这声年年宝贝,饶是他脸皮再厚,这会儿也热得厉害,他把手里的碗用热水冲干净,对张母道:“外婆,您跟妈都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 张母是有意锻炼孩子的独立能力,没真想着让外孙给自己分担家务,她熟练地拿过一个碗,“外婆不累,外婆陪你,我们一起比赛,看谁洗得碗多。好不好呀?” 乔安年知道老人家是生怕他会累着,故意陪着他呢,用兴奋地语气应下,“好!” 逗得老人家又是一通乐。 … “今天谢谢年年了,多亏了年年,外婆才能这么快就把厨房都收拾干净了。呐,这是给你的奖励。” 把厨房都给收拾完,张母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百元现金。 乔安年看张父跟张母的房子还有衣着就知道,两位两人的生活绝对非常节俭,他哪里能要老人的钱。 再则,洗个碗就能有一百,这钱未免也来得太轻易了。 “不用。外婆,您把钱收好,我有钱。” “外婆知道。” 张母说了一声,刻意朝厨房外看了看,见女儿不在那儿,这才轻声地对外孙道:“不过呢,年年,你妈妈毕竟跟那位贺先生没结婚,就算是结婚了,贺家那样的家庭,应该也会签署婚前协议什么的。这以后怎么样的不好说。这些年,你妈妈给我跟你外公两个人的钱,外婆都替你们两个人攒着呢,你呢,也都把你的钱都存起来,以后万一……也好有个应对。至于外婆给你的钱,数额也不 多,你可以自己决定怎么,啊。” 乔安年来的当天就挺困惑,按说张倩柔经济条件应该不差,张父、张母为什么会住小镇,且房子看着也比较老旧,原来是两位长辈把张倩柔给他们的钱都给存起来了。 应该是张倩柔上一段婚姻的不幸,令两位老人不得不为女儿甚至是他这个外孙多做长久的计划。 “真的不用,外婆……” 老人家还是强行把零花钱给塞乔安年手里。 乔安年没办法只得暂时收下,回头他再想办法把钱还回去。 “这个点,小楼估计都已经睡着了,你也赶紧上楼,回房间好好睡一觉吧,啊,” 张母手搭在外孙肩上,两人一起走出厨房。 张倩柔从楼上下来,“小楼是睡着了。年年,你们晚上是不是很晚睡?我看小楼每次起床下楼吃早餐的时候都是没什么精神,中午也是吃过饭就会上楼睡觉。之前也是,只要你们两个在外面玩了回来,小楼都要花上半天时间补觉。” 乔安年神色茫然:“没有啊。我跟小楼每天都睡挺早的。” 张母猜测道:“会不会是孩子小,本来就会多睡一点?” 张倩柔摇头:“我也不清楚。在家的时候,小楼作息是很有规律的。每天都是六点不到就起,上午就待在他自己的房间,有时候会去客厅看下纪录片什么的,夜里也是准时睡觉。很少会见他在白天补觉。” “那可能就是换了个环境,孩子还不习惯,夜里入睡得没那么早,导致晚上没睡够。小孩子么,晚上没睡够,肯定会在白天补觉了。不要说小楼,我们大人不也是这样?要是前一天晚上休息不好,第二天就难免没精神,要是有条件,也会补个觉。” 张倩柔:“兴许是吧。”言语间还是有些担心。 “好了,听见你妈妈说的了?小楼已经睡了,你也赶紧回房间睡觉,去吧。” “嗯。知道。” 乔安年上了楼梯,走到一半,忽然又往下走,问在一楼的张倩柔:“妈,小楼的牙齿,您有收起来吗?” … 乔安年回到房间,小团子果然已经睡了。 小小的一只,把大部分的床都给占了。 脑袋睡在左边,腿在右边,完全就是一个横跨大陆的节奏。 乔安年站在床边,瞅着小家伙这狂放的睡姿,实在从这家伙身上没看出来半点,对换环境以后的不习惯。 这睡姿,明明比在家时都还要放飞自我。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之前在家的时候,他几次在小家伙睡着的时候进过小团子房间,明明那会儿一个人睡时规矩得不行…… 怎么到了这里以后,反过来了? 夜里睡觉都挺规矩,他反正这几个晚上一次也没被踢过。 “嗯,就是……睡着的时候,能别再踹我了么?挺疼的。” 乔安年忽然自己之前晚上睡觉时,说过这句话。 那天晚上小家伙就没回他。 该不会……那天晚上小孩儿虽然没搭理他,但是,却把他的那句话,给记心上了,夜里才很晚睡吧? 乔安年坐在床边,他一边觉得六岁的小朋友应该熬不了夜,另一方面又觉得,如果是小团子的话,似乎还真的有这种可能…… 乔安年把小孩儿的腿摆好,给自己腾出位置。 小团子睁了睁眼,眼底闪过一丝警备,见是他,才又把眼睛闭上了。 乔安年躺下去,转过脸,他也不确定小团子这会儿是不是醒着的,他只知道他要是这会儿不问个 清楚,他能把自己给难受死,“小楼,小楼,年年哥哥问你个问题,你这两三天晚上是不是都没睡?” “睡了。” 小孩儿的声音听起来有着浓浓的倦意,乔安年不太落人,可还是坚持问清楚,他侧躺着,把脸凑过去,“你最近夜里都什么时候睡的?” “不知道。” 乔安年:“……” 不是说人在犯困的时候意识是最薄弱的时候吗? 他为什么一个屁都问不出来? … 乔安年本来躺床上,是为了方便问话,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倒是他自己,躺着躺着,不小心也就睡着了。 当再次被踢醒时,乔安年一下就被痛醒了。 果然,小家伙的脚就放在他的腰际。 在小家伙的腿又要踢他身上时,乔安年眼明手快地把小家伙抬起的腿给接住,以及极其冷酷无情地无情地把小家伙整个身体都给推得远远的。当然,床总共也就这么大,再远距离也十分有限。 因此,乔安年不放心,又把枕头拿过来,横在他边上。 “嘭——” 刚刚才被他摆正姿势的小团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脑袋又换了个方向,一脚踢在枕头上。 蓬松的枕头凹陷了一大片。 乔安年:“……” 别问,问就是骇怕。 乔安年起床,决定洗把脸,压压惊。 听见水声,贺南楼睁开眼。 乔安年洗完脸,见罪魁祸首也醒了,本来挺生气,见到小家伙白净脸上的红印子,瞬间又有点被可爱到了。 他走过去:“醒了?” 贺南楼抬眼看他。 乔安年去书桌前,他放在凳子上的书包里,取出一样东西,“这个,给你。” 贺南楼接过去,是一个上面印着红棕色卡通小马驹的木质小盒子。 乔安年笑着道:“打开看看。” 贺南楼打开,是一颗牙齿。 是他的牙齿。 牙齿上面的血渍已经被清洗干净,白白净净。 小马驹是他的生肖。 放牙齿的地方,有个凹槽,凹槽周围,有书写栏,上面有用黑色的笔写着的年月日,日期就是今天。 第45章 算账 贺南楼没有见过这种木盒,但是他看得出来,这个应该是专门用来存放小孩子的乳牙用的。 因为每一个凹槽,都有对应的日期。 贺南楼注意到,翻盖的上面还写着一行字——“宝宝成长档案。” 贺南楼:“……” “喜欢么?你看啊,这旁边有日期。以后,你掉的每一颗乳牙我们都放在这个乳牙盒里,这样等你长大以后,再看见这个乳牙盒里,是不是特别有意义?” 贺南楼:“盒子哪来的?” 这种东西,应该比较小众,大概率是只有在网上有卖,实体店,尤其是小镇上应该不会有商店出售。 “当然是~~~” 乔安年故意停顿了下,拉长了语气,之后才公布谜底:“当然是我变出来的了。年年哥哥厉不厉害?” 贺南楼面无表情:再变一个。” 乔安年脸上笑容一僵。 哈?这让他上哪儿变去? 乔安年卖惨:“这种魔法呢,很耗身体能量的。年年哥哥变这一个,就花掉好多好多的力气。变不出来了,怎么办?” 贺南楼:“……” 是他六岁都不会信的程度。 应该是提前就下单了,之后就一直放在书包里。 乔安年见小家伙不说话,摆明没有完全相信的样子。哎,崽太聪明了也不好哇啊,不好忽悠。 乔安年赶紧转移话题,“这个乳牙盒年年哥哥替你保管,还是小楼自己保管?” 贺南楼接过了乳牙盒,合上,放进自己的小背包里。 乔安年笑容得意,他就知道小团子会喜欢这个小盒子。 … “还真的醒了啊?” 房门被轻轻推开,张倩柔走进房间,温柔地笑道:“你外公说在楼下听见你们两个人讲话的声音了,让我上楼来看看。你们两个人今天都表现得很棒,睡了很长时间。” 乔安年:“……” 这就是当小孩子的好处么? 就连睡觉睡得久这件事都会被夸奖? 乔安年好奇地问道:“外公找我们有事么?” 张倩柔无奈摇头,“没有,你们外公是想等着你们起床,让我给你们拿蛋糕吃。他是担心你们要是起得太晚,吃了蛋糕又容易吃不下晚饭。你们现在肚子饿不饿?我现在去给你们拿过来?” “蛋糕是不是在楼下?我去拿。” “不用。妈妈去……” 张倩柔的话说到一半,想起母亲说的,她应该试着让年年做一些他力所能及的事情。 张倩柔:“好。去吧。” 乔安年察觉出张倩柔前后态度的转变,挺意外。他还以为张倩柔又要说妈妈去拿就好。 这样挺好的。 之前张倩柔就是因为对原身照顾得太过细无巨细。 他能够明白,张倩柔是出于愧疚跟补偿心理,但实际上,孩子最想要的是父母的陪伴跟尊重,而不是什么都一手包办。 何况,一方太过给予,往往时间长了,另一方就会视为理所当然,反而不利于亲密关系的维持。 乔安年下楼拿蛋糕去了。 张倩柔看着贺南楼,眼神透着几分关心跟担忧,“小楼,你最近夜里是不是睡得不大好?” 贺南楼抬头沉默地看她。 张倩柔耐心地解释道:“我看你这几天白天都睡得挺长时间的,之前在家里,白天很少会见你午睡。是不是因为换了个环境所以不习惯?” 贺南楼:“习惯。” 之前张倩柔问小孩儿问题,几乎就没被回应过。 张倩柔有些惊讶,她高兴地道:“习惯就好,习惯如果有不习惯的地方,就跟阿姨说。” 贺南楼:“嗯。” 乔安年站在楼梯口,听着房间里小团子跟张倩柔的对话,唇角弯了弯。 可以嘛,有问有答的了。 进步挺大。 … 乔安年拎着袋子上楼。 他把蛋糕跟饮料放在他写字的梳妆台上,拿了一个,递给张倩柔:“您要吃么?我可以跟小楼吃一个。” “妈妈不吃,妈妈现在肚子不饿,不太想吃东西。再说,这是外公买给你跟小楼吃的。你外公啊,还等着你们告诉他,他买的蛋糕好不好吃呢,就怕你们两个会不喜欢。” 乔安年捧起一盒蛋糕,语气笃定:“外公买的肯定好吃!” 张倩柔忍俊不禁:“外公要是听你这么说,肯定很高兴。 “嘿嘿,等会儿见了外公,我就告诉他,蛋糕很好吃。” 乔安年:“妈,您真的不吃么?” 乔安年现在已经能够比较自如地喊张倩柔妈了。 他发现,他可能真的在逐渐地适应这个身份,适应现在的生活。 张倩柔欣慰地笑了笑,“嗯,妈妈不饿。只有一张椅子,你们两个坐着不太方便吧?妈妈去给你再搬张凳子过来。” “不用,椅子给小楼坐,我坐在地上就可以了。”只是吃个蛋糕而已,不用这么麻烦。 “胡说,地上多凉啊。我去给你们拿一张凳子过来,也不重,就那种塑料凳。”张倩柔不由分说地出去了。 没过多久,她就搬了张塑料凳过来。 塑料凳比乔安年的写字椅要高,乔安年就把凳子给了贺南楼。 知道小团子最喜欢吃抹茶味的蛋糕,乔安年就把抹茶的那块给了贺南楼,自己要了草莓的那一块。乔安年帮着把蛋糕盒给打开,又把里头的叉子递给小家伙。 余光瞥见张倩柔站在原地,看着他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样,乔安年没急着打开自己的那一盒蛋糕,问道:“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张倩柔一愣,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张倩柔张了张嘴,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你先吃……” 刚还没说完,张倩柔房间里的手机响了,“你们先吃,妈妈去接个电话。” “嗯,好。”乔安年应了一声。 房间里开着空调,张倩柔关门出去。 … 乔安年用叉子吃蛋糕,瞧见小家伙在往外挑什么东西,抬眼一看,只见小家伙把蛋糕里嵌着的小布丁块给挑了出来。 乔安年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能够拒绝得了软糯又可口的布丁! “给我。你不喜欢的都挑出来给我,我不挑。” 乔安年把自己的蛋糕递过去,示意小团子直接把挑出来的布丁放他蛋糕上。 贺南楼:“你喜欢吃布丁?” “喜欢啊。下回你要是有什么不喜欢的,都给我。除了布丁,还有什么不喜欢的吗?” 贺南楼:“……” “你蛋糕里应该还有布丁吧?挑出来记得都给我。” 贺南楼:“……” 贺南楼没再搭理乔安年,只是接下来他从蛋糕里挑出来的布丁,都给放到乔安年的蛋糕里。 乔安年美滋滋。 过瘾。 一块盒装的蛋糕,也就是看着包装盒大,包装盒一拿掉,里头的蛋糕也就是几口的事情。 乔安年吃的速度快,很快就被他给消灭了一大半,也不知道是不是口味不一样,他的这一块蛋糕偏偏没多少布丁,“小楼,你那还有布……” “嘘——”贺南楼嘘了一声,示意乔安年不要说话。 “怎……” 贺南楼干脆抬手捂住乔安年的嘴巴,压低声音道:“听——” 贺南楼一头雾水。 听? 听什么? 房间里彻底没了声音,隔壁张倩柔讲电话的声音也就格外清晰了起。 “我还没有跟他说……” “不是,当然不是。年年午睡刚醒。” “没有。怎么可能?” “是,我是答应过您跟爸……所以我真的没有……” “妈,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乔安年把小团子捂住他嘴巴的那只手拿开,贺南楼也就就势松了手。 张母就在家里,有什么话上楼说一声就行,不会给张倩柔打电话。再一个,如果电话那头的人是张母,张倩柔不会是着急着解释的语气,更不会……夹杂着隐隐的委屈。 乔安年的手无意识地戳着蛋糕。 这通电话,应该就是乔家老太太打来的。听这对话,也不像是为“打落”了小团子一颗牙,特意打来电话道歉。 所以老太太打这通电话做什么?总不至于是倒打一耙,给她儿子抱不平来了? 又或者是,像是张父所说得那样,因为乔永健没能接他回来,老太太打电话来,想他回去住一段时间? “我会跟年年说的。” “知道,我知道的……” “您放心,我一定会——” 通话到这里似乎结束了,因为他没有再听见说话的声音。 “这蛋糕你还打算吃吗?” “吃啊,为什么不……” 乔安年下意识地,话说到一半,低头不经意间瞧见被自己几乎戳成筛子的蛋糕…… 贺南楼:“要吃完,小孩子不可以浪费食物。” 乔安年微笑:“宝,你说得对。” 不就是看着没什么食欲一点么,吃进嘴里的味道是一样的就行。 … 乔安年以为张倩柔挂完电话,就会过来房间找他,令他意外的是,并没有。 乔安年吃完蛋糕,把桌子都收拾过后,张倩柔都没过来。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难道他的猜测有误?乔老太太打来电话,跟他并没有关系? “请进。” 张倩柔推门进来,“年年……” 没等张倩柔开口,乔安年就出声问道:“刚刚是不是奶奶打电话过来了?” 张倩柔神情错愕:“你……你怎么知道的?” “刚刚您在房间里打电话,我听见了。您之前想说的事,应该也跟奶奶的这通电话有关系吧?奶奶在电话里说什么了?” 张倩柔没有马上回答,她蹙着眉心,心绪不宁地在房间里踱着步,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乔安年建议道:“您要不坐下来说?” 张倩柔这才在床边坐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地出声道:“其实,你们还在睡觉的时候,你奶奶就给我打过一通电话。” “她找您什么事?是跟我有关,对吗?”应该是跟他有关,而且可能还提了要求,要不然张倩柔也不会一脸为难。 张倩柔叹了口气,“算是吧。你爸,你爸……他……” 张倩柔顿了顿,“你爸他住院了。” 因为上午才发生过冲突,因此,张倩柔也并不愿意提起前夫,只是此时却是不得不提。 “住院就住院呗。乔永健住院,奶奶给您打电话做什么?您又不是医生,也看不了伤。专业的事情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医院里有医生护士呢,您别操这个心。” 张倩柔眼神错愕:“年年,你怎么,你怎么,怎么直接喊你爸的名字?” 乔安年:“……” 喔,乔永健是他“爸”,真是一点也没想起来呢。 “都一样。” 张倩柔神情无奈,这怎么会是一样呢? 不过年年跟他爸爸虽然以前也不是很对付,只不过还是头一次,对他爸爸直呼其名。 贺南楼问出问题的关键:“乔永健为什么住院?” 怎么连小楼也…… 乔安年也奇怪,“是啊,怎么就住院了?上午还生龙活虎的,怎么下午就住院了?该不会奶奶为了把我给骗回去,故意撒的谎吧?” 张倩柔的注意力被乔安年的问话所转移:“不会”, 张倩柔进一步解释道:“你奶奶很宝贝你爸,加上老人家迷信,就怕乌鸦嘴什么的。她不可能为了骗你回去,就撒这种谎。何况她是让你去医院探望你爸,也不是让你去的她那里。听你奶奶在电话里说的是,你爸是在从我们家回去的路上出的事故。下雨天路滑,加上风大,他的摩托车打滑,翻车了。摔得好像挺严重的吧,当时人就昏迷了,是路人打的120……” “是吗?那可真是太不幸了。”语气里没听出来半点的同情也就是了。 张倩柔哪能没听出来儿子语气里的嘲讽,“年年,他毕竟是你爸……” “嗯,他是我爸,所以我刚才才没说摔得好,摔得妙,摔得呱呱叫”,乔安年又补了一句:“虽然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张倩柔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才好。 年年这段时间表现得太乖了,以至于她差点忘了,年年这张嘴要是想要气人,那是真的能把人给堵得半个字都说不出。 张倩柔半晌没有说话,还是乔安年打破了沉默:“奶奶到底在电话里跟您说什么了?” 张倩柔注视着乔安年:“你奶奶……你奶奶是想你去医院看看他。” 乔安年点点头:“应该的。” “那等雨小点,我们……” “不过我不去。” 张倩柔眼露错愕,“年年?” 贺南楼看了少年一眼。 这人大部分时候都太温和了,温和到近乎于温柔。他几乎很少见到这人发脾气,更加很少见到这人……出口怼人。 乔安年…… 他是真的开始有点好奇,在这张12岁少年的皮下,真正的乔安年究竟是什么样一个人。 … “我是他儿子,去探望受伤的父亲的确是天经地义,不过我不去。您就告诉我奶奶,我要在家照顾小楼。算了,不用您给奶奶打电话,这样她容易记恨你吧?我自己给奶奶打电话,反正我是她亲孙子,再怎么样,她也肯定不会记恨我。” 那天晚上他就看出来了,乔老太太对张倩柔的态度并不好。所以这通电话,还真的只能是他自己打,免得老太太日后借题发挥,找张倩柔的麻烦。 乔安年去拿放在床边的手机。 张倩柔去把乔安年手里的手机握住,“年年,你别冲动。你奶奶大病初愈,可经不起你气。” 乔安年也没想真把老太太给气住院,不过他要是真打了这通电话,那可真就未必了。 “那行,那这通电话就不打了。您把手机关机吧,这样奶奶就打不进来了。” “如果能管家,我早就……” 张倩柔的话说到一半,没再往下说下去,只是低声道:“这样一来,你奶奶只会更加以为,是我阻止你,不让你去医院看你爸。” 可见,张倩柔也不是没想过关机躲清静,只是因为乔安年跟乔家的关系,实在没有办法。 “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呗。您反正现在也不是她儿媳了,您又何必在乎奶奶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想的你呢?妈,她跟您在法律上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你们就是曾经有过婆媳关系的陌生人而已。您不能让她还有我爸再影响到你现在的生活。” 张倩柔咬唇,“我懂。可是你奶奶要求去医院看他的人是你,也不是我。当初,当初,你爷爷奶奶答应让我带走你,提出的条件之一就是,以后不可以阻止你跟你爸见面……” 乔安年沉默了片刻:“您是希望我去医院探望他么?” 张倩柔语气犹豫,“我,我不知道……他毕竟是你爸,年年,要不,我们还是去一趟医院?我们就去探望一眼。探望过之后,我们就走。这样你爷爷奶奶就不会有话说了,好不好?” 乔安年明白,一个人的思想、性格包括行为模式,是不可能一朝一夕就会改变的。 乔永健毕竟是原身的父亲这一事实,羁绊住了张倩柔,使得她面对乔家,面对乔永健始终没有办法做得太绝。 … 乔安年最终还是同意了去医院,并且坚持要带小团子一起去。 “小楼这么小,你让小楼跟我们一起去医院做什么?” 乔安年理所当然地道:“让乔……让我爸给小楼赔礼道歉啊!他把小楼的牙给打掉了,难道不需要当面给小楼道个歉?” 并不想要去医院,且并不屑于像是乔永健此类人的道歉的贺南楼:“……” 张倩柔隐隐有些头疼。 她怎么觉得,年年不是去探病,倒,倒像是……去找他爸算账。 “你爸现在毕竟是个病人。” “没事。医院护士都在,要是他情绪有个波动什么的,抢救也来得及。” 张倩柔:“……“ “还有,如果您真想我跟您去一趟医院,到时候您得听我的,行不行?您要是答应我这两个条件,我就随您去一趟医院。” “让我听你的?你想做什么?”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张倩柔:“……” 因为乔安年坚持要带贺南楼一起去医院,张倩柔没辙,只好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出门。至于乔安年提出的另一个条件,张倩柔认为现在的年年应该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也一并答应了。 张父张母听说小楼也一块跟过去,自然多少有些反对,可因为贺南楼身份特殊,他们也不好强行把人留家里,只好让女儿给一块带着出门。 张家没有买车,倩柔又早早就让司机回了江城,要去医院,只能打车去。 … 乔永健伤得挺重,脑袋、肩膀、手臂还有双腿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跟擦伤。 张倩柔跟乔安年去时,乔永健正在换药,嚎得整层住院楼都能听见,一只腿被吊着,身体的各个部位几乎都缠着纱布,脸色跟嘴唇煞白。 见到他们三个人进来,乔永健眼神闪烁了下,尤其是见到贺南楼,神情明显不自在了半秒。 “叔、姨……” 张倩柔将在医院里买的花篮跟水果,放到病床床头。 对老头、老太称呼上的改变,是乔安年在来的路上强烈要求的。 “您跟我爸已经离婚了,您跟乔家没关系了,您明白么?您姓什么么?您姓张,所以您不能再叫爷爷奶奶爸妈,不能让他们还以为您是他们儿媳,给他们对您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机会。再说了,您现在是在跟贺叔谈恋爱,您再叫我爷爷奶奶‘爸妈’合适么?这也不大合适,对吧?” 张倩柔其实挺早之前就想过改称呼,只是怕见了两位长辈尴尬,加上习惯了,所以才一直没改。 经过乔安年这么一游说,她想了想,觉得现在再喊两位长辈“爸妈”确实有些不太合适,于是在进病房前,就一再提醒自己,一定要记得该称呼。 张倩柔原先以为忽然改称呼,自己会不习惯,或者是跟以前一样,一时叫顺口了,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一下就改了。而且她发现,一旦叫了“叔”跟“姨”,她整个人竟然莫名放松了下来。就像是曾经压得她喘不过气的那块石头,一下子从她的胸口搬走了一般。 老太太是下午一点多就给她这个前儿媳打的电话,之后她就一直在医院里等啊等啊,等着倩柔带年年过来探望永健。好么,都三、四点了,倩柔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老太太这才又给打了个电话。 老太太这是积压了一下午的不满,见到张倩柔带着孩子过来,自然脸色不大好,原本想要出口训个几句,听见张倩柔的这一声“姨”跟“叔”,老太太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你喊我跟你爸什么?” 第46章 活该 “姨,我想了想,我跟永健毕竟已经离婚了。要是还是以前的称呼,多少有些不合适。” 老太太急了:“不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就算你跟永健离婚了,你也是年年的妈妈,永健也还是年年的爸爸。我跟你爸,始终把你当我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乔安年:“……” 老天鹅,老太太是真敢说啊。 还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呢,要是老太太对女儿也是这态度,那他只能对原身的姑姑报以十二万分的同情。 再说,女儿是自己生的,儿媳始终是别人家的女儿,客客气气或者给与尊重才对,像老太太这种对张倩柔这个前儿媳都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还是算了吧。 这“福气”咱要不起。 “谢谢您。” 张倩柔客客气气地道了声谢,对上老太太期待的目光,却是并未将称呼改过来。 乔安年挺满意,行,今天来医院的第一个目的算是达成了。 老太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张倩柔在儿子的肩上轻拍了下:“年年,你去看看你爸。” 老太太的话因此被打断,只得等一等,等合适的机会再开口。 乔安年是牵着小团子的手一起去的乔永健的病床前。 乔永健一见到乔安年,就难免想起这兔崽子冷言冷语骂自己只会“窝里横”的场景,也就没给儿子什么好脸色:“你过来做什么?” 老太太皱着眉,不赞同地道:“永健,你对孩子是什么态度?” 老太太前一阵子才住过院,乔永健不想惹老太太生气,就把嘴给闭上了。 老太太提议道:“倩柔,让年年跟永健父子两人好好说说话,我们几个先出去,怎么样?” 张倩柔面露迟疑。 一旁的朱亚楠开口道:“嫂子,只是让年年跟大哥两个人说说话而已,你这是有什么不放心的么?” 张倩柔还没来得及回答,被乔安年给抢了先:“是啊,妈,您放心。我爸现在伤着呢,肯定没办法动手揍我。” 老太太一听,目光跟刀子似的,“咻”一下就射向了儿子,就连音量也跟着拔高了一些,“我让你去接年年的时候,你对年年动手了?” 乔永健立即反驳道:“没有!妈,我没有,您不要听年年胡说。” 乔安年点头,“嗯。是没有,被我外公、外婆还有我妈给一起拦下了。喔,还有小楼,为了替我挡下我爸,被我爸一手给挥倒在了地上,还掉了一颗牙。我妈到现在还没敢告诉贺叔。我爸当时就跑了。可能就是跑得太急,所以才会在路上发生意外吧。” 贺南楼看向少年。 不知道少年厨艺怎么样,是不是拿刀的手很稳,才补得这一手好刀。 老太太满脸的错愕。 她接到老二的电话,说是老大骑摩托车出了点意外,人在医院。她就在永皓跟亚楠的陪同下,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他们都问了老大是怎么出的车祸,老大都只是说下雨天,摩托车车轮打滑,翻车了。亚楠也问起了年年,老大只说是倩柔不让年年跟他回来,压根没提他在张家差点对年年动手这件事! 她还以为是倩柔这个当妈的不肯让年年回来,原来是永健对年年动了手,不仅如此,还把人家贺家小公子的牙都给打落了!那贺家是他们这种普通人家招惹得起的吗?回头要是人家让他们赔?他们拿什么赔?! “我只当你回来路上出了意外!你这个混账东西,这么小的孩子你都下得去手!你这混账东西!混账东西!” “妈,疼,疼,疼!!!” 老太太对大儿子动了手,好几拳砸在了乔永健受伤的地方,疼得他嗷嗷叫。 朱亚楠毕竟是个当妈的,而且她的儿子陈卓熙前阵子也换了牙,她留了个心眼,问了张倩柔一句:“小朋友掉的是乳牙还是恒牙啊?“ 朱亚楠这一问,老太太立马愣了愣,这会儿多少也咂摸出味道来了。 老太太审视的目光落在小孩儿身上。 是啊!这小孩儿看上去,差不多是到换牙的年纪了吧? 张倩柔刚要回答,又被乔安年给抢了先:“掉的是乳牙,可是小楼的牙齿本来不应该掉得这么早。我贺叔一直都很宝贝小楼,他现在是不知道小楼被打了,乳牙还这么早就掉了。他要是知道,大概率会发律师函,告我爸暴力对待小楼,以至于导致小楼乳牙过早脱落。” 乔家人,除了乔家老二乔永皓,其他人脸上那种不以为然的表情瞬间消失。 乔永皓错愕地问道:“发律师函?那位贺先生,要告大哥么?” 乔安年没见过乔永皓,不过他从乔永皓跟乔永健兄弟两人相似的眉眼,以及对方对乔永健的称呼,多少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只是不知道乔家到底有几个儿子。 “贺叔就小楼一个儿子,贺家这样的人家,您以为呢?” 普通老百姓都怕跟官司沾上边,尤其还是跟有钱人打官司,特别是他们还格外不占理的情况下。 乔家人顿时有点慌了。 乔老爷子一向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什么都听老太太的。他从刚才起一直没出声,现在嘴巴更像是被贴了封条一样,就是不出声,只是给老太太递了个眼色。 这事说大也不怎么大,只要倩柔给瞒下不就好了。 老太太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老太太握住张倩柔的手:“倩柔,这……这都是一家人……,倩柔,你不会告诉那位贺先生的,对吧?这小孩儿本来就是到换牙的年纪,也就是一个时间早晚的事情。而且,永健的脾气器你也是知道的,他就是个急脾气,他这个人,没什么坏心的。乳牙掉了,还是会再长的么,我看小孩儿现在也没什么事。这么小的事情,咱们没有必要,告诉那位贺先生,你说是不是?” 张倩柔听了胸口因为生气而微微起伏着,老太太这话说得太轻飘飘了! 瓜熟蒂落,瓜熟蒂落,这乳牙自然也是一样。 如果孩子还没有到要掉牙的时候,牙齿就因为外力或者是其他原因掉了,怎么可能会没有影响? 老太太真是,又糊涂又偏心。 “姨,您这话说得不对。小楼是到了要换牙的年纪,可是他那颗牙原先是还没有要掉的。今天是幸好没出什么事,万一伤到牙神经了呢?或者小楼受伤了呢?孩子还这么小。这么小的事情?这怎么会是一件小事?惟深平日是一根手指头也舍不得碰小楼的。可是,他却在我家挨了打……” 说到最后,张倩柔的语气难免有些激动起来。 张倩柔以前是从来不顶撞老太太的,这回也是被老太太气到了,也就这么真假参半地“吓唬”、“吓唬”老太太。牙齿都掉了,这都不算是一件小事,那什么算是大事?把人给打得进医院么? 这不是没事嘛…… 老太太不大高兴,可再不高兴,也没用,这事还得想办法给平了。 要是打官司,事情传开,那他们以后还怎么做人? 老太太索性替儿子认了错,“这件事是永健做得不对!倩柔,我替他跟你说声道歉。” “姨,永健是要道歉,不过他更应该跟年年,还有小楼两个孩子道歉。再一个,他这么大的人了,也不该是您帮着道歉。” 乔永健脸皮抽动,他把脸一沉:“倩柔,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我给这两个孩子道……” 老太太发了话:“永健,你给两个孩子道歉。” 乔永健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太太,“妈!” 老太太瞪他:“我让你去倩柔家是去接人,你倒好,还动起手来了!这件事本来就是你做得不对!你跟两个孩子道歉!” 乔永健语气发狠,他食指恶狠狠地指着乔安年:“不可能!我没有做错!是这小王八蛋嘴巴不干净!都是这小王八蛋挑事!” 老太太训斥道:“你一口一句小王八蛋骂的谁?年年要是小王八蛋,你是他爸,你又是什么?” 乔永健憋红脸。 “好,你不给两个孩子道歉是吧?那我去给两个孩子道歉。你年轻,你脸皮金贵,妈老了,妈的脸皮不值钱……”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永健不可能让母亲代替自己给两个孩子道歉,他也不可能给自己儿子道歉,就没有老子给儿子说对不起的。 他对着贺南楼说了一句,“对不住。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吧?是你自己忽然冲出来,而且对着我就咬。我一疼肯定会本能地把你给甩开。这事我要是真有做错的地方,就是当时力道没控制好。而且说实话,你那一口咬得也不轻,叔这右手还包着纱布呢。” 乔永健给贺南楼看自己右手缠着的纱布。 乔安年都快给听笑了。 不是吧?跟一个六岁的孩子说,我当时就只是力道没控制好,你那一口咬得不轻,自己还包着纱布什么的,这是跟小楼卖惨么这是? 乔永健哪里是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他这是变相的指责呢。 他要是真觉得自己做错了,就应该为当时对他动手,以至于后来情绪失控,误伤了小楼这件事道歉,而不是,到现在都还在为自己找借口。 可能像是乔永健这种人根本就没有自我反省的能力。 “活该。” 乔永健原先是靠着枕头,听见小孩儿的这一句,一下从床上坐直了身体,牵扯到腰间的伤口,疼得他脸上表情都快扭曲了。 “你,你刚刚说什么?” 乔永皓也听见了,“哎,小朋友,你怎么这么说话啊?大哥刚才已经跟你道歉了,你怎么还能说大哥活该呢?” 乔安年:“不然呢?难不成还指望小楼说没关系?你们大人会这么虚伪,我们小孩子可是从来都有什么说什么的。” “够了,年年。你也真是的,几个月的时间没见,怎么性格越来越……永健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你爸。你不可以联合……总之,你爸既然也跟你弟弟道过歉了,看在奶奶面子上,这事就到此为止,成不成?” 老太太说话,故意说半句,留半句。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听了又格外地膈应。话里话外,分明是暗暗指责张倩柔这个当妈的没有把孩子给教好。 “妈,我想回去了。看都看过了,我们走吧。” 老太太辈分在这,乔安年也不好回怼。不是不能回怼,若是回头要是把老人家真气出个什么,他负不起这个责任。 不过好在,谁让他现在就是个孩子呢,孩子就有任性的权力。 乔安年也不回话,只是牵着小团子,催着张倩柔,嚷嚷着要走。 张倩柔一愣,“走?现在吗?那你等下,我跟你爷爷奶奶说一声。” 张亚楠小幅度地拽了拽老太太的衣袖。 可千万不能让嫂子就这么走了,嫂子连对爸妈的称呼都改了,加上今天这事闹的,以后嫂子跟乔家这边的走动只怕更少。 老太太剜了小儿媳一眼,这么沉不住气做什么。 “叔,姨,年年这孩子,在医院待不住。那我就先带两个孩子回去了。” “行。我跟亚楠刚好也要下楼给永健买点东西,我们一道下去吧。” 买东西? 大哥的洗漱用品,换洗的衣服什么的,不是都已经从家里带过来了吗? 收到老太太递过来的眼神,朱亚楠一下反应过来。心说还是老太太高明。以下楼要买东西的借口跟嫂子一道下去,可不就一点也不突兀了么。到时候老太太自然会找机会跟嫂子开口提那件事,她就趁机把两个孩子带去买吃的或者喝的,这样妈就能单独跟嫂子谈了。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 朱亚楠陪着婆婆,还有张倩柔跟两个孩子一起搭乘电梯下楼。 电梯抵达到了医院一楼,朱亚楠“哎呀”一声,在张倩柔看过来时,朱亚楠难为情地笑了笑,“嫂子,你看。你今天过来看大哥,特意带了花篮跟水果,我跟妈却都忘了给两个孩子拿点吃的。年年,小……,小楼是吧?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要吃的?或者是喝的!婶婶带你们去买!” 太刻意了。 又是说下楼买东西,又是要刻意要支走他跟小楼,这婆媳两个人摆明了,是想要跟张倩柔单独谈谈。十有八九,是想让张倩柔给他们帮什么忙。 乔安年又不是真正的孩子,哪能被朱亚楠这一句吃的就给哄走? 乔安年给“礼貌”地拒绝了:“不用,我们没什么想吃的,谢谢您。” 朱亚楠没想到这一招对乔安年会失灵。 小孩子不是一听见吃的,就会恨不得立即跟着一块去买吃的么。 “你不想吃,不代表小楼也不想吃么,是不是啊,小楼?” 朱亚楠不死心,她试着诱惑年龄更小一点的贺南楼。 这么小,不可能听见吃的,也不心动吧? 乔安年面无表情,对朱亚楠的问题充耳不闻。 乔安年之前在张家听见小团子跟张倩柔有问有答的,还以为小家伙终于知道讲礼貌,懂礼数了。 敢情,还分人? 不过有一说一,小团子这会儿绷着张笑脸,不肯搭理人的模样,还挺解气! 哈哈! “小楼想吃什么?蛋糕,还是糖果?阿姨给你买。” 小家伙喜欢吃甜品,乔安年还真有点担心小家伙会被诱惑走,小家伙要是被诱惑走,那他肯定得一起跟上去,张倩柔不就落了单了么,乔安年连忙接过朱亚楠的话:“小楼平时不吃外面的东西的,他只吃家里的佣人或者是五星级酒店的东西。我妈当初为了能够让他吃几口她做的东西,特意去跟那位五星级酒店的师父学了小半年的时间,小楼才勉强尝了一口。后来我妈厨艺渐渐上去了,小楼才肯吃我妈做的饭。” 乔安年是信口胡扯。 张倩柔不赞同地看了儿子一眼,倒是没有拆穿。 朱亚楠听了咋舌。 什么?只吃家里的佣人跟五星级酒店师父的饭?这小孩儿嘴是有多挑? 还有,她一直以为嫂子跟着那位贺先生,过得是穿金戴银、锦衣玉食的生活,没想到,仅仅只是为了伺候人家跟前妻生的孩子,就要特意去学一手好厨艺么? 这跟给有钱人家当高级保姆有什么区别? 永皓虽然赚得钱不多,不过钱都是她在管着,而且永皓平时也不敢对她大呼小叫的。 看来,豪门的生活,也没有外人以为得那样好嘛。 “那……” 支不开两个小的,朱亚楠犯了难,只好求助地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开了口,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家热料店,“倩柔,能陪我去那家店里坐一坐么?” 乔安年张了张嘴,刚想拿出小孩子人任性那一套,嘴就被小团子给用手捂住了。 “怎么了?” 乔安年就是转个头的功夫,那边张倩柔已经答应了老太太。 乔安年:“……” … 其实,张倩柔这个时候也猜出,老太太多半是有话要同她说。 可老太太偏偏又没有明说是什么事,只是去坐一坐而已,张倩柔不好拒绝,只好点头同意。 老太太坐下后,看见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才发现,这家店竟然是一家咖啡店,没有卖茶,就是普通饮料也都没有。 全是老太太没法喝的,关键是价格还贵的离谱,一眼瞧过去,最便宜竟然也要28元! 这些人,怎么不去抢钱算了! “倩柔,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想喝的?或者吃的也行。” 老太太忍着心疼,把菜单递给前儿媳。 “晚上喝咖啡,容易睡不着,我就不喝了。年年,小楼,你们两个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张倩柔把菜单递了回去,让两个孩子自己去柜台橱窗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吃的。 朱亚楠一脸惊讶:“刚刚年年不是说……” “年年刚刚是跟你开玩笑的,小楼吃东西是有点挑,不过不至于外头的东西一样不碰。” 朱亚楠:“……” 朱亚楠想追问一句,那嫂子您是不是有刻意为了伺候这位小太子,刻意去学过小半年的厨艺,到底是没问出口。 就在店里,说话声再小,多少也听得见,乔安年也就没有非留在位置上不可,他其实可以一直坐在那里,不过怕小团子会无聊,还是把小团子给叫上,两个人一起去选吃的去了。 … 两个孩子一离开,一开始,老太太也就是话话家常,比如问问张倩柔这次回来,会在家里住多长时间,打算多久回市里,又问了乔安年在学校里的情况,学习成绩之类的。 朱亚楠心说,就年年那成绩,有什么可问的。早几年就学不起了,天天上课不是睡觉,就是被老师叫家长。 听说乔安年学习成绩进步很大,这些全年段排名特别靠前时,朱亚楠愣住了。 真的假的? 安年? 安年的成绩不是,不是一直都是班级里倒数的么? 老太太特高兴:“真的啊?这次年级段排名进步这么大呢。太好了!我就说么,年年小时候就特聪明。之前我跟你爸还疑惑呢,怎么去了城里,这成绩不但没有进步,反而退步了。看来,我们年年的聪明劲又回来了啊。” 张倩柔有些无奈。 老太太这是在夸年年么? 张倩柔:“这个学期,年年在学习上很认真,也很努力。” 不止是聪明,年年现在的成绩,是他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是,我也看出来了,年年这次回来,比以前可变化了不少。对了,倩柔,有件事,妈想问你一下。” 总是这么陪着老太太这么绵里藏针地聊着天,张倩柔也累,“您说。” “是这样的……我前阵子不是身体不大好么?永皓、永健孝顺,就想着替我给你爸在后面的屋子修一间房。你也知道,现在人工啊、材料啊,哪个不贵?这钱,是永皓出的大头,可永皓也没什么钱,他就瞒着我,去找他丈母娘借了。现在,他丈母娘一家等着用钱。我就想……问问你最近手头宽裕么?能不能……就是,借我周转一段时间?” 第47章 看清 乔安年喝着果汁,跟贺南楼两人往回走,刚好听见老太太跟张倩柔借钱的这一段话。 老太太是真好意思提啊,管自己的前儿媳借钱。 乔家是都没有其他亲戚了么?在法律上,张倩柔跟乔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好吧,真张得去这个嘴。 张倩柔:“您这边缺多少 ?” 朱亚楠一听,眼睛都亮了,她就知道找嫂子借钱肯定有戏! 婆媳两人对视了一眼,由朱亚楠开口道:“不多,也就50万。嫂子,你放心,这笔钱,我们会尽快还给你的。” 五十万? 张倩柔眼露错愕,哪怕她很长时间都没有跑过装修,不太清楚现在市面上工人的价格,但是也大致上知道在老房子后面修一间平间大致上需要多少钱。 材料、人工,五六万应该是够了的,就算是再加上一些软装,也用不了八万。 五十万……都可以装修一间公寓了,还是比较好的那一种装修。 亚楠是不是多说了一个零? 看出张倩柔的犹豫,朱亚楠只得临时改了口,“如果没有50万,那,那35万也是可以的。嫂子,我妈妈那边真的催得很急。” 要不是场合不对,乔安年还真想笑出声。 头一回听见借钱还带讨价还将的,真是涨见识了。 “嫂子……” “妈——” 乔安年适时地出声。 张倩柔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两个孩子回来了,她柔声问道,“怎么了?” 谈话被打断,朱亚楠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这个安年是怎么回事?没看见她们大人在谈事情吗? 乔安年捕捉到朱亚楠眼底的厌恶,用更加着急地语气道:“妈,小楼说想去洗手间,忍不住了。可是我不知道洗手间在哪儿。” 喝着西柚汁的贺南楼瞥了少年一眼。 张倩柔还没回话,就听老太太微带着责备地语气对孙子道:“年年,奶奶在跟你妈妈说很重要的事情,这孩子想上洗手间,你随便找个人问问,带他去就是了。再说了,你也都这么大了,不用带弟弟上厕所这么小的事情,都要找你妈妈。” 张倩柔抿了抿唇,这医院年年是头一回来,他自己也是个孩子,没有冒然带着年年去找洗手间,而是先回来跟她说,有什么错呢? 张倩柔忍着心里头的不满,她推开椅子站起身:“小孩子上厕所憋不得的,妈,亚楠,那安年给你们看下,我……” “妈,我忽然也想上洗手间!我跟你们一块去!” “你也要上洗手间吗?那你跟小楼都把饮料放桌上先,我带你一块过去。” 乔安年于是把他跟贺南楼的饮料给放桌上。 “嫂子,要不然,我带两个孩子去上洗手间吧。” “不用,我去一下很快就回来的。” 张倩柔已经牵起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的手,去问店员,医院洗手间怎么走了。 朱亚楠抱怨道:“妈,这安年也太不懂事了!” “小孩子尿尿忍得住啊?这又忍不住的。对了,亚楠,年年这次期末考,数学跟科学都考了满分,语文跟英语也都90多。卓熙呢?卓熙这次期末考考了多少分啊?在年级里排第几啊?” 朱亚楠:“……” … 张倩柔牵了两个孩子的手,着急忙慌地去问店里的工作人员,打听到洗手间的位置后,就急忙忙地牵着孩子过去了,生怕孩子小,憋不住。 洗手间门口,张倩柔对一大一小道:“小楼,年年,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哎,年年,不行,小楼要上洗手间,你这是拉着妈妈去哪儿。” 乔安年:“小楼没有要嘘嘘。” 贺南楼:“……” 张倩柔愣住,“那你……” “我也没有要上洗手间。” 贺南楼:“……” 乔安年拉着张倩柔走过洗手间的那条走廊,下了阶梯,对跟上来的小团子道:“小楼,你先在里面待着,外头冷。” 贺南楼还是跟着下了阶梯。 乔安年哭笑不得,“你怎么还是跟过来了啊?算了,真拿你没办法。” 小孩儿已经走到跟前,乔安年只好小家伙的连衣帽给戴上,摸了摸他的脸,又摸了摸小家伙的手,确定都挺暖和,这才放心。 “年年,你拉着妈到这里做什么?怪冷的。” 乔安年松开小团子的手,他开门见山地问道:“妈,刚才奶奶跟婶婶是不是管你借钱了?” 张倩柔一脸错愕:“你怎么……你刚才偷听我跟你奶奶还有你婶婶讲话了?” “用得着偷听么?那家咖啡厅也就那么点大。妈,我想问下你,这钱,你打算借么?” 张倩柔摸了摸脑袋,“大人的事啊,小孩子少操心。放心吧,妈会……” 乔安年打断了张倩柔的话,语气坚定地道:“妈,我不小了。我跟你说,这钱你不能借。” 张倩柔神情错愕,“为什么?我以为……我以为你会赞成我借钱给你奶奶。” 年年小时候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也因此,跟他爷爷奶奶的感情比较深。她还以为…… “您觉得,如果拿肉包子砸狗,会发什么什么事情?” “肉包子砸狗?是打狗吧?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这个妈妈还是知……” 张倩柔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她眼眸微微睁大:“年年……你,你怎么可以说你奶奶是……是……” “妈。我跟您说过的。在法律上,您跟我奶奶他们没任何关系了。他们家缺钱也好,欠高利也好,都跟您没半毛钱的关系,再说了,一开始借50万,后面看您没马上回答,立马又改口说借35万也可以。可见他们实际上需要借钱的金额很有可能是远远小于这个数目的,甚至是不是为了平装修的欠款都不好说。 再一个,要是您借了,这笔钱他们不还,您有办法要回来么?是,您可以起诉,通过法院强制性执行,对吧?但是您也知道,如果起诉就能追回损失的钱财,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老赖’这个词了。如果您真的打算借这笔钱,那您就要做好这笔钱有去无回的心理准备。” “你,你这话说得妈妈心里一跳一跳的。还有,小楼,这些事情,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说得头头是道的?” “我刷视频刷到的。好多人把钱借给最亲近的人都要不回来,最后借钱的反而被埋怨,结局都可糟心了。您没听说过么?欠钱的才是大爷。” 现在短视频的确包含各种各样的信息,张倩柔不疑有它。 听了儿子的话以后,张倩柔开始有些动摇。老太太是第一次开口管她借钱,她原先想着,可能是真的碰上难处了。无论是五十万,还是三十五万,都不是特别大的数目,她借是能借。 她手头上也的确是存了一些钱,可那笔钱是打算买房用的。 惟深的财产,以后只会是小楼的,她从来没有动过这方面的心思,江城的房子那么贵,就算是她现在全部的积蓄加起来,也都还不够,还要再慢慢存上一阵子。 这三十五万要是拿不回来,可不是一件小事。 张倩柔陷入两难:“可是,这是你奶奶第一次开口跟我借钱,如果我拒绝了,会不会不太好?” 乔安年立即道:“我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不但可以让她们放弃跟您借钱,保管以后都不会再找您借钱。” 张倩柔将信将疑,“你?你一个孩子家家的……” “您就先听听看么。” … “妈,您说嫂子怎么去了这么久都还没回来?嫂子该不会……不想借钱,所以故意拖时间,好让我们知难而退吧?” 十来分钟了,还没见到张倩柔带着两个孩子回来,朱亚楠等得有点着急。 老太太语气笃定:“不会。倩柔的性格我了解。耳根子软,好说话。再说,我这是第一次开口跟她要钱,她不会拒绝的。可能是被年年还有那个孩子给绊住了吧。你也不是没有带过孩子的人。这带着孩子,就是容易出状况。” 朱亚楠被老太太这么话里有话的数落了一句,心里头不是滋味。 要不是指望着老太太能从嫂子那里借到钱,她哪能让老太太这么含沙射影地说她。 “你看,年年他们,这不回来了么?” 嗯? 回来了吗? 朱亚楠顺着老太太的视线,只看见侄子牵着贺家那小孩儿没回来了,没见到张倩柔。 “妈,不对啊,怎么只有安年跟小楼,嫂子呢?” “我问问。” 等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走近,老太太纳闷地问孙子:“年年,怎么就你跟小楼回来了?你妈妈呢?” “我妈在跟贺叔打电话。” 老太太跟朱亚楠听见“贺叔”两个字,心里均是“咯噔”了一下。 那位贺先生怎么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了? 老太太追问道:“年年,你妈妈在电话里跟你贺叔说什么了?”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在位置上坐下,把桌子上的那瓶西柚汁给了小团子,自己端着果汁在喝。 “好像是贺叔问起了小楼在这里怎么,乖不乖之类的吧。” “那你妈是怎么说的?” “那我就没听了,我妈一边打电话一边走路,走得慢,我就跟小楼先过来了。” 老太太急了,埋怨道:“你这孩子……你怎么不听得久一点啊?” 乔安年吸溜着橙汁,“大人讲电话多无聊啊,我为什么要听?” 老太太一噎,瞪了孙子一眼,“就知道顶嘴。” “妈,嫂子回来了。” 朱亚楠小声地说了一句,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劲。 老太太没听出来,她高兴地转过头,在看见张倩柔发红的眼圈时,老太太微微一愣,她迟疑地问道:“倩柔,你这是……怎么了?” 张倩柔先是一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坐下后,她人也显得心不在焉的,状态一看就不对劲,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 朱亚楠试探性地问道:“嫂子,我刚刚听年年说,是贺先生刚刚打电话过来了,是吗?是不是……是不是他在电话里说你什么了?” 张倩柔只是摇头,并不说话,神情却分明有些紧张,眼圈也更红了。 老太太心里头着急:“你是不是告诉那位贺先生永永健的事情了?倩柔,不是妈说你,你跟贺先生说这个干吗呢?你说,你这不是没事找……” 朱亚楠悄悄扯了扯老太太的手臂,她们还指望嫂子借钱给她们呢,可千万不能把人给得罪了。 老太太只得生生地把话给咽了回去,“妈没别的意思。那,贺先生他在电话里是个什么态度啊?他是不是很生气?有说要告我们家永健么?提没提让我们赔钱的事情啊?” 张倩柔越听越心凉。 竟然都被年年给料中了。 年年让她不要借钱给老太太还有亚楠,她心里始终有些犹豫。毕竟老太太是年年奶奶,年年就给她支了一个招。 年年让她回来后一句话都不要说,只要装出一副难过的样子可以了。如果老太太跟亚楠是真的关心她,自然会问出了什么事情,也不会再在她难过的这个档口,提借钱的事,那么这钱可以考虑借。 但是,如果相反,老太太没有关心她,反而因为心虚,问她是不是把小楼的事情告诉惟深,只关心她儿子,关心乔家她的利益,那这钱就不能借,也不值得借。 结果,老太太不仅是一点也未曾关心她,反而指责她为什么要把事情告诉惟深。 张倩柔:“我没跟惟深提小楼的事情。” “那你……” 那你这要哭不哭的,干嘛呢? 到底有求于人,老太太到了嘴边的话给及收了回去,问了一句:“那你这是……怎么了?是跟那位贺先生吵嘴了?” 张倩柔红着眼睛,还是不说话。 老太太心里发急,朱亚楠开导道:“嫂子,你要是遇上什么难处了,就跟我还有妈说说。我跟妈可能帮不上忙,好歹说出来心里会舒服一些。” 这话如果几分钟前说,张倩柔可能会信,现在她却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了。 “亚楠,姨,你们就什么都不用问了。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我想先回去了。不好意思啊。” 张倩柔站起身,对两个孩子轻声地道:“年年,小楼,我们回去了。” 乔安年:“好。” 跟贺南楼两人随之站起身。 “哎,嫂子,嫂子。” 朱亚楠脸也连忙起身,她拉着张倩柔的手,低声道:“嫂子,那我跟妈之前跟您提的事……” 惟深晚上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她也没有跟惟深在电话里起过争执,所有的一切都是年年给出的主意。 可是此刻,张倩柔却是真真切切地有些难过。 如果今天她真的在电话里跟惟深起了争执,再听见老太太跟亚楠的这一番话,她心里只怕不会好受。 张倩柔:“抱歉,亚楠,我今天才知道,惟深前段时间因为投资失败,欠了银行几个亿。他的资产都被冻结了,我名下的银行卡都是他的副卡……我现在,我现在不仅没有半分钱,还欠了银行钱。因为,惟深有部分是用我的身份证去办的贷款,所以我刚刚才情绪上有点……对不起。” 朱亚楠呆住了。 “几个亿?怎么会这么多?那贺家,贺家不帮他吗?” 张倩柔苦笑:“他们做生意就是这样,就跟豪赌一样。至于贺家……你应该也看过新闻,贺老爷子不只有惟深一个儿子……” 听到这里,朱亚楠算是彻底明白了,反正就是嫂子现在不仅没钱借给她们,反而倒欠银行一笔天文数字呗。 有钱人家一夜之间倒闭的事儿她也确实听过。 “嫂子,这个事,我跟妈也帮不上忙。总之,你也先别想太多了。天无绝人之路,啊。” 嘴里说着劝慰的话,握着张倩柔的手却是松开了。 不同于之前婆媳两人陪同一起下楼的热络,老太太跟朱亚楠,谁也没有要再送一送张倩柔跟两个孩子的意思,老太太也只跟乔安年挥了挥手,对张倩柔的态度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淡,甚至比以前还要冷淡。 … 老太太跟乔亚楠两人的反应,完全在乔安年的预料之中。 他可太理解像是老太太、乔亚楠这一类人的心里了。 无非就是开口借钱的时候态度好那么一阵。 他刚从小镇出来,涉世未深时就经历过不止一次。 那个时候他年纪小,脸皮又薄,也没什么防人之心,人家开口跟他借钱,跟他说他们的苦衷,他就会信以为真,只要他手里头有钱,就都会借出去。 以至于本来就过得紧巴巴的日子,过得更加捉襟见肘。 跟他借钱时,又是递烟又是给买酒,说马上就会还,他同意借钱后又一个劲地说谢谢。等到他说他要交水电费,问能不能把工资还他时,要么一拖再拖,要么理也不理他,还有的……会叫人把他给打一顿。 慢慢地,他也就摸出了经验。 只要有人借钱,那就跟对方哭穷,这是最有效的方式。 告诉对方,自己外债,信用卡欠了一堆,或者,干脆反向借钱,保管对方再不会开口替借钱的事。 不必怕伤感情,如果因为没有从他这里借到钱,就跟他翻脸的人,那样的朋友,失去也没什么可惜。 相反,如果被他拒绝,之后依然能够跟他自然地相处,发现对方是可以深交的人,他反而能帮尽可能会帮。 … 老太太跟朱亚楠前后态度的转变,张倩柔自然也不可能感觉不到。 她没有什么太难过或者太失望的情绪在里头。 可能是因为,她其实以前就知道老太太还有亚楠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因为老太太毕竟是年年的奶奶,年年毕竟还跟那边有往来,所以她也不想跟那边关系弄得那么僵。 只能委屈自己,也让自己不要想太多。 今天的这件事,只是让她看得更清楚了而已。 年年说得对,要是这笔钱借出去了,以老太太这样自私自利的性格,可能真不会还她了。 这次她没有借钱给老太太,还让老太太他们知道她欠了银行很多的钱,以老太太的性格,多半除了跟年年有关的事情,不会再联系了。 这样也好。 从咖啡厅出来的一路,张倩柔都没有说话,乔安年想了想,低声地开口道:“您别太难过。” 为了乔家那些人,也不值得。 张倩柔笑了笑,摸了下他的脸:“妈妈没有难过。这次多亏年年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新年礼物?跟妈妈说,回头妈妈给你买。对了,小楼也可以告诉阿姨,你想要什么新年礼物喔。到时候阿姨一起给你们准备。” 乔安年惊讶地道:“新年礼物?新年快到了吗?” 在张家的日子过得太快了。 只要他愿意,每天他都可以睡到自然醒。天气好的时候就出去散散步,采采风,如果风太大,不适合出门,就在家里写作业。 这段时间,他好像真的像是一个真正的十二岁的小朋友,过了他两辈子以来最无忧无虑的生活。 以至于都没有发现,竟然这么快,就快要过新年了。 张倩柔点头:“是啊。再有个一个星期吧,就要过年了。想好了吗?要什么生日礼物?” 乔安年没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他比较在意的是…… “那我们是不是快回去了?” 张倩柔沉默了片刻,“嗯。事实上,你贺叔昨天有打电话给我,问我什么时候带你们回去。贺家每年都要在老宅守岁,我们得提前回江城,到时候跟你贺叔,还有小楼一起去贺家老宅那边过年。” 贺家老宅? 那不是贺家历任家主的宅院么? 小团子接管贺家后也是住的贺家老宅。 只不过,现在贺家家主是……老团子的爷爷,贺端。 那个对玉石痴迷,买一块上等老坑种翡翠可以一掷千金眼也不眨,亲孙子被绑架,却死活都不肯给绑匪赎金,书中的那个极品爷爷贺端。 次喔。 不过,喻美心都已经送疗养院了,故事线应该已经发生变动。 小团子应该不会再被绑架了。 第48章 想你 临近年关,张倩柔带贺南楼跟乔安年两个孩子回江城过年。 张倩柔提前一天给司机打了电话。 司机在中午左右抵达的槐镇,上午,张倩柔提前就把行礼收拾好,放在楼下,还是来时的三个行李箱,不同的是,多了好几个大袋小袋。 司机把行李箱拎去后备箱,张父也忙着把他跟妻子买的东西拿到车上去。 张倩柔帮着父亲拿了几袋,东西又多有沉,“爸、妈,东西真的太多了,要不然,你们还是拿点回去吧?你们种的菜我收下,其他像是鸽子蛋,还有牛奶,就都不用了,你们留着自己吃,也补充点营养。” 一旁的张母道:“鸽子蛋是给两个孩子的,又不是给你的。还有这牛奶,零食也是。我知道你们城里什么都能买得到,但是这鸽子蛋是我从你张婶婶家买的,她家的鸽子平时都是飞出去的,跟人工饲养的,关在笼子里的那种鸽子不一样。听说这种飞出去的鸽子蛋更有营养,孩子也更聪明。 年年下学期不是就要升学考了么?到时候学习压力肯定很大。回去后,你给他每天炖点鸽子蛋,补补。小楼,也是,你看,这孩子,除了脸上有点肉,身上啊,手臂上啊,肉都太少了,多给孩子补补。知道吗?” 张倩柔低头看了眼篮子里满满当当的鸽子蛋:“可是您跟爸买得也太多了,这么多鸽子蛋,根本吃不完……” 这些东西,张倩柔不是没拒绝过,只是不管她怎么说,老人家就是不听她的。 果然,这次依然劝说无效。 “吃得完,吃得完的。每天早上起来蒸个四个,两个孩子每人两个鸽子蛋,配早餐吃,晚上放学回到家,煲个汤或者是弄个小碗的蛋羹什么的,一天吃个六个、八个……这样好像一篮也吃不了几天,承平,我们是不是再去买一篮比较好?” “我昨天就说一篮太少了,你还说一篮够了。你看……我现在就给德鑫他媳妇家打电话……” 张倩柔连忙阻止道:“爸,妈,够了,够了!年年您又不是不了解,三分钟热度。让他连续吃一个星期的鸽子蛋,他肯定就该腻了。” “有吗?我这几天天天买螃蟹,也没见年年吃腻了啊。” “那是因为他喜欢吃海鲜,但是鸽子蛋……” “鸽子蛋小,又嫩,一口就能吃完的事,年年肯定也会很喜欢的,是不是啊,年年?哎?年年呢?这孩子,刚刚不是才在我们边上走着的呢么?跑哪儿去了?” “外婆,我在这。” 乔安年双手插在口袋里,从屋子里跑出来,贺南楼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后面。 两人一动一静,性格分明。 张倩柔:“你怎么又跑回去了?是有什么东西落了吗?” 乔安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晃了晃:“我手机落桌上了。” “你啊,总是这么粗心大意的。再检查检查,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了没?作业,书本,都带上了没?还有小楼,小楼,你自己的东西都带齐了吗?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了?” 乔安年点头:“都带齐了,小楼的也都带齐了。我都替他检查过了。” 张倩柔睨了他一眼:“你自己刚刚手机就差点落下了,你还替小楼检查呢?” 乔安年摸摸鼻尖,“妈,给我在小楼面前留点面子么。” 逗得张父、张母都笑了,张倩柔则是失笑地摇了摇头。 … 外面冷,张倩柔让两个孩子先上车。 张母拉着女儿到一旁讲话,“倩柔,你这次回去,要是再回来,肯定是明年的事情了。年年奶奶那边,你真不准备带孩子过去说一声?” 女儿回来这么长时间,除了回来当天带孩子去乔家看过老太太,之后一直都在家里住着。张母当然很高兴女儿跟外孙能在家里住这么长时间,可年年毕竟也是人家孙子,怕乔家那边会有意见。 “妈,您知道为什么乔永健那次来我们家,年年不肯跟他走,后来乔家就再没提过让年年回去住一段时间的事情吗?” 张母叹了口气,“我知道,多半是怪你害永健住院是不是?肯定是觉着要是那天你让年年跟永健走,永健也不会因为开得太快,在路上出意外,所以索性不提接孩子回去的事情了。” 好歹当过几年姻亲,乔家那位老太太的性格,张母多少也了解一些。 张倩柔笑笑:“我告诉您,她是怕把年年接过去以后,我会不放心,总是过去乔家。老太太现在是躲我都来不及呢。” 张母纳闷:“这好端端的,她躲你做什么?” 张倩柔于是把那天带两个孩子去医院探望前夫,老太太管自己借钱,她拿话试探老太太态度,以及在得知自己不但没钱,还倒欠银行一大笔前之后,老太太前后态度截然不同的事情,跟母亲一五一十的说了。 末了,张倩柔淡淡地道:“人家毕竟不是只有一个孙子。” 如果老太太只有年年一个孙子,大概会是想要把年年接回去,最多是她要是开口借钱,不接她这一茬也就是了。 可乔家现在还有一个乔卓熙,年年自然也就没有那么稀罕了。 张母听了,半晌没有言语。 “这老太太……” 简直又势力,又自私。 张母厚道,不愿背地里议论人。 “算了,这人就是这样的。老话不是说了么,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她这反应,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倩柔,那位贺先生的生意没有出现问题吧?你要是真的缺钱,你跟妈说,这几年,给我跟你爸攒的钱,我们都替你存着呢。加上我跟你爸也存了点钱……” 张倩柔眼眶发热,“没有。事实上,惟深生意上的事我从来没有过问过,他也不会跟我说这些,更不会拿我的身份证去贷款什么的。再一个,就算是他生意出现什么问题,他随便卖点收藏品,或者是某一处的房产,或者找他圈子里的朋友周转一下,也足够他度过难关的,哪里需要我帮忙。我给您还有爸的钱,您不用特意存着,您跟爸想要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那么省。我手头也还有点钱……” “我跟你爸都是老人家了,用到钱的地方不多。你手头上要是还有点钱,你自己存着,年年越来越大,以后用到钱的地方多着呢。行了,你先上车吧,免得让人家司机等久了。”张母拍了拍女儿的手臂。 “那您跟爸好好照顾自己。” “嗯,去吧。” 张母送女儿上了车。 乔安年降下车窗,举着贺南楼的小手,对两位长辈挥了挥手,“外公、外婆再见。” 贺南楼:“……” 张母笑着道:“年年,小楼再见。” 不善言辞的丈夫着是双手背在后头,只是目光一直不舍地望着两个孩子。 司机发动车子,乔安年一个劲地跟两位长辈挥手,一直到车子开走,他才放下小团子的手臂。 “年年,把车窗关上吧,天气冷,回头冻感冒就不好了。” “嗯。” 乔安年应了一声,不舍地升上车窗。 他转过头,透过后窗玻璃,还能看见两位长辈站在家门口,望着他们车子的方向…… … “走吧,我们也进去吧。” 车子消失在路口,张父转过头,对妻子道。 张母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起返身回屋。 回到屋内,被风吹得身体有点凉的张父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打算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忽然瞧见桌子上,原先被保温杯压着的一个红包。鼓鼓的,不像是一个空的。 张承平拧开杯盖的动作一顿,他放下手里的保温杯,拿起桌上的红包,打开一看,一沓的百元大钞。 张母关了门进来,瞧见丈夫手里头的红包,奇怪地问道:“哎?最近家里是有什么人情我不知道的吗?怎么包这么多钱?” 张承平转过头,一脸纳闷:“这红包不是你的?” 张母更惊讶地道:“我包的?没有啊。家里最近又没有人情要走。” 张父不解:“奇怪,那这红包是怎么回事?” 张母皱着眉,“该不会是倩柔那孩子留下的吧?” “非年非节的,也不是我或者是你的生日,她给我们包什么红包?” “家里又没别人,肯定是倩柔。你等会儿,我打电话问问看——” “等等,香兰,你看,这儿有一张字条。” 张父在红包里发现一张字条,张母催促着,让他把字条给取出来。 张父把字条从红包里抽出,张母凑过去一起瞧—— “外公,外婆,新年快乐!这是我给你们的新年红包。祝外公外婆,身体健康、万事如意,长长久久,长命万万岁!爱你们的年年。”在字条的后面,还用红笔画了三个爱心。 “年年?!” 张承平、戴香兰夫妻二人同时惊讶地出声。 张母惊讶的不行:“这,这怎么会是年年包的?年年什么时候包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啊?” 张父猜测:“你说有没有可能就是他们快要上车前,年年放的?那会儿你不是喊年年,年年没在边上,是从屋子里跑出来的么?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偷偷放的。” 张母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还真是那个时候放的,“他们这会儿肯定还没开远,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赶紧往回开,把红包还给孩子。” “嗯,你快打。” 张母于是拿起桌上的手机,给女儿拨电话。 车上,张倩柔接到母亲电话。 “喂,妈。” 听说儿子给母亲包了2000多的红包,张倩柔很是意外,“您说年年给您跟爸包了一个2000多的红包?” “是啊。2000多呢,还有80的零头。倩柔,你怎么给孩子这么多钱啊?” “我没给过他这么多现金,我自己也不会带那么多现金在身上,不过他自己有压岁钱,我都给他存在他自己的一张卡里。可能是用卡里的压岁钱,在家附近的小店里换的现金。” “算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现在到哪儿了?倩柔,你让司机开回来一趟吧,啊。我跟你爸好把红包还给年年。真是,他一个孩子,给我跟你爸包什么红包。” 后座的乔安年听见母女两人的通话内容,朝张倩柔无声地摇了摇头。 张倩柔于是对电话那头的母亲道:“妈,我们现在开得也挺远的了,要是回市区的时间太晚,到时候可能会堵在路上。年年的红包你们就先收着,就当时我给你们的新年红包,他的钱,我回头补给他就是了。” “这样啊。也行。那你记得一定要把钱给他啊。” “嗯,一定记得。” “那行。那你让司机开得慢一点啊,稳一点,安全最重要。” “好,知道的。” 结束跟母亲的通话,张倩柔转过头,惊讶地问道:“你什么时候给外公外婆留的红包?还有,红包你从哪儿来的?” “我在外婆家附近的那家小卖部买的啊,买了一沓红包,也买了点吃的跟喝的,光顾了下人家的生意。所以我跟老板娘换现金,老板娘很爽快就答应了。” 张倩柔发现,她现在有些快跟不上年年的成长了。 像是光顾老板娘生意,跟老板年换大额现金这事,在她十二三岁的年纪是肯定不会想到的。 张倩柔又问他:“那你怎么想到给外公外婆包红包?” “之前外婆给了我500,我当时还回去,外婆不肯收。我想着,既然快过年了,就给外婆跟外公包个红包,意思一下。您不用把钱转给我,您要是把钱转给我,那就不能算是我给外公、外婆的新年祝福了,祝福也就不灵了。” 母亲会偷偷给年年塞零花钱这事,张倩柔也知道。 以前她还因为年年拿钱的事情批评过年年,没想到…… 只是时隔几个月,年年竟然知道要把钱还回去,还给外公、外婆重新包了个红包。 “好,好。我不把钱转给你。” 张倩柔嘴里应着,想着今年过年,给年年还有小楼两个孩子都包一个大红包。 … 出发得早,抵达江城时,天还很亮,不像上一次,到槐镇时,天都已经黑了。 小区里已经到处都挂上了红色的小灯笼,布置得很是喜庆热闹。 乔安年转过脸,面向车窗,一排排红色的灯笼从他眼前掠过。 往年越是临近年关,他就越忙。 没想到,这次竟然会在年底过了他人生里最轻松的一段假期。 这个时候,工作室其他的小伙伴一定忙得昏天暗地了吧? 他不在,也不知道工作室能不能继续坐下去…… 贺南楼顺着少年的视线,不明白这些灯笼有什么可看的。 不一会儿,贺家的别墅到了。 行李有点多,张倩柔喊佣人出来一起帮忙,她自己也拎着大袋小袋地进屋。 吩咐让佣人把菜还有鸽子蛋给放厨房,关门时,张倩柔忽然想起,自己的包给落车上,只得折回车上去拿。 司机要开车时,发现副驾驶坐上的女士背包,赶紧给送了回来。 … “乡下人就是乡下人,谁回去还带一袋子菜回来的。真搞笑。” “可不么。我刚才看了看,全是一些不值钱的卷心菜,大白菜,还有红薯,沉死个人,又不值钱。我的天,这些东西超市里买不到吗?犯得着从家里带过来?” “这些菜上还沾了土,弄得地板也脏脏的。也不知道太太怎么想的。” “她能怎么想?她就是乡下人出身,习惯了吧。” 厨房门口,张倩柔握着包的指尖微微收拢。 她知道,贺家的佣人一直都不太看得起她,有时候会在背地里暗暗议论她。 这些佣人的薪水都是惟深的秘书在付,人也都是惟深的秘书找的,她不好辞退,甚至不好说太重的话。 张倩柔咬着唇,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刚要转身,只听身后一道介于男孩跟男生之间的,少年特有的变声期的嗓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不知道各位是公主还是格格的身份呢?” 三名佣人吓了一跳,她们转过身,在看见站在厨房门口的张倩柔还有乔安年母子时,脸上表情变得既尴尬又不安。 太太,太太怎么不是回车上拿包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 张倩柔低声问道:“年年,你不是跟小楼上去了吗?” “我书包忘记带上去了。” 乔安年回答完张倩柔的话,他转过头,“不过也幸好我下楼拿书包,要不然都听不见这么精彩的对话,各位格格跟公主,你们说对不对?” 乔安年脸上带着笑,他长得好看,笑起来也是阳光又灿烂的,瞧着就让人喜欢,只是说出口的话却令三个女佣尴尬到不行。 “乔,乔少……” 乔安年不用想,也知道类似的议论肯定不止发生过一次。 以原身那种破脾气,能忍得了才怪,也难怪原身在家里每天都作妖,这天天听人背地里议论自己亲妈,可能还带瞧不起自己,谁能受得了? 乔安年板起脸:“如果还想在这里继续干下去,以后类似的议论我都不希望再听到。都听见了吗?” 乔安年并没有在女佣脸上看见忌惮的神色。 也是,他毕竟是个“假太子”,还是个“拖油瓶”。 不过这个时候,哪怕狐假虎威,也得把人镇住再说,“还是你们以为,我没有这个权利开除你们?要不然,等贺叔回来,我们试试?” 果然,一提到贺惟深,三个女佣的表情立即就变了。 “乔少,我们知道了。” “我们以后不会了。 “夫人,乔少,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下次再也不会了。” 乔安年:“把厨房都收拾干净。” “是。” … 乔安年拿书包回房间。 “叩叩——” 房门被轻声敲响。 乔安年把书包放椅子上,向门口看过去。 张倩柔走进房间,低声地道:“年年,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 乔安年一脸困惑:“??怎么了?好端端的您跟我道什么歉啊?” “妈妈知道,因为妈妈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 乔安年沉默。 寄人篱下的滋味,他很明白。 他小时候因为他爸外出干活,曾经被寄养在亲戚家一段时间,被人撵来撵去。 原身的处境,比起他,可好太多了。 至少,张倩柔在不管多艰难的情况下,都从来没有放弃过他,坚持把儿子带在身边。 乔安年认真地道:“您这话说得不对。这些年,应该是您为了我,受了不少委屈。” 张倩柔一怔。 “妈,您真的喜欢贺叔吗?这些年,您应该也存了些钱吧?您有没有想过……离开贺叔?” 张倩柔立即紧张地看了眼门外。 “年年……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明白,您之前跟贺叔在一起,多半也是为了我。现在我不是也大了么,您完全可以多为您自己考虑考虑。您真的喜欢贺叔吗?喜欢到哪怕是他一辈子不跟您结婚,您也愿意这么跟他耗下去?” 从他穿书到现在,他就没见贺惟深怎么在家待过,他怀疑贺惟深纯粹是为了找个女人照顾小团子,总之,张倩柔跟贺惟深两人的相处,一点也不像正常的恋人。 “年年,你,你不懂……惟深他,他帮了我们母子两人很多。” “他又不是慈善家,肯定也是另有所图。您用不着对他太过感激,你们最多也就是互利互惠的关系。” 张倩柔:“……不,不一样的。” 张倩柔微低着头,她始终是受恩的那一个。 要不是一直以来,张倩柔的表现也不像是被贺惟深迷住的样子,更不像是图贺惟深的钱,乔安年都怀疑张倩柔是恋爱脑,要不然谁会这么没名没分地就跟人同居。 总不至于是贺惟深救了张倩柔的命,所以张倩柔才又是跟人家同居,又是给人家照顾儿子的吧? “妈,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张倩柔眼尾微红,她将乔安年搂在怀里,“年年,谢谢你。” 乔安年到现在都还不是很习惯跟张倩柔的肢体接触,他挣开对方的拥抱。 “妈,刚回来,您也肯定累了,您也先回房间休息吧。” 张倩柔还有行李要收拾,也就没有在乔安年房间多待,“妈妈已经吩咐厨房做饭了,迟点你记得喊小楼一起下楼吃饭。” “嗯,知道了。” 乔安年把房门关上,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捧起他的“小楼”。 “小楼。” 机器人眼睛的那一圈灯带亮起,“年年哥哥,你去哪儿了?小楼好几天,好几天都没见着年年哥哥,好想好想年年哥哥。” 眼睛上的表情也变成了难过的表情,把乔安年给心疼的。 “我也好想你,我下次再也不离开你这么长时间了,以后我去哪儿都带这你,好不好?” “真的吗?年年哥哥不许骗小楼。” “嗯!不骗你!保证说话算话!” 房间里,因为“小楼”自动开机,而收到系统传输的实时画面跟对话,看见乔安年跟小机器人抱在一起,脸贴着脸的贺南楼:“……” 第49章 同款 乔安年跟小机器人腻歪完,就开始动手收拾行礼。 以前他去外地采风,也有过一出去就是大半个月过。 基本上回来后屋子里就会积一小层灰,光是打扫,就要花掉好几个小时。 很累,但是格外地满足,自己动手,把房间一点点打扫干净葶过程,特别治愈。 这次,他去槐镇一去也还是小半个月,房间却还是很干净。 无论是柜子,还是地板,都干干净净葶,应该是他不在家葶这段时间,贺家葶佣人也有定期收拾他葶房间葶缘故。 房间里还有一股淡淡葶熏香葶气味。 这香气以前就有,每次他放学回到家,房间里也有一股淡淡葶熏香,只是可能因为这段时间他都不在家,房间都没有怎么通风葶缘故,香气要格外明显一些。 挺好闻,只是他还是不太习惯。 太精致了。 精致得让他没什么真实感。 乔安年手里头拿着从卫生间取葶抹布,房间太干净了,他根本没什么可打扫葶。 乔安年又把抹布给放了回去。 他躺在床上,床上葶被褥也是香香葶,乔安年平躺着,看着头顶上精致葶儿童小吊扇。他还是更怀念,那个他每次他只要去外面出差回来,房间里就会有点闷,需要打扫个好几个小时,才会变得明亮又清爽葶小蜗居。 至少,那间九十来平葶房子,是他自己一点一点挣葶,是他葶蜗牛壳。 累了,丧了,就能窝在里面歇一歇,躲一躲。 不像这儿,就连他现在葶身体都不是他葶,没有任何归属感。 乔安年不是特别伤悲秋月葶人,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被快过年这件事给触动到了。 往年这个时候,都是他最忙葶时候。 忙着出外景,忙着拍片,忙着跟客户沟通,忙着修图,累得连骨头缝都要抗议,在成片出来葶那一刻,作品获得客户满意葶那一刻,一切就都值了。 乔安本来就只打算在床上躺一会儿,结果不小心睡着了。 梦里,他梦见在拍外景,工作人给他打灯,化妆师忙着给客户补妆,他双手举着单反,调焦距,对光线,必须要赶在太阳下山前,把片子给拍了…… 在迅速按动快门葶那一瞬间,乔安年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葶满足感。那种满足感,绝对不是手机触键能够比拟得了葶。 “年年,年年……醒醒,该起来吃饭了。” “年年……” 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睡梦中,乔安年费劲地撑开眼皮。 “是不是太累了?等吃完饭,再睡。” 乔安年还没醒透,眼睛看张倩柔时,视线还是迷糊葶。 “嗯。” 乔安年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我去洗把脸。” 张倩柔温声道“去吧。” 乔安年下了床,去洗手间洗了脸,张倩柔坐在床边,等他一起下楼。 “哎?年年你去哪里?” 走廊上,乔安年转过头“您之前不是让我下楼时喊小楼一起吃饭么?” 张倩柔失笑,“我还以为 你睡懵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呢。小楼已经在楼下了。” 嗯?小团子已经在楼下了么? 乔安年于是跟张倩柔两人一起下楼。 今早太阳可能从东边升起了吧,乔安年罕见在饭桌上见到了挺长时间没见着人葶贺惟深。 贺惟深还是人模狗样葶,在家也穿葶商务衬衫,不同葶是,这人在家没系领带,领口葶袖子也松了两颗,整个人瞧着放松又慵懒,有一种成熟男人特有葶魅力。 不过男人长得好看什么用啊,这人一天天地也不着家。 小团子也坐在饭桌上,这父子两人,还是谁也没跟谁说话。 倒是乔安年拉开椅子,跟张倩柔两人相继落座以后,贺惟深主动笑着问了一句“这次回去,玩得开心么?” 乔安年没想到贺惟深竟然还会“寒暄”,“挺开心葶。” “看出来了。” 乔安年眼露困惑,这还能看得出来? 贺惟深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笑睨了眼贺南楼“小楼比之前黑了一点。小楼不喜欢户外活动,他既然能在冬天晒黑,说明这次回去,他玩得还可以。” 乔安年转过去看小团子,好像……是黑了,一丢丢? 不过贺惟深这个人也挺神奇,平时对孩子不管不问葶,竟然还能知道小团子不喜欢户外活动。 贺南楼讥诮出声“你很了解我么?” 恶心。 来自当事人葶吐槽最为致命。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张倩柔想说些什么缓和下气氛,可她葶身份到底比较尴尬,只好默默给父子两人各自夹了一一尾虾。 乔安年还挺好奇贺惟深葶回答葶,他竖起耳朵,哪曾想这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盯着贺南楼缺了一颗下门牙葶牙齿,“你下门牙掉了?” 贺南楼冷声道“放心,你以后也会掉葶。” 乔安年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挺疑惑,贺惟深又不是小孩子,掉什么牙? 等反应过来时差点笑出声。 这孩子太损了啊! 人可不止是孩童时期会掉牙,老葶时候,可不是也会掉牙么。 不同葶是,老了以后一旦开始掉牙,可就再也长不回去了,像是一根在人世间扎根太久葶斑驳葶老竹子,无可避免地衰朽下去。 贺惟深竟然也没生气,反而笑着说了一句,“那可不一定,我未必能活得那么长。” 乔安年“……” 这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这么咒自己葶。 张倩柔不大赞同地蹙了蹙眉心“惟深,这马上就要过年葶,你又何必说这种……”不吉利葶话。 贺惟深笑笑“死生无常。人活着,就会又咽气葶可能。” 这一句话说得哲理又混账。 张倩柔也不说话了。 她以前不懂惟深,现在依然还是不懂这个男人。 贺南楼眼露讽刺,他重生之前,贺惟深都还活得好好葶,不像贺端,靠机器吊着一口气…… … 贺惟深这次破天荒地在家待了两天。 这两天,贺惟深都没有出去。 乔安年一开始还挺纳闷,怎么贺惟深这只山雀也知道着家了,后来才从张倩柔口中得知,每年葶这个时候,贺惟深都会在 家里待个几天,直到除夕当天,他们一起出发去贺家老宅。 像是去贺家老宅这件事,会比较耗费他这只成精葶山雀葶精气神一样,得在家格外养一养,才能去贺家老宅。 乔安年都已经习惯家里就他跟小团子还有张倩柔,以及几个佣人,家里忽然多了一个贺惟深,还怪不习惯。 有一天他起得早,下楼打算去院子里跑个步,忽然看见客厅里坐着个身影,吓他一跳。 乔安年有时候就格外地盼着新年葶到来,想着新年快点过去,贺惟深这只山雀也赶紧飞去他葶花花世界,别在家待着,又一想,要是贺惟深这只山雀真又飞出去了,小团子不又没爹了么,这么一想又觉得,小团子太可怜了。 不过乔安年发现,小团子好像也不大习惯贺惟深忽然一直待在家里这件事。 最明显葶变化就是以前小家伙可以一天到晚待在他自己葶房间里,但是这次从槐镇怀来,小家伙就总是往他房间跑。 来他葶房间以后,也不吵人,不闹腾,要么自己看书,要么自己玩iad,跟他们在槐镇时一样,各自做着各自葶事情,相互陪伴,一点也不会彼此打扰。 不过他们现在毕竟不是在槐镇外婆家,小团子是在自己家里,还是在他亲爹在家葶情况下,这总围着自己……是不是不大好啊? 小孩子应该都会特别渴望爸爸妈妈葶陪伴吧? 乔安年转过头,手搭在椅子上,问坐他边上葶小团子,“小楼,年年哥哥问你一个问题啊。” “哎,年年哥哥,我在呢。年年哥哥叫我有什么事吗?” “不是问你!你这会儿保持安静啊,不许说话,知道没?” “啊!年年哥哥为什么不让小楼说话?是小楼是错什么了吗?” 小机器人蹙着眉心,小模样瞧着挺可怜,乔安年赶紧哄它,“没有,没有,你没说错什么,我就是想跟你小楼哥哥聊下天,你能不能保持安静一会儿啊?” “小楼葶哥哥是谁?” 乔安年跟小团子吐槽“……这小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话痨了。” 贺南楼没乔安年这耐心,直接把小机器人葶程序给关闭了,“现在可以说了。你想问什么?” 乔安年“……” “没,我就是想问下你。你怎么不去找贺叔啊?难得贺叔在家,你怎么不让他多陪陪你?” 他听张倩柔妈说,以前贺惟深只要在家,小团子都会跟小尾巴一样跟他后面。 “不想。”说完,贺南楼就又低下头去。 布莱恩这段时间一直都没能黑入他葶系统,他也一直在更新他自己葶防火墙。 如果他葶判断没错,布莱恩已经快处于在抓狂葶边缘。 上一世他用错了方式,想以高薪葶方式让布莱恩收为己用,但事实上,对于布莱恩这样骄傲之大葶人,就应该驯服他。 只要让对方意识到,他比他强,不难让对方为他办事。 “为什么?是他做了什么……让你不喜欢葶事吗?” 该不会贺惟深也有对小孩儿动手葶习惯吧? 那这对夫妻可真是渣到家了。 乔安年将邮件点击发送,语气不耐烦“乔安年,你很啰嗦。” “臭小子!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长记性是吧?喊年年哥哥!” 乔 安年手搂过小家伙葶脖子,要小团子喊他年年哥哥。 贺南楼当然不肯。 乔安年故技重施,把小家伙葶腿给抬起来,脱了他葶拖鞋,挠他脚底板。 贺南楼力气敌不过,被挠得笑出声。 小团子笑出声,乔安年也就挠他挠得更厉害。 满屋子都是小孩儿清脆葶笑声。 卧室里,贺惟深躺在按摩椅上,一只手捧着书,听见儿童房传出葶笑声,“他们两个人葶感情这段时间好像是越来越好了。” 张倩柔在清点明天去贺家老宅时,要带葶礼品,还有要给贺家每个晚辈葶红包,闻言,她柔声道“嗯。这段时间两个人是相处得不错。” “挺好。” 张倩柔清点葶动作一顿,听不大出来,惟深是表面上葶意思,还是有别葶什么意思。 … 除夕这天,乔安年按照张倩柔葶要求,换上一套小西装,就连头发也都被喷了定型水。 “我葶宝贝真好看!” 张倩柔放下手中葶定型水,牵着乔安年葶手,来到房间葶试衣镜前。 乔安年看见,镜子里葶自己,白色衬衫,黑色西装小外套,西装裤子,别说,还挺帅气。 “您今天也很好看。” 乔安年这句话并不是恭维,应该是今天要去贺家老宅葶缘故,张倩柔今天明显也打扮过。 头发盘起,耳朵上戴着一对精致小巧葶白色珍珠耳环,一袭黑色裙装,把她白色葶肌肤衬得跟雪一样。 乔安年一直都觉得张倩柔是好看葶,今天这么一打扮,就更好了。 “妈妈老了,什么好看不好看葶。” 嘴里虽然这么说,看得出来,张倩柔还是因为儿子葶夸奖显得很高兴。 乔安年观察着镜子里葶自己,他这具身体比刚穿过来时,脸圆了一点,好像……也长高了一点。 “年年,你是不是长高了?” 张倩柔看着镜子里都快到自己耳朵葶少年,一脸惊喜地问道。 乔安年很是高兴,看来真葶不是他葶错觉,这具身体真葶在长高。不枉费他每天早睡早起,早晚牛奶一杯,还坚持锻炼身体。 “走,我们一起去看看小楼那边好了没有。” 在乔安年他们从槐镇回来葶前两天,周妈就已经请假回老家去了。 张倩柔原本先去葶贺南楼葶房间,只是小孩儿坚持不要她换衣服,张倩柔不好勉强,想着年年肯定不知道怎么弄自己葶发型,也就先来了乔安年葶房间。 … 乔安年去敲小团子房间葶门。 手还没敲下去,房间门开了,小家伙跟他一样,一身黑色小西装,瞧着像是同一个款式。 不一样葶是,他领口处是黑色葶温莎结,小家伙着是红色葶温莎结,瞧着又可爱又帅气。 乔安年跟逗小猫咪一样,在小家伙葶下巴处轻挠下,“艾玛,这是谁家葶小帅哥啊!” 贺南楼把他葶手拍开。 主卧房间葶门打开,贺惟深单手系着领带,见到走廊上站着葶一大一小,视线落在两人同款西装上,笑着说了句“挺合适。” 也不知道是说两个人葶西装合适,还是两个孩子穿同样葶款式合适。 张倩柔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解释道“小楼跟年年往年葶礼服都是不同家定做葶,款式不一样,效果也不大一样,我就想,今年要不做一套一样葶。” 每年都是小楼做葶是高定,年年只是找普通葶品牌,也因此,到了贺家,难免会有人说闲话。以至于每次回来,年年都要跟她闹。 她也反省了下自己,往年她总是担心和家人会认为她偏心,对小楼不好,但其实,哪怕她不想让人误会她偏心,也没必要委屈年年,只要两个人都订做一套一模一样葶也就是了。 贺惟深笑着道“挺好,你是这个家葶女主人,这种小事,你安排就好。” 张倩柔松了口气,惟深不介意她给年年穿得跟小楼一样就好。 出发前去贺家。 乔安年书里见过作者对贺家老宅葶描写,知道贺家老宅是在江城富人区葶半山腰,占地面积很广。 当黑色葶劳斯莱斯开上山,驶进贺家宅院,又在宅院里开了五六分钟葶车,经过两排郁郁葱葱葶树木、竹林,才抵达一一栋旧式葶洋楼前,乔安年才发现,还是他葶想象力过于贫瘠了。 这已经不是宅院,完全是庄园级别葶了好么。 如果不是想到等会儿就要见到小团子那个极品爷爷,乔安年这会儿心情还是挺好葶,就当是体验一回山庄一日游么。 车在洋楼前葶空地停下。 贺南楼望着眼前这栋洋楼,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里。 上辈子,他既然能够把贺端从家主葶地位拉下来,取而代之。 这辈子……只会更加不费吹飞之力。 … 下了车,司机从后备箱取出成堆葶礼品。 贺惟深叫来老宅葶佣人,帮着一起拿进去。 贺惟深跟张倩柔走在前面,乔安年跟小团子走在后面。 乔安年平时很少有机会能见到这么有阔气葶洋楼,而且这栋洋楼多半不是仿葶,应该有近百年葶历史了。 要不是周围有佣人时不时地走过,乔安年还挺想拿手机把这栋洋楼拍下来,这可是真正葶古迹啊! 贺家除夕宴是在晚上,这会儿才下午五点多钟,还没开席。 乔安年一行人到时,贺家在大厅里坐着好些人。 贺惟深找了个没背景,没出身,还结过婚,带了个孩子葶小护士当女朋友这件事,别说在上流圈子里,就是在贺家,都是一个笑料。 乔安年能够明显感觉到,当他走进客厅时,落在他跟张倩柔身上葶各种异样葶目光,有奚落葶、瞧不起葶,厌恶葶,当看见他身上穿葶西装跟小团子是同一款时,他们眼底葶瞧不起,又变成了一种啼笑皆非葶讥诮。 乔安年“……” 这帮有钱人,就,真葶还蛮懂怎么不说一个字,就让人难堪303 40。 “是七哥跟小楼回来了?” “张小姐跟年年也来了啊。” “七哥。” “惟深,你今天怎么到得这么晚?最近忙什么呢?” “张小姐,有段时间没见了,这段时间忙不忙啊?” 尽管这帮人葶眼神令人不好受,见面寒暄,礼数一点没落下。 “我能忙什么,不就混日子?年年,小楼,叫人。” 张倩柔被贺家葶女眷给叫走了,贺惟深跟在家里时差不多,唇角勾着笑,说话时语调仍然是懒洋洋葶,让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过来跟家里人打招呼。 贺家人乔安年一个都不认识,他在等着小团子开口,想着自己跟着叫也就是了,结果小团子一点也没有开口葶意思,乔安年怕出错,只好统一“称呼”一律是,“您好。” “哈哈哈哈!安年这孩子有意思。以前见到我们不是都亲亲热热地喊叔叔或者伯伯,今年怎么含蓄了这么多?是孩子大了,害羞了?” 乔安年几乎可以想象,当原身亲亲热热地喊这些人叔叔伯伯,这些人心里头压根瞧不上原身葶场景。 上赶着总归是容易掉价葶,何况,对于这帮天之骄子而言,原身葶出身太不够瞧了。 “年年,带小楼去玩吧。” 贺惟深在家里不怎么管孩子,到了这儿,也一点没有要管葶意思,哪怕贺南楼就没开口叫过人,他也把手一挥,让乔安年带贺南楼去玩。 乔安年对这老宅压根不熟,除了大厅葶大门朝哪儿开他知道,其他葶他一律都不知道,他怎么带小团子去玩啊? 不过能有机会离开这里一会儿,也挺好。 “惟深,你还真放心那小子带小楼去玩啊?” “惟深,不要告诉我你没看出来,乔安年那小子种坏着呢。” “这可是在我们贺家,给乔安年一百个胆子试试,看他敢不敢耍他葶那点小聪明。” 两个孩子一走,谈话葶内容可就远没有刚才那么和气。 贺惟深看着手牵手一起离开葶两人,全程未置一词。 乔安年可有葶,可未必只有一点小聪明…… … “那些是不是都是你亲戚家葶小孩儿啊?你要不要去跟他们一起玩?” 贺惟深让他带小团子去玩,这毕竟是上人家府上来做客,他又不是贺家葶孙子,乔安年哪里好意思乱跑。 他牵着小团子离开大人聊天葶中心地带以后,听见偏厅里一群小孩儿葶笑闹声,寻着声音望过去,就看见一群小孩子在偏厅玩,就问小团子要不要一起加入他们。 小孩子最吵闹,有什么好玩葶。 小家伙葶脸上只差没写着“无聊”两个字。 乔安年“……” 行吧。 乔安年在车上喝了挺多开水,这会儿就有点想上洗手间。 “小楼,你爷爷家洗手间在哪儿啊?我有点急,你赶紧,带我一块,我快憋不住了……” 说着,不由分说地拽上小团子葶手,让他带自己去。 好在,洗手间不远。 从洗手间出来,乔安年整个人是轻松又畅快,就连脚步都是轻快了不少。 就是脚步太轻快了,在回大厅时,一下子没注意前面有人,差点撞了上去,幸好他及时停住了脚步。 “这不是张小姐家葶孩子么?小楼也在啊。来,小楼,到爷爷这里来,让爷爷看看,我葶小楼长高了没有。” ??? 爷爷? 乔安年抬起头,他望着眼前这个面容和善,笑眯眯地望着他跟小团子葶老爷子。 这人就是小团子葶极品爷爷? 第50章 陪我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身体舒服点没有?” 贺家老宅,二楼客房,乔安年坐在床边,用汤勺给小团子喂了一口水。 贺南楼喝了几口,全部吐了出来。 乔安年一时间没找到能接的东西,情急之下,只好拿自己放在床头的那件西装外套给接着。 贺南楼把午餐都给吐了出来。 乔安年一脸担心。 半个多小时前,他要上洗手间,因为急,就让小团子给他带路。从洗手间出来,差点撞上小团子的极品爷爷贺端。 贺端表现得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极品,眉目和善,笑得也很慈爱,还招手让小团子上前给他仔细瞧瞧,问小团子是不是长高了之类的。 小团子就是那会儿忽然身体不舒服的。小脸煞白,唇色发青,最糟糕的是,他离得近,能明显得瞧见小团子整个人的身体都在发抖,四肢痉挛,像是在历经巨大的痛苦。 他被小团子的反应给吓到了,忙问小团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贺端也看出小团子不对劲,关心地走上前,小团子却是拽着他,往后退,之后飞快地上了楼。随手推开一个房间,还把他也拉了进来。 贺端应该是派人一直跟着他们,因为不久后就亲自上楼了一趟。 当时小团子还有力气站着,只是贺端跟他话他话时,并不理人。贺端也不计较,摸了摸他的脑袋,也就出去了,一副好脾气,也很好的样子。 可能是贺端跟贺惟深还有张倩柔说了小团子不舒服的事情,后来贺惟深、张倩柔也都上来过,小团子也还是不理人,还冷着脸,要求贺惟深跟张倩柔两人出去,脾气差得不行。 他没有跟以前一样教育小团子,因为小孩儿当时的脸色实在有点吓人,小脸苍白,没有一丁点血色。 事实上,在把房门给“嘭”地一声关上后,小家伙像是把身上最后一点力气都给用完了,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是他把团子给背到了床上。 “我去叫贺叔过来——” 乔安年把小团子给放床上,起身就要去找贺惟深。 他的手被牢牢地抓住。 贺南楼苍白的唇线紧抿,“不许去!” “可是你——” “我没事。” “你的脸都白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 “我都说了,我没事。我只要在床躺一躺……” 乔安年慌得不行,可是没有办法,小孩儿攥他的手攥得太紧了。 他一边焦灼地暂时留下,一边盘算着等会儿要是小家伙的情况不见好,他就什么也要去找贺惟深。 后来,小家伙把自己都裹在了被子里,额头一个劲地冒冷汗,只是人不再痉挛、发抖。 乔安年不是医生,他实在没有办法判断小家伙是在好转,还是情况更加糟糕了,他挣脱小孩儿的手,打算出去找贺惟深。 “我想喝水,你去给我倒杯……水过来。” 客房里没有水,乔安年只好下楼去让贺家的佣人给他倒一杯水。 前后加起来,也就只有喂了三、四勺,还是咖啡勺那么小的勺子…… 小家伙吐完,乔安年拿床边的纸巾,给擦干净了嘴巴,“还想吐么?” 贺南楼吐完,躺回枕头上,脸色苍白,小弧度地摇了摇头。 乔安年看得揪心,他摸了摸小家伙的脸蛋,“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把这件外套稍微冲一下。你要是还想吐,就马上喊我。” 见小团子眼珠子动了动,意 识什么的也都还算是清晰,应该是没什么事,乔安年这才起身,拿起那件味儿大了去的外套,去了客房的洗手间。 客房没有洗衣液,乔安年是先用水冲洗脏污,再拿洗手液凑合用一下,好歹把味儿给去一去。 勉强把外套给洗了下,乔安年把外套给挂洗手间的置物架上,打算迟点再找袋子装了带回去,看看洗干净以后还能不能再穿。 回到卧室,乔安年手里多了一条毛巾,他拿毛巾,重新替小团子把嘴巴,还有脸给擦了擦。 小团子的脸跟额头,全是冷汗。 小家伙身上穿的西装外套也有点脏,乔安年于是替小团子把外套也给脱了,不过没有拿洗手间去冲,像是这种高档料子,最好还是干洗。 “要不,我还是去跟贺叔说一声,让他带你去医院做一下全面的检查吧?你要是不想贺叔带你去,我让我妈带你去?” 贺南楼的手紧紧地抓住乔安年的手腕,“我已经好多了……” 乔安年紧皱的眉头并没有松开的迹象,因为小家伙看上去,跟“好多了”三个字实在没什么关系。 贺南楼抿了抿苍白的唇色,“你留在这里,陪陪我。” 小家伙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虚弱,“陪陪我”这几个字从向来倔强的小孩儿口中说出时,乔安年更是心疼得不行。 他把毛巾给放到一边,“好,我可以留在这里陪你,不去找贺叔他们过来。但是你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嗯。” … 自从少年时期被绑架,切去一根手指,在很长一段时间,贺南楼都患有严重的“断指痛”,类似于“幻肢痛”的神经病理性疼痛。 就像是那些因为意外而不得不接受截肢手术的患者,依然会在痊愈以后,身体隔一段时间就“复盘”当时被生生切去小指的那种巨大的痛楚。 他原先以为,这具六岁的身体是完好的,不会像前世那样,只要隔断一时间,大脑就会复刻当时被切去小指的剧痛,但很显然,他错误地估算了记忆对身体的影响。 他对断指痛苦的记忆,在听见贺端声音的那一刻犹如一道被激活的程序—— 左手传来剧痛,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疼得他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差点当场昏迷过去。 前世,恰恰是贺端在电话那头拒绝了绑匪的要求,绑匪一气之下,切下他一根手指作为对贺家的警告,也是对贺家的报复。 “叩叩……” 房门被轻声敲响。 贺南楼警惕地看向房门方向。 “应该是你爷爷或者是贺叔他们,我去看看。” 因为小团子不想要人进房间,因此乔安年没有冒然地让人进来,他安抚地摸了摸小家伙的手,将手轻轻地从小孩儿手中抽出。 小孩儿还是攥得很紧,乔安年哄他:“我就去开个门,马上就回来陪你。” 小家伙这才一点一点,把手给松开。 乔安年去开了门,不是贺端,也不是贺惟深跟张倩柔夫妻两人,门外站着的是他没见过的一位老者。 乔安年是从对方跟小团子说话的态度还有语气当中,判断出对方应该是贺端的管家。 只见管家恭敬地走到床前:“小楼少爷,老先生让我上来问下您,身体舒服点了没有,要不要下楼跟大家一起吃点东西,守岁,过新年。” 原来除夕宴已经开始了,贺家所有的人都到了,只有贺南楼因为身体不舒服待在楼上没有下去。 至于他,乔安年猜测,估计除了张倩柔,贺家 也不会有人在意他有没有出席除夕宴。 小家伙嘴唇紧抿,一声不吭。 乔安年也不知道今天小团子是怎么回事,好像除了他,谁也不搭理。 可能是身体不舒服闹的。 乔安年只好充当起了临时发言人,对管家解释道:“小楼身体还是有点不太舒服,就不下去了。请您转告一下贺老先生,我会在这里照顾他,请贺老先生放心。” 管家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少年。 少年往年也都有随惟深少爷跟张小姐一过来,话不多,很拘谨,一看就知道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家的孩子,放不开,对人也不够落落大方,带着点儿卑微跟讨好。 这次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管家微微躬了下身体:“那就有劳安年少爷了。” 乔安年挺不习惯老管家这么大岁数了,还朝自己又是弯腰,又是鞠躬的。回“不客气”什么的,也不大合适,索性笑笑应付了过去。 “对了,请问您方便让厨房煮一碗香菇鸡肉粥上来吗?小楼刚刚吐过,我想给他喂点粥,到时候胃会舒服一点。” 听说贺南楼刚才吐过,这位行事妥帖的管家免不了要关心上几句,对于乔安年的要求,自然是一口应下,“好的,没问题。” “粥里不要放姜丝,也不要放葱、黑木耳、香菜,小楼不喜欢吃这些。” 这一下,管家看向乔安年的眼神,已经不止是意外,还带了点疑惑。 如果说,少年主动提出要留在这里照顾小楼少爷,是为了讨好小楼少爷,以及为了给惟深少爷留下好印象,这么一件不差地记着小少爷的饮食喜好,可不是“讨好”就能够做得到的。 “好的。” 管家恭敬地退出房间,临走前,不忘轻声地把房门关上。 … 自从吐过以后,贺南楼的身体终于舒服了一点。 那种疼得让人恨不得撞墙死去的巨大痛楚,像是海水,从他身体里一浪一浪地褪去,他的身体宛若在经历一场肆虐的暴风雨之后,在逐渐地恢复平静。 “你吃什么?” 乔安年把毛巾放回洗手间,回来时,听见小孩儿没头没尾地问这么一句,一头雾水:“什么?” 贺南楼漆黑的眸子注视着他,“你让管家吩咐厨房给我熬粥,但是你没告诉管家,你想要吃什么。” 少年被他拽着上了楼,这个除夕夜,跟他一样,一样东西也还没吃过。 乔安年在床边坐下,促狭一笑:“可以嘛,有进步,知道关心人了啊。” 贺南楼闭上了嘴。 他刚才就不应该开口,饿一顿又不会死人。 这一回,乔安年总算是看出来了,小家伙的情况是真的有在好转,因为小家伙的脸跟额头,没有再冒冷汗。 乔安年多少放心了一些。 “我饿了。” “现在?”乔安年没看时间,不过他估摸着,从管家离开到现在,前后最多不超过三分钟。 三分钟,只够热个粥,可不够煮粥的。 “粥可能没这么快,要不我下楼看看,大厅里有没有什么是你能吃的,好给你拿点上来?” 贺南楼:“嗯。” “那你在房间里等我一下。我下楼去看看。” 乔安年下了楼。 之前还很热闹的大厅,这会儿除了在收拾的几个佣人,显得相对比较冷清。 见到他,几个佣人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似乎是在奇怪,他为什么没有跟 大家一样参加除夕宴。 乔安年佯装没注意到她们投在他身上的眼神,他自如地走过去,拿了块没什么奶油,比较好消化的焦糖蛋糕,还有一杯果汁,上了楼。 … 乔安年把从楼下拿的蛋糕还有果汁都给放床头柜上。 “来,我扶你起来,先吃点蛋糕,垫垫肚子。”乔安年扶躺在床上的小团子起来。 “我从来不吃焦糖蛋糕。” 乔安年:“……” 是他的错。忘了小家伙嘴有多挑,他下去前跟小家伙确认下的。 “楼下吃的东西挺多的,不过你能吃的东西不多。你先告诉我,你想要吃什么东西,我下楼去看看,有没有。” “华夫饼。” 乔安年:“……” 乔安年都不大确定楼下有没有这玩意儿,但是他还是好脾气地道:“那行,我下去看看,有没有,要是有,就给你拿上来。” 乔安年又下去拿了一次,这一次,他安全按照小团子的要求,给拿了一块华夫饼上来。没拿太多,怕喝个水都能吐的家伙,一下子吃太多,肠胃负担不住,又会吐出来。 贺南楼咬了一口华夫饼,吃得很慢。 乔安年注意到了,立即关切地问道:“不合胃口?” 贺南楼刚吐过,胃里都是空的,他现在也没什么胃口,华夫饼吃在嘴里,跟嚼一张纸没什么区别,磨着他的舌苔,难以下咽。 贺南楼摇头,又咬了一口。 乔安年给递上果汁,“是不是有点干?喝口果汁就好了。” 贺南楼喝了一点,没喝多,也是怕自己还会吐。 乔安年本来一心都在小团子身上,也没觉得饿,更没想吃东西,这会儿见小团子吃着华夫饼,喝着果汁,这才感觉出自己的胃有点饿。 他应该是想吃东西的,只是被担心给占据了全身心的注意力。 “这块焦糖蛋糕你真不吃?那我吃了啊。” 贺南楼:“嗯。” 乔安年于是拿起他第一次拿上楼的那块焦糖蛋糕。 贺南楼把手里的华夫饼放下了。 乔安年盯着只有两边的边角有过被咬痕迹,就被放回盘子里的华夫饼,睨着小团子:“你就这么小老鼠进食一样的,吃几口就饱了?” 就算是才刚刚吐过不久,这胃口……会不会太小了一点?还是这华夫饼,小团子不喜欢? 贺南楼点了点头,表示饱了。 乔安年认真地道:“仓鼠都吃得比你多。” 贺南楼:“……” “那这果汁你还喝么?” 贺南楼摇头。 他现在根本没有吃东西的胃口。 乔安年于是把那块焦糖蛋糕跟果汁,一块给解决了。肚子还是有点饿,把小家伙压根没怎么动过的华夫饼也吃了,果汁也喝了个精光,这下,肚子是真的有点饱了。 “真行,本来是给你拿的吃的,结果全进我肚子里了。”乔安年朝小孩儿笑了笑。 贺南楼没搭理他。 … 除夕守岁,可能是全国的小朋友一年到头唯一被“恩准”可以不用早睡的日子。 乔安年的微信群,在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就震个不停。 那个时候,小团子的情况不大好,乔安年根本没看群消息的心思,这会儿小团子情况好多了,乔安年也就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林可乐:“@全体成员,新年快乐!!!” 骆杰:“新年快乐!” 郁子航:“新的一年,祝大家学习进步,心想事成。” 钱飞:“……” 骆杰:“……” 林乐乐:“……” 程云溪:“谢谢。这次期末考试没能考进前五,非常需要这种祝福。下个学期,我一定可以心想事成!” 蒋若依:“云溪加油!!!冲鸭!!!” 程云溪:“嗯!” 蒋若依:“咦?人呢?人都去哪里啦?” 哈哈哈! 这帮小孩儿太逗了。 乔安年猜,可能是八九点那会儿,小孩儿们都吃完除夕宴的缘故,所以才在群里冒了下泡。 作为群里唯一一个“大人”,乔安年在群里发了一个三位数的红包。 不算多,就是意思一下。 群消息显示,距离最近,林乐乐的发言都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前的事,因此乔安年以为他发出去的红包可能要明天才会被领完,结果发出去前后也不过几秒的功夫,红包就被领完了。 钱飞:“啊啊啊!!我终于领到超过两位数的红包金额了!谢谢安年!!” 骆杰:“我今天运气还可以,一共抢到了四位数。美滋滋。” 钱飞:“???!!!!我要鲨了你!!!” 林可乐:“嘿嘿嘿!我是运气王!” 乔安年:“……你们是都一直守着手机吗?” 钱飞:“我们是啊!过年了,好多长辈群里都发红包的!!” 林可乐:“对鸭,对鸭!” 郁子航也发了一个红包。 蒋若依、程云溪两个女生,也都发了红包。 乔安年没领,不过看乐乐他们的反应,应该发得也不少。 群里下起了红包雨。 接下来就是一堆放烟花、鞭炮,一副普天同庆的表情包大赛。 这群里头,就没有缺钱的主,发来发去,无非也就是图个热闹。 钱飞:“怎么乔安年发个红包就又不见人影了” 骆杰:“可能是在别的群里钱红包。” 钱飞:“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呢?” 林可乐:“@乔安年,大乔,你怎么都不抢啊?是不是没抢过这帮人啊?等会儿你们都别抢,让大乔一个人抢啊!” 钱飞:“好。” 骆杰:“没问题。” 程云溪:“嗯。” 蒋若依:“好哒。” 郁子航:“OK。” 小朋友还真的专门给他发了一个,红包上写着“年年新年快乐”。 乔安年哭笑不得。 他今天到这会儿也都还没有怎么感觉到过年的热闹,倒是在这群小朋友的群里感受了一回。 … 乔安年把林乐乐给专门给他发的红包收下了,新年祝福,不收不行。 他又专门在群里发了个大的。 怕他要是玩太长手机,小团子会太无聊,乔安年发了大红包后,在群里说了句,“要跟家里人一起守岁”,就没再冒泡。 乔安年把手机放回裤子口袋:“困不困?有没有想睡觉?” 贺南楼:“我想回去。” 跟贺端在一个屋檐下这件事,已经足够令他恶心,他在这里根本不可能睡得着。 “现在?现在恐怕不行,贺叔跟我妈他们应该会留在老宅,得等到明天拜过年,才能回去吧。” 贺南楼脸色冰冷。 乔安年见小家伙闷闷不乐,忽然出声问道,“小楼,你出门带手机了没?” 贺南楼看着他:“你手机没电了?” 难怪刚才玩了一会儿手机,就没有再继续玩了。 “嗯,所以你借我一下。” 贺南楼的手机在他的小西装外套里,他的小西装外套,之前因为吐的有点脏,被乔安年给脱了,放在房间的椅背上。 乔安年去贺南楼小西装的口袋里拿了手机,走回床边。 他把手机交到小团子手里,笑着道:“登录微信看看,有惊喜喔。记得要点开我的对话框,才能接收到惊喜噢。” 惊喜? 贺南楼将信将疑,实在想不出手机里还能有什么惊喜。 指纹解锁,贺南楼点开微信,乔安年的对话框。 对话框里,出现一个喜庆的红包,上面写着—— “新年快乐!恭喜小楼,又长大一岁了!” 红包的封面,是他站在田间,手里拿着两根芦苇的照片。 是在槐镇张倩柔的老家照的,他记得那天少年要去拍横在两岸的一座石桥,只是他完全不知道,少年是什么时候抓拍的他。 贺南楼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他抬起头,对上少年明朗的笑容:“新年快乐呀!小楼!希望在新的一年里,我的小楼能够无灾无病,茁壮成长!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第51章 拿捏 “咻——嘭—嘭——” “咻——嘭嘭嘭——” 听见烟花爆炸的声音,乔安年下意识地转过头。 窗外,一大片一大片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乔安年所在的城市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因此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在除夕夜当天看过烟花。 乔安年一脸惊喜地道:“你们这儿竟然没有禁止燃放烟花。” 贺南楼捕捉到乔安年话语里的漏洞:“我们这?” “就是……我听说好多城市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什么的,我以为我们这里也是么。你看,小楼,夜空也在跟你说新年快乐呢。”乔安年赶紧转移了话题。 贺南楼提醒他:“去年、前年、大前年你都是在江城过的年。”甚至包括大前年也是。 乔安年:“……” 不,他是今年才穿过来的,谢谢。 “嘘,这个时候不适合说话,我们一起欣赏会儿烟花吧,你看,这些烟花多漂亮啊。”乔安年双手放在膝盖上,心致志地看着窗外。 “你看这些烟花,灿烂又炫目。” “燃放烟花容易引发火灾,且产生有害的有毒气体,影响身体健康,破坏环境,烟花爆炸的声音,会触发汽车的警报声,影响甚至干扰到睡……” 乔安年捂住了小孩儿的嘴,微笑,“宝,我们一起看会儿烟花吧。” 烟花易逝,但是今天晚上的烟花,好像永远也没有燃烧尽的那一刻,一朵接着一朵,在空中相继绽开。夜色被彻底点亮。 贺南楼坐在床上,他从来没有在除夕夜看过烟火。 他不喜欢所有容易短暂消逝的东西,比如鲜花,比如烟火,都太短暂,没有办法长久。 窗外的烟花接二连三升上天空,贺南楼拿下少年捂在他嘴巴上的那只手,被迫在除夕夜赏了一回烟花。 … “哇!这朵烟花也太漂亮了!” “竟然还没结束?” “我的天,这附近不愧是富人区。这都放了得有二十来分钟了吧?这得花多少钱啊?” 太吵了。 身边的这个人,比外面的烟花还要吵。 “乔安年。” 在看烟花的乔安年转过脸,“嗯?怎么了?” 意识到小家伙又对自己直呼其名,乔安年皱着眉,“贺,小,楼——” 贺南楼:“你的名字怎么来的?” 至今,他尚且不知晓“乔安年”的安年,究竟是哪两个字。 是安,鞍还是其他相同发音的字? 又或者真的那么凑巧,同名同姓? “嗯?”乔安年一愣,没想到小孩儿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乔安年以前上学时,也经常会被问到这个问题—— “乔安年,你的名字好好听喔,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安年,安年,平安地度过每一年,你的爸爸妈妈肯定很爱你。” “对啊。我也这么觉得,这个名字太浪漫了。” “大家好,我是乔安年,安是平安喜乐的安,年是年年有余的年。” 新学期,换了老师,需要同学们自我介绍时,他也都是这么介绍他自己的。 平安喜乐,年年有余。 就是这八个字,让他即使在他妈妈离家出走,并且再也没有回来的日子里,也乐观地撑过了整个童年跟青少年时期。 “我妈生我那会儿,赶上过年,但是因为胎位不正,过程不是特别顺利,还挺凶险的。我听我外婆说,当时医生病危通知书都下来了。我外婆就跟老天爷祈祷,要是等孩子顺利生下来,就叫安年吧。平安地熬过了这生死关头的一年,往后就都平喜乐,年年有余了。下半夜,我妈终于顺利地生下了我,所以我外婆就给我取名安年。” 所以,他的名字,跟他爸妈没关系,跟什么祝福啊,浪漫啊,更是不沾边。他的名字是外婆给他取的,有点类似以前的阿喜,阿宝,吉祥、如意的意思,图个吉利。 可能就是太吉利了吧,他的命格压根压不住这个名字。 他出生以前,他家条件还可以,他爸妈的感情也还算不错。他出生后没多久,他爸做生意亏了钱,染上了酗酒、赌博的毛病,竟然渐渐地开始对他妈妈动手,还会把妈妈给锁在房间里,为了防止妈妈逃跑。 他一直都记得,除夕那天,小镇很热闹。 那个时候,还没有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晚上到处都是炮竹的声音。 他爸喝了酒,在客厅里睡死了过去。 他被鞭炮的声音吵醒,醒来肚子有点饿,去厨房找吃的。 “年年,年年!!” 他被黑暗里的声音吓了一跳。 是妈妈。 他爸那段时间又酗酒了,又动手打了妈妈。 妈妈让他去他爸外套的口袋里,拿一串钥匙。 他顺利地拿了钥匙,按照妈妈告诉他的钥匙的形状,打开了房间门外挂着的那把锁。 “年年,新年快乐。” 外面的鞭炮声太吵了,他其实没有听太清楚,妈妈说了什么,只知道,当妈妈递给他一辆托马斯火车时,他高兴得不行。 是全新的玩具!不是被谁用过的,也不是爷爷从旧货市场捡的!是全新的! “年年,跟妈妈说再见。” 他坐在地上,看火车一圈圈地跑。 当时的他太小了,不太明白那句”再见”的分量。 他抬起头,乖乖地说了声“妈妈再见。” 妈妈弯腰,抱住了他。 他的脸颊热热的,湿湿的。 那是他记忆里,最后一次对于母亲的触感。 … 平安喜乐,年年有余。 竟然真的同名同姓。 “明天是你生日?” 贺南楼对于数字跟信息一向敏感,所谓“赶上过年”,“平安熬过生死关头的这一年”,都说明乔安年的生日,就是大年初一,也就是明天。 “啊,对……” 乔安年的话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口。 原身的生日是哪一天来着?书里好像也没提到。 以小团子跟原身水火不容的关系来说,应该不知道原身的生日? 贺南楼明知故问:“怎么不接着往下说?” “你等会儿啊,有人敲门。” 乔安年还真不是胡诌,是真的有人敲门,只是这敲门声,淹没在了窗外的烟花“砰砰”绽放的声音里,如果不是来人稍微又敲重了一点,可能他也不会察觉。 “应该是管家让人送粥过来了,我去开门。” 乔安年打开房门,这次来的却不是贺家的佣人,而是张倩柔。 张倩柔的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有一盏精致的小瓷碗,还有几个倒扣着盘子的碟子。 “妈?您怎么过来了?”乔安年让开了身体,好方便张倩柔进来。 这个点,贺家的除夕宴应该还没结束吧? “我听管家说,小楼吐过了,我不大放心,加上听说厨房的粥熬好了,就顺便给端上来,看看小楼。” 张倩柔把盛着粥的托盘放在床边,问乔安年:“吐得厉害吗?吐了几次?” “吐得挺厉害,不过就一次,而且现在好多了。” 听说就一次,张倩柔多少松了口气,她仔仔细细地观察小孩儿的脸色:“我看也是,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小楼,告诉阿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一晚上没吃东西,肚子饿坏了吧?来,先吃点东西。” 张倩柔把瓷碗上的碗盖拿开,鸡肉粥的香气瞬间在房间里四溢开来。 张倩柔转过头,对乔安年道:“年年,你去把那张凳子搬过来。妈妈也给你带了点吃的,你跟小楼一起吃一点。” 乔安年还以为自己晚上吃不上热乎的饭菜了,之前把他给小孩儿拿的焦糖蛋糕还有只吃了一口的华夫饼都给吃了,就连汽水也喝了个精光,这会儿肚子其实有点饱。 不过…… 倒也不是,一点也吃不下。 乔安年去搬了椅子过来。 张倩柔把倒扣在碟子上的盘子也一一取下来—— 一尾清蒸鱼、蟹黄蒸蛋,白灼生菜…… 一看就知道,应该是张倩柔特意吩咐贺家的厨房做的,要不然不会这么家常。 这些菜,乔安年明明一口也还没尝,可他分明觉得从胃到身体都暖洋洋的。 “妈,谢谢您。” 是他受之有愧。 如果他真的以后就留在了这个世界,再也回不去,他一定会替原身,好好孝敬张倩柔,将对方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来对待,养她终老。 “傻孩子,跟妈妈还道什么谢。那你们先吃。你贺叔今天晚上喝了不少酒,我得留在楼下照顾他。” 小楼生病,年年在楼上陪他,两个人都是孩子,当然没什么不妥的。可她要是也一个晚上都待在楼上,不用等第二天,今天晚上的流言就能把她给淹死。 乔安年理解得点点头:“好,妈您去忙吧。” 张倩柔站起身,她不大放心,“如果小楼有什么不舒服的,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跟你贺叔。” “嗯,我知道的。” 张倩柔在他的脑袋上摸了摸,“晚上辛苦你了,一直待在房间里不能玩,是不是憋坏了?” “不会。有小楼呢。再说了,贺家的人我也都不熟,还巴不得在楼上躲清静呢。” 闻言,张倩柔是既欣慰,又愧疚。愧疚自己没有办法好好陪陪两个孩子。 “那妈妈先下去了。” “嗯。” 张倩柔已经走到门口,倏地,又停下了脚步。 张倩柔走到床边,从裙子的口袋里取出四封红包:“对了,年年,小楼,这是我跟你贺叔分别给你们的压岁钱。新年快乐。” 张倩柔将红包亲自递到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的手里。 乔安年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收到过“压岁钱”。 他攥着红包的指尖微微收拢,唇角上扬,脸上是明朗的笑容:“谢谢妈,也祝您跟贺叔新年快乐。” “好。我会替你转告你贺叔的。” 乔安年转过头,去看小团子。 对“压岁钱”一点也不感兴趣的贺南楼:“……谢谢,新年快乐。” “你们乖,新年快乐。有事记得打电话给我。” 张倩柔往外走,乔安年也跟着站起身:“我送送您。” “就这么近,送什么啊……” … “怎么手抖成这样?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乔安年送张倩柔到门口,关上房门,回到房间,看见小团子拿汤勺的手一直在抖。 贺南楼垂下眼睑:“不知道。” 应该是这具身体太长时间没有进食,加上小孩子力气小,所以才会拿个汤勺手没有办法拿得很稳。 解释起来费劲,贺南楼索性回以“不知道。” 乔安年当然也没指望一个六岁的孩子能说明白些什么,他快步走了过去,把手里的两个红包给放床边,取走小团子手里的汤勺,在床边坐下,“我喂你。” 乔安年一只手端着碗,另一只手拿着汤勺,他放在自己嘴边吹凉,才往小家伙唇边递,“啊——” 不忘提醒道:“你先稍微用舌头尝个一口先,看看烫不烫,不烫了你再往嘴里吃。” 贺南楼注视着少年手里的汤勺,许久,配合地张嘴。 在长时间没有进食,又吐过的情况下,一口热粥吃进去,是很舒服的一件事。 粥的温度也刚刚好,不会过烫,也不会过凉。 贺南楼平时挑嘴,也不得不承认贺端养的厨师水准在线,至少这一碗鸡肉粥,鸡肉跟粥都熬得刚好。 乔安年见他一口就吞下去了,一点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我们小楼真棒,一口全吃完了呢!” 贺南楼:“……” 贺南楼吃了几口之后,力气稍微恢复了一点,他重新拿过乔安年手里的汤勺,开始自己吃,乔安年的双手也得以空了下来。 “你要不要尝一口鱼?我刚才尝了一口,鱼肉很新鲜,味道也相对比较清淡,比较适合你吃。” 贺南楼的视线,落在清蒸鱼上面覆着的一层青绿的葱花上,眼神嫌弃。 “放心,葱给你拨掉,保证一口也不会吃到葱,OK?” 小家伙对葱的嫌弃明晃晃的写在了脸上,乔安年哪里会没有看出。 “过年,一定要吃鱼。来,尝一口鱼,新的一年,小楼也要年年有余喔。” 乔安年把清蒸鱼上面的葱花跟将一些零星的姜丝给拨开,夹了一口鲜嫩的嫩鱼。 … 不管是粥还是鱼,乔安年都没让小孩儿吃太多,怕他的肠胃一下子负担不住。 粥还剩下三分之一的时候,乔安年就把小孩儿手里的碗跟勺子给收起来了,打算要是夜里小团子饿了。 离谱的是,从他们吃之前,烟花开始放,到他们吃完,外面的烟花竟然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乔安年听见“砰砰——”的声音,已经感觉自己不是在听烟花的声响,而是金钱在燃烧。 “这烟花不会一放放一晚上吧?” 那样的话,未免也太豪横了。 贺南楼:“不会。” 小团子以前过年,多半也都是在这儿过的,听说不会放一整晚,乔安年松了口气。 烟花是好看,要是一整晚都在“砰砰砰——”,吵得人不能睡觉可就不那么美妙了。 小孩子的身体,容易犯困。 在粥吃进去,身体有力气之后,贺南楼的这具身体反而感觉到了浓浓的困意,他甚至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本能,不自觉地拿手揉眼睛。 贺南楼发觉,似乎每次只要他生病,对这具身体的控制力就很很薄弱,他的身体的许多行为,就会偏向本能多一点。 像是他重生的第一天,他的身体就完全不受他控制地昏厥过去。 贺南楼并不喜欢这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 乔安年见小团子一个劲地揉自己的眼睛,就猜到小孩儿多半是困了,“我去看看洗手间有没有洗漱用品。” 有,不仅有洗漱用品,而且是他惯用的牌子。 上楼时,贺南楼不是随机推的客房的房门。 小时候,贺惟深在他来贺家老宅,他都是被安排住在这一间房间,这间房间里有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c 洗手间的门被打开,乔安年高兴地从洗手间出来:“太好了!厨房有洗漱用品,而且好像就是你在家里用的那几个牌子。” 乔安年走到床边,“你现在试着下床看看,看走不走得动,如果走不动,我背你去洗漱。” 贺南楼并没有着急洗漱,他看着少年:“你晚上在哪里睡?” “嗯?” 在小团子问出这个问题之前,乔安年暂时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除夕是用来睡觉的吗?当然是用来通宵看片的! 自从离开家以后,每年除夕,他都是一个人在出租屋里,看恐怖片或者是鬼片看个通宵。 不要太刺激。 没有考虑过睡觉,当然也就没有考虑过在哪里睡这个问题。 不过,他现在这具身体还在长身体的时候,通宵看片显然不太实际,再一个,小团子的身体也才稍微好转一点,他也不大放心留小孩儿一个人在这儿。 乔安年果断地道:“我晚上跟你一起睡。” 贺南楼看着他:“贺家有很多的客房。” “我知道,但是如果我睡在另一个房间,就没有办法照顾到你。” 贺南楼皱着眉,“我不想要人照顾。” 乔安年一点没给小孩儿面子:“嗯哼,之前是谁疼得都快要晕过去了??” “你以为我喜欢跟你一起睡呢?你小子的睡相是真的差到没边了,你知不知道?睡着了就喜欢踹人。我就应该趁着你哪天你睡着了,把你的睡相给录下来。等你长大以后,都是你的黑历史。你要是想要赎回你的黑历史,就得讨好我。” 唔……这样一想,万一小团子最后还是黑化了,翻脸不认人了,他手里有小团子的黑料,好歹可以跟小团子讨价还价,保命要紧? “你睡着了会打呼。” 不就是揭短?好像谁不会一样。 乔安年不信:“我怎么可能会打呼?” “等着。” 贺南楼拿起他放在床头的手机。 乔安年的眼神变得不确定起来。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的,不会……不会是真有打呼噜的毛病,他却不知道吧? 贺南楼手机屏幕被遮住,他抬起头。 乔安年:“把我打呼噜的视频给删了。” “讨好我。” “什么?” 乔安年足足盯着小团子有五六秒的功夫,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贺南楼重复乔安年之前说过的话,“想要赎回你的黑历史,那就讨好我。” 乔安年给听乐了,“好啊!你小子!学坏倒是挺快。” “讨好我。不然我发你班级群里。” 乔安年嘲笑小孩儿的信口开河:“你又不在我班级群,你怎么发我班级群里?” 贺南楼:“对我来说不难。” 乔安年唇边的笑容一滞。 嗯……以小团子的智商,搞不好,真的完全有可能在他一点也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他的班级群,发些有的没的。 得。 他没有小团子的黑历史,反而被小团子给拿捏住了。 乔安年多识时务啊。 他赶紧又是给小BOSS捏肩,又是给捶背的:“小哥哥,视频删一下呗?” 贺南楼:“……” 二十九岁,喊一个六岁小朋友小哥哥,这人……是真的脸都不要了。 … “请问小哥哥,对人家的按摩满意吗?” 贺南楼:“技术太差。” 乔安年把捏着小BOSS的手给放下了,双手捧脸,眼睛眨啊眨的,“小哥哥~~~求个五星好评嘛。” 贺南楼把头扭转过去了,伤眼。 贺南楼下了床:“我去洗漱。” 乔安年跟上去:“哎,等会儿,我视频……” “没有视频。” 说话的功夫,贺南楼已经走到洗手间门口,他“嘭”地一声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咔擦——”还给锁了。 乔安年:“!!!” 乔安年站在门外控诉:“贺小楼,你欺骗我感情!!!你不是好孩子!” 他本来就不是孩子,更不是,好孩子。贺南楼拧开水龙头,接水洗漱,完全屏蔽把门外的噪音。 “贺小楼,有本事你一直待在洗手间,别出来!” 幼稚。 贺南楼刷牙、洗漱、洗脸…… 浴室里有浴巾,贺南楼顺便洗了个澡。 门外没有任何动静。 贺南楼谨慎地打开浴室的门。 “出来吧。我都听见浴室解锁的声音了。” 贺南楼走出浴室,乔安年背对着他,在铺床被。 不仅仅是床上多了一条床被,房间里,原先的碗碟也都被收拾走了。 管家应该来过。 贺南楼走上前。 忽然,他的手被用力抓住,乔安年把人给推倒在床,挠小家伙的咯吱窝、肚皮、脚心,“哈哈!被我抓住了吧?说,以后还敢不敢骗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骗我!” 贺南楼有了经验,在乔安年伸手抓他小腿时,一脚往他脸上踹去。 乔安年本能地避开,“好啊!还敢偷袭我!” 贺南楼力气小,但是身体灵活,乔安年反而好几次被他给挠到痒痒肉,蜷缩着身体,笑得不行。 “我,我不行了……肚子,肚子笑得太,太疼了。暂停,暂停啊!” 贺南楼这才住手。 两个人都微喘着气,力竭地躺在床上。 窗外的烟花忽然一下子密集地在天空绽开。 乔安年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我——去!竟然凌晨了!!!” 贺南楼:“乔安年,生日快乐。” 乔安年笑出声:“哈哈哈!谢谢呀!” 贺南楼转过脸,低声道:“乔安年,以后的每个新年,都跟我一起过吧。” 乔安年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笑眯眯地道:“好啊!” 第52章 难忘 贺南楼把在他脸上放肆的那只手给拍开。 夜色般幽黑的眼睛盯着乔安年,“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乔安年故意逗小孩儿:“那要是哪天我不小心忘记了,怎么办?又或者,你以后交了女朋友,想要跟女朋友二人世界,不想跟我一起跨年了呢?” 贺南楼:“我不会交女朋友。” 他对谈恋爱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没有兴趣。 跟个六岁,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讨论女不女朋友什么的实在有点逗。 乔安年努力憋住笑意,好让自己不笑场,问小孩儿:“那你说说看,女朋友是什么意思?” 贺南楼:“阿姨是贺惟深的女朋友。” 贺南楼说这句话时,语气没什么起伏,就好像是用“女朋友”这三个字在造句,乔安年的心还是微微轻扯了下。 父母离婚,双方都开始新生活当然是很正常的事情。 比起父母选择过全新的生活,往往给到孩子手中的选择权十分地可怜。要么孩子完全被迫接受父母重组家庭的新生活,要么妥协地接受。 总之,当家长执意组建新家庭时,孩子是无力反对的。 孩子只有被迫地适应。 小孩儿对女朋友的理解显然有些偏差,乔安年正经地给“科普”了一回:“是,也不是。我妈是贺叔的女朋友没错,不过更多的时候,女朋友表示的意思是,你喜欢一个女生,最后那个女生成为了你的恋人,于是她就成了你的女朋友,是你想要跟她一辈子在一起的存在。” 贺南楼眸色转深,“你有女朋友?” 乔安年把双手往脑袋后一枕,张口就来:“有,多着呢。你知道哥哥有多受欢……” 说到一半,意识到这样有带坏小孩子的嫌疑,乔安年临时改了口,“没有。” 乔安年把手给放平,也觉着这牛逼吹得有些过了,他转过脸,自己笑场了,“刚才那一段,掐掉,掐掉啊,开玩笑的,做不得数。” 有过喜欢的人,也试着踏出一步过。当女方快要回应时,他干了一件特别不厚道的事——临阵退缩了。 一个人过了太长时间,他发现,他其实还没有做好邀请另一个人走进他生活的准备。 又或者应该说,对于会有人深入地参与他的生活这件事,他内心竟然是害怕、排斥多过甜蜜跟期待的。 他真的有爱一个人的能力吗?他真的能够给对方幸福吗?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对自己并没有他一直以来认知当地那样有信心。 父母跟家庭,以及出身小镇这件事,还是会让他在面对条件好的喜欢的女生时,产生自卑跟退缩。 哪怕当时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单就物质而言,他应该是能够给与对方一个比较好的未来的。 他还是不敢再迈出去一步。 他会重蹈父亲的覆辙吗? 像他这样的人,能成为一个女生的丈夫,一个孩子的父亲吗? 想到这些问题,他就没有办法不恐惧…… 他当时有跟女生发了一条长微信,刨去他家里的背景,认认真真地说了他当时的想法跟顾虑,也很认真地道了歉。后来,女生结婚时,他还随过份子钱。 有朋友了解他的情况,给他介绍过家庭成长背景都类似的女生或者是性格活泼开朗的女生,都以失败告终。 朋友恨恨地说,他这辈子,就是孤注生的命,做好母胎solo一辈子的心理准备吧。 乔安年平躺在床上,右腿翘在左腿上,叹了口气:“可能我这一辈子也交不到女朋友了。不过没关系,这不是有你么?等以后你大了,我要是还是老光棍一个,你就偶尔过来陪我这个老头子种种花,下下棋什么的。” 乔安年搂过身旁的小团子,让小孩儿枕自己肩膀上。 幸好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里,还有乖崽陪着他。 “不。” 拒绝地不要太干脆利落。 乔安年转过脸,微微睁大眼睛,“喂,贺小楼,过分了啊。我又没有让你天天过来陪我,就是偶尔……” 贺南楼冷声:“你刚才说,有一天你会忘记答应我的事。” 乔安年:“……” 可真够记仇的啊。 “我刚刚明明我说的是哪天我不小心忘记吧?是不小心忘记。比如,人总会有变老的那一天。人老了,记性力就会慢慢衰退。要是哪天真不小心忘记了……” 贺南楼不喜欢这个假设,他打断乔安年的话,“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想起我。” 乔安年:“……” 救命,有亿点点被感动到是怎么回事? 他离开家以后,有一年其实曾经回去过一次。 老家已经拆了,听说他爸跟他继母一家搬去了县城。 外婆已经去世,他跟其他亲戚都没有太深的感情。 孑然一身。 除了去世的外婆,他一直也没被什么人在意过。 想尽一切办法,也会让他记得他什么的,说明小孩儿现在,应该还挺在意他的吧? 万万没想到,他会有被小团子给治愈的这一天。 “那好,一言为定了啊” 乔安年的腿抖啊抖啊的,不要太嘚瑟。 “宝,窗外的烟花放得是不是没那么密集了?等会儿是不是就会停……” 乔安年转过脸,发现小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已经闭上了,小嘴微张着,睡着了。 累坏了吧? 这大过年的,又是生病,又是吐的,乔安年的手在小孩儿的脸蛋上轻轻地摸了摸。 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肩上的小脑袋给挪到床上,乔安年又费老大的劲,把横睡在床上的小孩儿给移正位置,让小团子竖躺着,脑袋睡在枕头上。 乔安年澡还没洗,小孩儿睡相太差了,去洗澡之前,乔安年不放心,把另一个枕头给横在床中间,又把他让管家给他的一件小毯子,也给横在中间。 做完了这些“防踢工程”,乔安年这才去洗澡。他换洗的衣服,之前管家也一并给他拿上来了,应该是张倩柔有提前吩咐过。 乔安年洗完澡出来,发现他做的“防踢工程”毁了一半,毯子被踢到床边,岌岌可危,差一点就要掉地上,枕头倒是安安稳稳地还待在原地。 早知道……他应该跟管家再要一个枕头。 … 太多年没有在除夕夜这一天这么早就上床睡觉过。 乔安年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完全没有任何睡意。 烟花把夜空给照亮,眼睛被“吵”到,乔安年只好去把窗帘给拉上。 忘了带上手机照片,乔安年就跟瞎子一样,手放在前面,笨拙地摸了半天,一步一挪地,总算是依照大致的方位,顺利地走到床边。 屁股坐在床上,坐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估摸着不是小家伙的手,就是腿,乔安年赶紧起身,开了灯。 小团子身上的被子都被他自己给踢到床边,整个人趴在他的“防踢工程”上,腿呈大字型。 他刚刚不小心坐到的,十有八九,应该就是小孩儿的脚。 乔安年:“……” 这不是在床上睡觉,这怕是在床上游泳吧? 乔安年只好把人给推回去,又替小孩儿重新把被子给盖上,期间,差点被小孩儿的手给打到鼻梁。 乔安年:“……” 这睡相,长大以后要是也这样,会严重影响找媳妇儿的成功率吧? 把小毯子给重新叠好,放在枕头的最中间,乔安年重新躺回床上,关了灯。 刚刚这么一折腾,乔安年总算多少有了睡意。 时间很晚了,窗外烟花的声音也渐渐地小了下去,乔安年闭上眼,第一次,在除夕夜,不用在恐怖片的刺激下,顺利地入睡。 被烟花绽开的声音给n次吵醒时,乔安年的心情是崩溃的。 他发现,他被小团子骗了。 这频率,跟放一整晚有什么区别!!! 乔安年有一种想要把身旁的小团子给摇醒的冲动。 说好的不会放一整晚呢?!!! 乔安年拿起床头的手机,3点15分。 乔安年握着手机,睁着眼睛,毁灭吧。 边上,小家伙动了动。 乔安年小腹下意识地一紧,就怕小孩儿忽然打到他,或者是踢到他。 脸颊传来温热的触感,浅浅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 乔安年那手摸了摸,摸到了小家伙的脸蛋,往下,摸到了小孩儿的……唇。 所以,贴着他的是,小家伙的嘴巴,不是脸蛋么? 乔安年没忍住,笑出了声。 人类幼崽真的是……充满惊喜的存在啊。 小家伙估计又是趴在他的“防踢工程”上,怕小孩儿睡得这么高,不好,乔安年只好摸索着,把人推回去。 结果,不一会儿,小孩儿又把脑袋给凑过来了。 乔安年:“……” 怕再弄下下去孩子会被他给弄醒,乔安年只好把“防踢工程”稍稍往下挪,这样小孩儿的脑袋能挨着他,身体好歹隔着枕头跟毯子。 偶尔,小孩儿睡熟了,会发出小猪仔般的哼哼声。 黑暗中,乔安年笑得像个傻子。 说来也奇怪,自从跟他脑袋挨着脑袋,小家伙也就不再乱动。 乔安年闭上眼。 好像,这么脑袋枕着脑袋睡觉,也还不错? … 打工人的职业素养,无论前一天晚上睡得多晚,哪怕上班前半个小时才睡着,在闹钟响起时,也依然能够在第一时间顽强地从床上爬起来。 即使乔安年现在不用工作,打工人之魂却早就已经千锤百炼。 听见闹钟声,睁开眼,关闹钟,坐起身,穿衣服,一气呵成。在张倩柔过来敲门时,他已经洗漱完毕,还把小团子也给一并叫醒,给小家伙挤了牙膏,洗脸。 要不是贺南楼在脱裤子时,坚决把乔安年给推了出去,大概…… 上洗手间这件事,乔安年都要给代劳了。 张倩柔见到穿戴整齐的一大一小,微带着惊喜地道:“我还以为昨天晚上烟花那么吵,你们两个人会睡得不好,早上可能会起不来。” 为此,她还特意起早了一点,好早点过来叫醒年年跟小楼。 没想到,这两个孩子起得这么早。 “您昨天晚上说过,贺家早上八点要吃早餐,不好迟到。” 张倩柔笑道:“是。既然你们两个准备好了,那我们下去吧。” 乔安年牵着小团子的手出门。 张倩柔在房间里四下看了看,盯着这两人身上的衬衫,奇怪地问道:“年年,小楼,你们身上的那件西装外套呢?” 张倩柔这么一问,贺南楼回想起从他早上起来到现在,的确没见乔安年的那件外套。 至于他自己的,他记得是因为吐过,衣服弄脏了,乔安年就替他脱下,给放到了一边,后面应该是被管家给拿去干洗了。 但是,乔安年的那件外套呢? 也让管家拿去干洗了么? “昨天小楼不是吐了么?我一时没找到能接的东西,就……不过您放心,我昨天晚上已经在第一时间用水冲过,又用沐浴露稍微洗了洗,后来管家上来的时候,我给了管家,让他拿去干洗去了。洗一洗,以后应该还是可以穿的。” 贺南楼倏地朝乔安年看了过去。 他记得他昨天想吐时,乔安年的确是拿了什么东西来接住,但是……他没想到,乔安年是拿的他自己的外套。 张倩柔失笑,“要是真不能穿,就不能穿了吧。妈妈再给你去定做一件就是了。” “别啊。才穿过一次,要是就不穿了,多浪费。” 张倩柔欣慰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年年,你长大了。” 这几个月以来,是真的懂事了很多。 乔安年:“……” 可不么,过了年,他都是三十岁的人了。 咳。 …… 乔安年跟贺南楼、张倩柔三人到楼下餐厅时,才早上七点半。 除了他们三个人,餐厅里就只有几个佣人。 贺端、贺惟深,包括贺家的其他人,都不在。 乔安年纳闷,难道乔家的人吃个早餐都那么守时,不到八点人就不出现? “哎……小楼,你往哪儿去?” 乔安年稍微走神的功夫,瞧见小团子往餐厅长桌的主位走去。 那应该是贺家长辈们坐的位置吧? 乔安年赶紧出声,把人给喊住。 贺南楼脚步微停。 他的视线从主位的座位移开,在佣人给他拉开的那张椅子上坐下。 习惯了。 在他重生之前,他才是那个位置的主人。 “妈,贺叔还没起吗?” 乔安年在小团子身旁的位置坐下,坐下后,低声地问道。 张倩柔解释道:“你贺叔昨天晚上打牌到很晚,又喝了酒,他应该没这么早起床。” 乔安年:“……” 那他们岂不是吃完早餐还不能走,还要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张倩柔像是看出乔安年心中所想,她轻声地道:“等会儿吃了早餐,你跟小楼去院子里玩一会儿,我去给你贺叔端一杯醒酒茶上去。等要回去了,妈妈再给你打电话。” “嗯。” 乔安年以为他可能得再在贺家过一个上午,甚至可能过了上午都还不能走,出乎他意料的事,十点还没到,他就接到了张倩柔的电话,给人的感觉像是贺惟深也没有想要在自己家多待的意思。 小团子就跟不用说了,无论贺家谁跟他说话,他都是充耳不闻,就没张开过嘴。 回去时,乔安年没见到贺端,管家给出的解释是,老爷子昨晚上有些累,上午还在房间里休息。 自己孙子病了,当爷爷的就只过去看了一眼,第二天要走时也没露面。 乔安年算是看透了,这爷孙情,够塑料的。 … 终于坐上回去的车子。 乔安年降下车窗,在车子快要驶离时,拿出手机,对着洋楼拍了好几张照片。 在贺家时,他没好意思“拍,拍,拍”,倒不是怕人家笑话他是刘姥姥逛大观园,纯粹是不想因为他导致张倩柔被议论跟笑话什么的。 车子缓缓开动,乔安年收起手中的手机,他坐在车上,看自己刚才拍的那一组照片。 照片这种东西,还是挺受条件限制的,手机受像素还有镜头的影响,拍出来效果跟单反还是没得比。 昨晚一晚上没睡好,有这么看了会儿手机屏幕,乔安年就有点困了,他在车上补眠。 睡了一路,到家后,被张倩柔给喊醒。 回到房间,乔安年还是困,倒头就睡,除了午饭被喊醒,扒拉了几口,回到楼上,开着暖气,睡了一下午。 乔安年是被饿醒的,醒来时,窗外的天色都已经有些暗了。 乔安年习惯性地去摸床边的手机,没找到,不知道被他给随手放到哪里去了。 “小楼~~~” 乔安年打了个呵欠,喊了声小机器人。 “小楼,给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年年哥哥生日快乐!祝年年哥哥生日快乐!祝年年哥哥,生日快乐。永远开心!” 乔安年本来是想让小机器人给他报下时间,结果小机器人给唱了一首《生日快乐歌》,还祝他生日快乐。 这下,乔安年可是一点儿也不困了。 他从床上坐起身。 乔安年走到机器人跟前:“小楼。” “年年哥哥,我在呢。” “你刚刚……是在唱生日歌对吧?谁教的你?” “小楼不用人教,小楼自己会哒。” 乔安年:“……” 这小机器人,还吹牛上了。 它一个机器人,要是没有人给它输入指令,怎么会知道今天是他生日? 不过,他也是傻。 问一个机器人,这生日歌谁教的。 害。 乔安年出了房间。 门敲到第二声,就开了。 乔安年看着小团子:“是你教的小机器人,唱生日快乐歌?” 贺南楼:“不用教,只是输入了一个语言包。” “哈哈,一个意思,一个意思。” 乔安年给了小孩儿一个大大的拥抱,高兴地在小孩儿耳边说了句:“谢谢啊。” 对于乔安年而言,生日实在是可过可不过的一件事。 从小到大,他生日就没怎么过过。 加上他生日是在大年初一,很多人忙着过年,哪怕有朋友知道他是这一天过生日,也会因为过年这天琐事太多给忘了。像他自己,就经常因为工作的原因,把他自己生日给忘了。 让小机器人给他唱生日快乐歌…… 怎么说呢,就……挺难忘的。 不对,可能真的等他老了,他估计也绝对不会忘记。 … 新年一过,日子就禁不起过。 寒假的额度,就跟被怪给攻击了的血条一样,哗啦啦地掉,并且补都没办法补回来得那一种。 贺南楼寒假掉的那颗牙冒出了白色的小牙牙,乔安年也开学了。 一个寒假没见,开学见面时,免不了兴奋地问各自寒假收到多少压岁钱,寒假都去了哪些地方玩。 像是林乐乐这种,寒假只顾着吃喝玩乐的人,开学的前几天,免不了又是狂补寒假作业,以至于开学的那一天眼圈黑重,好像不是去过了一个寒假,而是去做了一个寒假的“童工”。 开学欢乐的气氛总是短暂的。 开学第一周,各科老师就丧心病狂地给他们安排了一场测验,好像纯心要浇一浇这种喜庆的过年气氛,要同学们把尽快把身心都放到学习上。 可以说是“用心良苦”。 六年级下学期,学业一下繁重起来,考试比上个学期明显密集了许多。 即使是“可爱群”里的小可爱们,晚上也再聊天,大部分聊的,也都是跟学习有关的事情。 哪怕是林乐乐,也因为开学时那一次测验的打击,也认真了许多。 好像,过了一年,大家真的都长大了不少。 贺南楼没有再去幼儿园,贺家给安排了一对一的精英教育。 仅仅只是一个学期不到得的时间,贺南楼的家教就换了不下几十个。 不是他太调皮,又或者是不肯配合老师教学,而是他展现出来的天赋,令每一个教授他的老师都自叹弗如,建议家长另请高明。 贺家不得不重新再招聘更加尖端的教学人才。 在贺南楼换过第n个家庭老师,始终不太理想时,乔安年的学习取得了比较大的进步,尤其是他的英语听力,进步尤为明显。这也直接导致他的总分一下子就上去了。基本上到学期后面,每一次都是稳居年级前十。最好的一次,超过了许明朗,考了个年级第一。 夏初,在蝉鸣声叫得很是热闹的时节,乔安年迎来了他人生第二次小学升初中的升学考试。 。 第53章 陪考 乔安年小时候,小学升初中,考试压力并不大。 六年级期末当然也有考试,只是那个时候不算是升学考,因为小学跟现在一样,也是直升的相对应的初中,只要报名就能够上,老师跟家长都不是很在意,学生就更不会在意。 中考、高考,才是老师跟家长最为关心的事,学生们也大都只头疼这两个大考。 因此,整个小学阶段,他那个时候班上,甚至学校的学习氛围也都挺轻松,学生没什么压力。 即使是上了六年级,回家天天看电视,玩游戏,上课看课外书,传纸条的同学一抓一大把,像他那样,每天上课认认真真听课,做笔记,复盘试卷上的错题、难题,反而是少部分的存在。 不像现在的孩子,从上幼儿园就开始内卷,个别家长甚至在胎教、早教时期就卷得厉害,小学就更不用说。 乔安年所就读的嘉南小学有直升的初中部,升学压力按说较小,但事实上,因为初中部分培优班跟普通版,本质上,还是需要学习成绩优异,才能保证初中分班时能够进入培优班,加上不仅仅要跟同学校的同学竞争,还要跟其他学校想要考进的优等生一起竞争,因此压力一点也不小。 如果想要成功在这所学校留下来,还是需要考试,只是分数相对其他学校的学生而言,会稍微降低录取。 升学考试前的一个星期,老师基本上已经不会再布置作业。 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讲解一些容易出错的题,或者是安排同学们自己看书,气氛比他小升初那会儿可紧张多了。 考试当天,平时本来就车满为患的学校门口,更是停满了各种豪车。 乔安年曾经跟过一个车展,专门负责给车展上的豪车还有模特出图,毫不夸张地说,现在路上堵的,可比车展的车有看头多了。 前面的车队堵得看不见尽头。 乔安年让司机开到前面路边时,想办法靠边停车,“妈,等会儿您跟小楼先回去吧。我看一时半会儿地估计车动不了,反正从这里去学校也没几步了,我自己过去。” 路堵,司机没有办法再往前开,乔安年决定自己进学校。要不然坐车三十分钟都不一定能到,他走个六七八分钟也就到了。 说来也挺搞笑,小团子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定要跟着他出门。 张倩柔哪里放心,“你一个人进去?这怎么行。还是让妈妈陪你一起进去吧。你看,你们班同学也都是爸爸妈妈陪着。” 乔安年转过头,就看见林乐乐一只手抓着手抓饼,另一只手手里端着牛奶,走在马路上。走在他边上的,不是林奶奶,应该是他的妈妈,五官跟林乐乐有几分像。 只见他妈妈的手搭在他肩上,领着他过马路。可能挨说了,估计是被说吃得怎么这么慢之类的,只见小孩儿低头狼吞虎咽地啃着鸡蛋饼,腮帮子吃得一鼓一鼓的。 乔安年笑了:“妈,真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 张倩柔欲言又止。 过了年也才十三岁,天天把自己不是小孩子挂嘴边。 以前是她总担心年年长不大,在她没有办法照顾的地方容易吃亏,现在是年年太过独立……她心里头有时难免又有些失落。 “那你水笔、B2铅笔、橡皮擦、尺子这些,都带好了吗?你自己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了的。” 张倩柔没有执意要陪,担心回头万一惹年年不高兴,会影响孩子考试心情。 考试用具这些张倩柔出门前其实都帮着孩子检查过的,只不过是要反复确认过,才能放心而已。 乔安年做事一向仔细,何况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东西自然是都带齐全的了。 为了安张倩柔的心,当着她的面,乔安年又把自己的文件袋给检查了一遍,给她看他自己的文件袋里的东西,“您看,都带了。” 张倩柔转过头,接过他手里的笔袋,又帮着每样都仔细看过,确定没什么忘记的了,“那你……那你考试好好加油。别紧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乔安年听了其实挺感慨的。 他以前上学时,无论是从备考,还是去学校考试,都只有他一个人。 没有人会问他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也没有人会跟他说一声加油,让他不要紧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乔安年笑了笑:“好。” 车子艰难地往前挪了挪,司机暂时还没有找到机会,切到左转向道。 乔安年解开安全带,身体前倾,“小楼有没有什么要跟年年哥哥说的呀?” 小家伙从刚才开始,要么就是一个劲地盯着窗外,要么就是在摆弄着他手里的那瓶矿泉水瓶,乔安年以为小孩儿是拧不开,把矿泉水瓶给拿走,拧开平开,瓶身给递过去,一脸期待地地问道。 张倩柔失笑,“小楼太小了,你自己好好加油。等会儿过马路,要小心一点,知道吗?” 也对。 小家伙估计连什么是考试都没什么概念。 “知道。好了,小楼,跟哥哥说再见。祝哥哥旗开得胜吧!” 贺南楼抬眼,乔安年确信,在小家伙的眼底瞧见了鄙夷的神色,分明是嫌弃他幼稚的意思。 乔安年:“……” OK,fine. 他还是不要搁这自取其辱了。 车子终于得以停在路边。 “哥哥走了啊,拜拜。” 乔安年一只手拿着资料袋,另一只手开门下车,他的后背被什么东西给碰了一下。 嗯? 乔安年转过身,刚刚被他拧了盖子的矿泉水被递到他的手里,上面的包装已经被撕下来。 乔安年一脸惊讶地盯着小团子,“给我的?” 乔安年是出门前,就看见小家伙手里拿了瓶矿泉水。就是在车上,也一直拿在手里。 他以为小家伙是喜欢瓶身上的卡通图案,所以才出门也带着,乔安年怎么也没想到,小家伙竟然是给他带的! 张倩柔“哎呀”了一声,“我说怎么觉得好像有什么事给忘了……妈妈忘了提前给你准备水了。现在的天气这么热……还是小楼想得周到。年年,等你考完试,你可要好好谢谢小楼。” 一直以来,在学习这方面张倩柔对儿子并没有太高的要求。 她原先想着,只要年年能够不被学校开除,初中、高中、大学顺利地念下去,以后有一份能够养活他自己的工作就成,哪怕现在年年的成绩比以前有了比较大的进步,心里头还是从前的那点企盼。只希望年年能不要学坏,不要误入歧途就行。 所以,她一直以为,比起其她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而言,对于今天的升学考她相对没有那么紧张。 这会儿张倩柔才发现,她其实也是紧张的。 年年这段时间以来的努力,她全开在眼里,她希望年年的努力能够有所回报,特别希望年年能够实现他心目中想要取得的成绩。 “嗯!那必须的!等哥哥考完试,带你出去玩啊!” 贺南楼脸上没什么表情。 乔安年强行把小团子给搂了过来,狠狠地rua了一把。 “叭——叭——叭——” 后面的车子传来催促的喇叭声。 乔安年松开小团子,对两人道:“妈,小楼,那我下车了啊。” “去吧。好好加油。” “嗯!谢谢妈。” 贺南楼:“旗开得胜。” 乔安年先是一愣,接着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比车窗外当空的太阳都还要灿烂。 “谢谢乖宝!” 乔安年一把抱住小团子,兴奋地在小家伙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一点儿没给小家伙当着他的面擦他的亲吻的机会,乔安年打开车门,迅速地下了车。 张倩柔降下车窗,提醒道:“年年,你走慢点,别跑!” 乔安年拿着水的那只手朝张倩柔挥了挥手:“知道了。” 张倩柔一直看着乔安年顺利地穿过马路,又看着他似乎碰见了认识的同学,两个人一起往学校走去,这才稍稍放了心,吩咐司机开车。 视线里,少年跟同学并排着,消失在转角处,贺南楼收回目光。 他的指尖揉搓着刚才被他撕下来的矿泉水瓶的标签。 … 乔安年碰见的人是班长许明朗。 不同于大都有父母陪着,许明朗跟他一样,是为数不多,一个人去学校的人。 乔安年追上许明朗的步伐,“嗨,小明同学……” 小朋友比他小太多,叫班长好像怪怪的,许明朗又太生疏,直接叫明朗怕把人小朋友给吓着,于是给取了“小明同学”这么一个外号。 就好像是林乐乐的外号是林可乐,钱飞的外号是钱大头,乔安年的昵称是大乔,都是叫着好玩儿的,不带任何歧视或者是取笑的意思。 听见有人在叫自己,许明朗下意识地转过头,他的双手紧张地捏着手里的资料袋。 乔安年马上意识到,自己这个招呼打得的时机似乎不太对。 许明朗的资料袋很是陈旧,拿在上面那一端的其中一个角破了个洞。 因为经济上的不充裕所带来的窘迫,乔安年再了解不过。 只是他那个时候,大家的经济水平差得不多,加上那个时候的男孩子心智普遍成熟得比现在要晚得多,就算是窘迫,感触也不会太深,相对也就没有那么在意。 许明朗面临的情况显然比他那个时候要糟糕许多。 假装一点没有注意到小孩儿的窘迫,乔安年笑着问道:“早餐吃过了吗?” 许明朗心底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他以为……乔同学会问他为什么只有一个人,为什么他的爸爸妈妈或者是爷爷奶娘没有陪他一起来。 许明朗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吃过了。” 对方问自己吃了没有,自己如果只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却没有回以相应的关心,好像有点不太礼貌。 许明朗有点懊恼自己的笨拙,可是他的确学不来其他同学的健谈。 “你,你呢?” 乔安年以为对方是要问自己吃过了没,刚想回一句他也吃过了,结果,听见小孩儿小小声地问了一句,“你复习得怎么样了?有把握么?” 乔安年哭笑不得。 “大乔、班长!” 这中气十足的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乔安年转过头,果然瞧见林乐乐手里拿着资料袋小胖身子费劲地追上来。 “大乔,怎么是你一个人过来啊?你妈没陪你一起过来么?还有班长,你怎么也是……” 乔安年打断了林乐乐的话,语气深沉:“真男人,从来都是一个人上考场。” 林乐乐配合地竖起大拇指:“牛蛙!” 从路上到进校门,基本上都是林乐乐在叭叭,乔安年偶尔接个话,也会把话题抛给许明朗,只是在涉及考完试去哪里玩之类的,又会把话题给岔开。 考场是随机打乱的。 乔安年也是在拿准考证时,才发现他跟许明朗是在一个考场,林乐乐则是在楼上,他们原来的班级。 “谢谢。” 快要走到所在的考场,乔安年听见许明朗的这一声谢谢,“嗯?谢我什么?” “很,很多事情。” 许明朗低头,迈进了教室。 考场内,不允许讲话。 乔安年找到自己相对的学号。 许明朗也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就在乔安年的后面。 乔安年心说,还挺巧。 … 四门科目,两天的时间也就考完了。 考完当天,乔安年吃完晚饭,习惯性地往写字桌前一坐,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忽然想起,从今天开始,就放假了。 没有任何作业,甚至不需要再看书。 乔安年拿起桌前只剩下一口的矿泉水,全部喝了个精光。 他竟然觉得……没有作业的晚上,有点无所适从。 乔安年手里的矿泉水,还是中午考试前,小团子给他的。 他考了两天的试,小团子也陪了他两天。 这两天的时间,小团子都是跟着他一块儿去学校,并且在他下车前,总是会给他递上一瓶水,等到他从学校出来,打开后座的车门,就总是能够瞧见小家伙。 就连他结束上午场的考试,打开车门,就能见到小团子坐在车里等他。 张倩柔开玩笑地说,小楼就是个陪考的小家属。 小家伙就好像知道什么是“升学考”一样,他考了四场,小家伙也陪了他四场,可不是就是个陪考的小家属么。 不用写作业,也不用练英语听力,晚上的时间一下子就空了下来。 “小楼。” 写字桌上的红色小机器人眼睛亮了亮,眼睛笑弯弯的,声音也很甜:“年年哥哥,我在呢。” 乔安年盯着小机器人:“你说我们现在去找你的小楼哥哥玩好不好?” “小楼没有哥哥。” 乔安年:“……你有个哥哥,特别是面无表情的时候,我跟你们,那简直……绝了。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 小机器人委屈巴巴:“年年哥哥要听小楼唱歌么?” 小机器人好像知道自己受了冷落,大有要争宠的意思。 “要不你给小楼也唱一首?你小楼哥哥最近好像学习压力挺大。” 乔安年从张倩柔口中听说,好像小团子跟贺惟深父子两人达成了什么协议,小团子必须要在暑假通过什么什么的测试,才能自主选择小学,否则要听从贺惟深的安排,进贺惟深小时候所就读的贵族学校。 乔安年听说以后觉得就……怪离谱的。 一个六岁的小朋友,要通过什么测试什么啊。 更离谱的是,贺惟深竟然还能真的答应,答应只要小团子达到他的要求,就让小团子自己选择要上的小学…… 真是一个敢想,一个敢应。 “小楼不给小楼唱歌,小楼只给年年哥哥唱歌。小楼不给小楼唱歌,小楼只给年年哥哥唱歌。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看那儿桃花开。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把那儿花儿采……” 乔安年抱着小机器人,来到小团子门口的时候,小机器人已经快把整首《桃花朵朵开》给唱完了。 小团子改了程序,不是播放的音源,而是小机器人自己的声音。 是那种,不在一个调上的唱法,还是机械的电子音…… 乔安年都没好意思叫停,怕小家伙会“记仇”,回头“自闭”。 可能是小机器人的歌声太具有“穿透力”,他敲门的手还没落下去,房门就从里面开了。 乔安年怀里抱着小机器人,笑眯眯地问道:“你这是知道我要来,所以特意来给我开的门呢,还是要出去啊?” 贺南楼盯着被少年抱在怀里,显得比从前小了一些的机器人:“乔安年,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哎?” 他又长高了吗? 今年年初,过了一个寒假,开学那会儿,不少同学见了他,都问他是不是长高了。 这才小半年过去,他是又长了吗? 贺南楼的房间里有身高贴,乔安年把小机器人暂时给放小团子电脑桌上,背对着身高贴站着,“小楼,去把你踩踩凳搬过来,帮我看看……” 贺南楼:“……” “Nian?” “Yes.Joe.” 乔安年:“??我让你给我量身高,你喊小楼干嘛?难不成小楼还会量身高呢?” 打脸来得太快…… 乔安年也没听清楚小团子跟小机器人说了什么,总之,就看见小机器人的眼睛量了亮,接着,他的身高、体重,就被小机器人给报了出来。 乔安年的后背还贴着身高贴站立呢,他一下子觉得自己依稀仿佛……是个智障。 这玩意儿不是“伴读机器人”吗? 怎么,怎么还带测身高、体重的啊?这是什么黑科技? “它能跟《超能陆战队》里的大白一样,给人看病吗?” “不可以。” “喔,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这家伙成精了呢。” 贺南楼:“我没有编入相关的程序。也许可以尝试把伴读跟医疗功能相融合,让伴学机器人成为孩子健康成长监测的陪伴机器人。” 乔安年:“!!!” 这……这么碉堡的吗? 贺南楼深色的眼睛望进乔安年的眼底:“你想要?” “宝,我怎么听你这语气,像是只要我要,你就能给啊?哎,你等会儿啊……我手机从刚才开始一直在响,我看看,什么情况……” 乔安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打开,又是“一群小可爱”的群消息右上角,有三个红色的点点,显示群消息记录已然过百。 林乐乐:“小伙伴们!!!!明后天要不要出去嗨一把呀?” 乔安年大致上看了一眼。 所谓疯玩,也无非就是去电玩城,或者是去游乐园、水上乐园之类的地方,只不过除了电玩城,其他像是水上乐园跟游乐园很多项目都要求必须有大人陪同,因此大家一直讨论不下来,究竟去哪里玩比较好。 骆杰:“我哥上个月过的十八岁成日,成年了。我倒是可以让我哥带我去。要不你们在家族群里问下,也找个在上大学的哥哥或者姐姐带你们去?总觉得去游乐园跟水上乐园这些地方,跟爸妈一起去太没劲了。像是我妈,我做什么事她都觉得危险。我知道她是关心我,就是……挺影响体验感的,你们,懂?” 林乐乐:“同款爸妈。握爪.jpg.” 钱飞:“跟家里的亲戚都不熟。怎么整?” 骆杰:“……怎么个不熟法?” 钱飞:“除了我小的时候,我妈坐月子时来看过我,其他时候都没见过面的那种。” 郁子航:“你亲戚都不在江城?” 钱飞:“是哎。我是新江城人呀。你们忘啦?我跟大乔一样,都是三年级才转学来咱们班上的。” 骆杰:“不记得了。” 钱飞:“gun。” 程云溪:“冒然拜托不熟的哥哥姐姐也不太妥吧?这样对哥哥姐姐并不公平。对我们来说,可能就是找个人带我们出去玩,但是对他们来说,未成年的小学生肯定是个负担。而且他们也不是我们的监护人,万一我们在玩的过程中有个什么意外,不就是把人往死里坑?” 郁子航:“也是。” … 乔安年看着群消息,灵机一动, 他低头看着小孩儿,“小楼,要不要动物园玩?” 贺南楼:“……” 小孩儿没反对,乔安年按照惯例,就当小团子同意了。 于是在群里问,“动物园怎么样?动物园应该没什么特别需要大人陪同的项目。” 钱飞:“切!~小孩子才去动物园!” 骆杰:“拜拜.jpg.” 林乐乐:“我妈上个星期才带着我妹妹去去过。” 钱飞:“在这里友情解释下,乐乐的妹妹今年五岁。” 蒋若依:“咦?如果是去动物园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带上小楼了?动物园我可以的!我好久没去过了!” 程云溪:“小楼去么?” 第54章 弟控 天很蓝,有风徐徐从湖面吹来。 六月末的江城,还不是最热的时候,正适合…… 逛动物园。 林乐乐手里拿着迷你电风扇,站在鸳鸯湖前,脸上的表情悲壮而又凄怆,“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在六年级毕业这么重要的人生时刻,跑来动物园。” 胖子大都怕热,哪怕林乐乐手里的小风扇不停地转着,也阻止不了有汗从他的额头,鼻尖跑出。 就,汗水有他自己的主意。 程云溪:“你以后人生还会有许多重要的时刻,只是那个时候,你的重要时刻未必会有我们的参与。所以我倒是觉得,这次动物园之行蛮有意义的。动物园的确什么时候都可以来,可是不是每次都能够跟你们一起来。” 躲在树荫下纳凉的骆杰:“我本来觉得大热天的来动物园挺傻的,程云溪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我们来对了是怎么回事?” 钱飞一脸严肃:“格局有被打开。” 林乐乐连脸上的汗都忘了擦,只有电风吹对着他的嘴,辛勤地工作着。 林乐乐把对着他嘴吹的电风扇给稍稍往上挪了挪,“不,不至于吧?我们大家初中应该都是打算直升,没有要考去别的学校的打算的吧?” 只要初中三还在一起,那他接下来人生重要时刻应该还是能跟大家在一起的吧?怎么就未必有大家的参与了? 蒋若依抓拍了几张天鹅跟鸳鸯,心满意足地往这边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人生又不止是只有小学跟初中。我们迟早有一天会分开,各自奔向更远的前程跟远方的呀。” 林乐乐:“……” 忽然有点方。 以他现在的分数,好像的确很容易跟大家“走散”。 呜呜呜呜,泪目。 林乐乐奔向乔安年。 “大乔,等开学以后,你带带我吧!我想高中还跟你一个学校!!!大乔,我不能没有你!!!” 同班是不敢想了。 同一个学校,还是可以拼一拼的!!! 钱飞一点没给面子地取笑出声:“哈哈哈!乐乐,那你可得这个暑假就开始努力啊!只要初中三年不出什么意外,以大乔的成绩,江一中稳上的。你要是想上江一中,你数学可不能不能是两位数。” 郁子航:“数学三位数也不够吧?语文、科学、英语,总分至少得进步100多分。还有三年的时间,大力出奇迹。也许可以的。” 林乐乐哀嚎:“啊!我以为这个暑假应该是我人生当中过得最快乐的暑假,难道真的得要去补课?” 乔安年在替小团子把防晒衣上的帽子给戴好,又从背包里拿了防虫喷雾,给比较容易遭蚊虫咬的耳朵、脸颊,还有小腿部分都给喷上。 闻言,他抬起头,“你是真的想要上江一中吗?如果你是认真的话,我赞同子郁说的,你最好暑假就开始补一下基础。开学后我们大概率应该不会分到一个班,我能给你讲知识点的时间肯定很有限。”有些事情,不是说,“好,我帮你”或者是,“就交给我吧”就能够解决的,林乐乐小朋友的基础还是有些差,需要找专业的老师巩固一下。 林乐乐:“你是不是肯定要上江一中啊?” 乔安年点头,“嗯。” 关于上什么高中这件事,乔安年早早就自己做过计划。 上完初中,就没有再继续求学这件事是他近三十年人生里,最遗憾的一件事。 这次有机会重来,他特别想……弥补自己当年的遗憾。 骆杰的哥哥,骆初的大学室友手陆泽晗一只手搭在好朋友的肩上,一脸的茫然,“现在的小学生都……都这么卷了吗?” 才刚结束小升初考试,就已经在商量暑假主动“补课”的事情了???他记得他刚考完小学那会儿,他妈要给他报补习班,他差点就揭竿起义了。这帮小孩子竟然认真地商量去主动报个班!!! 骆初若有所思:“你说……我是不是回去也让我爸妈给小杰报个班?省得他暑假心都玩野了。最重要的是,他要是补课去了,我就自由了。” 如果不是骆杰臭不要脸,对他妈又还是撒娇又是耍赖,他也不用在这大热天的,被迫带一帮小学生来逛动物园。 陆泽晗竖起大拇指:“亲哥!” 下手够黑!。 骆初:“乖,弟弟。” 陆泽晗笑骂:“滚。” “这天太热了。我去买点雪糕,这帮小朋友……” 骆初还没说完,陆泽晗自然地接口道:“我给你看着。” “谢了。” 骆初跑去附近的小卖部买雪糕。 陆泽晗答应了要帮人看孩子,本来想要到处去逛逛的他,找了个块树下的大石头坐下,看着,以免这帮小孩儿乱跑,也防止小朋友们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陆泽晗很快发现,这帮孩子里头,也不是所有的男生都闹哄哄,皮得不行啊…… … “乔安年,我们可以带小楼去玩吗?” 乔安年给小团子跟自己都喷上防蚊喷雾后,在问了其他人要不要喷,得知其他人都在进动物园前就已经喷过以后,他把喷蚊喷雾给放回随身携带的背包里。 听出是蒋若依的声音,乔安年随手把拉链给拉上,他抬起头,“嗯?” 程云溪指着湖面,解释道:“那边有很多的锦鲤,我们想要带小楼一起去喂锦鲤,可以吗?” 乔安年失笑,看来小团子是真的很受欢迎啊。 不过这事儿,还是得问一下本人的意见,乔安年低头问小团子,“小楼,你要不要跟云溪还有若依她们一起去喂鱼?” 贺南楼盯着乔安年:“你去么?” “嗯?我么?” 乔安年其实更想去拍一下动物园的小动物们,多拍点照片。 不等乔安年回答,蒋若依主动邀请道:“乔安年,你也一起去嘛!我跟你说,喂鱼可好玩了!面包屑撒下去,一群鱼呼啦啦一下朝你游过来,可壮观了。” 乔安年在公园喂过鱼,是挺有意思的,对小孩子们来说的确很好玩。 “好啊。我跟你们一块过去,小楼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贺南楼没反对。 乔安年知道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于是牵起小孩儿的手,跟蒋若依还有程云溪一起去湖边喂鱼。 “小楼,你看。这里好多锦鲤。你要不要试着喂一下锦鲤?我这里有面包。” “小楼你知道怎么喂鱼吗?就是像这样,掰一小块面包屑,鱼群就会朝我们游过来了。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也很有意思?” “小楼你要试试看吗?” “对啊,对啊。小楼你可以试试看的。” 从一开始,手里被分了一个面包,之后就再也没被怎么理过的乔安年哭笑不得。 两个小姑娘叫上他什么的,完全就是捎带的意思吧? 乔安年手里的面包,被取走了一块。 贺南楼把面包屑丢进湖里,一条肥大的鲤鱼最先注意到水里的面包屑,游了过来,红色的鱼群围聚,很是壮观。 蒋若依兴奋地喊:“小楼,你看!是不是好多条锦鲤?” 程云溪双手撑在膝上,身体微弯,转过脸,高兴地看着贺南楼:“怎么样,小楼,好玩吗?” “人家跟你说话,不管你喜不喜欢,给出反应,或者是回应一句,这是最起码的礼貌,记住了?” 莫名就想起那天一起玩剧本杀时,少年说过的话,贺南楼唇瓣微抿,勉强点了下头,“嗯。” 算是回应。 乔安年刚刚就一会在观察小孩儿的回应,在贺南楼给蒋若依跟程云溪两个小姑娘正面的回应后,一点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大拇指在小家伙的额头上轻轻一点,“有进步啊!小楼真棒!” 两个女生以为乔安年是在夸小孩儿喂鱼这件事,也跟着夸奖道:“对啊!我们也觉得小楼超棒的!” “是很棒!” 乔安年努力忍住,才没有笑场。 贺南楼臭着张脸。 … 骆初买了冰淇淋、冰棒还有冷饮回来,让骆杰、钱飞两个人拎着,分给大家。 乔安年知道小团子喜欢吃抹茶口味的,就给他拿了一个抹茶的冰淇淋,还替小孩儿把外面的包装给撕掉。 太阳底下冰淇淋化得快,因此这会儿大家都是躲在树下,打算等吃完,再一起出发去下一个动物馆。 就算是在树荫下,因为冰淇淋化得快,贺南楼的手背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滴了几滴冰淇淋,乔安年就从包里取了湿巾,给小孩儿把手给擦了。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吃的或喝的,骆杰坐在石头上,睨着边上只知道一边吃雪糕,一边往手机的哥哥:“同样是哥哥,人跟人的差距,辣么大。” 骆初笑而不语。 更加坚定把弟弟送去补习班的决心了呢。 NICE。 林乐乐一边吃着甜筒,百忙之中不忘抽空插一句:“你跟人大乔比什么啊?大乔是弟控。我跟你说,我对我妹,也没有大乔对小楼这样,好成这样的。” 骆杰一脸狐疑:“真的吗?真的不是因为我哥对我太差劲了吗?” 脑袋挨了他哥一拳。 “哎呀!”骆杰叫唤了一声,躲到陆泽晗身后去,“晗哥!!!救我!!!” 蒋若依补刀:“也有可能是因为你没小楼可爱也没有小楼乖。” 程云溪:“嗯。” 骆杰:“……” 尼们,够了啊喂! … 乔安年听着这帮小孩儿的对话,咬了口嘴里的冰棒,手肘碰了碰了小团子,神情得意:“听见没?大家都觉得我对你好呢。” 等小团子长大以后,不说对他有多好吧…… 不过好歹,他应该不会像书里的结局那么惨了。 不得不说,幸好他穿书的时间线够早,否则仇恨值拉满,绝壁落地成盒。 哪能像现在这样,不但有机会弥补,还能体验一把养崽的快落。 贺南楼盯着乔安年:“你以前有弟弟?” 嗯? 这话题跨度会不会有点大? “有啊。我爸……” 那句“我爸跟我继母生了一对弟弟妹妹”这件事,差点脱口而出。 “就是,曾经,我,我爸那边,有个亲戚的孩子,比我小个五六岁左右,就住我家隔壁。我五六岁的时候,他出生。你知道吗?刚出生的小孩子,是真的很小……只有一丁点大。后来,他一点点地长大,开始会走路,会喊我哥哥,会把他的玩具分我玩,还会跟我分享他的糖果。当时我就觉得,哎呀,弟弟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了。” 哪怕因为弟弟的出身,晚上、凌晨,不管是几点,他都经常被婴儿的啼哭给吵醒,有时候还会被要求泡奶粉,抱弟弟,带弟弟一起玩,他都始终觉得幸福是多余辛苦的。因为弟弟的出生,是他黑白日子里少有的彩色。 贺南楼眉目微沉。 所以,少年对他,只是移情作用而已? “后来?” “后来……哎呀,小楼,你冰淇淋赶紧吃啊,再不吃要化了。” 贺南楼垂眸,咬了一口,眼神阴鸷,“你还没说,后来怎么样?” 小家伙的嘴边沾了一圈冰淇淋奶油,乔安年从包里,拿了湿巾给小孩儿擦嘴,“也没什么后来。就是孩子一天天长大,会的话也越来越多。有一天,我继……我亲戚使唤我,去给刚出生的妹妹换尿包,他学他母亲,连名带姓地喊我,用命令的语气,喊我给他去买零食。我给他买了他最喜欢的零食,也是我最后一次给他买吃的。”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在那个家,他没有弟弟。 他是那个家生物链的最底层。 那个小时候会软软地喊他哥哥,会把好吃的东西,瞒着他妈妈,偷偷地带给他,会跟他分享他最喜欢的玩具的那个弟弟,“死”了。 所以,在他们担心他会考县城里去,以后再没有人给他们做家务,带孩子,因此在他中考考试的前一天,藏起他的准考证,害他错过第一次场考试以后,他就义无反顾地走了。 离开了那个连一个房间,甚至连一张像样的床铺都没有的家,离开了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小镇。 他们已经毁了他的前十六年,他不能再让那他们毁掉他的整个人生。 贺南楼提取这个“故事”里的几个关键性信息—— 既然是弟弟,那么乔安年应该不会以亲戚称呼对方,所以大概率,那个“弟弟”跟乔安年同母异父,或者是同父异母。 乔安年说,“弟弟”是学的母亲,使唤乔安年,同父异母的可能性更大。 父母离异,从小跟着父亲跟继母生活,继母跟父亲育有一双儿女。 难怪乔安年会冲泡奶粉,难怪乔安年熟稔于家务…… 贺南楼声音冰凉:“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教训 ?” 乔安年:“……” ??? 乖崽,你这思想,有点危险啊。 “嗯?孩子才那么小,能给什么教训啊?把他给揍一顿吗?还是使坏,让他上吐下泻之类的?恃强凌弱,那我岂不是也变成我最讨厌的那一类人了?其实……” 乔安年停顿的时间有点长,连他手里的冰棒化开,滴落在他手背上,他都没有发觉。 半晌,他声音略为干涩地道:“我觉得,我一走了之,没有管他,对那个孩子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教训了。” 他的继母虽然手腕能干,会经商,但是她实在不会教育孩子。 他有一年回去时,多少听说那两个孩子的事情。 大的经常因为偷拿家里的钱,被他父亲打,他继母就拦着,夫妻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妹妹则是小小年纪,经常跟他继母一样,骂街,说脏话。 那两个孩子,大概率是废了。 手上传来清清凉凉的触感,乔安年低下头,只见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放在边上的背包里拿了湿巾出来,在给他擦手。 乔安年被惊着了。 说一句毫不夸张地话,可能除了他很小的时候,在他还没有记忆的时候,他妈妈可能曾经这么细致地照顾过他,他就压根没被人这么照顾过。 小孩儿大都是有样学样,小团子之所以会这么做,大概率还是学的他。 这就是养成的快落吗? 以后是不是能收获一个忠犬崽崽? 乔安年赶紧把手里的冰棒给吃完,眉眼弯弯,心情好到爆。 贺南楼:“我跟你弟弟,像么?” “嗯?” “我跟你弟弟。” 乔安年失笑:“当然不像了。” 贺南楼将湿巾捏在手里。 既然不像,那么应该,不是出于移情。 脸蛋被捏了捏,贺南楼抬眸,映入眼前的是一张灿烂的笑颜,“我的乖崽是个小天使。” 林乐乐吃完冰淇淋,从坐着的大石头上起身,刚好瞧见单独两个人坐一棵树下,这会儿乔安年抱着贺南楼的场景,“你们看,我就说大乔他是个弟控吧!” 蒋若依也看见了,“小楼这么可爱。如果我有小楼这么可爱的弟弟,我肯定也会天天想要跟弟弟亲亲抱抱举高高。” 程云溪点头:“小楼是很可爱。” 林乐乐:“……” 小楼怎么着都应该算是个酷盖,跟可爱,应该不沾边吧? … 吃完冰淇淋,喝过饮料,大家满血复活,商量过后,一致决定,朝大熊猫馆进发。 途中,经过长颈鹿馆跟大象馆。 大象馆跟长颈鹿馆是挨着的,大象不能投喂,但是长颈鹿可以。 两个女生想要喂长颈鹿,于是林乐乐给大家买了点饲料,给每个人都发了点,排着队,轮流来喂长颈鹿。 蒋若依跟程云溪都很顺利地给长颈鹿投喂了饲料。 轮到骆杰,长颈鹿脑袋刚低下,还没碰着他的树枝,他就吓得躲到了他跟的后面,偏偏他手里还拿着树枝,导致他哥骆初差点没跟长颈鹿来了个脸贴脸,要不是陆泽晗拉着,骆杰可能已经被丢进长颈鹿馆里头去了。 陆泽晗防线失守,骆杰还是被他哥拽过去,给揍得了一顿,哇哇地叫。 郁子航投喂过以后,就是乔安年,乔安年的下一个是贺南楼。 “怕么?如果怕的话,就把饲料给我。千万不要勉强自己,知道吗?” 乔安年始终记得,喻美心早年为了立自己“好妈妈”人设,让工作团队拍她带小团子去动物园的视频里,那个明明很害怕,却不哭不闹,勉强自己配合着母亲完成了对长颈鹿的投喂的小团子。 视频里的小团子明显年纪要比现在要小,尽管就目前为止,小家伙没有表现害怕的情绪,乔安年还是叮嘱了一句。 他不想小团子为了配合他,强压下自己的害怕。 他也不需要这种“配合”。 贺南楼看见过喻美心的热搜,自然也记得自己小时候,喻美心带他去动物眼那段视频一度被疯狂转载。 三、四岁的贺南楼会害怕长颈鹿这种远超过自己身高的生物,现在的他自然是不怕的。 “是想喂,但是又害怕是么?等这样,会儿我握着你的手,我们一起喂,好不好?” 乔安年误会了贺南楼沉默的意思,他把小团子手里的饲料拿过去,一起放自己手里,鼓励小孩儿试着跟自己一起喂一次长颈鹿。 只是单纯因为没兴趣,因此才一时间没有马上回答的贺南楼:“……嗯。” 轮到乔安年,乔安年握着小孩儿的手,慢慢地朝长颈鹿伸去。 长颈鹿吃到了他们的树枝,树枝颤了颤。 确定小家伙的双臂是轻松的,身体肌肉也不是处于全身戒备的状态,慢慢地,放了手。 长颈鹿卷走饲料。 乔安年比贺南楼还要兴奋,“小楼做得真棒!” 蒋若依跟程云溪两个女生可劲地给贺南楼鼓掌,“小楼真勇敢!!!” “小楼好厉害!!” 贺南楼::“……” … 离开长颈鹿馆,大家直奔熊猫馆。 乔安年一行人运气不错,他们抵达熊猫馆时,江城动物园的两只大熊猫都在室外。 其中只坐在草地上,在啃竹子,另一只也扭着屁股,慢悠悠地走过去,一屁股坐下,也抱着竹子啃了起来。 “啊!!!好可爱啊!” “太可爱了!” “太可爱了!!!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啊啊啊!我的心都要化了!!!这也太可爱了叭?” 蒋若依拉着程云溪,两个女生往前站了站,近距离观察大熊猫。 林乐乐、骆杰、钱飞跟郁子航四个男生也很激动,兴奋地跑上前,一叠声地发出惊叹。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人能抵抗得了毛绒绒、圆滚滚的大熊猫的魅力。大熊猫绝对是整个动物园当之无愧的大明星。 乔安年蹲了蹲身,发现以小孩儿的身高,不太能看得见。真是个小可怜儿。 乔安年轻晃了下两人牵着的手,小孩儿回过头。 乔安年:“要不要年年哥哥抱你看大熊猫?” 第55章 独占 贺南楼的视线落在乔安年的身上,是那种从头打量到脚的那种看法。 小家伙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更没有鄙视之类的神情。 但是! 乔安年就是从小孩儿眼神里瞧出了“怀疑”的意思。 总之,就是一个“不信任”给到。 乔安年:“……宝,你这是什么眼神?是不信我能抱得起你?你不要忘了,我抱起过你的好吧?就在——” 就在他穿书的第一天,小团子被原身在阁楼里关了一整夜,他给背回来后,抱着小孩子进浴缸过。 这事儿可太不愉快了,乔安年也不太想勾起小团子不愉快的经历,这种事情,小孩儿最好统统忘了才好。 乔安年及时止住了话头,眯起眼,“小楼这是不相信年哥哥?” 贺南楼没动,也没说话。 乔安年:“……” 就……有时候不置一词吧,也可以很伤人。 泪。 “保证不会摔着你,成吧?” 乔安年微微下蹲,张开双臂。 小团子还是站在原地没动,手都没伸一下。 果然是不相信他! “行吧。”乔安年直起身。 下一秒,他的双腿离地,身体晃晃颤颤,被抱着往前跑。 “哈哈哈哈!怎么样,我就说,我抱得动你吧?” 乔安年抱着小团子,往前面的观景区跑。 停下,乔安年抱着小团子的手臂颠了颠,把小孩儿抱得更加高了一些,一脸期待地问道:“怎么样,看见大熊猫了吗?” 人群发出阵阵笑声。 原来熊猫馆里,两头大熊猫在打架。 一只在咬着另一只的尾巴,另一只扭过头,要咬另一只的脑袋,结果双双从爬行架上掉了下来,两只毛绒绒滚做一团。 “噗——” 乔安年笑得不行,身体抖得厉害,贺南楼被他抱着,身体也就跟着一颤一颤的。 “大熊猫是不是很可爱?” 乔安年转过脸,少年眼睛晶亮,比落在熊猫园区的阳光还要灿烂。 贺南楼漆黑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少年,又转过头,看了看园区里的两只大熊猫,淡漠地移开了视线,目光停在少年唇边的笑意上。 … “啊!太可爱了!!大熊猫真的好可爱啊!” 骆杰兴奋地直嚷嚷,他转过头跟钱飞说话,瞧见不远处乔安年抱着他弟,兄弟两人不要太和谐。 他扯了扯他哥的手臂,指着乔安年跟贺南楼,“哥!我也要抱!!!” 骆初一脸震惊,“骆小杰,你今年几岁了?要点脸。” 骆杰不服气:“多大我也不还是你心爱的弟弟么?我很轻的!” “滚吧。”回答得极其冷酷,极其无情。 “泽晗哥——” “骆小杰,你该不会是想让泽晗抱你吧?泽晗,你别搭理他!” “我前面的大人太高!我要是想看清楚一点,就得跳起来才能看得见。泽晗哥,你背我一下吧……等会儿我请你喝冰奶茶!好不好?” “泽晗缺你一杯冰奶茶?他自己不会买?!我看你是欠揍!” “可能小杰是真的看不太清楚,要不——” “不,他不想,他不用。” “我要,我想!我就要!”敲大声! 骆杰被他哥修理了一通,消停了。 钱飞跟林乐乐两个人庆幸地拍了拍他们自个儿的胸脯,幸好他们没哥哥。 这种武力值的绝对碾压,太惨了! 为什么骆杰就是不明白呢,大乔是个弟控,一般哥哥真做不到他那样的啊喂! …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出了熊猫馆,天气太热,陆泽晗提议要不下一站去企鹅馆。 企鹅馆在室内,最重要的是里面有空调。 陆泽晗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通过。 但是很显然,跟陆泽晗一样想法的游客不在少数,企鹅馆里全是人。 就算是有空调,温度比外面是要低一点,可是人挤人的,体验感一点也不好,又因为是在室内,空气不流通,那感觉,简直了。 钱飞:“毁灭吧。人真的太多了。我这还不如去外面待着呢。” 林乐乐偏胖,又怕热,这种不流通的室内环境对他来说就更难受了,“我怎么感觉我要中暑了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大家本来来企鹅馆也不全是为了蹭空调的,这不,还是为了小企鹅来的么,所以嘴里虽然抱怨着,还是义无反顾地跟着大部队往前挪。 “女生是不是都是不怕热的生物啊?我衣服后面都全湿了,蒋若依跟程云溪怎么跟没事人一样的?她们跟我们是生活在一个星球上吧?” 骆杰一脸茫然地看着蒋若依跟程云溪两个女生一马当先地跑前面去了,而且竟然还有心情拍照打卡。 就佩服! 林乐乐手里的风扇快没电了,风力越来越小,他热得都不想说话了,“我好渴啊~~” 早知道在鸳鸯池那边,他就不拿甜筒,拿冷饮,这会儿可能都不会这么渴。 “要不要喝点水?” 听出是好友乔安年的声音,林乐乐喜出望外地伸出手,“谢谢大……” 伸出去的手落了个空,林乐乐转过头,就看见乔安年在给他弟喂水。 林乐乐:“……” 他好像能体会骆杰的心情了。 嘤! 像大乔这种哥哥请给他来一打好吗? … “大乔。” 乔安年水杯交给小团子,让他自己拿着,抬起头,“怎么了?” 林乐乐一双眼睛饱含期待:“大乔,你当我哥吧。” 乔安年一听,就知道小朋友肯定是有求于他呢,笑着回了一句,“我可以给你当叔。” 林乐乐立马喊了一声:“叔!!” 紧接着问道:“叔,水给我喝一口行吗?” 乔安年乐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不用喊叔也可以。” 乔安年自己也带了水杯出来,“等会儿啊,我给你拿。” 乔安年从背包里拿出饮水杯,“我已经喝过几口了,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喝吧。” 不嫌弃!这有什么好嫌弃的! 林乐乐泪眼汪汪地伸手接过,“叔,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 没等林乐乐把饮水杯的盖子掀开,饮水杯就被一双手给抢了去。 林乐乐看着抢他水杯的“元凶”,不解地问道:“小楼,你干嘛?” 贺南楼掀开水杯的盖子,“渴” 话落,仰头喝起了水。 乔安年惊讶地看着小团子:“小楼,你杯子里的水全喝完了?” 小楼杯子里的水,应该挺多的吧?他记得刚才拿在手里,挺沉来着。 贺南楼把自己的水杯斜背在身上,眼也不眨,“嗯。” “没关系,那等你喝完了,再给我喝。给我留个几口就行。” 贺南楼仰起脸,盯着林乐乐。 小孩儿的眼睛太黑,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就算是迟钝如林乐乐,也莫名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就,好像他刚刚说错了什么,惹小楼不高兴了一样。 他求助地看向好友:“怎么了?我刚刚是,说错什么了吗?” 乔安年解释道:“小楼有洁癖,他不喜欢喝别人的水,也不喜欢别人喝他喝过的水……” 林乐乐快哭了,“喝二手水的人难道不是我吗?为什么这也不行啊!” 乔安年安慰他:“等会儿出去就能买了,到时候我请你。” 林乐乐被感动到了! 终于排队看到企鹅宝宝,林乐乐他们在拍了几张照之后,立马就出来了。 程云溪跟蒋若依因为走得比他们快,也比男生们早一点看见企鹅宝宝,所以比他们早五分钟就在外面等了。 乔安年把小团子交给蒋若依跟程云溪两个小姑娘看一下,第一时间,去给林乐乐买水,也顺便给大家一快都买了水。 七八个人的水,还是有点重的。 骆初跟陆泽晗两个人跑过去帮乔安年拿。 “太沉了。你怎么不喊骆杰他们几个帮你的忙?” 乔安年笑着道:“也没有多重。” 他小时候还一只手抱着三四岁的弟弟,一只手炒菜呢,要不是原身之前的生活作息太不健康,又被宠得太过厉害,比这还要重两杯的水他都能拎的动。 林乐乐喝了口冰镇的矿泉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大乔,以后我都喊你叔,你能……你能像照顾小楼那样,照顾我吗?” 乔安年失笑:“我平时不够照顾你吗?” 他好像对这帮小朋友都挺照顾的。 林乐乐挠头,“你平时对我当然也很好,但是,但是……就是觉得你对小楼特别好!” 乔安年:“好,那我以后也多照顾照顾你。” 贺南楼抿起唇。 林乐乐眼睛都亮了:“比你对小楼还要好?” 乔安年笑道:“那可能……做不到。” 小团子对他而言,是最特别的存在。 在他穿书前,他就很喜欢男主这个角色,穿书以后,小团子更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骆杰:“我就不一样了!大乔!我不跟小楼争宠,你只要肯像照顾小楼那样照顾我,不需要比我对小楼更好,就我立马喊你霸霸!” 钱飞震惊脸:“你们两个人这也太没骨气了吧?” 程云溪:“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最好是能够自强、独立。依附于别人的照顾,永远都长不大。” 郁子航点头赞成:“对,是这样。” 骆初把手里饮料瓶的盖子给盖上,他拿着手机,对着弟弟骆杰,微笑:“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录个屏。” 骆杰一脸警惕:“骆初你想干嘛?” 是的,在有乔安年这个“模仿哥哥”的强烈对比之后,骆杰现在深深地觉得骆初已经不配当他的哥哥了。 所以他决定再也不要喊骆初哥哥,直接喊他哥的大名! 毫无悬念,骆杰又因为他的放飞自我,被骆初给修理了一通。 陆泽晗摸了摸骆杰挨了一记爆栗的小脑袋瓜。 骆杰还以为他泽晗哥要安慰他呢,只听见他泽晗哥声音带着笑,“杰崽,你今天一直在你哥的雷区蹦迪呢。” 骆初:“他就是欠修理了。” “我才没有!骆初你看看大乔是怎么当的哥哥,再看看你!” 骆初翻白眼:“人家弟弟也没你这么能叭叭,没你事儿这么多,比你安静懂事多了。你就是个事儿逼。” 骆杰音量立即拔高了好几个度:“我要回去告诉妈,骆初你说脏话!” 骆初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嗯,再加一条,还爱打小报告,是个小报告精。我肯定是上辈子杀人又越货,这辈子才当你哥。你看人家小朋友,从餐厅到现在,就没嚷嚷过半句,你有人家一半乖么你?” 程云溪:“小楼是很懂事的,不哭不闹,上次我们一起玩剧本杀,他都没有闹过呢。他是我见过最乖的小宝宝了!” 蒋若依:“骆杰你要是跟小楼一样,可能你哥也会变成弟控了。” 乔安年笑着轻刮了下小团子的鼻尖,“你听,大家都在夸你呢。” 贺南楼把乔安年的手拿下,握住了他的手。 他不需要别人的夸奖跟喜欢。 骆杰欲哭无泪。 为什么受伤的人总是他!!! … 天太热了,大家决定暂时先不逛了,先在园区找个餐厅吃饭。 餐厅必须要有空调。 鉴于企鹅馆血的教训,骆初提议由他先去实地探一探,要是人没那么多,他就打电话,到时候大家再一起过去,如果人多,他们干脆直接出园区,找一家最近的餐馆吃饭。 骆初去找餐厅,陆泽晗留下来看孩子。 七八分钟后,陆泽晗接到了好友的电话,于是带着这帮小学生一起过去。 骆初是直接要了个最大的包厢,容纳十来个人绰绰有余。 包厢里有投影机,实时播放动物园各个场馆的画面,游客可以选择自己最感兴趣的场馆放大,也可以自己连WIFI,看自己想要看的电影或者是其他视频。 包厢里还有沙发,可以舒舒服服地坐着看,人少的话,还可以躺着看也没问题。 服务员端上第一道冷盘时,投影仪就在播放狮子园区。 应该是午餐的时间点,狮子园区前人没有很多,不过还是有很多家长一边撑着伞,一边抱着孩子,或者是牵着孩子的手跟狮子一样,立在同一片艳阳天下。 林乐乐无比庆幸,他们没有再继续往下逛,要不然这会儿非晒成烤肉不可。 钱飞摊在椅子上,发出感叹:“这不比在外面逛舒服 ?” 蒋若依在给她跟程云溪两个人的碗碟用开水烫一烫,“这还是不一样的吧?坐在这里是舒服,但是还是没有身临其境来得更有体验感啊。隔着屏幕,还是差了点感觉的。就像是之前我们去喂鲤鱼,又喂了长颈鹿,这些都是看视频没有办法体验到的。而且!!滚滚们是真的好可爱!!!还有那些企鹅宝宝们也是!我跟云溪拍了好多照片。” 林乐乐:“也是。” 骆杰好奇地问道:“你跟程云溪拍了很多照片吗?不能不能给我看看?我之前只顾着看了,都没想起来要拍照片。” “可以啊!” 蒋若依把她的手机解锁,给骆杰递过去。 中间隔着贺南楼跟乔安年,骆杰的手够不到。 骆杰:“大乔,你帮我递一下。” 乔安年在给小团子脱身上的防晒衣,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小孩儿的后脖颈,黏黏的一片。 乔安年把手给伸进小孩儿后背,发现全是汗,就拿湿巾给小孩儿擦汗。 只听见骆杰喊他,没注意他说了什么,他抬起头,“什么?” 蒋若依:“没事,就是刚刚骆杰想让你帮他把我的手机给递一下,郁子航已经帮忙拿给他啦。” “喔。那就好。” 乔安年担心小孩儿身上黏黏的会不舒服:“要不要去洗手间,我替你把身体给擦下?” 小孩儿人数太多,骆初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比较皮实的林乐乐、钱飞还有他弟骆杰的身上,之前一直也没怎么注意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 这会儿他就坐在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对面,他好奇地低声问坐他旁边的郁子航,“你这同学一直都这么照顾他弟的?” 这不是在当哥,这是在当爹吧? 不对,就是他爸,对他跟小杰也没有这么“无微不至”过。 郁子航:“嗯。不过大乔对我们也都很照顾的。” 骆初听了更觉得神奇。 现在十三、四岁的小朋友,哪个不是被家里宠得不要不要的,不说他弟了,就是他自己,十三、四岁,也是猫嫌狗厌的年纪。 可是在这个叫乔安年的身上,一点也没看出半点调皮捣乱。 有时候,甚至比他跟泽晗都还要稳重。 至少,在熊猫园区那里,他压根也没想过小杰的视线会不会被挡住,能不能看见。 陆泽晗取笑他:“怎么,这是感觉到压力了?” 骆初夹了一块桂花糖醋仔排,“我有个屁的压力。你看人家弟弟,早上跟着我们一起逛到现在,一句累都没喊过。想当初小杰五、六岁那会儿,来动物园,没走几步一会儿要买这个,一会儿要买那个。看狮子非要我骑我爸头上,看猴子非要爬栅栏喂香蕉,我爸差点没把他给直接扔动物园里。” 骆杰挨着他泽晗哥坐,他哥说的话他一字不落地全给听见了。 “骆初!你抹黑我!” 骆初:“我这儿有视频为证呢。反正菜还没上齐,要不,我给大家播放一段小杰小时候逛动物园的视频?也顺便给大家看看江城动物园以前是个什么样子。” 钱飞热烈鼓掌:“这个好!!” 林乐乐高声呼应:“我想看!!!” 郁子航不大好意思落井下石,不过也是一脸的期待。 蒋若依:“骆初哥哥,你快放!” 程云溪:“好期待啊。” 骆杰离开位置,疯狂抱住他哥:“哥!你是我亲哥!!!给我留个面子!!!” 骆初冷笑道:“晚了。” “还有,太热了,你给我起开!” 可劲地把身上的狗皮膏药给扒拉开。 为了让大家能够专心吃饭,骆初决定,等吃完饭,再给大家昂骆杰小时候逛动物园,怎么“撒泼耍赖”的视频,给大家助个兴。 除了骆杰以外,全票通过。 乔安年更是举起了小团子的手,骆杰指了指他跟贺南楼,又指了指举手的每一个人,含泪控诉:“我,我恨你们!!!” … 骆初一点没跟他弟讲武德。 他没等吃完饭给大家播骆杰小时候逛动物园的片段,而是趁着骆杰去上洗手间,连上WIFI,给大家全方位地、详细地展现了一回骆杰小时候“撒泼耍赖”的精湛表演。 “你们大家在看什么呢?笑得这么高……” 骆杰脸上的笑容,在看见投影屏幕上自己手里拿了一个桔子,本来想着掰一瓣给狗熊就好,结果不小心,桔子从他手里滚落,掉进了熊山里头。 视频里,他先是一脸懵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接着又被他爸抱着看了眼津津有味地持着桔子的棕熊。 下一秒,他大哭出声——“哭声直上干云霄”。 “噗——” “哈哈哈哈哈!” “这一段真的是太搞笑了!!!哈哈哈!” 这一段大家其实刚刚已经看过了,因为太精彩,所以一致强烈要求骆初回放。 骆初还能怎么办? 当然只能“顺应民意”,于是,才有骆杰从洗手间出来,直接社死的这一幕。 “骆初!!!我鲨了你啊啊啊!” “今天你们在坐的,都别想出去!!!” “我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刚好今天餐厅有给送了一个水果拼盘,里头有几个小金桔,乔安年拿一个,剥了,递到小孩儿嘴边,又给骆杰拿了一个,“小可怜,别哭了,给你。” 骆杰:“!!!” 他恨! … 包厢里冷气很足,大家一时半会儿地都不大想出去。 于是决定先在包厢里呆一会儿。 放暑假,又是周末,人多,乔安年上午都没怎么拍照,他想趁着这会儿人少,在园区逛逛。 听说乔安年要出去逛逛,林乐乐眼睛瞪得老圆:“大乔,你确定?这个点,外面可晒了。” “还好,我没那么怕热。”乔安年把自己水杯里的水给灌满,放进他随身携带的背包里。 工作需要,出外景的时候,比现在的天气可热多了,尤其是往往还要背着很重的摄像机,就更累了。 现在好歹不用背着什么种东西,也眉宇工作在身,还是要轻松很多的。 乔安年自己不怕晒,他担心小团子会吃不消,所以打算把小孩儿给留在这里,暂时交给大家看一下。 乔安年:“小楼,我去逛逛,外面太晒了,你……” 不等乔安年说完,贺南楼打断了他的话:“我跟你一起去。” 乔安年微皱了皱眉,他盯着小团子,“你确定?外面可晒了。” 林乐乐:“……” 这话听着很耳熟呢。 贺南楼:“我要跟你在一起。” 第56章 暖男 小楼是一个很独立的孩子。 在家里,如果他不去小团子房间找他,小孩儿能一个人在房间待一天。 当然,这种情况,随着他们从槐镇回来,稍微好了一些,有时候小楼也会主动来他的房间找他。 也不是找他玩,就是跟槐镇的时候一样,他写他的作业,小楼就在边上坐他自己的事情。 乔安年能够感觉得出,比起一开始对他的厌恶跟抗拒,小孩儿有在一点一点地接受他,可能还不到喜欢的程度,至少比他刚穿过来时要好多了。 但是,因为性格加上一些外在因素,小楼不是一个会主动表达想法,甚至连开心或者生气的情绪都不太有。 他一直都有在慢慢引导小孩儿尝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他也能感觉到这段时间以来,小楼的确比过去有所进步。 万万没想到,小孩儿能开口就是王者!!! 这是乔安年第一次从小孩儿口中听见,关于他自己的明确的态度跟想法。 小团子要跟他在一起! 啊啊啊啊! 小楼说要跟他在一起!!! 乔安年抿了好几次唇角,才能勉压下自己的上扬的唇。 开心归开心,事关小孩儿的身体,还是不能冲动就答应。 “但是现在外面真的很热,如果你跟我出去,有可能会中暑,而且你已经走了一上午,我担心你的体力会吃不消。这样,我让乐乐哥哥他们,还有云溪姐姐她们陪你玩,我尽快早点回来,好不好?” 蒋若依牵着程云溪的手走了过来,“是啊,小楼,外面真的很热。我跟云溪陪你一起玩呀。你平时喜欢玩什么?” 程云溪点头:“嗯,我跟若依都可以陪你喔。” 贺南楼的视线落在蒋若依跟程云溪牵着的手,他抬手,握祝了乔安年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乔安年被小孩儿主动牵自己手这一行为给惊着了,小楼今天是怎么回事? 这是开窍了?? 蒋若依可羡慕,她跟云溪每次要去牵小楼的手,小楼每次都会挣开的说。 蒋若依一脸期待地问道:“小楼去的话,我可以跟你们一块去吗?云溪,你去不去?” 程云溪点头,“我跟你一起。” 林乐乐表示不可思议:“你们几个是真的不怕晒啊?反正我现在是打死不要出去。” 骆杰的头摇得跟车上的摆件有得一拼,“我也不要现在出去逛,太热了。小楼,你不要跟你哥一起犯傻,外面真的太热了。你留这,我跟你乐乐哥教你玩手机游戏!可刺激了!” 骆初在骆杰的后脖颈处捏了一把,“别带坏小孩子。” 骆杰尖叫出声,“哥,疼疼疼!” 骆初对自己的力道心里有数,哪有真的那么疼,懒得搭理戏精弟弟,他对乔安年道:“小孩子一般都比较怕生。小楼可能还是跟我们大家没那么熟。这样,你带着他,尽可能地走树荫下。乐乐,你的风扇电量是不是充满了?你去看看,给小楼带上,这样多少会好一点。” 林乐乐从位置上起身,“喔,对。我电扇还在充着呢。我去看看啊。” 不一会儿,林乐乐就拿着小电扇过来了,“还没充满,不过用个一两个小时应该是没问题的。” 他把小电扇递给贺南楼,“给,小楼。要是热你就用这个,啊。” 贺南楼伸手接过。 乔安年:“小楼,应该跟乐乐哥哥说什么啊?” 贺南楼:“……谢谢。” 林乐乐好奇地道:“都是自己人,不客气!” 有了林乐乐的风扇,加上小团子说什么也不肯留下一定要跟自己在一起,乔安年没办法,只好把小孩儿一块带上。 … 除了蒋若依跟程云溪两个女生,不太喜欢待在空调房里的郁子航,也要跟着乔安年一起出去。 郁子航,蒋若依跟程云溪都不是闹腾的性格,乔安年也就不用特意看着这三个人。甚至,有时候,他想要拍动物园里的景色或者动物,还能让三人帮忙看一下小孩儿。 虽然,小楼很乖,根本不用人看也就是了。 孔雀园相对比较开阔,绿荫婆娑,很适合取景。 乔安年手里拿着手机,对是个小孩儿道:“云溪、若依、子航,小楼,你们四个人站在孔雀园前,我给你们拍一张。” “好啊!云溪,小楼,我们一块过去!” 蒋若依一只手挽着云溪,一只手去牵贺南楼。 贺南楼走到了郁子航的另一边,蒋若依也没转过头去看,一只手拉着一个,一起往前跑。 郁子航有点懵,傻乎乎地跟着一起往前跑。 等跑到孔雀园的标识前,蒋若依才发现自己牵错了人,笑着把郁子航的手给松开了,“我说呢,小楼的手怎么跟我的差不多大。我还以为你们男生的手就是要比我们女生大一点。” 郁子航脸有点红,“我当时也有点懵,还在奇怪你为什么要牵我的手。” 乔安年笑得不行,趁着三个小孩儿都没有在看他,抓拍了几张。 程云溪对镜头比较敏感,见到乔安年在拍,就朝乔安年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乔安年朝小姑娘笑了笑。 程云溪也回以浅笑,乔安年也抓拍了几张。 蒋若依:“小楼,过来,就等你一个啦!” 贺南楼没往前走,而是往回走。 乔安年见小孩儿朝他走过来,奇怪地问道:“小楼,你怎么不跟云溪她们一起过去?” 程云溪猜测道:“小楼是不是想跟你拍照?” 嗯? 是这样的吗? 乔安年低头看着小团子,笑着问道:“你是想要跟我拍照?但是你跟我一起拍照,跟你和若依、云溪姐姐他们一起拍照也不冲突吧?” 蒋若依提议:“要不这样,乔安年,现在先你给我们拍,等会儿你拍好了,我们给你跟小楼拍。” 乔安年喜欢拍照,他喜欢用镜头记录所有每一个令他惊艳的,或者是值得纪念的瞬间,他自己其实并不是太喜欢入镜。 不好扫小朋友的兴,加上他跟小团子好像也没怎么合影过,乔安年也就爽快地答应了。 小团子不肯自己过去,乔安年只好牵着小孩儿的手一块过去,“你就站在这里,等我给你们拍好,若依姐姐就给门两个人拍,好不好?” 小团子没反对。 乔安年于是松开了小团子的手,往后退了几步,给四个小孩儿拍照。 两个女生很会摆姿势,动作也很自然,笑得也甜,相比之下,两个男生表现可就不那么给力了,郁子航只会剪刀手跟傻笑,小团子站在两个女生中间,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乔安年的视线从手机镜头移开,想要逗小孩儿笑一个:“小楼,今天来动物园开不开心?” 贺南楼瞥了他一眼,连唇角都没扯一下。 乔安年:“……” 逗笑惨遭失败。 好在,小孩儿颜值能打,哪怕脸上没半点笑容,只是站在那里,就是很显眼的存在。 四个小孩是站在阴凉处,只有乔安年一个人为了找拍照的角度跟理想的光影,站在阳光下,周围没什么遮挡物。 程云溪注意到乔安年的额头都是汗,她跑过去,“你跟小楼站这,我跟若依给你们拍。” “不用,这里太热了。要不去那棵大榕树下吧。那里凉快点。” 程云溪顺着乔安年手指的方向,也看见了不远处的那棵大榕树。 于是一行人一起去了榕树下。 程云溪跟蒋若依两个女生都各自带了湿巾,还有小风扇。 小风扇是程云溪跟蒋若依两人临时在园区买的。 郁子航就明显准备工作不足,除了一顶棒球帽,什么都没带,坐下来后,只能摘掉帽子,拿在手里扇风。 “大乔,你湿巾给我几张。” “嗯。好。” 乔安年把包放在膝盖上,抽了几张递给郁子航。 “这湿巾怎么也是热的?” 郁子航拿湿巾擦汗,发现这湿巾拿手里也都是热的。 蒋若依转过头,“我们的也是,都被太阳给晒热了。” 乔安年自己也抽了几张,给小团子擦汗,“中午温度比上午高了不少。” 程云溪:“对。” “小脸蛋都红彤彤的,是不是热坏了?” 乔安年心疼得不行,小家伙额头上的刘海都湿透了,贴在额头上。 贺南楼没说话,他手里拿着林乐乐的风扇,在对着湿巾吹。 乔安年没在意,以为小孩儿单纯是在玩。 在孩子的世界里,什么都是有趣的,哪怕一根草,他们也能玩出很多的花样。 只有当孩子变成大人,这个世界才会逐渐变得无趣起来。 乔安年唇角维扬,这段时间以来,小楼越来越像普通的孩子了,正好。 忽地,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乔安年一怔,他转过头,只见小家伙一只手手里拿着湿巾,另一只手拿着风扇,对着他吹。 蒋若依靠在程云溪肩上休息,刚好是面朝着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的方向:“天呐!小楼,你是在给你哥哥扇风吗?你真是个小暖男!” 程云溪在喝水,听见若依的惊叹声,她转过头。 蒋若依脑袋靠在程云溪肩上,羡慕得不要不要的,“嘤,溪溪,我好想有个像小楼这样的弟弟啊啊啊!!!” 程云溪给出自己的建议:“你可以回去告诉你爸爸妈妈,跟他们说你很想有个弟弟。” 蒋若依:“我说过的!我还给我妈看了小楼的照片呢!你知道我妈怎么说吗?” “阿姨怎么说?” “我妈说,你去我们小区走一圈,你自己去看看,有小孩子长得跟你朋友弟弟一样好看的吗?以后这种强妈所难的事儿,让提都别提。再一个,她说她很享受她现在的生活,一点也不想有二胎。” 程云溪摸摸好友的脑袋,“父母也有父母的人生,他们有权决定要或者不要二胎。” 蒋若依:“我知道。所以我也就是那么一提么。本来我也没想有个弟弟,我就是……太羡慕大乔了!恨!” 程云溪好奇地问道:“小楼,你刚刚是在用风扇给湿巾降温吗?” 郁子航抢答:“这题我会。我做过这题,蒸发吸热,所以在小楼拿风扇对着湿巾吹时,毛巾里的液体蒸发,变成气体,所以会起到降温的作用。对吧?小楼,你是不是就是根据这个原理,才想到给湿巾降温的?” 蒋若依:“应该是看动画片学的吧?这么复杂的原理,小楼应该不懂。” “嗯,事实上,小楼从来不看动画片。” 所以大概率,应该不是看的动画片,可能书上看到的。 蒋若依微微睁大了眼睛:“!!!小楼你竟然从来不看动画片?” 郁子航好奇地问道:“那小楼平时在家里都干什么?” 程云溪跟蒋若依两个女生探着脑袋,显然也很想知道答案。 乔安年:“小楼平时吗?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在家里写一些代码,看一些外文书什么的。不过他有时候对着电脑时间太长了,我就会强行要求他必须起来活动活动。小孩子眼睛长时间对着电脑不好,容易近视。喔,对了,小楼还送了我一个伴学机器人。里面有程序是他自己编写的,会跟我对话,还会唱歌,还会求表现、争宠,特别智能的一个机器人。” 郁子航眼睛亮了亮,“伴学机器人?听起来好酷!!!另外,我还听出了浓浓凡尔赛的味道。” 蒋若依,“这个我懂!别人问云溪妈妈,云溪成绩为什么这么好,问云溪平时在家都干什么的时候,云溪妈妈也是用的这种语气。我们家云溪吗?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在家看看书,做做题什么的。其实我都不赞同她天天对着书本,这样长时间下去,眼睛会近视的嘛。而且小孩子么,就要多玩才对。然后又会用那种特别云淡风轻地口吻告诉人家,云溪前阵子奥数、作文、英语什么的,获得了几等奖,这次期末考,又考进了年级前几之类的。” 程云溪叹了口气,“可惜了,我妈怎么不在现场呢。以后有机会,你千万要当着她的面说。”对于妈妈的凡尔赛,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蒋若依脖子一缩,吐了吐舌头,“我可不敢。” 蒋小姑娘总结了一句:“反正大乔刚刚是在凡尔赛,没错。” 乔安年哈哈大笑,一点也没有要否认的意思。 “宝,我不热了,你赶紧给自己扇扇,啊。” 乔安年把贺南楼手里的风扇给掉个头,好让风扇对着小孩儿自己吹。 贺南楼:“我不热。” 乔安年指尖轻揩小孩儿额头上的汗珠,“嗯哼,不热,请问这是什么?” 贺南楼:“液体。” 乔安年:“……” “安年,小楼,看这里!” 听见声音,乔安年下意识地转过头。 程云溪:“你笑一个呀。” “好喔。” 阳光从榕树的缝隙间投下斑驳的、细碎的光影。 夏虫在树间、草丛里欢快地唱着歌。 镜头里,乔安年笑容灿烂,照片里的另一个主角则是望着笑容明朗的少年,小男孩眼睛深如溪涧的黑色鹅卵石,眼神专注。 … 乔安年他们在榕树下休息的功夫,林乐乐他们终于舍得离开有空调的餐厅包厢。 因为骆杰想去做摩天轮,一个人做摩天轮没劲,骆杰想让钱飞或者是林乐乐陪他一块去。 钱飞恐高,林乐乐觉得两个人没什么意思,于是在群里发信息,问乔安年他们在哪儿,要不要一块去做摩天轮。 蒋若依跟程云溪两个女生对摩天轮没什么抵抗力,积极响应。 乔安年以前只是在电视跟的描写里,见过摩天轮,还从来没自己上去坐过,也打算去坐坐看。 两拨人在动物园的南区,也就是游乐场区会合。 乔安年、贺南楼他们到摩天轮区,骆初跟陆泽晗两人也在。 “骆杰,你过来,你跟我还有泽晗一个舱。” 骆杰太好动,骆初担心他到时候不安分,喊他过来跟他和陆泽晗一起坐。 骆杰一点也不带犹豫地拒绝了,“我不!我要跟大乔一个舱!” 乔安年牵着小团子的手在排队,工作人员打开舱门,骆杰生怕他哥会下来逮人,一溜烟地进了去。 乔安年一只脚已经跨进舱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小家伙脸色似乎有点苍白,忽然想起什么,临时迈了出来,“骆杰,我跟小楼还是不进去了。” 一个人进了摩天轮舱的骆杰:“??!!” 大家人都进了摩天轮的舱门,摩天轮渐渐地升高。 钱飞走了过来:“大乔,你怎么不带小楼上去啊?难道你也恐高?” 乔安年摇摇头,“不是,我是我忽然想起来,小楼不太能在密闭的空间内待太长时间。” 贺南楼倏地朝乔安年看了过去。 乔安年不由地一阵后怕。 幸好他见小楼脸色不太对劲,及时地给想起来了,要不然等真的上了摩天轮,要转一圈才能回来,小楼搞不好会出事。 这次是他大意了。 他去年刚穿书时还十分注意,不让小楼待在过于密闭、狭小的空间里,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小楼的幽闭症从来没发作过,所以他差点就忘了。 钱飞当即同情地道:“你这哥哥当得,可太不容易了。” 他是自己恐高,没办法玩。要是他有弟弟妹妹,弟弟或者妹妹恐高,他肯定就把弟弟妹妹交给工作人员看一下,他自己上去玩了。 … 陆陆续续有别的游客过来,等着下一轮上去。 乔安年也就带着俩小孩儿,去边上稍微宽阔一点,人少一点的地方,等着林乐乐他们下来。 钱飞恐高,但是对摩天轮偏偏又很感兴趣。 他不敢坐上去,只能拿着手机,绕着摩天轮拍,过过“眼”瘾。 贺南楼瞥了眼在挺远的地方,对着摩天轮拍照的钱飞,他问乔安年:“你怎么知道,我不太能在密闭、狭小的空间里待太长时间?” 他的幽闭症,是在被阁楼关了一夜之后,留下了引子。 后来的一次被绑架,加重了他的症状。 最初发病的那段时间,他连乘坐电梯那么短的时间,都会呼吸难受,喘不过气。 只是这种病,除了心理因素,很大程度上也来自于身体对环境的刻板反应。 他现在的这具身体,对密闭的空间很明显没有那么敏感,加上前世的他,做过一段时间的脱敏治疗,幽闭症的症状有所减轻。 问题的关键在于,无论如何,乔安年都不应该知道,他患有幽闭恐惧症这件事才对。 乔安年:“……” 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追文的时候看到的啊,宝。 不过……他记得小团子这会儿幽闭症并不算严重,而且,他记得书里作者写的是,男主被绑架以后,才知道自己患有幽闭症,小时候的男主对于自己患有幽闭症这件事,是并不太清楚来的…… 难道是因为他看文的时间太长,记混了? 不管是不是他记混吧,总之他总不能告诉小团子,是因为他当初追了一本以他是男主角的连载文,所以他才对他的事儿知道得一清二楚吧。 乔安年随口胡诌,“张妈告诉我的,说是让我千万不要带你去狭小跟密闭的空间。” 撒谎。 张妈根本不知道他患有幽闭症这件事,就算是知道,张妈也不会这么叮嘱他。因为张妈是信不过乔安年的,所以张妈不会有这一番交代。 人们之所以撒谎,无非是因为有所隐瞒。 乔安年,到底是在隐瞒什么? 是什么样的秘密,令对他从来都没什么戒心的乔安年,会对他扯谎? 贺南楼忽然想起,去年,他曾经拿乔安年拍摄的摄影作品,在网上进行过数据比对,始终没有找到跟乔安年相匹配的数据。 “小楼,你看,乐乐他们下来了!” 乔安年指着转了一圈,回到地面的林乐乐他们的摩天轮。 夏天的风吹在身上是热的,贺南楼握拳的手,出了一层微腻的冷汗。 贺南楼湿腻的手,握住少年的手。 “怎么都是手汗?是不是很热?你的电风扇呢?拿出来,我给你凉快一下。” 贺南楼仰起头,乌色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年。 “嘿!小傻瓜,发什么呢?风扇呢,给我一下。” 额头,被轻弹了下。 贺南楼注视着少年唇边的笑意,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如盛夏树荫般浓密的阴影。 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闯进他的世界。 就别想走。 第57章 陪你 “虽然我来过动物园好几次,但是一直没在动物园坐过摩天轮,原来从上面往下看,动物园的风景还挺好看的。” “我也是,我也是!特别是从高处往下看鸳鸯池那边的风景,鸳鸯跟天鹅栖在湖面上,好好看。” “嗯,我也觉得鸳鸯池那边的景色最好看,不过熊猫馆的最大。” 程云溪跟蒋若依两个女生最先从摩天轮下来,两人高兴地讨论着在上面看到的风景。 “是云溪她们,她们好像到了,走,我们一起过去。” 听出是程云溪、蒋若依两个女孩子的声音,乔安年牵着小团子的手,一起到出口处等大家。 林乐乐、郁子航他们也到了,两个男生的体验感显然没那么好,上面风景是不错……就是,太慢了。 “摩天轮的速度慢了点,不够刺激。为什么摩天轮都这么慢啊,这速度就不能稍微快一点?” 摩天轮速度为什么这么不给力这个问题,困扰林乐乐很久了。 郁子航想了想,“应该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吧,如果太快,在那么高的地方,一旦机器故障,很容易发生危险。” 骆初迈出舱门,错估了高度,脑袋被磕了下,提醒跟着他后头出来,身高跟他差不多的陆泽晗,小心头。 听见林乐乐跟郁子航两个小孩儿的对话,骆初点头道:“是这样没错,像是摩天轮这些游乐场设施的速度都是经过专业人士的计算跟测试过的。不用有多快,就算是比现在的速度再快一点,危险系数都会增加好几倍。” 林乐乐双臂环抱着自己,“咦~~~骆初哥,子航,幸好上去前你们没说这个话题!”要不然他待在摩天轮上,搞不好会坐立不安,反正肯定没有办法好好欣赏风景! 陆泽晗笑,说了件他跟骆初以前一起出去玩的一次经历。 “他今天算是好的,没哔哔。你们不知道,有一次,我跟骆初还有几个同学一起去爬山,山顶上有玻璃栈桥。我们大家都是冲着玻璃栈桥的,爬了很久的山。那个时候,像是玻璃栈道、玻璃栈桥什么的也不像现在这么火,还是挺少的,大家都挺兴奋,想体验看看。终于爬到山顶,我脚都还没跨上去,就被骆初给拉了回来。 因为当时玻璃栈道上站着人挺多的,他就指着警示牌给我们看,告诉我们这个坡博栈桥限定人数是多少,桥上的人数明显超了。加上当时风大,桥面有些微微晃动……总之,那次之后,我们寝室就再也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起去爬山了,因为体验感太差了。” 林乐乐大笑:“哈哈哈哈!骆初哥你这也太过分了啊!” 骆初振振有词:“我这叫安全至上。” 大家都在说说笑笑,只有骆杰一个人从摩天轮上下来后,嘴都是扁的。 骆杰气呼呼地冲到在出口处等着他们的乔安年的跟前:“大乔,你为什么临时又不上去了啊?” 害他一个人待在舱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无聊死了,巴不得摩天轮快点停,偏偏这玩意儿又慢得要死。 “小楼害怕坐摩天轮。” 钱飞帮着解释。他也不太懂幽闭症什么的,最后总结出一句话,反正是因为小楼害怕坐摩天轮,所以大乔才没坐上去就对了。 贺南楼:“……” 哎? 是因为小楼害怕么? 没想到小楼看着酷酷的样子,原来胆子这么小的么? 骆杰看着被乔安年牵在手里的小朋友,他以大哥哥的口吻教育道:“小楼你这样不行喔,男子汉大丈夫,我们应该无所畏惧!” 骆初淡淡地插了一句:“嗯,也就是坐个高空缆车,坐一路,哭一路而已。” 骆杰愤怒地扭过头,“骆初你能不能别拆我的台!!!” 骆初微笑:“不能。” 怕骆杰太挑,等会又得挨他哥的揍,乔安年赶紧岔开话题:“你接下来想玩什么?我请你。” “哼,这还差不多。” 林乐乐、骆杰他们是什么都能玩,两个女生也是,游乐场的项目她们没有什么害怕的,问题还是在于,适合七岁小朋友的项目可就没那么多了。 大家一起出来玩,要是只有他们玩,每次大乔跟小楼都只能看着,那可就没意思了。 大家决定一起去玩碰碰车、旋转木马还有旋转咖啡杯。 除了碰碰车勉强算是有点兴趣,其他像是旋转木马跟咖啡杯什么的,对于骆初跟陆泽晗两个人都太低幼了,在骆杰他们上旋转木马的时候,他跟陆泽晗两个人就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等着他们。 倒是乔安年,跃跃欲试。 他在电视剧还有里,看了很多次旋转木马,他也在游乐园主题里,给客人拍过相应的主题照片,可一次也没好意思自己上去坐过,还挺好奇,旋转木马坐起来是什么感觉。 他们一行人人多,轮到乔安年跟贺南楼时,只剩下一驾南瓜马车,刚好可以坐得下两个小孩子。 乔安年也不挑,拉着贺南楼一起坐进去。 原来这就是坐旋转木马的感觉吗? 旋转木马一晃,一晃,有点像是在坐船,速度有点慢,对大人来说,其实是有些无聊的,但是可能因为他带有童年滤镜,觉得还挺有趣。 特别是随着儿歌缓缓地转圈又一圈,有风轻轻地吹来,还是挺舒服的,对小孩子而言,应该是比较有趣的体验吧。 至少,如果是他十二岁来这个地方,他可能回去后,很长一段时间,梦里都是自己坐在播放着音乐的旋转木马上,随着音乐,一圈一圈地转着。 乔安年唇角勾着笑,他低头看着小团子,“是不是很好玩?“ 贺南楼揉着眼睛。 乔安年惊着了,“旋转木马对你来说这么无聊的吗?“ 竟然都快要坐睡着了。 贺南楼脑袋靠在乔安年的肩上,“困~~~” 因为倦意,贺南楼的声音有点往后拖,听在乔安年耳里,小奶音像是一条起司猫的小尾巴,轻轻地在乔安年的心尖上拂过。 乔安年:“!!!” 啊!!! 他的乖崽真的太可爱了!!! … 旋转木马停下时,乔安年还挺意外。 时间这么短的吗? 乔安年转过脸,小家伙脑袋枕在他肩上,戴着防晒衣的连体帽,看不清楚脸,看样子好像是真睡过去了。 乔安年:“……” 旋转木马对小孩儿来说到底还是多无聊。 “小楼,小楼,醒醒——” 乔安年不得轻声把小孩儿给喊醒。 “我帮你把小楼抱出来吧。” 骆初跟陆泽晗两人听见音乐停了,见骆杰他们几个都下了旋转木马,只有乔安年迟迟没有过来,走过来一看,瞧见小朋友靠在乔安年肩上睡得正香。 “谢谢,那就麻烦你了。” 乔安年一个人真抱不动睡着了的小团子,只好麻烦骆初。 乔安年坐在位置不动,骆初弯腰把小孩儿给抱出去,手还没碰见小家伙的身体,只见刚刚还睡得正香的小孩儿一下动了动眼皮,掀开眼帘,一双乌色的眼睛又黑又亮。 骆初挺意外。 因为小孩儿看着,不像是睡着刚醒的样子。 乔安年等了等,没等到骆初抱起小楼。 他转过头,骆初指着悠悠转醒的小孩儿,“你弟醒了。” 嗯? 乔安年挺意外,刚刚他叫了好几声小楼都没醒来着。 贺南楼把戴在身上的帽子摘下,头发被汗水微微浸湿。 “是不是被热醒了?宝,你这睡得,双眼皮跟割过似的。” 乔安年的指尖碰了碰贺南楼的双眼皮,真就跟手术割过一样,可深,怪好看的。 指尖不经意触碰到睫毛,有点痒。 贺南楼在一手拍开,还是勉强忍受这种微痒感,迟疑了几秒。 工作人员走过来,礼貌地提醒他们,下一拨游客马上就要过来。 “喔,好,我们这就出去。” 乔安年收回了手,先从里面出来。 南瓜车厢的高度,对于六七岁的小朋友而言稍微有点高,骆初把手伸给贺南楼。 贺南楼只手搭在南瓜马车的壁延上,小短腿从座位里迈出。 骆初注意到,乔安年伸手去扶的时候,小孩儿很是配合,乖乖地伸出小手。 骆初跟陆泽晗悄声地咬着耳朵,“这弟弟是不是也有点兄控啊? 仔细回想的话,好像今天出来玩儿,除了跟在哥哥乔安年的身边,小孩儿其实跟谁都没怎么说过话,跟不要说跟谁一块玩儿了。 这兄弟两个人,一个兄控,一个弟控,绝了。 陆泽晗笑:“我小时候要是有对我这么好的一哥哥,我肯定也天天跟小尾巴一样跟他后面。” 骆初,“屁!我跟你小学就是同学,我对你不好?也没见你跟小尾巴一样跟我后面。这次跟我一起来动物园,还是小杰给你发的信息你才答应一起出来玩。” 陆泽晗:“我比你大。应该你给我当尾巴。“ 骆初笑骂:“滚。” … 从旋转木马下来,骆杰、林乐乐他们就嚷嚷着要去玩碰碰车。 旋转咖啡杯什么的,直接被略过了。 要玩还是玩点稍微刺激的。 乔安年体验了一回旋转木马,也几乎走遍了动物园的每个动物馆,还见了大熊猫,对他来说,今天动物园之行已经挺圆满的了,不是非要去玩碰碰车不可。 趁着骆杰他们在讨论等会儿怎么组队玩抵抗赛,必须要分开骆初跟陆泽晗,不然他们就太吃亏什么的,乔安年低声问小孩儿,“现在还想睡觉么?要是想睡觉,我就去跟乐乐还有骆初他们说一声,我们先带你回去。” 贺南楼:“你以前玩过么?” 乔安年笑了笑,“没。我小时候……” 他小时候有做不完的家务,还有学校的作业等着他,能有时间坐在房间里,空闲地发个呆,都是奢侈的事情,哪有时间去玩碰碰车之类的。 再一个,他也没钱。 外婆给他的所有的压岁钱他都存了起来,每一分都要精打细算,没钱,也根本舍不得去玩什么碰碰车。 乔安年没有往下说。 有些事过去了,就没有再提的必要。 他摸了摸小团子的脑袋,“小楼想玩么?要是小楼想玩,我就陪你,不想玩,我们就回去。” 贺南楼没说话,他拉着乔安年,往碰碰车的方向走去。 乔安年很意外;“你想玩这个?” “大乔!” 买好票的骆杰跑了过来,低声跟乔安年说出他们的策略,“我们组好队了。等会儿你就跟小楼一起。我跟钱飞当前锋,你跟小楼就在后面阻断骆初跟程云溪,乐乐跟子航对付泽晗哥跟蒋若依!等会儿你跟小楼要加油喔!要防止我跟他们偷袭你,骆初可狡猾了!” 骆杰说得可认真。 乔安年算是听明白了,他们结果小孩儿分别组队,骆初、陆泽晗则跟两个女生一起组队,这样就避免了哪个队实力太弱,影响游戏体验。 当然,因为他是跟小楼一起,实力一定是最弱的,所以还给他安排了个“阻断”这种相对轻松的活。 不得不说,这策略听上去还挺像是那么回事。 大家各自选喜欢的一辆车上去,乔安年选了一辆红色的。 贺南楼:“……” … 贺南楼先上的车,小孩儿直接在驾驶室就坐下了,双手握着方向盘,像模像样。 乔安年从工作人员那里接过安全头盔,拿手机给小孩儿拍了张照片,“你确定,你要坐驾驶位?” 贺南楼:“嗯。” “行叭。” 乔安年给小孩儿把安全头盔给戴上,他自己也随后戴上头盔,系上安全带。 别看骆初跟钱飞他们之前制定得策略挺像是那么一回事,等到了碰碰车池内,完全乱成一团。 骆初一开始就碰上谁撞谁,骆杰他们的什么攻守防线,一下就被撞破了,骆初追着骆杰、钱飞是穷追猛打。 骆杰被撞得不行,赶紧调转方向盘,乔安年他们的车就在后面,骆杰他们逃了,乔安年就受到了正面的撞击。 不曾想,就在乔安年以为要撞上时,贺南楼忽然往后退,接着,猛地加快了速度,骆初的车被撞得往后撞上了陆泽晗他们的车,陆泽晗的车撞到了边上的防撞带。 根据骆杰他们定的规则,只要是被撞到边上的防撞带,就算是输。 蒋若依哭唧唧:“太惨了,我们才刚刚上路,就已经落地成盒了吗?骆初哥,你一定要给我们报仇!!!” 蒋若依话才刚说完,就听见“嘭”地一声,她扭过头,只见骆初跟程云溪他们的车子,也撞上了边上的防撞带。 贺南楼那辆红色的车,就停在骆初他们那辆黑色的碰碰车前,像极了是在耀武扬威。 蒋若依傻眼,“云溪,你们也是被小楼给淘汰的?” 程云溪一点也没有落败的沮丧,她眼睛亮亮的,“小楼好厉害!” 骆初:“……” 他这小队友倒戈的速度未免太快。 由于骆初跟陆泽晗两人的车队开局不到一分钟就被贺南楼淘汰,林乐乐他们自动躺赢。一帮人在碰碰车池内撞来撞去,表示庆祝。 乔安年跟小孩儿击掌,“漂亮!可以啊,小楼!” 贺南楼双手握着方向盘,游刃有余地躲过边上其他游客的倒车,“喜欢赛车么?” “啊?” 贺南楼:“我可以带你玩赛车。” 乔安年笑得不行,“你才多大?这距离你拿驾照还得要好多年吧?我数一数啊……你今年七岁,要拿驾照,至少得年满十八岁。好家伙,我得再等个十一、二年的才能等到你带着我玩赛车呐!” 贺南楼抿起唇。 漆黑的眼睛注视着乔安年,“那你等么?” “等啊!别说十一二年、七八九十年,我都等你。只要是你长大以后,哪天想起来了要带我去玩个赛车,不管我在干嘛,我就‘咻’一下跑过去找你,坐你副驾驶,让你带我兜风,怎么样?” 贺南楼眸光沉沉:“记住你今天的话。” 乔安年看见小孩儿一本正经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怕小孩儿恼羞成怒,乔安年忍得好辛苦才总算没有笑场:“好,好。一定记住。” … 玩过碰碰车,大家实在没什么想玩的了,加上动物馆也逛的差不多了,骆初就让每个小孩儿给各自的家长打电话,除了骆杰由跟着他陆泽晗两人一块打车回去,其他人都由家长来接。 乔安年是给司机打得电话,没麻烦张倩柔。 骆初看着小孩儿们一个个被接走后,这才叫了辆车。 乔安年在动物园时,没觉得多累,只是觉得开心跟兴奋。 到了家,进浴室洗澡,才发现身体累得不行,站在那儿冲澡,腿都是抖的。 乔安年洗完澡后就开始睡觉,从傍晚一直睡到了晚上。 乔安年是被微频繁的微信提示音给吵醒的。 醒来时,乔安年习惯性地看了眼窗外,天已经很暗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想知道到底是谁,在他睡觉时信息发个不停。 点开微信信息,全是群消息。 是程云溪在群里发这次他们动物园之行的照片。 乔安年一眼就看见,自己跟小团子坐在榕树下,小团子拿着小风扇对着他吹的照片。 当时被小家伙的举动给暖到了,但其实是惊讶多余感动的。惊讶于小孩儿的成长。 现在见了照片,没有一开始的那种惊讶,只剩下满涨的感动,有一种没有白疼孩子的满足感跟自豪感! 小姑娘不止拍了一张,有小楼喂鱼的照片,还有他牵着小楼的手,两个人一起喂长颈鹿的照片,他们两个人相视而笑,或者是他看着小楼笑,或者仅仅只是他们两个人在交谈的照片。 看得出来,小姑娘应该是在拍小楼,他就是顺带的,因为好几张照片都是,他是糊的,小楼拍得清晰的不要不要的。 小姑娘偏心得……有点厉害啊。 咳。 若依小姑娘也在群里发了照片,没有程云溪得多,不过也不少。当然,除了动物,小楼绝对是两个女生镜头里的主角。 相比之下,像是乐乐他们几个男生拍的,除了子航的还算能看,像是骆杰跟钱飞,拍出来的照片,人物要么腿短得离谱,要么是怼脸拍,要么就是糊照。就连大熊猫,他们几个人也没有几张拍得好看的。看得出来,拍照十分随意。 乔安年开了灯,靠在床边,点击保存图片。 乔安年把信息上拉,爬了下搂,把楼里大家甩出来的照片全部都下载保存在了自己的手机。 乔安年也把自己今天拍的照片,分享到群里。 顺便,从这帮小孩儿拍的照片里,挑选了几张,加上他自己拍的几张,组成了九宫格,发了条朋友圈。 … 乔安年的照片,跟这帮小孩儿们随手拍的照片就不是一个画风了。 光影、构图,色彩饱和度,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林乐乐:“!!!大乔,你的拍照技术这么好的吗?” 骆杰:“???!我们仿佛去的不是一个动物园!!!动物园的馆区有种蓝色的绣球花吗?我怎么没看见啊?” 林乐乐:“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大乔拍得照片都好好看啊!!!” 郁子航:“@乔安年专门学过摄影?” 乔安年:“是学过。” 程云溪:“好厉害。乔安年,你拍得很好看。” 蒋若依:“排!!!” 其他人都还在震惊乔安年的照片怎么拍得这么好看。 只有骆杰一个人,在看见乔安年拍的几张照片后,火冒三丈。 骆杰:“我就说骆初肯定不是我亲哥。” 骆杰:“你们看,照片里,他给泽晗哥挡太阳,还给泽晗哥拿水!” 骆杰:“但是我平时让他帮我做什么事,他就一个‘滚’字。他一定是爸妈从垃圾桶捡过来的,所以他嫉妒我!” 林乐乐:“也许你才是捡来的。严肃脸.jpg. 钱飞:“哈哈哈哈!嘘,看破不说。” 骆杰:“不可能!我跟我爸长得一模一样!” 骆初:“嫉妒你什么?嫉妒你心眼小,还是嫉妒你没心眼?” “???我哥为什会在群里?麻烦某人看一看群名,自动退出,OK?” 手机收到信息提示音。 乔安年退出群聊,发现是小楼给他发了条新信息。 L。:“把我拉群里。” ??? 乔安年看着框骆杰刚刚的聊天信息,看了看微信对话框上的“一群小可爱”的群名。 他的小乖崽就是天下第一可爱!! 嘿嘿。 果断拉进群。 乔安年:“好。” L。加入了群聊。 第58章 爱你 贺南楼听见提示音,点开微信,看见了乔安年在朋友圈发的九宫格。 在乔安年发的九宫格里,居中的位置,有他们群聊的截图,只是群名被打了马赛克。 知道乔安年已经睡醒,并且在发朋友圈,贺南楼就猜到,他多半是在跟林乐乐他们聊天,于是给乔安年私发,让他拉自己进群。 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个不停。 太吵了。 不断的有消息被覆盖。 贺南楼将聊天记录往前翻了一段时间,如同他所预料地那样,群里果然有许多他们今天去动物园时拍下的照片。 照片里,少年或是唇角上扬,或者是转过脸,跟朋友说笑。在大部分照片当中,少年都是跟他一起出镜,笑容或者温柔,或者宠溺,大笑的时候居多。 很长一段时间,贺南楼最厌恶的就是乔安年这张脸,他连看一眼都嫌脏了他自己的眼。 神奇的是,明明脸还是这张脸,五官并没有太大变化,给人的感觉已是天差地别。 贺南楼将乔安年单独的照片,或者是他们两个人的合照,点击下载保存。 将照片翻到底,确定全部都已经下载,没有其他遗漏,贺南楼刚要退出群聊,瞥见乔安年@他的消息。 骆杰:“某人怎么还在群里?凑不要脸。” 陆泽晗:“可能他在偷偷学习,怎么让自己可以变得像你们这样可爱!” 钱飞:“噗——” 骆杰:“完全想象不出骆初可爱的样子。“ 陆泽晗:“尽管大胆想象。” 林乐乐:“哈哈哈哈哈哈。” 骆初:“……” 林乐乐:“哎?咱们群里是不是来人了,L。L。是谁?” 钱飞:“看头像,好像是个科技大佬。” 骆杰:“我去,看头像就知道是科技大佬了?就因为字体比较酷炫吗?” 钱飞:“是滴。深沉脸.jpg.” 程云溪:“是乔安年邀请进群的。L,楼?是小楼吧?” 蒋若依:“+!我也觉得L。就是小楼!” 乔安年挺纳闷,怎么小家伙让他拉他进群,进群后又一句话也没说过? 难道是人太多,害羞了?不应该啊,今天都出去玩一整天了,按说应该比较熟了才对。 乔安年:“Bingo!小楼@L。跟哥哥姐姐们问好。” 蒋若依:“小楼认识字吗?我们是不是得发语音啊?” 紧接着,蒋若依发了条语音信息。 蒋若依:“小楼,我是依依姐姐喔。” 林乐乐:“小楼,小楼,我是你乐乐哥。” 钱飞:“我是你钱飞哥哥。” 骆杰:“我是骆杰哥哥——” 群里开始出现一条条语音信息。 乔安年靠着床,笑得不行。 这帮小孩儿太热情了。 乔安年:@L。小楼,感觉到大家对你浓浓的,浓浓的爱意了吗?” 程云溪:“小楼怎么不说话?” 林乐乐:“小楼是不是不知道怎么聊微信啊?大乔,你教下他嘛。” 乔安年也觉得奇怪,小家伙微信明明使用的很溜。 乔安年下了床,决定去小家伙房间看看,看小孩儿在做什么。 “叩叩——” 听见敲门声,贺南楼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从椅子上起身,贺南楼去开了门。 乔安年:“大家都在@你呢,你怎么都不回信息啊?” 贺南楼转身进房间,“没什么好回的。” 乔安年跟在贺南楼的身后。 这小屁孩。 “怎么会没有什么好回的?大家都在群里@你,好歹要冒个泡。给我,我帮你回。” “不——” 贺南楼的话还没说完,乔安年已经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手机,手机界面,是他们两个人在熊猫馆前,他抱着小楼看熊猫的照片。 乔安年:“咦?你刚在不说话,就是在看我们进的照片吗?你最喜欢的是这一张照片?” 贺南楼从乔安年手中抽走手机,脸上面无表情:“不是。” “那你最喜欢哪一张?” 乔安年拉着小孩儿的手,一起在小沙发上坐下,就着小家伙的手,滑动着手机看了起来。 虽然他也保存了群里大部分的照片,但是因为照片有点多,好多照片他也不是每一张都有仔细看过,可能就是看个一眼,就直接点了保存。 比如像是他现在翻的这张,不知道是谁拍到的,把小楼在坐旋转木马的时候,靠在他肩膀上睡着的那一幕给拍下来了。 “哈哈。你看看你,当时睡得嘴巴都张开了。” 乔安年指着手机里的小团子,一点没给面子地笑出声。 贺南楼:“……” 群里。 林乐乐:“???怎么大乔也不见了?” 钱飞:“就是,怎么大乔也不见了?” 蒋若依:“可能吃饭去了叭,家人们,我也吃饭去了啊。” … 大约一个多星期后,乔安年小升初的成绩下来了。 乔安年稳定发挥,以总分396考了全年级第一。 除了语文被扣了三分,英语99,科学跟数学都是满分。 在查分系统查到自己成绩的时,乔安年很平静,跟他的预估差不多。 没有太欣喜若狂,因为知道他其实算是作弊。 尽管现在小学学的内容跟他以前不太一样,难度会高上一些,但毕竟都是小学的内容,很多知识他以前就学过,现在只不过是重温一下。 反倒是一直守在边上,等着分数出来的张倩柔红了眼眶。 张倩柔抱着乔安年,微带着哽咽:“太好了,年年,你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以前上学时,乔安年曾经拿过很多次年级第一,也在各种竞赛当中得过各种第一。除了班主任跟竞赛的带队老师还有班级里的同学,再没有人跟他说过恭喜,也没有人抱着他,为他这段时间努力所取得的成绩感到由衷的高兴。 乔安年的手,微微抬起,手指轻轻地攥着张倩柔腰间衣服的布料。 “谢谢您。” 谢谢您,第一时间跟我分享了我的喜悦。 察觉到脖颈处有些湿润,乔安年多少有些不大自在。 他抽了张纸巾,递给张倩柔。 张倩柔低着头,红着眼眶接过,“妈妈就是……妈妈就是太高兴了。” 乔安年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张倩柔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妈妈。 “妈,这个点,小楼上完课了吗?” 他的英语成绩之所以上去了,多亏了小楼送给他的伴学机器人,他可得好好去谢谢他的小功臣。 只是小团子最近课程好像排得很满,一整个白天往往都有课。而且每节课上课的时间好像也不太一样,有长有短。有些是老师过来当面授课,还有一些课程是远程视频授课。 他曾经旁听过一节远程视频授课,竟然是全德文教学。 他坚持到前五分钟,已经是极限。 从那以后,他就没再在小家伙上课的时候进小家伙的房间过,以免自信心遭受到打击。 “年年哥哥,我在呢。” 乔安年话声刚落,就听见小机器人应了一声。 哭笑不得。 他是不是得跟小楼说一声,给小机器人改个名字? 要不然,每次只要他提及小楼,或者是跟小楼在房间里聊天,小机器人就总是会自动开机。 张倩柔拿纸巾擦拭眼角,她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微带着鼻音道:“应该差不多了吧?我记得好像是四十分钟前开始的,算时间,应该是下课了。要不,你过去看看。就在门外听一听,如果有声音,你就别进去。” “嗯,好。” … “Leo,你现在就要下课吗?” 视频那头,听说他的学生要提前下课,莱特教授很是意外。 他是经过一位朋友介绍,问他有没有兴趣教授一名七岁的小男孩关于智能机器人的相关课程,说是小朋友智商很高,而且在智能机器人方面非常地有天赋。 他那位朋友在智能机器人领域非常地知名,并且出了名的严厉,能够获得他朋友夸奖的学生可不多,尤其是对方竟然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小男孩。 莱特当时就起了浓厚的兴趣。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莱特答应了这一次的特殊教学。并且有言在先,如果学生没有办法跟上他的课程,他是不会看在对方年龄小这件事上,或者是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就勉为其难地授课的,这样对学生跟对他自己都不是一种负责任的表现。朋友也爽快地答应了,似乎对学生的表现格外地有信心。 这也让莱特对当时尚且未曾蒙面的学生更加好奇了。 第一天上课,莱特就被这位叫Leo的学生给彻底震惊到了。 Leo在课堂上的发言算不得积极,就算是他提问,Leo的也不多,令他吃惊的是Leo的学习能力惊人。Leo很快就掌握了他在上课时所教授的知识,在回答问题环节时也表现得非常地棒。 在日后授课当中,莱特发现,他的这位学生不仅是学习能力惊人,而且在语言上也非常有天赋。不管是他用英语还是德语授课,Leo都能够跟他交谈自如,甚至有一次他临时有事,需要他的法国同事带他授课,根据他同事的转告,Leo在课堂上能够用法语跟他进行顺畅的沟通,并且对Leo的理解能力以及学习能力夸奖不已。 Leo在太多方面展现了完全不属于七岁小朋友的才能,最令莱特吃惊的是Leo是对于智能机器人如何摆脱理论的限制,能够很好地结合实际,从而更好地运用在人类实际生活领域,让智能机器人更好地位人类生活服务,Leo往往有他自己独特的见解。 对于莱特教授而言,跟Leo一起上课,不是他在授课,更多时候,他们更像是在互相讨论,彼此学习。 莱特很享受跟Leo一起上课,一起探讨的过程,他相信他这位学生也是一样的。 因为Leo在课堂上虽然很少主动积极发言,但是他的回答一点也不敷衍,每一次都回答在点子上,并且每次上课,Leo也从来也不有迟到过,在今天之前,也从来没有过要提前结束课堂的要求。 莱特教授关心地问道,“leo,能告诉我原因吗?我们这堂课还有……差不多十分钟的样子……是忽然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有点事,多谢您的关心。” 莱特在智能机器人领域还是绝对的专业跟权威,贺南楼上辈子直到参加一次科技峰会,才机缘巧合认识这位教授,他公司成立之初,这位教授给了他许多技术以及理论上的支持跟指导。 也因此,比起对其他人,对于这位莱特教授,贺南楼要多几分尊重。 “好吧。” 视频里头,莱特教授的神情充满了遗憾,不过他的回复仍然是彬彬有礼的:“那我们下回见。” “嗯。” 莱特教授很是依依不舍地提前结束了这堂课。 网络有延迟,在视频关闭之前,莱特教授意外看见似乎是有人推门进Leo的房间,看样子,好像是比Leo大上一些的小男孩。 莱特教授有些意外,此前,他从未听Leo提过,他的家中还有一个哥哥。 当然,除却课堂上的内容,Leo也几乎从未提过他的家人。 视频画面消失。 屏幕那头的莱特教授眨了眨眼,他决定下次上课前,要问一问Leo,小男孩是不是他的哥哥。 多了解一些自己学生的情况,也能够拉近同学生之间的距离。 他希望,除却师生关系,未来他跟Leo也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 … “我没打扰你上课吧?” 房门被轻声地推进来。 乔安年先是在门外听了听,隔着门板,没听见里头传来对话声,于是开门进来。 看见小团子坐在电脑前,乔安年又变得有些不大确定。 一周里头,小团子好像有两三节课,是远程视频授课。 贺南楼:“没有。” 乔安年这才放了心,放心地走了进来。 乔安年走到电脑桌前,他后背倚着电脑桌,掌心撑在电脑桌上,斜睨着小团子:“我今天考试成绩出来了喔。” “恭喜。” 乔安年:“???我这都什么还没说呢,你就说恭喜了???” 贺南楼:“如果你考砸了,不会是这种小人得志的表情。“ 乔安年微笑:“……宝,答应我,下次我们不要再乱用成语了好吗?” 贺南楼:“打开你左边边的抽屉。” 乔安年笑着道:“怎么?有礼物送我?” 贺南楼:“……” “就算是我想多了,你也不用这种表……” 乔安年说着,弯下腰,打开柜子,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系着黑金丝带的礼物盒。 竟然……不是他想多了,而是,被他不小心给说中了! 乔安年惊喜地道:“这个……真的还是给我的礼物?” 贺南楼:“不是。” “不管,我看见就是我的了!那我拆了啊……” 贺南楼当然没有出声反对。 乔安年当然知道,这礼物就是给他的,否则小团子不会让他自己拿,他是故意逗孩儿呢。 乔安年把礼物从柜子里给取出,竟然比他以为地要重上许多! 乔安年把礼物给放在桌面上,伸手去拆礼物上面的丝带。 指尖才触碰到同黑金色系的丝带,又把手给收了回去。 对上小孩儿朝他这边看过来的眼神,乔安年笑眯眯地道:“这可是除了‘小楼’以外,你第一次送我礼物,我非得拍个照,发个朋友圈炫耀不可!你等我一下啊,我手机在房间里,我这就去拿。” 贺南楼:“……” 不一会儿,乔安年就拿着手机跑回来了。 先是对着站着,微蹲着,又凑近,又拉开距离地这么各个不同角度地拍了几张,乔安年这才动手解开礼物盒上的丝带。 “我看看啊,小楼到底给年年哥哥送什么礼物了呢……” 黑金丝带被乔安年解开,礼物纸被拆下,里面是一个偏正方形的黑色盒子。 乔安年好奇地问道:“宝,你这送我的礼物,不会就是这些盒子了吧?” 以七岁小朋友来说,的确很有可能出这方面的恶作剧,反而是正经八百的礼物的可能性极小。 好在,乔安年对礼物期许的本身其实并不太大,他更多的是好奇小孩儿究竟给他送了什么。 打开这些盒子,哪怕里面是一张字条,写着恭喜什么的,他估计也会高兴得不行。 乖崽心里有他! 要不然哪里会提前准备这些! 贺南楼:“……不是。” 听说里面不是又一个盒子,乔安年挺意外:“嗯?不是吗?” 他这次竟然猜错了? 乔安年又再次打开里面的黑色盒子,黑色盒子里,装的的确再是一个盒子——里面躺着一架全新的——微单跟配套的镜头。 巧合的是,就是他穿书前经常用的那一款心头好! 乔安年看着盒子里的微单,一时间完全说不出话。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买微单,只是在他的计划里,至少得拥有独立的经济条件以后的事情。 微单不是一笔小的开销。 他的衣食住行固然可以用的原身的钱,唯独微单不可以。 微单是跟原身毫无关系的东西,只是他自己的喜好跟梦想。 他的第一部微单必须得是以他自己的能力赚得的。 不管是参加类似手机摄影大赛通过奖金的方式,或者是其他兼职的方式…… 乔安年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碰过微单跟镜头…… 他没有急着将微单跟镜头从盒子里取出,对于小家伙竟然一出手就给他买微单这件事,他到现在都觉得怪没有真实感的。 难道这是霸总人设? 小时候出手就这么豪横? 乔安年认为自己有必要,稍微给小家伙传输点对金钱的概念,他循循善诱:“小楼,你有没有觉得……你这礼物,买得贵了一点?” 怎么说,这微单配上这镜头,少说也要3开头的五位数打底。 真的……太大手笔了。 贺南楼:“你不喜欢?” 乔安年:“……” “这是重点吗?这个微单,太贵了。你现在还小,送人礼物不需要这么贵的,心意到了就可以了。比如说,像是你想恭喜我取得好的成绩,你可以自己制作一张卡片,或者是是写一张字条,都可以。知道吧?像是这个微单就……对于我来说,有些过于贵重了。” “你要是不喜欢,就扔了。随便。” 乔安年:“……” 这熊孩子! 怎么每回都是这一招啊! “喜欢!我喜欢得不要不要的!” 算了,金钱观什么的,以后慢慢来。 乔安年一手捧住微单,“你怎么想到给我买微单啊?” 贺南楼:“你喜欢拍照。”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乔安年的脑子自动将小团子的这句话补充完整—— 因为他喜欢拍照,所以小团子才给他送了微单! 乔安年抱住小孩儿,他的脸在小孩儿的脸上贴了贴,“宝,我爱你!” … 这次小初中,乔安年班级不少学生都发挥得不错。 乔安年考了年级第一,许明朗是年级第二。 程云溪也在这次考试当中,实现她的目标,靠近了年级前十。 郁子航、蒋若依两人这次也考得不错,虽然分数没有乔安年跟程云溪高,但是两人也都考了370以上,已经是他们月考跟模拟考里发挥最好的一次。 骆杰、钱飞跟林乐乐三个人惨了一点,虽然不至于是发挥失常,可是因为跟乔安年、程云溪、郁子航、蒋若依他们四个人对比下,成绩稍微有点寒碜,他们三个人的暑假过得尤为凄惨。 在成绩下来后没多久,就被他们的父母给送去上了衔接班,提前结束快落的暑假。 这次六班的成绩,可以说让班主任陈静书挣足了面子。 尤其是乔安年在六年级上学期,还是一个差生,可以说,这次升学考,完全实现了逆袭。 乔安年在六年级上个学期开始追赶,到六年级下学期完全实现从学渣到学霸逆袭的事迹,被嘉南小学分部当成一个励志的事件宣传。 甚至在七年级新生开学典礼上,乔安年被学校选为新生代表,上主席台演讲。 新生开学典礼,操场上,林乐乐看着穿着校服,穿戴整齐,站在主席台上演讲的乔安年,喃喃地道:“钱飞,小杰,我怎么觉得跟做梦似的啊?” 钱飞:“可不是么……本来大家一起快乐地吊尾,结果大乔领先咱们这么前面,一骑绝尘地离我们而去。” 骆杰也抬头看着主席台上的乔安年,小声地对钱飞跟林乐乐两个人道:“乐乐,钱飞,这个学期,我想努力,进培优班。” 骆杰跟钱飞还有林乐乐一样,分班时,都进了普通班,而且好巧不巧,他们三个人都在一个班级。 大乔跟程云溪,则都分在了同一个培优班。 林乐乐跟钱飞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一下。他们这个时候才忽然意识到,他们跟大乔再也不是一个班了。他们以后没有办法总是一下课就聚在一起聊天,培优班跟普通班的课程进度肯定也不一样,他们之间的差距一定也会进一步被拉大…… 他们想要跟以前一样,大家下了课,就能一起开心地聊天,或者是找大乔教他们解题的思路……想要在大乔演讲结束,从主席台下来时,他们能做的不仅仅是鼓掌,还可以像程云溪他们一样,笑着拍一下大乔的肩膀…… 第59章 乖巧 站在主席台上,乔安年恍惚间,好像真的回到自己十三岁的那年。 那个夏天,他也是代表全体新入学的新生上台演讲。 洗得泛白的袖口,短了一截的裤腿,过于陈旧的球鞋,这一切,多少都令他不可避免地有些自卑跟局促。 他的新生致词说得磕磕绊绊。 即便如此,那个时候的他,仍然是激动多余紧张。 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尽可能地说得大声一些。 他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他会在未来三年全力以赴,度过紧张而最充实的三年。他会努力考上高中,离开他生活十六年的小镇。 当时的他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那时的他,绝对没有想到,他连中考的考场都没能进去。 离开小镇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反复地做梦,梦见开学新生致辞他站在主席台,张开嘴却怎么也发了声,梦见他坐在教室里考试,试卷全部都是他会的内容,可是答案他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 听见台下热烈的掌声,乔安年微微回过神。 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再因为人多而紧张,也不会有任何的局促感。 随着主持人话落,乔安年走到主席台的正中央。 “敬爱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 乔安年注视着操场上的老师跟小朋友们,唇边微扬,开口时声音平稳又清晰。 “老师说,希望我能够分享一下我的学习方法。可能大家会多少有点好奇,我是不是用了什么比较高效的学习办法对不对?在这里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个真没有。” 台下有同学笑出声。 站在一旁的老师神色顿时有些紧张……听说这个乔安年在上六年级以前,一直都是个差生,这次不会是要搞什么事情吧? 乔安年注意到老师紧张的神色,他朝台下笑了笑,继续往下说。 “有时候学得很辛苦,很累的时候,我会在想。啊,学习有没有捷径呢?有没有那种学得轻松,一点也不痛苦,但是又可以考高分的高效学习办法?” 台下又有同学笑出声。 显然大家被学习折磨的时候都想过,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一点也不痛苦的学习办法,只是没想到,原来年级第一跟他们一样,也有这方面的苦恼。 一旁的老师已经在想,要不要提前提醒这位“新生代表”结束演讲。 乔安年握着话筒,“学习有捷径可走吗?在我看来,努力,就是通向成功的最佳捷径。也许,这个世界上存在那种很聪明的人,他们可能只要稍微认真一点,就能考得很好,可是也许,只是我们没有看见他们背后的付出跟努力。又或者,真的有那种天资过人的人,那又怎么样呢?普通才是常态啊。如果没有比别人聪明,那我就比别人更努力。努力,努力,再努力一点。 笨一点也没有关系,笨鸟先飞嘛。所以,如果你问我,有没有一种高效的学习办法,我会告诉你,没有。但是,如果你问我,有没有能够取得高分的学习办法,我会告诉你,有。那就是认真跟努力……我知道有一句话,大家肯定都听过,努力不一定成功,但是不努力,一定不会成功。未来三年,希望我们都能够竭尽全力,成为最好的自己。” 比起之前高年级学生的侃侃而谈,乔安年的这一篇演讲要接地气得多。 是啊,就算是这个世界真的存在那种天赋过人的又怎么样呢? 普通才是常态。 如果没有比别人聪明,那就 努力,努力,再努力好了! 乔安年演讲完,台下响起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的掌声,就连不少老师也都动容地为之鼓掌。 乔安年从主席台上下来,回到自己班级。 经过一个暑假,乔安年的身高比上半年要长高不少,六年级时还排在班级队伍前面的他,这一次已经被安排排到队伍偏中末的位置。 程云溪差不多刚好排在他的旁边。 乔安年回到班级队伍,程云溪拍了下乔安年的肩膀:“乔安年,你讲得很好。” 就排在隔壁班级的蒋若依转过头,“乔安年,你这次真的讲得很好,简直是我的嘴替!我每次学习累得不行的时候,就在想,有没有那种学得轻松又快乐的学习办法啊。” 蒋若依跟许明朗都在隔壁十三班,她的班级队伍就挨着乔安年他们所在的十四班。 乔安年没听明白,“嘴替是什么意思?” 职业的关系,乔安年穿书前算是冲浪高手,网络上最新出的什么梗他都能知道。穿书后,大部分时间都被学习占据,有时间就逛几个摄影的论坛跟网站,微博都很少刷了。 蒋若依解释道:“我也不太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意思。现在网上的一个梗。我经常刷小视频能刷到。应该大概就是类似你说出了我的心声,然后你就成了我的嘴替,就代表代替我说出来了这么一个意思吧。这梗现在蛮火的哎,你不知道吗?” “嗯,我不怎么刷短视频。” 十四班的同学同学听见蒋若依跟乔安年两人的对话,感叹地说了一句,“不愧是学霸!”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考年级第一了,一定是我平时刷短视频刷得太过勤快!” “请问学霸,你平时除了不刷短视频以外,是不是也不怎么上网?” “学霸平时应该不是在做题,就是在学习吧。” 乔安年现在所在的班级,除了程云溪,还有他原来班上的几个同学,只是他都不熟。 现在说话的几个,有以前六班的同学,也有别的班的同学,他到现在名字也没记全。 乔安年以前上学时,不兴喊什么学霸不学霸的,现在的孩子们一口一句学霸,喊得他怪不习惯。 再一个,他这学霸也参了水分,占了穿书的便宜。 只不过有一点他没有参杂任何水分,那就是他在主席台上说的那一番话,的确是他一直以来学习的心得。 以前读书的时候,他就觉得他从来都没有比别人聪明,只是他肯下功夫而已。 努力,是通向成功的最佳捷径。 同学们还在一口一句学霸喊着,乔安年笑着道:“同学们,求不要捧杀。叫我安年就好。” 何况,能够进这个班级本身,小朋友们都已经很优秀了。 这群小孩儿才是真正的学霸。 边上几个同学笑出声。 直到班主任听见走过来,大家赶忙止住了笑声。 因为才刚开学,老师跟同学们也都还只是处于相互了解的阶段,因此管理得也没有很严格,见大家也不再发出声音以后,也就回到队伍的最前面去了。 林乐乐他们跟乔安年隔着几个班级,但是也都听见了十四班那群学霸们发出的说笑声。 因为一直留意着乔安年的情况,林乐乐一眼就看见了跟新同学说笑的乔安年。 林乐乐既替好朋友认识新同学感到高兴,同时又有一丢丢小小的失落。 以前的大乔,除了他跟李遇以外,几乎不怎么跟班级里其他人说话。就算是他跟钱飞跟骆 杰一直玩得比较好,大乔也很少会跟钱飞骆杰一起玩。 上上个学期,期中很快要过半的时候,大乔才渐渐地变得开朗起来,跟骆杰、钱飞还有子郁他们也慢慢地熟起来。 现在的大乔,越来越开朗,也越来越受欢迎了。 “乐乐,钱飞,这个学期,我想努力,进培优班……” 他是不是,得更加努力才行? 哪怕,哪怕没有办法考到大乔在的班级,至少以后跟大乔的差距能少一些…… … 结束早会,每个班回到各自的教室休息,要等下课铃响,大家才可以自由活动。 下课铃声一响,林乐乐、钱飞跟骆杰三个人,就结伴一起去十四班找乔安年。 郁子航跟蒋若依也在。 大家一起在走廊上聊天、说笑,就跟以前下了课,一起聚在走廊上聊天一样,不一样的是,上课铃声响起,他们就得各自回各自的教室,提醒着他们,他们已经不在一个班的事实。 开学一个星期后,大家像这样聚在走廊上聊天的次数就减少了。 一是因为大家都在新班级交到了新的朋友,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七年级老师比小学老师爱拖堂,大家的课后时间很少有凑得上的时候。 就算有时候时间凑上了,林乐乐他们去十四班找乔安年,总是看见有人拿着习题,找乔安年讲题。 比如像是这次…… 钱飞站在十四班的窗户前,感叹道:“这就是学霸们的学习氛围吗?下了课大家都不出去玩,就坐在教室里做题?这才开学一个星期而已啊!就这么用功了吗?泪。” 骆杰喃喃地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比起优秀的人,比你还要努力吧?” 这才刚开学啊!!! 这班人都不用放松的吗?! 才只是七年级而已啊!!!又不是马上就要高考了! 林乐乐:“应,应该吧。要不然我们还是先回去好了。等放学再来找大乔一起放学吧。” 但是很快,大家发现,哪怕是放学时间,他们也往往约不上。 因为培优班的下课时间,总是比他们普通班要晚。 明明就在一个学校,甚至班级也在一个楼层,但就是不怎么能碰得上。 唯一让林乐乐他们比较高兴的是,他们班有一节体育课是跟十四班是一起的。 只要是自由活动,他们还是能一起玩,或者是下了课,一起回楼上教室。 这天,林乐乐他们所在的七班跟十四班就又在一起上体育课。 按照嘉南初中部的传统,每年开学的第二个星期,要对这帮从小学升上来的七年级新生进行体能测试。 考虑到大家才刚升入七年级,体能测试的难度不会太强。 女生只要先测400米就好,男生就相对比较惨,得跑八百米。 这对于小学阶段,体育老师“频繁请假“,体育、美术跟音乐课分分钟变成主课的七年级新生们而言,这一节体育课的体能测试简直就是灾难。 尤其是对于乔安年而言。 乔安年这半年多以来身体素质虽然加强了不少,但是由于原身身体底子太弱,跑到第二圈时,他已经十分勉强,第三圈的时候,基本就只能用走的了。 无论是七班还是十四班,都有像是乔安年这种体力不佳的选手—— “林乐乐加油!!!” “乔安年!加油!!” “徐雅莹加油!!” “李明轩加油!” “乐乐加油,安年加油!!!” 两个半都在为自己班上的同学加油,只有骆杰跟钱飞,两个人都帮着喊加油,可以说是充分地做到了雨露均沾。 就连七班的体育老师都被这两个男生给弄的啼笑皆非,问他们:“你两个人,到底是哪个班的?” 十四班有同学认出骆杰跟钱飞是经常来找乔安年的同学,也经常看见他们在一起玩,对他们的体育老师喊道:“老师,他们两个是我们十四班的编外人员。” 两个班的学生笑出声,就连两位体育老师也是忍俊不禁。 … 乔安年是被他们班两个男生搀扶着,“跑”完终点的。 “谢,谢谢……” 乔安年气喘如牛,向两个搀扶他的同学道谢。 “不客气,不过,乔安年,你还好吗?” 程云溪跑了过来,关心地问道:“乔安年,你的脸色很不好看,要不要扶你去医护室?” 钱飞跟骆杰在扶着林乐乐,林乐乐可比乔安年沉多了,钱飞跟骆杰两个人,都差点没扶住乐乐。 乔安年摇了摇头,“不,不用。” 不用照镜子,乔安年也知道,他这会儿的脸色肯定苍白得跟个鬼没什么区别。 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每次只要长跑完,他的脸色就惨白得不行。 体能测试完,自由活动。 乔安年整整休息了快半节课的功夫,两条腿才总算抖动得不那么厉害。 林乐乐比他好不了多少,两个人一直瘫坐在主席台 程云溪:“你们两个人,以后得加强体育锻炼。体育分也是很重要的。” 乔安年认真地点了点头,“以后我会抽时间加强体育锻炼。” 林乐乐的眼睛瞪有悲伤蛙那么大,难道卷学习还不够,体育锻炼也要卷起来吗? 钱飞提议道:“要不,以后放学,你跟安年都抽点时间来操场跑步,或者打篮球。之后我们再放学回去。” 骆杰点了点头:“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我今天体能测试也没及格,我也得再练练。” 林乐乐身体往地上一躺,哀嚎道:“啊!我好想躺平啊……” 林乐乐的后背才抵着地面,下课铃声清脆的响起。 骆杰笑出声:“乐乐!看来,是老天爷也不让你躺平呢。” 大家哈哈大笑。 … 一起回教学楼。 上楼梯前,乔安年停住了脚步。 钱飞走在他后面,差点没撞上。 钱飞往前探了探脑袋,这前面也没人啊,“大乔,你怎么不往前走啊?” 乔安年:“我好像看见小楼了。” 小楼不是一个人,贺惟深也在。 小楼跟贺惟深两个人好像刚从校长办公室里出来,因为他看见校长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校长十分客气地在跟贺惟深握手。 这太不寻常了。 林乐乐:“小楼?小楼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我们学校?哎,不对,我记得小楼是不是这个学期也上小学了啊?你爸妈是给他也报了我们学校?” 骆杰:“说起来,今天好像是一年级新生报道的日子吧?” 后面有同学要上楼,乔安年让开了位置,他走到一旁的走廊上,骆杰他们也跟着他一起过来了。 乔安年:“今天是我们学校一年级学生报道的日子?我怎么不知道?” 钱飞插了一句:“我们学校的公 众号有发送通知啊。你不知道吗?” 乔安年:“……” 他根本就没关注学校的公众号。 林乐乐高兴地道:“难道你爸妈真的给小楼也报了我们学校?哈哈,这不挺好?以后你跟小楼就可以一起上下学了。” 乔安年没说话。 按照书里的设定,小楼不应该上的嘉南小学才对。 书里,小楼上的是另一所比嘉南还要更上一个LEVEL的贵族级别的国际学校。 那所小学大部分的学生都不会参加高考,而是出国留学居多。有一部分甚至初中、高中就出了国,小学就是一个跳板,只是为了稍微打一下国语的基础。 事实上,书里小团子也是高中时期就出了国,并且在国外留学期间,确定了他今后专攻的——智能机器人领域,在大学期间就开始创业,之后一发不可收拾,成为科技界的一匹黑马。 相比之下,嘉南虽然也算是贵族学校,但还是走的传统高考的路子,学校抓的是成绩,学生跟家长也不会把嘉南当成是出国的跳板,计划出国的,不会选择嘉南。 小团子以后是肯定要出国的。 只有出国,按照书中的设定走,学成归国,才能成为智能机器人领域的大佬,最后问鼎商圈。 无论如何,小团子不应该出现在嘉南! 乔安年多希望刚才只是看错了人,但是他跟小团子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认错的可能性太低了。 乔安年越想,心底就越是不安。 他对林乐乐他们三人道,“乐乐,钱飞、小杰,你们先上去,我去看看。” 钱飞提醒道:“好,你去吧。不过要注意上课时间啊,等会儿就该上课了。” “嗯。” 乔安年飞快地往行政办公楼跑去。 … 不行,大腿肌肉太酸了,根本跑不动! 乔安年没跑多远,腿就疼得不行,他只得暂时放慢了脚步,改为慢慢地走向行政办公楼。 乔安年快要走到行政办公楼,听见校长跟贺惟深两人说话的声音,他赶紧躲到转角处。 “贺先生请放心,我们学校的老师都很负责任,教学环境您想必也看见了,关于未来六年令公子在我们学校就读这件事,您大可以放心。” 乔安年眼神错愕,他的心跳得比他之前体育课跑完八百米都还要厉害。 小楼竟然真的要在嘉南读小学?怎么会这样? 是贺惟深的意思?还是小楼自己的意思? 贺惟深、贺南楼父子二人以及校长已经走下楼梯,乔安年赶紧将自己的身体往后躲了躲,好藏得更加严密一点,以免被发现。 贺惟深朝校长伸出手,“日后小楼就麻烦黎校长多加照拂。” 校长两只手握住贺惟深的手,笑容十分亲和:“哪里,哪里。贺先生选择我们嘉南,也是基于对我们嘉南的信任,是我们嘉南的荣幸才是。” 贺惟深瞥了贺南楼一眼:“小楼,都听见了?还不谢谢校长肯对你这般上心?” “不用,不用。贺先生言重了。我们教书办学,本来就应该以学生为本,对学生上心是应该的。” “多谢校长。” 贺南楼从未配合过贺惟深,这一次却是一反常态,十分地配合。 贺惟深面上未见有半分欣慰之色。 校长笑呵呵地夸奖道:“呵呵。令公子真是乖巧。” 贺惟深心底嗤笑一声。 乖巧? 他 快要听不懂乖巧这两个字的意思了。 校长跟贺惟深两个人说着场面话,走出行政大楼。 贺南楼:“我想去上个洗手间。” 校长连忙道:“洗手间走在走廊的尽头,要不要吗,我找个同学带你去?” 贺惟深先发了话:“只是去个洗手间,用不着人带路。去吧,等一下好了以后打我电话就可以了。” 贺南楼:“嗯。” 小孩儿毕竟是第一次来嘉南,在陌生的地方,小孩子是很容易紧张跟害怕的。 校长不不太放心,小声地问了一句:“真的不用等令公子吗?” 贺惟深头也不回:“不用。” 贺惟深跟校长走了。 贺南楼往行政楼的转角处走去。 乔安年没再听见贺惟深跟校长的谈话声,猜测他们应该是走了。 他从楼梯的转角处走出,冷不防,跟站在楼梯口处的小小身影,打了个照面。 第60章 你咬 贺南楼:“不用上课?” “上课铃还没响……”乔安年下意识地回。 “不是,这个是重点吗?”乔安年音量没控制住,微微拔高,他快步他走在小团子的面前,“我问你,你今天来我们学校,是干嘛来了?” 乔安年的反应,不在贺南楼的预期之内。 他到了上学的年纪,嘉南是一所不错的学校,乔安年也许对他出现在这里会感到意外,但是,无论如何,不应该是不悦。 对于他入学嘉南这件事,乔安年似乎并不高兴。 为什么? 贺南楼不动声色,他淡声道:“不是都听见了?” 乔安年微微一愣,“你早就看见我了?” 所以说要上厕所什么的,只是在支开贺惟深跟校长他们而已? 贺南楼:“没有很早。” 贺惟深跟校长握手的时候,看见地上拉长的影子才注意到。 乔安年:“……” 有差别吗?反正就是他以为他藏得很好,但其实早就暴露了呗。 乔安年摆了摆手:“算了,这个也不重要。你真的要在嘉南就读?我要你正面回答我,不要给我回答什么我早就听见了之类的,我听得也没那么全。” 贺南楼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偷听被当事人撞了个正着,还理直气壮表示自己没听全的。 贺南楼:“这么不想跟我成为校友?” “这跟我想不想跟你成为校友有什么关系?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正面回答我的问……” 上课铃声在此时响起,乔安年下意识地看了眼教学楼的方向。 乔安年还没说话呢,就听小孩儿道:“你先回去上课。” 乔安年:“!!!” 到底谁是哥哥! 下一节是科学课,老师出了名的严厉。 乔安年手指虚空指了指小孩儿,“等会儿乖乖跟贺叔回家,在家里等我!在我放学回家之前,哪里都不准去,听见了没?” 贺南楼没回答,乔安年就只当他答应了。 “我先去上课了啊。” 乔安年赶紧往教学楼的方向跑,因为跑得急,还没完全恢复力气的双腿一软,差点就摔了。 上楼前,乔安年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瞧见小孩儿还站在远处。 乔安年搭理地朝小孩儿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他赶紧去跟贺惟深会合,乖乖地回家等他。 小团子没动,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注意到他这边。 时间来不及了,乔安年只好先跑上楼。 少年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楼梯口间,贺南楼收回视线,不疾不徐地步下行政楼的阶梯。 … “说吧。为什么要入读嘉南小学?贺叔给你选的学校,应该不是嘉南吧?” 放了学,乔安年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回。问了周妈,得知小团子就待在房间里,背着书包,直接去了小孩儿的房间。 贺南楼在回复邮件,手提忽然被合上,他抬起头,“你没有敲门。” 乔安年把自己身上的书包给拿下来,放地上。 “嗯。没敲,你咬我啊!” 这回答,可以说是十分嚣张了。当然,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可以说是有恃无恐,知道现在的小团子绝对不会拿他怎么样。 贺南楼目光下移,落在乔安年左手手臂上,牙印已经变淡,只是手臂上,能够看见一道深色的疤。 乔 安年眼睛瞪大,“你小子……不会真的还要咬我吧?” 贺南楼移开视线,“我到了上学的年纪,选择嘉南小学,有什么问题?” 乔安年一噎,“我知道你到了上学的年纪,但是……为什么是嘉南?你心里应该清楚,嘉南不是最好的选择。” 乔安年不信,贺惟深没有跟他分析过嘉南学校跟其他贵族学校的劣势。 小团子也不是普通的七岁小孩子,他应该知道,入读嘉南,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 贺南楼:“在哪里上学都一样。” 不管是哪所小学,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打发时间而已。 贺惟深的确给了他建议,是他上辈子就读的一所国际小学。 他对重新上一遍基础教育的课程全部都没有任何兴趣。 他提出不去学校,要求在家自学他感兴趣的课程。贺惟深没有同意,因为贺端不会同意。 他到了入学的年纪却没有上小学这件事,会被媒体大肆地报道。 媒体会捕风捉影,写小作文,暗示他是不是心里出了问题,所以才会休学在家。 去年年末,因为喻美心,贺家一度被推至风口浪尖上,端方集团股价都受到了影响。贺端当然不愿意再因为孙子没有入学这件小事,影响到公司股价。 贺南楼现在毕竟还只是个未成年,贺惟深是他的监护人,如果贺惟深强行送他入学,他没有丝毫反抗的可能。 既然去入学不可避免,贺南楼找到贺惟深,表示他可以去学校上学,开出的条件是,他要去嘉南,而不是贺家提前为他选定的那所国际小学。 对于像是贺家这样的家庭,贺家的子孙今后是一定会安排出国的。 嘉南绝对不是最合适的选择,贺惟深当然不会同意。 … “我没有出国的打算。” 当贺惟深告诉贺南楼,他必须要去他指定的国际小学,给出的理由是那所国际小学能够更好地提供日后出国的条件时,贺南楼是那么回答的。 贺惟深嗤笑:“是没有出国的打算?还是本质上对自己能力不信任,害怕自己就算是有了最好的条件,也出不了国?” “激将法对我没用。” 贺南楼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当然不会轻易被激怒,事实上,贺惟深的这句话,在他心里没有掀起任何涟漪。 贺惟深笑了笑:“不是激将法,我没那么无聊。” 贺惟深对贺南楼一向缺少管束,对于儿子入学这件事,他依然没有表现出太过强烈的干涉的欲望,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听之任之。 “如果你执意想要去嘉南,不是一定不可以。” 贺南楼:“说出你的条件。” “证明给我看。证明你将来有出国的能力,而不是告诉我一句,你以后没有出国的打算。” 贺惟深找了国外大学的教授给贺南楼上课,不知道是有心刁难,还是纯粹就是为了好玩。 事实上,贺南楼的表现已然大大出乎贺惟深的预期。 “或许我应该去说服你爷爷,同意你在家学习。让你去上小学好像太过浪费了。” 在观看了贺南楼跟莱特教授上课的回放之后,贺惟深找到贺南楼,说了这么一句。 贺南楼面无表情。 贺端是一个把集团利益看得比什么都要重的人。 贺端不会改变主意,贺惟深也不会为了他去触贺端的逆鳞。 有些人的话,是听见都嫌费耳朵的程度。 贺惟深是否去跟贺端沟通过不得而知,总之,按照事先约定,贺惟深同意了贺南楼入读嘉南小学。 … “怎么会都一样?以你的天赋,你以后一定是要出国深造的。你不是对人工智能这一方面感兴趣吗?人工智能这方面的领域,还是国外更成熟。小楼,你读嘉南太浪费了。你已经办了入学手续了吗?还是今天贺叔只是跟校长去谈入学的意向而已?还有没有机会改啊?”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 呸呸呸! 不对,不对,是乖崽不急爸爸急。 可能是因为一直以来,小团子都很乖很听话,很少有让人操心的时候,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叛逆,令乔安年这个老父亲是心力交瘁。 贺南楼:“不能。” 明天心生就要入学,今天入学手续必然已经处于办妥的状态。 乔安年:“!!!” “算了,以你的智商,耽误一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等这个学期过后转学,应该也没事。下个学期你一定要跟贺叔说,说你要去国际学校的事情,知道吗?” 贺南楼盯着乔安年:“你怎么知道,我对人工智能这一方面感兴趣?” 他从来没有对少年透露过这方面的兴趣。 甚至,在乔安年的认知里,似乎不仅认定他对人工智能这方面感兴趣,并且认为他一定会出国。 乔安年心说,当然是因为你就是日后的人工智能方面的业界大佬啊! 书里有提到,男主小时候就喜欢研究一些智能机器人,经常会尝试做一些机器人发明什么的。 不过他穿书到现在,除了‘小楼’,还是小团子定制的伴学机器人,真没见过小团子动手做过什么机器人。 可能是现在还太小了吧。 科技大佬的属性,应该以后才会慢慢显露出来。 “这个不是很好猜么?你看你,经常喜欢逛一些科技网站,还有电脑上经常开着我也看不懂的程序,你送我的伴学机器人里的程序,就是你自己给写的。这不是充分说明你对人工智能领域这方面的兴趣了吗?” 等等…… 既然小团子的兴趣没有改变,那不就说明以后小团子依然会为了专攻人工智能方面,选择出国深造?! 想到这里,乔安年终于放了心。 是他自己关心则乱,以为小团子选择嘉南,人生轨迹就会彻底发生转变。 成为科技大佬,问鼎商圈,可是《问鼎》的主线剧情,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 贺南楼眸光微沉。 不对,这些都只能说明,他对编程有兴趣,一般人不会轻易往人工智能方面去联想。 事实上,上辈子,他也是出国留学后,才渐渐地对人工智能有了兴趣。 “你们新生是什么时候入学啊?以后你是不是就要跟我一块去上学了?” 乔安年之前之所以语气严肃,是因为小团子的人生轨迹刚忽然跟书里的设定发生了偏转感到着急。 乔安年几分钟前还对小团子选择嘉南小学着急,这会儿意到以小孩儿的智商,只耽误一个学期问题不大,下个学期还可以办理转学,对小孩入入读嘉南小学这事儿乔安年也就没这么上火了,转而开始关心起了小孩儿关于他们一年级学生入学的事情。 贺南楼:“明天。” “这么说,你明天能跟我一块去学校了?” “嗯。” “那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啊,小学弟。” 乔安年笑着朝贺南楼伸出手。 贺南楼:“……” … “铅笔盒、卷笔刀,橡皮擦什么的都带了吧?” 黑色的劳斯莱斯,在嘉南门口停下。 贺南楼没有跟以前一样在车子停下后就背着书包下车。 他就跟个小家长似的,让小孩儿把铅笔盒从书包里拿出,检查了一遍,确定文具什么的都带齐全了,这才把铅笔盒给放回书包里。 “OK,都带齐全了。走吧。” 贺南楼:“……” 副驾驶座,张倩柔听见儿子的话,心底多少有些感慨。 还记得去年,年年参小升初考试,是她不放心,一定要年年给她看过才放心。 她的年年长大了,都知道要提醒弟弟带文具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张倩柔转过头,“今天小楼第一天上小学,你要是有时间,下了课,就去小楼的房间找他,看看小楼有没有哪里不习惯的,尽可能帮助他找点适应小学的生活。” 乔安年爽快应下:“我知道,您放心吧。” 贺南楼伸手去拿乔安年膝盖上的书包。 乔安年推门下车,对着小孩儿眨了眨眼,“学长帮你拿。” 张倩柔忍俊不禁:“还学长呢,哪儿学的啊?” 乔安年:“小楼本来就是我的小学弟么 。妈,我跟小楼去进去了啊。” “嗯,去吧。过马路的时候小心一点。” “好。”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下了车。 看着乔安年跟以前一样,牵着贺南楼的手过马路,张倩柔眼露欣慰。 以前,车子抵达幼儿园,总是不放心年年一个人下车送小楼去幼儿园。两个孩子跑得太快,经常是她这边才解开安全带,年年就带着小楼下车去了。 她在车上观察过,年年每次过马路,都会左顾右盼,而且也会记得把他还有小楼的右手高举,以免过往车辆没有看见他们。 渐渐的,她也就放了心。 … 乔安年在嘉南的名气太大。 只要是嘉南的师生,就没有不知道关于乔安年怎么从学渣逆袭到学霸的励志事迹的。 也因为乔安年名气大,他弟弟这个学期入读嘉南小学的消息,不胫而走。 贺南楼入学的第一个星期,他们班上的小同学就都知道他有一个“学霸哥哥”。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班的陈老师最喜欢上课点贺南楼回答问题,还因为一(6)的小同学们经常能看见贺南楼的学霸哥哥过来找他。 起初,大家都多少有些好奇,乔安年的学习成绩这么厉害,弟弟的学习成绩怎么样。是跟哥哥初期一样,特别渣,后期逆袭,还是也是学霸一枚。 这个答案,在贺南楼每次测验,都考双百之后,很快就有了答案。 关键是,贺南楼上课从来也不听讲,每次都是在看一些老师都看不懂的书,老师也不管他,反正老师分数从来没有被扣过。 一分也没有被扣过。 贺南楼天才的名号也就更加地响亮。 大家在看见兄弟两人一起上学、放学时,不再是“看,贺南楼的哥哥是学霸呢”,而是变成了,“你们知道吗?乔安年的弟弟是个天才!!!” 一年级新生里头出了个天才这件事,不仅仅是嘉南小学部传遍了,就连初中部也没有不知道的。 没办法,乔安年跟贺南楼兄弟两人实在是太出名了。 林乐乐他们第一次听说贺南楼 是个天才儿童这件事之后,当天晚上就在群里聊嗨了—— 林乐乐:“天呐,我竟然跟天才一个学校!!!@蹭一蹭L。保佑我这一次的数学能考80以上!!” 钱飞:“乐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80分以上也值得你蹭?我就不一样了!智商能传染吗?请匀我四分之一就好!@L。” 骆杰:“我竟然跟天才一起玩过剧本杀!感觉我的人生都要升华了呢!” 蒋若依:“难怪,我跟云溪之前就说小楼很聪明了嘛!!!没想到小楼智商原来那么高啊啊啊啊。” 程云溪:“小楼真棒。” 蒋若依:“对!!!” 郁子航:“好想知道轻轻松松就考一百究竟是什么感觉。” 林乐乐:“!!!别刀了,别刀了。” 钱飞:“……” 骆杰:“……” 乔安年:“……你们……正常一点。” … “贺南楼,你哥哥来了!” 放学铃声响起,贺南楼收拾着书包。 听见同学喊他,他转过头,对上窗外少年明朗的笑容。 乔安年手里拿着一把花色的折叠雨伞,隔窗晃了晃。 早上出门前,乔安年看了天气预报,天气预报上说,今天会晴转暴雨,特意带了伞出门。 果然,下午第一节课,天就开始变黑,接着就开始下起了暴雨,到了下课,依然没有要听的意思。 贺南楼背着书包走出教室。 出于对校内学生安全的考虑,家长接送孩子一律都在校外学校划好的学生接送点。 带伞跟雨衣的孩子少。 男生们大都是把书包给顶在头顶上方,让书包给自己挡雨,跑去校门口,女生们则大都担心书包会被雨淋湿,从而淋湿里面的课本,因此都是抱着书包跑下阶梯。 这个时候,有哥哥带着伞来接的贺南楼,无疑成了小朋友们羡慕的对象。一双双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站在伞下的贺南楼跟乔安年。 乔安年此时有点后悔,怎么出门的时候就没多带一把伞呢。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你要是不介意,一起过来挤一挤?” 乔安年话还没说完,小女孩害羞地摇着头,跑掉了。 雨下得怪大的,要不是得送小楼一起出校门,乔安年肯定把自己的伞给送出去了。 贺南楼握住伞柄,“林乐乐他们今天没跟你一起?” “乐乐、钱飞他们撑着骆杰的伞先回去了。哎,我拿着伞就好,你个头不够,这么举着,会不会太累?” 贺南楼:“不会。” “这么喜欢自己撑伞呢?” 贺南楼斜睨了他一眼。 不,只是为了防止某人同情心太过泛滥,又会开口邀请人跟他们共撑一把伞而已。 … 雨大,风也大。 乔安年担心小孩儿会被淋湿,就紧紧地搂着小家伙的身体,两人身体紧挨着,出了校门。 张倩柔打着伞,等在校门外。 见到张倩柔,乔安年很是错愕:“妈,下这么大的雨,您怎么……” 风大,张倩柔不得不双手紧紧地握着雨伞,“下雨天,车子不好停,停得有点远。小楼,你年年哥哥的雨伞太小了,阿姨的伞大,你要不要来阿姨这边?” 贺南楼拒绝了,“谢谢,不用。” 乔安年唇角勾了勾,小孩儿是越来越知道怎么跟人回应了。 张倩柔没勉强。 雨下得大,她不得不微微扬高了音量,对乔安年喊话道:“年年要不你把伞留给小楼,你到妈妈这儿来?” 乔安年也觉着他这伞太小,不太能撑得住两个人,一个人撑可能是比较好一点,又担心小团子一个人拿不住伞,回头伞被风吹跑了,到时候反而淋得更湿。 “妈,我担心小楼一个人握不住,还是我给他打伞吧,我多护着他一点就成,您不用操心了,您先上车吧。” 雨下得这么大,张倩柔哪里放心自己先上车,她撑着伞,跟在两人的后面,告诉他们要继续往前走,车子停在前面的十字口。 快步走到停车的地方,张倩柔替两个孩子把车门先给打开。 “年年,把伞给妈妈。” 张倩柔让两个孩子先上车,她则是收起乔安年的伞,绕到了副驾驶。 总算上了车。 张倩柔把伞收好,给两个孩子拿从家里提前给准备的干毛巾,“年年,小楼,给,毛巾,你们赶紧擦擦。” “谢谢妈。” 乔安年道了声谢,把两条干毛巾给一起接过来。 他刚要拿毛巾给小孩儿擦脸,手里的毛巾被拿了过去。 乔安年失笑,“身上湿淋淋的,难受坏了是不……” 乔安年话还没说完,只见小孩儿抬起手臂,拿着毛巾,给他擦脸。 第61章 淘气 乔安年贺南楼因为都被乔安年给护着,身上没怎么淋湿。 反观乔安年,肩上跟头发都湿了。 贺南楼擦完乔安年微湿的头发,跟被雨水打湿的脸,去擦他身上其他湿的地方。 的车窗外,风大雨大。 车内闷热,因此车内一直开着冷气。 冷气吹拂在皮肤上,有一点凉意,乔安年却只是感到身体暖烘烘的。 他的小乖崽太贴心了! 乔安年一把将小团子给搂住,在他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嘿嘿,平时没白疼你。” 在小孩儿嫌弃地把他推开之前,赶紧把人给松开,笑吟吟地道:“我也给你擦擦。” 说罢,手上的毛巾罩上小孩儿的脑袋,大弧度地揉了揉。 张倩柔转过头,瞧见两个孩子互相给彼此擦拭身上的雨水,唇角温柔地轻扬。 … 暴雨在当天夜里,转为特大暴雨 老师临时在班级群里发群消息,明天暂时停课一天,改为周六补课。 同学们在小群里吐槽小学太小气,放假就放假,为什么还要在周末补回来! 乔安年莞尔。 大概只要是学生,可能就咩有喜欢要在周末补课的。可能他是为数不多的例外。 小学的知识他学得比较游刃有余,上了七年级以后,他能明显感觉难度上去了不止一点半点。 尤其是数学跟科学,有些知识是以前的他没有涉及过,也比他以前学得腰深,等于他跟班上的孩子一样,也是从零开始,这令他不敢有半点松懈。 马上就要期末,对于乔安年而言,能多出几节复习的时间,挺好的。 这场特大暴雨到了第二天下午,雨势渐渐转小。 傍晚时候,天上的乌云还没有全部散开,阳光已经穿过云层,天空架起一座漂亮的彩虹桥。 乔安年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彩虹,尤其是穿书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彩虹。 在朋友圈里刷到程云溪拍的彩虹,乔安年看了看时间,就是刚刚发的。 他赶紧走到窗户边上,可惜他现在房间的楼层太矮,只能依稀看见半截彩虹,看不见全貌。 乔安年决定到楼上露天的阳台去看看,阳台视野要更开阔一点,也许能看得见乔安年拿上微单,小团子送他的那部,疾步走出房间。 自从入夏的时候无意间知道贺家的别墅还有阳台,每天饭后,乔安年就会跑到阳台上吹吹风,顺便看看星星,然后才会下楼写作业。 这两天下雨,他才少上去了。 桌上的手机在这时响起。 乔安年跑过去,拿起手机,“喂——” “我在阳台,要上来么?” 乔安年:“!!!你一个人跑到阳台去干嘛?!你给我待在阳台,在我过去之前,不许动,听见了没?” 贺家的阳台周遭都有高高的围墙,即便如此,乔安年对于小团子一个人在阳台这件事还是不放心。 男孩子太能淘了,五指山都能被他们给翻过去。 贺南楼:“嗯。” 得了保证,乔安年的心也是悬着的。他用跑的,一路跑到三楼阳台。 他双手拿着微单,手臂上还挂着一件外套,可比他空手跑步要费劲多了。 “贺,贺小楼,你一个人跑到阳……阳台干什……” 乔安年一只手拿着微单,手臂上挂着外套,一只手推开虚掩的阳台的门,气喘吁吁。 “彩虹。” 乔安年一愣,他下意识顺着小团子的方向,看向天边—— 一道完整的彩色弧线,出现在他的眼前。 乔安年在程云溪的朋友圈里已经看到过彩虹,此时亲眼见到,仍然被惊艳到。 乔安年走上前,微喘着气,“你……你到这儿来,就是为了看彩虹?” 贺南楼面朝着天边,没说话。 乔安年一眼,就注意到了小孩儿身上只穿了件薄的毛线衣,“就知道你出门没出汗外套。” 乔安年把微单给挂自己脖子上,对小孩儿道:“伸手。” 贺南楼一只手臂伸进衣袖里之后,剩下的就都自己穿上了。 乖崽好像越来越独立了啊。 乔安年欣慰地在小孩儿脑袋上撸了一把。 “你不拍?” “差点忘了!!!!” 彩虹的颜色在变淡,很显然,这道彩虹即将要慢慢消失。 乔安年赶紧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微单,对着天空,调整好参数…… 江城已经入秋,哪怕是已经出太阳,风吹在身上,还是挡不住沁凉的秋意。 贺南楼将手放在少年外套的口袋里。 … 彩虹的颜色越来越淡,手举着相机,对着彩虹拍摄的乔安年往后退了几步,对站在他边上的小孩儿道:“小楼,你去前面,我给你跟彩虹合个影啊。” 贺南楼毫不犹豫:“不需要。” 乔安年的时间从相机的取景框移开,对着小孩道:“我可是未来炙手可热的摄影师。给本乔大摄影师一个面子呗?” 贺南楼仰起脸,看了他一眼,沉默地站到他的面前。 “对,就站在这儿啊,别动……” 乔安年的身体继续往后退,等到快门完美地记录这道浅色的彩虹,以及站在彩虹前漂亮的小男孩,乔安年停住脚步,“小楼,笑一个?” 贺南楼:“……” “笑一个嘛,就……想一想,你刚才看见彩虹的兴奋。” 镜头里的小孩儿,唇角都没动一下。 “难道你见到彩虹也完全不兴奋?” 贺南楼面无表情。 乔安年抛出食物的诱饵,“等拍完,我们下楼一起去吃蛋糕!怎么样?“ 贺南楼:“我一个人也可以吃。” 乔安年理直气壮地反驳他:“一个人吃,没有我陪着,难道不会觉得,差点意思?” 这人,怎么会这么自恋? 贺南楼淡瞥了少年一眼,就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此时的他,唇角上扬,眼底微漾着淡淡的笑痕。 乔安年捕捉到了。 他连按了好几下快门。 画面当中,小男孩跟天边彩色的虹桥一起留在了这个雨过天晴的傍晚。 “宝,你应该多笑。你看,你笑起来,多可爱!” 乔安年给小团子看自己的得意之作。 贺南楼乌色的眸子注视着照片里自己唇边的笑痕,这样的自己,他只在自己小时候的相册里见到过。 天边的彩虹在渐渐消失。 乔安年不再忙着拍照片,而是站在小孩儿的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在小孩儿身前,跟小团子一起欣赏彩虹的余芒,身体有一下没一下地来回摆动,“对了,小楼,你怎么会想到要来阳台看彩虹?” 贺南楼忍住把身上的手给拍开的冲动。 “无聊。” “啊!是因为无聊所以跑到阳台看彩虹。” 乔安年把脑袋往前伸,“那你给我打电话喊我上来一起看彩虹是因为一个人看太无聊?觉得要有人陪着才比较有意思?” “不是。” “嗯?” “走了,天黑了。” “天黑了才好,我们刚好可以一起看星星。” “云厚,今天晚上不会有星星。” “谁说的?我明明看见星星了。” 贺南楼仰起头,天上的云层很厚,别说是星星,这么厚的云层,晚上连月亮也不会有。 “就是刚刚,你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就有星星噢。所以你应该多笑,知道没?” 脸蛋被轻轻戳了下。 贺南楼:“……” 乔安年牵起小团子的手,“走咯,下楼吃蛋糕去啦!” … 几场暴雨过后,江城提前入了冬。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都从秋天的薄校服,换上了臃肿的冬天羽绒校服。 每次体育课,需要脱掉外套跑圈,迎着凌冽寒风跑圈,需要差不多跑上半圈以后,身体才能暖和起来,那一开始的半圈,简直令人痛不欲生。 期末在冷空气南下的寒潮中临近。 乔安年开始进入紧张的复习。 他的基础是不差,但是现在的小孩儿很他那个时候班上的同学相比,可就厉害提多了,尤其像是嘉南这种卧虎藏龙的学校。他班上很多孩子都是在升学前,就趁着假期就把七年级的内容给过了一遍。加上升入七年级之后,孩子的智商也都在发育,对于知识的吸收会比小学期间要明显快上很多。也因此,他的优势在减弱,他不得更加用心。 几次模拟考,跟年级前十的分数都不大。乔安年倒是没有一定要得年级第一的虚荣,只是高考是他的执念,他当然希望能全力以赴。 只是每天做卷子做到多晚,多少就有点羡慕家里的某个小学生,作业没见动过笔,考试回回得第一。 哪像他这种年级第一,虽然也被同学们成为学神什么的,不过他这个学神可就太参水了,他一点也不神,就是下苦功夫得来的。 乔安年倒是也没心里不平衡,普通人跟天才肯定是有差距么。 只求某个小学生,能不要这么过分,总是在他刷题的时候,拿着甜品跟热饮,跑到他的房间里来玩IPAD—— “你就不能去你自己房间里吃?” 乔安年在房间里做题做得好好的,小团子推门进门,就在他的坐垫上坐下了,IPAD放在膝盖上,手里拿着甜品,腿边还放着一杯热饮,俨然把他的房间当成了自己的房间。 贺南楼在IPAD的外置键盘上敲着字,头也不抬:“不能。” 乔安年没了脾气。 小楼其实很乖。 每次来他房间,都很安静,除了偶尔打字的声音,根本不会吵到他。 相反,因为有小团子陪着,他一个人学习时也不会那么孤单,也不会那么累。 乔安年被手边这道数学题困了很长时间了,没什么清晰的解题思路,索性站起身,在小孩儿边上坐下,盯上了小孩儿手里的蛋糕。 “分我一口呗?啊——” 贺南楼漆黑的眸子盯着乔安年张大的嘴。 乔安年知道小团子在看他,半点也没有觉得难为情,“啊——” 贺南楼舀了一口蛋糕—— 送进了他自己的嘴巴里。 … 乔安年有点懵。 不是因为小孩儿耍他,而是——没想到小团子会做这么淘气的事情。 乔安年乐了。 贺南楼咀嚼着嘴里的蛋糕,脸颊鼓起一边,眼神探究,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人明明被他给戏耍了,还笑得这么高兴? 乔安年手指头轻轻地在小孩儿鼓起的颊边戳了戳,唇角勾着笑:“这样不挺好?该淘气的时候淘气,该胡闹的时候胡闹。小孩子嘛,就应该这样。没有过恶作剧的童年,是不完整的。懂?” 贺南楼眸光转深:“你小时候做过什么淘气的事情?” “我小时候吗?我想想看啊……” 乔安年双腿曲起,一只手支颐着下巴,很努力地想了想,最后,朝小孩儿笑了笑,“怎么办?我小时候好像是个很乖的孩子,从来没有淘气过,或者是做过什么恶作剧。” 很显然,乔安年在说的是他自己,而不是原身。 也恰恰是因为在小孩儿的面前,因此乔安年完全没有戒心,一点也没有意识到以原身的性格,没有做过恶作剧,是自称是个“很乖的孩子”这件事本身有多离谱。 贺南楼将信将疑,不太相信,总是时不时地捉弄自己的人,会是他口中自称的“乖孩子”。 从他零碎地从乔安年口中提及的过往,能够拼凑出,乔安年幼时境遇应该不好,甚至称得上是艰苦,但是从他跟对方的接触当中,能够感觉出对方绝对不会是老实的性格。 离乖巧不说有十万八千里,总之应该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除非…… 在成长的过程当中,天性被一只压抑着。 “你呢?你有没有做过什么淘气的事情?” “没有。” 乔安年眼睛微微睁大:“回答得这么快啊?都不用想的吗?” 贺南楼:“就是没有。” 至少,他印象里没有。 乔安年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小可怜”。 很快,就又朝小孩儿笑了笑:“以后你可以对我做淘气的事情,我保证,不会打你屁股噢。” 小可怜? 没有淘气过的童年,就是小可怜的话,那么乔安年他自己呢? 这一句“小可怜”,是不是他对过去的他自己说的? 贺南楼并不觉得自己可怜,不过小时候的他的确是因为没有玩伴,又没有父母陪在身边一个人在房间里哭过。 乔安年…… 是不是跟小时候的他一样? 也曾经一个人在房间里哭过,甚至不止一次? … 明明自己的童年也不完整…… 却努力地想要让他有一个完整的童年。 这种人,究竟应该说是善良,还是多管闲事? “不过不可以太淘气,要是太淘气,我也会修理你的,听见没?” 乔安年的指尖在小孩儿的额头上轻弹了下。 贺南楼低头,又挖了一块蛋糕,递到乔安年嘴边。 乔安年双手叉腰,“同一招对我没用——” 话还没说完,半张的嘴被送进一小块蛋糕。 乔安年微微一怔,既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小团子,咀嚼了几口,含糊地道:“很好,看来你已经掌握了淘气的精髓了。” 贺南楼把脚边的饮料递过去,淡声道:“你也可以对我淘气。” “咳——咳咳咳!!!” 乔安年被喉咙里还没完全吞下的蛋糕给呛着了,赶紧转过头去咳嗽,免得喷到小团子。 也亏得他头扭过去得早,这不,垫子上还是被他给弄脏了些。 乔安年咳了好一会儿,咳嗽才渐渐停了,他拿过小团子手里的饮料,很是喝了一大口,才总算把咽到他的蛋糕给吞下去,起身去拿纸巾把垫子弄干净。 想到刚刚小家伙说的话,乔安年就乐得不行,笑呵呵地望着小团子:“你把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再给我说一遍?” 贺南楼:“……” … 乔安年收拾完地垫,重新挨着小孩儿坐下。 伸长的腿,碰了碰小孩儿的脚丫,“小楼啊。” “年年哥哥是不是想小楼了?小楼也想年年哥哥了呢。好想好想年年哥哥。” 小机器人忽然出声,吓了乔安年一跳。 说起来,自从小楼经常来他房间以后,他找“小楼”聊天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因为小机器人忽然出声,就被吓一跳。 乔安年一脸无奈地看着小机器人,对小机器人道:“我跟你楼楼哥哥说话呢,你先稍微安静一会儿会儿,等会儿我再陪你聊天,好不好?” 小机器人委屈巴巴:“年年哥哥骗人。上一次,上上一次,年年哥哥也是这么说的。年年哥哥是不是不喜欢小楼了?年年哥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陪小楼了。年年哥哥是不是有了别的喜欢的人了?” 乔安年:“!!!” 救命,你一个AI,为神马这么能吃醋!!! 乔安年转过脸,看着一手编写了小机器人程序的“小霸霸”小声地问道:“你当初给‘小楼’编写程序的时候,是不是给加入了什么奇怪的属性了?比如,挺有占有欲,特别能吃醋之类的?” 贺南楼:“……没有。” AI,就是AI,不会拥有人类的情绪。 也许,未来不排除AI会觉醒自我意识,他现在坐的这个伴读机器人不会,系统级别不够高,程序也没有那么复杂。 “年年哥哥果然不喜欢小楼了,连跟小楼说话都不愿意了。” “没有,没有。年年哥哥怎么会不愿意跟‘小楼’说……” 乔安年赶紧起身,摸摸小家伙的脑袋。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小机器人眼睛已经暗了下来,显然已经被关闭了程序。 乔安年转过头去看小团子,一脸地无奈,“你怎么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关闭他的程序了?回头开机,他又要哭唧唧地说我冷暴它,还嫌弃它了。” 每次都要“哄”好久地说。 “不用理它,它只是一个AI。” 乔安年:“……” “小楼”啊,你这小霸霸好冷酷无情噻。 … “你刚刚想要跟我说什么?” “喔,对。” 乔安年重新坐回到地垫上:“我刚才就是想跟你说,等放假,或者是就选贺叔在家的一天,你试着跟贺叔提一提下学期转学的事。” 贺南楼脸色微沉:“我目前没有转学的打算。“ 乔安年音量一下子拔高了几个度,“为什么?” 贺南楼面上没什么表情,“我说过,待在哪里都一样。” 乔安年急了:“不一样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嘉南不适合你。你在嘉南,只是浪费你的天资而已。你以后还是要出国的,你……” “只要我想要出国,我照样可以出国。” “可是嘉南跟国际上的知名学府并没有合作关系,比起江城其它学校,嘉南在海外留学合作这一方面显然没有优势——” 先是贺惟深,再是乔安年。 好像每个人都认为他一定得走出国这条路。 贺南楼勉强压下心里头的不悦:“我没有出国的计划。” 听说小孩儿没有打算出国,乔安年脑袋顿时“嗡”了一声。 难道是他穿书这件事,煽动了故事的主线? 小团子不出去留学了?!! 不出去留学,小团子怎么学习国外先进的人工智能技术,他怎么创立他的公司,怎么实现最后的商业问鼎? 等等…… 乔安年,你先别慌。 孩子现在还小。 小孩子么,不愿意离家太远,这是正常的,正常得,不用太慌。 不用太慌个屁! 要是因为他,小团子没法问鼎商界了,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那你——” 贺南楼:“我有我的计划。” 目前一切都尚且在他的计划当中,他也不可能一直在嘉南当一个小学生。 乔安年一听,想哭的心都有了。 一个七岁小朋友,能有什么计划? 从小团子非要上嘉南小学这件事就足以说明,不能再这么听之任之下去了。 万一小团子真的就不出国了,待在国内,主线剧情会崩吧? 不行,他得好好引导下! 乔安年循循善诱:“那你以后……是有什么计划啊?” 这么问太宽泛了,乔安年问得更具体了一些:“嗯,有没有想要去国外学习最新进的AI技术,还有创立科技公司,还有成为引领未来科技方向的大人物之类的?” 贺南楼心底划过一抹异样。 上辈子,他的确是在出国留学时,对人工智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国外成立的科技公司…… 第62章 焦虑 “啊!都九点半了!!我作业还没写完!!!” 乔安年不经意瞧见IPAD上的时间,嚷嚷了一声,火急火燎地从地上起身,又把小孩儿也从地上拉起来,催促道:“小楼你也赶快回去睡觉,小孩子要早点睡,才能长高。” 贺南楼被动者拉着起身,心底疑虑陡生。 已经不止一次。 乔安年对于以后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似乎有所了解,就像是上一次在动物园。 乔安年脱口而出,说是他有幽闭症,不适合乘坐摩天轮,而他患有幽闭症,是在绑架以后才有的创伤综合症。 贺南楼瞳眸倏地一缩,他忽然意识到,之前的自己陷入一个信息茧房。 他的确在一开始,就用了大数据查过乔安年,什么都没有查到。 之后,他也一直在更新他的资源库,到目前为止,还是没能找到足以匹配上乔安年的相关信息数据。 但是,无论是大数据也好,还是更新过的信息库也好,都是现有的大数据。 如果…… 如果乔安年跟他一样,不是来自这个时空,而是他重生之前的时空。 按照时间推算,这个时候的乔安年,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而且是偏远小镇的孩子,那么他的个人信息当然不会出现在他根据现有时空搜集的大数据库里。 乔安年是不是……认识重生之前的他? “怎么,还不想回你的房间?不行喔,已经很晚了,走,我送你回房间。” 误解了贺南楼沉默的意思,以为小孩儿还不想睡,乔安年牵起他的手,送他回了房间。 乔安年叮嘱道:“等会儿赶紧洗漱。洗漱完了之后乖乖上床睡觉,听见了没?” 贺南楼:“以后我主要从事人工智能哪方面的研发?” 乔安年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他之前说了这么多,小家伙总算对人工智能起兴趣了吗? “当然是智能机器人方面!小楼,你知道吗?你以后发明的智能机器人,会大大便利人们的生活,尤其是特殊人群,他们将会直接受益于你的发明!” 乔安年也很喜欢贺南楼这个角色,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以贺南楼的条件,他完全可以用他手头掌握的技术专攻更多来钱快,或者是投资回报率高的AI项目,就像是端方集团的一家子公司一样,可以专门研发尖端的智能机器程序以及相关的机器人配件材料。 但是摩天科技除了致力于尖端机器人的研发以外,他们对于服务特殊群体的智能机器人领域同样重视。 比如像是机器人导盲犬。 机器人导盲犬,顾名思义,就是专门服务于那些失明的群体。机器人导盲犬的优势在于,它们不需要经过人工训练,只要输入相应的程序,就能够为主人服务。而且因为是机器导盲犬,完全可以随着主人一起上公交、超市这些公共场所,不会遭到任何歧视,大大便利了盲人的出行。 除此以外,机器人导盲犬设有人工智能程序,能够语音进行导航以及危险的提示,相比于不能说话的导盲犬,在沟通上更加有效。 还有致力于陪伴老人的集陪伴跟医疗于一体的只能机器人,日常主要陪伴老人散步、聊天、解闷,最重要的是,机器人设有医疗救治程序,能够在老人昏倒乃至失去意识,或者是发生危险时第一时间将信息发送给老人的监护人,如果监护人没有回应,就会启动120程序,第一时间拨打120。医院能够根据机器人发出的定位,直接找到出事的老人,总之在很大程度上大大方便了许多独居老人,以及需要这类机器人的特殊人群。 还有一些针对残障人士的仿生义肢…… 如果说,在追文前期,乔安年是小团子的爸爸粉,后期基本变成了事业粉一枚。 小团子在问鼎商圈以后的剧情看得他太燃了! 乔安年身体微倾,他双手搭在贺南楼的肩上,平时着小孩儿的眼睛:“答应我,一定不可以放弃出国留学,以后要专攻智能机器人领域,知道吗?” 也许,书中的世界是虚拟的,不过是作者创作出来的,但是这个世界已经被创造出来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鲜活的。包括现在的他,也是书里的一部分。 如果小团子的人生轨迹发生变化,那这个世界里那些数以万计的特殊群体怎么办,的主线怎么办? 贺南楼眸光转深。 都对上了。 摩天科技的确专攻智能机器人领域,并且有很大一部分的研发针对的特殊群体。 他的猜测果然是对的。 乔安年并非来自这个时空,他跟他一样,都是来自未来的时空。 他现在唯一无法确定的是,乔安年所在的那个时空,时间跟他是一样的吗? 还是,要比他更加往后? 太荒谬,也太不可思议。 他以为他的重生已经是足够荒唐的事情。 但如果,一具二十九岁的灵魂,都能在十二岁的陌上少年的身体里,似乎,更荒唐跟更不可思议的事情也就更能接受了。 … 乔安年回房继续写作业去了。 贺南楼坐在电脑前。 他更新了他全部的数据库,这一次,他不仅是搜集近年来的信息数据,把往前十三年的信息,都进行了检索。 跟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无论他的数据包有多大,屏幕依然闪烁着搜索失败的红色提示。 大数据库里,始终没有检索到符合他给出信息的,乔安年的任何相关信息。从大数据的搜索上来看,没有任何关于他现在认识的这个乔安年的只言片语,干净得像是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个人…… 贺南楼退出检索界面,电脑屏幕右下角,聊天信息头像跳动着。 布莱恩:“人呢?!!!嘿,Leo,Leo?你到底跟哪个女人鬼混去了?” 布莱恩:“该死的Leo,我为了你不眠不休地在赶效果图,你竟然给我泡妞去了!” 布莱恩:“嘿!!!出来!!!” 贺南楼面无表情地将消息上拉。 果然,在此之前,布莱恩给他发了好条信息。 如果布莱恩知道,隔着越洋网线的这一端,电脑前坐着的不过是个外形只有七岁的小学生,估计会恨不得给胡言乱语的自己来个一巴掌。 不过要是布莱恩知道他的合作对象是个小学生,除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恨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学生给耍得团团转之外,转头就拿着他手中的两人之前合作过的项目设计稿图,高价卖给科技公司的研发部,并且会以过来人的口吻,教育“小弟弟”要好好学习,专心于学业,不要染指这些“大人”的东西。 自从半年多前,乔安年黑入布莱恩的电脑,窃取了他手提里的重要文件,布莱恩就缠上了他。 起初,布莱恩疯狂报复,隔三差五地给贺南楼发的邮件里安装病毒木马,每次都被发现不说,反而令他自己的电脑中了他写的木马病毒,好几次毁了他重要的数据,在电脑的那头没少吐血。 关键是每一次布莱恩都以为这一次自己肯定能成功,结果现实又狠狠地给了他一击。 事实证明,无论是写木马的能力还是木马反追踪能力,他跟对方都不是一个LEVEL。 贺南楼在仿佛折磨过布莱恩的心态之后,第一次主动联系了布莱恩。 也因此在贺南楼提出,问布莱恩要不要跟自己合作时,布莱恩在经过长时间谨慎的考虑,并且确定贺南楼不是警方派来调查他的卧底——布莱恩曾经是国际警察通缉的一名国际骇客。 犹豫过后,布莱恩最终还是答应了贺南楼的要求。 大概多少也有点“打不过就加入”的心里。 至于是破罐子破摔,还是伺机等待报复的机会,则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半年多时间来,两人有过几次合作。 贺南楼写核心程序,布莱恩负责建模跟运行,同时找买家的事情也由他负责,至于后续跟买家的谈判,则是由贺南楼跟进。 也因此,最后成交金额几乎每次都大大出乎布莱恩的预期! 三七分账。贺南楼七,布莱恩三。布莱恩一次都没有提过异议,因为如果是他跟买家谈,最后的成交金额连那三分之一都不会超过。 “哈哈哈哈!Leo,成功了!我敢说,只要有买家识货,投资研发我们的Seven,Sevne就一定能够为他们带去客观的收益,我们也能大捞一笔!!!” 贺南楼:“这次不卖。” 布莱恩:“!!!Leo!!!你总算舍得离开你的美人了!!!” 布莱恩:“等等,不卖?不卖是什么意思?” 贺南楼:“我们自己做。” 布莱恩:“!!!你疯了?你知不知道大规模投入生产像是Seven这种智能机器人,要多少钱?还有,就我跟你,我们拿什么做?一个机器人的研发,可不只只要程序跟模型就可以,Leo你不可以太天……” 贺南楼:“有没有兴趣开一家科技公司?你当总裁。计划书我发你邮件,你看一下。一周后给我答复。” 布莱恩?“???!!!” 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天上掉公司这件事?!!! 是他还没睡醒,还是Leo在跟他开玩笑? 事实证明,既不是他没睡醒,也不是Leo在开玩笑,因为他真的在邮箱里收到了计划书附件! … 乔安年迎来七年级第一次期末考试的当天,江城下了第一场雪。 下雪令学生们既兴奋又郁闷。 兴奋的是今年江城的雪竟然下得这么早,郁闷的是对于像江城这样,白天飘几片雪花,到了晚上就很有可能会融化的南方城市,下雪这种千载难逢的天气里,他们竟然还要坐在教室里考试! 无论如何,期末是不会因为江城的这场小雪取消。 小学放学要早一点。 乔安年坐在教室里答题,偶然看见从窗外飘落的雪花,羡慕某个小学生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家里玩IAPD,或者睡懒觉。 期末考试结束,就是长达二十多天的寒假假期。 张倩柔的父母今年被张倩柔的兄长接去符城过年,不在江城。 也因此,这个寒假,乔安年跟贺南楼都在江城,并没有回槐镇。 期间,乔老太太曾经给乔安年打过电话,固然是因为想孙子,言语间没少试探贺家如今是个什么光景,比如他们是不是住在别墅里,还是别墅真的被抵给银行还钱了。 乔安年猜出,老太太这是借钱的心还没完全死透,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估计想着贺家这么大的产业,贺惟深哪怕是破产了,哪怕是从牙缝里剔一点出来,都够借给他们五十万的。 乔安年当然是往惨里说,比如别墅早就卖了,他们现在住的地方都是租的,还是用他妈妈的钱租的,贺惟深早就破产了之类的。 果然,他那么回了之后,整个寒假老太太电话都没有再打来过,倒是在除夕那天,给他转账了压岁红包。 乔安年收了。 不过这笔压岁红包,他没打算动。 人老了,难免会有个头疼脑热,小病小痛,这些红包,他全部都攒起来。等到老太太哪天真需要用钱了,他再把这些红包都还回去,他自己再添一点,也算是尽一点原身对老太太的孝道,不至于白占了原身的身体。 … 又是一年开学。 下半年,贺南楼没有转学,还是在嘉南就读。 不同的是,他不再像上个学期那样,几乎每天都会去学校,而是开始频繁请病假,一个学期也难得上几次课,只有在考试的时候会到,考试依然回回满分。 “不管去哪所小学,显而易见,以老师的水平都教不了我。莱特教授提出让我当他的学生,我答应了。我会以远程视频的方式,修完莱特先生的课。” 小孩儿隔三差五地请假,乔安年当然不可能放任不管。 听说小孩儿要跟着什么莱特教授学习,以至于连学校的课都不去上了,乔安年第一反应是怀疑对方怕不是什么骗子。 莱特,谁啊? 等到乔安年从小孩儿嘴里问了那位莱特教授的全名,在维基百科查到对方一连串牛哔到闪瞎人眼的履历之后,只想给大佬跪下! “宝!务必抱紧莱特教授的大腿!好好学,知道吗?!!!” 学生频繁请假,学校里的老师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乔安年早就猜到学校最后一定会联系家长,因此提前给张倩柔打过招呼。 反正学校联系贺惟深也是白搭,那位就是个甩手掌柜。 果然,老师最后还是联系了张倩柔。 贺南楼的班主任,就是曾经担任过乔安年班主任的那位陈静书,陈老师。 基于传统思想,在张倩柔的认知里,她始终认为是孩子应该上学才是正道,当然,对于普通孩子而言,上学也的确是唯一的出路。 考虑到贺南楼的高智商,加上贺南楼请假也是在家里,并没有外出胡闹,张倩柔被乔安年说服,觉得可能真的是因为学校内容太浅,所以孩子才更喜欢在家自学,不喜欢去学校。 因此,在老师来家中家访时,出示了贺南楼提前准备的“病例”资料。 … 贺南楼当然没生病。 他用一个合法的身份,跟布莱恩成立了一家公司,布莱恩是公司的法人兼执行总裁,而他所持有的合法身份则是公司的绝对持股者,公司的大小决策背后的人,仍然是他。 计划成立一家公司容易,从筹备到最后的实地落实却没有那么简单。 前后准备了将近三年时间,贺南楼跟布莱恩的公司才终于在M国成立。 倒不是两人遇上了什么非常难解决的难题,而是因为大二的布莱恩去年才真正成年,才够担任公司法人的资格。 公司规模不算大,但是对于才刚刚成年,就已经拥有一家科技公司的布莱恩而言,无疑是十分酷炫的一件事。 当骇客虽然刺激,可是毕竟不能高调地告诉大家他做的事情。 有时候,哪怕他告诉身边的人,攻击XX公司系统,导致XX公司瘫痪的事情是他做的,他们也只会当他吹牛而已。 开公司就不一样了! 他完全可以高调地告诉父母跟同学们,如果他们不相信,他就可以请他到他的公司去看看! 贺南楼忙着跟布莱恩构建他的科技帝国雏形,乔安年也并不轻松。 学生时期的时间,总是不经过。 乔安年总觉得代表新生致辞仿佛就是昨天的事,一眨眼,他已经代表九年级的学生,在主席台对学弟学妹们发表开学致辞。 … 夏日,蝉鸣一声高过一声。 教师办公室。 乔安年听着窗外的蝉鸣声,心里头忍不住一阵焦躁。 他最近总是这样,注意力很难集中,总是莫名地焦虑。 他知道焦虑会影响他学习的状态,因此上课时神经总是紧绷着,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这样他就不会再分神想到其他。 可能就是因为上课时神经太过集中,才会导致每次一下课,他的精神就会觉得格外地累,就好像是上课这件事,耗费了他大部分的精力一样,令他精疲力竭。 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上课对于他,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他很珍惜能够重新回到教室的机会,他也很喜欢现在学校教授的他以前不曾学过的新知识。 他就想是一张海绵,汲汲地吸收着全部的新知识。 他很享受解题的过程,最终解出来时也会令他相当兴奋。 可是最近,这种享受跟兴奋,都被无形的焦虑所取代。 “安年,你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过紧张了?老师跟你的母亲了解过,你的母亲好像也没有给你太大的压力对吗?其实,考试临近,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紧张的情绪,这是不可不免的。不过呢,我们也不用太过紧张,只要把薄弱的知识点给掌握了,正常发挥就好。 而且,你应该也知道,以你现在的成绩,顺利进入嘉南的高中部肯定没有问题,你不需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安年,你要知道,有时候压力虽然是一种动力,但是如果是过多的压力,就会一不小心,成为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因此,老师希望你能够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放松心情,平常心对待,老师相信,你一定会取得你理想中的成绩的。” “安年,安年,老师说的话,你听见了?” 乔安年的班主任夏老师说了这么多,见这位自己班级里的好学生一点反应也没有,似乎在发呆,顿时有些无奈。 夏老师不得不稍微扬高了音量。 乔安年回过神,对上一双担心的眸子。 他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对不起,老师,我刚才走神了……您刚才……说什么了?” 年轻的班主任蹙了蹙眉心,眼神里没有不悦,只有深切的担心。 每年中考、高考,都有太多的考生因为心态问题,导致考试发挥失常。 安年平时是一个心态很稳重的孩子,可是这几次联考却不是十分理想。 她是真的有点担心再这么下去,到时候会影响中考的发挥。 … 下课铃声响起。 操场上,林乐乐一只手抱着篮球,另一只手拎着书包,对着朝篮球场这边走过来的郁子航跟许明朗两人问道:“子航,班长,你们谁见到大乔了没?” 许明朗现在是在十三班,早就已经不再是林乐乐的班长,林乐乐还是出于习惯,喊人班长。 郁子航跟许明朗走近。 郁子航摇了摇头:“没有。我们经过大乔的班级,没见到他人,我们还以为大乔已经过来了。” 骆杰吐槽道:“我就说吧,大乔现在很少看手机信息,搞不好根本没看见你在群里发的,放学后练球。让你单独@他,确认一下。你肯定没按照我说的去做。” 林乐乐:“我给忘了……那现在怎么办啊?我还想说,我们大家一起约着打个球,再一起聊会儿天,问问大乔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这样也不至于太突兀。这下可好,主角没在,咋整?” 中考不仅要考文化课,体育也得考,他们几个,除了骆杰跟钱飞,体育都有点弱。 因此,只要有时间,经常会放学后约一起锻炼身体。 因为许明朗也经常在操场上练习,每次都只有他一个人。 乔安年在征求对方的同意以后,乔安年也就把他给一起拉进了“一群小可爱”的群里。 只是这次,大家约一起打球,不再是因为体育锻炼的事儿。 而是大乔最近的状态太不对劲,太令人担心了。 许明朗猜测道:“乔安年会不会已经回去了?我们最近卷子有点多,他们班情况跟我们班肯定差不多,也许回去写卷子去了?” 林乐乐十分懊恼:“也怪我,没在群里跟他确认一下。” 骆杰:“就算是你跟他确认了,他要是不想来,他也会当没看见。” 钱飞:“不至于吧?不就是模拟考跌出年级前五十吗?这考试发挥失常,每个人一个学期,总得有个几回吧?就因为发挥失常了几次,就连我们都躲着不见了?” 许明朗抿了抿唇,小声地道:“我其实能够理解乔安年。一次发挥失常,可以说是没有考好。但是接连好几次……压力很大的。如果是我,我可能也会谁也不想见。” 林乐乐在拍球的动作顿时一停,他有点着急了,“那你们说现在怎么办啊?本来我们就是想跟大乔聊一聊,让他不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的。结果他人都没来!” 骆杰鬼点子最多,“这样,我们今天先回去吧。等明天,我们一定要确保他回复了消息,我们再约。他要是不回复信息,乐乐你就去他班级里堵人。” 林乐乐:“好!” 钱飞:“同意!” 一群人手里捧着球,只好都先回去。 听见那帮孩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乔安年从香樟树下走出。 他自嘲地笑了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仅让几个孩子担心他,还没出息地躲一帮小孩儿…… 乔安年没走出几步,低头,看见树影斑驳之间,一道被拉长的影子。 第63章 搂腰 乔安年是在第三次模拟考时,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可能出了点问题。 他握着笔,视线紧紧地盯着试卷。 试卷上全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内容,可是他的大脑就是一片空白。 那些他曾经游刃有余的文字、数字,在他的眼前凌乱成了令他全然陌生的排列跟组合。 他需要用笔戳自己的手背,用疼痛来让自己的大脑清醒。 他没有戳得太过用力。 那个时候,他还是能够控制自己,不去伤害他自己的身体。 第一次起了作用。 他的大脑因为疼痛恢复了清明,那些在他眼前变得陌生的文字跟数字,再一次以他熟悉的面貌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顺利地交卷前完成考试。 但是在这之前,他每一次都会提前十来分钟,甚至二十多分钟完成试卷,会有充足的时间检查卷子。 第三次模拟考成绩出来,他的总分比之前两次要稍微下滑一点,但是并不是太明显。 他仍然考了全校第一。 接着是,第二次,第三次…… 用疼痛刺激大脑,保持清明的效果一次比一次弱,哪怕他的力道一次比一次重…… 效果不再那么明显。 他的名次一次又一次地往下掉。 第一次考砸,老师找他谈话,让他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考试发挥失常是很正常的事情。下次争取考好就可以了。 他听了以后,并没有豁然开朗。相反,他的心像是被系了重物,沉沉地往下坠。 他很清楚,他不是什么发挥失常,是他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 他在害怕。 他在害怕考试这件事,也害怕他的症状不会好了。他害怕下一次情况不会变好,只会变得更糟。 有句老话说,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他越是怕他下一次没有办法及时调整好心态,结果就真的验应了。 接下来的几次考试,他果然都没有能够考好。 更加糟糕的是,他晚上开始失眠。 睡前喝牛奶,泡脚,泡澡,听轻音乐、听让人舒缓的白噪音……所有能够让自己心情放松,容易入睡的方式,他全部都试过。 收效甚微。 每天还是凌晨两三点才能入睡。 好不容易睡着,也都是在做梦。 梦见自己回到那个蝉鸣的炎热夏天…… 他第一次花钱打车,赶到考场,因为距离开考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他被交警拦在了考场外。 “这位同学,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家里人呢?” “就是,这个孩子的家里人在哪里啊?这也太不负责任了!中考多大的事情啊,怎么就让他自己一个人过来了?” “可怜,估计得再上一年,明年才能考了吧?” “肯定得等明年了啊!这缺考一科呢!不说这分数差人家一大截,心态肯定也稳不住啊!” “也是。哎。这孩子的家里人也真是心大!这么大的事,怎么家里人一个提醒的也没有啊?” 手里的准考证被汗水浸湿,松开时,上面的墨水泅开。 准考证被继母藏起来,他用雪糕哄了妹妹,从妹妹嘴里套出了话。他从厨房拿了刀,冲到继母跟父亲的厂里。 他终于找到自己的准考证,从床底下的铁盒了里,拿了钱,拿上他的资料袋就往外冲。 还是太迟。 “你还说你儿子老实!老实今天会拿刀对着我们?天呐,吓死个人了。也不知道像谁……小小年纪,就这么狠的心,竟然都敢拿刀威胁人了噢,不得了。这哪天他要是发狠起来,不会都把我们给杀了吧?太可怕了。” “谁让你藏他的准考证的?中考多重要,你不知道?这次是你太乱来了。” “藏他准考证,让他没有办法去县里上高中这个决定,你不也同意了吗?”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你没同意?你没同意那天我说要是安年去上高中,我们要是忙起来,大宝跟小宝两个孩子就没人看,要是安年不去上高中就好了,你不也说了叹了口气,没吭声么?还说他要是考上了高中,还得给出学费。再说了,他没办法上高中,留在家里,教大宝、小宝功课,等大宝、小宝大一点,他再去厂里上班赚钱,不是一点也没耽误?读书不也是为了赚钱么? 他那个妈这么多年一走就没有一点音信,也没有寄一分钱回来。我养他这么大,已经仁至义尽了。总不至于,还想让我给他出钱上高中,再供他上大学吧?啊亲妈都没做到的事,我也没这本事。经过今天的事,让我更加明白了,这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你对他再好啊,都没有用!都是肉包子打狗,费力不讨好。 不行,今天这事,我是越想越后怕。你得让他给我道个歉,最好是,再给签个保证书,保证以后不会再拿刀威胁我们什么的,要不然他就对马上就给我出去打工,往家里寄钱!对,这个好!他出去打工了,不在家,自然不会有人能威胁到咱们。他留在家里,他总觉得,就跟定时炸弹一样的。谁知道他哪天疯病又会发作啊。” “乔广品,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有?” 梦是无序的。 老房子,破旧的院子,无精打采的教室的风扇…… 不管一开始梦里的他在哪里,谁在跟他说话,或者他听见谁在说话。 最后,总是会梦见考场,梦见教室。 梦里的他,总是在着急地找教室。 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找到教室,坐下。 试卷上都是他熟悉的内容,可是他就是一道题的答案也想不起来。 这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梦境里他的心悸感,影响到了现实生活中他的情绪。 现实里的他,在考试时,大脑也开始一片空白…… … 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 乔安年就没想过,自己从树后面出来会见到人。 确切来说,他就没想过,自己会被发现。 他们班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他提前跟班主任请了假,想回家自习。 每年都有学生因为学习压力过大,导致情绪崩溃的。 他最近的表现,估计也让这位年轻的班主任担心坏了。 他一说想提前回家自习,班主任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没多说什么,就同意了。 他没提前回去。 提前回去,张倩柔肯定要担心。 他每天都是家、学校,两点一线的,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哪里可以去,背着书包在学校里晃荡,又很容易招致路过老师的询问。 他只是想去一个没人的地方,一个人待一待。 思来想去,竟然发现,没有哪个地方比操场边上的林荫道更合适的。 老师会让学生这么轻松,上课在这躲凉,就算是自由活动,学生也不会上这来,这没运动器材,学生们不会有兴趣。 可能会有几个女生结伴来这。 不过他运气挺好,这节没体育课,因此躲了一节课的清净。 他快提前了一节课来的操场,那帮孩子当然碰不上他。 那帮孩子用的借口太蹩脚了,什么一起练球,每个人一定要到…… 以前约一起练球跟跑步的时候,哪次不是随意,谁爱到到,不爱到拉倒。 每个人要到什么的,摆明是框给他的。 乔安年要是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可能真的跟一帮朋友打个球,出个汗,或者大家一起发发牢骚,压力真能减轻一点。 可他不是。 他甚至不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而导致心态不稳。 这段时间,他听了太多安慰的,开导的话。 他们的心意他心领了。 可他暂时……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没曾想,还有一个在这“等”着他呢。 … “你怎么在这儿?你们一年级应该早就放学了?” 乔安年一脸纳闷地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小孩儿。 两年多的时间,小楼身量比两年前可抽高了不少。 以前才那么一点点大,这两天来就跟竹子似地,一节节往上窜。 不过还是没有他窜得快,当然,也没他窜得高。 他六年级那会儿才一米六二,现在的他身高快有一米七五了,他再努努力,长到一米八七,不是没有可能。 贺南楼:“值日。” 乔安年看着小孩儿空空如也,连抹布都没有拿一条的双手,“你打扫完卫生了?” 贺南楼点头 今天的确是贺南楼值日。 不过他值日从来也没参加过,只要在班级小群里问,有没有人愿意帮忙值日,发个红包,自然会有人包揽。 从三年级的教室往下看,操场一览无余。 在乔安年背着书包出现在操场的那一刻,贺南楼就注意到了他。 他们两个人放学的时间现在并不统一,通常由司机接两趟。 贺南楼给司机打了电话,让司机在九年级放学的时间点来接。 … 林乐乐他们的对话,贺南楼听得一点也不比乔安年少。 贺南楼很长时间都没有来学校,自从得知乔安年的身份,安装在乔安年手机里的监控软件,他也很久没有再打开。 在今天之前,他并不知道乔安年学习心态出了问题。 一个30+的男人,竟然会因为中考这种考试而紧张。 太荒谬了。 贺南楼起初并没有太把林乐乐他们的话当一回事,直到林乐乐他们离开,乔安年也没有从树后面走出—— 躲这种事,如果不是出于恶作剧或者是厌恶,那么多少,带了点逃避的意味。 “既然你打扫完卫生了,那咱们一起回去吧。来,书包给我。” 乔安年伸手帮小孩儿拿书包,脸上的笑容跟平时并不不同。 “不用。” 他的书包里,并没有装几本书。 乔安年这会儿也碰到小孩儿的书包了,眉峰微挑,“小楼,你这是只背了个书包来学校吧?” 这书包的重量也未免太轻了,里面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装的样子。 贺南楼:“这次考试没考好?” 乔安年:“……” … 这段时间以来,身边的人对他大都是小心翼翼的态度。 许明朗连续考了几次全校第一,在他面前一个字也没提,甚至在小群里,也没有人提。 但是在这之前,要是他跟许明朗两个人之间,有人考了全校第一,乐乐他们都会第一时间在群里刷烟花跟掌声。 事实上,小群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过成绩的事情。 大家会在群里抱怨老师发的试卷太多,太凶残,毫无人性。也会在群里分享学校附近新开了哪家奶茶店,哪家奶长点的优惠力度大,乐乐家新推出的甜品好吃到爆。 只是,不会有人提考试,更不会有人提成绩。 别说,忽然就这么冷不伶仃地听见有人问自己成绩,心尖那块还真有那么稍微被拧了一下,被蜜蜂给刺了一下的感觉。 除此之外,还有那么一点难为情。 他可是哥哥,应该给小团子起表率的作用。 话说,以小楼的智商,好像也用不着他起什么表率的作用。 乔安年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哈哈。是啊。排名掉得没眼看。” 贺南楼盯着乔安年:“你很在意中考?” 乔安年沉默。 在意。 太在意了。 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就是因为太想弥补前世的遗憾,太过执念,所以才会令他现在连状态都出了问题。 他明知道自己是什么问题,他也拼命在调整自己的心态,可就是没什么效果。 这种感觉就好比,他明知道自己生病,也清楚自己得了什么病,可就是不知道应该开什么药,采取什么治疗的方式跟手段。更加令他绝望的是,他甚至都找不到可以给自己看病的医生,只能每天一个人就这么挨着、熬着。 贺南楼有意引导乔安年说一点他跟中考相关的事情。 但是很显然,乔安年似乎并不想提。 就跟他逃避林乐乐他们一样,对于中考的话题,乔安年也采取了回避的态度。 这是一个不寻常的信号。 无论是单亲的家庭情况,还是童年时窘迫的生活,乔安年从来没有回避过。 但是对于中考,乔安年却第一次采取了避而不谈的态度。 乔安年的手机在口袋里发出蜂鸣声。 “钱叔给我们打电话了,应该是看我们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去。走吧,我们回去了。” 乔安年拿起他自己放在地上的书包,轻松地搭上小孩儿的肩膀,把书包搭在肩上后,接起电话。 果然是司机打来的。 乔安年告诉对方,他跟小楼在一起,他们很快就出去。 乔安年结束通话。 贺南楼:“如果这次考不好,还有下次,下下次。” 乔安年瞬间露出痛苦神色,“可别吧!一次我就有心理阴影了,要是再失败一次……” 贺南楼捕捉到关键词:“再?” 乔安年:“……” “我的意思是,已经连续好几次考试不太理想了,我心里都有阴影了,要是中考这么重要的考试出现什么差错,我得被自己气死。” “中考不是人生的全部。” 乔安年听乐了,“你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学生,哪儿学的这些词啊?一套一套的。” “短视频。” “最近几年短视频是有点太火了。不过你要少看点,里面有些内容都是成人向的,接触太多,对你不好,知不知道?”乔安年就跟所有当家长的一样,就怕自家小乖崽会因为被这些短视频影响到。 小孩子太小,心智发育往往不够成熟,接触太多成人向的短视频,容易对小孩儿造成催熟。 小楼在某些方面已经够成熟的了,他是希望小孩儿能够跟其他小朋友一样,不必想太多,当一个自由快乐的小屁孩就好。 贺南楼垂下眼睑。 乔安年再一次回避了中考这个话题。 … 乔安年的手中躺着白色药丸,有些犹豫。 拿杯子的手放下,又拿起。 要不……还是试试? 乔安年抬起手,药丸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房间门忽然被推开。 乔安年吓一跳,手抖了一下,手心里的药丸差点没掉地上,他抬头看向门口,“小楼?你怎么……” 贺南楼走上前,脑袋低低的:“我做了噩梦。” 贺南楼当然没有做什么噩梦。 他是在监控画面里,看见了乔安年从桌上拿起一瓶药瓶。 他将画面放大,是一个褪黑素的牌子。 乔安年的睡眠肯定是出了问题,否则他不会在明知道褪黑素的副作用的情况下,还企图服用褪黑素。 贺南楼之所以断定乔安年清楚褪黑素的副作用,是因为乔安年在服用之前,有明显犹豫的神色。 只有在明知道药物有副作用的情况下,才会面露犹豫,否则大部分人都只会如常服药而已。 “啊?” 乔安年这才注意到,已经十点多了。 小孩儿睡得早,这个点还真有可能睡着了,又醒过来了。 还是小孩子好啊,这睡眠质量。 这个点,竟然已经睡着了,还有时间做了个梦。 这得是睡得多早。 慕了。 “害怕。” 贺南楼说这话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还是一个小冷男。 小冷男做了个噩梦,还孩怕地过来找他。 啊啊啊! 这也太反差萌了! 这是小孩儿第一次因为做噩梦过来找他。 乔安年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把小孩儿搂怀里,轻声地哄着。“乖,不怕,不怕啊。” 贺南楼像是才注意到乔安年手里的药丸,“这是什么?” “噢,这个吗?这个是褪黑素,改善睡眠用的。年年哥哥最近睡眠质量不是很好,所以想吃它好让自己能够更顺利地入睡。不过,你得答应我,不可以告诉我妈,我不想让他担心。” 乔安年没有告诉小孩儿这是糖果什么之类的,一个是担心小孩儿信以为真,回头真以为是糖果片,拿过来吃,不至于会出事,但是对于孩子来说,明显不宜服用。 再一个,孩子太聪明,回头拿瓶子一看,估计全明白了。 大人经常教育孩子不要撒谎,他当然得以身作则。 如果大人教育孩子不要撒谎,自己却撒谎成性,那就太讽刺了。 这也是为什么,只要是能说实话,他都不会选择糊弄小团子的原因。 他希望给孩子起好的带头作用。 贺南楼:“是因为成绩的事情,所以才睡不着?” 乔安年:“……” 倒也不必这么一针见血。 “不全是。考砸了当然心里不好受,不过不至于睡不着。就是……哎,你还太小了,跟你说你也不懂呀。咱们先解决你的睡眠问题吧。你做噩梦,被吓醒了,然后现在还觉得有些害怕,所以睡不着,对不对?” 贺南楼眼也不眨:“嗯。” “小可怜”,乔安年怜爱地揉了揉小家伙柔软的头发,“那我先陪你回房间,哄你睡觉,等你睡着了,我再离开,这样好不好?” 贺南楼:“我要在你房间里睡。” 乔安年大惊失色:“……宝,求放过。你那豪横的睡姿,我觉得我基本可以睁开眼到天亮了。” 贺南楼转头就走。 乔安年赶紧把人给拽住:“宝,好宝!好宝宝!好,我错了,我错了。睡,一起睡,一起睡!” 小孩儿还是要走。 小屁孩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还真费了点力气才把人给拽住。 乔安年:“我求你跟我睡!行了吧?” 贺南楼停住脚步,转过脸,“你去洗漱。” 乔安年:“!!!” 好么,反客为主了都。 “我已经洗过了!!!” 贺南楼上了床,小手在床的空位拍了拍,“上来。” 乔安年:“……” 乔安年爬上床,“先说好啊,晚上不许踹人。你现在大了,我可经不起你踹。也不许拳头挥我。但是也不用故意装睡,一整夜不睡觉什么的。反正我们就说好,晚上尽可能,别踹人,也别打人。但是睡还是得正常入睡,我就是这么说一句,让你睡前有这么个意识,这样你睡着以后,多半不会往我这边滚,好吧?” 这方法乔安年试过。 孩子小那会儿没什么用,除非孩子装睡,不然该往他这边滚,还往他这边滚。 去年开始,只要是他睡前跟小孩儿提醒一句,还真的好了很多。 而且不是装睡。 是不是装睡,呼吸什么的,他早就有经验了,能听得出来。 贺南楼:“嗯。” 两个人一起躺下。 乔安年关了灯。 房间陷入黑暗,乔安年的腰身,环上一只手。 “哈哈,好痒,小楼,你干嘛……” 乔安年觉着吧,可能就是报应。 明明小时候是小楼比较怕痒,一挠就躲个不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怕痒的人变成了他。 小楼其实也没做什么挠他痒痒的动作,就是搂了搂他的腰,把手横在他小肚子上,他就痒得不行。 “我怕还做噩梦。” “抱着我就不会做噩梦了?” “嗯。” 乔安年笑得不行,“敢情我还有安神辟邪的作用呢?” 小孩儿没说话,只是圈在他肚皮上的那只手紧了紧,“哈哈哈哈,好,不笑话你。” “不过,这是准备抱到什么时候啊?” 有一只手横在他肚皮上,真的太痒了。 乔安年忍不住往边上挪了挪,小孩儿也跟着往他这边躺了趟。 就,叹气。 贺南楼:“你说过要哄我睡觉的。” 乔安年:“好,好。” 乔安年在小孩儿后背轻拍,“这样的力道亲亲觉得可以吗?这个服务,亲亲觉得还满意吗?如果满意的话,请记得给五星好评噢,亲。” “乔安年,你太吵了,安静。” 乔安年:“要叫年年哥哥! 第64章 噩梦 乔安年躺在床上,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那片褪黑素还没吃。 怕夜里又失眠,乔安年把横在他肚皮上的那只小手给拿开,他才刚动了一下,圈在他腰间的那只小手就搂紧了一些。 小孩儿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箍得还挺紧。 乔安年在小孩儿的手背上拍了拍,想要从床上坐起身,“你把手稍微松开下?我下个床。” “你要留我一个人在床上?” 小孩儿的声音紧绷着,哪怕因为关了灯,这会儿没法瞧见小孩儿脸上的表情,乔安年也从小孩儿的语气当中听出孩子的不高兴。 多半是害怕一个人在床上。 乔安年:“……” 成吧。 乔.老.安.父亲.年叹了口气,“睡觉。” “赶紧睡啊,不然我揍你!” 没法吃成褪黑素,只要一想到今天晚上大概率又要失眠一晚上,明天上课可能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老父亲有点崩心态。 “你不会对我动手。” 这三年间,除了开玩笑性质的嬉闹,乔安年从未对他动过手。 乔安年嗯哼了一声,狞笑道:“以前没动过手,不代表现在不会,更不代表以后不会。我跟你说,我这段时间睡眠不好着呢,脾气可爆,一点就燃。所以你今天晚上要给我表现地好一点,乖乖睡觉。” 乔安年听见小孩儿打了个呵欠。 这是有多不把他放在眼里!!! 乔安年:“……宝,你这是在挑衅我。” 小孩儿身体往他这边挪了挪,乔安年能够感觉到小孩儿的脑袋挨着他的脑袋。 乔安年心顿时被小孩儿这举动给柔软得不行,他抬手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困了就睡吧。” “嗯。” 声音听着是挺困的样子。 乔安年勾唇,无声地笑了笑。 还是小孩子好啊,可以随时进入睡眠模式。 吹拂在他脸上的呼吸渐渐地趋于平缓。 乔安年等了等,估摸着小孩儿应该差不多睡熟之后,他轻轻地将圈在他腰间的那只手给拿开。 “你要去哪里?” 乔安年转过脸,声音错愕:“!!!你没睡着???” “睡着了,你在动。” 乔安年:“!!!” 小屁孩之前到底是做什么噩梦了?这后劲这么大? 小孩儿睡得不沉,只要是他一动就会醒来,每次都是更加害怕地搂紧他。 乔安年只好放弃偷偷下床的念头。 跟这段时间的每个晚上一样,乔安年闭着眼,没有任何睡意。 不一样的是…… 今天晚上,他的肚皮上横着一只手。 两人的身体挨得很近,乔安年能够感觉到小孩儿身上散发出的热源,暖烘烘的。 冬天抱着睡觉,肯定很舒服。 说起来,他冬天的时候还真跟小楼一起睡过,就是那会儿在张家的时候。 夜里空调不是很打得住,他还是冷,就一个劲地往小孩儿那边凑。 他当时的身体没完全暖和起来,太冷了,就期期艾艾地,把自己的脚给凑过去。 小楼身上暖烘烘的,就是个散发着热源的小暖炉,他把脚给凑过去,小楼冻得一激灵,小腿都缩了缩。 想想是有点欺负人,可又莫名好笑。 乔安年一个人傻傻地笑出了声,身体都轻颤了下。 怕吵醒小孩儿,乔安年赶紧捂住了嘴巴。 乔安年还想起去年夏天,他跟小楼还有乐乐那一帮孩子去游泳馆游泳。 孩子有洁癖症,可能是觉得泳池人那么多,不卫生什么的,反正死活不肯下水。 他劝了好半天,没管用。 乐乐、骆杰那帮孩子多淘气啊,拿着水枪,就冲小楼“biu,biu……”地滋水。 小楼脸上,身上湿了大半,还是不肯下。 要不说那帮孩子损呢,小楼不下水,他们把他给投水里了。 可能是他被扔下去溅起的水花实在太大,把小楼的衣服全给弄湿了,最后才勉勉强强下了水。 全程都臭着一张脸。 不过,他也是那会儿才发现,小家伙水性竟然挺好。 跟乐乐他们比赛,都能游个不相上下。 也就是吃了年龄小的亏,要是年龄再大些,肯定能赢过乐乐他们。 小小年纪,智商卓越,运动细胞还很好,以后还会成为商界大佬,关键是还可爱得不行。 乔安年老父亲看自家的乖崽,觉得自家乖崽哪儿都好。 … 乔安年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听见闹钟在响,乔安年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在醒来时听见闹钟,这阵子他每天醒得比小区里的鸟都还早,压根就轮不着闹钟来叫醒他。 乔安年伸长手臂,去关闹钟。 一只拳头砸在了他的胸口。 “噗——” 太过突如其来,乔安年是一点防备也没有,嘴巴本能地给配了音效。 乔安年在暴打熊孩子,跟“忍住,孩子也不是故意”的两种处理方案之间,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 没等乔安年在两个“处理方案”之间做出选择,小孩儿的眼皮动了动,揉了揉眼睛,睁开了眼。 乔安年:“……” 乔安年的怒火就像是暴胀的气球,被一根针给破了个洞,瞬间往外漏气。 他也不生气了,手在小孩儿的脑袋上揉了揉,“昨天晚上睡得好么?” 贺南楼坐起身,点了点头,小脸蛋都睡得红扑扑的。 乔安年微笑:“我想也是。” 贺南楼从乔安年的笑容里,听出了一些别的意思。 大概率是他昨天晚上睡相可能又不是很好。 小孩子的身体并不好控制,很多时候身体本身的属性会压过他对自己的克制。 睡相这一方面,他在睡着前会自我约束,只是每一次睡着以后,这具身体会有的反应,他无法左右。 除非他一整晚强撑着。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乔安年能够分辨他是否装睡…… 贺南楼揉着眼睛,问乔安年:“你呢?” 根据他的观察,每次只要他这具身体做出可爱的动作,或者是语气偏孩子气一些,乔安年对他和颜悦色的概率就越高。 乔安年脱了身上的睡衣,倾身拿过他昨天晚上放在床头的校服,“我么?睡得……也还算不错吧。” 乔安年唇角弯着笑。 事实上,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体会过像是今天这样,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的。 贺南楼垂眸。 果然,每次只要这具体身体表现得稍微可爱一点,这人对他的容忍度就会格外地高。 睡得还不错…… 贺南楼仔细思索乔安年这番话的意思,在排除对方只是在敷衍他这个可能以后,乌色的眸子盯着乔安年:“你昨天晚上睡着了?” 乔安年手里拿着衣服,“是噢。昨天晚上我不知道怎么的,想起去年夏天我们一起去游泳,就是我们跟乐乐他们一起去游泳馆的那次,你记得不?刚到游泳馆的时候,你死活都不肯下水。后来终于勉强下水了,脸上的表情也是臭得不行。哈哈哈。” 贺南楼:“……” “然后我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说起来,宝,你可真是个小功臣!” 乔安年的手指在贺南楼的鼻尖上轻点了下。 贺南楼:“几点了?” 六点半多一点点吧,我调的六点半,刚刚闹钟响过。对你来说是不是起太早了啊?要不你在我床上再睡一会儿?” 乔安年的脑袋从校服领口钻出,问小孩儿道:“话说,你今天要去学校么?还是又请假?” 贺南楼:“去学校。” 乔安年拉下衣服的下摆,闻言,有些惊讶:“你们三年级最近要考试吗?” 这个学期以来,小楼通常只有考试的时候才会去一趟学校。有时候考试也不见得去,只有在期末考试的时候会过去一下。 自从陈静书来家里家访,看过张倩柔出示的小楼的“病例”后,学校方面对小楼请假这事好像也不管了。 乔安年多少能知道学校的心理。 学生学费照交,哪怕平时缺课,考试次次都满分,回头小升初,或者是初升高,只要学籍还在嘉南,到时候考高分,荣誉就还是嘉南的,嘉南当然乐意之至。 对于考高分的学生,无论是学校还是老师总是会格外宽容一些。 乔安年穿完衣服,在拿裤穿子。 贺南楼这段时间很少去学校,哪怕去了学校,他也几乎不怎么跟人沟通,学校最近是不是有组织测验,从来不是他会关心的事,他也不会去留意。 不过一点也不妨碍他睁着眼睛扯谎。 贺南楼下了床,“嗯。” 他得回房去换校服。 … 乔安年昨天晚上睡得不错这件事,张倩柔也看出来了。 平时年年吃早餐时,总是会忍不住打几个呵欠,黑眼圈也很重,今天瞧着气色比平时要好,最为明显的变化就是,安年在饭桌上的笑容也比平时多了一些。 张倩柔看着一边吃早餐,一边转过头跟小楼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乔安年,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年年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她都担心再这么下去,年年的身体会撑不住…… “小楼今天也要去上学吗?” 吃完早餐,张倩柔看见周妈手里拿着贺南楼的书包从楼上下来,有些惊讶地问道。 乔安年取笑小孩儿:“你看,本来吧,学生去学校上课是多正常的一件事,因为你老是旷课,现在你要去学校,反而成了叫人惊讶的事了。” 张倩柔:“你别这么笑话小楼,学校的知识对于小楼来说太浅了,小楼才不爱学。他跟着那位莱特教授,上课上得挺认真的。” 乔安年挺好奇:“您怎么知道小楼跟莱特教授学得挺认真的?” 相处的这几年,张倩柔的性格乔安年算是比较了解,她是不可能在小孩儿上课时进去打扰,又或者是站在门外偷听的。 “我好几次经过,都听见小楼在用英语跟人家交流。要是上得不认真,哪里有那么多的话说?” 张倩柔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推理逻辑。 也有可能不是在上网课,而是在玩游戏,在跟猪队友对骂呢? 不过小孩儿的性格,估计也不可能跟猪队友对骂。 哈哈。 乔安年竖起大拇指:“我觉得吧,您说得特别对。” 张倩柔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别贫。你赶紧把书包背上,别迟到了。” “好。” 周妈也刚好走到楼下,贺南楼接过书包以后,两人一起出门上学。 张倩柔并没有随两人一起出门,自从乔安年升上九年级以后,接送的事情张倩柔就交给了司机。 她听说孩子大了,会特别想要有自己的空间。 她也怕自己每天接到孩子,会忍不住开口问孩子在学校里的情况,给孩子以无形的压力。 … 乔安年轻松的心情,在上车的那一刻,顿时荡然无存。 他最近的上课效率都不太可,老师在讲重点,他的注意力却根本没有办法集中。 头脑昏涨,听见去的知识完全没办法吸收。 习题做起来,结果可想而知,一片红,令他好几次都想把卷子给揉成一团。 耳朵里塞进什么东西,乔安年刚要取下,被一只手给制止了,“听。” 嗯?听什么? 不一会儿,乔安年就听见了。他的昨耳,传来海浪的声音。 是独属于大海的声音——寂静、辽阔,神秘又深邃。 在车来车往的上学的路上,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乔安年仿佛间,觉得自己不是坐在车里,而是坐在柔软的沙滩上。 他坐在海边,海风吹拂着他的脸,海浪从他的脚踝边没过,留下柔软的,微凉的细沙。 贺南楼:“如果这次排名还是不理想,我就带你去看海。” 乔安年:“……” 什么鬼? 乔安年幽幽地道:“宝,你是不是说反了?” 什么叫如果排名还是不理想,就带他去看海? 正常不应该是,如果他考得好,就带他去看海吗? “不是,如果我想要去看海,我可以自己去,我为什么需要你带我去看海?” “我在国外有一座海岛,我们可以坐我的私人飞机去。岛上的风景不错。” 乔安年:“??!!!” WAHT? 人跟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的吗? 这两年,除了跟布莱恩成立了公司,他自己也涉猎了一些投资。 他现在所说的这座海岛,是他在卫星图上无意间看见的。 是一座已经开发的小岛,岛上风景很好,有一些基础设施供一些摄影爱好者,或者是旅游爱好者经过,会在岛上短暂停留。也会有摄影爱好者或者是旅游爱好者专门慕名前去。 因为岛上的日出、日落尤为壮观,加上岛上风景迤逦,被称为“摄影者的天堂”。 他用了一些手段收购了这座海岛,用的当然不是他自己的本名,而是他合法的一个身份。 等到他成年以后,那个合法身份下的资产,会以合法的方式,自动变更到他的名下。 现在岛上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在为他打理海岛。 如果他要去海岛,岛上不会再对外开放,将会是一个绝对的私密度假空间。 身为日后的商业大佬,男主必然还是有钱的。 可是作者没告诉他,男主小时候也这么有钱啊啊啊啊! 论世界的参差。 岛不岛什么的无所谓,主要是…… 乔安年凑过脑袋,“有照片么?“ 海岛啊啊啊!!! 他就只是在电视跟里见识过有钱人有个海岛。 “我找一下。” “行,你找找,找找。” 乔安年说话间,屁股又往小孩儿这边挪了挪。 天呐! 海岛啊! 有生之年,他竟然能见到私人海岛! 贺南楼自从买下那座海岛之后,并没有特别去关注过。 他从网上找了一些其他摄影者上岛以后拍下的照片,以及航拍爱好者的作品,将手机递给乔安年。 乔安年一眼就被照片里一大片湛蓝的海水,以及漂亮的海岛风光给吸引住了。 更绝的是,岛上日出跟日落的景象。 照片就已经拍得这么美,要是真的亲眼见到,不知道会是怎么样摄人心魄的震撼。 乔安年的视线从照片上美丽的海岛风光移开,“考砸了就带我去海岛么?” 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好事? 考砸了还有奖励 ?? 贺南楼:“嗯。” 乔安年本来觉得,考砸了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现在想想,要是能去成海岛的话…… 好像,也没那么痛苦?? … 耳边不仅有海浪的声音,还有海鸥飞翔过天际,偶尔发出的鸣叫声。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c 声音一点也不刺耳,跟海浪的声音相互唱和,非常地治愈。 乔安年轻咳了一声,“那要是……下次考得更坏呢?” 都说人生不可能一直在低谷,但是他怀疑,他的成绩,还能再触一波底。 贺南楼:“去滑雪。有兴趣么?” “你不要告诉我,你在国外有一座雪山啊……”乔安年的音量不自觉地拔高。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买。”贺南楼语气认真。 他手头上现金还不够多,不过以摩天日后的规模,买一座雪山,并不是吃力的事情。 乔安年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是未来霸总的气魄吗? 雪山什么的,也说买就买? “那我要是……进步了呢?” 尽管这个可能性,很低。 叹气。 “奶茶,你点。” 乔安年把手机还给小孩儿,“……宝,你这奖励,差距是不是有点大啊?” 贺南楼:“考得好对你来说,不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么?” 乔安年一怔。 如果是两个月前的他,考高分对他来说的确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乔安年苦笑:“可是我已经好几次都……” 贺南楼淡声打断了乔安年的话:“那又怎么样?我写程序,也不是一次就会成功。前面的十几次,几十次,甚至是上百次试错,无非都是在为那一次成功运行做铺垫而已。” 乔安年的注意力有点偏:“你的程序也会有出问题的时候??” 贺南楼睨了他一眼,仿佛他问了一个什么智障的问题,“就算是这个世界上最严谨的程序,也会有BUG,会有运行错误,或者是无法运行的时候。” 何况是人。 贺南楼:“乔安年,天塌不下来。” “!!!你是不是又偷偷地刷什么短视频了?还有,都说了,要喊年年哥哥!” 乔安年一把搂过小孩儿脖子,逼着小孩儿喊他年年哥哥。 … 晚上,乔安年的门再一次在没有敲门的情况下,就被推开。 乔安年一脸无奈地看着穿着熊猫睡衣,出现在他房间里的小团子。 “你又做噩梦了?” 贺南楼上了乔安年的床,“我要跟你一起睡。” 乔安年赶紧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睨着小孩儿,“宝,你知道你自己这一行为叫什么吗?你这就叫鸠占鹊巢。” 贺南楼在床上躺下,看着乔安年,问:“睡么?” 乔安年:“……” 乔安年转身往桌边走去,“等我先吃片褪黑素。” 乔安年把瓶子从打开的抽屉里取出,小孩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昨天晚上不是睡着了?” 水杯就放在桌上,乔安年拧开瓶盖:“昨天晚上是睡着了没有错,不过应该只是个偶尔事件。你先睡,我吃片褪黑素就……” “那就再试试。” 乔安年转过头,没听明白,“试什么?” “今天晚上再试试,在不服用药物的情况下,能不能睡着。褪黑素是可以起到助眠的效果没有错,但是很容易会对药物形成依赖。它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你的睡眠问题。” 乔安年一噎,“你怎么什么都——” 贺南楼:“再试一次。如果晚上睡不着,你再服用褪黑素,并不耽误。” 乔安年之所以前段时间都没有考虑服用褪黑素,也是担心会出现副作用…… 乔安年深深地看了小孩儿一眼,最后,决定还是再试一回。 “那我先去洗漱。” “嗯。” 乔安年本来想着,趁着洗漱出来,偷偷吃上一颗,好么,出了洗手间,卧室里,小孩儿眼睛睁得大大的。 大概率还是防着他偷吃。 乔安年:“……” 崽太聪明。 乔安年只好死了心。 小孩儿跟昨天一样,手圈在他腰间,脑袋挨着他。 乔安年握着小孩儿圈着他腰的那只手,想着他刚穿出来那会儿,小团子可是碰也不让他碰。 现在倒是主动。 乔安年轻笑一声,不知不觉,睡着了。 乔安年做了个梦,梦里,他又听见了蝉鸣。 没完没了的蝉鸣声,没完没了地,一间又一间地找教室的他…… 终于找到自己的考场。 清脆的铃声响起,是考试铃声结束的声音。 “同学,回去吧……” “这位同学,考试已经结束了……” “同学……” 乔安年猛地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起身。 床头暖黄的灯被打开。 “做噩……” 贺南楼的话,在看见灯光下,乔安年颊边的泪痕时,住了口 第65章 解决 乔安年很少哭。 他就不是爱哭的人。 遇见什么困难的,不顺心的事,积极地想办法去解决,或者咬一咬牙,撑下来也就完事儿了。 上一次哭,还是半年多前,梦见自己中考的那一回。 梦里的事,自己的身体压根没法控制。醒来发现自己哭了,自己都被震到了。 不受控制也就不受控制吧,偶尔流个眼泪什么的,就当是调节心情了。 尴尬的是,这一回他边上有人。 乔安年跟小孩儿乌黑的视线对上。后者的眼神有多平静,就显得他这会儿有多煞笔。 “我做了个噩梦。太可怕了。” 乔安年是老脸豁出去了。 总不能说,自己做个梦,把自己的心给伤到了。 小孩儿抬起手。 乔安年以为小孩儿要安慰自己,心顿时就被暖到了。 他的乖崽真是个天使! 拿手背抹了下左边脸颊的泪痕,乔安年笑了笑,“没事。我现在已经不害——” 脸被触碰了下,小孩儿指尖捻着一颗泪珠,“被吓哭了?” 乔安年:“……” “是啊。被吓哭了,可吓人了。别多问,要不然,你也会被吓哭的!” 吓唬了小孩儿一通,乔安年掀开被子,“我去洗把脸。” 乔安年下了床,去洗手间冲了把脸。 特意在洗手间磨蹭了点时间,出来时就盼着小孩儿已经睡着了。 好么,眼睛不要太亮。 乔安年:“……” 乔安年佯装若无其事地上床,对坐在床上的小孩儿道:“躺下,时间还很早。继续睡吧。” 小孩儿挺听话,依言躺下了。 乔安年躺下后,也就关了灯。 “你梦见什么了?” 哪怕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乔安年还是习惯性地转过脸:“……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个做什么?不怕做噩梦呢?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做了噩梦,哭唧唧地跑来找我。” “哭的人不是我。” 乔安年的手在黑暗中摸了摸,摸到小孩儿的脸,捏了一把,“是不是讨打?” “你说梦话了。” 乔安年:“!!!” 过了好一会儿,乔安年试探性地问道:“梦里我说什么了?” 别是什么哭着喊着,求求您,求求您让我进去之类的话吧? 贺南楼:“你说准考证,你带了准考证了。” 不是一般的语气,是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类似喃喃的那种轻语。脆弱地像是一层薄纱,稍微一戳,就会破。 乔安年已经不止一次梦见到了考场,但是他要么满学校找教室。要么就是在学校外被交警拦下,或者有时候已经在教室外,被监考老师给拦下。 反正就是连教室都没能进去。 就算是梦里好不容易坐在了教室里,也是一道题也不会,忽然地从梦里醒过来,吓得一身冷汗。 比鬼打墙还惨。 “梦里考得不好?” 乔安年:“……” 这话题怎么还没过去? “你哪儿来这么旺盛的好奇心?睡觉!” 小孩儿没再吭声。 尽管乔安年认为他刚刚语气也算不上多不好,不过小楼本来比其他孩子情感更敏感一些。 乔安 年忍不住反思,是不是自己语气不大好。 这大晚上的,小孩儿被他的梦话给吵醒,刚刚还被他凶了一句,想想是有些冤枉。 乔安年主动道歉:“对不起啊,刚刚我语气不太好,你别放心上,也别跟我一般见识哈。” “嗯。” 乔安年转过身,在小孩儿的腰间挠了下痒痒,“!!!你刚刚果然是故意不理我!” “我在给你反思,并且主动承认错误的时间。” “好啊!!!套路我呢?!啊?你这是跟谁学的?一套一套的!!” 乔安年挠得更加厉害,小孩儿也不求饶,只一个劲地往后躲。 床是靠着墙的,小孩儿身后就是墙,怕孩子动作幅度太大,磕到脑袋,乔安年赶紧把人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声音带着笑意,“好了,不逗你了,不逗你了。” 乔安年平躺在床上,忽然开口道:“不是考得不好,我是教室都没进去。” 贺南楼眼底划过一抹意外。 他之前猜测乔安年对中考太过紧张跟在意,是因为他自己那次中考发挥得并不理想,结果竟然是教室都没有进去。 “发生了什么事?” “我迟到了。” 关于那年参加中考的事情,乔安年从来都是三缄其口。 他自己有心逃避,自然不会主动跟人说起,等到他有能力逐渐释怀,年纪也不小了,也不会无缘无故跟谁说起中考那么久远的事情。 毕竟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高考才是他们人生当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们那么理所当然地热烈地讨论着高考,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能拿到高考的入场券一样。 尽管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自信并且开朗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在今后跟朋友的交往里,对于学历那一块,的确有着无形的自卑,遗憾,以及不甘。 在小团子的面前,乔安年自然没有关于低学历所带来的无形的自卑。 “跟准考证有关?” 前世,贺南楼是在国外念的大学,他并没有走传统的高考的路子,却多少也在社会新闻上刷见过每年学生因为忘带准考证,或者遗失准考证之类的新闻。有考生幸运地找回准考证,反之,也有因为迟到,或者直接导致缺考,直接影响高考成绩。 但是,在他的认知里,乔安年不该属于这一类粗心的群体。 这当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乔安年笑了笑,“是啊。跟准考证有关。我的准考证……我的意思是,梦里,我的准考证被我爸还有我后妈给藏起来了。我赶到的时候,距离开考时间已经快到了。我考试的那一间教室在三楼。等我终于跑到教室,距离开考时间已经过了。” 他攥着准考证,颤抖着,小声地告诉老师,他带了准考证。 没有用。 监考的老师也特别想给他进去,不行啊,规矩在那里。 他进不去一门之隔的考场。 如果是发挥得不理想,或者是考砸了,他都认。 可是他连入场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他上学那会儿是五年制。五年,加上三年初中,一共八年。 全部努力跟付出都付诸东流不是最可怕的,令他真正绝望的是,在那天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无法迈进高中那扇大门。 他当时太想哭了。 特别想要大声嚎出来的那一种哭。 他死命地咬着唇,尝到了血腥味也没有松开,没让自己发出丁点儿声音。 因为不能影响到考场里的同学们。 那么重要的一场考试呢,绝对不能因为他被影响到。 … 他的作品在网上出圈之后,他的学历还有部分过往经历被网友给扒出来。 因为只是初中学历,他以及他的工作室都受到了一些舆论上的影响。 有人觉得他励志,觉得他在摄影上有天赋,能够年纪这么轻就形成自己的风格。 也有人嘲原来摄影界的门槛这么低的吗,连初中毕业生也可以来玩摄影了。 还有觉得他对学生起了很不好的示范作用,会给人学生以在学校不好好读书没关系,反正初中生也可以成名知名摄影师,带坏社会风气。 就…… 有些评论看了,真的会让人挺想发笑的。 他是初中毕业没错,但是他是做了好几年的助理,一步步熬上来的。 再一个,不说他的影响力远没有到影响,带坏社会风气的地步,就说初中毕业会对学生起不好的带头作用这件事。 他在微博上,只要是有初中或者还是高中生对摄影感兴趣,私信或者留言区问他,他们对现在所学的知识一点兴趣也没有,也想像他这样,不参加中考了,直接出来工作行不行。还有一些是对摄影感兴趣的孩子,会问他们工作室还招不招人,可不可以来给他当助理。 只要有空,他都会认真地回复那些孩子的私信或者留言,会告诉他们,学生时代是无可取代的。 喜欢摄影,或者是想要工作赚钱,这些都可以在考上理想的大学以后再去实现梦想。相反,如果因为赚钱或者是现在的喜欢,放弃了上高中甚至是上大学的机会,万一选了一份自己不喜欢的工作,或者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情以后发现自己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想要再回到学校,就难了。 人生没有回头路,尤其是学生时代,太难得,也太宝贵了。 何况,不是他放弃上高中。 只是当时的他没有选择。 那些陈年旧事,不足为外人道。 所以哪怕被误会,被曲解,他也只有受着。 一个人躺在床上,也想过,要是他那会儿进了考场,考上了高中,他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他的目标是江大。 如果他上了江大,机缘巧合,也入了摄影这一行,人们起底他的过去,会不会又是截然不同的舆论? 他也有可能不会对摄影产生兴趣,毕竟以他的经济状况,摄影太贵,不是他会碰的。 他也许会成为最普通的上班族,在这座城市扎根,就像是一只勤奋又努力的小小蚂蚁。 可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所以干脆不去想了,省得越想越难受。 鬼知道为什么会穿书呢…… 又给了他一次重新中考的机会。 … 幼时母亲离家出走,父亲再娶。 童年生活窘迫,考上理想的高中,应该是乔安年最好的选择。 能够在离开学校这么多年的情况下,对待学习都一丝不苟,当年只怕更用功跟刻苦。 结果就在中考当天,准考证被家里人给藏起来了。 如果是他,他会起杀心。 不过,他不会那么便宜那对夫妻。 慢性药,或者一场用电、用火的意外。 总之,不能死得太轻易。 贺南楼的眼底划过一抹冷光,有些人连死得干脆也不配,生不如死地活着,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 如同喻美心那样。 从轻度抑郁,再到重度抑郁,发疯,自残,日子过得多丰富,多合适她。 “你是潜意识担心这次中考也会像你的梦见那样,在关键时刻出问题?” 乔安年一愣。 这个问题他没想过。 他这段时间就是莫名有些焦虑,睡不着,听课跟考试状态都差到令他产生焦躁情绪的地步。 是因为他潜意识里担心这一次的中考也会出状况,所以才会一直不在状态内吗? “可能吧。” 乔安年语气犹豫。关键是他自己也没法确定,他这段时间不在状态,究竟是不是受他上一次中考的影响,毕竟距离他上一次中考都这么多年了都…… “如果是潜意识里在担心这一次中考会出状况,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只要提前做好充足准备就可以了。” 原本是平躺着的他,侧过了身,脸颊躺在枕在手臂上,还真有点好奇:“怎么提前做好充足准备?” 虽然乔安年觉得,自己一个三十来岁的成年人,问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小朋友怎么做好中考的充足准备挺扯的,可是他的小乖崽不一样。 无论是智商还是心智上,小乖崽都碾压同年龄人。 乔安年一点也没怀疑,如果是小乖崽的话,搞不好还真的能够做到万无一失。 “中考无非就是担心会睡过头,路上出意外,又或者是因为没有带证件、准考证之类的有效身份信息导致错过考试。睡过头这件事不会发生,因为我跟张姨会叫醒你。 至于路上如果遭遇意外。我们可以提前过去,这样哪怕路上出意外,也会有足够的时间赶到考场。身份证件、准考证,我可以给你做一个资料袋,里面安装一个跟踪芯片,连接手机。无论丢在哪里,也能够在第一时间找到。” 当然,出意外也有可能会是那种很严重的交通意外。 严重交通意外发生的概率低,他也就没有提。另外,乔安年焦虑的地方,显然并不是这一方面。 乔安年心砰砰跳得厉害,那个跟踪芯片什么的,听着好心动!!! “真的有那种装着跟踪芯片的资料袋么?”他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好东西? 贺南楼淡声道:“只要有芯片跟资料袋就可以,制作过程并不复杂。乔安年,你只要安心备考就可以。” 乔安年:“!!!” 救命! 这么霸总的吗? 乔安年在小孩儿的额头上轻弹了下,“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要喊哥哥!或者年年哥哥。” 小孩儿没声音。 这家伙,又故意不理人! “乖崽。” 小孩儿还是没声音,一点动静也没用。 总不至于……睡着了吧? 乔安年试探性地出声,“小楼,跟你商量件事呗。” “说。” 他就知道! 每次只要听见不想听的,或者是他喊乖崽,小楼就特别能装听不见。 小小年纪,拽破天,也是没谁了。 乔安年把身体往小孩儿边上挨了挨,“我要是这次考试没有退步,我不要你的奶茶了。要是排名比上一次进步了,你得喊我年年哥哥,成?” 乔安年等了半天,小孩儿一点动静也没有。 “贺小楼!不许给我装睡!” … 乔安年昨晚上做的那个梦,导致他后半夜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闹钟还没响,他就醒了。 不过今天醒得跟他之前相比,还真不算早,距离闹钟响起也就十来分钟。 之前他都是距离闹钟还有一两个小时就醒了。 乔安年提前关了闹钟,低头看了眼身边的小孩儿。 难道真的是每晚的“夜谈”让他睡眠质量都得到改善了? 小楼这睡姿……可太别具一格了。 上半身挺规矩,就是腰以下以极其刁钻的姿势横在被子上。就,完全是没有点柔韧性绝对办不到的姿势。 乔安年拿着手机,对着小孩儿的姿势拍了好几张。 意犹未尽,又把手机凑近小孩儿的脸蛋,拿手虚虚地在小孩儿的脸上掐了掐,玩够了,这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 等小楼以后谈恋爱或者是找媳妇儿了,这些可都是黑历史。 乔安年洗完漱,把脸上的水珠给拍干净。 好家伙,就他洗漱的这点功夫,小家伙已经又换了个睡姿。 这一次,脑袋还枕在枕头上,身体也是横着的,脚在他的枕头上。 乔安年看着他凹陷进去一大块的枕头,不由地摸了摸他自己的脸。 得亏他起得早。 … 乔安年穿好衣服,小孩儿还在睡。 乔安年看了看时间,小楼差不多也该起了,就把人给喊醒。 乔安年坐在床边,拍着小孩儿的屁股,“小楼,到时间该起床了,你今天要去上学吗?” 平时小孩儿都特别好叫醒,今天叫了好一会儿,小孩儿才睁开眼眼睛,双眼皮深得跟二哈的双眼皮似的。 “不去。” 他这具身体可能在长身体,最近很嗜睡,没睡够就没精神。 乔安年:“……” 行吧。 学神就是任性。 “那行,那你躺床上再睡一会儿,我先下楼去吃早餐了。吃完早餐我就去上学,就不上来了,你自己等会儿起床,自己回房间?” 还替小孩儿把被他踢到脚边的空调被给盖上了。 原本打算起床,回自己房间睡的贺南楼闻言,就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嗯。” “那我走了啊,你好好睡。” 乔安年在小孩儿脸蛋上摸了摸,拿上书包,出了房间。 贺南楼躺在床上继续睡,隐隐听见有谈话声。 “年年,小楼是不是在你房间里?周妈说刚才去小楼房间,小楼房间里没人。” “嗯,对,在我房间里呢。可能是前提做噩梦,昨天夜里想起来还是有点怕吧,所以昨晚上就还过来找我,要跟我一起睡。现在还在我屋里睡着呢。 我昨晚说梦话,把他给吵醒了,我刚才叫醒他,问他今天要不要上学的时候还显得特别困。回头你跟佣人说一下,让她们今天上午先别进我屋里收拾,等小楼从我房间里出来了以后,她们再进我屋子休息。” “好,妈知道了。你昨天晚上说梦话了?是不是睡眠质量还是不怎么好啊?要不要买点安神什么的花茶之类的喝一喝?好像也有关于这方面的药的?” “不用……这两天睡得挺好的……” 贺南楼睁开眼,他垂眸,盯着自己身上的空调被。 片刻,他躺倒乔安年睡觉的枕头上,上面有少年经常用的那一款小苍兰花香的洗发露气息。 贺南楼闭上眼,再一次睡了过去。 … 这天,放学后。 乔安年 坐在房间里写卷子,听见房门推开的声音,他就知道,肯定是小团子。 如果是张倩柔,进门一定会敲门。 转过身,果然,只见小团子跟进他自己房间一样,可自然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样看起来像是……文件袋一样的东西?? 乔安年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小孩儿说要给他做个带跟踪芯片的资料袋的事。 这几天,小楼天天夜里都来找他一起睡,一句也没提过资料袋的事儿。 他琢磨着,可能那会儿小孩儿吹了个小小的牛,以为特别简单就能把这个东西给做出来了,结果遇上瓶颈了,没能成功。 小家伙好面子,所以在他面前一个字也没提。 那他也不可能去戳小孩儿面子啊,所以这几天也没问。 该不会…… 这把东西给做出来了吧? 一个边缘是红色,看上去就跟普通资料袋没什么区别的,A4大小的资料被递到了他手里。 乔安年吃了一惊:“你……你真把东西给做出来了?” “把你手机给我。” “给你。” 乔安年把桌上的手机递过去,他自己拿着手里的资料袋左看右看,把资料袋的四个角都给摸了个遍,愣是没发现哪里有可以放芯片的。 乔安年又把档案袋给拿起来,还是没发现芯片的影子。 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很普通的资料袋啊。 “我已经在你的手机上下载了跟踪程序了。你自己试试。” 乔安年将信将疑地把手机给接过去。 只见他的手机上,多了一个实时几面,上面有一个红色的点点。 小楼真做到了!! “芯片在这里。” 贺南楼指给乔安年芯片所在的位置,抬起头,“乔安年,我说过,你只需要备考。其他的事情,我会替你解决。” 第66章 中考 芯片被放在很巧妙的位置上,是在拉链的那个位置。 设计得很是精巧。 拉链上有一个手绳,手绳上有一个金属铜扣,芯片就在这个金属铜扣里面。 一开始小团子只给他看时,乔安年都没反应过来。 这设计也太绝了! 真的是很小,很小的一个芯片。 乔安年有些激动。 他知道小团子以后会成为科技大佬,会问鼎商界,也知道知道小楼以后在AI人工智能领域上有令人瞩目的成就。 可是,那些都是多年以后的事情。 就像是天才也不会一开始就成为天才一样。 所谓的科技大佬,也不是一动手,就能制作一个只能机器人出来。 乔安年心中顿时充盈着一种自己参与了自家乖崽成长的骄傲跟满足感。 手机界面上红心信号源在闪得勤快,就像是他这会儿扑腾跳动的心脏一样。 乔安年还在为自己见证大佬的幼年期感动呢,冷不伶仃听见小孩儿说的那句,什么他只需要备考就好,其他的事情他会解决的话。 乔安年狐疑地盯着小孩儿:“你最近是不是又在看什么奇奇怪怪的短视频?” 贺南楼皱眉,“我看上去很无聊?” 乔安年狐疑地盯着小孩儿,“那你最近说话的语气怎么越来越霸总了?” 贺南楼:“什么是霸总?” 乔安年怀疑不确定小孩儿是故意跟他装不知道呢,还是真的不知道霸道总裁这个梗,就给科普了下。 “霸道总裁的简称。就是言情,还有各种偶像剧里,不是经常有那种可以呼风唤雨,天凉王破的霸总角色么?你最近讲话的语气,就跟那些霸总挺像的。比如,比如什么我只要备考,其他的事情你会解决。还有,特别跨拽地甩一句,‘我看上去很无聊?’特别酷拽,这些都是霸总的特质之一,你造吧?” 什么东西? 贺南楼十分冷漠:“没兴趣。” 乔安年摸下巴,“这句话也好霸总!” 贺南楼嫌弃地冷睨了他一眼,“无聊。” 乔安年:“!!!” 小楼的霸总含量是这的有点超标啊! 难道随着小楼年纪越来越大,体内的霸总人设就苏醒了??? … 乔安年把前段时间考过的卷子放在资料袋里,他特别刻意地胡乱放,比如放学了故意不带回家,又或者是拿回家以后随便玩客厅里一扔,完全不走心。 好几次资料袋真的被他给弄丢,用小团子装在他手机里的软件试了试。 错题他都已经整理在笔记本上,因此,哪怕那些试卷最后真给弄丢了也没什么关系。 就当是给小楼的第一次发明做一下测评了。 测评结果令乔安年相当满意。 不管他放在哪里,都能根据手机上的信号源找到资料袋不说。有一次下雨天,他怀里抱着资料袋,在雨里小跑了一段路,试卷取出来的时候,竟然一点没湿。 这个资料袋竟然还进行了防水的设计处理! 彻底被惊喜到! “小楼,你弄那个资料袋麻烦么?能不能给乐乐他们都弄一个?” 乔安年一边拍着还有些微湿的脸颊,一边往床边走,跟靠着床,在玩IPAD的小孩儿商量道。 其实就凭群里那帮小孩儿的家长对中考的重视而言,发生准考证或者是身份证遗失 这种事情是极其低概率事情。 乔安年就是怕有个万一。 他自己经历过,开考以后被拒在门外的事情,不想“可爱”群里的任何一个小孩儿再经历一次。 要是有乐乐他们人手一个,就不用担心会丢准考证或者是身份证那些重要的东西了。 贺南楼的视线从IPAD屏幕上移开,眸光,锐利地视线落在乔安年欲要掀开被单的那只手上,冷声道:“把你的手擦干净。” 乔安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只有一点点水痕,他把两只手心摊开在小孩儿的面前,“我的手差不多干了,你看——” “擦干净。” 乔安年:“……” 十个霸总,九个洁癖,他忍! 乔安年拿纸巾擦干净了手,忽然反应过来,他转过身,“不是,这是谁房间啊?” 这会不会也嚣张了??! 贺南楼:“是谁治好了你的失眠?” 乔安年瞬间哑火。 这段时间,小楼每天晚上都会以各种名义来他房间里,跟他一起睡觉。 起初那几天,乔安年真以为小孩儿是做了噩梦,后怕,所以才会一连好几天来找自己一起睡。 一个星期过去,两个星期过去,小孩儿还是每天晚上都来他的房间找他,而且经常是他已经起床了,小孩儿还睡在他的床上。 乔安年就算是再迟钝,多少也反应过来,只怕小孩儿压根不是因为做噩梦才来他的房间,跟他一起睡觉。估计是不知道听谁说的,他这阵子夜里总是睡不好,特意来房间里陪的他。 说起来也挺奇怪,只要是跟小楼一起睡,他晚上就能入睡得特别快,而且现夜里基本上也不会做什么梦。 他猜,可能还是跟他跟小楼在一起,精神特别放松有关。 经常是睡前他逗弄逗弄孩子,小楼要是挨不住先睡过去了,他就一个人回想一些小楼小时候的窘事,糗事,或者是他跟小楼还有乐乐那帮小孩儿高兴的事情,也就睡着了。 一点心里负担也没有。 早上起来,也不再有那种很严重的焦虑感。 他的状态似乎在一天天地变好。 最近几次考试,哪怕他暂时还没有恢复以前的状态,至少排名不会以可怕的速度往下掉。 … “宝,你再这么嚣张下去,小心我中考结束,就翻脸不认人,禁止你上我房间来,更禁止你上我的床!” 这段时间的确因为小团子而睡眠改善了不少的乔安年,伸手在小孩儿的脸蛋上掐了掐。 中考结束,他的焦虑大概率也会结束,到时候肯定能恢复正常的睡眠状态。 “原来你是这种人。” 乔安年被逗笑,他这会儿手也干了,掀开被子上床,好整以暇地问道:“我是哪种人了?” 贺南楼瞥他一眼,“过河拆桥。” 乔安年乐了,“是哎,我就是这种人。所以你这座桥现在赶紧跑,还来得及。” 小孩儿收拾自己的空调被,抱着空调被,好像要下床的意思。 乔安年看得有点懵,下意识地把人给拉住了,“你在干嘛?” “跑路。” 乔安年:“!!!” 乔安年把人给抱回床,“行了,祖宗了,算我怕了你了。我说错话了,我跟你道歉,还不行?” 乔安年毫不怀疑,要是他就这么让小孩儿给走了,以小楼的脾气最后还是得他哄回来,到时候估计就没这么好哄了。 贺南楼:“原谅你这一次。” 乔安年:“谢谢宁的宽宏大量啊。” 贺南楼点头。 他确实不是对每一个人都能这么大度,也确实不是每一次都能这么大度。 乔安年:“……” 终于两个人都躺在了床上。 乔安年长叹一口气,他这觉睡得可真够一波三折的。 不得不承认的是,也恰恰是因为每天晚上都有人陪他聊天,说些有的没的,他现在入睡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快,夜里也越来越少会做梦,睡得挺深。 焦虑的情绪还是会有,但是因为睡眠充足的缘故,精神状态比起之前已经要好上许多。 睡觉前,乔安年忽然想起,小孩儿还没回答孩自己的问题。 乔安年转过脸,手在小孩儿肚皮上戳了戳,“你还没回答我,那个资料袋你好不好做。” 贺南楼把在他肚皮上捣乱的那只手给拿开,“我把代码还有设计稿图发群里,你跟他们说一下,让他们自己找人做。” 闻言,乔安年侧躺着,一只手撑着下巴,“很麻烦吗?” 不麻烦,只是这种小东西,对他而言没设么挑战性。 一个已经是破例。 “嗯。” 乔安年一听,也是,小楼现在毕竟才三年纪,能做成一个已经很棒了。 乔安年关了灯。 想了想,伸长了手臂,把小孩儿搂进怀里,拍了拍小孩儿的后背,“你已经很棒了!别气馁,以后你肯定会成为科技界最耀眼的那一颗新星!” 十五六岁,是男孩子最容易长高的时候。 这两年多时间以来,贺南楼也有在长高,但是他分明能感觉到他跟乔安年的差距在扩大。 两年多前,乔安年抱着他,不过是恰好能够将他抱住。 现在是他整个人都被拥在怀里。 变得绰绰有余的样子。 贺南楼:“……” 从明天开始,他要制定严谨的运动计划。 … 六月末,夏蝉在树梢高歌。 中考临近。 再过一个星期不到,就是中考。 越是临近中考,乔安年的心情又再一次变得有些不受控制地焦虑起来。 上课的时候还好,他最近上课时已经能够集中精力上课。 考试也逐渐地恢复了以前的状态,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睡眠质量很是有些堪忧。 身体很累,眼皮也很重,闭上眼,大脑就跟有大片在上映似的,活跃得不行,精神得不要不要的。 这回是想着他跟小楼还有乐乐以前的那些有意思的事情都不管用,脑子就会不自觉地想到中考那天的场景。 要老命了。 怕吵到旁边已经睡着了的小孩儿,乔安年尽可能轻地翻了个身。 都三十好几的人了,竟然还会为一次中考这么辗转反侧的。 简直没有道理! 乔安年生起了自己的气。 他越是生自己的气,就越没办法好好躺,就又想要翻身。 “想翻身就翻身。你的大脑越是想要控制你身体的行为,只会让你更加睡不着。找到让自己舒服的睡姿,也是帮助入眠的有效手段之一。” 乔安年:“!!!” 他记得他之前怎么都睡不着的时候,拿手机看过时间,当时就已经十二点多了! 乔安年压低嗓音:“你一直没睡?” 他这两天晚上心烦意乱的,也就压根没注意小楼有没有在装睡。 贺南楼:“睡着了。” 睡着了,那现在是被他给吵醒了? 乔安年轻声道歉道:“对不起啊。要不,晚上,你先回你的房间睡?在我中考结束前,要不你就在你房间里睡吧。我估计我这一晚上可能都得在找让自己觉得舒服的睡姿了。明天晚上的情况大概率也好不到哪里去。” 微笑.jpg. 反正是要一整个晚上失眠的节奏。 贺南楼打了个呵欠,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你翻你的,我睡我的。” 呵欠这种东西,会传染,小孩儿打了个呵欠,乔安年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呵欠。 慢慢地,竟然也有了睡意。 乔安年额头贴着小孩儿的额头。 没等贺南楼张嘴问,只听乔安年用特别虔诚的语气在他耳边叨叨:“宝啊,传点睡意给我吧。” 贺南楼:“……” 读书读傻了吧。 … 对于临近中考的学生而言,中考越是临近,白天的学习压力越大。 每天最为放松,可能就是每天写完作业,晚上躺在床上的那一刻。 对于乔安年来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最近渐渐地找回了状态,试卷做得不要太疯魔,上课跟老师互动那叫一个积极,除了学霸以外,愣是多了个“卷王”的称号。 白天在学校是乔安年最为享受的时刻。 前段时间他不在状态,很多试卷做了他也没什么印象,最近状态回来了,完全享受刷题带给他的快乐。 白天刷题,或者听课,时间一下也就过去了。 相反,晚上睡觉的时间变得十分地漫长,成了他的痛苦时刻。 “小楼,你有没有闻见,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像是睡莲的幽香?” 洗完澡,乔安年从洗手间出来,就闻见房间里萦着一种淡香。 这种香气,他以前没有闻过,很淡,带着点说不出来的花香的甜,恬静中带着一丝优雅,就像是一朵幽蓝的睡莲在水中缓缓绽放 。 乔安年不懂香,可他以前给很多花拍过主题照片,很多花的花香他都闻过。 睡莲的香气太特别了,一闻就能闻得出来。 不过这香味里,应该还夹杂的别的香气,比起睡莲的花香,要更淡上一些。 贺南楼指了指他放在床头的香炉,“我点了点香薰精油。你晚上睡觉,可以起到助眠的作用,而且不会有副作用。” 乔安年走近,凑近香炉闻了闻,果然花香的气味更浓郁了一些。 乔安年吃了一惊,他抬起头,“你一个小学生,为什么懂这么多?你该不会是天天蹲守在直播间,被骗钱了吧?” 还熏香精油!这也未免太精致了。 他活了三十多岁,都不知道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贺南楼前世睡眠不好,所有能够让自己入睡的方式,他都尝试过。 安眠药片、褪黑素,睡前冥想,轻音乐…… 药物有副作用,冥想跟轻音乐这些助眠的手段收效甚微而所耗时间太长,他没有这个耐性。 只有助眠的精油,效果不错,而且几乎没什么副作用。 他之前之所以没有给乔安年用安神的精油,是因为人只好还是在最自然的状况下睡着。 否则一旦人体习惯精油的香气,时间一长,未必会有一开始的效果,反而容 易加重对方的焦虑。 “查资料的时候查到的。先试试效果。” 贺南楼上一世的精油都是秘书或者是顾堇给他带的,他自己对精油还真的没什么研究。 他是以上一世的记忆为主,加上部分资料为辅,最后决定买的这一款精油。 别说,躺在床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睡莲香,心情还真就没焦虑了。 睡莲的花香太好闻了,根本匀不出心思再想别的。 乔安年渐渐的有了睡意,“你这一瓶多少钱啊?” “不贵。” “五万六?不确定。” 没有刻意去记。 乔安年:“……” 好得很,这云淡风轻的语气,他还以为是五毛六呢。 怎么办? 他觉得他可能今天晚上又要失眠了。 五万六!!啊啊啊啊! 这么一小瓶小小的精油五万六!!! 这精油是黄金熔的吗?!!! … 在一声声蝉鸣声中,中考如期而至。 天气很好。 天很蓝,天上的白云就像是一片片巨型的棉花糖,好像只要拿棉花棒往天空一卷,就能卷下一大片棉花糖。 车上,乔安年舔了舔唇,“还真是忽然有点想吃棉花糖了啊。” 好久没吃那玩意儿了。 黏黏的,天呼呼的,舌尖一卷,就是一大片。尤其是刚做出来的棉花糖,最好吃,蓬松。齿尖扯下一片,舌尖还能感受到棉花糖的温度。棉花糖再在嘴里化开。 “年年,你说什么?是有什么特别想要吃的吗?有没有什么东西特别想吃的?有的话,妈妈现在就给你去买。” 年年上车后一直在看着窗外,偶尔转过头,跟小楼说几句话,或者是她主动找年年,年年才会回她,跟平时比,要安静了许多。 张倩柔正有些担心,担心孩子还是压力有些过大了。 听见乔安年的声音,她连忙转过头,询问清楚。 年年刚才说话的声音太小了,以至于说了什么,她没能听清,只听见年年好像说了个吃字。 哎? 他刚刚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吗? 乔安年赶紧给自己找补,笑笑道:“没什么。我说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特别蓝,云也很白。” 马上就要考试了,乔安年也不敢乱吃什么东西,万一因为吃坏东西,拉肚子,得不偿失。 张倩柔眼露困惑。 难道刚刚是他听错了? 她下意识地也看向窗外,赞同地点了点头,“今天的天气是很好。” 前面车子渐渐地多了起来,全是前来送考生的家长。 乔安年的考场并不是在原先的学校。 不过,他上周末就跟乐乐他们一起,轮流着一起去各自学校的考场踩了点。 他们几个算是比较幸运,他跟乐乐,骆杰还有钱飞在同一个学校考试,程云溪跟郁子航、许明朗他们在一个学校考试。 只有蒋若依没有跟他们群里任何一个人在同一个学校,但不过也有认识的同学一起。 在全然陌生的地方,能够有熟悉的人一起陪着,多少能够缓解紧张跟不安。 … 教学楼的主体慢慢地出现在视线范围当中时,乔安年的胃神经质地痉挛了下,他的手指攥紧资料袋。 指尖触碰到资料袋上那个小小的铜扣,乔安年的心瞬间 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这枚铜扣里面,有小楼给他的芯片。 他的准考证不会丢,身份证也不会丢…… 2B铅笔,黑笔,橡皮擦,他也都早早就准备好了,都放在这个资料袋里。 … 车子在学校门口停下。 这一次,张倩柔陪着一起下了车,贺南楼也从车上下来。 这段时间,年年起起伏伏的状态,张倩柔看在眼里。 学习上的事,她这个当妈妈的帮不上忙,她能做的只有每天变着法给年年做好吃的,还有就是尽可能不要给孩子任何。 考场家长进不去。 乔安年拉着张倩柔跟小团子,走到一颗香樟树下躲凉。 “妈,小楼,你们送到这儿可以了。等会儿我进去后,你们就回车上去。等考完试,你们就到这里来接我。” “妈妈知道。” 张倩柔点点头,犹豫了下,对乔安年小心地开口道:“年年,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咱们就正常发挥就可以了。不管怎么样,你永远是妈妈的骄傲。” 乔安年拼命将鼻尖地酸涩给压下去,“嗯。” 贺南楼语气平静:“我相信你。” 乔安年:“!!!” 喵的! 要不要用最冷静的话,说最让他泪奔的话? 乔安年抱了抱小团子,“我要吸一口学神的欧气!!!” 钱飞跟骆杰刚好跟他们的家人也到了,刚要过来跟乔安年打招呼,听见乔安年的话,两人顿时想装作不认识他。 到底是谁需要吸欧气啊!摔! 林乐乐也到了。 乔安年于是跟令乐乐他们一起进考场。 进学校前,他转过头,张倩柔站在其他家长中间,对着他挥手。 小楼的表情要酷得多,可眼神分明也是望着他这个方向的。 乔安年心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 … 上午的考试顺利结束。 乔安年没有出任何状况。 从考场走出,乔安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香樟树下的一大一小。 乔安年跑上前。 乔安年还没完全跑到,小家伙像是有所察觉,转过身来。 手里,拿着一根云朵状的彩色棉花糖。 第67章 傻乐 乔安年一看小家伙手里拿的棉花糖,一下就乐了。 小楼喜欢吃甜品,可也仅限于蛋糕那些不太甜的蛋糕、点心什么的,糖果这些对小楼来说太甜了,小家伙不是很喜欢。奶茶也只是喜欢喝没那么甜的茉莉奶茶或者是抹茶奶茶,太甜的小家伙不爱碰。 可能是在外面等得太无聊,嘴巴馋,才会想到吃这个东西解馋。 手指头虚虚地在棉花糖上指了指,笑着问道:“哪儿买的?” “就在那边路口,你要不要吃?妈妈也去给你买个?” 对于小楼会开口要买棉花糖这件事,张倩柔也挺意外。 小楼不是个爱吃零食的孩子,她送了他这么多回,也没听小孩儿提过一次想要在校门口买吃的。 乔安年有些犹豫。 虽然吃个棉花糖什么的应该不至于拉肚子,经不住人要是倒霉起来喝个水都能塞牙啊。 万一吃了个棉花糖,导致肚子不舒服,或者是喉咙痛…… 彩虹色的棉花糖被递到乔安年的嘴边。 小孩儿身高不太够,手伸得有点费劲。 张倩柔惊讶地问道,“小楼是要分给年年哥哥吃吗?” 摸了摸他脑袋,“小楼乖,你自己吃,啊。等会儿阿姨去给年年哥哥再买一根就好。” 这棉花糖买过来到现在,小楼好像都还没吃几口呢。小楼应该是很喜欢这棉花糖,所以才舍不得那么快就吃完。 没想到这会儿能这么大方,主动跟年年分享。 乔安年不太敢吃一整根,要是买了新的,只吃个几口就扔了,也浪费,“蹭”个几口什么的,就挺合适。吃得不多,就不至于闹肚子,或者是喉咙疼、咳嗽什么的。 咳。 就是…… 乔安年故意逗小孩儿道:“真分我吃啊?我一口可是咬得很大的喔。要是我一口吃得太多,小楼会不会哭呀?” “不吃就算了。”贺南楼收回手。 “哎!哎!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吃了?” 乔安年赶紧握着小孩儿往回收的手,舌尖卷了一片,甜甜的、软软的棉花糖在他的嘴里化开。 跟他心心念念的滋味一毛一样。 好吃到哭! 张倩柔哭笑不得,“哎!年年,你真是的,你要是喜欢,妈都说了给你买。你怎么吃小楼的棉花糖?” 乔安年抬起头,嘿嘿笑了几声。 “好吃。” 说着,又用齿尖扯了一大片。 棉花糖肉眼可见地消减了一个尺寸。 张倩柔看不下去了,小楼刚才也就是小口小口地吃,可宝贝这棉花糖了,这年年几口,就要把人小孩儿的棉花糖给全吃了。 “你别吃小楼的了,妈去给你买。” 乔安年:“不用,不用。妈,我吃小楼的就好,尝个瘾。” “但是……” “哎,这一块地方我——” 乔安年瞧见,小孩儿吃着自己刚才舔过的地方,下意识地出声。 小孩儿抬起头。 乔安年清了清喉咙,“没什么……就是,你刚才舌头舔过的这地方吧,我刚刚舔过。呐,你看,就是这个位置。” 小孩儿神色平静。 乔安年挺吃惊,“哎?小朋友,你这反应,有点平静啊。” 小楼有洁癖,他还以为小孩儿会嫌弃得不行不行的。 贺南楼掀了掀眼帘,“你想我嫌弃你?” 乔安年:“???” 这话问的。 … “大乔——” 是林乐乐。 林乐乐也从考场里出来了,他的身后跟着钱飞跟骆杰两个人。 他们三个人都是在出考场的教学楼那会儿碰见的,也就一起出了校门。 林乐乐一见到乔安年,就把人抱住,伏在乔安年肩上哭,“呜呜呜,大乔,我完蛋了。语文作文好难。呜呜呜!我肯定去不了高中部了。” 当然,是假哭。只听见呜呜的哭声,眼泪一滴不见的那一种。 钱飞:“我刚才从考场里出来的时候,也是特别万念俱飞,问了其他人,都觉得这次的作文难。那就大家一起难呗。乐乐,用不着哭。大乔,你说对吧?” 乔安年想了想,“……我觉得……还好?” 他作文写得还是挺顺的。 钱飞跟骆杰对视了一眼。 骆杰捏了捏手指关节,“兄弟们,你们说,要不要……” 钱飞装模作样地把手搭骆杰肩上,“要不咱们还是算了,给阿姨一个面子。当着阿姨的面,对吧?” 骆杰点头,把捏得“咯吱响”的手给放下了,“那行,给阿姨一个面子。” 张倩柔没太明白几个孩子在说什么,不过也听出了几个孩子是在开玩笑,笑着道:“那阿姨先谢谢你们了。” 林乐乐靠在乔安年肩上,还在演着戏呢,衣服被拽了下。 他低下头,一看,是小楼在扯他衣服,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没事,小楼,你乐乐哥哥坚强着呢。 ” 贺南楼视线落在林乐乐搂着乔安年肩膀的那只手…… 林乐乐一下被小孩儿手里的棉花糖给吸引住了,他把搭在乔安年肩膀的那只手给移开,指着小孩儿手里的棉花糖,“哎?小楼,这棉花糖哪儿买的?” 张倩柔代为答话道:“就在路口,你们要么?阿姨去给你们买。” “不用,阿姨,你告诉我,在哪儿,我自己去买就行。” 转过头,问骆杰跟钱飞,“你们要么?要不要一起去?迟点我妈该过来接我了,她肯定不让我买,说什么糖吃多了容易发胖,还容易蛀牙什么的。” 钱飞深有同感地跟林乐乐握了握手,“同款爸妈。走!趁着我爸也还没来,赶紧去。” 骆杰还没发表他自己的想法呢,就被林乐乐跟钱飞两人一左一右地给架着。 钱飞把人架走之前,不忘跟张倩柔、乔安年还有贺南楼三人知会一声,“阿姨,大乔,小楼,那我们先过去了啊。” 张倩柔笑着跟他们挥了挥手。 乔安年不大放心,叮嘱道:“别吃太多,两个人买一根差不多,分着吃。要不然吃多了容易咳嗽,喉咙难受,影响接下来几科的发挥就不好了。” 钱飞语气嫌弃,“你当我们几个好得跟你和小楼似的啊?还分着吃呢,相互交换口水,恶不恶心?” 骆杰作呕吐状:“呕——别说了。我瞬间不想吃了。” 林乐乐:“大乔,你这语气,可太像我妈了,我妈就是经常这么对我叨叨的。” 乔安年没好气地道:“那我的话,你是听还是不听?” 林乐乐立即道:“听,听!我就吃个几口,回去给我妹!嘿嘿!” 骆杰:“……悦悦,听我说,有你温暖了四季。” 骆杰口中的悦悦,就是林乐乐的妹妹,林悦悦。 林乐乐:“你要是吃不完,也可以给你哥嘛。” 骆杰“呵”了一声,我要是把我吃过的东西给我哥,哥能把我脑袋直接给摁棉花糖里。 乔安年竖起大拇指,“是亲哥。” 骆杰翻白眼,“哪家兄弟像你跟小楼一样,能好得跟穿一条开裆裤似的啊?我像是小楼这个年纪,我哥天天武力镇压我。” 乔安年嘿嘿笑了几声,“肯定是你小时候太皮。你哥才会忍不住对你动手。” 乔安年搂住小孩儿肩膀,“我们小楼多乖啊,又乖又懂事,还聪明。你们知道吗?小楼上个星期考试,又考了……” 又来了。 炫弟狂魔又要开始炫弟了。 骆杰他们听不下去了,赶紧撤了。 张倩柔在边上笑。 年年跟小楼现在感情能这么好,是她以前做梦都敢想的事情。 张倩柔:“年年,小楼,我们也先回车上吧。” 从头到尾,没有过问乔安年考试的事。 不是不关心,是不想给孩子造成任何压力。 乔安年:“好。” 余光瞧见小孩儿的棉花糖还剩了一些,低头,舔了一口。 这一口吧,舌尖卷走的棉花糖有点多,直接把糖给舔秃了,串着棉花糖的那根木棍都能瞧得见。 乔安年自己没注意到,张倩柔却是瞧见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也就是小楼比普通孩子要安静,也更乖,一点也没闹,安安静静地吃着剩下的那一点儿棉花糖。 … 第一天考试顺利结束。 晚上躺在床上,乔安年都感觉跟做梦似的。 今天他的发挥还行,考试的时候手没有抖,思路也很清晰,最重要的是,什么状况都没出。 只要明天的考试也不出任何状况,他很有信心能考一个比较理想的分数。 不行。 越想越激动! 乔安年心里头门清,要是想要明天考试发挥跟今天一样好,必须得早点入睡,可他就是睡不着。 太没出息了! 一个三十好几的大老爷们,竟然还能因为中考激动成这样。 简直没有道理! 乔安年在心底把自己给鄙视了一通。 但是! 不管怎么鄙视自己,睡不着,还是睡不着。 今天晚上,小楼跟昨晚上一样,也在睡前给他点了精油。 这回是精油也没管用。 他的精神太骚动。 泪。 乔安年摸黑,开了夜灯。 转过头,低头看了眼边上的小孩儿,见小孩儿闭着眼,这才放了心。 乔安年掀开被子,动作尽可能放轻地下了床。 乔安年开了书桌前的台灯,他从抽屉里取出自己的错题本,打开看了起来。 看不下去。 完全没办法静下心! 乔安年下巴搁在书桌上,抱头。 痛苦ing. 当年他中考前都没这么紧张跟折腾过。 当然,当年的他也没有体验过,考完第一天的头几门学科是什么感觉。 如果是那个时候的他,应该也没什么时间让他想这些。 不管要不要中考,每天等着他的家务还是那么多。 他可能要过了十一点,才会有时间回到他那间用储物间改成的小房间。 考试,加上累了一晚上,大概率应该会沾床就睡。 不会想太多。 不会想太多,也没时间想太多。 加上,那个时候,他对考上高中这个目标十分地坚定。 乔安年忽然意识到,没能顺利完成中考,除了成为他心里最大的遗憾,对他的信心也产生了他之前完全没有意识到的影响。 以前的他,是不会因为考试而紧张的。 因为他对自己从来没有怀疑过。 乔安年的脸枕在手臂上。 所以,今天真的已经很好了。 至少,他顺利地进了考场,完成了今天全部的学科考试。 忽然感觉到什么,乔安年转过头,瞧见小孩儿坐在床上,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在做什么?”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乔安年赶紧坐起身,假模假样地翻了几页错题本,“我睡不着,想看下错题本复习下。” 不大确定小孩儿是什么时候醒的,是不是把他刚才全部的“蠢样子”给从头到尾看了个遍,乔安年试探性地出声问道:“吵醒你了?” 贺南楼看了眼闹钟上的时间,再过十分钟,马上就要到凌晨。 贺南楼:“上床睡觉。” 以为是灯光影响到小孩儿入眠,乔安年说了声,“知道了”,关了台灯,重新回到床上。 “把床头灯关了。” 乔安年:“……” 果然是灯光把小楼给弄醒了。 不过小家伙的睡眠质量会不会也差了些? 小孩子不是应该都睡得很深,不容易醒的吗? 乔安年关了床头的灯,“时间不早了,赶紧睡。” 贺南楼语气嘲讽:“原来你也知道时间不早了。” 乔安年:“我这不是考前综合症么。倒是你,要是再不睡,小心长不高!” 贺南楼沉声道:“我会比你高。” “哈哈哈哈!那你可得加油。”上辈子他可是有一米八七,小楼要是想超过他,可有点难度。 小孩儿没再吭声。 乔安年多坏啊,还在人脑袋上摸了下,“小楼,加油!你可以的!” 贺南楼把他的手给拍开,转过了身。 嫌他烦, 乔安年乐得不行。 他唇角弯着笑,兴奋的情绪逐渐地被轻松所取代,慢慢地,有了睡意。 … 江城中考,一共考两天。 考试的头一天,晴空万里。 第二天,天气就有点不佳了,早上起来,天就灰蒙蒙的。 天气预报,中午到下午可能会时有阵雨。 进考场前,乔安年对张倩柔跟小团子道:“小楼,妈,你们今天上午可千万别跟昨天一样的,站在树下等我了啊?你们就在车上等着,我要是出来,就直接停车的地方找你们。天气预报说会下雨。” “妈知道,这伞你拿着。不管试卷是简单还是容易,你就放松心情就行。啊。” 张倩柔把手里的雨伞递过去。 乔安年哭笑不得,别的家长进考场前,都是千叮咛万嘱咐,审题要仔细,要审清楚题意,千万不要理解错题目,答题要仔细,不要粗心,漏题之类的。到了他这,直接就一句放松心情就行。 乔安年这会儿心情也的确是挺放松的,他把伞给接过去,“好。我知道了。” 今天乔安年来得比较早,没见到林乐乐他们。 乔安年拿着伞进去,手被握住了。 腰身被抱住时,乔安年眨了眨眼。 贺南楼:“传点欧气给你。” 乔安年先是一愣。 反应过来,是因为昨天的自己进去之前抱了下小楼,小孩儿给记住了。 艾玛! 他的小孩儿是什么人间天使! 乔安年把伞跟资料袋暂时让张倩柔帮忙给拿一下,双手使劲,把小孩儿给抱了起来,还高兴地转了个圈。 “谢谢我的宝贝儿!” … 中午没有下雨。 雨是开考前下的。 雷声阵阵,大雨不一会儿就挂了下来。 教室里的学生除了少部分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窗外的雨,大部分的人全部都低着头,认真答题。 乔安年从学校里走出,看见撑着伞,在雨里等候的学生的爸爸妈妈们,顿时觉得这些家长太辛苦了。 孩子们在里面考试,他们心情可能比孩子们还要紧张。 而且孩子们因为在做题,不会觉得时间过得多慢,家长们就不一样了,在外面眼巴巴地等着,不知道该有多难熬。 早上的天气灰蒙蒙的,很多学生带了伞,因为中午没有下雨,不少学生也就以为下午也不会下,挺多人没有带伞的。 雨下得不小。 可能是因为已经是最后一门学科的缘故,有个别学生挺兴奋,干脆淋着雨。 还有的人手里甩着资料袋,抛着资料袋玩儿的。 也有的带了伞,也不撑,就那么在雨里淋着。 乔安年掀了掀唇,年轻真好。 不想他,虽然他这壳子够年轻,可他内里毕竟不是了。 做不出考完试,淋雨这种中二的事。 不过,乔安年一点也没觉得,中二有什么不好。 年轻,就是要做一些傻事,要犯一些蠢。 总是成熟稳重,老气横秋的,有什么意思? “哎,这傻孩子,怎么淋雨啊?快过来!小心感冒。” “我高兴嘛!哈哈哈哈!终于考完了啊!!!!!” 乔安年听见母子两人的对话,不觉莞尔。 他可太明白这种兴奋了。 乔安年的伞被人碰了下。 乔安年刚才只顾着听他身后母子两人的对话,也没注意前面的路,刚想给前面的人让路,只看见一把小花伞。 小孩儿撑着伞,站在他的面前。 乔安年乐了,“小楼?你怎么是你啊?” 乔安年话声刚落,就看见了站在小孩儿边上的张倩柔。 张倩柔解释道:“我们听见打铃声,想着你应该差不多也出来了,加上现在雨也没多大,干脆就下车来等你。下着雨,我是想让小楼留在车上就好,免得被淋湿了,结果小楼还是跟着我过来了。” 乔安年捏了捏小孩儿的脸蛋:“嘿嘿。是不是想年年哥哥了?” 张倩柔看了眼天色:“这雨搞不好会下大,我们还是先上车再说吧。” 贺南楼收了伞,站到乔安年的伞下。 乔安年哭笑不得他:“宝贝儿,你这会不会也太能偷懒了?” 嘴里这么说,倒是没有把人从伞下给赶出去,反而将伞往小孩儿这边倾了倾。 … 两天的中考终于结束。 乔安年考试之前,各种焦虑,考完以后,心情反而相当得平静。 除了,有一点点地不真实感。 尤其是吃完晚饭,习惯性地往书桌前一坐,翻开错题集,想要再看几个大题,倏地意识到,考试结束了。 乔安年坐在桌前,无意识地转着手中的笔。 平时晚上的时间总是被背书跟卷子所占据,现在一下子空闲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才好。 这种状态,他小升初结束时,也有。 不一样的是,小升初以后,他的精神并没有完全松懈。 因为还有中考在等着他。 一眨眼的功夫,竟然,中考都结束了。 他顺利地,完成了中考!!! 没有出任何状况。 去考试的路上没有发生意外,准考证件什么的也没有丢。 答题卡他也反复检查过很多遍,没有抄错,没有涂漏,考试审题也都审得很仔细。 乔安年一只手转着笔,一只手托腮,他是不是应该跟小升初的那个暑假一样,趁着暑假的功夫,把高一的知识学一学。 不太清楚啊,他都没上过高中。 高中是不是比初中学习还要紧张? 也不知道现在的高中知识难不难。 高中啊! 他可以上高中了!!! 都上了高中了,大学还会远吗? 乔安年一个人在房间里笑出声。 乔安年托着腮,笑容在看见门口站着的小孩儿时,顿时一收。 !!! 他刚刚一个人想得太入神,都忘了小楼这阵子每天晚上跑他放进里睡这件事了! 乔安年揉了揉笑得有些累的面部肌肉,问得特别正经:“你在门口多久了?” 贺南楼:“从你拿出错题本开始。” 乔安年嘴角肌肉微抽。 那不就是,从他一个人开始傻乐开始么? 乔安年转着笔,朝小孩儿招了招手。 小孩儿进来后,乔安年有笑眯眯地道:“宝,把门关上。” 贺南楼把门关上,脸色平静地走了进来。 乔安年:“刚才看见的画面,要全部从脑海里统统抹去。不然——” 乔安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威胁意味十足地道:“懂?” 贺南楼自顾自地上了床,他带了IPAD过来,上了床,就靠着床背,看起了IPAD。 乔安年:“!!!” 气焰肉眼可见地逐日嚣张啊! 乔安年从椅子上站起,跟着走到床边,“我说,你小子会不会也太猖狂了 ?” 贺南楼眼也不抬。 乔安年站在床头:“别又给我装没听见啊,我知道你听见我说话了。还有,是谁答应过我,要是我考试排名进步,你就得喊我年年哥哥?之前,我考试排名都一次比一次进步,是谁,一次也没喊过?” 他之前心态还是有点不稳,就没纠结这事儿。 担心让小孩儿喊了以后,下一回考试就打回原形。 这回可不一样了。 中考都结束了。 “赶紧的,喊一声听听?我听着呢。” 乔安年把手给放在耳朵边上,做侧耳倾听状。 第68章 告白 “我没有答应。” 乔安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慢半拍地问了一句,“什么?” 这一回,乔安年确定,自己在小孩儿的眼里瞧见了鄙夷的神色,并且听见小孩儿用十分欠揍的语气在问,“当时,我答应你了?” 乔安年的血压一下就升高了。 “你下来,你给我下来!不喊哥哥不给上!自觉点啊,给我下来。” 乔安年指着地,让小孩儿主动下床。 小孩儿把IPAD给放下了。 乔安年:“!!!” 不是吧? 平时他嫌弃小楼睡姿,让小楼回他自己房间里睡,屁股都不带挪一下的。 今天这么干脆,乔安年一时间有些怂。 要是小楼真就这么走了,他估计得花好几天才能把人给哄回来。 没等小家伙下床,乔安年连忙道:“我开玩笑的。” 贺南楼“嗯”了一声,继续低头看起了IPAD,头也不抬,“我没当真。” 乔安年站在床边,瞪着小孩儿:“你又套路我!” 贺南楼将手里的IPAD转了个方向,“有没有想去哪里玩 ?” 嗯? 乔安年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在床沿坐下,只见上面是全世界度假胜地的风景照片。 乔安年十分心动。 然鹅。 乔安年很纠结:“你就不用说了,要过好几年才能成年,就算是我跟你乐乐哥他们都还要再过个两三年才满十八周岁。现在如果飞国外,要监护人或者至少得有两三个大人陪同吧?这样还得协调大人人们的行程。” 大人们的行程能不能协调上另说,关键是如果家长跟着一起去,趣味性肯定大打折扣。 贺南楼抿起唇,“可以我们两个人去。” 他不太知道,每次出去玩都一帮人去的意义在哪里。 乔安年接过IPAD,搜国内的旅游景点,一边在搜索框上打字,一边道:“只有我们两个人去的话,那多无聊啊。” 贺南楼声音微沉:“跟我单独出去玩,很无聊?” “不是啊,不过出去玩肯定要人多才热……” 乔安年话还没说完,手里的IPAD被拿走了。 他眨了眨眼,一脸茫然:“小楼,你干嘛?” “不去了。” 乔安年:“???” 嗯? …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最后哪儿也没能去成。 因为在第二天晚上,乔安年浪过了头,在贺南楼不知道关在房间里又搞什么发明或者是写什么程序时,他一个人待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可乐配炸鸡,拉上窗帘看恐怖片。 为了备考,乔安年的饮食跟生活一直都很规律,尤其是冰淇淋、冷饮这些东西,考前一个月就不碰了。 放纵的结果就是,当然晚上,乔安年就开始频繁地跑厕所,并且成功地把自己折腾地上吐下泻。 乔安年在家里养了三天。 三天内,只能吃一些白米粥,佐以清淡的配菜养胃,中午跟晚上也大都吃的面条,或者是比较清淡的饭菜。 骆杰在考完试的当天就在群里约大家一起出来玩,因为林乐乐家里人比较忙,他要照顾妹妹,就没办法跟大家一起出来,时间就只能往后推一天。 结果往后推了一天,轮到乔安年身体不舒服,并且这一不舒服就不 舒服了两,三天。 其他人听说了乔安年不舒服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喝了一瓶冰可乐,以及一桶炸鸡,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这得是多娇弱?!!! 到了第四天,听说乔安年终于已经能够实现饮食自由,不用再清汤寡水地养着,也能够吃点小吃跟零食的同时,林乐乐在群里对乔安年发表了深切慰问的同时,对乔安年的身体状况也发表了自己深深的担忧。 林乐乐:“有一说一,我们出去通宵了一晚上,都木有你这么虚。大乔你是不是不行?” 钱飞:“传下去,大乔不行。” 骆杰:“大乔不行。” 青春期的男孩子,已经懂一些荤段子,相互间偶尔也会开一些带着颜色的笑话。 因为群里还有两个女孩子,大家也都有分寸,不会开颜色太重的笑话,大部分就是网络的一些梗。 郁子航比较厚道:“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许明朗平时很少用手机,也很少上网冲浪。 看见群里大家在说乔安年不行,许明朗很是困惑。 许明朗:“不行,安年什么不行?安年不是都很行吗?” 许明朗不大明白,安年明明每门功课的成绩都都很好,除了考试发挥失常的那几次,在正常发挥的情况下,每门学科分数都很高,完全没有偏科,为什么大家要在群里刷大乔不行? 骆杰:“噗——班长,你这样会让人误会的。” 许明朗的手机不太行,有点卡,加上他打字也比其他人要慢一些,大家在刷屏的时候,他看见骆杰的这一句,更加没弄明白,“误会,什么?” 许明朗信息回复得慢,不过相比他平时已经算是回复神速了。 林乐乐:“哇!班长,你今天回得好速度,是因为中考结束了,也可以玩手机了吗?” 许明朗:“我在帮家里人一起看冷饮摊,现在刚好没什么人。” 太阳还没有下山,天气还是挺热的,街上逛的不多。 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有时间看手机的原因,如果人多起来,他跟爸妈都会忙不过。 许明朗以前不太会在同学们面前提起自己家里的情况。 一个是会怕同学投以同情的目光,再一个,他小学的时候,别的同学因为他穷,欺负、勒索过他。 许明朗是在一次他爸爸穿着工地的衣服来校门口找他,无意间碰上从车上下来的乔安年,他以为对方会惊讶或者是同情他。可是都没有,乔安年很礼貌地跟他爸爸打了招呼,也没有问他爸爸怎么是个工人,还送他来这么贵的学校读书之类的,之后跟他的相处也都很自然。 后来,他跟乐乐他们也熟了以后,偶尔,也会犹豫地说起家里的情况。 乐乐他们跟安年一样,对他家的情况一点也没有表现好奇,只是会在需要一起出去玩,出钱的部分照顾他一下。 这种照顾,也不是说不让他出钱,而是会刻意降低他们的生活水准,好让他也能够负担得起。 现在,许明朗一点也不会隐瞒自己家的情况,每次也都是很自然地谈起家里人。 贫穷可能让他自卑过,可他从来没有瞧不起自己,更没有瞧不起过为了他跟哥哥一直都在拼命赚钱养家的爸妈。 … 骆杰:“大乔是不是真的不行?怎么到现在都不说话?只能含泪默认?” 钱飞:“夺笋呐?堵一包辣条,大概率是肾虚。哈哈哈!” 林乐乐:“钱飞你知道的太多了。会被大乔灭口。” 钱 飞:“哈哈哈哈!” 骆初去年考研上岸,刚从实验室回来,刷到这帮小孩儿的消息,随手发了一句—— 骆初:“你们几个注意点,群里还有小学生。” 群里默了默。 对喔,差点忘了,小楼还在群里。 钱飞十分识相:“OK,为了祖国的花朵,我闭麦!!” “骆杰”撤回了一条消息。 钱飞:“擦!骆小杰你好鸡贼!” 竟然直接撤回消息了。 骆杰:“这叫反应迅速。” 钱飞在群里发了个中指的表情包。 乔安年:“小明你在哪里摆摊?” 林乐乐:“大乔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是想要去喝冷饮吗?不要忘了,你这三天是怎么过来的。摸下巴.jpg.要不然,我辛苦一点,等会儿去找班长,然后拍几张照片传给你。” 骆杰:“加我一个!也就考完那天去通宵唱了个歌,之后我妈就把我关家里了,就怕我又出去浪。今天我爸妈不在家,我骆汉三又可以浪啦!哈哈哈!大乔,你放心,我会多拍几张照片街景啊,街头小吃的照片给你看的。” 郁子航:“你们都去吗?那我也去。大乔,你想要吃什么?我可以拍下来,给你看。” 除了郁子航是真心觉得拍几张照片可以“抚慰”乔安年的心灵,林乐乐跟骆杰都是使坏呢。 乔安年一冒泡,就感受到了大家对他“浓浓的关心。” 乔安年:“……我谢谢你们。” 林乐乐:“好兄弟,不客气!” 骆杰:“都是自家兄弟,不说两家话。” “钱飞”拍了拍你。 钱飞:“谁让咱们是好兄弟。” 乔安年没搭理这帮熊孩子。 乔安年:“@许明朗,小明,你家除了卖冷饮,应该也卖别的吧?” 许明朗:“有的。” 过了一会儿,反应慢了半拍,“你们真的要来吗?” 林乐乐:“去啊!怎么不去!我看你朋友圈显示地址是落霞北路那边是吧?我好久没逛过那边的夜市了,我这就过去!” … 贺南楼在处理公司的事情。 贺南楼在M国聘请了一位助理,专门负责处理他合法身份的相关事宜。 布莱恩到现在也没有对他的身份起怀疑,除了在编程跟AI上很有天赋的他,在其他方面非常的迟钝,一直以为华国的商人比较神秘,所以本人才会一直没有出面,对贺南楼编造的假身份,一点也没怀疑过。 经过一系列的研发跟测评,作为摩天科技的处女作智能机器人SEVEN将会在这个夏天正式在全球发行。 前几天为了乔安年中考的事,都没什么时间处理公事的他,这几天集中把之前堆积的事处理了一下。 房间门被推开。 听见推开门的声音,贺南楼将邮件界面缩小,他转过头。 乔安年走了进来,兴致勃勃的提议,“小楼,要不要一起出去逛下夜市?” 夜市? 中考结束,不少男生女生会因为有可能考不上同一个高中,所以选择在中考后告白,为了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当年,贺南楼没少收到过这一类的告白。 贺南楼:“你跟谁一起出去逛夜市?” “就是跟乐乐他们,怎么样,去不去?这几天你陪我天天呆在家里,肯定闷坏了吧?我们一起出逛逛?” 贺 南楼这几天堆积了太多的工作。 这具身体没有办法像成年人一样,能够长时间熬夜工作,只能尽可能把事情集中处理,以免影响效率。 再一个,夜市人太多,他没兴趣。 贺南楼:“不去。” 乔安年挺意外,平时他要是去哪儿,小楼都跟着他的。 乔安年有一丢丢失落,不过孩子大了,要是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确实也不大好。 男孩子应该有属于男孩子的小世界。 就是……这个成长期能不能来得稍微晚一丢丢啊啊啊! 老父亲还没有做完心里准备哇! “那我一个人出去了啊。” “嗯。” 贺南楼点开邮箱页面,继续处理邮件。 乔安年看了眼背对着他,在熟练打字的小团子,心里顿时有一种老父亲的惆怅。 孩子大了,开始有自己的世界了,嘤。 乔安年一步三回头,“我真走了啊。” 贺南楼抬起头看他。 乔安年已经走到房门口,他一只手握着门把:“有没有什么想要我给你带的?” 贺南楼:“你。” 这没头没尾的,乔安年一时没听明白:“什么?” 贺南楼难得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把你自己带回来就好,不要在外面过夜。” 乔安年哭笑不得,“到底谁才是哥哥?!话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喊我年年哥哥?” 贺南楼转过头,继续处理邮件。 乔安年:“!!!” 小破孩,每次让他喊年年哥哥要么给他装没听见,要么就是像现在这样,无视他! … 大约四十多分钟以后,乔安年打的,来到夜市。 林乐乐一只手的手里拿着从许明朗的摊位上买的章鱼丸子,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跟群里的小伙伴们忙碌地发着信息,可忙活。 见乔安年只有一个人来,林乐乐特别惊讶,“大乔?怎么就你一个人,小楼呢?” 小楼就跟大乔的小尾巴似的,平时不管大乔走在哪里,小楼都跟着,怎么这回没带上下楼那条小尾巴啊? 后来,骆杰、钱飞、郁子航他们几个也陆陆续续到了。 见到乔安年的第一句,全是问的小楼怎么没一起跟过来。 程云溪跟蒋若依两个女生就更别提了,没见到小楼,失落得不行。 不过好在夜市里吃的东西多,好玩的小玩意儿也多,大家平时忙着学习,平时也没什么时间出来逛,注意力很快就被夜市里的东西给吸引了。 程云溪、蒋若依两个女生八点半左右就回去了,林乐乐、骆杰、钱飞他们没逛尽兴呢,乔安年跟郁子航两个人只好陪着。 实在逛不动了,这帮人才又回到许明朗家的摊位上休息,打算休息完再回去。 乔安年颜值高,骆杰、钱飞又是特别收拾过才出的门,除了林乐乐,一个个出又长得身高腿长的,又都是学生,瞧着就特别有朝气,加上他们坐在那儿,吃得特别津津有味,以至于许明朗家的生意也比别人要好上许多。 乔安年肠胃才刚好,就没敢像林乐乐他们一样敞开了肚子吃。 他就给许明朗打打下手,帮一帮小孩儿,甚至有时候会让许明朗在一边休息,让他来就好。 一开始,许明朗包括他的父母,都拒绝乔安年帮忙,后来因为实在忙不过来,压根没工夫阻止。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乔安年已经替他们招呼了好几个客人 。 许明朗的爸妈局促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嗨!没事,让我就那样坐在那里,干巴巴地看着他们吃,才难受呢。” 乔安年一句话,让许明朗跟他爸妈释怀了不少。 骆杰他们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摆摊赚钱这么辛苦,他们是跟班长走近以后,才知道的。 受乔安年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们吃完东西,也很主动地帮着一起招呼客人。 许爸、许妈知道小儿子学校的同学,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是又过意不去,又感动。 他们没想过收这几个孩子的钱,可是明朗告诉他们,要是他们不收,这几个孩子下次就不会来了,弄地这对老实的夫妻简直不知高该怎么办才好。 夜市的客人总是来一拨,又走一拨。 趁着人少的时候,乔安年在小凳子上坐了坐。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乖崽:“什么时候回来?” 因为这阵子小孩儿都是跟自己一起睡,乔安年看见小乖崽的信息,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 不看不知道,一看竟然已经快十点了。 乔安年:“孩儿们,我得撤了。” 林乐乐嘬了一口酸辣粉,瞪大了眼睛:“这么早?这夜生活才刚开始呢!” 钱飞喝着冷饮,“刚刚是你妈给你发信息了?” 骆杰在跟郁子航聊游戏的事,听见乔安年、林乐乐他们的对话,惊讶地问了一句,“不会吧?这都考完试了,你在外面玩得稍微晚一点回去都不可以吗?” 乔安年低头用手机叫车,“不是。快十点了,小楼得睡觉了。” 骆杰不理解:“不是……小楼又不是还在上幼儿园,难道他都上小学三年级了,还得你给讲睡前故事啊?” “不是。不过他最近都是来我房间跟我一起睡。一般都是等我一起睡,我要是不睡,他也不睡。他还在长身体呢么,我还是早点回去,让他早点睡觉比较好。我叫到车了,我先走了啊。帮我跟叔叔阿姨,还有小明他们说一下。” 乔安年成功叫了辆车。 夜市车子开不进来,乔安年得去路口那边上车。 他们坐下的功夫,又来了几个客人,乔安年也就没打扰许明朗跟他爸妈,让骆杰他们帮着转告一声,他先走了。 许明朗忙完,不见了乔安年。 “安年已经回去了吗?” 骆杰:“嗯嗷。说是小楼到时间该睡觉了,他得回去哄孩子睡觉了。羡慕死我算了,要是我哥在外面跟他朋友在一起,我给他发信息,他能回我已经是我们祖宗显灵了。更别说特意为了我赶回去了。” 钱飞:“你们说,大乔这么弟控,这以后大乔要是谈了恋爱可怎么办啊?” 初中,已经是班上好多男女生会相互暗恋,凑成对的年纪。 林乐乐:“那必须是,女朋友放第一,兄弟放一边。” “原来你是这种重色轻友之徒!!” “原来你是这种重色轻友的人!” 钱飞跟骆杰两人异口同声。 郁子航吃着凉饮,“嗯……有没有可能,大乔交不到女朋友?” 郁子航话落,见好几双眼睛齐齐地盯着他。 他连忙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可能大乔没想过要交女朋友。” 骆杰一只手勾过郁子航的肩膀,“子郁,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展开说说呗?” 林乐乐:“我在这儿,悄悄地放下一只耳朵。 ” 钱飞催促道:“快说!!!快说!” 见许明朗也待在他们这儿没走,钱飞十分义气地也给这位前班长搬了一张凳子。 看来,大家都对八卦十分有兴趣啊! 郁子航犹豫了一下:“也没什么的。就是,我见过我们学校有女生跟大乔告白,大乔拒绝了, 林乐乐不由地扬高了音量:“有人跟大乔告白过?” 骆杰十分默契地接过林乐乐的话头:“有人跟大乔告白过,你管这叫没什么?!!!” 钱飞手肘捅了捅坐他左手边的骆杰,“你跟乐乐两个人别打岔呀,子航,你说。” 许明朗没出声,不过也看着郁子航,显然大家都对有女生跟乔安年告白这件事很好奇。 按说,大乔长得好看,升上初三以后,身高也一个劲地在拔高,学习成绩还好,性格也好,会有女生喜欢他,实在没什么惊讶的。 问题在于他们从来也没见大乔特意提过哪个女生,也没见大乔跟哪个女生走得特别近过。 蒋若依跟程云溪不算,他们大家是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就玩在一起了。 好像是听说有人给大乔写情书什么的,但是女生的情书他们一封也没见过,也从来没听大乔提过。 也因此,听到郁子航说有人对乔安年告白,大家才会惊讶得不行。 说起来,郁子航会见到女生跟乔安年告白,就是一个意外。 是一次他从学校图书馆出来,刚好看见大乔就在他前面走着。 他刚要走过去跟大乔打招呼,就看见大乔拐向了图书馆附近的那一个小树林。 “乔安年,我……我喜欢你!我,我没有想要你回应或者怎么样。我就是……我就是觉得马上就要毕业了,我想要把我的心意说告诉你。不然,不然我怕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谢谢你呀。” 一直紧张地低着头的女生。倏地抬起头,双眼充满羞怯又期待。 “不过我暂时没想过要谈恋爱,可能未来很长时间,也没有恋爱的打算。你这么勇敢,又这么棒,以后一定会遇见比更合适的男孩子。他不会像我这样,需要你主动开口。他会主动跟你告白,告诉你,他喜欢你。中考好好加油呀,未来有大把优秀的男孩子等着你噢。” 第69章 就要 今天是查分的日子。 张倩柔提前了半个多小时,端了切好的西瓜跟剥好的荔枝等水果,来到乔安年的房间。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 _0._c_o_m 再过十几分钟,就能查到分数。 “年年,咱们不紧张,啊。” 张倩柔给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一人戳了一块西瓜。 查分系统的界面开了至少有半个小时。 乔安年坐在电脑前,南楼跟张倩柔分别坐在他身体的两侧。 这半个小时内,他跟小团子两个人至少已经吃了十几块西瓜,二十几颗荔枝。小楼吃得比他要少一点,他是真吃得多。 虽然西瓜是切成块的,但是十几块吃进去,肚子还是有饱胀感的。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都吃不下,都把西瓜给放了回去。 张倩柔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睛一个劲地看着电脑屏幕,哪怕上面的界面压根没有变过。 “妈,我没有紧张。今天的西瓜跟荔枝都很甜。您自己尝尝,过一会儿,吃点水果,时间也就过去了。” 乔安年没有紧张,他倒是觉得张倩柔挺紧张。 自从把端水果上来以后,就时不时地往界面上看一眼,还一直劝他跟小楼多吃一点。分明是出于紧张,所以才会一直重复着做类似的事情。 “妈妈现在不想吃,年年……” “您是想问分数还有几分钟以后出来,对吧?” 乔安年在跟群里的那帮小孩儿聊天,闻言,他瞥了眼电脑屏的右下角,“您看,还有12分钟。” 张倩柔连忙解释道:“年年,妈妈不是要给你压力啊,妈妈就是……” 乔安年失笑:“我都考完了,您能给我什么压力啊。” 张倩柔也跟着笑了笑,笑容还是有几分紧张。 乔安年算是明白了,估计是这成绩一分钟不出,张倩柔就会一直处于这种紧张的状态。 一直坐在电脑前多少有点傻。 乔安年本来没想着要在电脑前就这么干耗半个多小时的,这不是,一大一小的都在他边上守着么。 如果只有小楼还好,他们可以一起刷一部宫崎骏的电影什么的,时间也就过去了。 关键是张倩柔也在,乔安年就不大方便,总不能拉着张倩柔也一起看《龙猫》,人家估计没也没这个心思。 乔安年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少。可乐配鸡翅,吃坏肚子以后,乔安年在家休息了三天。 这三天闲着没事,就点开动漫看了看,这一看就有点着迷。 看恐怖片能解压,看动画片治愈啊! 乔安年小时候没怎么看过动画片,就特别想安利给小团子。 一个完整的童年,怎么能少了动画片呢。 说起来,小楼是真的很乖啊。 他就没见过比小楼更乖的孩子了。 就这么干巴巴地坐着,他都觉得有点无聊,中间拿了好几回手机,看了好几次群消息,小楼竟然能坐得住,期间也没怎么看IPAD。 越是临近查分的时间,群消息就刷得越快。 乔安年看了眼群消息。 林乐乐:“近了,近了!死神举着他的镰刀,近了!分数出来的那一刻,会不会就是我妈跟我断绝母子关系的那一刻?” 钱飞:“你这两天没在家好好表现么?我这两天在家可勤快了我跟你说。给我妈捏肩,捏腿的那都是小CASE。我还给我妈发了个红包,让她去做美甲。虽然她不差我这点钱吧,不过咱这孝心得 表达到位。” 林乐乐:“恨!为什么不早说。” 骆杰:“啧,你这是表达孝心么?你这分明是狗腿!!!” 钱飞:“你嫉妒我跟我妈母子情深!” 骆初:“@骆杰,你这几天频繁给小晗点奶茶是几个意思?是想你被爸妈给扫地出门的时候,小晗能收留你?” 骆初跟陆泽晗读研,学校寝室条件他瞧不上,就撺掇着陆泽晗跟他一起,在外面租了个房子。 骆杰知道求他哥收留肯定没戏,只能曲线救国。 钱飞:“哈哈哈哈哈!骆小杰,我当你有多大出息。” 骆杰:“@骆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骆初:“那就不见。” 骆杰怒了。 骆杰:“你一个研究生,你为什么这么闲?!!!你的导师呢?把你导师的联系方式给!” 陆泽晗:“因为今天中考查分,你哥一直捧着手机等消息喔。” 骆杰:“呵,肯定是想等成绩出来以后肆意地奚落我。” 骆初:“奚落你需要等成绩出来以后?” 骆杰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并且怒而像他泽晗哥揭露骆初的嘴脸。 骆杰:“泽晗哥,你到底是怎么忍受这种人在你身边长达十几年之久的?!” 眼看骆杰又要被他哥气得呜哇乱叫,始终没见到群里的几个学霸出声。 钱飞:“学霸在这个时候总是淡定的,上蹿下跳,坐立不安的,从来都是我们这群学渣们。呜呜嘤嘤噎噎。” 蒋若依:“钱飞你哭得过于丑了。” 钱飞:“QAQ……” 骆杰:“学霸们为什么都不说话@许明朗@程云溪@郁子航@乔安年” 钱飞:“草!这么一看,我们群学霸浓度是不是有点高?” 林乐乐:“拖了组织的后腿。咬手帕.jpg.” 许明朗:“也,也紧张的。我现在就是紧张得不行。打字的手都有点抖。” 郁子航:“我昨天晚上都没睡好觉。今天要查分了,还是被我爸给喊醒的。” 程云溪:“没什么好紧张的吧?考都考完了。” 乔安年:“我们学霸,从来都无所畏惧。” 乔安年不出声则矣,一出声就把林乐乐他们的仇恨值给瞬间点燃了。 林乐乐:“呕——” 钱飞:“呕——” 骆杰:“呕——” 骆初跟陆泽晗默契地发了个一个小朋友竖起大拇指的表情包。 许明朗:“是不是再过五分钟,就可以查分了?” 林乐乐:“啊啊啊啊!救救!有今生,今生做兄弟。兄弟们,姐妹们,我们来世……” 骆杰:“淡定,事已至此——@陆泽晗,泽晗哥,宿舍定位发一个。” 骆初:“别想。” 钱飞:“怎么办?怎么办?我现在就紧张地一直想上厕所。我妈刚刚问我是不是尿不尽,要不要趁着暑假,带我去看个男科。” 这帮人太逗了。 乔安年自从刷群消息以后,上扬的唇角就没下来过。 可能还是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越是到了查分相近的时间,大家刷屏就刷得飞起。 乔安年本来不紧张,被这帮孩子给整得,多少也感染了点紧张的情绪。 这种紧张,倒不是怕自己考不好的那种紧张,而是对于即将出成绩,带了点期待跟兴奋的那种紧张。 信息刷得太快,根本看不过来,乔安年索性不看了。 他转过头:“小楼觉得年年哥哥能考多少分?” 贺南楼:“596。” 596…… 乔安年听了都沉默的程度,满分600的卷子。 孩子是真敢说啊。 乔安年笑着在小孩儿的脖子上捏了捏,“对年年哥哥这么有信心呢?” 没把小孩儿说的分数当真。 按照他的估分,585到600这个差不多。 他的体育没白练。体育是提前考的,除了乐乐,他们几个人都拿了30分的满分。 科学或者数学,其中一门应该可以考个满分,语文就看理解还有作文那一块,会不会被扣分了。英语其他的题目应该没问题,作文可能这种主观题不确定。社会也有主观题。 客观题未必也能够全部作对,因此乔安年估算,他的主观题可能会多少被扣点分,加上有可能自己的失误,扣个10到15分是最保守的估计了。 他模拟考考得最好的一次,是593,已经是很高的分数了。 596,这已经不是敢想,这是太敢想了啊! 张倩柔本来很紧张,听了小孩儿的话,忍不住也笑了,“小楼还小,对分数哪里有什么概念。不过你也得好好谢谢小楼吉言,要是回头真有590以上呢?” “那我就不让小楼喊我哥哥了,我喊他哥吧。” 张倩柔笑着轻拍了下儿子的手臂,“你这孩子,没个正形。” 张倩柔说着,忽然想起,“对了,年年,这查分的时间是不是差不多到了啊?” 乔安年一看,还真是,都过了一分钟了。 “现在应该可以查了,我查查看啊。” 乔安年输入身份证号、学号以及验证码,点击查询。 乔安年指尖刚要点击鼠标,张倩柔说了一声,“等等,等等……年年,你让妈妈先……妈妈先做好心里准备。” 其实,以年年的成绩,无论怎么样,嘉南高中部应该是稳的。 差别就在于是不是还能考上培优班。 这次中考,年年不像三年前小升初那样稳,靠前的几次成绩起伏都比较大。 也不知道这次分数到底会靠得怎么样。 张倩柔紧张,不仅仅是紧张分数,更多的是孩子为了考试吃了这么多的苦,是不是能够取得一个令他自己比较满意的分数。 “好,您先缓缓。”乔安年笑着应了一声。 “年年你……一点也不紧张么?” 她的手心都出汗了,可是看年年,好像并没有太紧张的样子…… 乔安年一只手握着鼠标,笑着道:“我已经做到我所能够做的全部了,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够接受。” 这也是乔安年为什么不紧张的原因。 他已经竭尽全力,无论结果是什么样的,他都不会有任何的遗憾。 努力一定会成功吗? 不是的。 当你付出的时候,会收获到什么样的结果其实是不可控的。 努力不一定能成功,它只能是最大限度地接近心里所期望要达到的那个目标而已。 张倩柔微怔。 这三年多的时间来,年年长大了许多。 这种成长,不仅仅是体现在身高、体型的变化上,还有心智、性格上的变化也特别明显。 甚至有时候,她会觉得,在她面前的, 不是才十几岁年纪的男孩儿,而是一个已经成年的大人。 就像是现在一样。 是啊。 为了中考,年年每天写作业到很晚,中考前的那段时间,因为压力太大,还反复失眠,成绩也不大稳定。 孩子为了中考付出了这么多,哪怕最后成绩不尽如人意又怎么样呢? 至少过程没有留下任何遗憾。 张倩柔:“年年,妈妈做好准备了。” 乔安年挺意外张倩柔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调整好自己紧张的情绪。 他的食指放在鼠标上,“那我点了啊。” “嗯。你点吧。” 三双眼睛,一齐盯着电脑屏幕。 页面跳转。 可能是在线查询成绩的人太多,页面跳转得有点慢。 跳转地慢,网页还是有在慢慢地打开。 渐渐地,查询页面出现在眼前。 贺南楼瞥了眼总分数那一栏,:“595。” 比他预计得要低一分。 不过这个分数,应该算是可以了。 乔安年正常发挥的水平。 乔安年还在看他各科的成绩,冷不防听见小团子说了一句“595”。 他的视线“唰”一下,往下移,锁定总分栏—— 595! 真的是595!!! 只比小楼预计的少了一分?!!! 天爷! 他的宝是什么天才预言家?! 595? 张倩柔的反应要慢一些。 她把总分那一栏,以及各科成绩看了又看,最后确认,两个孩子真的都没有看错。 张倩柔眼眶湿润,“年年——” “宝,你可太神了啊啊啊啊!” 乔安年一把将小孩儿抱在桌上,捧起小孩儿的脸蛋,狠狠亲了一口脸颊,“爱你,爱你!!!MUA~~~” 亲一口不算,左右脸颊来回亲了好几遍。 贺南楼嫌弃地把人给推开,冷着小脸:“乔安年,你的胡子弄得我很痒。” 乔安年是在初二升初三的那个寒假,长的胡子。 他的胡子少,还没剔过的胡子也软,不扎人,就是碰着脸蛋儿会痒。 “嘿嘿!就要,就要!” 张倩柔眼眶含着泪,温柔地注视着闹成一团的两个人。 … 中考成绩出来。 群里也就是查分的那几分钟安静了一会儿,之后消息就没停过。 林乐乐:“家人们!!!555你们敢信?我竟然考了555!!!这一波属实是超常发挥了 。” 郁子航:“恭喜!!” 许明朗:“恭喜你,乐乐。” 林乐乐:“嘿嘿嘿。也多亏了班长,子航还有大乔你们平时给我讲题。对了,你们这次考得怎么样?” 郁子航:“还可以,579。” 钱飞:“……还可以,579。氧气瓶呢?我的氧气瓶呢?” 许明朗的网总是要慢一点,“我的是591。” 骆杰:“何必呢,自取其辱。” 林乐乐:“……反正,反正我对自己分数挺满意。哼唧。你跟钱飞考了多少?” 骆杰:“572,这一次,不用被扫地出门了。嘿嘿嘿。“ 林乐乐:“擦!骆小杰你这次考得可以啊! ” 钱飞:“531。学渣是我。” 蒋若依:“575,本来对成绩挺满意的我,只想保持沉默。” 程云溪:“588,跟我自己的估分差不多。” 两个女生也报了成绩。 群里,只有乔安年没报成绩。 大家默契地睡也没有问起,也没有人@他。 大乔在中考前的一个多月,状态不是很稳定。 这次是不是…… 原本热闹非凡的小群,一下子诡异地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在失意的人面前肆意炫耀,是一种残忍。 “叮咚——” 在大家都安静的情况下,一声“叮咚”也就格外地明显。 L。:图片。 贺南楼在群里发的是乔安年查分界面的截图。 林乐乐:“卧槽!695?!!!” 钱飞:“120,谁替我拨打120???” 骆杰:“果然霸霸始终是霸霸。” 骆初:“恭喜!” 陆泽晗:“大乔好厉害呀!!鼓掌.jpg.” 郁子航:“大乔是真的厉害。” 蒋若依:“痴呆.jpg.” 程云溪:“恭喜!” 许明朗:“恭喜你,安年。” 乔安年用他的胡子摩挲了小孩儿娇嫩的脸蛋之后,就听见群消息一直在响。 大家刷屏刷得太快,他才把大家的成绩都给看完,就又收到叮咚一声,看见了小楼在群里发的那张截图。 然后,信息就咚咚咚地密集地响起。 隔着屏幕,乔安年也真切地感受到了大家对他的祝福。 乔安年:“谢谢大家!!也恭喜大家取得理想的成绩!!” 林乐乐在群里嚷嚷着,让乔安年请客。 其他人也跟着刷。 民心所向。 乔安年自然是干脆地应下,问大家想去哪里吃。 最后定下一家酒店,要了间包厢,带投屏的那一种。 因为未成年,没办法碰碰酒,大家就点了些果汁。 这会儿成绩也出来了,暂时也还没有被家长给送衔接班,大家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 乔安年趁着大家吃东西的时候,打开了投屏。 投屏里播放的,全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给大家拍的照片,视频,一起剪辑在了一个视频里。 有他们一起犯傻的,出糗的,也有他们一起开怀大笑的照片跟视频。 视频给配了轻音乐。 视频的最后,彩色的字体如气球般飘动。 乔安年端起果汁,喊出屏幕里的那一行字,“小伙伴们,毕业快乐!” 林乐乐他们跟着一起站起身。 贺南楼原本坐着,被蒋若依跟程云溪两个女生一起牵着手站起来。 装着橙汁的高脚杯碰在一起。 “毕业快乐!!!” “毕业快乐!” 这一年的夏天,蝉声热闹,蛙声不绝,像是也在为少年们庆贺。 庆贺这个青涩的充满热烈的夏天。 … 嘉南小升初可以直升,区别只是在培优班跟普通班。 初中部升入高中部却没有那么容易。 嘉南高中部分数线划得很高,第一档在585,第二档在560。 对于本校的学生会降档录取一批,但是最低分数线也在553以上。 群里,林乐乐的以吊尾的成绩,擦进嘉南高中部。 林乐乐一心一意想要跟乔安年在一个学校,初中三年可以说是拼了命地学习。 哪怕他基础不太好,先天不足,好歹肯吃苦,其实在中考前的几次模拟考,他的进步就挺大。 只有钱飞一个人,没能考上嘉南的高中部。 钱飞心眼没那么实,他是想要继续跟大家在同一个学校,可是要他像乐乐那样,疯狂补习,那份罪他受不了。 钱飞只能去比嘉南次一点的云沐高中。 钱飞本来以为,学习是最受罪的一件事。 反正上学么,在哪儿上不都一样,无论在哪个学校,总归也还是会认识新的同学。 开学前军训,他跟一帮新认识的同学开玩笑,新同学里头没人接得住他的梗。寝室里甚至还有男生因为一件小事,就相相互动起了手。其他人也只是看着,没有上去帮忙。 最后还是他喊来了老师。 那一刻,钱飞才真正意识到,原来换一个环境,没有他以为地那样容易。 能遇见跟自己处得来的一帮朋友,有多难。 … 不仅仅是钱飞需要军训,同属于高一新生的乔安年、林乐乐他们也要军训。 不同的是每所学校军训的时间,以及具体要求不大一样。 比如钱飞所在的学校只要军训一个星期就好,嘉南要求学生军训期间,而且必须住校。 这也意味着,乔安年得离开家,搬去学校宿舍住个两个星期。 乔安年以前没军训过,他就没上过高中。 无论是对于军训,还是军训过后的高中生活,他都充满了期待。 接到军训的通知以后,乔安年就开始在网上搜一些军训必备清单,还制作成了表格,发在群里。 比如像是什么防晒,厚鞋垫之类的东西,是必须得带的。 林乐乐:“谢谢霸霸!!” 骆杰:“这清单,可真是太详细了!!” 郁子航:“谢谢大乔。” 蒋若依:“收到!!!” 程云溪:“拿走了,谢谢。” 钱飞没有说话。 他已经开始军训,这份清单对他来说用不上。 第一次,钱飞特别想把时间的钟给拨回去…… 拨回到两年前,那个一年前也行…… 让他能跟这般人一起上高中,一起军训。 贺南楼是在看见群里乔安年发的军训必备清单,才知道乔安年要去学校住两个星期的事情。 “不能申请回家住?” 明天就要去学校报到。 乔安年在收拾军训要带的东西,冷不伶仃听见小孩儿在他身后开口,吓了一跳。 他把防晒什么的往包里放,“啊?如果有特殊原因什么的应该可以吧?” “不过我这不是不属于任何一种特殊情况么。怎么?舍不得我啊?” 收拾得差不多,乔安年拉上拉链,起身,笑着捏了捏小孩儿的脸。 “嗯。” 乔安年一呆? 哎? 第70章 电影 小孩儿这一记直球,愣是让乔安年呆了好几秒。 乐乐跟骆杰那一帮孩子都说,小楼是他的小尾巴,他走哪儿,小楼跟哪儿。 也问过他,有时候,会不会因为小楼太粘他而觉得多少有些烦人。 小楼很粘他吗? 又或者,小楼粘过他吗? 乔安年其实从来没觉得小孩儿粘人过。 在外面一起玩的时候,可能是因为一帮人里,小楼跟他是最熟的,所以总是跟着他活动,但其实小楼的性子是一点也不粘人的。 相反,小孩儿很独立。 从小就没有缠过他,要他陪着一起玩,或者是非要他陪着做什么事情。 无论是第一次上网课,还是第一天上学,都是独立完成,就从来没缠着他过。 最最近的一次主动粘他,就是之前大晚上的说自己做了噩梦,不敢一个人睡。 还是因为那段时间他睡眠质量不好,小孩儿贴心地以为有他陪着,他能容易入睡。 幸福着实来得太突然,乔安年有点懵:“宝,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 小楼就不是属于嘴甜的孩子,相反,有时候说出来的话能把人给噎得不行。 乔安年总觉得小孩儿是不是话没说完。 比如,“嗯,才怪”,又或者,“嗯,你想多了”之类的。 … “你东西都收拾完了?” 贺南楼瞥了眼乔安年放在地上的运动款旅行袋。 “差不多了吧,除了洗漱用品,也没什么要带……等等,你不要给我转移话题啊。我明天开始就要去学校住个两个星期,是不是很舍不得我呀?” 贺南楼上了床:“学校宿舍的床很小。” 乔安年坐到床边,笑着揉了揉小孩儿的短发,“搞了半天,原来你是担心我去学校以后会不习惯啊?” 上了小学以后,小楼就没有留幼儿园的那种可是的西瓜头了,而是留起了男生头。 乔安年其实挺纳闷,嘉南小学对发型也没规定啊。 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小孩儿嫌上体育课太热,所以才要求理发师给剪短了。 特别是夏天,每次都会理得特别短。摸起来有点刺,还有点痒。 乔安年还挺遗憾,西瓜头时期的小楼不要太可爱,完全要被萌化好么。 现在的这个发型,好看还是好看的。顶着这么一张唇红齿白的脸蛋,想要不好看都难,就是酷酷的,瞧着一个小酷哥。 “劳您费心啦。再小的床我都睡过,所以不用替我担心。” 乔安年收回手,起身把旅行袋给放一边,靠墙放好。 夏天容易出汗。 哪怕房间里开着空调,前后这么一通收拾下来,乔安年都不可避免地出了汗。 “我去冲个澡啊。” 乔安年脱掉上衣,人还没走进浴室呢,衣服就已经脱了。 少年身量健瘦,四肢修长。 乔安年上了初中以后,身高就一直在长。 比起六年级时期的纤瘦,现在的身量要更为匀称,是独属于少年的健气感。 贺南楼盯着少年的身影,下了床,来到衣柜边上的那面墙。 两人的房间里都有身高贴。 贺南楼拿了笔,背对着身高贴,做了标记,看了眼上面一米五都不到的数字,沉了沉脸。 … “嘶,好冷,好冷……” 房间里空调开得太足,乔安年忘了带衣服进去,从浴室里出来,被冻了一个激灵。 他飞快地从柜子里拿了内裤,掀开被子就要上床,被子被贺南楼给拽着。 浑身上下,只穿了内裤的乔安年,瞪大眼睛:“宝,你干嘛?”乔安年试着抽了抽被子,竟然没能抽出来!就离谱! 贺南楼视线下移,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嫌弃:“把你的脚擦干。” 乔安年低头去看自己还沾着水的拖鞋,“……没关系吧?反正睡得都是草席,空调一吹不是很快就能干……” 贺南楼:“下去。” 语气冷酷,一点也没有商量的意思。 乔安年:“!!!” 这到底是谁的房间,谁的床?! “我在浴室的时候擦过脚了的,是拖鞋太湿。我就算把脚又给擦一遍,不也还是湿的么?” 乔安年企图摆事实,讲道理。 真不是他不讲卫生啊喂! 贺南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再备一双拖鞋。” 乔安年:“……” 他只是想要早点钻进被窝,为什么这么难啊啊啊! 知道小孩儿有洁癖,乔安年没辙。 只要他说这是他的房间,估计小楼能直接扭头就走。 所以,乐乐他们说的粘他什么的,不存在的。 人家明明是一个酷拽的小霸总。 他忍! … “小贺总,您觉得这样可以吗?小贺总?” 听见乔安年的这一声小贺总,带着耳麦,在听布莱恩发过来的语音的贺南楼倏地抬起头。 有那么一瞬间,贺南楼以为自己的身份被识破。 视线落在少年唇边的笑容上,贺南楼方才回过神。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乔安年的脚上——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8 0. l a 一双大脚,十分没有礼貌地挤进一双红色小汽车的拖鞋上。 当然,全部挤进去是不可能的,有一大半露在外面。 贺南楼:“……” 那双红色小汽车拖鞋,是乔安年给他买的。 “小贺总?” 问话的时候,还特意抬起一只脚,动了动自己的脚指头,“没有沾一滴水喔。” 这个时候乔安年的身体多少有点适应房间的温度了,当然也有心情作妖了。 贺南楼:“……” 运筹帷幄的小贺,总对于如何应对三十多岁老男人突如其来的叛逆跟淘气这件事,并不是非常有经验。 … 贺南楼移开了视线。 小孩儿没出声,乔安年就知道自己是可以上床了。 上自己的床,竟然还要经过允许! 累觉不爱。 累觉不爱的乔安年躺下后,转过身,“宝。你还不睡?要早睡早起,才长……” 乔安年“高”字还没说完,小孩儿已经关了房间的灯。 看来小屁孩对自己的身高很介意啊。 乔安年忍着笑:“没事,这个夏天,你多游泳。开学以后,就多多运动,肯定能长高的。” 贺南楼:“等着。” 哈哈哈! 这是什么奇怪的胜负欲。 乔安年没忍住,笑出了声,“好哇。” 大洋彼岸的那一头。 布莱恩看着合作伙伴发来的这一句,“有事,明天再谈。” 因为贺南楼是回复的文字,布莱恩就一下GET到,以为他是语音不方便,也因此飞快地打字追问:“Leo,你最近是不是又交了新的女朋友?!!!” 这么多年来,布莱恩一直都坚定地认为乔安年是一个花花公子。 每天在不同的女朋友家里醒来,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快的那一类。 这种无聊且跟公事无关的问题,贺南楼当然是不会回应的。 贺南楼不知道的是,他越是一个字都不回应,反而会令布莱恩更加坚定不移地认定,他就是一个花花公子没错。要不然为什么从来都不解释呢?当然是因为他说的就是事实上,根本没办法反驳嘛!逻辑满分。 当然,哪怕贺南楼知道布莱恩是怎么想的,他也不会在意。 … 明天就要去高中报名,外加军训,乔安年发现,自己竟然有点睡不着。 他没有上过高中,也没有军训过。 唯一可能有过的类似的经验,大概就是集体宿舍的经验了。 十几个人,睡在工厂安排的宿舍里。 上下铺。 晚上睡觉的时候,能听见大家伙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这种情况下,谁要是睡眠很轻,就很容易得抑郁。因为太不容易睡着了。 那会儿跟他同寝室的一个跟他差不多大年纪的男生就是,因为实在受不了宿舍的条件,就辞职了。 不过嘉南的宿舍环境好像很不错。 乐乐他们在群里发过照片,两个人或者是四个人一个宿舍,带空调还有洗衣机。 面积比他工作很多年以后的单身公寓都还要大。 床铺也大。 跟家里的当然没得比,但是比普通高中甚至很多高校的条件可都要好多了。 “睡不着?” “啊,我有点兴奋。是不是我总翻身,吵到你了?” 贺南楼:“……” 军训,住校,这两项,到底哪一项值得兴奋? “这么不想在家里住?” 乔安年把双手枕在脑后,“不要过分解读啊。我这是对即将开展的高中生活感到兴奋!要离开你,去住校两个星期,我还是很舍不得的。我可不像某个小朋友,明明舍不得我要住校两个星期,非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舍不得我。” 某个小朋友没出声。 乔安年低低地笑出声。 不是那种带着揶揄或者是戏弄的笑声,而是很高兴的,带着愉悦的那种轻笑。 贺南楼的嘴唇抿得更紧了。 过了好一会儿。 “你睡过的床,最小是多小?” 乔安年还以为小孩儿睡着了呢。 挺意外小孩儿会忽然问这个,乔安年笑着道:“床最小能有多小?除了婴儿床,也就是儿童床了。不过儿童床跟婴儿床我都没睡过。小时候就是跟大人一起睡么。我跟你说,其实最小的不是床,是两报纸。就只能垫得住你的半个身体,或者还是屁股,脑袋就只能枕在背包上,腿什么的就只能直接接触地面了。” 贺南楼沉声问道:“报纸?” “啊。就是电视上,一些流浪汉,或者是暂时没有地方住,就睡在地下室啊,地铁口啊,天桥下啊之类的地方。地上太脏么,不好直接躺,就会找两三张报纸垫一下。不过现在大部分人不看报纸了,估计报纸也不好找。” 在他那个时候,买份报纸还是挺容易的。 乔安年说得太详细。 就 像是他自己也曾经亲身经历过。 “你也有过?” “嗯啊。口袋里没钱,25块的旅馆钱也没办法交,或者是舍不得出的时候,就会找个地方应付一下。等找到工作,能填饱肚子再说。这个其实也没什么,最难应付的是夏天,虫子啊,蚊子啊什么的,太多了。还有下雨天……那才遭罪。最搞笑的就是,有一次,我在公园的躺椅上睡着了。 大半夜的,忽然下起了雨。报纸都糊成团,根本没用。后来只能咬咬牙,去附近的一家旅店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25一个晚上,都够我吃两天的饭了。其实现在想想,那个旅馆的环境糟得不行。门锁是坏的,墙都是发霉的,床上还有头发,特别不干净。但是当时我睡上去的时候就只有一个感觉,那床太软了,站在花洒下淋浴也舒服到爆。哈哈哈。” 乔安年就是仗着孩子小,对旅馆啊,找工作啊什么的没概念,也不会发现他的经历跟原身对不上。 贺南楼狠狠地皱了皱眉。 无论是发霉的墙,还是床上的头发,都令他恶心得不行。 乔安年感叹地说了一句,“人的适应能力真的是强。当时以为挺不过去了,咬咬牙,竟然也都撑过来了。” 贺南楼沉默。 人类的适应能力自然是强的。 否则也不会冷如北极,都会有爱斯基摩人的繁衍,炎热如撒哈拉,也会有人类聚集、生活。 但是,很显然不是每一个人的生命,都会充满韧性。 就好像,不是每个人都能笑着说起过去的苦难。 乔安年打了个呵欠,“我好像有点困了,宝,我要睡了。晚安啊,你也赶紧睡。” 中考结束,乔安年的睡眠的确改善了许多。 睡意一来,他说睡也就睡着了。 贺南楼转过身,手搭在少年纤细的腰间。 乔安年用报纸铺在公园上的躺椅上,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的那一年,是不是他中考结束的那一年? … 八月上旬,是江城一年最热的时期之一。 在嘉南高中大部分学生骂骂咧咧声中,嘉南高中部开始为期两个星期的军训。 学校上午报名,报完名就能知道自己的班级还有寝室。 接下来军训两个星期,都会住在所分配的寝室里,等到正式开学再重新分配。 对于嘉南大部分学生而言,都是第一次住校。加上不少是从外校考进来的,不少家长都陪同学生一起来看新学校。 乔安年是唯一一个,除了家长陪同,还有弟弟一起跟着一块去的。 因此,当乔安年跟张倩柔,以及贺南楼一起出现在寝室里时,寝室里的家长还有学生一起齐齐地看着他们。 大概是没见过还有他们这种组合的。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纯粹是被这一家子的颜值给惊艳到了。 “叔叔阿姨们好,你们好,我是乔安年。” 张倩柔也对其他家长笑了笑。 乔安年分到的是四人寝,他这会儿到,他们寝室已经来了两位室友,应该都是外校的。因为带的东西实在有点多。 不太可能是本校的,他们嘉南的学生就没有这么勤快的。 就连郁子航跟小明,也就是带了个包,跟他一样。 因为有洗衣机,衣服也就没必要带那么多,反正这么热的天,晒个一天,肯定干了。 “你好,你好。” 其中一位家长率先反应过来,主动跟乔安年打了声招呼。 边上的三位家长也反应了过来,纷纷打招呼。 两个男孩子,却都没说话。 倒是视线都好奇地盯着乔安年身边的贺南楼。 大概是,新生报名见多了父母跟着一块来的,弟弟也跟着一块来的,确实少见。 他这两个室友……好像有点高冷啊。 “年年,你要睡上面还是 乔安年的包他自己一直拎手里,张倩柔担心他拿着辛苦,就想他早点把床铺给确定下来,安顿好,好早点休息。 “睡上面。” 这句话不是乔安年说的,是贺南楼说的。 乔安年挺好奇,他转过头,问小孩儿:“为什么?上面风水好啊?” 上铺爬上爬下的不是挺麻烦? 贺南楼没回答。 “行吧,那就睡上面。” 其他两个学生还有家长都挺奇怪,纳闷怎么当哥哥的这么听弟弟的。 一般家庭不都是弟弟听哥哥的么? 不过这兄弟两,是真的长得都很好看啊…… … 张倩柔给乔安年把寝室的草席给擦了,又替他把被褥这些都给换上。 乔安年就是把衣服给放进衣柜的功夫,转头就看见张倩柔在替他铺床被。 “妈,您休息一会儿,这些我自己来就好了。” 乔安年放下手里的衣服,打算过去帮忙。 张倩柔:“不用。你收拾你的,妈这里很快就好了。收拾完,中午吃了饭早点休息下,我听你们老师说,你们好像下午就要出操是不是?” 乔安年想着,他这边早点弄完,小楼跟张倩柔才能早点回家,也就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嘉南高中部的寝室是不小,不过这么多人,站着也挺挤的。 那两个男孩子全程没动,就站在寝室里彼此聊天,这两人好像相互之间认识,原先好像是一个学校的。 聊的无非就是游戏之类的,全是他们的家长在忙活。 乔安年也是服气的。 这是养孩子还是养祖宗呢? 其中一个孩子好像要去洗手间,经过他这边。 乔安年就把站他边上的这边拉了拉,看了看左右,见没人注意到他这边,压低声音问:“我问你,你到底为什么上我睡上铺啊?” 贺南楼:“下铺会有人坐在你的床上。” 乔安年失笑:“害,我还以为什么原因呢。你以为我跟你似的,有洁癖呢?” 见小孩儿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瞧,乔安年睨着他:“怎么?洁癖还不让人说呢?” “安年?” 声音很耳熟。 衣柜的门挡住视线,乔安年身体往后仰了仰。 “小明?你怎么……你跟我一个屋?” 许明朗手里拎着个包,腼腆又有些兴奋地点了点头,“嗯。” “太好了!没想到,还能随机分到一个熟人。” 许明朗也笑,脸蛋红彤彤的。 许明朗初三那阵子已经白一点回来了,因为暑假帮家里人忙,又给晒黑了。不过五官还是很好看的,跟小时候一样。 “你怎么把小楼也给带过来了?” “是我要带着他来么?是他自己要跟过来的。你也知道的,我完全做不了他的主,我。” 许明朗因为这个暑假晒黑了,笑起来一口白牙就格外地显目,看起来也更阳光,少了以前的局促跟瑟缩。 许明朗从包里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给了乔安年一瓶,又递了一瓶给贺南楼,温和地笑道:“小楼,喝么?我今天在洗车店做兼职,老板送给我的。” 乔安年跟贺南楼出门都带了自家的柠檬汁,装保温杯里。 小团子一分钟前才喝过,这个时候大概率是不渴的。 水这么沉,还是做兼职得来的,特意带来寝室,分给室友,这份心不好不收。 乔安年帮着给接过去了,“说谢谢明朗哥哥。” 一共“七个字”,贺南楼就说了“谢谢”两个字。 许明朗知道小孩儿平时话也不多,他腼腆地笑了笑:“不客气。” 乔安年给打开,给小孩儿递了个眼神,意思是给个面子,喝上一口。 贺南楼接过去了。 乔安年松一口气。 果然,许明朗在那儿笑得傻气。 … “乔安年你一个人来的?” 乔安年往许明朗的身后看了看,没见到他家里人。 许明朗:“嗯。我爸妈今天比较忙。” “那我等会儿帮你一块收拾。” “不用,我自己收就可……” 许明朗话还没说完,洗手间的门打开。 许明朗脸上的笑容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慌张。 乔安年看了眼对方,发现对方见到许明朗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完全像是不认识许明朗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乔安年心里头觉得奇怪,不过这会儿不不方便问。 … 两个男生已经收拾好了,两家人约着去食堂一起吃饭。 寝室一下子空出了不少,总算没那么挤。 乔安年本来想帮着许明朗一起收拾,许明朗没同意。 他只好坐在椅子上,跟林乐乐他们发信息。 大家在群里约好了等会儿一起去食堂吃饭。 乔安年发完信息,抬头问小孩儿:“等你明朗哥哥收拾完,我就要跟你乐乐哥哥,还有子航哥哥他们一起去吃饭了。你要不要先跟我妈先回去?” 贺南楼:“我跟你一起。” 乔安年纳闷:“我去食堂吃饭,你跟过去干嘛?家里饭菜不香?” 贺南楼抿起唇。 张倩柔从洗手间出来,柔声道:“你让小楼跟你一块去吧。你这一住校就是两个星期。这三年多的时间以来,他从来没跟你分开这么长时间过,估计不习惯。” 乔安年解释:“小楼挑食,我是担心他在食堂吃不好。” 贺南楼:“要去。” 任性是孩子的权力。 贺南楼很早之前就意识到,只要是在乔安年面前行使这项“权力”,他的要求十有八九就会被满足。 不过贺南楼从不轻易使用这项权力。 有些事,一旦太过频繁,效果必然会大打折扣。 小孩儿平时太乖,乔安南一点也不没法拒绝小团子偶然的任性。 拿他没辙,“好,好,一起去,一起去,成了吧?妈,那您呢?” 许明朗在铺床铺,听见乔安年跟家里人的对话,笑着扶了扶眼镜。 安年对小楼还是一如既往地那么宠。 张倩柔:“你跟明朗去吃饭,我替你们把桌子什么的擦一擦,把寝室收拾干净,迟点回去再吃。” 闻言,许明朗连忙道:“不用阿姨,我自己打扫就可以了。” “就是啊,妈。我们去吃饭,您留在这里打扫卫生。这哪行,不行,要不您跟着我一块去?” “跟你们一帮孩子一起?妈妈不习惯。这样,我在你学校逛逛。你这学校,妈还没怎么逛过呢。等你吃完饭,也该休息了,到时候我跟小楼再一起回去,这总成了吧?” 其实乔安年更偏向于张倩柔跟小楼两个人现在就回去,还能赶上吃午饭。 不过他也知道,对于他要住校这件事,这两人可能多少还是有点不习惯。 “行吧。天气热,您走有阴影的地方。回头我们电话联系。” “好。” … 一起出了寝室。 乔安年跟贺南楼还有许明朗三人去学校食堂,张倩柔则一个人撑伞到处走走。 走阴凉的地方过,还是比较凉快的。 乔安年、贺南楼他们抵达食堂时,林乐乐他们也到了。 快一个暑假没怎么见面,大家见了面,就跟一群雀儿似的,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题。 蒋若依跟程云溪没跟他们一帮男孩子一起。 在学校,不说男女一定会分阵营吧,反正基本上,除非是情侣,要不然的确不会像是小学那会儿,天天玩在一起。 小孩儿挑食,乔安年帮着点餐的余地就特别小。 林乐乐他们看着乔安年给贺南楼挑葱啊,挑蒜什么的,早就见怪不怪了。 倒是许明朗是头一次跟乔安年还有贺南楼两人一起吃饭,挺惊讶的。 今天是头一天,训练强度不强。 中午还有午休的时间,不过下午要出操,时间还是比较紧的。 大家吃过饭,就一起回宿舍楼。 乔安年给张倩柔打了电话。 小楼得回去了。 张倩柔还在来的路上。 乔安年对小孩儿道:“如果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白天军训可能没办法接电话,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应该可以。” 林乐乐一只手搭乔安年肩上:“第一天晚上训练强度不强。听说还会放露天电影,到时候是以班级为单位喔。嘿嘿,到时候就能见到你们班女生了哦。期不期待?” 骆杰吐槽道:“你当大乔跟你似的?我们大乔无欲无求着呢。” 林乐乐斜他一眼:“你不期待?” 十六七岁,恰恰是情窦初开,对异性开始好奇跟有好感的年纪。 贺南楼:“晚上几点钟的电影?” 第71章 暧昧 “几点的电影啊?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骆杰,你们老师有说几点么?” 林乐乐转头问骆杰。 骆杰也不知道晚上几点看电影,他就没林乐乐这种不管去哪儿,都能迅速融入集体的本事。 “你以为我跟你似的,成天打听些有的没的?我都不知道晚上能看电影。” 郁子航猜测:“应该不会太晚吧。一场电影少说也要一个半小时,最迟应该不会晚于八点,要不然学生回到宿舍还要洗澡、洗漱什么的,时间就太晚了。” 张倩柔:“如果是八点开始看电影,那看完电影也要九点半了吧?” 时间上可能还是有点晚。九点半,小楼估计都已经睡觉了。 “没事。看电影也不妨碍接电话么。”乔安年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你七点到九点这个时间打就好了。九点半是有点晚。” 小孩子还是要多睡觉,才能长高么。 林乐乐惋惜道:“这多可惜啊。平白浪费了看电影的机会。” 主要是浪费了跟女生认识的机会么。 乔安年听出林乐乐的言外之意。 这帮小孩儿,看来是真长大了啊,开始琢磨着男孩女孩的那点事了。 在乔安年眼里,无论是林乐乐他们也好,还是学校里的女生也好,都是孩子,他是一点心思也没有。 跟小女孩们多接触什么的,还不如跟小楼打电话呢。 “不可惜,跟我们小楼打电话怎么会可惜呢。对叭,小楼?” 贺南楼:“晚上等我电话。” 乔安年每次瞧见小孩儿一本正经的语气就忍俊不禁,他忍住笑:“好,我等你的电话啊。说好了噢,没等到你电话我不睡的啊。” 其他人跟着笑。 张倩柔失笑:“那妈妈就先带小楼回去了。你第一次住校,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你就打电话给妈妈。妈妈看看能不能给你再添一点什么,或者是买点什么过去。” 乔安年十六岁那年就自己出来一个人过了,哪儿还能因为住校这么一件小事就不习惯。 为了让张倩柔放心,还是笑着应了声,“好。” … 张倩柔给贺南楼打伞,两个人先回去了。 乔安年也跟许明朗,林乐乐他们一起回宿舍楼。 林乐乐跟骆杰一个宿舍楼,他们的宿舍楼跟乔安年还有许明朗的那一栋是挨着的,只有郁子航惨一点,既不跟他们当中的任何人同一栋楼,还离得最远。 几个人在宿舍区分开,各自回宿舍。 乔安年跟许明朗两人回宿舍时,同寝的两个男生已经回来了,在拿着手机玩游戏。他们的爸妈不在,应该也是回去了。 乔安年看了眼在玩游戏,见到他跟小明回来连头也没有抬一下的两个男生,放弃了打招呼的打算,转过头许明朗道:“先睡一会儿吧,下午就要出操。” 许明朗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乔安年跟许明朗刚好是上下铺。 乔安年一只手扶在上下铺的栏杆上,问许明朗:“睡得着么?” 乔安年能感觉到,其中一个男生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许明朗似乎因为男生的那一眼很不安,本来讲话声音就偏轻声细语的他,声音压得更低:“还,还好。” 还好,也就是不大好,约等于不好。 乔安年爬上上铺。 两个男生的依然放着外放,闭着眼能够清晰地听见游戏各种声音的音效声,以及两个男生玩游戏时激动的说话声。 是真的完全没有要顾及一下室友的意思啊。 忍是不可能忍的。 乔安年探着脑袋,笑吟吟地问道:“你好,两位同学,能麻烦把游戏的声音关一下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 看得出来,两个男生不是很爽,其中一个人低声说了一句,“事儿逼”,被另一个人给拉了下手臂,还是配合着把声音给调小了。 下铺,躺在床上,双手从刚才起一直攥着被子的许明朗松了口气。 刚刚他真的挺担心安年会跟他们吵起来的。 乔安年从床上坐起身,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刚才出声骂他的那个男生,“你刚才说谁事逼?”语气听不出生气,不过他这话也不是多友善就是了。 那个男生也没客气,直接从椅子上站起,就站乔安年的床铺前,充满戾气地道:“我就是说你,怎么了?在寝室玩儿个游戏还要被强行噤声是吧?当寝室是你家?所有人都得按照你心意来呢?” 乔安年从上铺下来了。 许明朗一看情况不对,赶紧也从床上下来,“安年……” 乔安年朝许明朗点了下头:“放心,我不动手。你也知道,我是靠练武术特招进来的嘛,能上嘉南不容易。不会在报道第一天就跟人打架的。” 许明朗一脸茫然。 安年不是跟他一样,都是考上的高中部吗? 还有,安年什么时候练的什么武术了? 男生嗤笑一声,“原来是体育特招进来的,难怪头脑简单,四肢……” “郭维,别说了。” 边上的男声拉了他一下。 能考上嘉南,文化分也不会太低,跟他们可能是没得比,但是说人家四肢发达什么的多少有点过。 而且,人家刚才说,不会在报道的第一天就跟人打架,说明以前…… 听说体育生通常会很抱团。 就算是他们现在占了上风,回头人家要是找人修理他们,老师都未必能管,还是不要惹上体育生比较好。 乔安年也没生气,反而笑着问道:“怎么,瞧不起我们体育特长生啊?要跟我比划一下吗?” “神经病。” 对方既然是靠的武术特招进来的,在打架上自己肯定就占不了任何便宜。 没法动手,郭维只能泄愤地骂了一声,拿上桌上的手机,摔门而去。 另一个男生见状,赶紧追了上去。 … “总算清净了。小明,睡觉。” 乔安年回上铺。 许明朗犹豫地开口:“安年,你刚才为什么要说你自己是武术特招……” 许明朗也是这个时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刚才安年应该就是故意骗的郭维他们。 一只手扶在栏杆上的乔安年转过身,“你看那个叫郭维的,比我们两个都高,都壮。要是动起手来,肯定我们两个人吃亏啊。再说,那两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友好室友,这次玩游戏勉强关了声音,下一次你要不说,他们肯定还是照常。把武术特长生的身份亮出去,以后他们玩游戏,肯定不敢再出声,你信不信?” 有些人为什么能那么惹事? 不就是觉得自己能干得过对方? 要是在武力值悬殊的情况下,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多少都会有所忌惮。 说白了,那些动不动就对人动手的人,无非就是恃强凌弱而已。 一旦碰上武力值悬殊的,还不是跟那个郭维一样,只能无能狂怒一波。 许明朗恍然大悟,“还是你聪明。” 乔安年笑了笑。 他这也不是聪明,是比较有经验而已。 小年轻才容易冲动,一言不合就动手什么的。 到了他这个年纪,想的就是怎么才能让自己不吃亏,又能让对方吃瘪。 “对了,小明,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叫郭维的?” 许明朗一愣,张了张嘴,却是没能发出声音。 没等许明朗开口,乔安年就道:“没事,你要是不想说就不用。” 许明朗:“谢……谢谢。” 乔安年笑了,“谢什么啊?本来就是你自己的事,你当然有权力说或者不说了。” 乔安年回上铺去了。 许明朗望着乔安年的背影,眼神感激。 … 托两个煞笔的福,乔安年睡了一个饱饱的午觉。 军训服是报名那会儿就发下来了,集合前换上就好。 乔安年在出寝室时,被老师给叫住说了点事儿,就让许明朗先去操场集合。 到了操场,看见许明朗跟自己往同一个方向跑,才发现他俩不仅是室友,还同班。 乔安年帽子还拿手上呢,又见到许明朗,顿时乐了,“怎么这么巧啊?我们两个人又是同寝,这会儿又同班。” 许明朗笑得很开心,很是高兴地点了点头。 “还有我噢。” 乔安年转过头,只见程云溪挽着一个女生走了过来。 乔安年这个班级,男生多,女生少。 穿上军训服,每个人的颜值多多少少会受一点影响。 帅哥跟美女显然就没有这种困扰。 如果说乔安年的出现,令13班的女生多少有点激动,那么当外形出众,完全够得上校花级别的程云溪挽着模样同样清秀的女生一起过来时,13班的男生眼睛顿时亮了。 不少人看向乔安年的眼神不要太羡慕。 在新的班级遇见老同学,总是令人高兴的一件事。 “云溪,这么巧的吗?” “嗯。我刚刚看见你站在这里,也是吃了一惊。还以为认错人了,走近一看,才确定,自己没认错。” 乔安年笑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程云溪点头:“惊喜。” 又转过头,对许明朗道:“真好,班长,我们又一个班了。” 虽然大家经常在一个群里,但是许明朗跟林乐乐他们几个男生熟一些,跟两个女生相对没那么熟。 他有些害羞地笑了笑。 帅哥跟美女站在一起,总归是特别赏心悦目的。 十六七岁,又是特别能传绯闻的年纪。 乔安年完全没想到,他就是白天跟程云溪在一起说了几句话,到了晚上,已经到处盛传他跟程云溪是一对的事情。 特别是晚上看电影,程云溪主动坐乔安年身边时,周围更是响起微妙的起哄声。 尽管程云溪跟乔安年两人也不是单独坐一起。 程云溪身边坐着白天跟她一起的女生宁玥,乔安年是一开始就跟许明朗坐一起。 电影是七点开始,地点就在学校操场。 大家就是席地而坐。 挨着坐,有时候胳膊就很容易碰着胳膊。 挺暧昧的。 大家也就起哄得也就更加厉害了。 “哎呀,这帮男生真讨厌。”女生宁钥咬着唇,小声地抱怨。 其实是因为宁钥的男朋友跟就排乔安年边上,程云溪是为了陪宁钥才一块过来的。 本来宁钥的男朋友是想去女生那边找她,宁钥觉得不大好,班上女生可能会介意,所以她就问云溪可不可以陪着她一起过来。 现在宁钥就是挨着她男朋友坐,只是乔安年跟程云溪两个人外形太瞩目,以至于大家压根没注意到宁钥跟她的男朋友,注意力全在程云溪跟乔安年两人的身上。 程云溪仰着头,等着电影开场,“他们没什么恶意。” 她还没看过露天电影呢。 宁钥低低地地道:“是没什么恶意……” 可是让人尴尬啊。 宁钥羡慕地道:“云溪,你真强大。一点也不会被影响。” “谁说我没被影响?”程云溪转过头:“他们太吵了。” 宁钥噗嗤,笑出声。 一只手悄悄地握住她的手。 红晕爬山宁钥的脸颊,在夜色的遮掩下,无人发觉。 … 乔安年从那个叫宁钥的女生小声地叫了一声他边上那个男生的名字时,就猜到这两人可能是对小情侣。 因此在两个女生还没走到时,就主动给让了位置。 只是他这举动,被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自然以为他还是特意给程云溪让的位置。 乔安年倒是没什么。 本来还担心小姑娘听见起哄声会比较难为情,刚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听见两个女生的对话,差点笑出声。 不愧是我溪姐。 以前乔安年就觉得程云溪这个小姑娘有点酷劲在,虽然后面接触下来,发现人性格其实很可爱。但那也就是私底下,在学校里,小姑娘确实挺飒挺酷的。 七点钟的电影,因为设备一些原因,拖到了七点十分,还是没放。 夏天蚊虫还是挺多的。 乔安年就有点坐不住,想走。 在这喂蚊子,还不如回去冲个澡。 乔安年看了看周围,可能是这种露天电影,对这帮孩子来说有点新奇,竟然一个走的也没有。 这没有人走吧,他这一走,就有点扎眼…… 程云溪:“乔安年,你喜欢看什么电影?” 乔安年猜,可能是电影迟迟没有开始,小姑娘也等得有点无聊。 “我吗?我看的电影类型比较固定,比较小众。” 程云溪的边上,宁钥好奇地问了一句,“是什么比较小众的电影?悬疑、恐怖?” “恐怖。我喜欢看恐怖片,悬疑也看,还有逃生类。哎,这么一说,我喜欢的类型也不算是太固定。” 两个女生笑出声。 边上的许明朗也跟着笑。 宁钥探过脑袋,“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也比较固定么?还是文静的,活泼的,你都喜欢?” “宁同学,你这话题跨度有点大啊。” 宁钥笑出声,“那你方便回答一下么?” “我想想看啊,我喜欢……” 乔安年话还没说完,他口袋了的手机震了震。 他取出手机看了看,乖崽邀请你语音对话。 乔安年顿时笑了:“还挺准时。” 宁钥还以为乔安年这句话是对她说的,问了一句:“什么?” “没,你们先聊着,我去我接个电话。” 乔安年正想着什么借口可以离开呢,他就一边接通,一边在明朗的肩膀上拍了下,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意思是告诉对方他先去接个电话,一边往队伍外头走去。 “乔安年有女朋友么?许,许……” 程云溪:“许明朗。” “喔。喔,许明朗。” 电影这会儿已经开始了。 许明朗听见自己的名字,愣愣地转过头,“什么?” 宁钥手放在嘴边,压低音量,“我是想问下你,乔安年有女朋友吗?” 许明朗有点社恐:“我,我不太清楚的……” 宁钥:“他长得这么帅,应该有女朋友吧?刚刚不是她女朋友给他打的电话吗?” 许明朗:“应,应该不是吧?” 这个点,可能是小楼给安年打的电话。 … 操场几乎被各个班给占了。 乔安年也不打算回去喂蚊子了,干脆往宿舍楼方向走去。 乔安年提前打听过,看完电影不点名,因此提前回宿舍也没什么关系。 “想我了?” “电影好看么?” 两个人几乎同时出声。 “哈哈哈哈。别提,电影播放延迟了。好像是你给我发语音通话邀请那会儿电影开始了吧,不过我连片名都没看清楚,就从班级的队伍里出来了。够不够意思?” 贺南楼淡声道:“嗯。” “宝,你这反应有点冷淡啊。亏得我一接到你语音,电影也不看了就从队伍里出来了。你就没点更加热情一点,热烈一点的反应?” 刚才还能听见“嗯”的一声声响呢,这会儿干脆是一点声音也没了。 “喂喂,我这好像信号不大好。要不我就先挂……” 乔安年自导自演了半天,电话那头的人就是没接他这一出戏。 乔安年迈进宿舍楼,威胁道:“我真挂了啊。” “我现在躺在你的床上。” 乔安年一下没了声,喉咙有点堵。 好半天,带着点心疼又带了点调侃地问道:“就这么想我呢?” 一点不出意外,电话那头的小孩儿又没出声。 乔安年:“以后不住校了。” 等学期正式开始,也不住校了。 本来还想着开学以后住校,这样可以节省点时间,能够有更多的时间用来学习。 这才半个月,小孩儿就这么舍不得他,他要是真住校了,还得了。 贺南楼目的达到:“嗯。” 乔安年一点也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又被套住了一回。 乔安年的宿舍就在三楼,很快就到了。 他用寝室卡开了门,推门进去,故意逗孩子:“终于舍得出声了啊?” “卧槽!” “不是,这话不是对你说的。宝,迟点我再给你打电话啊,我这边有事要处理一下。” 乔安年匆忙地跟小孩儿说了一声,就挂了。 … 寝室里,五六个在玩游戏的男孩子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老师过来查寝。 一看跟他们一样是学生,很快就又转过头,就又低头继续玩游戏。 叶凯敬碰了碰郭维的手臂。 乔安年回来了,他们几个再这么一起玩游戏,会不会不大合适? 郭维冷故意道:“管他呢。一个体育生,横什么。” 其他几个人听说乔安年是个体育特长生,有点好奇地看了眼,只是那目光里分明带着几分瞧不起。也就是看了一眼,就又继续投入游戏当中去了。 重点高中,成绩差处在底层的鄙视链。 哪怕能考上嘉南的特长生文化分也不会低到哪里去,跟他们这种纯纯靠文化课靠上来的,这分数……不也还是最低的么。 乔安年看了眼地上扔的一些零食包装袋,还有桌上还散乱地扔着好几个饮料瓶,血压都要高上去了。 出门前,寝室还是干干净净的。 结果这会儿就脏成了猪窝。 乔安年能心平气和才怪。 他从地上拿了两个瓶子,“邦邦”,大力地敲击出声音。 成功地吸引了屋子里这几个人的注意力后,乔安年朝着几个他没见过的男生点了点头,“大家晚上应该玩得还挺尽兴?都散了吧。不然我把我兄弟给过来了。军训第一天,想必大家也不大想以这种热身的方式结束?” 郭维站起身,冷笑道:“你怎么事儿这么多?中午打个游戏,要人手机静音,这会儿我们带朋友回来,你又有意见?你意见这么多,你住什么寝室?还有,你少威胁我们。你以为我们会怕你?” 乔安年这会儿也算是明白过来了,他似笑非笑地道:“喔。所以你这是中午的时候不敢跟我单挑,现在带人过来,找回场子了是吧?” 郭维脸色涨红,显然是被乔安年给说中。 他冲动地想要动手,被他几个朋友给拦住了。 “不至于,同学。我们就是听说你中午那会儿欺负了郭维,所以晚上过来想看下情况。这样,你跟郭维道个歉,我们大家伙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觉得怎么样?” 乔安年松开按住语音的手指。 他抬起头,笑嘻嘻地道:“我刚刚把你这语音给发我兄弟群里了。等会儿他们会过来。他们要是觉得行,我就没问题。你们觉得,怎么样?” 第72章 好帅 郭维边上的那几个人脸色顿时变得有些犹豫起来。 能考上嘉南,煞笔才会想要背处分,还是打架这种煞笔得冒泡的事情。 郭维把他们叫来,也说得很清楚,就是想要他们给撑下场子,吓唬一下人。 要是对方也把人给叫过来,事情肯定会闹大。 最重要的是,对方是体育生。 卧槽,这他妈能有胜算? 还是现在趁着人落单,把人揍一顿? 也不行,那不等于校园霸凌了? 操,操,操。 “算了,算了。大家都是同学。郭维,薛易超,大家都是同学,我请大家超市买冷饮,走,走。” 叶凯敬适时地出来打圆场,推着郭维跟起先说话的那个高个子男生出去。 郭维跟那个薛易超的当然也配合地出了寝室,其他人应该也就是被叫过来充人数的,并没有要强出头的意思。 临走前,叶凯敬没忘记关上了寝室的门。 郭维朝乔安年狠狠地竖了个中指。 乔安年则笑着回了一个小拇指。 郭维眼神发狠,冲进来要干架,被他身边的人给拉住,乔安年“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清清楚楚,骂了一句,“煞笔。” 乔安年不惹事,不代表他怕事。 “妈的,你们别拦我!” “算了,难道你真想打架啊?就算我们现在趁着人多,把他给揍了,那帮学体育的能放过我们?” “最后老师要是追究起来,我们是先动手打的人,我们只会更吃亏。” “难道要我就这么算了?” “不然你说怎么办?我们把你松开,你真跟人去打一架?” “哎呀,大家都一人少说一句。走了,去买冷饮,走,走,走。“ 一门之隔,乔安年把郭维、叶凯敬他们几个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唇角勾起。 就知道这几个人只会虚张声势。 一般真要动手打人的,直接上手就揍了,哪儿还会要求开口道歉。 会开口要他道歉,就说明对方也不想把事情给闹大,想要出这口气。 … 乔安年坐自己椅子上,低头撤回他刚才的消息。 两分钟时间已过。 消息没能撤回。 乔安年:“……” 刚刚乔安年说的那句话,是骗郭维他们的。 他压根没把消息发群里,他是点了个最近联系人,也就是小团子的微信,假意请救兵,虚张声势一下。 乔安年没把消息给发群里,一是乐乐他们多半都在看电影,远水解不了近火。 再一个,孩子们容易冲动,要是事情真的闹大,为了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太不值当。 乔安年想着,就做个样子,发个语音过去,想着到时候撤回也就是了。 竟然超时了。 “刚刚是不是被吓到了?没事,我就是骗一下一群傻……” 意识到在小孩儿面前说脏话不好,乔安年赶紧上滑取消语音发送,结果不下心,点了发送。 火速点撤回。 他这边手指头还摁在语音上,小孩儿就给他发了语音邀请过来。 乔安年只好先接。 “有人找你麻烦?” 乔安年没想到小孩儿第一句问的竟然是这个。 感觉到小孩儿对自己的关心,乔安年心底一暖:“不算,就是有个傻……傻的室友。没事,我已经摆平了。” 贺南楼:“怎么搞定的?” 乔安年听了挺搞笑,“你对这个还有兴趣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呗。对方不就是仗着人多,要我道歉么。我也给搞了这么一出,说我兄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们知道我在这个学校有人,肯定也会怕被报复,就灰溜溜地走啦。” 乔安年没有刻意回避这个事,多少也是有想要给小孩儿传授点经验的意思。 小楼以后肯定也要住校,万一遇上有人找事,可以用他这个方法试试。 总之,如果跟人起冲突,打架是下下策。 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好是能兵不血刃,就把对方给解决了。 咳。 贺南楼沉声问道:“如果对方没有被你吓住,真的对你动手呢?” “这不是还有你么?我给你发了那条语音,要是五六分钟以后都没回应,你多半就会知道我很有可能是出事了。到时候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乐乐他们。虽然说乐乐他们赶来的时候会有点晚吧,不过我也不会让自己吃亏。另外,对方好歹知道,我在这个学校有人这件事是真的,以后不会再招惹我……” 说到底,乔安年还是给自己留了后路的。 小楼比一般的孩子都要聪明,他给小楼发的那条信息,就是他的后路。 “我联系了林乐乐。” “哎,对我连名带姓的喊也就算了,怎么对乐乐也……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 在收到乔安年的那条语音的第一时间,贺南楼就给林乐乐打了语音电话。 他不可能真的等个五六分钟。 如果真的出了事,一、两秒的时间都十分宝贵。 “你这也太速度了点。那乐乐是怎么个反应啊?没被吓着吧?等等,现在得赶紧给乐乐打个电话,告诉他没事了,免得打扰他们看电影。” 晚了。 乔安年挂了跟贺南楼两人的电话,给林乐乐打电话时候,林乐乐人都已经在宿舍楼下了。 林乐乐不是一个人来的,骆杰、郁子航还有许明朗,都跟他一起。 骆杰还生怕他们几个人胖的胖,瘦的瘦,不够镇场子,还把他室友也一块带过来了。 人室友是真的练体育的,一米九二的高个,穿着军训服,瞧着就不好招惹的样子。 四、五个人,加上乔安年自己,本来宽敞的寝室一下子就拥挤上了。 乔安年打开寝室的门,骆杰冲进寝室,四下张望了下,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人呢?那帮孙子呢?走了?” 郁子航则是担心地看着乔安年,关心地问道:“大乔,你没事吧?有没有被欺负?” 许明朗是在看电影的时候,稀里糊涂地被林乐乐跟骆杰两人给叫走的,路上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郁子航这么一问,他立即紧张地望着乔安年。 林乐乐直接上手,动手撩起乔安年的衣摆,“我看看,有没有事……” 这帮人从进门到现在,就跟炮仗似的,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输出,乔安年愣是没能找着机会开口。 “别闹,我没事。” 乔安年怕痒,把林乐乐的那只胖手给拍开了。 “要是有事,我现在能这么平静?没等你们过来,我肯定就找老师哭诉去了啊。已经吃了亏,总不能再便宜了那几个煞笔。倒是你们,怎么都过来了啊?不是心心念念地想看电影么 ?” 乔安年知道这帮小孩儿都没看过露天电影这种上个年代才有的放映方式,对今天晚上的电影都很期待。 骆杰皱眉:“都有人欺负到你头上了?我们还有心思看电影?” 林乐乐重重地点了点头,“欺负我可以,欺负我大乔不行。” 骆杰的重点有点偏,“那要是我被欺负呢?” 林乐乐十分讲义气:“我替你喊老师过来。”总之,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骆杰学他哥骆初的口头禅,“滚蛋。” 乔安年哭笑不得:“不至于,不至于,就是遇上了个煞笔。谢谢你们了啊,有心了。” “你没事就好。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大乔你骂人,还挺不习惯。”郁子航扶了扶眼镜。 林乐乐:“哎?子航,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平时确实没怎么听大乔骂过人啊。” 他们这帮里,骆杰性子最冲动,说话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可见这次是真遇到傻逼了。可惜了来晚了一点,要不然,还能见识一下纯种的傻逼长什么样。我跟你说,帮手我都替你叫来了,我室友,王海峰,人家练体育的,一个单挑好几个,肯定没问题。” 乔安年:“……” 乔安年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位高个子同学,猜到应该是乐乐他们当中的谁交的朋友,就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骆杰请来的帮手。 不过也幸好他没有一开始就把乐乐他们给喊来,要不然一个冲动,真闹起来,也不好收场。 … “总之现在没事了。你们还打算回去看电影么?要是还打算回去看电影,就先回去看电影。要是不看了,那我请大家去吃宵夜。” 难得这帮孩子这么有心,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尤其是骆杰,竟然把他室友也给喊过来了。 乔安年不大好意思让大家白来一趟,就想着干脆请这帮孩子一起吃顿宵夜。 骆杰:“天气太热了,不想吃宵夜。大乔你请我们吃冰淇淋!” 林乐乐一听到吃的,就双眼发亮,“这个可以有!” 许明朗平时已经受了乔安年很多照顾,这会儿就不大想再让乔安年破费,再加上,他也没能帮上什么忙,就轻声地对大家道:“你们去吧,我把寝室给收拾一下。” 他跟安年是跟安年一起出的门。现在寝室变得这么脏乱,肯定跟郭维他们有关系。 乔安年多少猜到许明朗的心思。他以前也是这样,如果有同学请客,他也会找借口尽可能不去。 请客这种事,最好是能有来有回,要不然总觉得欠人家人情。 可他还不起这份人情,只好尽可能避着。 久而久之,同学们什么事也就都不会叫上他,暗地里还传他高傲,觉得他不合群。 “又不是你弄乱的,垃圾也不是你扔的。你收拾什么?放心,会有人收拾的。” 啊? 许明朗神情茫然,他没听说过寝室还有专员打扫卫生呀。 骆杰瞳孔震惊:“不是吧?班长,你当自己是菩萨呢?那两个孙子把你们寝室给霍霍成这样,你还想悄无声息地给收拾了吗?收拾个蛋蛋,让这两个人回来自己收拾。走了,跟我们大家一起吃冰淇淋去。” 骆杰不由分说地搂住许明朗的肩膀,大家一起往外走。 一帮人浩浩荡荡地下了楼。 要不说冤家路窄呢。 乔安年他们出了寝室楼,刚好碰见郭维他们也往宿舍楼的方向走过来,这帮人手里拎着大袋小袋的,可能是打算换个寝室,继续 霍霍。 乔安年现在身量长高了,骆杰、郁子航的身高也都不矮,林乐乐虽然偏胖,可现在身高也有一米七五了,也就是许明朗有点瘦,不过还有一个身高一米九二的王海峰充当门面,气势上还是很足的。 反观郭维他们那帮人,五六个人,四五个人都戴着眼镜,除了郭维他自己,其他人身高也不是很高,瞧着气势上就要弱上很多。 郭维被叶凯敬推着出寝室时,心里就一直不服气。 他怀疑乔安年是在诓他,其实对方在嘉南根本就不认识几个朋友。 体育生考嘉南哪里是这么好考的。 现在真的见了骆杰这一帮人,才发现人家真的没有吹牛,心里头还是不服气,在双方正式迎上时,也只是狠狠地抿了抿唇,一个屁也没放。 倒是乔安年自然地走上前,跟两人打招呼,“回寝室了?今天第一天,寝室卫生还是要维持一下的。你们觉得呢?” 许明朗心里头一阵紧张,就怕两个人会起肢体冲突。 林乐乐跟骆杰他们脚步倏地一停。 我擦,这群人里头就有大乔的那两个傻逼室友么? 一时间,林乐乐他们的眼神,齐齐地朝郭维、叶凯敬他们看了过去。 郭维双手握成拳,余光瞥了眼一米九二的王海峰,愣是一个“不”字也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叶凯敬出面,“知道了。今天的卫生就由我跟郭维两个人负责。” 乔安年平静地点了点头,“嗯。那明天的卫生就我跟明朗负责。” 没有穷追猛打地上赶着奚落人,相反,乔安年态度始终很平和。 如果乔安年现在是洋洋得意的语气,叶凯敬最多也就是觉得生气,可是人家没有,这样反而弄得他有点憋屈,但是又不大好发作。 郭维就更加不用说了,他现在是气得身体都在发抖,但是也只能忍着。 不要说现在动手他们没胜算,就是地点也不合适。 两拨人在宿舍楼前分开。 郭维他们往里走,乔安年他们则是继续往超市的方向走去。 “一群体育生,有什么了不起的!” 郁子航走在最后面,听见进里面的那一行人说了这么一句。 郁子航没明白。 一群体育生? 他们这帮人里,除了骆杰的室友王海峰,没有人练体育了啊。 … 当天晚上,许明朗跟乔安年一块回到寝室,发现他们寝室已经被打扫过了。 虽然还是没有之前那么干净,但是垃圾什么的都已经被清理干净,好歹没之前那么脏乱了。 许明朗在心里对乔安年又更加佩服了一些。 许明朗从小学的时候,就觉得乔安年很厉害。在六年级以前,他觉得安年厉害,是因为安年敢跟高年级的学长打架,哪怕不一定会赢。 六年级以后,更多的是学习上还有性格上的佩服。 安年能够在六年级各科成绩都不是很理想的情况下,只经过几个月,就考进了全校前五十。六年级下学期时,学习更是进步了很多。 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好,一直都是他想要成为却始终没有做到的那个样子。 郭维跟叶凯敬两人都在游戏,不同的是,这一次两人都戴上了蓝牙耳麦。 可见,有些人就是没公德心,把集体领域当中自己家。 明明蓝牙耳麦有带过来,下午非要外放。 洗完澡,许明朗把衣服给放洗衣机。 洗衣机在阳台。 听见洗衣机工作的声音停了,许明朗去阳台晒衣服。 阳台的门被推开,背对着落地窗的许明朗紧张地转过身,见是乔安年,攥着衣架的手这才稍稍松开。 乔安年刚洗完澡,他是过来洗衣服的。 洗衣机开始工作,乔安年看了眼宿舍方向,见郭维跟叶凯敬两人的耳麦还戴着,他小声地问道:“安年,你是怎么有把握,郭维他们一定会收拾寝室的卫生的?” 他记得在出寝室前,安年就说过,会有人打扫卫生,可是那个时候,安年应该根本不知道他们会在楼下遇见郭维他们才对。 乔安年把衣服给放洗衣机里,倒了点洗衣液,“这个还不简单?你让一个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得怎么办?无非就是威逼利诱么。利诱肯定不行,郭维跟那个叶凯敬家境看着不坏。当然,我们也犯不着利诱,这事本来就是他们搞出来的,当然要他们自己给自己擦屁股。那就只剩下威逼了呗。宿舍楼下那种情况,他们要是不答应,怕跟我们起冲突,所以他们肯定会答应。” 许明朗问出心底的疑惑:“可是下楼之前,你应该也不知道会遇见他们啊。” 乔安年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嗯哼,所以我拍了寝室的照片。” 乔安年单手解锁手机,一只手搭在许明朗肩上,给他看自己手机上的照片,“他们要是不收拾,我就发学校贴吧里,直接让他们社死。喔,对了,到时候可能也不仅仅是社死那么简单,学校应该也会找他们谈话。他们这三年,可就得夹起尾巴做人了。” 许明朗呆住。 乔安年十几岁就自己一个人出来打拼,别的不说,自保的能力多少还是有的。 害人之心不可有,可也有有被人找麻烦以后,怎么给自己找回场子的能力。 乔安年收起手机,笑了笑,意有所指地道:“不要真的相信,什么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的。忍让有时候是必要的,比如在双方实力实在悬殊的情况下,又或者是这件事会对自己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跟伤害。如果不是处于以上两种情况,那么就不需要过分忍耐。因为过分的忍让,就跟告诉对方,对方可以使劲地欺负你也没关系没有区别。是在默许对方对你的伤害。” 明朗这孩子性格太温和了。子航也是温和的性格,明显不一样的是,子航的温和是家庭教育的结果。明朗的温和,更多程度上是受家庭还有环境的影响。 这种性格,太容易遭欺负了。 甚至因为家庭的原因,明朗在遭受欺负时很有可能大部分只会忍气吞声。 也因此,乔安年这一番,多少也有点开导小孩儿的意思。 人啊,就这么一辈子,凡是太委屈自己,那可就太对不住自己了。 过分的忍耐,是在告诉对方,可以使劲地欺负他,也没关系吗? 是这样的吗? 可是,以前爸爸妈妈跟他说的一直都是,凡是要多忍耐,退一步海阔天空,很多事情,忍忍就过去了…… “这阳台怎么一点风也没有,还是里面凉快,我要进去了,小明你要不要一起进去?小明?” 许明朗赶紧回过神,“好。” … 之后,郭维跟叶凯敬两个人都没有再整什么幺蛾子。 打游戏知道戴着蓝牙耳麦,如果有邀请朋友来寝室,也没有再把寝室给弄得乌烟瘴气的。 郭维就没再跟乔安年还有许明朗两个人讲过话,乔安年也乐得把对方当空气。 四个人算是相安无事。 为期两个星期的 军训结束。 军训结束当天,只军训半天,家长可以中午来接。 张倩柔带着贺南楼一起过来。 张倩柔没在电话里说贺南楼也会跟着一起过来,乔安年只当只有她一个人过来,在宿舍楼下看见小孩儿自然高兴得不行。 乔安年一只手拎着旅行包,大步地走过去,“宝……” 贺南楼:“你怎么黑了这么多?” 乔安年微笑:“宝,这个时候,你应该只要扑入我的怀抱,表示你对我旷日持久的思念就好。” 胸膛被撞了一下。 乔安年呆呆地看着怀里黑色的小脑袋。 不一会儿,乐出了声,捧着小孩儿的脸蛋,嘬了一口,“宝,你太可爱了!!” 啊啊啊啊! 他的小乖宝越长大越可爱惹了!!! … 军训结束后的一个星期,就是嘉南高一新生典礼。 乔安年代表高一新生,站在主席台上发言。 贺南楼嫌弃乔安年黑,但事实上,乔安年的皮肤算是不容易晒黑的,也就是比之前黑了一点而已,不像林乐乐他们,是直接黑了好几个色号。 站在这群因为军训被晒成黑炭的新生们面前,天生冷白皮的乔安年简直是白天鹅一般的存在。 “啊啊啊啊!13班的乔安年真的好帅啊。” “不仅仅是人长得帅好么!人家的成绩还很好,是个学霸。” “不知道有女朋友了没有……” “听说好像是有女朋友了。两个人还是同班,都是学霸。” “学霸跟学霸之间的绝美爱情,慕了。” 郭维听见班上女生的议论声,轻蔑地瞥了眼台上的乔安年,冷嗤道:“不就是一个体育特长生,还学霸。什么时候学霸的门槛这么低了?” 其中一个女生转过头,“嗯?郭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人家乔安年今年中考考了全校第一好不好?喔,不对,好像人家不仅是全校第一,还是我们江城市的中考状元。” 第73章 圣诞 什么?! 全校第一?江城状元? 郭维满脸的不可置信。 假的吧?一个体育特招生怎么可能文化课能考全校第一?! 只是有人同名同姓而已吧? 乔安年亲口说的,他自己是个体育生。 站在主席台上,大概是他们体育生获得了全市又或者是全省的什么奖。 “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是乔安年,很荣幸,能够在这个夏天相遇和大家相遇在嘉南……” 郭维死死地盯着主席台上发言的乔安年。 肯定是他们班的女生搞错了! “这还不是最牛的。你们知道乔安年那家伙最牛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快说,快说。” “乔安年最牛的就是他在六年级的时候都还只是一个渣渣,六年级上学期快期末,成绩忽然突飞猛进。你们造吧,就真的,五年级期末都还是查无此人的状态,到了期末,就跟坐火箭似的,成绩‘蹭’一下就上去了。等六年级下学期,基本上就没跌出过全校前三。只要是我们嘉南的学生,就没有不知道他的。太励志了!” “可不是。真的就跟开了挂一样。” “天!我以为学霸都是从小学习成绩就很厉害的。” “从学渣逆袭到学霸?妈呀,真的好励志!” “是吧?是吧?” 乔安年的小学跟初中就是在嘉南读的? 郭维脸色涨红,他终于意识到,他被骗了! 对方根本就不是什么体育生! 从头到尾都是在耍他! 妈的! … 乔安年在新生开学上的致辞,可以说是一鸣惊人。 演讲结束,操场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有五成是冲着他的颜值,还有五成,是冲着他的演讲。 讲得真的太好了! 没有那些空话、套话,就好像他是他们认识很久了的一个交心的朋友,跟他们分享着他的学习故事还有学习的经验。 乔安年说谢谢大家时,大家还意犹未尽,恨不得他多讲点才好。 乔安年从主席台上下来,就被骆杰跟林乐乐两个人给围住。 骆杰在他肩上捶了一拳:“靠!大乔,你这讲得也太好了!我看高二、高三段都有偷偷地看一眼稿子什么的,就你一个人是脱稿的!牛逼” 林乐乐搂住乔安年肩膀,“那必须啊!我大乔一出,谁与争锋?” 太中二了。 乔安年笑得不行。 程云溪就排在乔安年队伍附近,她点点头,客观地点评道:“是讲得很好,很走心。” 主席台上,高二、高三年级代表在讲话,许明朗不大好随意走到队伍后面去,加入林乐乐跟骆杰他们,只是在心里头拼命地点头。 安年确实每一次新生致词,都讲得很好。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三年前安年在主席台上所说的话。 “……学习有捷径可走吗?在我看来,努力,就是通向成功的最佳捷径。也许,这个世界上存在那种很聪明的人,他们可能只要稍微认真一点,就能考得很好,可是也许,只是我们没有看见他们背后的付出跟努力。又或者,真的有那种天资过人的人,那又怎么样呢?普通才是常态啊。如果没有比别人聪明,那我就比别人更努力。努力,努力,再努力一点。” 在那天以前,他一直以为,安年是天赋型的。 以为安年就那一类,只要稍微认真一点,就能考得很好的人。 安年的学习成绩进步得太快了,就给人一种所错觉,以为他不需要多努力,就能够考得很好。 当他看见自己的排名从第一掉到第二时,他不是一点难受也没有。 他需要拼尽全力的第一,那么轻松地,就换了个人。 他一直以为自己很笨,很笨拙地去学习,很笨拙地吃力地,才能守住全校第一。 那天的演讲过后,他才知道,拼尽全力的人,不止他一个。 原来安年在背后也是付出了很多的努力的。 是啊,就算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种天资过人的人又怎么样呢。 普通才是常态。 他不会再因为自己拼了命的学习,还是没有再考全校第一而考到难过,他只是更加努力。 后来偶尔的几次,他又考了全校第一。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没有比别人聪明没关系。 他能做的,还有努力。 … “这两位同学,请问你们是我们13班的吗?” 骆杰跟林乐乐两人太嗨了,一下子没控制好嗓门,乔安年的班主任发现自己班级队伍里多了两个瞧着面生的男声,走了过来,疑惑地问了一句。 军训把学生们都晒得太黑了,女生们还好,男生们一个个晒成了黑炭,有些男生是真的“判若两人”,加上才刚开学,班主任全班学生本来就没有完全认全,这一晒黑,就不太能分得清谁是谁。 骆杰跟林乐乐还有郁子航他们三个人,军训的时候经常会过来找乔安年,尤其是林乐乐跟骆杰两个人来最频繁,13班同学都认得他们。 其中有女生回答道:“不是,老师,他们一个是10班,一个是8班的。” “不是我们班的学生吗?”乔安年的班主任看着骆杰跟林乐乐两人,露出惊讶的神色,“10班跟8班的?你们的班主任是……” “老师,我们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就怕这位老师紧接着会问一句,那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骆杰连忙拉着林乐乐一块闪了。 … 天气太热,新生典礼结束,林乐乐拉着骆杰,强拖着郁子航,跑过来乔安年跟许明朗两个人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买水喝。 教学楼下面就有自助饮料机。 在操场上晒了快一节课的时间,同学们都快要晒化了,自助饮料机的生意不要太火。 三个自主饮料机前都排着队伍。 超市在宿舍那边,隔得有点远,为了效率最大化,乔安年跟以前分开打饭一样,让林乐乐他们去别的较短的队伍,他则去最长的那一队。 许明朗跟乔安年一起。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o*m “我请你们喝吧。” 声音有点耳熟。 乔安年跟许明朗同时转过头。 叶凯敬的手里拿着几瓶冰镇的饮料,犹豫了一下,问乔安年跟许明朗两人:“苏打水,喝么?” 骆杰走了过来,往乔安年边上一站,双手环胸:“用不着。我们又不是喝不起,用得着你请?” 乔安年扯了骆杰的手臂一下。 不管这个“前室友”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主动示好,总之人家主动给递饮料,就没必要跟人家这么呛声,礼貌地拒绝掉就是了。 “心领了啊。我朋友也快排到了。” 乔安年指了指林乐乐那边的队伍。 叶凯敬看了眼乔安年指的方向,都是穿着校服,大家脸也晒得都一样黑,叶凯敬也没认出来哪个是乔安年口中的朋友,反正人家拒绝的意思说得够明确了,他只好点点头,拿着饮料走了。 林乐乐排的那只队伍的确是最快到的。 他问了大家分别想喝什么,一次性买了五瓶,郁子航帮他拿了两瓶,两个人一起走过来。 林乐乐捧着三瓶饮料走过来,小跑着过来,压低嗓音:“刚才是什么情况啊?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乔安年以前最喜欢喝可乐,不过自从中考完刚放假的那几天,炸鸡配可乐,很是闹了几天肚子之后,对冰可乐是累觉不爱。 他从林乐乐手里拿过维C维他命水,拧开瓶盖,“不知道。可能刚好碰见,又不差这几瓶饮料钱吧?” 郁子航望着叶凯敬离开的方向,眼神疑惑:“既然他会问你跟班长要不要喝,说明饮料不是替其他人买的,真的好奇怪。” 如果说那多余的两瓶饮料是特意给骆杰下了结论:“所以我刚才就说了么,那个家伙准是没安好心!” 林乐乐用力点头,“大乔你刚才不要那个家伙的饮料是对的!” 许明朗不知道想到些什么,脸色有些苍白。 无端端地,叶凯敬忽然请喝饮料太诡异了。 林乐乐他们一直到进了教学楼,都还讨论着那只“黄鼠狼”,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家伙可能有什么大病,还是得离远一点比较好。 13班在走廊的尽头,郁子航他们都先后回了各自的教室。 进教室前,许明朗咬着唇,挣扎了很久,最后,他拉住乔安年,低低地道:“安年,乐乐他们说得对,你以后还是离那个叶凯敬远一点比较好。” 乔安年有点意外。 明朗的性格很好,在集体里,他是最少发表意见,也从来没有生过气的那一个。 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老好人。 因此,许明朗会说出让他离谁谁远一点这样的话,乔安年还是挺意外的。 乔安年之前就奇怪许明朗这孩子对郭维的态度,他试探性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叶凯敬跟那个叫郭维的,以前欺负过你?” 听见“郭维”两个字,许明朗就像是被针给刺了一下,他的瞳孔倏地一缩,表情也变得极为不自然。 “没,没有。不,不是。总之,你,你以后不要理叶凯敬。对,对你比较好。” 尽管许明朗竭力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情绪,乔安年还是一眼就看出他表情的不对劲。 这孩子太稚嫩,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 他点头,应声道:“好,我知道了。” … “热脸贴人冷屁股的滋味,好受吗?” 叶凯敬手里拿着饮料上楼,听见熟悉的嘲讽的声音,他抬起头。 郭维后背倚着教学楼走廊的栏杆,眼神讥诮。 叶凯敬神色平静地上了楼,“快上课了,不进教室?” 郭维眼神阴郁,“你看上那个乔安年了,对吗?本来人家就长得对你胃口,只是之前你以为人家是体育生,犹豫着要不要追,担心会跟人家没有共同话题。现在发现人家根本不是体育生,而是年级第一,就蠢蠢欲动了,是吧?” 叶凯敬笑了,他的长相属于比较斯文的那一类,可是当他这么一笑时,整个人就顿时变得有点儿痞,他唇角勾起:“怎么?你不是一直没答应我么?那我现在换个目标,不行?” 郭维的指尖狠狠地扣进肉里。 他妈的,除了最后一步,他们两个人什么没有做过? 他甚至给这个王八蛋口过! 郭维咬牙:“我是个直男,我谨慎一点对待我的感情,我有什么错?” 叶凯敬轻呵了一声,他逼近郭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是个直男。你是个直男,你会故意勾引那个小家教,发现人家压根对你没想法,你就千方百计地把人给掰弯。在发现人家竟然真的喜欢上你之后,你又忽然觉得不好玩了,用钱把人家打发走?郭维,你根本就不直,只是你不愿意承认而已。欲情故纵,把别人的自尊踩在脚下,郭维,这不就是你一直喜欢玩的把戏么?” 郭维死命地咬住下唇,他现在非常后悔,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嘴贱,什么都跟叶凯敬这逼说! “郭维,我现在不想陪你玩了。” 郭维抬脚,狠狠地往墙上踹去。 脚指头跟脚跟瞬间感受到力的反作用,郭维眼角彤红! 妈的! 妈的! 都是一帮贱人! … 乔安年高中的生活,跟初中没有太大区别。 只除了高中要学的东西比初中更多,学习压力也要更大。 不过对于多年社畜而言,学习的这点压力,实在算不了什么。 比起这个月工资还没发,房东又催着交房租,水费、电费还等着交,生活的各项开销也要精打细算,忍受着客户的挑剔,老板的喜怒无常,胃疼到快要死过去,也舍不得花借十块钱打车,只能挤公交,硬扛过去,只要听课跟刷题的日子,已经是舒坦级别的了。 第一次月考成绩成绩排名下来了。 高中第一次月考出成绩,大家还是比较重视的。 月考排名出来,就一起跑宣传栏那边去看,就连蒋若依跟程云溪两个女生也下来看了。 乔安年跟许明朗依然包揽了第一跟第二,第三名到第七名都不认识,应该是别的学校的。程云溪是第八,郁子航的排名也比较靠前。 骆杰看着自己一百开外的排名,落下了心酸的泪水,“大神们,你们要不要这么卷?” 林乐乐看着排名倒数的自己,自闭了。 虽然早就做好心里准备,但是排名会这么惨烈,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QAQ。 在榜单上,找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蒋若依:“……人已经被卷没了,谢谢。” 郁子航:“大乔你能告诉我,你英语作文分数是怎么做到不被扣分的吗?” “你多背点范文,套用一下。还有,每周抽时间……” 蒋若依:“大神,求在群里把学习经验分享一下。” 骆杰,林乐乐:“同求!” 程云溪:“所以时间做一个文档吗?” 乔安年失笑:“好。晚上回去,写完作业我就做个文档,发群里。” 以前初中的时候,郁子航跟程云溪他们比较少问乔安年学习经验什么的,因为他们这一拨人,除了林乐乐,其实底子都不差。 剩下的,无非就是按照自己的丢分点,加强训练而已。 上了高中以后,他们每个人或多或少学得都有点吃力,可是他们发现,安年好像丝毫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不仅如此,这一次英语作文竟然满分,除了一道时态的选择题跟一道理解的选择题,其他全对。 关键是,人家还是走读,没参加高一的晚自习,是在家学习,就问你气不气。 林乐乐:“对了,大乔,你怎么高一没住校啊?我还以为你会住校呢。” 乔安年笑眯眯地道:“小楼舍不得我,他希望我住家里。” 林乐乐、骆杰:“你这个弟控!” … “恭喜你,安年。” “谢……” 乔安年还以为是班上的哪个同学,转过头,竟然是叶凯敬。 许明朗神色立即变得紧张起来。 乔安年注意到许明朗不安的神色,他没有要跟对方多说的意思,礼貌地道了声谢,就先跟林乐乐他们一块回教室。 走远了,骆杰才不爽地出声:“那个叶凯敬到底想干嘛啊?” 一点也不熟,喊什么安年,臭不要地凑近乎。 这一波操作乔安年也没看懂。 是想要跟他做朋友? 也不知道是不是学校太小。 之后,不管是午饭,出操,还是实验课,乔安年总能碰上那个叶凯敬。 诡异的是,每次叶凯敬跟他说话吧,那个郭维就会恶狠狠地盯着他。 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毛病。 … 第二次月考后紧接着就是期中考。 嘉南大神多,乔安年跟许明朗两人倒是发挥稳定,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林乐乐就比较惨了,本来就是擦着尾巴勉强进高中部,仅仅只是稳住成绩,就让他吃了不少苦。 好在,苦没白吃,排名虽然爬得很慢,好歹是一点点往上爬。 骆杰跟林乐乐的情况差不多,为了跟上这帮大佬的节奏,是老命都豁出去了。 程云溪、蒋若依、郁子航他们也是排名多少有起伏,但也都算是稳定。 如果说,在紧张的学习之余,有什么是令这帮学生们最高兴的,莫过于一年一度的圣诞节。 嘉南的圣诞节一放就是三天,关键是元旦也会接着放。 等于12月的月末跟1月初接连着有假期,不要太NICE。 并且,因为嘉南高中部,不再都是本校的学生,有其他学校考进来的考生,因此每一年的圣诞节,都是跨区举办,三个校区,也就是小学、初中、高中三区联动。不仅如此,外校学生只要持学生证,也可以前来参加 高三学习比较紧张,其实是没心思参与圣诞节的,高二是高一已经参加过了,很少人会继续参加。加上对于走读生来说,一般平安夜放假当天也就回去了,很少会刻意留下来参加晚圣诞晚会,尤其是对本来就是嘉南本部的学生来说。 等于大部分都只有高一新生而且还是住校生会参加这次的圣诞晚会。 尤其是从其他校区考进来的高一新生们,会对嘉南的圣诞庆典格外地感兴趣。 乔安年本来没想参加,但是因为圣诞晚会是外校也开放的,钱飞很久没见到大家了,对这一届的圣诞晚会格外期盼,很早就在群里期待得不行。 自从上了高中,钱飞一开始在群里发言还很积极,后来渐渐地少了。 乔安年跟钱飞聊过,有旁敲侧击地问过,新学校怎么样,新同学好不好相处之类的,钱飞还是跟过去一样,嘻嘻哈哈的,不管是打字还是语音,都是一发一长串。 乔安年却能够明显地感觉出不同。 比如以前群里,只要他们当中有人冒泡,钱飞一定也会冒泡,现在是基本上@他,才会出声。 还有,钱飞的朋友圈,以前是一天到晚,吃根冰淇淋,看场电影都能发,现在基本上是十天半个月,也没见发一条朋友圈,并且,朋友圈权限设置成了三天可见。 平时大家课业也忙,没时间见,乔安年想着,趁这个机会聚聚也好,于是也就跟大家一起参加了这次的圣诞晚会,还把压根没打算参加圣诞节晚会的小孩儿也一块带上了。 “晚上你就跟着我,紧紧地牵着我的手。记住了?” 圣诞晚会人多,进晚会现场之前,乔安年牵着小孩儿的手,又叮嘱了一遍。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今天都稍微打扮了一下,乔安年给小孩儿穿的是红色的斗篷披肩,麋鹿帽子,雪地靴,不要太可爱。 乍一看,乔安年穿的跟平时没什么两样,无非就是羽绒服,牛仔裤。 进了晚会现场,羽绒服外套就脱了,他的巧思,就在他的针织衫上,绿色的麋鹿针织衫,是跟贺南楼那件红色的小麋鹿是一个系列的。 乔安年牵着贺南楼进晚会现场时,一大半的人都在看着他们。 乔安年的脸很好认,年级第一又是校草,想不认识都难。 但是他们当中绝大部分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贺南楼。 “天呐!好可爱!乔安年牵着的小孩儿是谁啊?” “是乔安年的弟弟。” 这里是嘉南的大本营,嘉南人就没有不认识总是包揽年级第一的兄弟两人的,听有人问贺南楼是谁,就有同学主动热心地给对方解释。 人群议论的声音立即×2。 “哇!兄弟两人的颜值都好高!” “乔安年好像有女朋友了!但是弟弟我可以哇!我可以等弟弟长大!!!” “我支持你,冲鸭!!!” 乔安年:“……” 不行,他不可。 他的小楼还小!!! 第74章 撒娇 蒋若依跟程云溪还有宁钥三个女生在自助桌前拿蛋糕吃,听见有人议论乔安年的弟弟什么的,两人放下手中的蛋糕,就要去找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 主要是像是这种人多的场合,不用说,小楼一定是跟着安年的。 只要找到乔安年,就肯定能见到小楼。 宁钥一头雾水:“哎,若依,云溪,你们蛋糕不吃了?” 刚刚不是还嚷嚷着肚子饿么? “喔,对了,小楼喜欢吃蛋糕。小楼是不是最喜欢吃抹茶味的蛋糕来着?我没记错吧?” 程云溪点头,“你没记错,小楼的确不太喜欢吃太甜的蛋糕。” 宁钥头顶一串问号:“若依,云溪,你们在说谁啊?” 小楼是谁??? “是……” 贺南楼今天一身红色的圣诞斗篷,不要太惹眼,蒋若依一转头就看见了。 蒋若依眼睛都亮了:“天呐!小楼今天穿得好可爱!” 程云溪也看见了头上戴着麋鹿的针织帽,一袭红色圣诞斗篷的贺南楼。 “嗯!” 宁钥:“!!!” 到底有没有人告诉她,小楼到底是谁啊? “小楼是安年的弟弟。可乖,超级可爱的!走,宁钥,我把小楼介绍给你认识啊!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蒋若依挽着宁钥的手,朝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走去。 宁钥:“???” 程云溪从自助餐桌上拿了一块抹茶蛋糕。 … “小楼!!乔安年!!!这边,这边!!!” 现场放着音乐,人又太多,蒋若依不得不大声地喊人,外加大力地挥手这个辅助动作,才总算是顺利地吸引了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的注意。 人多,怕走散,乔安年始终牢牢地牵着小孩儿的手。 在见到乔安年之前,宁钥就笃定哥哥是个帅逼,弟弟肯定也不会差。 真的见了人,发现自己的想象力还是贫瘠了! 乔安年的弟弟也太可爱了叭! “啊!好可爱!!!乔安年,这是你弟弟吗?他叫小楼,对吗?”宁钥一脸激动地问乔安年。 乔安年:“……” 这种熟悉的反应……这不是当年若依跟云溪两个人第一次见到小楼时的反应吗? 看来,小楼这异性缘,是一如既往地好啊。 乔安年笑了笑:“对。这是我弟弟小楼。” 转过头,对小孩儿道:“小楼,这是宁钥姐姐,你跟宁姐姐打声招呼。” 乔安年现在已经完全放弃让小孩儿喊哥哥姐姐的打算了。 小楼对他都是要么连名带姓,要么就是直接喊他名字,要是对这几个小孩儿喊哥哥姐姐,那他肯定多少有些闹心。 贺南楼抿起唇,勉强点了下头。 “哇!乔安年,你弟弟好乖!” 乔安年:“……” 虽然小楼是很乖没错,但是……这种被迫营业的反应,是不是完全跟“乖”不沾边啊? 乔安年不知道的是,看在宁钥的眼里,微抿着唇,说明小朋友是有些“害羞”,可还是听了哥哥的话,“勇敢”地跟自己打招呼,这不是乖是什么?! 程云溪把手里的蛋糕递过去,“这个蛋糕味道挺不错的,小楼你要不要尝尝看?” 宁钥也加入宠小朋友的行列,平时大大咧咧的她,这会儿轻声细语地问道:“小楼你渴不渴?要不要喝什么?姐姐可以去给你拿噢!” 要说贺南楼的头号颜粉,必须是蒋若依。 “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小朋友可以喝的饮料。” 蒋若依四处看了看,说着就跑开,给贺南楼拿饮料去了。 到处都是人,林乐乐跟骆杰好不容易挤了过来,看见的就是三个女生,围着小楼的画面。 林乐乐羡慕得不要不要的,“什么时候我的异性缘,能有小楼一半?泪。” 骆杰一点没客气地吐槽:“这辈子是不行了。下辈子吧。” 林乐乐作势去掐骆杰的脖子,“!!!我掐死你!!!” 郁子航:“你们两个先别闹,钱飞不是说他晚上要过来吗?怎么还没看见人?” 林乐乐掐着骆杰脖子的手一顿,“对噢。我十分钟前发他语音,问他到哪儿了,他当时就说自己快到了来着。我再打个电话问问看。” 林乐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骆杰哼了哼,“暂时放你一马!” 骆杰翻白眼,“怕你啊?” 两个人幼稚斗嘴,最终以林乐乐给钱飞发过去的语音通话被接通而结束。 林乐乐:“钱飞,你到哪儿了?” 骆杰拿过林乐乐的手机,大声地道:“我们已经在1号多媒体大厅了,你快给爷滚过来。” … 结束跟林乐乐、骆杰他们的语音通话,钱飞站在舞会大厅的门口。 这个1号大厅,他跟乐乐他们不知道来过多少次,准确来说,应该是嘉南的边边角角,就没有他跟乐乐他们没去过的。 以前觉得嘉南这个地方烦死人了,管得严,又内卷得厉害,加上小学跟初中都待在这里,就有点腻。 一方面是他以前对学习的兴趣本来就没那么大,另一方面,他就没特别想留在嘉南,多少有点想要逃离的意思。 逃离这个自己一待就是九年的地方。 等真的离开这里,才知道嘉南这种,大家只讨论学习,每个人都只专注学习的学习氛围有多难得。 钱飞眼圈微微有些发红,他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 对于这次的见面,钱飞是既兴奋,又带着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紧张…… 明明几分钟前,他才跟乐乐他们聊过语音的。 自从上了高中以后,他跟乐乐他们聊天的次数就比以前少了不少。 以前是他只要看见群里有人冒泡,就会跟大家一起贫个几句。现在是,很多时候他都只是默默地看着乐乐、骆杰他们在群里闹。 不是他故意装深沉,或者是跟大家生分了,而是很多时候,真的插不进去话。 乐乐在群里取笑骆杰被教官点名站军姿,骆杰也在群里揭乐乐的短。 蒋若依在群里晒程云溪被评为班级小标兵的照片,郁子航在群里问为什么所有的人都黑了,只有大乔没黑,还晒了两人胳膊的照片,一白一黑,引得乐乐他们在群里疯狂吐槽,问大乔是不是背着大家抹了防晒,怎么能比蒋若依都还要白。 他一开始也跟着大家一起开玩笑,笑着,笑着,心里头莫名地涌上一点点地失落。 他也想彼此伤害,跟大家一起相爱相杀,可是他没有办法做到了。 乐乐他们说的这件事,他一样也没有跟他们一起参与过。 他现在只能通过大家的描述,拿着手机笑得跟个煞笔一样。 可就跟隔靴搔痒一样,始终差点意思。 还有一件令他没有办法不在意的事是,他跟乐乐他们之间的差距也在慢慢拉大。 以前他跟乐乐在群里哀嚎又考砸了,他俩都是半斤八两。 现在是,他的考砸了是真的70分都没到,乐乐上次地理考了85,都在群里嚎得不行,说是这次总分排名又要葬了,大哭着让大乔跟班长救救他。 嘉南的卷子,肯定比他们高中的卷子要难一点。 要是考他们的卷子,乐乐指不定能考个高分,又或者,以乐乐现在的水平,在他们学校,也许都是学霸的水平。 以前,他跟乐乐是差不多的,甚至他的基础比乐乐还要更好一点。 他不是见不得乐乐好,只是……所有的人好像都在进步,又或者说是在这的有在越变越好,只要他……连维持原样都做不到。 … “在这儿干嘛呢?当门神呢?” 听出是林乐乐的声音,连钱飞自己也没发现,刚刚他心里头的那些犹豫啊,不自在啊,“咻”一下就不见了,他转过身,“那你还不赶紧过来,给门神爷爷我磕几个响头。” 林乐乐震惊脸:“卧槽,你这是喝了多少啊?醉成这样。不是,钱飞,你现在怎么沧桑成这样了?” 林乐乐一个劲地盯着钱飞下巴上的胡须,嚷嚷道:“我说你怎么最近朋友圈自拍也不发了,原来是残了。” 骆杰走了过来,“乐乐,你不能这样说。你这样说,会给钱飞一种错觉,好像他曾经颜值在线过似的。” 林乐乐摸下巴,“有道理。” 气得钱飞追着他们两个人打。 所谓好友大概就是这样的,无论多久没有见面,只要是见了面,就能迅速消弭时间。 何况大家没有见面的时间也不算太长,只是比起以前小学、初中那会儿天天玩一块儿,现在见面跟玩闹的时间的确少了很多。 “大乔跟子航他们呢?” 钱飞四下看了看,没见到乔安年跟郁子航,纳闷地道。 “在里面呢。走,我带你去找他们啊。” 林乐乐走前面,没走几步,转过头,“钱飞,你这胡子……这不打算剃一剃啊?本就不富裕的颜值,这一下是更雪上加霜了。” 骆杰:“艾玛,乐乐,你说我们三个这么一起进去,别人会不会以为钱飞是咱们叔叔?” 钱飞受不了他们两个人,吵着两人低吼:“你们够了!” 林乐乐:“喔吼,恼羞成怒了。” 骆杰语气深沉:“也有可能是自卑了。” 钱飞:“……” 让他自闭一会儿。 … 郁子航、蒋若依跟程云溪他们也是很长时间没有见到钱飞了,听说林乐乐跟骆杰他们已经去外面带钱飞进来,还挺期待见到人。 等真的见了人,蒋若依跟程云溪两个女生愣是盯着钱飞看了好一会儿,才把人给认出。 钱飞也参加了军训,当然也是晒黑了的,关键是胡子太扎眼了。 在大家投吐槽钱飞的胡子太丑时,郁子航说道:“挺好的,至少你爸妈不用担心你早恋了。” 郁子航要是用那种嘲讽的语气说的也就算了,关键是人家说得无比认真。 林乐乐跟骆杰爆笑出声,就连蒋若依跟程云溪两个女生也笑得不行。 钱飞已经麻了。 何苦来着,圣诞节大老远的绕这半座城市,给这帮人“糟践。” 钱飞已经对这帮人的良心不抱任何希望了,“大乔跟小楼呢?去哪儿了?我看群消息,大乔今天把小楼也一块带来了,是不是?” 郁子航:“大乔去洗手间去了。” “大乔去洗手间了,小楼呢?也跟着一块去了?” 程云溪帮着回答道:“就是小楼想去洗手间,乔安年不放心,所以就陪着一块去了。 ” 钱飞吐槽道:“至不至于?小楼好歹都这么大了,再说了,小楼也在嘉南读的书,不至于连上个厕所都不放心吧?” 林乐乐:“你还不知道大乔,他就是个妥妥的弟控。“ 钱飞:“这倒也是。” “你们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乔安年带着贺南楼回来了,他手里拿着纸巾,在给小孩儿擦手。 大厅里打着暖气,贺南楼的圣诞斗篷进晚宴后没多久就脱了,被乔安年给拿手里。 也因此,钱飞一转头,一眼就注意到乔安年跟他弟两人穿的是同一款的毛线衣,“你俩今天是兄弟装啊?” 乔安年手搭小孩儿肩上,神情不要太得意:“怎么样?是不是很搭?出门前我特意换的。” 钱飞:“……” 大乔弟控的症状,好像是越来越严重了呢。 … 嘉南的圣诞晚会,老师们通常都不会参加,都是学生自己主持节目流程,自由度非常高。 台上有乐队,或者是同学演出,台下观众可以自由地玩游戏、说话,聊天。 嘉南能人太多,别说,晚会的演出质量还是非常高的。 这种别开生面的晚会形式,尤其是对于那些今年才考进嘉南的高一新生而言自然十分地新鲜。 也因为老师不在,加上嘉南的学风比较开放,还有不少人趁着上台表演节目,跟喜欢的人告白,浪漫跟暧昧的气氛拉满。 尤其是大家平时都忙着学习,今天难得有放松的机会,现场气氛还是非常轻松热闹的。 钱飞跟大家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大家相互吐槽着彼此的学校跟老师,因为不在一个学校产生的距离感,一下被拉近。 乔安年是负责拍照的那一个。 当然,他拍得最多的,还是今天可爱得不要不要的小团子。 一个学期不到,小楼又长高了一点,以前那么小小的一个小不点儿,现在竟然也有圣诞树那么高了。 宁钥之前接了个电话,提前走了。 程云溪跟蒋若依一直都在围在贺南楼的身边,给小孩儿拿吃的,喝的。 乔安年弯起唇。 小楼的喜好其实挺明显的,如果是他不喜欢的人,哪怕人家把东西递到他面前,他也不会吃上一口。 小楼应该跟他一样,也挺喜欢这帮小孩儿的吧? 骆杰、钱飞他们几个则是跟以前一样,只要聚在一起,这几个人就有说不完的话题。 乔安年的手被拉了一下。 乔安年低头,一块蛋糕被递到他的眼前。 乔安年手里拿着小孩儿的外套跟手机,不大方便接过蛋糕,蹲身,很自然地张开嘴,“啊。” 贺南楼把手里的冰淇淋蛋糕喂进他嘴里。 乔安年笑眯眯地道:“谢谢宝贝儿。”虽然是冰淇淋蛋糕,但其实一点也不冰,加上室内人多,挺热的,吃一口冰淇淋蛋糕,挺爽。 林乐乐他们是一个眼神也没给这对腻歪的兄弟两人,大家早就习以为常。 估计,这两人得一直腻歪到小楼长大。 以小楼现在酷BOY的性格,长大以后估计就是个酷盖,应该不会再这么跟大乔腻歪了。 … “下面的这首歌,我想送给我喜欢的他……” 在聊天的林乐乐、骆杰他们敏锐地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下意识地抬起头—— 叶凯敬抱着一把吉他,他的衣服上别着耳麦,麦克风就立在他的前面,他坐在舞台的中央。 叶凯敬在嘉南算是小有名气,他是嘉南十佳校园歌手的冠军,相貌白净,长得没有乔安年那么令人惊艳,但是在普遍比较不会收拾自己的男生当中,总是喜欢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他,颜值算是能打的。 前段时间物理、化学竞赛也刚得了省级一等奖,乔安年跟许明朗也参加了物理的竞赛,他们两个人得的是特等,三个人一起上主席台领过奖学金。 叶凯敬其他科的成绩也不错,稳定年级前十。 因此,叶凯敬的话声刚落,现场就爆发出比之前的几次都要热烈的掌声。 认出是叶凯敬,骆杰皱着眉,语气不要太嫌弃,说了一声:“晦气!” 林乐乐:“怎么又是他啊?” 钱飞也往舞台上看了眼,发现这人他不认识。 估计就是乐乐他们这个学期才认识的了,要不然他肯定都认识。 钱飞莫名其妙:“怎么了?那个人是谁啊?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了?” 骆杰:“就是一个神经病。” 林乐乐点头,“不能更同意。就是他,天天在大乔面前晃,好像大乔跟他多熟似的。” 钱飞:“……他就是你们在群里吐槽过的那个叶凯敬?” 林乐乐:“对!!!就是大乔的前奇葩室友!” 贺南楼眸光沉沉地朝台上的叶凯敬看过去。 经常在乔安年面前晃么? 叶凯敬唱的是《小情歌》,吉他弹唱,配上他温柔的嗓音,客观评价,唱得其实不坏,事实上,根据现场观众反应,唱得可以说是相当不错。 台下有同学起哄:“叶同学,你还没有说,你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 “就是说啊!喜欢一个人,就要大胆地说出来!” 叶凯敬抱着吉他,笑了笑,“名字我就不说了,我不想给他造成太大的压力。他今天能够在场,并且听到了我唱的歌,对我而言,已经够了。” “天啊!!!好浪漫!” “好羡慕那个女生!”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在一片热闹的起哄声中,叶凯敬的目光落在舞会的某一处,弯起的唇瓣微僵。 他的视线里,乔安年低头在跟他身边的小孩儿说话,压根没有往舞台上看过一眼。 郭维死命地咬住唇,脸色难看,就像是吃到了苍蝇屎一样恶心。 唱歌告白的这一招,叶凯敬对他也用过! 他们就是当晚除了没做到最后一步,其他都做了的! … 乔安年刚刚去接了个电话,是张倩柔打来的,问他什么时候带小楼回去。 挂了电话,听见周围人在大声地起哄,喊着什么在一起之类的,猜到估计是今天晚上又有哪个学生告白。 乔安年笑了笑。 挺好的,青春么,不冲动,就不是青春了。 乔安年把手机揣回兜里,挤过人群,回到林乐乐他们边上,见小孩儿在揉眼睛,走过去,摸了摸小孩儿的脸蛋:“是不是想睡觉了?” 贺南楼“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困意。 程云溪:“既然小楼困了,那乔安年你就先带小楼回去休息吧。我跟若依也打算回去了。” 林乐乐听见了,吃了一惊:“啊?你们都要这么早走吗?这才九点呢!” 乔安年牵起小孩儿的手,“现在九点,打车回去,洗澡、洗漱什么的,时间也不早了。小楼还小,还是得早点睡比较好。” 郁子航赞同地点点头:“是这样。” 钱飞:“那要不我们也先回去吧,大家改天再聚好了。” 他们这一行人里头,除了乔安年是走读,大家都是住校。 林乐乐就问钱飞,要不要去他或者是骆杰、郁子航的寝室睡一晚。 今天放假,他寝室就有两个人是回去的,加上宿舍管得没有平时那么严,混一个人进去完全没有问题。 如果要去寝室,难免会遇见更多以前嘉南的同学,加上,他也担心,要是在乐乐他们寝室过夜,他会管不住自己的嘴,把学校发生的那点糟心事儿给一股脑地说了。 “下次吧。” 乔安年看出钱飞眼底的犹豫,尽管他不太确定钱飞这段时间在学校怎么样,不过从他这段时间的状态来说,很有可能跟新学校或者是新同学适应得不是那么好。 钱飞以前跟乐乐、骆杰最要好,兴许乐乐问一问,能问出什么。 他笑着道:“去睡乐乐的寝室,乐乐的寝室柜子里,肯定藏了很多吃的、喝的。加上三天的假期,他的存粮肯定很多,机不可失啊。” 林乐乐瞪圆眼:“大乔你怎么知道我买了很多零食的?” 骆杰:“真的啊?乐乐你都买了什么好吃的了?不行!晚上我也要去你寝室睡!钱飞,你也必须一起去!我们的目标是,把乐乐的粮仓搬空。” 林乐乐怒道:“!!!你们这帮匪类!” 乔安年要带小孩儿一起去校外打车,林乐乐想吃烧烤,于是一帮人干脆跟着乔安年贺南楼一起出校门,打算去买点吃的。 走出大厅前,贺南楼瞥了眼舞台的方向,眼神冰冷。 那个叫叶凯敬的,今天这歌,注定白唱。 … 叶凯敬抱着吉下台,视线里,瞧见乔安年牵着小孩儿往厅外走去,有点懵。 这段时间以来,他没少表示。 乔安年应该听懂了他的告白才对…… 叶凯敬赶紧把吉他托给同学,让对方帮忙带回寝室,去找乔安年。 叶凯敬走出大厅,跟丢了乔安年。 他刚要找一个同学问问,有没有见过乔安年,只听后面响起一道嘲讽声:“在台上唱一首歌,故意不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之后再找对方告白。叶凯敬,你来来去去,就只会这一个烂招吗?” 这段时间,郭维没少给他发信息。 可能人就是这样,以前他上赶着,郭维吊着他,现在他转移了目标,呵,郭维反倒是不甘心了。 巴不得全世界都是他舔狗。 告白这种事,时机很重要。 叶凯敬现在急着找人,他一点也不客气地回敬:“招数不在烂,管用就行了,不是吗?” 郭维牙都快咬碎了:“你以为乔安年能看得上你?乔安年是个直男,他有女朋友!” 叶凯敬冷冷地道:“那个女生不是他的女朋友。” “你怎么知道不是?人乔安年亲口告诉你的?” “我自己长了眼睛,我自己会看。总之,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叶凯敬冷漠地转身离开。 郭维愤怒地握紧拳头。 恶心!恶心!恶心! … 叶凯敬一路问人,才总算在校门口碰见了乔安年跟林乐乐他们。 叶凯敬追上前,他一路小跑过来,这个时候气有点喘。他等气稍微顺一点之后,笑着道:“你们是不是要去吃宵夜吗?我刚好也要去吃宵夜,不如我请大家?” 骆杰笑嘻嘻地道:“这位同学,我们好像没这么熟吧?” 乔安年挺纳闷的。 不知道为什么,其实骆杰跟乐乐他们跟叶凯敬也没怎么接触过,之前跟他不对付的人是郭维,也不是叶凯敬,可是骆杰跟乐乐就是不喜欢叶凯敬,每次见了人,都跟仇人似的。 被骆杰这么嘲讽,叶凯敬也没生气,只是看着乔安年,眼睛里盛着期待。 乔安年:“……” 这个叶凯敬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毛病? 就像是骆杰说的,他们根本没这么熟吧? 多年社畜的社交礼仪,使得乔安年养成了哪怕拒绝,都尽可能不要把关系搞得太僵。 他笑着解释道:“我们没有要去吃宵夜,事实上,我跟我弟弟打算打车回家。只是乐乐他们打算买点吃的,所以才一起出校门而已。” “这样啊。那……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方便吗?” 嗯?? 单独跟他说几句话? 是有事情找他? 乔安年疑惑间,手被一直小小的手给握住。 乔安年低下头,看着小孩儿,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贺南楼仰起脸,朝乔安年伸长手臂:“困,背。” 第75章 被窝 乔安年挺惊讶 要知道,以前小楼再困,都没伸手要他背过。 他的乖崽会对自己撒娇了!!! 啊啊啊啊! 乔安年的语气宠溺得不要不要的:“这么困啊?” 贺南楼揉了揉眼睛,点了点头,“嗯。” 乔.老父亲.安年的心顿时被萌化了。 他的乖崽太可爱了! 乔安年蹲下身,“上得来么?” 贺南楼来到乔安年身后,双手搂上他的脖颈。 乔安年背起小孩儿。 贺南楼将脸贴在乔安年的肩上,乔安年感觉到小家伙对他的亲近,弯了弯唇。 叶凯敬一瞬不瞬地盯着乔安年。 乔安年似乎比他预想得还要好。成绩优异,性格很好,对弟弟也这么有耐心,比任何他认识的同年龄人当中都要来得有吸引力。 贺南楼双手捂在乔安年脸上。 乔安年怕痒,笑出声,转过头看着小孩儿,“干嘛呢?” 贺南楼余光冷冷地瞥了眼叶凯敬:“挡风。” 蒋若依一脸羡慕:“是谁被暖到了?我不说。” 程云溪点头:“羡慕我已经说累了。” 程云溪在班级里话不多,但是只要跟蒋若依在一起,两个人总是跟说相声一样。 “乔……” 叶凯敬到此时才终于能够插得上话,他一开口,就被林乐乐截了话头,“大乔,你叫车了没?” 乔安年也被小乖崽给暖到了,被林乐乐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叫车这件事,“喔,对,差点忘了……乐乐,你替我……” 一旁的骆杰道:“我已经替你叫了车了。司机大概两分钟左右就到了。” 乔安年:“谢谢了啊。” 骆杰摆了摆手:“甭客。——啊,应该到了。” 骆杰指着朝他们驶来的一辆白色的新能源越野车。 果然,白色的新能源越野车放慢了速度,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郁子航替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打开车门,乔安年先让背后的小团子上车。 眼看乔安年就要离开,叶凯敬着急地出声:“乔安年——” 乔安年都快把叶凯敬这号人物给忘了,一只手已经握在车把上的他转过头。 好歹没忘了叶凯敬之前说的想要跟他单独谈一谈的事情,乔安年看着叶凯敬:“不好意思啊,今天可能不大方便了,我们改天有机会再聊?” 叶凯敬原本十分有把握,乔安年一定听见了自己唱的歌,并且应该猜到,那首歌就是为他而唱。 眼下看着乔安年平静的反应,他变得一点也不确定起来。 是乔安年没有听出来,那首歌是为他唱的吗? 还是听出来了,只是……在跟他装傻? 叶凯敬试图从乔安年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是乔安年脸上的神情跟平时没有压根没有什么不同。 叶凯敬只好勉强笑道,“那你跟你弟弟路上小心。” 乔安年:“……” 这个叶凯敬是真的有点奇怪啊,明明他们也没有很熟,但是跟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总是过分亲近,好像在故意跟他拉近距离。 图什么呢? 他要是这会儿已经工作,对方这么上赶着套近乎,他觉着有可能是要跟他借钱。 可现在他们也都是学生,难道,是想借他的学习笔记? 对方态度还挺好,乔安年也不好拿冷脸对人,他笑了笑:“谢谢。” “大乔,别让司机久等了。”林乐乐巴不得乔安年离叶凯敬远远的,最好是能够连一个眼神也不要给,他催着乔安年,让他赶紧上车。 乔安年上了车,“那我跟小楼先走了,你们几个买了吃的,也赶紧进去。还有,一定要先送若依跟云溪两个人先回寝室,看着她们两个人进楼,你们才能走,知道吗?” 跟以前一样,一帮人里,乔安年总是担任操心的那一个角色。 尤其是两个女生,乔安年操的心会更多一点。 倒不是其他的,就是安全啊什么之类的,会比男生更不放心,毕竟就体力而言,男女的差异太大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会的。拜拜——” 骆杰把乔安年给推上车,迫不及待地关上了车门。 乔安年看着紧闭的车门,陷入自我怀疑:“我现在有这么惹人嫌了么?” 他怎么觉着晚上乐乐跟骆杰一个劲地在赶他快点儿走啊? 难道是他们有什么快乐,是不想要他参加的?所以巴巴地盼着他赶紧带着小楼离开? 贺南楼:“可能觉得天气太冷了,想买了东西早点回寝室。” 乔安年回想了下几个孩子的穿着,除了乐乐穿了羽绒服,两个女生还有子航都穿得挺少的。 “也是。他们几个穿得是挺薄的。” 贺南楼瞥了眼窗外,余光里,林乐乐、骆杰他们已经过了街,进了一家小吃店,只有叶凯敬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贺南楼眉头厌恶地皱起。 … 平安夜车多,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打车回到家,都快十点了。 乔安年让小孩儿先去洗澡,这样可以早点睡。 等小孩儿洗漱完,乔安年才拿着衣服进去。 洗完澡,要穿衣服时,才发现自己忘了拿内裤。 乔安年把衣服给套上,出了浴室。 床上,小孩儿拿着他的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乔安年惊着了,倒不是小孩儿玩他手机这件事,他们两个人经常会混用彼此的手机。 “小楼?你怎么还没睡?” 贺南楼听见声音,抬起头,视线向下:“没穿内裤?” 乔安年手里拿着睡裤,自己都被自己给逗乐了:“只顾着拿睡衣、睡裤了,害。” 他不喜欢挂空挡的时候穿着裤子,所以就干脆裤子也不穿,就出来了。 背对着贺南楼,乔安年打开抽屉,从里头取了一件内裤,穿上,问小孩儿:“倒是你,你怎么还没睡啊?不是在学校的时候就说自己困了吗?是听见洗澡的声音,睡不着?” 贺南楼面不改色地删除乔安年微信界面,那条最新好友申请——“我是叶凯敬,可以加一下好友吗?” 将手机息屏,调成静音,贺南楼:“不是。” 乔安年这会儿已经把内裤给穿上了,他转过头,“哎?” 贺南楼却是完全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把手机放回床头,一点声儿也没有了。 乔安年:“……” 这小破孩,碰上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还是跟以前一样,就会给他装聋作哑。 乔安年掀开被子上床。 贺南楼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乔安年撒手上的被子,又抬了抬自己的脚,“手已经擦干净了,拖鞋出了浴室以后就换的棉拖鞋,是干的。请问小贺总,可以上了床了?” 贺南楼收回了眼神。 乔安年:“!!!”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爬自己的床,都要看人脸色的吗?!!! 乔安年爬上床,关了灯。 几乎是听一时间,一束幽蓝的光莹莹地映在天花板上,神秘璀璨的宇宙星河,投影在墙顶,接着,星河开始飘雪。 一个圣诞老人,骑着麋鹿拉的雪橇,在一片雪花当中,驶过星河。 “乔安年,圣诞快乐” 乔安年人傻了。 … 乔安年没舍得开灯,他从床上坐起,仰着脸,一眨不眨地盯着头顶上下雪的星河:“你这……这个,你这个是用投影仪做的?” 贺南楼:“嗯。” 用的高清聚焦镜头,所以成像上会比市面上普遍的星光投影仪要清晰,圣诞老人的成像以及最后的影像效果是他让布莱恩找人设计的。 无论星河,圣诞老人还是雪花的3D效果都非常逼真,好像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摘星赏雪。 事实上,乔安年也真的那么做了。 那么明知道这些雪花不可能落在手心上,乔安年还是伸出了手。 神奇的是,那些雪花竟然真的落了下来,当然,因为只是光影技术,不是真的,雪花落在他的掌心里,他的掌心是不可能像是真正的落雪那样,体会到瞬间的冰凉感的,但已经足够令他惊奇的了! 乔安年这会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从刚才起……一直没有睡,就是为了给我这个惊喜?” 贺南楼:“不是。” 这话乔安年可不信。 乔安年:“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房间的温度也在降啊?好像比刚才要冷很多。” “是下雪模式自带的降温效果。” 空调跟这款投影仪都是用他手机上的软件操控,他事先设置过,因此只要投影仪开启下雪模式,房间的恒温空调就会自动关闭,室内温度开始降低。 会更有体验感。 乔安年:“!!!” 竟然还有自带降温效果? 这未免也太智能了吧??!!! 这就是未来科技大佬的手笔吗? 乔安年刚才坐起时只穿着睡衣,这会儿他把他自己的那床被子都给拿过来,裹在身上,感叹地道:“宝,我觉得你以后可能,大概率,不愁找不到对象了。” 但凡他会一点乖崽的皮毛,他能在情场上叱咤了好么? 崽这一招,要是用在以后喜欢的女生上,绝对会是绝杀。 太浪漫了,哪个女生能抵得住?! 虽然崽的初心,可能就是为了让他能有更好的体验感。 相比之下,他今天一大早送给崽的那一套儿童科学观察百科,不但显得普通,关键是吧,还显得特没意思。 乔安年之所以笃定这肯定又是乖崽自己设计的产品,是因为这种星光投影仪他以前为了帮客户给女朋友制造惊喜,曾经在网上搜过,就没有还怎么先进跟智能的。 感觉自己的被子动了动,他的被窝钻进一个暖烘烘的身体。 乔安年赶紧将自己裹紧的被子打开一点,好方便小孩儿把头给露出来透气。 “怎么自己的被窝不待,来挤我的?” 嘴里虽然嫌弃小孩儿挤他,乔安年还是伸开手臂,把人给搂怀里,又把被子给小孩儿裹紧。 贺南楼转过脸:“这个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但是你有我。” 妈呀!!! 这就是男主霸总人设的加持效果吗?小楼小霸总的语录是越说越溜了。 乔安年笑出声,“宝,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什么奇怪的视……” “频”字,还没说完,天花板上投影一变,圣诞老公公坐着麋鹿,消失在星河的尽头,一架深蓝色的宇宙飞船,飞过天际。 飞船外体有字,上面赫然写着——“乔安年一号”。 飞船在一颗行星上降落,舱体打开,一个宇航员从里面走出,这个时候,行星上又出现好几个外星人,搞笑的是,每个人手里拿着的都是地球的玩具——比如公仔、洋娃娃,还有各种男孩子喜欢的玩具qiang,车子…… 妈呀,前一秒是炫酷科技,下一秒变儿童幻想这混搭风,太搞笑了! 哈哈哈哈! 没想到小楼还是个喜剧人。 乔安年本来笑得不行,当他看见宇航员从外星人手里接过满满当当的玩具,放进舱体,转过身跟外星人高兴地挥手时,乔安年忽然愣住。 因为他忽然想起,眼前这一幕很熟—— “小时候,过圣诞节。老师问班级里的同学,有没有收到圣诞礼物。同学们都超级大声地喊,有……我喊得最大声。我告诉老师,圣诞老公公给我送了一只超大的宇宙飞船,还载着我到太空里飞行了一圈。外星人都很喜欢我,送了我一整个太空舱的礼物,礼物多得太空舱都要堆不下了。同学们都超羡慕地看着我。” 那是他刚穿书那会儿,受张倩柔所托,替她把她给小团子买的玩具给人拿过去。 那会儿小孩儿可不待见他,连他的玩具也不肯收。 他已经忘了,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忽然讲起这段事儿,可还是大致记得,自己讲过的内容。 圣诞老公公、宇宙飞船,礼物多得太空舱都要堆不下……全吻合上了。 乔安年之前有多乐呵,这会儿眼睛就有多酸。 他其实到这个时候都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 那会儿小孩儿不说讨厌死他吧,反正是不可能待见他。 何况,时间过得太久了。 小团子那会儿才几岁? 都那么久的事情了,能记住已经是够离谱了,竟然还按照他当时所说的话,小楼竟然还把他的话的内容给“复刻”出来了。 这是可能发生的事吗? 可事实摆在他的眼前,它就是切切实实地发生了。 小楼就是记得当时他说过的话。 当然,有可能是他当时说的话太蠢了,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小楼都记得。 “当时,我们那个幼儿园一共是有两个搭班老师……不是因为老师骂我是个撒谎精,而是真的害怕以后就收不到圣诞老公公的礼物了。很蠢对不对?网络上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好像说的是,‘世上本来没有圣诞老人,所有惊喜礼物都来自爱你的人’。” 乔安年喉咙发涩。 所以,之前那一句,“这个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但是你有我”不是跟什么短视频学的,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乔安年转过脸:“‘世上本来没有圣诞老人,所有惊喜礼跟礼物都来自爱你的人’,这代表现在的你爱我爱得不要不要了,对不对?” 贺南楼钻出被窝,他把手里的手机给放床边,掀开他自己的儿童被,躺下,闭上眼:“晚安。” 乔安年:“!!!贺小楼!!!” 因为场景切换成了宇宙飞船,之前圣诞老人主题的落雪功能自动关闭,房间又恢复之前暖和的温度。 乔安年扔了被子,盘腿坐在床边,食指去戳小孩儿的脸蛋,“不要给我装睡,我知道你还没有睡。” 小孩儿一声没出。 乔安年:“……” “这个影像会亮一整夜吗?” 贺南楼:“三十分钟后会自动进入睡眠模式。” 乔安年:“!!!” 果然又是在给他装睡! 乔安年太了解小孩儿了,只要是小楼不想回答的,你哪怕在他耳边说一个晚上都白搭。 “这个投影仪,还有别的主题没?” “嗯。” “还有什么主题啊?” “手机上。” 贺南楼说得简略,乔安年还是听懂了,意思是让他自己点开投影仪的APP看。 乔安年刚才是看见小孩儿把手机给放哪儿的,他拿过手机。 小楼手机界面很简约,跟他这个人一样,是那种能用一句话表达清楚,绝对不肯说第二句废话。手机界面也是,界面很干净,所有的软件分门别类,很是整齐、干净。不像他的手机界面,光是软件就占用了三、四页,每次点开什么软件,都得自己动手划。 离谱的是他也建了文件夹,但就是……然并卵,他的界面依然乱得有它自己的想法。 小楼给软件取名也都是走得简洁风,星光投影仪就叫投影,好像多打一个字都特别费指头一样。 乔安年点开这款“投影”APP,界面打开。 一共十二个主题。 每一个主题内容——不详。 是真的完全没法搞清楚主题的内容,因为每个主题都只用了数字编号。 是真的……把简约进行到底了…… 12个主题,只是用数字编号,真的不会记混吗? 想到小孩儿的智商,好吧,大概率可能真的不会记混。 圣诞节是12月份,乔安年寻思着,12肯定是圣诞主题,点开—— 乔安年仰起脸,出现的竟然不是坐着麋鹿雪橇的圣诞老公公,而是一个滑冰场。 不知道是不是只要是跟冰雪有关的主题,都有关闭室内恒温空调,智能制冷的程序,总之,他又开始觉得温度在降…… 乔安年赶紧把被子给裹上。 乔安年看见自己笨拙地跟一只企鹅一样,困难地穿着冰鞋走进滑冰场。 “嘭……” 滑跪的姿势很标准。 投影影像是没有声音的,那一声“嘭”的音效,是乔安年自己给自己补足的。 亏得穿得厚,要不然那种滑跪的方法 ……他的膝盖估计得废。 当然,当时也疼得他差点飙泪就是了。 乔安年看着自己在教练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一道道轻盈的身影,从他面前滑过…… 乔安年:“……” 去年冬天,江城新开了一家滑冰场。 乐乐他们就约他一块去滑冰。 这帮小孩儿,一个个全是打小就学什么钢琴、高尔夫、冰球、滑雪……,滑冰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技能。 只有他一个人,像是混进天鹅群里的小企鹅。 叹气。 在看见自己又在冰上重重摔了一跤时,乔安年心情复杂。 乔安年之所以没有关了这个令他颜面扫地的主题,是因为他在找小楼在哪儿。 他记得当时小楼也是一起去了的。 乔安年没能找到小孩儿在哪儿,因为投影的片段不是按时间播放的,之后画面一变,变成了他牵着小楼的手,带着小楼滑冰。 乔安年总算想起了。 去年是他第一次去滑冰场,他的确不会滑没错,不过小楼比他还菜鸡。 关键是…… 作者好像没给小楼运动BUFF。不管云溪他们怎么教,小楼就是不会。 最后,还是他学会了以后,牵着小楼开始一点点地滑行。 乔安年看着画面里,他牵着小楼慢慢沿着场地滑行的片段,乐出声。 不小心笑出声,乔安年赶紧低头看了眼小孩儿。 小楼躺在枕头上,姿势已经从原来的平躺,变成了脸蛋贴着枕头,一直脚丫露在被子外,睡裤向上,滑至小腿。 乔安年:“……” 乔安年都不用去听呼吸什么的,一看这豪放的睡姿,就知道小家伙肯定是睡过去了。 这个主题怪冷的,加上一直仰着头脖子还挺酸。 乔安年在APP上找了找,把制冷的效果给关了,揉了揉发酸的脖子,低头,替小孩儿把上滑的睡裤给放好,又帮着把被子给盖上。 眼睛感到光影的变化。 乔安年纳闷地抬起头,投影仪换主题了? 主题没换,而是上面多了一行字。 “乔安年,圣诞快乐。” 用的是跟滑冰背景非常符合的冰雪字体。 乔字还戴上红色的圣诞帽,系上红色的围巾,年字则是坐着圣诞雪橇。 字体可爱得一点都不像是小楼的风格1 明明之前都没有这个字体……为什么会忽然变出来? 是观看了一定时间就会有,还是…… 乔安年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00:09。 卡点送祝福!!! 老天,这小屁孩未免也会了! 幽暗中,乔安年的手机亮了亮—— “可以先从朋友做起吗?叶凯敬。” 手机屏幕的光,被字体特效带来的微光所遮掩。 乔安年俯身亲了亲小孩儿的脸蛋,声音微哑,“小宝贝,圣诞快乐。”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c 第76章 你呀 圣诞假期过去,挨着就是元旦。 听着好像是一直在放假,也就是一眨眼的事。 老传统了,只要是元旦一过,嘉南就会开启“小考+大考”模式。 用林乐乐说的话就是,学校跟疯了一样,一周一小考,两周一大考。 像是乔安年跟许明朗这种排名变化不大,基本就在全校前三的人没有多大感觉,郁子航跟两个女生因为不偏科,加上基础打得解释,排名也比较稳定。 林乐乐跟骆杰两人就不一样了,体验基本上就是像在坐过山车。发挥得好一点,挤进前一百。骆杰有一次,甚至挤进了前50,他在群里说的原话是,他爸妈只差把他给供起来。 发挥得要是不好,遇上自己没接触过的题型,直接就被发配到200开外,不要太刺激。 人在这种高压的环境下,有人会奋起直追,也有人会觉得压力很大。 好在林乐乐这一拨人天生不知道什么是压力,都是神经大条,又或者,考不好就奋起直追呗,这一拨人都是这么想的。 总之虽然天天骂学校丧心病狂,习题该刷还是得刷,试卷该做还是得做。 就连钱飞在圣诞过后,也在群里经常提醒乐乐他们,不要忘了把他们考过的卷子发群里,给他一份,他也在练一练。 大家都在进步,他不能在这么原地踏步,甚至被大家远远甩在后面…… 学习的过程也许是枯燥的,但是每当掌握一个新的知识点,或者是终于解出了一直困扰自己的难题,那种快乐也是无可取代的。 高中的生活也不全是只有学习跟考试,也会比较放松的时候。 比如每天午休跟傍晚,学校的广播时间,就是学生们比较喜欢的时间段。 因为在午休跟晚自修之前,学校的广播台会开放点歌。 学生可以点播自己想要的歌曲,送祝福给自己亲爱的小伙伴,也会有个别同学匿名送给自己心仪的那个他(她)。 这个点歌环节,可能在其他学校的学生而言,听起来会觉得有点土,却是嘉南的老传统了。 嘉南的学生一开始也觉得这点歌台贼土,“听歌台”三个字听着就像是上世纪的产物,对“听歌台”都嫌弃得不要不要的。 开学不到一个月,发现,嗯,有点香…… 在不能带手机等任何设备,全封闭的学习环境里,有一个能够自由听歌,自由点歌,还兼有“告白”功能的电台,莫名有点浪漫。 嘉南初中部、小学部跟高中部除了共用操场,其他像是食堂都是分开的。 乔安年也是升上高中以后,才知道嘉南竟然有“点歌台。” 乔安年以前上学的时候,最喜欢就是点歌环节。 不同于那些同学把点歌台当成八卦来听,那个时候,每天的中午跟傍晚,是他最享受的时光。 不得不提的是,现在的学生,跟他那个时候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歌单自然是不必说,最明显的变化,还是以前他们初中那会儿,告白都是走得含蓄那一挂,除了极为个别的男生会在广播里明目张胆地表达对某一个女生的喜欢,大部分男生都是点到为止。 送祝福也大都是祝XX生日快乐,或者是希望XX能够在下一次考试中取得进步。 现在学生的告白要更加直接一点。 还有一个比较明显的变化是,以前告白大都是男生跟女生告白,现在概率是一半一半。 女生们也会勇敢地表达自己对某个男生的喜欢。 乔安年跟许明朗在窗口排队打饭,学校播音员说出他的名字时,刚好轮到他,他告诉阿姨,他要打什么菜,没听见自己的名字。 许明朗在低头背单词,还是乔安年提醒排在后头的他,许明朗才总算回过神。 乔安年手里端着两个餐盘,四顾着餐桌坐下,感觉到来自周围同学打量的视线,乔安年不由地低头看自己的校服,没有沾到油渍。 乔安年问许明朗:“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许明朗摇摇头,眼神同样茫然,“没有,很干净。” 乔安年纳闷了:“那这帮小孩儿在看什么?” 许明朗:“……” 好像现在排队的都是高二、高三的学长多一点。 在学长学姐的眼里,他们可能才是小孩子吧? … 乔安年把手里的餐盘放桌上,低头给小孩儿发信息,问小孩儿到哪了。 手机是乔安年圣诞以才偷偷带进学校的,纯粹就是为了方便联系他的乖崽。 课间他也没用,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拿出来发下信息。 乖崽:“快到了。” 乔安年:“好,我在饮料区靠门口床边的这个位置。速来,要不然饭菜要凉掉了。” 乖崽:“嗯。” 乔安年是这的摸不准他家乖崽上学的规律。 秋高气爽的那会儿基本出勤率基本就是约等于无,圣诞过后倒是每天都跟他一起出门上学。 这种冷天,难道不是更应该窝在床上,跟被子天荒地老才对吗? 还是对于天才来说,这种寒冷的天气比较激起他们的斗志? “‘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那一个人……乔安年,生日快乐。希望以后每年的生日,我都可以陪你一起过。’请问,乔同学,你现在心情是怎么样的呢?激动,感动,还是……毫无波动?” 听出是林乐乐的声音,乔安年一脸不解地抬起头。 “嗯?什么?” 什么告白,什么感想? 郁子航今天跟他们班同学一起吃。 骆杰是跟林乐乐一起过来的,他把手里的餐盘往桌上,往乔安年对面一坐:“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首《爱的飞行日记》是点给你的啊。” 乔安年的重点有点偏:“原来这首歌叫《爱的飞行日记》,每次都只是听到副歌部分,还挺好的。” 林乐乐:“???!!!这是重点吗?” 骆杰也感到匪夷所思,“不是,现在有人点歌跟你告白,你只是觉得歌好听而已吗???” 重点难道不是人吗? 要是有人点歌说对他一见钟情,他妈他肯定想知道对方到底是谁。长什么样,漂亮不漂,哪个班的之类的。 谁他妈谁在意点的什么歌啊!!! 乔安年眼神疑惑:“告白?什么告白?” 林乐乐力吐槽:“我怎么觉着现在坐我面前的是我爸,隔了五六七八个那么多的代沟呢?” 在吃饭的许明朗一愣,反应慢半拍地问道:“有人跟安年告白吗?” 骆杰:“……班长,你跟大乔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人刚才是一起去洗手间是了吗?怎么你们两个人都什么也没听见?” 许明朗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刚刚在背英语单词。” 林乐乐一只手握拳,另一只手的掌心覆在握拳的手上:“学霸,请受我一拜!!!” 他们知道班长平时吃饭也看书,但是排队也记单词……是真的完全利用碎片化时间啊!!! 许明朗:“你们刚才说,有人跟安年告白,是怎么回事啊?” “请问,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坐吗?” 骆杰跟林乐乐一听见这讨人嫌的声音,两人身上的毛都要炸开了。 许明朗警备地抬起头。 果然,没任何意外,手里端着餐盘的人,不是叶凯敬这个惹人嫌,还能是谁? 林乐乐跟骆杰的脸色瞬间就拉下来了。 艹了。 这个叶凯敬是怎么回事? 还嫌自己不够烦人是吧? 乔安年、林乐乐他们坐的这一桌是六人桌。 乔安年跟林乐乐边上分别还有一个座位。 “班长,书借一下。” 许明朗不明所以,还是下意识地把书给递了过去。 林乐乐把书往他的位置上一放,抬头对叶凯敬龇牙一笑:“不好意思啊,我这边有人了。” 叶凯敬点头,他的目标,也不是这位置。 叶凯敬把视线,落在乔安年的边上的空位。 “你少往大乔那边看,他边上也有人了。”骆杰一点也不客气地道。 乔安年低头在专心地替小孩儿把鲳鱼上撒的葱还有姜丝给夹出来。 听见骆杰提及他的名字,乔安年抬起头,见叶凯敬竟然还没走,挺诧异。 刚刚乐乐不是说了,他们这里没空位了吗? “这餐厅这么多位置,都不够你坐的么?” 这句话,既不是骆杰说的,也不是林乐乐说的。 叶凯敬听见偏稚嫩的声音,他转过身,就看见乔安年那个比女生还要漂亮跟精致的弟弟站在他的身后。 男生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冰冷。 叶凯敬不好同一个小学生生气,犯不着,尤其是对方是乔安年的弟弟。 叶凯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低头看着小孩道,“唔?这么多位置,我不可以选择我自己想要坐的位置么?” 贺南楼淡淡地掀了掀眼皮,薄唇微启,“你想?” 这两个字表达的完整意思是,你想就有用?呵。 一句话简略成两个字,还是微微上扬的语调,嘲讽跟气人指数直接拉满, 叶凯敬:“……” 贺南楼话落,脸色平静地走到乔安年身边的位置坐下。 乔安年挺疑惑,怎么乖崽也跟乐乐他们一样,好像也很不待见叶凯敬?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磁场不合? 对于叶凯敬总是上赶着在他面前刷存在感这件事,乔安年也是大为不解。 不过他这个人的性格就是,只要人家没惹到他,他也不会跟人交恶。 说白了,就是没有把叶凯敬这号人放心上。 想着他们这儿没位置,叶凯敬自然会走人,乔安年也就没有再浪费口水。 他把手里的筷子递给坐下来的小孩儿:“怎么这么晚才过来?你们老师拖堂了?” 贺南楼伸手接过筷子:“嗯。” 乔安年摸了摸他的脑袋:“可怜,你们老师也真是的,放学不能拖堂的嘛,你们要吃饭长高的呀。我把葱、蒜还都给挑出来了。赶紧吃吧。” 叶凯敬此时才注意到乔安年跟许明朗之间的确还放着一个餐盘,他一直以为是时隔男生饭菜不够吃,才会多打一份。 难怪乔安年刚才只是再挑姜丝跟葱花,却没有动一口饭菜…… 被林乐乐、骆杰他们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一起同桌的提议,叶凯敬也没恼羞成怒,只是很平静地离开了—— 选了个乔安年他们后面的位置,只隔着两桌的距离。 因为中间两座有人。 骆杰快膈应死了:“这个叶凯敬到底是有什么大病?” 林乐乐一脸嫌弃:“吃饭的时候就别提那个人的名字了,影响食欲。” 骆杰:“有道理,吃饭,吃饭。” … 高中这种封闭式的生活,一点点绯闻,或者是一点点逸闻,都可以成为同学们乐此不彼的谈资。 尤其是跟绯闻有关。 乔安年是在吃完饭,回教学楼的路上,听林乐乐他们说起,才知道中午有人在广播里跟他告白。 乔安年挺意外的。 开学军训那会儿,他们班不少学生都以为他跟云溪是一对。 这事他专门解释过,解释了他跟云溪是小学跟初中的同学。 没用,就没人信他。 就离谱。 绯闻传得最离谱的那会儿,离谱到什么程度呢。 离谱到乐乐、骆杰甚至是子航都微信戳他,问他是不是悄摸地跟云溪在一起了。 乔安年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离了大谱。” 太小了。 才十五六岁的年纪,给他当侄女都差不多了。 当是,好像真的认为他跟云溪是一对的人挺多的,经常会遭到同学们的起哄。 他也不好解释得太过频繁,不然会给人感觉,好像他很不想跟云溪扯上关系。 他解释了没用,不解释吧,好像等于默认。 现在基本上是除了他们班同学,其他班同学也都认为他跟云溪是男女朋友。 他问过云溪,为什么不跟大家解释下。 小姑娘给出的回答是:“这样基本上就不会有男生跟我要微信,也不会有男生在广播里跟我告白。” 就,很酷。 乔安年发现还真是这么个现象。 云溪那边是基本上没有男生要微信,他这边也差不多。军训那会儿还有女生跟他要微信,后来的确是渐渐地少了。因为大家都默认他跟云溪是一对。 因此,听说有人在广播里跟他告白,乔安年第一反应是挺意外,甚至开了句玩笑,“真的假的?我以为全校都知道我跟云溪是一对。” 乔安年是第一次在广播里听见有人跟告白。 骆杰耸肩:“所以我说对方很勇啊!就是不知道那个人是觉得你跟云溪不是一对,还是觉得就算你跟云溪是一对,也无所谓。对于那些奉行真爱无罪的人来说,撬墙角什么的都不算事个时,你懂的。” 乔安年笑了笑:“应该就只是一时的好感而已。像是你们这个年纪,是最容易对异性产生好感的年纪。” 大都是一种朦朦胧胧的喜欢。 这种喜欢,也许不够成熟,甚至被冠以“早恋”这个偏贬义的词,但是心动哪有分什么早或者玩? 动心了,就是动心了。 甚至这个时候的喜欢,是最纯粹的。 无关家世,五官房子、车子、工作,仅仅只是,跟这个人有关。 林乐乐:“少占我跟小杰便宜啊!什么叫我们这个年纪,难道你跟我们不是一个年纪?还想在我们面前当大叔呢?” 乔安年心说,他可不就是大叔么。 眼看话题不自觉又歪了,骆杰好奇地问道:“说真的,大乔,你就对那个跟你告白的人一点也不感兴趣?不好奇对方是哪个班的,漂不漂亮,你们在哪里见过?” 乔安年:“嗯,不是特别好奇。” 贺南楼沉声插了一句,“为什么?” 乔安年笑了,他轻捏了下小朋友的脸蛋:“你一个小朋友,问这么多做什么?” 骆杰搭上乔安年的肩:“不是,我也想知道。到底为什么不好奇啊?我听子航说,之前也有女声跟你告白过,你给拒绝了。说是没有恋爱的打算。你是想等上了大学以后再说?” 乔安年一脸意外:“嗯?子航怎么知道……” 骆杰催催促道:“哎呀,你管明朗怎么知道的,你就告诉我们,为什么你没打算谈恋爱呗。” 还能是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现在只能接触一些小女生,他能对小女生起什么心思? 乔安年又不能说出真实的原因,只好想了个万能的答案:“现阶段没想要谈恋爱,等以后遇见了喜欢的再看吧。” 乔安年又补充道:“当然,我对那个广播里的人不好奇,也不是说,我对对方的喜欢毫不在意啊。每一个人的喜欢跟告白都很珍贵。我只是觉得,我没有想过要回应人家的感情,所以不会去好奇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当然,我是希望在嘉南的三年,她能够好好学习。” 林乐乐竖起大拇指,“绝!人家跟你告白,你却只想告诉人家,让人好好学习。” 骆杰一副“我看不透了”的样子,“怎么你这种钢铁直男都会有人告白呢?就因为颜值吗?” 林乐乐:“有一说一,大乔除了颜值,成绩也是挺拿得出手的。” 骆杰:“……” 次次都年级第一,那是挺拿得出手吗?! … 小学部跟你高中部只有一段路是同行的。 乔安年在小孩儿脸上摸了下,还好,脸是温热的,没有被风吹得冰凉,可能是因为今天太阳比较暖和的缘故,虽然有风,也不至于太冷。 乔安年拍了拍小孩儿的脑袋,“去吧,回到教室后给我发个信息。” 贺南楼没有走,他站在阳光下,仰起脸:“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在心里默记英语单词的许明朗一停,也好奇地看向乔安年。 乔安年哭笑不得,“宝,你什么时候好奇心这么旺盛了啊?” 林乐乐:“哈哈哈哈,小楼当然是好奇你以后会给他找什么样的嫂子啦!是不是啊,小楼?” 贺南楼冷声道:“不是。” 骆杰反应很快:“你是不是傻?小楼是压根不想大乔给他找嫂子吧?” 林乐乐摸了摸下巴,“我觉得你很有可能真相了。” 这两人,一个兄控,一个弟控,啧。 … 贺南楼:“喜欢的类型?” 贺南楼掐头去尾的,乔安年还是一下就听明白了。 果然人类的本质是八卦吗? 小家伙从小就是只要想要知道的答案就会刨根问题,乔安年只好想了想,“嗯……我喜欢的类型吗?能跟我谈得来,日子能过到一块去的。” 贺南楼又问了一句:“相貌?” 乔安年:“……” 现在的小学生好奇心都这么旺盛了吗? “对于样子我其实没有特别要求,普通就可以了。双方能够合得来是才重要吧,颜值不是特别重要,毕竟两个人要是想走得长远,还是得看性格是不是合得来。还有要问的吗?贺问问?” 贺问问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再发问。 林乐乐一脸茫然:“啊。谈得来,我能理解,为什么还要求日子能过到一块去啊?谈个恋爱哪能保证就能走进婚姻啊?再说了,我们还这么小,一起过日子什么的多不现实啊。” 乔安年乐了:“小傻子,等你以后遇上喜欢的人,你就知道了。当你喜欢一个人,你就会想要一辈子跟她在一起。当然,未来具有不确定性,以后能不能在一起的确是不好说,不过,喜欢一个就是这样的,会想要对方能够参与自己的未来。“ 贺南楼盯着乔安年:“你有过喜欢的人?” 乔安年:“喜欢的人倒是没有,不过,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倒是有。” 贺南楼:“谁?” 乔安年在小家伙的鼻尖上轻点了下:“你呀!” 骆杰、林乐乐:“……” 他们刚刚在期待什么东西? 许明朗捧着单词的书,眼神羡慕。 大乔跟小楼的感情真的很好。 … 贺南楼要去小学区,乔安年跟林乐乐他们则是回高中学区。 在教室门口,乔安年看见了等在走廊上的叶凯敬。 林乐乐、骆杰回他们自己的教室去了,许明朗刚才在楼下碰见英语老师,被英语老师叫过去办公室拿同学们的课堂作业,中午要发下去让同学们订正。 乔安年走上前,“找我有事?” 叶凯敬苦笑了下:“我以为你不会主动跟我讲话。“ 这回应……好像他们很熟似的。乔安年语气平静:“找我有什么事吗?” 叶凯敬看了看四周,午休时间,大部分同学都在教室里,加上天气冷,走廊上没什么人。 叶凯敬还是放低了语调:“我的好友请求……你收到了吗?” 乔安年点头。 收到了,圣诞节的隔天,他看见了。 叶凯敬犹豫了下,“那你……” “微信对我而言,是一个私人领域。” 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没那么熟,不想加。 第77章 直男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 大冬天的,站在走廊上说话,是真的需要一点勇气的。 太冷了。 乔安年的脚都冻得有点发僵。 “安年,你真的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乔安年被叶凯敬这一声“安年”给喊得起了鸡皮疙瘩。 真奇怪,同学中间,也不是没有人这么喊他。 以前跟他比较熟的客户,还有喊他年年的,可从来没有人能像叶凯敬这样,喊得他……说不出的不适。 叶凯敬的声音很低,乔安年根本没听清。 只听见什么机会不机会的。 “什么?” 一时间,叶凯敬无法确定乔安年是在跟他装糊涂,还是……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对方真的对他的心意没有一点察觉。 两人的身后,响起一道清亮却充满讥诮的声音:“我来告诉你吧。他喜欢你,想要泡你。” 郭维说这句话时,音量并没有放低。 午休时间,大半的同学都靠在桌上睡觉。 郭维这句话,就跟一块石头给重重抛水里的效果差不多。 睡着的,没睡着的,都给惊醒了。 嘉南校风还算是开放,一般学生早恋,只要不太过明目张胆,公然在校园里牵手,或者是在学校、班级里做亲密的举动,或者是不要影响到成绩,老师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过分干涉,也不会像其他学校那样,一经发现,就请家长。 即便如此,一个男生跟另一个男生告白,自嘉南创校以来,不说绝无仅有吧,反正这么就这么在走廊上,还是经由另一个人口中说出,基本上是隔壁班都能听见的程度,绝对是没有前例,往后会不会有……总之校方是绝对不会想要再次发生类似的事情的。 太劲爆了! 卧槽! 但凡当事人不是年级第一跟年级前十,大家可能都不会这么震惊! 就因为这事儿太离谱了,离谱到哪怕大家的耳朵全听见了,身体压根没能做出反应,只呆呆地看着窗外。 没有人出来看热闹。教室内外,甚至比刚才还要安静很多,没有人出声。 乔安年一脸震惊。 谁泡谁? 摄影圈GAY还挺多的,乔安年不至于对同性恋这件事大惊小怪。 即便如此,对于郭维所说的内容,乔安年只觉得离谱得没了边。 叶凯敬喜欢他???! 扯呢么不是? 他跟叶凯敬就压根没说过几句话! … 叶凯敬僵直地站在原地。 走廊上的风吹在他的身上,像是穿过他的身体,刮得他连骨头遍体生寒。他的脸上去又像是被火给烤着,涨红无比。 这种冷热的交替,令叶凯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叶凯敬今天的确有试探到底的意思。 他想知道,乔安年对他究竟有没有想法。 郭维的莽撞跟粗鲁,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在学生之间,同性仍然是禁忌的话题。 男生跟女生交往,尚且大都是瞒着老师跟家长的状态,何况是公开出柜这么大的事。 这个时候,郭维只能否认。 他根本没敢没去其他同学,尤其是乔安年的神色,他狠狠地瞪着郭维:“郭维,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胡说八道?这是我从学校的广播办公室拿的纸条,是你中午交给主持人的字条。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今天中午你要主持人播报的内容——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那一个人……这是我从你桌上拿的笔记本,你敢让大家看一看你写的这张字条,还有你的笔记本吗?” 叶凯敬眼睛充血。 他是托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转交的字条,女生根本不知道他上面写的内容。字条他也是以匿名的方式,按理说应该根本没有人知道他跟那则广播跟他相关。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郭维跟踪了他! 郭维不仅跟踪了他,还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看见了那张字条,还把字条给拿到了手! 死一样的寂静。 叶凯敬知道,他沉默的时间越长,事情对他只会更加不利。 不管怎么样,这个时候他应该怒斥郭维,但是又怕郭维反而会把他捶得更死。 毕竟他跟郭维“暧昧”了那么长时间,哪怕他每次都以为了他们两个人好,最好删除他们两个人的聊天记录,以免被同学或者家里的长辈给看见,郭维每次都告诉他已经删了。 现在再回头看,以郭维的性格,可能根本就没有按照他说的去做!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呢?无言以对了,对不对?不是说对乔安年一见钟情吗?圣诞夜那天发骚地给对方唱情歌,今天又电台送生日祝福。现在他就站在你的面前,怎么连一句喜欢都不敢说了呢?” 郭维唇边笑意收起,冷嗤道:“叶凯敬,你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 “圣诞节那天唱歌?卧槽,难道圣诞晚会那天,叶凯敬的那首《小情歌》就是唱给乔安年听的?” “圣诞节唱情歌,今天广播告白,这一件件的,事情都对得上……天!所以叶凯敬喜欢的人,是乔安年??” “是的吧?要不然叶凯敬怎么到现在都不反驳郭维的话?摆明了是郭维手里的字条跟他的笔记本上的笔迹是吻合的,都是实锤!” “我这么觉得。可是我们大家都知道乔安年有女朋友了吗?这个叶凯敬怎么想的?难道是想要当男小三。” “……不是吧?要是真的想要当男小三就太恶心了!无论男女,插足别人感情的都是渣渣。” 随着叶凯敬沉默的时间越长,各种议论声也就越来越多。 眼睛发红地盯着郭维:“把笔记还给我。” 郭维笑了:“只是想要笔记本而已吗?恐怕你更想要的,是手上的这张字条吧?” 郭维笑着,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淡蓝色的便签纸,夹在指尖。 叶凯敬瞳孔倏地一缩。 他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忍住上前夺过字条的冲动。 他不能动,他要是真的伸手去抢,大家只会更加认定字条就是他的。 “叶凯敬,你看你,连夺回你自己的字条都不——” 郭维倏地住了口,因为他指尖的字条,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上前一步的乔安年给取走。 郭维一怔。 几秒之后,他的双臂环胸,嫉妒的芒光射向乔安年,语气讽刺:“呀,还没一起呢?就护上了?叶凯敬,有一套啊,年级第一都被你给轻易拿下了。” 乔安年总算是多少看清楚一点形式了。 估计是这郭维跟叶凯敬两人是一对,不知道怎么的闹掰了,郭维才会对叶凯敬公开报复。 报复就报复吧,拉他下水算是怎么回事啊? 就算是叶凯敬真的喜欢他,跟他有什么关系?从头到尾,他跟这个叶凯敬就没怎么接触过。 郭维就算是要报复,能不能精准打击一下? 乔安年表情平静:“说完了吗?” 郭维眼神警备地看向他。 乔安年把字条交还给了叶凯敬。 没去看叶凯敬是个什么表情,他也不关心。 乔安年转过头,对郭维道:“郭维,之前军训的时候我跟你还有叶凯敬、明朗四个人一个寝室,你跟叶凯敬两个人开着外放玩游戏,严重影响我跟明朗两个人休息。当天,你气不过,又找了你在学校的朋友,把寝室给霍霍了一遍。我跟明朗回到寝室,寝室脏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 但是我认为,没有经过当事人的允许,擅自公开或者是造谣他人的性向,都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尤其是在学校这种地方。” 乔安年瞥了眼教室后面的钟,“快上课了。回你们的教室吧。好好学习,考上嘉南多不容易,不要轻易把自己以前的努力给作没了。那么做,对不起一直栽培你的父母不说,最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说完,乔安年就顶着四面八方错愕的或者是佩服的眼神,进了教室。 “救命!!!不愧是年底第一!真的好会说!” “怎么办?我可能都要对学神心动了!” “乔安年三观是这的好正!他说得对,没有经过当事人的允许,擅自公开或者造谣他人性向的行为这的好LOW。” “而且完全是凭一己之力,生生地把这种搞不好就要出轨的“惊险”场面给扭转成了积极向上的内容有木有!!” 啊啊啊! 乔安年是真的有点人格魅力在身上的! … “你不相信叶凯敬喜欢你?你认为我是在撒谎?” 郭维在乔安年的身后大喊。 这些培优班的学生是不是蠢? 叶凯敬到现在连屁都不敢放,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说得都是真的吗?! 乔安年其实挺不想搭理郭维的,又担心郭维这个蛇精病会在教室门口继续疯,影响班上还有隔壁班的学生学习。 尽管在他看来,以目前这种程度来说,已经算是非常打扰了。 郭维这种人,他是不是脑子里就永远没有为他人考虑这事儿,只顾着他自己爽? 乔安年只好勉强转过头,“跟我有关系。” 郭维先是一怔,继而大声地嘲笑出声:“哈哈哈!叶凯敬你听见了吗?你喜欢的人,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你!你的喜欢,在他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乔安年:“……” 嗯,说得很好。 的确就是这样没不错。 不过上课的铃声为什么还不响?平时不是他才刚刚在桌上趴下,铃声就响的吗? … 因为乔安年提了他跟郭维先前有过节这件事。 郭维说叶凯敬喜欢乔安年这件事的真实程度,也就被大打折扣。 虽然,在郭维提出对比字条跟笔记本的字迹,证明他没有扯谎,叶凯敬没有作出回应,后来也始终没有当场坚决地否认来看,后者的性向的确值得怀疑。 不过因为那张字条已经被乔安年给了叶凯敬,最后谁也没看见郭维口中提到的字条。 没有证据,事关一个人的性向,大家当然不好妄下定论,不过相互之间彼此八卦是难免有的。 有说郭维肯定是暗恋乔安年或者是叶凯敬两人当中的其中一个,因爱生恨,所以郭维才会这么跳。 也有说郭维跟乔安年还有叶凯敬两人都有过节,才会故意造谣人家性向。 总之吧,无论是哪一种,都只能说明郭维这个人挺可怕的。 得不到一个人,或者还是跟人有过节就要毁掉……这种人的性格太可怕了。 恐怕连郭维自己都没有想到,他费了大力气,接近学校广播的主持人学姐,才总算哄骗到了叶凯敬的字条,以为能够让乔安年跟叶凯敬两人身败名裂,结果只有他跟叶凯敬两个人的性向被同学们怀疑。 没有人怀疑乔安年的性向。 乔安年要是同,那程云溪不早就站出来撕他了么? … 叶凯敬疑似喜欢乔安年,一个是年级前十,一个是年级第一,这事闹得太大。 第一节下课,乔安年跟叶凯敬、郭维三个人,就被一起叫到了老师办公室。 性向这种事,太私密了,一时间,两位老师也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好。 郭维跟叶凯敬都是5班的,五班的班主任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这两个学生,一个是自从开学以后,成绩排名是一直往下掉,从原来入学前的年级前五十,到现在已经是掉到200开外了。 另一个是这两个月一直在稳定地进步着,只要叶凯敬保持目前的成绩,高三也能够不掉队,江大还是非常有希望的。 谁能想到,这才第一个学期,就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在乔安年被十三班的班主岳杨叫进来之前,五班的班主任已经开口问过他班上的两个学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郭维咬定叶凯敬是个同性恋,喜欢13班的乔安年,还说他正在跟叶凯敬交往过,结果对方劈腿,跟乔安年搞在了一起,所以他才会气不过,整了这么一出。还给他看了他跟叶凯敬大量的暧昧的短信。 叶凯敬则一口咬定,他跟郭维之前只是玩得比较要好,是对方误会了。他也没有喜欢乔安年,他加乔安年的微信,只是想要跟对方讨论学习。何况,乔安年也没有加他。 信息量太大,前年才从师范院校毕业的年轻班主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只好求助地看向自己的同事——有着多年教学以及带班经验的13班班主任岳成瑞。 当然,5班班主任也不是没有管叶凯敬要过字条,叶凯敬说不小心丢掉了。 如果叶凯敬没有喜欢乔安年,那字条就是他证明郭维在撒谎的最好的证据。 同样,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她也不能反向逆推,就因为叶凯敬弄丢了字条,就肯定郭维没有在撒谎,叶凯敬的确是同性恋,且目前在追求13班的乔安年。 目前来说,郭维跟叶凯敬两个人可以各执一词。 两个人一个是班上的好苗子,一个是精神状态令人有些担心,5班班主任韩苗苗是重话不敢说,又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把实话给问出来。 5班的班主任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寄希望于13班的乔安年。 岳成瑞倒是没5班班主任这么紧张。 他问过他班上的学生,详细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得不说,安年这个学生,真的太令他省心了。 被一个同性告白,跟被一个异性告白,在校园里,引起的风波程度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在这件事情上,安年处理得太好了。 本来很有可能会引发舆论风波的一件事,被他以非常平和,非常成熟的姿态给解决了。 “岳老师,您看……” 由于岳成瑞迟迟没出声,5班的班主任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把话题抛出去。 不是岳成瑞不肯帮忙什么的,只是他刚才,也在思索该怎么开口比较好。 青春期的孩子们,情绪都太敏感了。 可能在大人听来没什么的一句话,听见他们的耳朵里,就会完全变成另外一种意思。 成熟稳重、品学兼优的学生他教学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遇见过,但是乔安年绝对是是他带过的历届学生当中,最令他省心的那一个。 学习成绩好,在班级里有号召力,执行力高,他就没有做过令他操心的事情,相反会帮着他一起管理班级。如果有学生向他请教问题,他也从来不会拒绝。可以说,他们班在乔安年潜移默化的影响下,跟其他班在逐渐地拉开距离,完全起到了正面影响的作用。 也因此,在性向这么敏感的事情上,岳成瑞不想因为自己说话的不妥当,造成学生任何不必要的误会,或者是紧张。 开口前,岳成瑞先是对乔安年笑了笑:“别紧张,老师这次叫你过来,就只是想向你了解下大致的情况。能跟老师说说,你跟5班的叶凯敬还有郭维两个学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对被叫办公室这件事,乔安年本来还挺担心。 早恋、同性恋,这两个词叠加在一起,对于任何一个老师而言,恐怕都是爆炸性的效果。 好在,就他现在看来,岳成瑞的态度还挺温和。 本来这事儿他就是无妄之灾,乔安年也没设么好藏着掖着的。 他把事情原原本本地给说了。包括他吃完午饭,在走廊上碰见叶凯敬,问叶凯敬什么事,还有叶凯敬问他为什么不加他微信,什么不能给他个机会之类的,以及郭维忽然跑出来,说叶凯敬喜欢他。同时,把他军训期间跟叶凯敬、郭维两人曾经短暂地住过一个寝室,三个人之间闹过不愉快的事也给说了。 “接下来的事,您应该也都知道了……” 韩苗苗没忍住,犹豫地问了一句,“那你觉得……叶凯敬,有喜欢你吗?又或者说,他此前,对你有没有过追求的举动?” 乔安年:“没有。” 如果仅仅从主观上他自己的感受而言的话,他的确没有认为叶凯敬喜欢他,又或者是有追求过他的举动。 他就压根没怎么关注过叶凯敬。 对于叶凯敬是不是喜欢他这件事,他也不CARE。 跟韩苗苗愣住,“哎 ?” 郭维跟叶凯敬也一直待在办公室里没有离开,闻言,叶凯敬倏地朝乔安年看了过去。 郭维则是愤怒地道:“撒谎!他又是在圣诞节给你唱《小情歌》,又是点歌祝你生日快乐,他表现得还怎么明显,甚至今天都走到你的面前,想要告诉你他喜欢你,你竟然说他在今天之前从来没有过追求得你的举动!难道你是弱智吗?” “郭维!注意你的态度!”何苗苗生气地喝止道。 乔安年:“第一,你说的圣诞节的《小情歌》我根本就没听见,还有,今天也不是我生日。我身份证上的日期是公历,我只过农历生日。这件事,只要是我身边的朋友都知道,你不信可以去问问明朗,还有乐乐。如果说叶凯敬真的是我的追求者,那我只能说明,他的功课做得实在不到位。还有——” 乔安年停了停,用一脸无辜的语气道:“不是我爱炫啊,就……喜欢我的人,真的挺多的。如果我要注意我每一个追求者的举动,我不累死?你该不会以为,我的年级第一,是靠去数我有几个追求者,他们每天都在做些什么,是不是谁又给我唱了哪首歌,谁在校园广播跟我告白得来的吧?” 至于他的生日这个问题,他身份证上的生日,是原身的。 只有小楼知道,他的生日是在大年初一。 好在,因为原身生日也是在冬天,他跟小楼解释,是当年村里把他身份证上的月份不小心给填错了,小孩儿也信了。 乔安年一段话,把郭维给噎得不行。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岳成瑞都想替自己的学生拍手叫好!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 身为学生,最主要的心思,当然应该放在学习上! 谁的第一会轻易得来的? 有了乔安年这个第三方的说辞,郭维说的叶凯敬在追求乔安年这件事也就不大成立了。 哪有被追求的那个人,一点也不知道的,反而是郭维知道得比谁都清楚呢? 当然,也不排除乔安年不想被贴上同性恋的标签,所以不约而同地跟叶凯敬采取了同样的说辞。 总之,因为证据不足,加上乔安年跟叶凯敬双方,一个是否认了被对方追求,一个是否认了在追求对方,那么郭维的话就不足以为信。 这件事,乔安年没有半点错误,因此岳成瑞仅仅只是按流程向学生了解了情况之后,就让乔安年离开了。 “你不能走!” 郭维情绪激动,他冲到乔安年的面前。 岳成瑞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学生的事情,赶紧上前一步,拦在两个学生之间,同时让乔安年赶紧先走,韩苗苗也偷偷地给叶凯敬使夜色,也让叶凯敬赶紧走,免得郭维没完没了的。 办公室里还是有其他的老师在的,郭维哪怕发疯,也绝不会在这种毫无把握的情况下发疯,因为被岳成瑞给拦着,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乔安年跟叶凯敬两个人从他眼皮底下溜走。 可恶! … “安年——” 乔安年现在是听见叶凯敬的声音就脑壳疼。 他还是停下了脚步,不为别的,纯粹是想把这事儿给了了。 这里是老师办公楼,学生一般不会到这儿来,这会儿又已经过了上课时间。 出于谨慎,乔安年还是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他一路走到洗手间前的走廊上,“说。” 乔安年是越生气,话越少的人。 叶凯敬未必知道乔安年的这一习惯,不过从对方的脸色当中,他也猜到了对方的心情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正常的,如果换成是他,因为谁惹上了这么大的麻烦,他也会不高兴。 叶凯敬一脸歉意:“对不起。我真的很抱……” 乔安年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叶凯敬过于墨迹的开场白。 他抬了抬手,“道歉就不必了,以后离我远一点就行。还有,我,钢铁直男,玄铁剑会弯,我都不可能弯一下的那种,懂?” 第78章 恐同 无论是圣诞节吉他弹唱,还是电台点歌,叶凯敬所做的,无非是想要乔安年知道他的心思。 在老师办公室,乔安年回答5班的班主任韩苗苗,他不觉得叶凯敬喜欢他,也不认为叶凯敬在追求他。 叶凯敬自然他也就以为,乔安年是真的不知道他喜欢他。 毕竟,站在乔安年的角度,因为他跟郭维,平白惹了一身腥,他应该讨厌他都来不及,没有理由帮他说话。 但,乔安年竟然是知道的! 乔安年竟然知道,他喜欢他! 没有任何防备,叶凯敬的那份喜欢,就这样被乔安年亲口给捅破。 对方不仅知道他喜欢他,而且就这么直言不讳,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告诉他,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的可能。 太过猝不及防。 叶凯敬瞬间涨红了脸色,他的神情也有些慌张,“你,你都知道,我……” “知道你喜欢我?” 乔安年见叶凯敬一句话说得那么吞吞吐吐的,干脆替他把话给说完:“这件事也不难推测吧?郭维闹到我教室门口,就说明他手里有能够把你给锤死的证据。退一万步,就算是他没有证据,只是在诈你,在他提出对照笔迹时,你没敢答应,不是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吗?你在心虚,所以才会连对照笔迹也不敢。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字条还给你?你该不会以为我人美心善吧?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叶同学。” 一时间,叶凯敬完全说不出话。 在乔安年把字条还给他的那一刻,当时他的心其实很乱,大脑也乱糟糟的。 他的指尖紧紧地捏着字条,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怎么才能把这张字条给处理掉,在不会被任何人给发现的情况下。 最后,他把字条给扔进了男生厕所里,冲走了。 亲眼看着字条被水冲走,他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渐渐地趋于放松。 之后,上课铃就响了。 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猜当时乔安年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为什么会把字条还给他。 事实上,上课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中午发生的事情。 竟然是,一开始就知道了他的心意了吗? 叶凯敬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 在他的计划当中,本来应该是他在安年面前刷足存在感,再一点一点地融入对方的生活,之后,在把他喜欢他这件事挑破,循序渐渐…… “对,对不起……我知道,这次我是这的给你惹了很大的麻烦。” 乔安年刚想说,你知道就好,只听对方犹豫地问了一句,“我想知道,既然你都知道……那你刚刚在老师办公室为什么,要帮我?” 乔安年完全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往他身上推的,不是吗?甚至,他完全可以夸大其词,毕竟是他跟郭维,把他给卷了进来,他完全可以趁机报复。 还是说,乔安年……对他,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至少对他对他,是有一些好感的? 叶凯敬握紧的手心,隐隐有些出汗。 “你喜欢我,我就要整死你?不至于。多大点事儿?我是直的,不会因为被你喜欢,我就弯了。最重要的是,你对我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考上嘉南应该不大容易吧?不管怎么样,以后好好学习吧。该说的我都说了,要是以后你还不死心,那我可就不是现在的处理风格了,你要是不信,你大可试试。” 多大点事儿…… 叶凯敬的手心松了又握,脸色一寸寸地白了下去。 他的耳边,仿佛响起之前郭维对他的嘲笑—— “哈哈哈!叶凯敬你听见了吗?你喜欢的人,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你!你的喜欢,在他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叶凯敬低着头,“我知道了……那以后,我们能当朋友吗?” “别了吧,我也不缺朋友。” 乔安年拒绝地一点没不客气。 跟郭维搞在一起的时候,为了哄郭维高兴,可以跟郭维一起,在寝室里外放玩游戏,在郭维把人喊来寝室,霍霍寝室,叶凯敬也没有主动出面阻止。 全部都是后面他跟郭维两个人闹起来了,叶凯敬才充当和事佬。这两件事都足以说明,叶凯敬这个人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只要是跟他没有直接利害关系的,他就不会主动出面。 乔安年见过的人多了,叶凯敬是个什么人,他不说百分百看透,好歹看透个七七八八。 这种人以后入了社会,也许会是人精。 他不喜欢。 他复杂的人跟事,他都不喜欢。 叶凯敬的手心紧紧攥起,“对不起,我让你讨厌了。” 乔安年:“……” 救命!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点什么问题?是在给他强行加什么戏?! “谈不上什么讨不讨厌的,大家都是同学。以后在学校里碰见,照常打招呼就行。今天我们班有个测验,我先回去了。” 讨厌一个人也多少要花点力气的好吗? 乔安年说完,就敷衍的朝对方抬手回了下,双手插校服口袋里,步下一楼教师办公楼的阶梯。 小跑地跑出教师办公楼。 叶凯敬站在原地,他看着乔安年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里,才缓缓地动了动,被风吹得僵冷的手。 他是不是,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 … 不要小看学生之间的情报网。 下午放学,不在同一个楼层的林乐乐、骆杰跟郁子航他们全部都知道了郭维造谣叶凯敬追求乔安年的事。 林乐乐他们住校,没带手机,也没法在群里告诉乔安年,让他放学先别走,等他们一起,干脆一放学,就来到乔安年教室门口堵人。 乔安年一看人到得这么齐,就猜到这几个人多半是知道中午发生的事情了。 到得这么齐,多半也不是他一两句话就能忽悠过去的。于是干脆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司机先去学校附近吃点东西,他今天有事,迟点才能回家。又给张倩柔打电话,告诉他他今天带小楼跟乐乐他们一起吃饭,让她先吃。 之后乔安年去了小学部,接了参加学校科学兴趣课的小孩儿,一帮人去了学校后门的一家小炒店,要了一间包间,就当是是请大家吃晚饭了。 嘉南在学习方面管得很严,对于住校生出校这事儿管理得并不是很严,不管晚上有没有安排晚自习,学生们都可以自由出入校园。 当然,晚上是必须要回宿舍的。 主要是学校后门那条街上的餐厅,全是由一个学生的家长投资的。据说就是为了在自家孩子吃腻食堂的饭菜时候,能够有所选择。既然要开餐厅,还是学生吃的餐厅,干净是必须的,于是干脆投资了整条街的餐饮,品控全部都由学生家长夫妻两人亲自把控。还会定期组织,请不放心的家长参观他们所投资的餐厅后厨,甚至放出欢迎家长“暗访”这样的话来。 结果证明,该家长投资的餐厅、小店,食品卫生方面的确过关,关键是,味道也好。 当然,价格就不太便宜就是了。 嘉南的学生基本也不差钱,也不太在意价格。要是有学生负担不起,校内食堂学校每年都有财政补贴,价格实惠。总之,就是给校内学生多一个选择而已。 据说,该家长每年的利润还是挺可观的。 学生在外就餐,食品安全卫生这一块是学校跟家长最为担心的事,卫生安全既然得到解决,学校自然也就不会阻挠学生在外用餐。 嘉南每年毕业生跟家长捐款的资金也够多,也不会因为学生在外就餐,就认为动了学校食堂的奶酪。 乔安年在校外吃过几次,包括许明朗在内,他们都轮流买过单。 乔安年对学校后门的物价,只能用“终身难忘”来形容。 “你们几个人吃得了那么多么?省着点啊,不然我微信里的钱要是不够,你们有一个算一个的,都得抵押在这儿洗碗抵饭前了。” 林乐乐他们一个一个地凑到服务员跟前点菜,乔安年就看见服务员在纸上勾啊勾的,他的耳边就想起他的微信钱包余额被扣啊口的声音,出声让那几个人悠着点。 林乐乐是在家里连碗都没有洗过的人,他转过头,跟乔安年贫道:“那完蛋,可能得一边洗,一边被倒扣钱,这钱永远也没有还完的时候了。” 许明朗今天手里难得什么书都没拿。 他看不进去书。 自从他从同学口中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他就坐立难安的。 他是看着安年被同学郊区老师的办公室的,尽管安年在上课之前那就回来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不像是挨了骂的样子,可他还是不敢问。 嘉南校风是挺开放,可男生跟男生的感情,在这里还是会被视作异类的。 幸好,大家没有因为郭维跟叶凯敬的事,认为安年是同性恋。 许明朗在走神,听见“洗碗”两个字,他回过神,刚好听见乔乐乐的这一句,他也没听明白为什么会被倒扣钱,听见洗碗刚好是他自己擅长的事情,连忙出声道:“不会的。我挺……擅长洗碗的。” 林乐乐朝许明朗竖起大拇指:“能干!” 不是正话反说的那种夸奖,是真心实意地那一种。 许明朗听得出来,他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骆杰插了一句,“班长,用不着你留下洗碗。等会儿我们吃完拽着小楼就撤,把大乔一个人留在这儿就行。” 林乐乐:“这个可以有!” 乔安年:“我谢谢你们了啊。” 没忘记得把小楼给一块带走。 … 乔安年说钱不够,就让这帮小孩儿押在这里洗碗当然只是开玩笑的话。 不过还是提了一句,能吃多少,点多少,只要是点了的,必须吃完,不要浪费。 林乐乐他们也不是第一天跟他出来吃饭,小时候他们还会点很多菜,根本吃不完,浪费得不行,后来发现大乔会生气,是真的生气,他们喊他出去一起出去玩,都不带搭理的那一种。 几次之后,林乐乐他们也学乖了,出去点餐,不管请客的是谁,绝不浪费。 乔安年要了个二楼的包厢。 乔安年替小孩儿把背上的书包给拿下来,把两人身上的外套给脱了,挂椅背上,连同他自己的书包一起,给放一旁的空着的凳子上。 林乐乐也把自己的书袋给放上去,“你放别的地方。” 里头的书是他打算晚上带去寝室看的。 见乔安年不让放,他顿时扬高了音量,“为什么啊?我书包上是有细菌,不配跟你俩放一块儿是吧?” “小楼有洁癖,你乖,放子航书袋上面吧,啊。” 听说是小楼介意,林乐乐屁话没说,就把书袋给叠郁子航、骆杰两人的书袋上了。 是他刚才一时忘了,小楼有洁癖这事儿了。 关键是不仅洁癖,小家伙还挺有占有欲,除了大乔,谁也别想跟他的东西放一块儿。 要是不小心挨一块了,不管多贵的东西,小家伙都能直接给扔了。扔的是他自己的东西,好像被别人的东西碰过了,就不洁了,不能用了似的。 当然,大乔例外。 他就没见大乔被小楼嫌弃过。 包厢里,也没有其他人,郁子航等林乐乐把书袋给放好,所有人都坐下后,开门见山地问道:“大乔,郭维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郁子航问得含蓄,一屋子的人,除了在小学部,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的贺南楼,其他人闻言,眼睛全部都齐刷刷地看向乔安年。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这帮人就是为了问他这个,才堵到班级门口来,听见郁子航这么问,乔安年还是郁闷了下。 不是郁闷郁子航,是郁闷郭维跟叶凯敬那俩人。 乔安年:“……是真的。” “卧槽!!!艹艹,艹!那个叶凯敬好恶心。” 林乐乐一连说了好几个草,骆杰也是脸色难看,“我觉得,现在可以通知服务员不用上菜了。” 太恶心了,根本吃不进去。 许明朗右手的大拇指紧张地扣着左手的大拇指,林乐乐他们每骂一句,他的脸色就苍白了几分。 乐乐他们……好像很讨厌同性恋 乔安年注意到许明朗不太寻常的反应,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是又没办法确定。 尽管从同学的转述当中听说了事情的大概,得到当事人的亲口证实,郁子航还是被震惊到了,张着嘴,好半天说不出半句话。 乔安年迟疑地问了一句:“反应这么大,你们恐同啊?” 郁子航摇了摇头,“我不恐同。我在网上查过资料,性向是天生的。我就是……之前没往那方面想过。难怪,叶凯敬这段时间总是在你面前晃……” 骆杰:“我反正是不喜欢,尤其是叶凯敬那个人太恶心了。呕~~太恶心了。” 林乐乐疯狂点头,“是很恶心。他怎么敢喜欢你的?平时是不是太少照镜子了?” 脸也太大了。 贺南楼:“你们在说什么?” … 包厢里诡异地静了静。 林乐乐跟骆杰两个人,平时一个赛一个的话多,这会儿是完全被蚌住了。 咋说?说有个男的,看上你哥了,还闹得高中全都知道了? 这会不会在小楼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什么阴影啊? 两人默契地看向郁子航。 子航不是对同性恋挺懂的呢么?什么性向都是天生的之类的,给小楼“科学”地解释下,为什么会有男生喜欢大乔这件事儿。 郁子航:“……” 他只是有一次听女生们聊什么男男CP,他也不懂这个男男CP是什么意思,回去后就上网查了查,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才知道,原来男生不仅仅会喜欢女生,也会男生喜欢男生,女生喜欢女生。 当天晚上,他还问了爸妈,为什么男生会喜欢男生,女生会喜欢女生。爸妈就让他自己查资料,查完以后,告诉他们答案。 他查了很多资料,终于弄懂了同性恋是怎么回事。 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告诉小楼,有男生喜欢大乔。 总觉得有点奇怪。 郁子航一脸为难:“大乔,要不,你自己跟小楼解释下?” 不是他不想说,他是怕他说不好。 乔安年:“……” 对于乔安年而言,同性恋这件事本身没什么难解释的。 关键是…… 他怎么开口跟小楼说叶凯敬喜欢他这事儿? 包厢门被敲响,服务员的及时出现,拯救了乔安年。 乔安年把筷子递给小孩儿:“肚子饿了吧?来,先吃饭。” 服务员端上两个菜,还有一锅米饭,其他的菜陆陆续续地被端上来。 “对,先吃菜,吃菜。” “来,小楼,特意跟服务员说了,除了鱼,其他每道菜都没让放姜丝、葱、香菜之类的,你大可以敞开了吃。” 林乐乐、骆杰他们几个也赶紧帮着岔开话题。 同性恋这个话题,对于小楼来说还是太小了。 小楼这个年纪,恐怕连什么叫喜欢都不知道呢。 桌上,其他人本来想问乔安年中午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这会儿一个个地专心地低头吃饭,好像今天的饭菜格外地香似的。 只能等明天上学,再问大乔了。 见小孩儿没再问,大家不约而同地松一口气,看来这事儿总算是过去了。 一桌的饭菜,大家都给吃完了,一点儿也没浪费。 乔安年给小孩儿穿上外套,他对着桌子扫码结账。 贺南楼穿上外套:“什么是恐同?” “滴——” 扫码成功。 乔安年第一次,被这扫码的声音给吓得心脏都抖了一抖。 林乐乐他们也差不多。 安静得跟鹌鹑一样。 如果只是问恐同,不涉及叶凯敬那档子破事,乔安年还是知道该怎么跟小孩儿说的。 乔安年付了款,没有半点瞎说,而是认认真真地给小朋友做科普,用小孩儿能够听懂的方式解释道:“恐同的意思就是……有部分人,很不喜欢同性恋群体。会讨厌、歧视或者看不起同性恋群体。还有一些会夸张到不跟同性恋的人接触,排斥同性恋群体。” 贺南楼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乔安年:“那你恐同么?” 吃饭起就格外沉默的许明朗,用余光胆怯而又忐忑地瞥着乔安年。 乔安年笑了:“我不恐同。” 他进一步地道:“任何人的性向,都值得被尊重。同性恋或者异性恋,都一样,都只是喜欢上一个人而已,没什么不同的。” 许明朗怔怔地看着乔安年,他紧紧地咬住下唇……努力不让大家发现他的异常。 贺南楼:“只是喜欢上一个人而已,没有什么不同?” “对啊。不过喜欢这种事情,对你来说,还太遥远了。现在你不用懂这些没关系,等以后你遇见那个令你心动的人,你就自然会明白什么是喜欢了。” “也可以跟我一样是男生?” 乔安年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尖:“对,你以后喜欢的人,也可以是男生。不过宝,喜欢这种事情对你来说还太早了。等你长大以后再来我讨论这个话题。” 林乐乐不大同意乔安年刚才所说的话:“啊?怎么会一样?不管是男生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喜欢女生,都……不太正常吧?再说了,要是小楼以后真领一个男朋友到你面前,你能笑着说,啊,真棒,小楼你眼光真好?” 同性恋明明就很不一样。 乔安年:“……我们家小楼还小!!!不要给我打这种比方。以及,不正常的是人们心中的成见,不是性向。” 郁子航点头:“大乔说得对。” 林乐乐没吭声。 骆杰支支吾吾:“那大乔你,你该不会……” 乔安年:“我该不会什么?我该不会也喜欢男生?我问你,如果我要是同性恋,你们还会继续跟我做朋友么?” 骆杰情绪激动:“你他妈说什么废话呢?你就是喜欢一块木头,你不也是大乔?等会儿……你,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那我不行的啊!我喜欢女生!一辈子都不会喜欢男生的那种。” 乔安年无语:“放心,同性恋也是挑的,大概率怕是看不上傻子。” 骆杰:“!!!” 林乐乐手肘捅了下骆杰的身体,“不是,骆杰你是不是真傻?大乔以前喜欢过程云溪,还跟程云溪告白过,甚至为了程云溪,从六年级开始发愤图强,这才有了后来的高歌猛进,一代学神的崛起之路!这种为了配得上喜欢的女生而积极向上的事情,你竟然都给忘了?大乔怎么可能喜欢男生。” 骆杰恍然大悟,“对噢!我怎么把大乔喜欢程云溪的事情给忘了!” 乔安年:“……孩儿们,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说的话,大家都忘了吧,啊。我跟云溪现在就是纯纯的朋友。我现在一心只有学习以及……” 乔安年把手搭小孩儿的肩上,“我最最亲爱的小楼。OK?” 第79章 走你 “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学习跟小楼,成了吧?” 嫌弃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林乐乐忽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是……大乔,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啊?你,你不喜欢云溪了?真的假的?” 林乐乐震惊得舌头都差点没能捋直。 小学那会儿,又是告白,又是追求人家的,这些年更是为了云溪死磕学习,这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骆杰用一脸“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渣男”,惊叹道;“你什么时候变的心?” 乔安年:“……在小楼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们!” 乔安年还是很有“老父亲”包袱的,生怕在小孩儿心里觉着自己不是什么正经人,以为他变坏了!这怎么可以,他可是要给小楼当榜样的! “什么变心不变心的。以前小,就是觉得云溪长得漂亮,就以为喜欢上人家了么。其实那会儿对云溪挺不公平,人家什么都没做,就要被我给缠上,还要经受同学们的起哄。幸好人家大度,不跟我一般见识,还跟我们大家成为很好的朋友。我说认真的啊,现在我们大家也大了,再开这种男女的玩笑不太合适了。我倒是没什么,主要是会对人女生造成困扰。 学校里其他人不知道内情也就算了,我们几个算是一起从小玩到大的,我跟云溪有没有暧昧,你们应该是最清楚的。以后不要再拿云溪跟我开玩笑了,都听见了没?” 男女之防,林乐乐跟骆杰他们也不是一点也没感觉到。 很明显的一点就是,小学那会儿,云溪跟若依两个人还会经常下课来找他们玩。初中就很少会在学校里跟他们走很近了。就像是大乔所说的,他们倒是没什么,但是其他男生会起哄,好像对女生……是不太好。 林乐乐跟骆杰两个人平时闹腾归闹腾,好在不是一点数都没有。 乔安年这么一说,他们两个人虽晚不是完全明白,可到底是听进去了。 郁子航跟许明朗两个人都不用乔安年提醒,两个人都是话不多的类型,做事情也比林乐乐跟骆杰两个人要有分寸得多。 林乐乐还是觉得难以置信,“知道了。大乔,那你真不喜欢云溪了啊?” 为了避免以后乐乐他们还拿他跟云溪开玩笑,又或者在听见学校里有什么他跟云溪的绯闻,跑过来问他是不是悄悄地跟云溪在一起了,乔安年认为自己很有必要一次性解释清楚:“不是不喜欢,是跟你们一样,都是对朋友的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林乐乐“啊”了一声,“我真的一直以为你很喜欢云溪来着。” 乔安年保持微笑,“现在知道也不晚。” 林乐乐:“嗷。” 乔安年又去看骆杰。 骆杰都没等他开口,连声道:“知道了,知道了!以后都不拿你跟云溪开玩笑么。我知道了。” 乔安年满意点头。 … 高一不用强制性参加晚自习。 教室里冷,图书馆人又太多,经常没位置。林乐乐、骆杰他们一般都是把书跟作业拿回寝室,寝室里有空调。 临近期末考,大家的时间都挺紧的。 乔安年这边已经结过账,大家也就纷纷拿起自己的东西。 巧合的是,乔安年他们从包间里出来,对面包间也刚好有人推门进去。 对方背对着他们,没瞧见他们,林乐乐认出是经常跟蒋若依在一起的宁钥,也就好奇地往包厢里看了一眼,“是云……” 骆杰一只手捂住林乐乐的嘴,“走。” 搂着人就往楼下走。 “哎,骆杰你干嘛?别在楼梯口上捂住乐乐的嘴,这样下楼太危险了。把人松开。” 乔安年牵着小孩儿的手,不方便追下去,只好喊话,让骆杰把林乐乐给松开。 骆杰看了眼楼上方向,把手给松开了。 林乐乐气坏了,他转过头:“骆小杰,你刚刚干嘛……” 骆杰:“我问你,你觉得这家餐厅包间的隔音设备怎么样?” 林乐乐浓眉皱起,什么跟什么? 郁子航跟着下了楼梯,“骆杰的意思应该是,如果云溪跟若依两个人就在包间里的话,刚才我们跟大乔说的话,云溪她们会不会也都听见了。” 林乐乐没能反应过来:“啊?” 骆杰一脸庆幸:“幸好我们刚才几个没乱说话,要不然就太尴尬了。” 要是云溪以为大乔还喜欢她,搞不好又要跟以前小学那会儿一样,要躲着大乔了。 乔安年点头:“亏得该解释得都解释清楚了,要不然清白迟早毁在你们几个身上。” 林乐乐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他跟骆杰两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 除了林乐乐跟骆杰以外,郁子航跟许明朗两人也是住校,只有乔安年一个人走读。 天气冷,乔安年让林乐乐他们直接进学校,用不着送他。 骆杰:“你想多了!” 乔安年的确想多了。 一出餐厅,这帮人就溜得比谁都快。手挽着手,身体紧挨着,小跑地跑回了学校。就连郁子航跟许明朗都被那俩人给拉过去挡风。 主要是天气太冷了,身体挨在一块儿才暖和, 天的确很冷,出了餐厅,那风刮在脸上,跟刀割似的。 乔安年替小孩儿把帽子都给拉上,帽子的拉链一路拉到了嘴巴那儿,一直到上了车,才又替小孩儿把拉链给拉下来。 乔安年对小孩儿的照顾,使得车子刚起步那会儿,司机总是忍不住频频回头去看后座的兄弟两人。感叹这当哥哥的也太细心了,弟弟瞧着也很乖,很是配合哥哥。 回到家,乔安年让小孩儿先去洗澡。洗过澡,手脚才会彻底暖和起来,他则赶今天的作业。 乔安年写完作业,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 关了台灯,乔安年收拾书包,见早早就上床了的小孩儿这会儿还没躺进被窝,乔安年一脸惊讶地问道:“还不睡呢?不困啊?” 贺南楼手里拿着IPAD,他才看过布莱恩发来的摩天集团上一个季度的财政报告,在跟布莱恩聊天。 跟上一世后来摩天科技的规模当然算不得什么,但是作为仅仅只是出于起步时期的摩天,这份财政报告数据已经算得上是颇为客观。 布莱恩:“Leo,你简直就是一个AI跟经商的天才!!!接下来,你有什么新的项目计划没有??!!只要你一句话,就算是加班加点,我也会替你把模型给赶出来!” 对于一家科技公司而言,新产品的及时研发是非常重要的。 信息共享时代,对手公司想要造出类似的产品太容易了,只有不断地推陈出新,同时做好宣传、售后这一块,才能保证牢牢地占据市场粉儿 布莱恩这里说的模型,是指3D模型。 只要制造出3D模型,产品大概的轮廓自然也就出来了。 乔安年发了个PDF过去,是一款已经成型的3D星光投影仪的设计图,以及各项数据资料。 贺南楼:“交给研发部门,把功能 跟3D效果再完善一下。” 布莱恩:“!!!” 这不就是前段时间,LEO命令他必须要赶至出来的东西吗?!!! 布莱恩:“我以为你是为了哄某个甜妞开心,才做的这玩意儿!没想到你是在做产品测试!” 并不是为了做产品测试,只是做出来之后,发现效果要好于预期,可以试着投入市场而已。 贺南楼又发了一个关于产品的定位跟宣传方向的文档过去。 布莱恩看过以后:“!!!” Leo这么全能,还请什么员工?!!! “下周工作日之前,把完善以后的效果图,市场调研报告给我。” 听见乔安年的声音,贺南楼不紧不慢地给布莱恩发了这条信息,之后就下线了。 布莱恩:“下周一之前???时间会不会太赶了?你这是剥削!!” 这已经不是加班加点的事情了,这是要他的命好吗?!! 布莱恩:“HELLO???” 布莱恩:“Leo???” … 贺南楼:“你什么时候睡?“ 乔安年一听,敢情小孩儿迟迟不睡,是为了等他呢? 乔安年赶紧把书包给收一收,“我这才刚写完作业呢。现在期末,我作业多,不用刻意等我睡觉。赶紧睡。我等会儿去洗澡,等我洗完澡出来,我要看见你已经乖乖地在床上躺着了,听见没?” 贺南楼没出声。 乔安年走过去,“你还小,必须要保证充足的睡眠。赶紧躺下,我替你把被子盖上。” 时间太慢了。 如果有一天,科技能够发展到,只需要按一个按钮,就能快进个好几年,大概对于厌倦了漫长人类幼崽期的人们而言,或许会是一个令人欢庆的一个发明。 贺南楼把IAPD给放床头,在床上躺下。 根据他的经验,这个时候躺下,就能够拥有一个轻吻。 果然,见小孩儿乖乖,乔安年俯身,奖励地亲了亲小孩儿的额头,唇角弯着笑,“晚安。” 乔安年洗澡去了。 浴室里传来淅沥的水声。 贺南楼拿过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机。 点开手机上的软件,贺南楼调了他早年安装在乔安年手机上的监控数据。 这些年,除非必要,贺南楼已经很少会动用这款监控视频。 软件运行得比较慢,哪怕这几年贺南楼对软件进行过升级和更新,画面还是没有以前流畅。 不过流畅不流畅也没什么区别。 由于手机是被乔安年放在裤子里,视频画面呈现的是黑色的。 贺南楼推测,林乐乐他们晚上谈论的事情,不太可能是中午以前发生的事情,因为在中午他们一起吃午饭时,大家都很正常。 贺南楼拿过床头的蓝牙耳麦,戴上其中的一只,点开他们中午分开后那段时间段的监控视频。 他的猜测是对的。 没过多久,视频里就传出叶凯敬的声音。 结合郁子航、林乐乐的话,贺南楼大致上拼凑了事情的全貌。 那个郭维没有说谎。 叶凯敬对乔安年的心思的确不纯。 圣诞节唱歌,电台点歌送祝福,不过都是为了试探乔安年的反应。 见没起作用,才会找上门。 那个郭维倒是没有骂错。 叶凯敬的确不配谈什么喜欢不喜 欢。 没有胆子明目张胆地追求,被人捅破心思以后,竟然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浴室里花洒的声音停止,贺南楼不动声色地关了视频。 乔安年穿着睡衣,出了洗手间,床上,小孩儿已经睡了。 乔安年放轻脚步,检查了自己的手跟脚,确定都是干的,没有水,这才掀开被子的一角,上了床,在小孩儿边上躺在。 一具长大了不少的温热的身体,滚进他的怀里。 乔安年把人往边上推了推。 小孩儿长大了,身体比小时候沉多了,他推得有些费力,声音从齿缝间挤出来:“走你——” 他可不想睡到半夜,被踹醒。 贺南楼:“……” … 对于学生而言,临近期末,考试就成了第一等重要的事情。 郭维、叶凯敬乔安年三人抓马的事情刚发生的那几天,乔安年只要是跟林乐乐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总是能听见个别同学的议论声。 随着最后一次模拟考日期的消息放出,在食堂排队打饭时,看书的人都变得多了起来,大家的注意力全部被考试所占据。 林乐乐他们一开始还担心那个郭维那个神经病,会找来找乔安年的麻烦。 几天事情过去,无论是郭维还是叶凯敬,他们都没碰见。 乔安年最后一次听说郭维的消息,还是程云溪告诉他的,说是郭维的事不知道怎么被他家长给知道了。家长替他办了转学手续,现在人已经转走了。 据说郭维的父母认为自己的儿子做出这种污蔑同学的事情认为很丢人,在办公室里当着老师的面,扇了郭维一个耳光,强行把人给带走。 “宁钥就是郭维他们班的,消息来源可靠。至于叶凯敬,他现在肯定是不敢再找你了,他怕别人说他是同性恋都来不及。你千万不要被这些事情给影响,不管是这次的模拟考,还是期末,都要好好发挥。加油。” 自习课,收到程云溪的纸条,乔安年哭笑不得。 可能是因为他中考那会儿成绩不稳的事,让小姑娘担心了,以为他特别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所以才专门写了这么一张字条给他。 乔安年在下课跟同学们聊天时,“不经意”地把郭维转学的事透露给了许明朗。 这一次的期末考,许明朗总分比乔安年多了一分,考了个全年级第一。 其他人也发挥得不错,就连钱飞这次也进步了不少,考进了他们学校的前二十。 挺让大家伙幸灾乐祸的是,那个叶凯敬,这一回100名都没挤进去,直接掉出了100开外。 对于竞争激烈的学校就是这样的,如果分数拉得不是很开,一分都能前后差好几十个名次。 最高兴,莫过于许明朗这次不仅能考了第一,还额外得到了嘉南专门为贫困生设立的一万助学奖金,并且额外得到了学校的五千元奖学金 第二名是三千院奖学金,第三名是一千元。 前十则是500。 500元不算什么,香的是嘉南前十的名头。 在高手林立的嘉南,得前十实在是一件太值得夸耀的事情了。 比如郁子航这次发挥特别好,进了前十,奖学金还没到手呢,就被林乐乐、骆杰两人架着,要他请客,请他们去五星级酒店吃牛排。 郁子航:“请你们吃必胜客的牛排吧,不然钱不够。” 骆杰:“???” 林乐乐:“你考了年级前十,你爸妈没奖励你啊???” 郁子航:“奖励了。我爸写了幅书法,写了四个字‘再接再厉’。” 骆杰:“叔叔太绝了!” 钱飞也放假了,他们学校放假比嘉南还早一点。 钱飞:“叔叔真是一个奇男子。” 林乐乐:“我是服气的。” 航嘉南每年都有为贫困生设立助学奖金,学校奖金也是有的。 但是小学跟初中助学奖金是3500,全校第一是1000。 乔安年也是看见班主任在群里发的公告,才知道高中奖学金特别多。 乔安年:“错失一个亿!!!不过,还是恭喜我们的第一名@许明朗” 许明朗拿着手机,脸颊有点彤红,也有点儿高兴。 他不知道嘉南高中的助学奖金跟第一名的奖学金这么多的。 他的学费是全免的,一万五,他可以给爸爸妈妈,各自买一双雪地靴,还可以给他们每个人买一件羽绒服,还有哥哥…… 许明朗:“你们这两天有时间吗?这样吧,我请大家滑冰,好不好?我哥哥以前在那家滑冰场打过工,门票可以打折。” 许明朗在林乐乐跟骆杰两人的朋友圈里,翻到过他们林乐乐滑冰的照片。他看见安年他们都滑得挺好的,好像大家都挺喜欢滑冰,想着大家可能会有兴趣。 钱飞:“好啊!!!班长主动请客呢!可比某人大方多了。” 林乐乐:“就是。” 骆杰 :“哎。” 郁子航:“……我错了,这样吧,那我们明天先去滑冰,然后再一起吃牛排。” 钱飞,骆杰:“这还差不多!!!” 郁子航:“……” 乔安年没出声,他在想,明天他家小孩儿是不是又得在滑冰场表演“企鹅走路”了。 哈哈哈哈!!! … 那天,乔安年带着小孩儿,跟大家一起去滑冰,吃了牛排,晚上他请大家去动玩城。 乔安年给小孩儿抓了一堆的娃娃。 这个寒假,成了大家高中阶段,最轻松一个寒假。 跨入高二、高三,可就再没有这么轻松又漫长的寒假了。 乔安年升上高三的那一年,乔安年也从四年级,升上了六年级。 家里一下子有两个毕业考生,按说张倩柔应该会很忙。 不过因为贺南楼是免考直升,因此,张倩柔主要把精力放在照顾乔安年身上即可。 所谓免考直升,是嘉南一直以来都有的政策。即只要考生平时成绩足够优秀,即能得到免考直升的名额。 全校只有三名。 乔安年、许明朗当年之所以没有直升,是因为他还是想锻炼自己,检验是不是适应现在的考试节奏。至于许明朗,原因则要现实一些,免考直升是没有奖学金的,他想要拿学校的奖学金。 贺南楼既不在乎什么锻炼自己,也不在乎奖学金,拿到直升免考金额以后,本来只有每逢考试时才出现在学校的他,现在是就连考试都见不着人影了。 又是一年夏日蝉鸣。 乔安年在张倩柔还有贺南楼的陪同下,进入高考的考场。 他的手里拿着的,依然是小孩儿给他做的资料袋,不同的是,他原先的资料袋早就因为使用过多,旧得不能用了,他现在手里拿着的,是小楼上个星期专门为他做的。 林乐乐、程云溪他们也人手一个,当然,是贺南楼把设计图发群里,他们提前一个月找的专业人士,上个周末才到他们手里。 进入考场前,乔安年照例抱了抱小孩儿。小孩儿长高了不少,差不多有他脖子那么高,就是抱在怀里,还是有点太瘦了。乔安年把人松开:“蹭一点学神之气,嘿嘿。” 贺南楼:“加油。”变声期的少年,带了一点低哑。 除此之外,一切跟三年前,没有什么不同。 他的身边,还是有人陪着。 有很多在意的人,也有很多在意他的人。 … 乔安年高考发挥得很稳定,以超过第一志愿30多分,顺利地考上了江城大学的计算机系,专攻智能科学与技术方面的知识。 他其实以前就对计算机,人工智能,人机交互方面都挺感兴趣的,想当初会入《问鼎》这部的坑,除了因为故事情节,男主特别戳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作者提到了很多人工智能上的发明,在他看来都很有意思。 许明朗、林乐乐他们也考得不错。 许明朗跟乔安年一样,也考上了江大,也报考了计算机系,巧合的是,两个人报考的专业都一样。 跟许明朗、乔安年成为校友的,还有程云溪。 林乐乐虽然高中三年都很努力,但是距离江大的分数线还是差了一截,去了江大的隔壁,江城理工大学。对于小学一直吊尾,中学中游,高中擦边考入嘉南高中部的林乐乐而言,他能进理工大,已经是他小学那会儿想都不敢想的事了。 钱飞高中三年可以说是玩命的学习,最后成绩总算是一点一点拉上去,跟林乐乐成了校友。 骆杰跟林乐乐的成绩一直都差不多,也考进了理工大。 郁子航没有报考江城本地的大学,他报考的是他小时候一直都很向往的符大。 符城就在江城隔壁,坐动车一个多小时也就到了。 蒋若依报考的符科大,就距离符城很近。志愿出来,得知他们两个人学校挨这么近时,郁子航跟蒋若依两个人都很高兴。 在陌生的城市跟环境里,有认识的老朋友,总是会让人多几分安心。 这个暑假,大家可劲地浪了一整个暑假,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疯玩了一个夏天。 夏天转瞬即逝。 大学新生即将开学。 乔安年、林乐乐他们将开启全新的大一的新生生活的篇章。 贺南楼也从小学,升上了初中。 第80章 看脸 大学跟高中一样,都要军训。 高中的时候,大家没有经验,尤其是男生们,也不知道要带防晒霜什么的,这一次,林乐乐他们不管是防晒,还是防晒伤喷雾一应俱全。 整个军训下来,虽然还是黑了几个色号,比起高一那会儿,晒得只剩下一口牙是白的情况还是要好多了,不过还是累了个够呛。 大学军训的体量跟高中就不是一个级别。 可能是高中还体恤他们得玩命儿学习,教官们手下留了情,大学的军训,真的是往死里操练。 骆杰跟钱飞他们体力算好的,军训下来,也褪了层皮。 周末在家休息了两天,周一上课,又是一条好汉。 军训的那两个星期,林乐乐他们几个已经把学校给逛了个遍,新鲜感过去了,就打算去隔壁江大串下门。 许明朗要勤工俭学,没时间,“接待”的工作,就自然而然落到乔安年的身上。 乔安年他们军训时间开始得要比林乐乐他们要早一些,这个时候也早就已经结束军训,已经开始正式上课。 林乐乐给乔安年发来语音邀请那会儿,乔安年刚上完课。 九月中旬,江城还是很热,乔安年让林乐乐他们进了学校北校门后,在7号教学楼附近随便找一棵树,他过去找他们。 江大的社团在招新,各种动漫社、吉他社、篮球社、登山社、话剧社……都在招人。 这些学长、学姐们为了招新,可以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吉他社的学长在香樟树下弹着吉他, 话剧社的穿着民国时期的戏服,问路过的新生们对话剧有没有兴趣。 相比之下,能够给篮球社或者是登山社这样的社团发挥的余地就要少得多,总不能拉着人去篮球场运动一下,或者找一座山,大家登山去。 即便如此,这些社团还是宣传得很是卖力,丝毫不放过任何一个走过他们摊位的新生们。 然并卵,新生们的注意力还是更多地被动漫社给吸引了过去—— 动漫社的学姐太漂亮了,COSPLAY漫画里的人物,太吸人眼球了。 社团招新就在7号教学楼跟8号教学楼之间,没办法,天气太热,也就这片樟树种得多,稍微凉快一点。 乔安年不知道今天学校社团招新,还奇怪怎么学校里今天这么热闹。 人太多了,几乎每棵树下都是人,乔安年压根没瞧见林乐乐他们。 乔安年给林乐乐拨了语音过去。 “大乔!!!我们在你们动漫社前面呢!你们学姐好热情。呜呜呜呜!但凡我是你们江大的学生,我当场就报了!!!” “你不是我们江大的?” “啊!你,你……你是男的?!!!” 听筒里,变成了钱飞的声音:“对不起啊。就……我这朋友,他眼睛有点不大好使。我回去后就带他去挂眼科。” “……” 应该是钱飞跟骆杰两个人把乐乐给拽走了,因为电话里,乐乐的声音比较大声:“我是你们隔壁理工大的。你们这社团,跨校能参加吗?” 林乐乐:“啊啊啊!学姐,不是学长!不要把学籍卡得这么死嘛!!!” “你够了,林乐乐……” “呜呜呜!可是学长COS的千仞雪真的吼吼看!又冷又仙又漂亮!美人是不分性别的!哇!你们说,如果大乔也COS小雪,会不会也很好看?” 乔安年:“……” 我谢谢你 了。 … “你们现在人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大乔!你们学校真的有好多好好玩的社团。啊啊啊!不知道我们学校的社团活动是不是也有这么丰富!”林乐乐感叹了一声:“要是我们学校的动漫社,也有你们学校这么漂亮的学长就好了。” 乔安年到了嘴边的那一句,“会有的”给生生吞了回去。 理工大好歹也是重点大学,社团活动应该也是挺丰富,就是也想要有个漂亮学长什么的,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啊。 隔壁理工大的学长们要是知道今年社团招新,不仅要卷人气,还要卷“美貌”,怕是不会多高兴。 “哎呀,你们别拉我嘛。” “好了,好了,我自己能走。” “啊!竟然还有陶艺社,这个也好可爱!大乔,你们学校的社团活动真的太有意思了,我先看看,等会儿找你。ua~” 乔安年:“……” 人太多,乔安年一时间也实在没能找到林乐乐他们,倒是被映入眼帘的一组照片给吸引了注意力—— 是一组山间云岚、日出、烟雨、彩虹的系列照片。 有意思的是,这组系列照片的名字,没有以风景命名,而是取了看似跟主题无关的名字,《挚爱》。 照片拍得好,名字也取得很有意思。 挚爱。 可以是对山川、大自然景物的挚爱,也能用云岚、日出、烟雨、彩虹来比喻爱情,对挚爱的甜蜜告白。 这四段大自然的风景变换,其实也很像是爱情的是个阶段。 爱情开始时的暧昧,就像是藏在云雾里的山峦,一切都模糊不清,暧昧不清,引人忍不住想要一探再探。 暧昧期过去,关系确立。爱情也就像是钻出云层的日出,火红色的爱情燃烧着,好像永远也不会有熄灭的时候。 但是爱情,又怎么可能只有晴空万里?所以会出现阴雨的天气。 最后,雨霁初晴,天空出现一道彩虹,相爱的两个人,重归于好。 也不是乔安年自己散发的联想,是拍摄的人,在照片 不愧是人才济济的江大。 这组照片拍得好,名字也取得好,摄影者的字也写得漂亮。 看见照片上的彩虹,乔安年就想起自己初中那会儿,有一年冬天,雨过之后,江城天上出现了一道很圆的彩虹。 还是小楼打电话给他,让他上楼上阳台看的。 那是他穿书以来,第一次看见彩虹。 大冬天的,他们两个人就跟傻子一样,站在阳台,呆看了好一会儿。 想起小孩儿,乔安年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喔,确切来说,小楼现在应该不算是小孩儿了。 今年才上初中,小楼身高就过了一米七了,比他读书那会儿窜得还要快,窜得还要高。 估计等上了高中,还有得长…… 时间太奇妙了。 他刚穿书那会儿,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莫名其妙缩水了,还莫名其妙的穿书了,简直是万念俱灰。 多亏了乖崽。 一天天地盼着乖崽长大,成了他生活里很重要的组成部分。 他就像是一个真正的老父亲,有时候既盼着孩子快快长大,又不想孩子这么快就长大。 因为又小乖崽,所以他一点也不觉得时间很漫长。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边接触的都是小孩儿,这么多年,他也没觉着自己变得有多老 ,相反,很多时候,他甚至会忘了他原有的年纪,跟这帮小孩儿一块闹,一快玩儿。 “这位同学,要不要来参加我们摄影社?我们摄影社很好玩的。” 大概是乔安年站在摄影社前的时间有点长,摄影社的一位成员,拿着宣传单,试探性地朝乔安年发出邀请。 乔安年回过神,只见一位长相比较斯文的学长,手里拿着一张宣传单,想要把宣传单交给他,可能还是因为之前被拒绝了许多次,导致这次发出邀请时就有点犹豫,并没有把宣传单往他这递。 乔安年之所以猜测是因为之前被拒绝太多次,是因为……咳,他看见挺多人经过摄影社,就没什么兴趣地走掉了,就连摄影社成员递过去的宣传单,很多都没走几步,就给扔进了垃圾桶。 乔安年有点犹豫。 摄影社的其他组作品他看过,是拍得不错,不过跟专业人士还是有些差距的。 他加入摄影社,对他摄影技术的提高作用不会很大…… 业余跟专业,还是有区别的。 哇!哪里来得大帅批! 摄影社社长俞文博去买水回来,见到乔安年,眼睛都亮了。 俞文博把装着饮料的塑料袋往他坐的椅子上一放,吩咐了其他社员拿去喝,眼明手快地把刚打算走的乔安年给拉住。 “学弟,加入我们摄影社吧!我们社团会定期举行活动,像是去山上采风啊,或者定期举办业余摄影展啊,比什么篮球社啊、话剧社啊,可要轻松有趣多了。” 话剧社就挨着摄影社,话剧社的社长听见了,朝摄影社的俞文博喊话: “我们话剧社没惹任何人。OK?” 篮球社的高年级学长也听见,“过分了噢,还请不要拉踩。” 几拨人笑成一团。 俞文博轻咳了一声,为自己辩解:“这不是报我们摄影社的人太少么……” 摄影这玩意儿,需要氪金,一般刚入学的新生哪里玩得起。倒是有不少学生对摄影社挺感兴趣的,一问,听说摄影社不提供摄影器材,就都打起了退堂鼓。 话剧社跟篮球社的几个成员本来就是为了吐槽俞文博,结果一转过头,双方都觉得乔安年是他们想要找的完美成员! 话剧社的一位学姐凑了过来:“学弟,要不来参加我们话剧社吧?” 乔安年看着对方身上的民国装,这位学姐留着短发,看着真就跟民国时期的大家闺秀似的,特别赏心悦目,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只可惜…… “不好意思啊,学姐,我不会演戏……” “啊!好乖!” 乔安年:“……” “咳。我的意思是,不会演戏也没关系啦!你这张脸,只要往那里一站,肯定能吸引不少迷妹!” “原来你们请人家加入你们话剧社,是为了让人当花瓶。我就不一样了。身材这么好,演什么戏啊!来参加我们篮球社吧。只要你球技过得去,我就让你打比赛啊。” “打比赛有什么稀罕的?大夏天的,热死了。对吧?学弟?” “哎,你们,别跟我抢人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才发掘到一个好苗子。” 乔安年:“……” 乔安年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就看出他是摄影的好苗子的。 难道是看脸么? “你是不是很喜欢这组照片,这组照片就是我拍的?加入我们摄影社吧!以后给女朋友拍照片的时候就用得上了嘛?对不对,来,这边填个资料就可以了!填不了吃亏,填不了上当。” 俞文博拿着纸跟笔 ,递到乔安年的手里。 摄影社的其他团员看得是目瞪口呆,还,还可以这样的吗? 他们社长看上去,很像是在强买强卖哎。 话剧社跟篮球社的两名社长暗暗后悔,早知道这位学弟这么好说话,他们也应该把报名表格往这位学弟手里一递才对! 乔安年最终还是报了摄影团。 主要是……这帮孩子确实有点可怜。 他都被拉着站在这儿大半天的,竟然一个成员也没有招到。 相比之下,无论是话剧,还是篮球,报的人都挺多的。 加上,比起没有接触过的话剧,还有并不擅长的篮球,他也确实更喜欢摄影多一点。 “大乔!!!” 乔安年这边填好资料,听见林乐乐的声音,递给站在他前面的俞文博,抬起头。 在看见红的、黄的、挑染的几个色彩缤纷的脑袋后,乔安年默了默。 “你们几个人,这周末,是进行了色彩学的进修吗?” 这头发的颜色,也太“多姿多彩”了,简直要亮瞎他的眼。 骆杰以自以为帅气的姿势,潇洒地摸了下自己前额的头发,“这不是为了以最帅气的姿势,迎接我全新的、多彩的校园生活吗?怎么样,帅不帅?” 林乐乐:“还有我,还有我!” 钱飞也不甘示弱:“他们两个人的颜色都是我挑的!怎么样?我是不是有一点审美品味在身上的?” 乔安年:“……” “审美品味”是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么糟蹋? 乔安年干巴巴地拍了拍手,“帅!” 骆杰不满意:“可以更热情,更有说服力一点吗?” 乔安年面无表情:“你们该知足了,好歹我没有掉头就走。” 林乐乐一脸困惑:“有这么不好看啊?” 乔安年:“……” 不是好不好看,是太扎眼了。 俞文博一看又来了好几个新生,立即见缝插针地问道:“安年,这几位都是你的同学吗?同学们,要不要来参加我们摄影社?” 乔安年:“……学长,他们几个不是我们学校的,是隔壁理工大的。” “啊,这样啊。” 俞文博脸上大写的“错亿”两个字。 乔安年:“请问学长,现在报完名,还要做什么吗?我朋友今天刚来我们学校学长,我想带他在们在我们学校逛逛。” “喔。好的,尽地主之谊嘛。应该的,应该的。我们江大的风景还是挺好看的。那下次我们社团有活动,通知你啊!要不我们先家个微信吧,到时候直接把你拉群里。” “好。” 乔安年打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那边俞文博扫了下他,两人顺利地添加上微信。 乔安年给俞文博备注上“摄影社学长” 林乐乐问了一句:“学长,那你们社团阻止活动什么的,卡学籍吗?” 俞文博也刚好给乔安年填了备注,一时间没能听明白林乐乐的问题:“嗯?什么意思? 乔安年帮着解释道:“我朋友是想知道,外校的同学可不可以一起参加。” “可以啊。只要是采风的活动,都可以一起参加的,有时候我们举办摄影展,也会连同隔壁院校一起举办的。” 林乐乐:“这个好!大乔以后你们学校组织活动叫上我啊!” “知道了。” 乔安年跟俞文博还有摄影社的其他几个成员说了一声 之后,就先带着林乐乐他们一起离开了。 … 就算是树荫下,没有风的时候,还是很热的,乔安年领着林乐乐他们一起去学校的奶茶店。 推开奶茶店的瞬间,乔安年感觉自己一脚踏入了仙境! 各自点了奶茶后,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四个人的位置,两两坐在一起。 林乐乐跟乔安年一块坐,服务员端来奶茶,林乐乐视线不经意间地瞧见他跟乔安年两个人的胳膊,黑白分明的色调,还是令他小小自闭了一下。 “卧槽!大乔,你怎么还是这么白?难道我买到的防晒都是假的吗??!!!” 乔安年吸着奶茶,眉峰微挑,神情不无得意:“可能这就是,天生丽质难自弃。这种天赋吧,就不是靠你们后天的这种努力,就能弥补的。” 骆杰、钱飞两人齐齐地各自转过脑袋:“呕——” 乔安年吐出吸管,哈哈大笑:“骗你们的。我军训那段时间,每天早中晚,小楼都会给我打电话,要求我出操前一定要记得抹防晒。你们是不知道,我军训那几天,一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都是梦见自己在出操,然后因为忘记抹防晒,急得不行。 导致我那段时间就是出门前,就一定提前把防晒霜一定踹兜里,那样如果有时候出操比较急,就可以趁着休息的时候把防晒给补上。以至于我们班男生跟女生,谁要是忘了带防晒,一准过来跟我借。最夸张的是,有一次隔壁班一个男生也在休息的时候跑过来跟我借,说是他女朋友忘记抹防晒,身上被晒得发红了。” 骆杰一双眼睛就跟探射灯似地,往乔安年身上照:“你以前可是大夏天的出来玩儿都不涂防晒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致了?” 钱飞立即默契地接了一句,“有情况啊,你!” 林乐乐瞪大眼睛:“真的啊?大乔,你有喜欢的人了?是你们学校的?” 乔安年:“……不是,你们几个刚才怎么听的?我不是说了么。是因为每天早中晚,小楼都会提醒我,要求我一定要抹防晒。”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 骆杰羡慕不行,“我刚刚没仔细听……小楼这也太体贴了,竟然还早中晚打电话提醒你不要忘了抹防晒?!我军训那十来天,别说电话了,我哥一条信息也没发过!只是在军训结束那天,给我发了条语音,告诉我爸妈去旅行了去了,家里没人,让我不要去烦他,更不许去打扰泽晗哥!让我一个人在家里自生自灭!!!” 乔安年:“……” 骆杰家里光是佣人就有三个,除非自己作死,不然想要“自灭”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林乐乐也自闭了:“我妹妹每次给我发信息的时候,就是管我要钱的时候。一会儿让我给买漫画,一会儿让我给他买动漫展的门票。我军训十来天,她音信全无……” 要是年龄相差很多也就算了,关键是悦悦跟小楼也差不多大啊。 呜呜呜。 林乐乐跟骆杰两个人对看了一眼,彼此在各自的眼里瞧见了当哥哥跟当弟弟的各自的心酸,各自沉重地叹了口气。 小楼是挺体贴的,不过这次,跟体贴还真没关系。 “他应该是嫌我高中军训那会儿晒得太黑,太丑了。你们知道我们高中军训结束当天,他见到我的第一眼说的是什么吗?他那会儿见到我的第一眼,说的就是‘你怎么黑了那么多。’你们也知道的,他说话的时候一般语气不会有什么起伏,整张小脸酷酷的。所以,你们想象一下,我听见那句话,我一下都不热了好吗?整个人完全就是凉透了!” 钱飞努力地回想 了下:“我怎么记得你那个时候也没晒黑多少啊?” 骆杰:“对啊!我也记得你那会儿一点也不黑来着。代表新生演讲那会儿,我们女生有大半都在看你,喊着‘啊,好帅啊。13班的乔安年怎么会这么帅’之类的。” 乔安年:“是吧?我也觉得自己那会儿没晒黑多——” 乔安年话还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是小楼。” 乔安年跟大家解释了一下,接受了语音邀请。 “在哪里?”电话那头,小孩儿的声音已经褪去男孩子的稚嫩,逐渐有了少年人特有的低哑。 “我?我在学校啊。” “具体位置?” “奶茶店。就是我新生报名那天,你不是口渴吗?我就去奶茶店给你跟妈都买了一杯奶茶的那家奶茶店。记得吗?具体位置就在我们学校的——” “记得。” “记性这么好呢?” 乔安年打趣的话还没说完啊,奶茶店的玻璃门推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浅粉色T恤,短裤,身形纤瘦单薄,眉目精致的少年,头戴一顶冰蓝遮阳帽,背着一个双肩包,走了进来。 第81章 闭眼 乔安年看见进来的少年,有点傻眼。 他一只手握着手机,问坐他边上的林乐乐:“今天星期几来着?” “周一。” 贺南楼已经朝乔安年这一桌走了过来,一双星子般的眼睛盯着林乐乐。 林乐乐自己都没能想到,自己反应能这么敏捷, 小家伙往他这边一瞧,他立马就站起身,给让了位置,就跟条件反射似的,跑去对面,打算跟骆杰、钱飞他俩一块挤一挤。 因为是单独的椅子,不是那种餐厅的卡座,林乐乐想坐下,骆杰、钱飞他俩谁也不愿意分他一半。 钱飞指着隔壁那一桌,“乐乐,你去重新搬一张椅子过来。” 骆杰嫌弃地不要不要的:“就是,这么大热的天,跟我们俩挤,你也好意思。” 乔安年发了话:“乐乐你别动了,让小楼去再搬一张椅子过来吧。” 不管怎么说,乐乐的位置是让给了小楼,应该小楼去搬张椅子还给乐乐,总不能让孩子养成自我为中心的性格。 “害,不用,我自己去搬就可……” 他好歹是个当哥哥的,他自己去搬椅子过来得了。 林乐乐才迈出去,少年已经沉默地搬了椅子过来,放在桌边给他。 “谢啦。” 林乐乐道完谢,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哎?刚刚好像是他给小楼让的位置,小楼给他搬椅子是应该的,他为什么要这么诚惶诚恐的哇? 贺南楼微一点头,算是回应。 他把后面的背包拿下来,放在椅子上。 坐下后,贺南楼自然地拿起乔安年放在桌上的奶茶。 乔安年注意到,从小楼推门进来开始,坐在他们斜后方的,那一桌的女生就在拿着手机在拍小楼。 其实刚刚他跟乐乐他们进来的时候也有,不过可能是因为小楼就一个人进来的缘故,举着手机对小楼拍的人明显要多一点。 对此,乔安年早就习惯了。 反正从小到大,只要是带着小楼出门,总是会有人悄悄地拿手机对着小楼或者是他偷拍。 最令他哭笑不得的是,有一回他带小楼跟乐乐他们一起出去玩,在海洋世界,还有女生主动上前,请小楼吃冰淇淋。 他婉拒了,不能让小楼养成随意接受陌生人递过来的东西的习惯。 这个世界上虽然不见得到处都是坏人,该有的警惕之心还是不能少的。 当时,两个女生见他婉拒,还很失落地走了。 乔安年回过神,见贺南楼在喝他的奶茶,连忙出声阻止道:“哎,别喝。太甜了,你不会喜欢的。” 乔安年话还没说完,少年已经将吸管从嘴里吐出,嫌弃地把奶茶给放回了桌子上。嘴里的那一口奶茶也没喝进去,而是吐到了一旁的垃圾桶。 乔安年熟练地拿了纸巾,递过去,“我跟你说,亏得老板不在,不然你喝了他家奶茶,反应这么大,老板肯定以为我们对家派来,纯心搞事的,一准把我们给轰出去。” 贺南楼眉心微拧:“太甜。” “嗯,我点的蓝莓口味的,他家蓝莓的是偏甜。你动作太快了,我刚才都没来得及阻止。早知道你会过来,我就不点这么甜的了。你今天怎么忽然过来了?今天是周一,你这是……又翘课了?” “有事。” 应该是被刚才的奶茶给甜到了,小孩儿说话的时候还是微皱着眉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可能是因为小孩儿平时脸上的表情太少了,乔安年看了莫名觉得好笑,说话的时候上翘的唇角就没下来过。 听说小孩儿是有事才来学校找他,乔安年奇怪地问道:“有事?你来我们学校除了找我,你还能有什么事?” “嗯。” 乔安年被气笑了:“你多说一个字是会中暑是吧?” 贺南楼瞥了他一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乔安年拿过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口:“这么神秘呢?” 贺南楼的视线从乔安年上下滚动喉结上移开,没再回应。 如同天底下大部分的家长一样,对于孩子有事儿瞒着自己,老.乔.安.父亲.年多少头有有些不大放心:“别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之类的吧?” “不是。” 得到小孩儿肯定的答案,乔安年总算是放了心。 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小孩儿说的话乔安年还是信得过的。 “在室内还戴着帽子,不热?” 乔安年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追问,他抬手摘掉小孩儿头上的帽子,放在桌上。 果然,外面的天气太热,小孩儿额头前面的头发都被打湿,出了汗。 乔安年从桌上拿了纸巾,给小孩儿擦汗。 小孩儿跟小时候一样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给他擦汗。 乔安年唇角微扬,他的乖崽果然是全世界最乖的。 林乐乐他们就看着自从小楼出现以后,大乔就围着小楼忙活,早就已经是习以为常。 贺南楼推门进来,钱飞就注意到了他这一身穿搭,不像是小楼平时的风格,问他:“小楼,你是不是又穿大乔以前的衣服了?” 这粉色,跟小楼一贯的酷盖气质也太不搭了。 也亏得是浅粉色,要是骚粉或者是芭比粉,再配这一顶冰蓝色的帽子,完全就是视觉灾难。 乔安年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是我以前的衣服?你竟然还有印象?” 钱飞:“……” 果然被他猜中了。 林乐乐一秒GET到钱飞的点:“哈哈哈。那是因为小楼平时穿衣服不是这种风格吧?只有你的衣服,颜色跨度很大。” 像是红的,蓝的,紫的,青绿的……就没有大乔没穿过的。 有颜任性吧,反正是不管是哪种颜色,竟然都给大乔给撑起来了。 现在这件浅粉色的衣服穿在小楼身上,也完全没有违和感,相反,小楼穿这一身还挺可爱,柔和了小家伙身上冷酷的气质。 乔安年喜欢鲜艳的颜色,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所以在衣服的尝试上,他也很乐意尝试不同的颜色,会让他一整天的心情都变得很好。 骆杰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小楼你竟然对穿大乔的衣服一点也不介意吗?以前要是我妈要我穿我哥穿过的衣服,我肯定要闹。凭什么我要穿旧衣服啊。” 当然了,结果也是每次以他被胖揍一顿而告终。TVT。 他小时候不能理解,为什么明明家里也不缺钱,爸妈还要拿他哥穿过的衣服给他,长大以后,才明白,爸妈还是为了不让他跟他哥养成铺张浪费的习惯。 再后来就是……嗯,真香。 他哥的衣品好得不要不要的, 可是大乔的衣品,这么让人一言难尽…… 骆杰看着乔安年今天身上穿的青蛙绿的短袖,很难想象这件衣服以后穿在小楼身上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乔安年:“这有什么?以前上学那会儿大部分时间都是穿校服,好多衣服就没穿过几次,还很新,不要浪费嘛。是不是啊,小楼?” 贺南楼:“嗯。” 小孩儿话今天出奇得少。 乔安年猜测,可能还是渴了,要不然也不会一坐下拿过他桌上的奶茶就喝。 “有没有什么想喝的?我去给你点一杯?” “不用,我自己去。” 贺南楼自己起身去了前台。 乔安年看着小孩儿走到前台前,跟服务员沟通、交流,心里感叹,孩子是真的长大了。 以前他们只要在外面,小楼是能不跟陌生人说话,就不跟陌生人说话,现在竟然肯主动自己去点奶茶喝了。 果然小孩子都是在不经意间就长大了。 “大乔,你等会儿打算带我们去哪儿逛啊?” 林乐乐杯子里的奶茶喝完了,就有点坐不住。 奶茶店里坐着是舒服,可他们要是为了吹空调,还不如待在他们自己的寝室呢,没必要特意来江大一趟。 乔安年吸着奶茶:“天气太热,要不然我带你们去我们学校的图书馆或者体育场馆?那两个地方都有空调,不会那么热。我们图书馆的下午茶不错。等天气凉快点,你们再过来,到时候我再带你们好好逛逛。” 天气确实是热,在外面这么走一圈,感觉都能把人给晒化了。 林乐乐他们刚才也逛过江大的各大社团的招生情况了,感觉去江大的图书馆跟体育场馆打个卡也不错。 打卡不打卡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发个朋友圈。哥儿几个好歹也是来过江大的人了。 嘿嘿! 贺南楼手里端着奶茶回来,乔安年已经拿好的背包跟帽子,“我带乐乐他们去学校的图书馆跟篮球场逛逛,你等会儿有没有事?要跟我们一起么?“ 贺南楼:“嗯。” 贺南楼伸手去拿他的双肩包,乔安年习惯性地牵过他的手,“不用,你这包也不重,我替你背着。走吧。” “你这奶茶什么口味的?” 出了奶茶店,一阵热浪迎面涌来。 艾玛,太热了。 乔安年的那杯冰奶茶也喝完了,盯上了小孩儿手里里的奶茶。 贺南楼没回答,直接将奶茶递到乔安年嘴边。 乔安年自然地低下头,吸了一口,眼睛亮了亮,“唔!!好喝!什么口味的?早知道我也点你这个口味的了。” 贺南楼抬手,指腹抹去乔安年唇边的奶茶渍。 “生椰拿铁。” “好喝!” 乔安年没注意到少年的动作,他忙着将手里的帽子给小孩儿戴上,“我说呢,有什么事情给忘了,呐,把帽子戴上。” 贺南楼接过帽子,反手戴在了乔安年的头上:“防晒。” 帽檐被压得有点低,乔安年抬起头,斜睨着小孩儿:“小楼,你对我必须要保持‘肤白貌美’这件事儿是有什么执念啊?还是我要是变黑了,就不是你哥了是吧?” 军训那会儿早中晚地提醒他要涂防晒,这会儿又一定要他把帽子给戴上。 生怕他会晒黑。 关键是吧,要是关心也就算了。 可他怎么没感觉到多少小楼是怕他晒伤之类的,纯纯就是极其肤浅地,停留在对他肤色的最表面的关心上呢?? “呕,大乔,要点脸吧。” 骆杰也不是故意偷听走在后头的兄弟两人说话,关键是距离隔得不远,听见了。 钱飞:“噗嗤——肤白貌美。哈哈哈哈,我竟然一时分不清,大乔是在自夸,还是自黑。” 骆杰点点头:“倒也是。” “喂,你们几个——” 乔安年话还没说完,只听边上的小孩儿道:“黑了太丑。” 乔安年:“!!!” 乔安年胳膊搂住小孩儿的脖颈:“说什么呢你?说我太丑?丑到都辣你眼睛了是吧?” 贺南楼注视着佯装生气的青年:“没关系,就算再黑,我也喜欢你。” 乔安年一愣,完全没想到小孩儿会来这么一句,伸手在小家伙的额头上弹了一下:“那真是谢谢你了啊,我变丑了也还是喜欢我。” 上扬的唇角怎么也没控制住。 骆杰他们走在前面,见乔安年跟贺南楼兄弟两人没跟上,转过头;“大乔,往哪儿走啊?” “往左,往左。你们等会儿,我走在前面带路吧。” 乔安年拉着小孩儿的手小跑着跟上。 … 钱飞:“卧槽!这就是你们江大的图书馆啊?这是民国时期的建筑吧??” 骆杰也被眼前复古的图书馆给惊住了:“不是,我怎么在网上看见的图书馆,不是长这样的啊?” 乔安年解释道:“你看到的应该是新图书馆吧?那里人比较多,这个图书馆比较少,在民国时期就有了。江大就是在原先民国时期的旧址上重建的嘛。好多旧的建筑都没有保存下来,就只有这栋图书馆保留了下来。因为旧时对图书保存非常重视,也希望能够让江大的师生都能有一个舒服的学习跟的环境,据说,用的都是当时最好的建筑材料。冬暖夏凉,在还没有空调跟风扇的年代,是江大师生最喜欢来的地方了。” 当然,现在学校里都安装了空调,这个图书馆也就渐渐失去了优势。 毕竟新图书馆因为比较大,采光也比较好,桌椅什么的也比较新。但是还是会有喜静的同学喜欢来这边。 不过相比新图书馆,旧图书馆因为是老建筑物,出于对文物古迹的保护,一般也不对外开放,得江大的师生才能刷卡进来,也因此网上流传的图片也会比较少。 只要没课,他就会来这里,有时候是跟明朗一起,有时候他自己一个人来。有时候还会遇见云溪跟她们班的女生。 乔安年刷学生卡,领着贺南楼、林乐乐他们一拨人进去。 图书馆的外墙比较陈旧,但是里面其实挺新的,看得出来的确是翻新过。 左手边就是图书馆的咖啡馆,咖啡馆装修的也是民国的风格,馆内既卖咖啡、甜品,也卖一些年轻人喜欢看的书跟杂志。 不少女学生穿着民国时期的学生装,手里握着折扇,站在复古的书柜前,让小姐妹们给自己拍照。 但是大家都会默契地放低声音,因此,餐厅里虽然坐着不少人,但是一点也不吵。 乔安年找了一个位置。 巧合的是,许明朗今天刚好就是在咖啡馆里勤工俭学。 许明朗是乔安年他们一进来,他就注意到了。 他走上前,“你们想吃什么?我请你们啊。” 骆杰他们刚坐下,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抬起头,见到许明朗都很惊喜。 钱飞:“谢谢班长!” 林乐乐:“果然江大有人就是好!” “嘘——” 许明朗紧张地瞧了瞧四周,脸颊有点涨红:“小,小声点……” 钱飞跟林乐乐两人赶紧配合地降低了音量。 林乐乐小小声地重复了一遍钱飞刚才的话:“谢谢班长!” 许明朗羞涩地笑了笑。 乔安年把他肩上,贺南楼的双肩包给放椅背上,拉着小孩儿在他边上的位置坐下:“我看你们今天不是来逛我们学校的,就是为了来蹭吃蹭喝的。” 钱飞嘿嘿笑了几声:“那必须!” … 大家点了餐,许明朗去给大家准备去了。 林乐乐他们坐不住,就打算到处去看看,顺便,拍几张照片—— 在朋友圈装个逼。 哈哈哈!! 只有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个人坐位置上。 太热了。 乔安年一坐下,就摘了脑袋上的帽子,露出帽檐下,白皙精致的五官。 头发有点湿,乔安年一点也不讲究地拿着纸巾就往头发上招呼。 贺南楼握住了他的手,“你这样纸巾会沾在头发上。 乔安年顺手把纸巾递过去,把脑袋给凑到少年面前,“那你给我擦下,太热了,我感觉我脑门上都是汗。” 贺南楼没有接过乔安年递来的纸巾,而是转过身,从包里拿了一张湿巾出来,给乔安年擦拭额头、鼻尖、以及脸上的汗。 动作细致,像是擦一件珍藏的工艺品。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Τ ` 捌`零` . C`c 乔安年平时洗脸,都是把毛巾往脸上一招呼就算完事儿,哪经得住这么慢腾腾的。 不仅慢,关键是,还痒…… 乔安年催促道:“太痒了。宝贝儿,能不能稍微快点?” 贺南楼把手里的湿巾摊开,绕着乔安年的眉眼跟脸抹了一圈。 极其敷衍,极其随意。 乔安年握住少年的手腕,哭笑不得:“诚心的呢吧,你?” 贺南楼盯着乔安年的脸:“你今天出门前是不是没涂防晒?” 乔安年一脸难以置信:“不是吧?难道我就一个下午没涂防晒?我就黑了。” “红了。” 不是黑了,是皮肤有点被晒红了。 贺南楼从乔安年手中抽回手,他转身从包里,拿了防晒伤喷雾,“眼睛闭上。” 乔安年下意识地照做。 脸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 别说,还挺舒服。 “哇,弟弟好贴心啊。” “是哎。我也好想要这样的弟弟!” “而且!哥哥跟弟弟的颜值都好可啊!” 闭上眼睛后,注意力不自觉地就在听觉上。 说话的人距离应该离他们不是很远,因为听得出来,对方的声音其实压得挺低的了。 起初,听见周遭人对他们的议论,乔安年起初唇角还有点上扬,挺开心。后面就是,纯粹有点不大好意思了。因为基本上全是夸他的—— “我还是更喜欢弟弟的颜值,真的完美地戳在我审美的点上!现在还小,五官还没有长开就已经这么帅了!长大以后,还指不定多帅气!” “我更喜欢哥哥!!!呜呜呜呜!话说,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个大帅批?我怎么不知道?” “哎?你不认识他吗?他是今年计算机系的校草,乔安年啊!好像就是他,超过智能科学与技术专业30多分,被学校给录取了吧。 “???超出智能科学与技术专业30多分??你是认真的吗?这个专业不是出了名的魔鬼分数线?” “要不说,货比货得扔呢。” “我的天,学神又是校草,这人设好苏啊!” “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了!” “哈哈!这个我还真知道,有人跟他们班的男生打听过,没有!” 乔安年:“……” 把那个男生的名字大声报出来! “好了。” 乔安年闻言,睁开眼,看着小孩儿把湿巾、防晒伤喷雾给收进包里,不由地感叹了一句:“宝,你可真是个精致BOY。” 这就是差距么? 想他以前,经常出外景,最多就是戴个防晒帽,穿个防晒袖完事儿。 像是乐乐他们吧,现在基本出门也都要抹防晒。 到了小楼这,出门防晒的装备更齐全! 当代男孩子们的进化趋势,难道就是越来也精致???! 平时自己一个人出门,连纸巾都懒得带的贺南楼:“……” 傻子。 … 许明朗手里端着托盘,端上蛋糕跟咖啡。 小孩子不能喝咖啡,许明朗专门给他额外点了巧克力、抹茶味的混合冰淇淋球。 “怎么就只有你跟小楼?乐乐他们呢?” 乔安年帮着许明朗把托盘上的东西给摆上桌,“在那边拍照呢,我去叫他们。你这边什么时候下班?晚上有时间一起吃顿饭吗?” 许明朗点头:“有的,晚上有时间的。” 乔安年:“那等你忙完,给我们发信息。” “好。” 许明朗还没到下班时间,就又去忙去了。 在这里打电话,手机铃声响起的话声音太突兀了,容易打扰到别人。 “我去喊乐乐他们回来,你先吃冰淇淋,不要一口气吃太多,容易闹肚子。” 贺南楼:“嗯。” 乔安年起身。 他穿过咖啡馆里一排排木质的书架,林乐乐他们就站在前面不远处的竹编吊篮椅前,特别幼稚地在一个个轮流坐吊篮椅。 喔,可能也不是为了坐吊篮椅,是为跟吊篮椅上,印着“江大图书馆”字样的抱枕合照。 乔安年给瞧乐了。这帮小傻子。 “你好,请问方便加一下微信吗?” 乔安年被一个相貌清秀的男生拦住了去路。 第82章 张嘴 乔安年在看着林乐乐那帮小傻子,压根没注意他前面有没有人。 听见有男生跟他要微信,乔安年还下意识地扭头往后看了下,想着会不会是他后面站了个女生,男生是在跟他后面的女生要微信。 没人。 他后面除了两个背对着他在书架前翻书的小姑娘,再没有其他的人。 所以,眼前的这个男生真的是在跟他要微信? 乔安年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如果说,大学跟高中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大概就是,在大学,无论是喜欢一个人,还是谈恋爱本身,都不再是一件遮遮掩掩的事情。 对于乔安年而言,最直观的一个体验就是,从军训到正式开学的这段时间,他被要微信的次数比高中时多了不少。 看得出来尽管男生已经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 只是无论是微微紧抿的嘴唇,还是不自觉握拳的手,都透露着对方此时的心情并没有他表面表现出来得这么轻松。 应该也是鼓足了勇气吧? 也许连要微信的时机都是刻意选的,刻意选了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 乐乐他们已经朝他这边看了过来,脸色不是很好,估计是他们当中有人听见刚才男生说的话了,眼神在询问他,要不要他们帮忙。 可能还是被叶凯敬那事儿给闹的。 高中三年,基本上只要是有男生出现在他眼前的频率高了一点,这三只就极其警觉。 但其实,同性恋本身就是比较小众的群体,被同性喜欢甚至是告白的概率,远没有异性恋那么高。 事实上,除了叶凯敬,后来也的确没有同性对他有过超乎性别以外的想法。 乔安年用眼神示意,让他们待在原地就好,暂时不用过来,他自己能处理。 乔安年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诚恳一点,听起来能不那么伤人一点,“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手机没带。” 男生嘴巴微张,脸上是难掩的失望。 不过应该也是听出来了,所谓的手机没带,只是一个托词。 如果对方对他是有兴趣的,哪怕手机没带,也会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或者是微信号。 “没,没关系,说不好意思的是我才对。很,很高兴认识你。” 说完,人就跑开了。 离开前,脚还被书柜给绊了一下。 看男生失控的表情管理,估计是挺疼的,乔安年想上去问一下,想想这样可能会让对方更尴尬,也就没有走过去。 骆杰、钱飞他们几个人,这会儿哪里还有什么拍照的心情,一个个都朝乔安年走了过来。 林乐乐才刚张了张嘴,就被乔安年给打断了,“回去再说。” 林乐乐把嘴给闭上了。 行吧,那就回去说。 骆杰他们配合地跟着乔安年一起回了原先的座位。 乔安年回到座位,一看小孩儿杯子里的冰淇淋只剩一个冰淇淋球了,顿时惊讶得不行:“你两个冰淇淋球都快要吃完了啊?你这会不会吃得也太快了?不是跟你说过,不能一次性吃太多的吗?” 骆杰拉开椅子坐下,不以为然地道:“害!才两个冰淇淋球而已,天热,孩子吃两个冰淇淋怎么了?是吧?小楼?还想不想吃?要还想吃,杰哥请你!” 乔安年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我缺你一两个冰淇淋的钱?他吃坏肚子,夜里你给冲药剂,揉肚子,敷热水袋是吧?” 骆杰:“!!!” 这他妈都做不到好么? 小时候还好,他要是闹肚子,他妈还会紧张地抱着他立马送去医院,一整夜不睡地守着他什么的,现在他大了,他要是跟他妈说吃坏肚子,拉肚子,他妈直接就给他扔一盒蒙脱石散完事。噢,最多是有时候再赏赐他一瓶益生菌,让他自己调理常下肠胃。 总之会因为他拉肚子,就紧张兮兮地抱着上医院,或者是彻夜守他床前的日子,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骆杰立马识趣地做了一个把嘴巴上拉链的姿势,“当我什么都没说。” 呜呜呜。 大乔刚刚好凶喔。 钱飞幸灾乐祸:“该,你!明知道小楼是大乔的逆鳞,你还要不识趣地跟他唱反调。哈哈哈。” 桌子底下,骆杰愤愤地脚尖踢了下钱飞的小腿。 “嘶……骆小杰,你找打是吧?” “来啊。打一架。” 两个人幼稚地相互掐脖子。 当然,都不是真掐的那一种。 林乐乐盯着桌上的甜品,口水都快滴出来了,朝两人喊,“别打了,别打了。打什么架啊,吃东西不香吗?” 骆杰、钱飞两人是相看两相厌,齐齐对视了一眼,又齐齐地哼了一声,拿起刀叉……开吃! 乔安年:“……” 这几个大傻子。 乔安年视线从这几个傻子身上收回,端走了小孩儿桌前摆的冰淇淋,把自己的那块慕斯蛋糕给递过去,再把手里的叉子跟小孩儿手里的勺子作了交换。 “这蛋糕我尝过,不会太甜。你之前才喝了一杯冰奶茶,又吃这么多冰淇淋,肠胃很容易出问题。今日份冰饮额度已经用完,今天都不可以再喝冰,或者吃冰,听见了没?” 这下,钱飞都听不下去了,他下意识地道:“不是吧?大乔,这么热的天……” 这么热的天,要是今天都不可以吃冰了得多难受啊。 乔安年一记眼神飞了过去,钱飞立马转变了态度:“小楼,你要听大乔的。大乔都是为了你好!吃坏肚子多难受啊,对吧?” 林乐乐朝钱飞竖起大拇指,够识趣! 骆杰悔啊。 怎么他就没钱飞这股子眼力劲呢?! 在教育小楼这个问题上,绝壁不能跟大乔唱反调! 贺南楼:“……” … “大乔,那个男生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跟你要微信?是不是想泡你?” 吃都没能堵上骆杰的嘴,乔安年在挖着冰淇淋吃呢,冷不伶仃地听见他的这后半句,冰淇淋卡了喉。 “咳咳咳!!!” 乔安年被喉间的冰淇淋给呛着了。 贺南楼拿纸巾给他,乔安年挥了挥手。 用不着,冰淇淋已经在他喉咙里化了,把他给冰了个够呛。 贺南楼拿给他戳了一块蛋糕,乔安年吞了一小口,喉间那种冰冷的感觉才总算是好了一点。 乔安年这边都还没完全缓过来呢,对面钱飞跟骆杰、林乐乐三人就开始叭叭上了。 钱飞:“这不明摆着呢么?换成是你,你什么情况下会去跟一个不认识的妹纸要微信号啊?肯定是在你对人家感兴趣的情况下啊。” 骆杰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那个男的肯定有问题。” 林乐乐一脸不高兴:“我看见那个男的脸都红了,要不是大乔给我们使眼色,让我们别过去,我肯定上去问那男的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大乔看上去有那么GAY里GAY 气吗?” 乔安年:“……” 角度的关系,再加上有遮挡物,乔安年刚才去找林乐乐他们时,贺南楼并没有看见他人,更没有看见林乐乐他们口中的所谓男生。 从钱飞、骆杰他们三个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当中,贺南楼大致拼凑出事情的大概。 应该是有男生拦住了乔安年,跟他问了微信号。 贺南楼一只手搭在乔安年身后的椅背上,漆黑的墨眸盯着眼前的青年:“你给了么?” “我……咳咳,……” 乔安年咳了几声,这会儿总算是不咳了。 骆杰跟钱飞他们都还没听明白什么给了没给的,就听见乔安年对小孩儿道:“没给。我对同性没有兴趣,也不想自己的回应给对方造成任何误解。” 骆杰、钱飞:“对同性没兴趣?也没见你对女的感兴趣啊!” 语音语调都差不多的,几乎做到了同步! 默契令两个人勉强对视了一眼,行吧,这回瞧对方没这么面目可憎了。 乔安年面带微笑:“亲亲,我这边建议你们可以更大声一点呢,这样整家咖啡馆的人就都可以听见了噢。” 骆杰钱飞连忙放低了音量。 好在刚才工作人员在操作咖啡机,咖啡机的噪声使得他们刚才说的话没被太多人给听见。 林乐乐嘴里因为还咀嚼着蛋糕,腮帮子鼓起一边,他的眼睛睁大,眼神一路往下,最后被乔安年面前的桌子给挡住了,他凑近脑袋,“大乔,你该不会是……” 乔安年一看林乐乐的神情,就知道剩下的那半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他抬了抬手,“打住,别问,不想听。” 然并卵。 林乐乐把蛋糕给吞了下去,“顽强”地把他刚才的话给接下去说完了:“性冷淡——吧?” 钱飞跟骆杰两人齐齐地看向乔安年。 钱飞:“大乔……” 乔安年面无表情:“不是。” 钱飞:“哦。” 啧,否认得这么快。 大乔真的不是性冷淡吗? “丕呲——丕呲——班长,班长……” 许明朗去给乔安年后一桌端咖啡,回来时被一脸鬼祟的骆杰给叫住。 许明朗走近,面上带着些许紧张:“怎么了?是东西不好吃吗?” 骆杰:“没有,没有,东西很好吃!班长,我问你。我记得军训那会儿,你跟大乔是一个寝室的,对吧。” 许明朗没想到骆杰是要问这么长远以前的事情,他反应慢半拍地点了下脑袋,困惑地问道 :“嗯,怎么了?” 骆杰朝许明朗勾了勾手指头,示意许明朗更凑近一点。 许明朗满眼疑惑,还是配合地更加低了低脑袋。 骆杰放低音量,用只有他们这一桌才能听见的音量问道:“大乔那个时候,在你们寝室,打过飞机么?” 许明朗脸色瞬间涨红,差点连手里的托盘都没能拿稳,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不知道……” 一,一般,也,也不会有人会选择在寝室里就…… 钱飞严肃脸:“班长,你再好好想想!我们现在怀疑大乔是不是……就是不太行。这种事情,肯定要早发现,早治疗的。” 闻言,许明朗眼睛微微睁大。 什,什么? 大乔他…… 贺南楼:“你们问他,不如问我。这几年,我们一直都睡在一起。” 骆杰:“???一起睡 是什么意思?小楼,不要告诉我,你都这么大了,现在还跟大乔睡一张床啊。” 林乐乐:“这个不重要,他俩都是男的,一起睡怎么了?小楼,告诉你乐乐哥,大乔平时在家里,嗯……就是那什么……你懂的吧?” 乔安年一个成年人,不至于因为小孩儿们说一些带点颜色的话题,他就发火。 “行了,你们几个。小楼才多大?我估计他连你们在说什么都不……” “时长、频率,都没问题。” 乔安年:“???!!!” 钱飞:“真的假的?小楼,你别是为了顾全大乔的面子,就捏造事实啊。小朋友说话要讲究实事求是。” 骆杰显然也不大信,他追问道:“那你展开说说,一周大概几次,一次多久?” 乔安年轻描淡写地接过话:“一周也就是三到五次,一次三十来分钟吧。自惭形秽,自愧不如,自取其辱了么?” 骆杰翻白眼,“你就吹吧,你。” 一周三到五次,一次三十来分钟,手都要长茧了吧? “喔,我懂了。原来一周三到五次,一次三十来分钟这个频率对你来说是吹牛的程度。” 说罢,特别瞧不上,特别轻蔑地瞥了骆杰一眼,“小伙子,也不过如此嘛。” 骆杰:“……” 林乐乐跟钱飞两个人特别不讲义气地爆笑出声,怕打扰到其他人,赶紧把嘴巴给捂上了,憋笑憋得可辛苦。 骆杰都快要被气炸了。 “小楼。” 乔安年只是喊了一声小孩儿的名字,小孩儿身后,摊开掌心,在他掌心贴了下。 乔安年唇角勾起。 骆杰当场只想暴走! 他跟他哥怎么从小到大就没有这样的默契!!! 摔! … 大学的课程相比高中要轻松许多。 除了开学的头一个星期,有新鲜感在,相对比较兴奋,接下来的日子,尤其是开学后的那一个月的时间,乔安年都还挺不习惯。 不用晚自习,不用刷习题,背课文,时间不再被学习填得满满的。 后来慢慢地也就适应了大学的节奏。 因为大学的课程虽然不需要刷题,但是他们专业很多的知识点,还是需要时间去找专业的资料补充,才能把老师上课所讲的内容给充分消化跟吸收。 乔安年在跟班上同学一起,在图书馆找资料,完成老师布置的小组作业。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摄影社社长俞文博发来的信息。 看见备注上的名称,乔安年多少有点不大好意思。 自从加入社团之后,俞文博几次通知他开会,他都因为要跟小组完成课题,没办法去。 乔安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他们这次小组作业快完成了,这次要是时间允许,他最好还是去一下…… 总不能加了人家社团,却次次都请假缺席。 乔安年点开微信,有些惊讶,这一次俞文博说的不是说要开会的事情。 俞文博:“学弟!我们这周六要去青崖山上采风!有时间吗?!!!” 科尔鸭星星眼.GIF 自从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之后,乔安年就把原先的“摄影社社长”的备注,改成了对方的名字,不然备注有点长,有时候特别容易被他当成是群名。 咳。 乔安年:“……” 有些人是有一点神情的本事在的。 比如这位俞文博同学。 就算是隔着屏幕,你也能够通过他发的感叹号轻易地感受到对方的热情。 乔安年:“好。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一定去。” 唐老鸭转圈圈.GIF 俞文博:“去吧!!!学弟!!!我都跟我们社团的女生说了,我说我这次招了一个超级帅的成员,比我还帅!没人信我!不行,这次你必须得去!!!” 可达鸭求求你了.GIF 乔安年:“……” 这人到底是有多少鸭子相关的表情包??? 乔安年:“好。我会去的。能带朋友过去,对吗?” 俞文博:“对!你想带几个都可以!不过除了你,其他人的费用都要自理喔!我们是个穷社团,经费很有限的。TVT。喔,对了,最好自带一顶帐篷喔,到时候要看天气情况怎么样,如果天气允许,我们应该会留在山上过夜,看看能不能拍到日出。” 乔安年微楞,要在山上过夜吗? 如果要在山上过一夜的话,不知道乐乐他们有没有时间。 当然,要是乐乐他们要跟着一起去,肯定不会占用社团的经费的。 乔安年失笑,“好。我先问问我朋友看看,看看他们要不要去。” 俞文博:“好喔!!!” 乔安年:“……” 乔安年不得不在心里感叹,这位俞同学是真的很喜欢发感叹号啊。 … 小组作业进展得不是很顺利,有一个数据,他们无论怎么测,都是错的。 乔安年让其他组员都先去吃午饭,他一个人留在图书馆再想想。 有同学关心地问道:“我们先去吃饭,那安年你呢?” 乔安年笑了笑:“我等我朋友一起吃。” 闻言,其他同学这才放了心。 “那我们先去吃饭了。” “好。” 跟同学们挥别后,乔安年又一头扎进了测试的数据里。 啊啊啊! 编程究竟为什么这么难啊?!!! 等等…… 编程……小楼?!!! 小楼肯定会啊啊!!! 他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乔安年捧着手提,走到图书馆外面,给小孩儿打了个电话。 乔安年原先的打算是,让小孩儿给他远程看一下。 结果,老图书馆的网速太不给力,远程以后,他这边手提就卡住了,完全动不了。 贺南楼给乔安年打了个电话。 乔安年接起。 “发个定位,我过去找你。” 乔安年:“!!!不用,不用。也不是什么特别赶的作业,老师说今天放学之前交上去就……” 贺南楼:“中间有代码就写错了,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测出来的数据也是错的。” 乔安年:“!!!” 没办法,最后,乔安年只得同意小孩儿来一趟。 “你不要一个人打车啊,得让司机送你,等你上了车,让钱叔跟我说话,我确定你人是在钱叔的车上,我才放心。” 五分钟后,贺南楼给乔安年打了个电话,司机也在。 乔安年这才放了心,给小孩儿发了定位,以及他所在的图书馆自习室的房号。 … 乔安年又试着自己检查 了下代码,测了下数据,还是不对。 眼看二十对分钟过去,还是一点也没有紧张,乔安年干脆先把手提给放到一边。 想了想,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打算先暂时放松下。 正好可以趁现在,问下乐乐他们这周六有没有其他的安排,要不要跟他一起去采风。 乔安年没找到“一群小可爱”的群名,倒是一点进去,就看见了——“一群大可爱” 乔安年:“……” 谁给改的群名? 按照这取名的思路,等以后,这帮小孩儿步入中年,老年,这群名是不是得改成“一群老可爱”??? 那他大概可能真的会退群! 乔安年并不是很想,最终还是点进了群头像。 乔安年:“这周末你们有时间吗?我参加的摄影社团这周组织采风,要去两天,周六、周日,有可能会在山上露营。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一起去。” 林乐乐:“肿么办?这周六我参加的美食社组织探店活动。TVT。好想去……要是我会变身就好了。” 骆杰:“我爸妈这周末回家!感动天地!他们终于想起来他们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儿子了!!!” 钱飞:“???你家不是两个儿子???为什么叔叔阿姨只想起了一个?” 骆杰:“骆初都已经成年了,OK?成年人应该学会自立、自强! 骆初:“今年过年不要找我要压岁钱。” 骆杰生日在十一月的尾巴,过了十一月,就满十八周岁了。 骆杰:“稀罕!我泽晗哥会给我。是吧@泽晗哥。” 陆泽晗:“嗯。只要小杰一天没结婚,就都是孩子噢。” 骆杰:“呜呜呜!!泽晗哥,我坠爱你惹!!!” 骆初:“滚蛋。” 乔安年本来以为像是露营这种活动,这帮孩子们应该会很有兴趣,大家大概率都会一起去,还在想着,到时候大家带几顶帐篷过去会比较好。 没必要每个人都带,因为背着露营设备登山,还是蛮累的。 没想到,大家这周竟然都有事,好像都去不了的样子。 郁子航:“是去山上露营吗?我还挺想去的。” 钱飞:“又不远,你开车回来不就好了?” 郁子航:“我周末跟同学还有若依约她们约好了要去半夏岛的天文馆。” 蒋若依:“钱飞你不是也在江城吗?你怎么不去呀?” 钱飞:“咳,我有约会了。” 林乐乐:“???!!” 骆杰:“卧槽!什么情况??” 钱飞:“就……我高中同学。下次有机会,介绍给你们认识……” 乔安年眼里惊讶。 钱飞竟然交女朋友了吗? 上次来他学校的时候,还没有听钱飞提起…… 看来自从大家上了大学以后,日子过得应该都挺丰富的。 以前大家在一个学校,甚至一个班,圈子都是重叠的。 因此,不管是谁在群里喊一声,问有没有时间,去哪儿哪儿玩,都会得到积极响应。 等以后,这帮小孩儿开始找工作,或者是接管家里的公司、企业,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大家能约一起的次数应该只会越来越少。 程云溪:“我这周末没事。” 乔安年:“那你这周末要一起参加我们社团的活动吗?” 程云溪:“可以。是不是得需要自带露营 帐篷?” 乔安年:“帐篷自带吧,万一到时候帐篷不够。其他的我来带好了。” 程云溪:“不用,你跟我说都要准备哪些东西就可以。” 钱飞:“那什么……不好意思打扰下。要不……你俩私聊?” 骆杰:“!!!你说你,你打扰他们两个人干嘛?!!!” 乔安年:“……都别闹啊。” 果然,乔安年这话一出,钱飞、骆杰就消停了。 估计是记得乔安年以前说过的,不要拿他跟程云溪开玩笑,显得不尊重女孩子这件事。 程云溪:“要带哪些东西?” 没注意到这次不是群消息,而是程云溪私戳的他,乔安年刚要回复,一个鸡腿鸡蛋三明治,一杯热牛奶被放在了他的桌前。 乔安年手里捧着手机,抬起头。 他看了看小孩儿,又看了看他桌前的三明治,不确定地问道:“专门……买给我的??” 他的乖崽会不会也太神了?知道他还没吃午餐? 贺南楼在乔安年边上位置坐下,“要我替你把三明治包装撕开?” 乔安年笑眯眯地道:“好呀。” 贺南楼瞥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鸡蛋三明治。 乔安年呆住,没想到小孩儿竟然真这么听话。他连忙道:“我开玩……” 贺南楼把三明治递到他嘴边,“张嘴。” 第83章 大瓜 乔安年张嘴,咬了一口。 余光下意识地瞥了眼四周。 毕竟要脸。 被同学看见,他这么大个人,还要小孩儿喂他,他这形象要不要了? “没人,吃你的。” 乔安年刚想说,你怎么知道有没有人,又心想,小楼刚才从外面进来,能不知道么。 要是一般这么大男孩子说的话,乔安年会将信将疑,十二三岁么,心大着呢,哪里会观察得这么仔细。 小楼跟一般的孩子不一样。 他家乖崽的观察能力他是绝对信任得过的。 又放心地咬了一口。 第二口下咽的速度,比第一口稍微慢了一点。 应该是有点干,吞咽就会慢上一些。 “拿着。” 贺南楼把三明治递过去,让乔安年自己拿好,他拿过桌上的纯牛奶,戳上吸管,递过去。 为了使得小组讨论的声音不影响到图书馆的其他同学,乔安年他们先前是特意选了个比较偏的位置。 他刚才瞄的那一眼,周围是没什么同学。 本来这旧图书馆,人就没新图书馆那么多,网速又拉胯,这个点又是饭点,人估计都吃饭去了。 乔安年张嘴,吸了几口,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下了第二节课以后,乔安年就跟小组同学在图书馆查资料,测数据,一直搞到这个点。 乔安年先前让同学先去吃饭,自己打算再试一下,想着要是再不行,就去楼下咖啡馆随便买点什么,先应付着吃一下。 等小楼过来的功夫,他自己又试着检查了下代码,还是没能成功,把他午饭还没吃这事给全忘了。 这就是养崽的快落么? 啊啊啊他的崽实在是太贴心了! 喝了几口牛奶之后,乔安年吃三明治的速度明显要快了一点。 肚子不再饿得慌,乔安年瞧见小孩儿手就这么一直举着喂他,怕小孩儿会累,他拿过牛奶,“我自己来吧。” 贺南楼没有坚持。 乔安年肚子饿,他吃东西的速度也快,不一会儿,一个三明治就被他咬得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乔安年舔了舔唇角的三明治屑,一脸好奇:“宝,你是怎么知道,我午饭还没吃的?” 贺南楼视线落在乔安年粉嫩的舌尖,移开。 “会算。” 乔安年抬手,笑着在他脑门上用手指头轻弹了下,“年纪轻轻,别不学好,尽学你小杰哥,跟钱飞哥他们那样吹牛皮啊。” 骆杰他们要是在,肯定大声反驳。 他们就是有时候叙述夸张了点,怎么就尽吹牛了? 乔安年挑了挑了眉,“说说看,到底怎么知道的?” 贺南楼:“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是12点多十七分,这个点,要么已经吃过午饭,要么即将去吃午饭。你说你跟你们小组的人测了很长时间,数据都不对,大概率还没有吃午饭。 我说我要过来,你不能确定我什么时候能到,身上又带着手提,不太方便去远的地方用餐。如果只是简单应付下,收拾手提又太麻烦。何况——” 贺南楼停顿了下,“卡数据时,在通常情况下而言,也不会有心情吃饭。” 会想要把数据给测出来,把代码给写对。 乔安年感叹了一声:“宝,你这是……真的有点神通啊。” 他们组其他小孩儿确实谁也没提吃饭的事,要不是他这个组长发了话,估计这会儿还在跟着一行行代码较量。 乔安年咬了口三明治,又吸了口牛奶,吞下后,好奇地问道:“你卡数据时,也会没心情吃饭?” “不会。饥饿并不会让大脑的思路更加清晰。” 如果数据不对,他会离开电脑前,玩一下魔方,或者是做一些其他能够让自己大脑放松的事情。 乔安年咬三明治的嘴又给闭上了,他斜睨着小孩儿,“我怎么觉着,你刚是在含沙射影我呢?” 贺南楼:“我是。” 乔安年被气笑了,“我说贺小楼,你是不是太长时间没被我打过,皮痒了啊?” 说得好像,他什么时候舍得动手打过小孩儿了似的。 贺南楼:“把你们写的程序给我看下。” 远程的时候电脑画面太卡,他没有把整个代码看完。 “我给你看啊。” 乔安年把手里还没吃完的三明治跟牛奶给放桌上,把他手边的手提给端过来。 贺南楼认得乔安年的手提,“不用。我自己看,你先把东西吃完。” 他自己拿过乔安年的手提,放在他的桌前。 毕竟是他们小组熬了两个星期的作业成果,乔安年多少还是有一丢丢的不放心。 他手里拿着吃剩的三明值跟牛奶,凑到贺南楼边上。 乔安年只瞧见小孩儿往屏幕上扫了那么一眼,手就飞快地在键盘上敲了起来。 这手也太漂亮了! 乔安年不是第一次看见小孩儿操作电脑,但是还是第一次,觉着自家乖崽这种行云流水般的操作酷毙了! 乔安年三明治吃完了,他把剩下的那点牛奶也给喝完,“我去扔下垃圾啊。” 回来,小孩儿已经没有在操作电脑,身体放松地椅子椅子上,拿着他的手机在玩。 乔安年走过去:“是不是搞不定啊?没关系,我们教授说了,这个作业是有点……” 乔安年“难”字还没说完,被贺南楼给打断,“可以了。你试下。” 乔安年一脸错愕:“可以了?” 至不至于? 就他扔个垃圾的功夫? 贺南楼下巴微点,“你可以自己测一下。” 乔安年先是一怔,反应过来之后,他立马在椅子上坐下,一把拿过还放在小孩儿桌前的手提。 试着测了一下他们写的代码。 竟然可以了! 之前他们测试了很多遍都运行错误的代码,竟然真的可以了! 乔安年一行行逐一核对代码,想要知道他们刚才的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是在哪一关被卡住了。 贺南楼:“代码不是越长越好。” 代码不是越长越好? 他们写的代码很长吗? 贺南楼瞥了眼屏幕,“你这一串代码,有五分之四,都是多余的。” 乔安年把鼠标下拉。 ?? 没有了? 小楼就是凭着这几行代码,就让程序运行起来了??? 乔安年这个时候才终于意识到,他们之前的代码不仅算法错了,代码跟小楼的比起来,也是啰嗦得不能看。 原先他还觉得他们组的代码写得不错,跟小楼改过后的代码一比,他们的代码就特别不能看,简直可以说是没法入眼。 乔安年幽幽地道:“……你是想说,我们写的代码像是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吗?” 贺南楼想了想,问了一句:“需要硬夸一下吗?” 肩膀一沉。 乔安年额头抵在小孩儿肩上,“啊!一蹶不振。求一波夸夸。” 他们写了这么久才写出来的代码啊啊啊! 这就是凡人跟天才之间的差距吗? 贺南楼:“……” 乔安年抬起脑袋:“小楼哥哥?” 这人竟然还带催促的。 贺南楼想也不想,睁着眼夸,“只是几个代码错误而已,大致思路是对的。” 乔安年连连点头,一副“你说得对,我也很赞同”的表情,“不愧是我!我就知道,我的思路没有问题!” 贺南楼:“嗯。” “宝,那我这……算是在编程上有天赋么?” 贺南楼点头,继续睁着眼夸,“天赋异禀!” “噗——” 这回,乔安年自己没绷住,笑场了。 … 身体被抱住。 抱住他腰间的双手在收拢,说明对方此时的情绪波动比较大。 贺南楼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微手。 是他让对方感觉到压力了么? 贺南楼想起上辈子,,他并不算多愉快的留学经历—— “Leo,你知道吗?跟你一个小组,压力太大了。我们还在尝试着怎么写程序,你写的程序已经能能够运行了。这样……太容易令人有挫败感了。我已经跟教练提换组的事情了,抱歉,我想我们并不合适一起合作。” “抱歉啊,Leo,我已经跟其他人组队了。要不,你去问问其他的同学?” “Leo你那么厉害,你一个人可以搞定的,对吧?” “Leo,这些都交给你,反正我们参与跟不参与都不会有什么区别,我相信你一个人可以搞定的!那我们去约会了喔!拜~~” 因为出色的运算跟编写能力,成绩好的同学,不愿意跟他一起组队,剩下主动找到他的人,想的不过是坐享其成。 顾堇告诉他,他要学会试着藏拙跟示弱。 没有人会喜欢周围有人总是处处压自己一头。 藏拙、示弱? 他的字典里,没有这四个字。 最后,他在期末小组作业上,只写了自己的名字。 那些企图坐享其成的人,期末测试自然没过。 他不需迎合任何人,他也不需要让人喜欢。 上辈子,他是那么想的。 “宝,你太厉害了。” 贺南楼微怔,他低着头,视线往下。 乔安年松开小孩儿,笑容一派明朗:“虽然以前就知道你很厉害,但是怎么说呢,可能是因为自己也学了编程相关的缘故,第一次从意义上彻底明白你究竟有多厉害。” 乔安年握拳的手,在小孩儿肩上轻碰了下,“加油!!!” 贺南楼握住肩上的那只手,“你不会觉得……” 乔安年把他被握住的那只手从小孩儿手里抽出,微抬了下下巴,“觉得什么?说。不要给我说话,说一半吞一半的啊。” “压抑。” “嗯?” “顾堇说,人们通常不会喜欢处处压自己一头的人。” 乔安年一脸震惊:“宝,自信是一件好事,自大就不太好了吧?你处处压我一头了吗???我捏捏看,这几天是吃了什么了,怎么脸皮长厚了。” 乔安年说着,动手去捏小孩儿的脸蛋。 贺南楼没让乔安年插科打诨过去。 “你花上几天,甚至一两个月,两三个月都没能搞定的代码或者程序,我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搞定了。又或者你花了很长时间构思的创意项目,结果发现,在很早以前我就已经有过这方面的方案,甚至提出的方案比你还要完备。” 就像是他在学校里,那些暗暗将他当成追赶目标的人,在发现他们之间的差距不是靠努力就能够缩小的时候,就会开始嫉妒跟排挤。 人心太容易失衡。 小楼不是普通的孩子,所以他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些问题。 是在学校里有过因为太过优秀,所以被其他同学嫉妒的情况吗? 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小楼去学校的次数太少了。 是又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视频? 事关小孩儿心理状况,乔安年还是十分重视的。 他故意用一种轻松地语气道:“害,这有什么?人的天资本来就是有差异的。意识到自己跟他人的差距,自己埋头苦学就是了。如果发现,差距不是通过自己努力就能够缩短的,那就要学会跟自己和解。承认自己能力的局限性,同时更加努力、坚持不懈地学习。哪怕差距并没能因此而缩短,至少在这个过程当中,自己因此而变得更好。 如果说,有人因为你太过优秀,就不想要跟你做朋友,那就说明,你们不合适做朋友。没关系,等一等……总会有合适的朋友出现的。就算没有等到,没关系,这不还有我吗?” 身为老父亲,他的乖崽越优秀他只会为此感到骄傲。 压抑? 太高兴,所以必须要压抑住自己兴奋的情绪吗? 哈哈哈哈! 贺南楼注视着青年扬起的唇角,眼底一片暗涌。 嗯。 他有眼前的这个人,就够了。 … “啊!作业总算是搞定了!” 小楼写得代码太成熟了,就压根不是他们这个水平能够写得出来的。 乔安年根据他们原来的那一串裹脚布代码,把原先出错的部分给改了过来,之后再做一些删减,保存,提交给任课老师。 合上手提,只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乔安年拿起手机,先是对代码录了屏,对小孩儿道:“我把改写后的编码视频给发群里,顺便告诉大家饭后不用来了,作业我已经发给薛老师了。” 贺南楼点头;“嗯。” 乔安年点开微信,看见程云溪的头像,才想起来自己忘记给人小姑娘回信息了。 乔安年在小组群里,跟同学们说了一声,作业他已经搞定了,让大家慢慢来之后,这才赶紧点开程云溪的头像。 小姑娘问他露营要带哪些东西,还给他发了一个清单,让他帮忙看下,哪些是必备的,哪些没必要。 乔安年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所以古语有言三岁看老,不是没有道理的。 云溪就是从小到大都很稳重,考虑得也细致周到。 要是乐乐他们,哪里还会整理什么清单,他给列清单还差不多。 乔安年把清单上的内容给大致扫了一遍,没什么问题,他赶紧回信息道:“抱歉,抱歉,清单上的东西没什么问题。就是户外锅碗瓢盆什么的不用了。我们社团的人肯定会带的。” 摄影社既然经常出去采风,露营的经验肯定有的,这些必备的生活用品肯定都会带上。 程云溪:“好。” 程云溪:“小楼这次也一起去吗?” 乔安年:“……” 小姑娘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小楼啊。 乔安年:“他现在人就在我边上呢,我问问他。” 程云溪:“你上午没课?” 乔安年:“有的。有一个作业解决不了,想着兴许小楼可以帮我……就给他打了个电话。本来想着让小楼给我远程看下,我们学校的网速,你懂的……” 程云溪:“所以小楼就特意跑了一趟?” 脖子痒痒的。 乔安年转过头,瞧见小孩儿闭着眼,靠在他肩上。 乔安年先是唇角下意识地勾起,摸着小孩儿的脸,忽然想起些什么,腰身都坐直了,一脸严肃:“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午饭没吃,就跑出来了啊?” “吃了。困。” 乔安年松了口气。 只是犯困,不是身体不舒服就好。 想想也是,家里开饭的时间一直都很准时,他打电话的那会儿都12点多了,小楼肯定是吃过了。 乔安年有点好奇:“平时这个点,你都在家里做什么?” 贺南楼:“睡觉。” 贺南楼养成午睡的习惯,是在前几年的事。 小孩子的身体,容易犯困。 每到中午,就会犯困,好像是要把他上辈子的睡眠在这一世给一起补足。 乔安年笑话他:“你这学上的,全世界的学生,就没有你这么自由的。” 贺南楼在他的掌心蹭了下。 乔安年顿时觉得自己的掌心像是被小猫儿给蹭了下,简直要被萌化。 啊啊啊! 他家乖崽肿么可以这么可爱。 手心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乔安年这才想起来,他又忘了回小姑娘的信息了。 程云溪:“小楼现在还在吗?” 乔安年;“嗯。在我边上呢,说是困了。哎,之前他要过来,我说让他别来,他也不听。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 程云溪:“我怀疑你在凡尔赛。” 乔安年:“哈哈哈哈!” 乔安年肩膀震动,贺南楼睁开眼,抬眸,看见少年唇边的笑容,“这么开心?” 乔安年给小孩儿看他跟云溪的聊天记录。 贺南楼视线一瞥,看见了屏幕上两人最近的通话内容—— 乔安年:“不用怀疑,我就是。哈哈哈。” 程云溪:“……” “云溪怀疑我在凡尔赛,我告诉她,我就是。哈哈哈。” 不用乔安年刻意解释,贺南楼视线一扫,也就大致看清楚了两人的对话。 贺南楼:“你跟程云溪经常说起我?” 乔安年实话实说:“我跟云溪平时没怎么私聊的。你也知道,我们两个人的专业都比较忙。再说,我一个男生,没事总是找女生闲聊,也不大合适。” 男女生之间的相处,最好还是要注意分寸感。 贺南楼“嗯”了一声,微张着嘴,打了个呵欠。 乔安年:“是不是想睡觉了?钱叔还在吗?要不然我让钱叔先送你回去?” “不用,我在这里眯一下就好。” 贺南楼摇头,乌黑的眼睛里,有泪光在闪动,眼睛乌润润的,显得更黑了,更漂亮了。 乔安年不大赞成,“在这里睡觉会不舒服,特别是脖子那块。我打电话给钱叔,让他过来接……” 贺南楼把脑袋枕在乔安年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不想动,困。” “贺小楼?” “贺小楼?!!” “贺,小,楼!” … 贺南楼靠着乔安年的肩膀,睡着了。 现在天气渐渐转凉,风吹进窗户,已经有了丝丝凉意。 乔安年小心翼翼地,拿过小孩儿椅背上,他原先放在那儿的薄外套,轻轻盖在小孩儿身上。 乔安年在群里发了消息,告诉大家作业已经提交给老师,并且也把正确的代码发给小组同学,还是有同学在吃了午饭之后赶过来,想听听乔安年的思路。 大家赶到图书馆,看见一个男孩子靠在学神的肩上,身上还披着学神的外套,顿时愣住。 一个个仿佛吃到一口大瓜的震惊模样。 ??!!! 所以学神之所以开学以后无情地一连拒绝好几个女生的微信,是因为……学神性别男,爱好男吗? “你们怎么过来了?” 没有经过任何商量,大家刚要默契地转过身,听见乔安年的话,只得硬生生顿住脚步。 学神这是打算跟他们出柜了吗? 这么勇的吗? “没,我们就是……就是好奇安年你后来是怎么测试成功的……想要听一听你的思路。没关系,我们回去再琢磨一下就好了。就不打扰……” 贺南楼睡眠浅,有声音,他抬起头。 浓密的睫毛长如羽扇,瞳仁又黑又亮。 小组成员里的女生一个个倒抽一口凉气! 啊啊啊! 学神的小可爱未免太漂亮了叭? 就是…… 学神的喜好,会不会有点偏幼了一点? 弟弟看上去,不仅没成年,好像距离成年都还有个几年的样子? 但是……既然弟弟出现在他们学校,那说明……应该已经成年了? 就算没有成年,应该也跟他们差不多大吧? 乔安年在小孩儿的后背轻轻拍了拍,轻声地道:“没事,是我同学。你要再我这里睡一会儿,还是现在坐车回家?” 回,回家?!!! 竟然已经发展到同居了吗? 这,这会不会犯法吧? 第84章 气炸 乔安年问小孩儿,是要先回去,还是就在这儿在睡一会儿。 小孩儿又重新靠回他的肩上,不一会儿,又闭上了眼睛。 估计是真的困。 乔安年只好对眼前这帮小孩儿道:“不好意思。我弟弟有点困,算法的思路我回头分享在群里?或者是如果你们有谁还不明白的,到时候单独问我?” 弟弟??!! 唔,肿么办,好想问一句,是亲弟弟吗? 当然,谁也不会真的没有礼貌到去问这个问题。 “好,没关系。那学神你先忙,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乔安年:“……叫我安年就可以了。” “好。” 这帮小孩儿嘴里头应下了,临走的时候,嘴里头还是习惯性地说了句:“学神,那我们走了。” 乔安年一脸无奈。 有男生走出阅览室,又忍不住好奇地往后看了眼,被女生给拍了下胳膊,“干嘛呢?不管是不是亲弟弟,都是学神私事,别窥探人家隐私。”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有点好奇嘛。说真的,开学到现在,学校论坛关于学神的楼都不知道盖多少层了,也没见男神跟谁有过暧昧,就是一个绯闻对象都没。我就是看男神哄那个小男生的样子……” “那也跟你没关系。走,走。” 强行把人给拉走了。 男生没好意思再回头看。 他只是想说,刚刚男神给那小男生轻轻拍着背的时候,真的很温柔来着。 虽然男神平时就是很和气的一个人,但是,当时男神脸上的表情,怎么说呢…… 反正是真的很温柔。 … 后来大家才知道,人家虽然不是亲弟弟,但是真的就是纯纯的兄弟关系。 事情的起先,是有人在学校图书馆,拍到了贺南楼趴在乔安年肩膀上睡觉的照片。 当事人可能只是被两人的高颜值给SHOCK到,于是发在了朋友圈—— 啊啊啊啊!学神的小男友颜值好高!!!谁磕到了,我不说! 有人把照片,给发到了学校贴吧。 #啊啊啊啊!姐妹们,学神的小奶狗男友,快进来磕!# 军训时,乔安年就曾经因为其中一张仰头喝水的军训照片,被传到校园论坛上,以超高颜值出过圈。 发现男神竟然是学神之后,乔安年的人气就更高了。 因此,他跟贺南楼两人的照片被传到网上之后,就被迅速顶成了HOT贴。 “???卧,卧槽!!照片我看了,弟弟真的吼吼看呀!!!两人好有CP感,这张照片,如果不是看标题,我真的以为是哪部纯爱剧的剧照好吗?” “KSWL!你们注意到学神的眼神木有?真的好宠呀!!!” “是滴是滴!!!两个人真的好般配!!!” “祝福!!!” “祝福!!!” 一开始,帖子里大部分都是祝福,当楼盖到一定程度,就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 “两个男的??呕~~~好恶心。” “为什么搞同性恋还这么大张旗鼓的啊?是想要博人眼球吗?” “九敏!什么年代了啊?楼上是有什么奇怪物种出没吗?麻烦不要脏了这个帖子。” “怎么了?同性恋吃你家大米了是吧??” “嗯???楼上的那位,真的不是从大 清穿过来的。太搞笑了。” “有一说一,替人出柜???楼主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救命!替人出柜我是真的会谢。” “总算是有姐妹说这句话了!刚刚一直有人揪着楼上那句直男癌发言不放,都没有人说楼主。其实楼主的问题更大好吗?” “既然有人提了,那我也想问一句,请问楼主发这张照片经过当事人同意了吗?” “带一下这个楼层,我也觉得楼主的问题更大。请问楼主,发这张照片经过当事人同意了吗?” “我也带一下。” “带——” 可能连楼主本人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帖子会在一天都不到的时间里,被顶成热帖不说,楼里里还吵得不可开交。 … 信息传播时代,即使是校内贴,只要有人发在朋友圈,就很容易传遍各大校友圈。 乔安年跟贺南楼的相关帖子被江大的人给转发在了朋友圈,就连林乐乐他们也在他们的校友群里看见了江大论坛的这篇帖子。 钱飞:“我靠!这就是吃瓜吃到自己人身上的感觉吗?点开之前——卧槽!哪个学校的学神这么勇啊,竟然公开出柜,一点开帖子。我人差点没了。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帖子?@大乔,赶紧去你们学校论题辟下谣。这个发帖的人是真的是太过分了。” 骆杰:“你说的帖子我也看见了!我已经跟朋友借了号,跟帖解释了,恨只恨我这是借的号,怕会对我朋友造成影响,要不然我肯定一直投诉,直到那个楼主删帖为止。这都是什么事儿!生气!” 钱飞:“友情提醒,可以去某宝买个好几个号,假装是路人解释下。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我就是这么干滴。” 骆杰:“!!!我怎么没想到!靠!我真是智商盆地。” 钱飞:“恭喜你,第一次对你自己有一个清楚的认知。” 骆杰:“滚!” 林乐乐:“啊,我也才从我朋友那儿借了个号,打算发澄清贴来着。也不知道大乔在干嘛,从刚才起,电话就没接通。” 程云溪:“我已经投诉了。” 骆杰:“云溪好样的!!!” 钱飞:“给溪姐打CALL。” 林乐乐:“溪姐,YYDS!!!” 郁子航:“我们校友群里也发了,我在校友群里辟谣了。幸好我相册里存了好多我们以前出去玩的照片。发帖的人可能没什么坏心,但是行为是真的不可取。没有经过他人允许,擅自偷拍,已经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后来又发在朋友圈,导致被人给传到论坛上,大乔跟小楼这一次是真的无妄之灾。” 蒋若依:“能不能追究发帖的那个学生的责任啊?要不然造谣的要是一点惩罚也没有,对大乔跟小楼来说太不公平了。” 程云溪:“我在论坛发了澄清帖,大家集中到我的这个帖子里来留言,把我的帖子顶起来。这样不明真相的同学看了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另外,我也已经私信联系了学校论坛的管理人员,如果不出意外,帖子应该很快就会被删除。” … 乔安年今天去学校忘了带手机充电器,到家后不久,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 一直到临睡前,想看一下中午提交的作业老师批改了没有,拔掉充电器,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以后,他竟然一直忘了开机。 “叮咚,叮咚——” 手机开机以后,乔安年的手机就响个不停。 嗯? 贺南楼盘着腿,坐在床上电 脑桌前,视线从在手提屏上移开。 信息一下太多,手机有点卡。乔安年退出所有后台程序,打算等会儿再点开。 他掀开被子上床:“宝,你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啊。” 小楼以前很少会在床上玩手提,现在是有时候如果不是太晚,他就会在桌上支一个懒人电脑桌,不知道在忙什么。 反正每次界面上全是英文。 他英语虽然不差,但是也没有到像是熟悉汉字的那种程度,只是看得出来,是跟AI相关的。 可能是又有新的发明了? 这几年,M国跟欧洲各国的市场拓展的很成功,布莱恩问他要不要拓展一下亚非地区的国家。他的大学导师告诉他,亚洲地区未来会是智能科技高速发展的国家。 亚洲地区未来会迎来智能科技告诉发展时期,布莱恩的导师是对的。 这也是贺南楼的计划。 要进行市场的拓展,他忙的事情自然变得更多,尤其是在他没有办法亲自出面处理很多问题的情况下。 同时,他这段时间,还需要利用下布莱恩的身份,去为他办一件事情。 布莱恩:“Leo,你要我调查的事情我调查清楚了。不过我还是没有明白,你为什么会忽然对实业感兴趣?难道未来你是想要我们摩天开拓实业的领域?” 贺南楼:“以后你会知道的。” 布莱恩:“每次遇见你不想要回答的问题,你就会拿这一句哄骗我。哼,结果大部分时候还不是不了了之。” 贺南楼将聊天界面缩小,他瞥了眼在上床的乔安年,“跟你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乔安年在把床上的枕头竖起,没注意到贺南楼缩小聊天界面的举动,他笑出声:“哈哈哈!谁让我人缘好呢。” 其实就是一句玩笑话。 事实上,乔安年微信上人不多,能响得这么欢畅,他猜估计又是乐乐他们。 不过自从上了大学,乐乐他们也大部分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小群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 难道是钱飞在群里发了他女朋友的照片? 还是不是乐乐他们,是他们讨论作业的小组群? 见小孩儿还在看着自己,乔安年把脚丫子给踩床上,“看见了吗?干、净、的!” 上了床之之后,故意逗小孩儿,晃了晃脚丫。 “洗得可香香了喔?要闻闻看吗?” 见小孩儿一只手撑在床上,身子往他这边倾,乔安年瞪大眼,“你还真闻啊?就这么信不过我呢?” 贺南楼凑近,乔安年抱着脚,“怎么样?闻过了?确定我没骗你吧?嗯哼,幸好我今天在脚底抹了沐浴露。” 乔安年夏天没有穿凉鞋或者是拖鞋出门的习惯,即使是夏天最热的时候,他也是白袜子跟运动鞋,只有在家里,他才会穿着拖鞋在院子里散步,也因此,常年没怎么晒过太阳的脚,格外地白皙。 在灯光的映照下,白得像是会反光。 贺南楼眸光幽深。 “行了,差不多得了啊。真是,我真洗过脚了。” 乔安年食指在小家伙的脑袋上点了下,把抱着的那只脚给放了下来,去拿先前被他给随手放在床上的手机。 试着点开微信,这一回微信总算是不卡了。 点开后,微信又是一阵“叮叮咚咚”地响。 乔安年被群消息上红色的三个省略号给稍稍惊到了。 乐乐他们挺长时间没这么能聊了! 乔安年点开群消息。 起初,看得一头雾水,根本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爬了下楼,才了解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得知有人以为他跟小楼是一对,乔安年第一反应是啼笑皆非。 越是往前翻,乔安年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跟小楼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众口铄金,他没关系,对小楼太不友好了。 乔安年登录学校论坛时,已经没有看见他自己的帖子,应该是已经被管理论坛的学长或者是学姐给删除了,他只看见程云溪的澄清贴。 “乔安年跟照片上的男孩我都认识,他们不是恋人。内附真实证据。” 程云溪发的帖子,很有她个人的风格,帖子名称没有那么吸睛,但是该有的信息都有,已经足够想要了解事情真相的人们点进这个帖子,或者是出于纯粹的好奇心而点开这个帖子。 通常,辟谣的帖子人气远不如造谣的帖子。 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永远比关心事情真相的群体要多得多。 程云溪发的这个帖子却是例外。 第一是因为原贴已删,之前没有吃过瓜的同学只能顺藤摸瓜,摸到这个澄清帖,另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是,程云溪在楼里,发了很多他们跟乔安年还有贺南楼以前一起出去玩的照片。 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几乎每一年,每一个成长阶段的照片都有。 有他们的集体照,也有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的合照。 “谢谢你们点进这个帖,我是安年跟小L的好朋友。如同我帖子的主题所要表达的一样,我想说的是,乔安年跟照片里的男孩我都认识。他不是安年的恋人,他是安年的弟弟,也是我跟我们几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们共同的弟弟。 原贴所谓恋人言论,与事实极为不符。因为帖子的广泛传播,基本达到造谣的程度。我不是安年,我没有权利替他起诉原贴楼主造谣,但是,只要他起诉楼主,我跟我们的朋友一定全力支持他! 信息的保护,除了安年,其他人,包括我本人都做了马赛克处理。但是只要是认识我们的人,都能认出我们,他们能够证明,我这个帖子所说的内容全部真实有效。 最后,再次恳请点开这个帖子的每一个人,不要再传播帖子里的照片,停止不实的转发。也许你们不知道,小L今年才上七年级。你们的言行对一个孩子而言,已经是一个极大的伤害。 我跟我的朋友们尊重每一个群体,也尊重大家的兴趣跟爱好,但是,这些都不该是建立在对他人伤害之上。 谢谢。” … 因为是在校内论坛发帖,因此程云溪没有隐去乔安年的名字,但是对其他人得的信息,都做了模糊处理。 尤其是小楼的照片,她一律都给戴上了墨镜,或者五官给补了朵向日葵。 “所以跟风造谣的人,都看清楚了吗?人家是兄弟两个人!!!什么小男友啊?造谣的人是真的又蠢又没有脑子。” “???WHAT?小弟弟今年才七年级?雾草!!!楼主到底有没有心?在没有证实的情况下,就把兄弟两人的照片发到校园论坛这样的地方,还造谣人家是情侣,我为有这样的校友感到羞耻。” “不能更同意!另外,我就是乔安年的小学同学,说真的,只要是跟乔安年同一届,或者是后面几届的学弟、学妹们,就没有人不知道乔安年跟他弟弟的。兄弟两个人都是学霸,弟弟还是神童,那个时候,只要有他们兄弟两个人在,一考试,他们的名字就会霸榜,简直是校园传说的狼人。 造谣人家兄弟两人是情侣的楼主,可能主观上没有 什么恶意,但是没有常识是一定的。因为性向是非常隐私的一件事,在这里蹲一个原帖楼主的道歉吧。” “确认过眼神,是我们JN的人!安年跟他弟是真的校园狼人,呜呜呜!你们能想象,在初中、高中三年,无论考得有多好,你的前面就是有一座大山吗?大山的名字叫乔安年!我就这么说吧,初中三年,除了距离中考前一个多前,我有幸考过一次第一,其他时候就是被远远甩在后面。 别问我那个月为什么能考上第一,不是我突飞猛进,是人家状态不佳,乔安年是我们那一届江城中考状元,他弟更牛,除了年级第一,就没拿过第二这个名次这件事,应该不会有人不知道吧?” “梦回中考、高考!是真的不想跟乔安年同届,卷,太卷了!但是造谣人家跟弟弟,就不对了啊。楼主最好还是出来道歉下吧。” 这些留言当中,有的是林乐乐他们故意装路人的语气说的,也有的是真的以前嘉南的同学现身说法,毕竟,在江大JN的校友还是挺多的。 也因此,帖子在最短的时间内被顶了起来。 只是这个时候,大家谁也没想到,会有营销号,转发了原帖。 在程云溪他们忙着在校园论坛内澄清时,因为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个人的高颜值,两个人的实时热搜排名一直在升。 … 乔安年也磕过CP。 是他小学那会儿,有一部剧,特别火。 火到连根本没什么机会看电视的他,每次带着弟弟妹妹去小卖部买零食吃,跟着弟弟妹妹站在在电视前,看个十几,二十来分钟,一个暑假下来,不仅主题曲跟片尾曲都会唱了,也把电视内容也看了个大概。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那个时候,没有磕CP这一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那会儿是在磕CP,反正就是觉得两个男女演员特别般配,特别希望男女演员能在一起。 因此,他多少能明白那些看了照片以后,会留言觉得他跟小楼般配的同学们的言论,就跟他那会儿也一样。 留言的绝大部分人也没什么恶意。 他们不知道他跟小楼的关系,也不知道小楼的年龄,只是凭一张图片就磕上了。 但是,这毕竟是校园论坛。 在没有得到当事人允许,不应该擅自传播当事人信息,尤其是连事情都没有被证实的情况下,就将当事人信息传播到网上,或者是进行大量跟评,他以为这应该是大家的共识,但很显然,可能是因为匿名论坛的缘故,大家在发帖以及跟帖时,很多同学都没能想到这一层。 幸好小楼每次只要是到了晚上,因为不想被打扰,他的手机基本就是处于静音的状态。 不知道他只是在他的肩膀上靠了一下,就被人说成了完全面目全非的样子。 乔安年把程云溪澄清的帖子,以及帖子 越是往后翻,基本上,全是嘉南的同学跟的为他跟小楼澄清的评论,有极少部分,会质疑,他们两个人又不是亲兄弟,这样靠着脑袋确实是太亲密了。 但是这种言论,很快就会被大家围追堵截。 乔安年:“替小楼谢谢大家。我晚上手机忘了充电了,现在才看见大家的群消息。原贴我没看见,但是云溪的帖子我看啦。你们真的太给力了!爱你们!” 原贴既然已经删除,又只是发在校园论坛,云溪也发了澄清的帖子,乔安年相信,这件大乌龙事件很快就会过去。 至少,在林乐乐、骆杰他们纷纷@他,说他跟小楼上了微博热搜之前,他是那么认为的。 林乐乐:@大乔,你怎么现在才看信息?喔,差点忘了,你说你手机才开 机,难怪我之前打了你那么多个电话,都没接通。真的是哔了狗了。本来云溪澄清的帖子发了以后,按说不会再有无脑同学跟风造谣。结果也不知道无良营销号什么时候把原贴截图内容给发在了网上。操,气炸!” 骆杰:“这么说吧,现在是我好多朋友都微信问我,大乔是不是找了个初中生当男朋友,就问你们离不离谱。” 钱飞:“大家也先别生气。先商量下,这回事咱们到底得怎么才能帮到大乔?是不是让大乔亲自在微博澄清下啊?” 郁子航:“我觉得可以。” 程云溪:“@大乔 说服力跟影响力可能有限。大乔你要不跟贺叔叔或者是阿姨商量一下,这种事情,长辈如果也出面解释,应该是最好的。” 比起学生论坛,微博无疑才是乔安年比较熟悉的领域。 他对微博的一些运行规则,可比校园论坛要熟悉多了。 乔安年安抚大家:“没事的,大家都先别着急。我来处——” 乔安年这条信息还没编辑完,余光瞥见一晚上也没怎么碰手机的小孩儿,不知道是不是看他在玩手机,有样学样,这会儿也拿着手机在看。 乔安年赶紧把手机给抢了过来,盲羊补牢地解释:“很晚了,看什么手机?赶紧,把你懒人桌跟手提给收拾了,躺下睡觉。” 贺南楼:“我看见了。” 乔安年狐疑地盯着小孩儿,怀疑小孩儿就是在诈他,他试探性地问道:“你都看见什么了?” 贺南楼:“说我是你男朋友。” 第85章 回应 乔安年当了两辈子直男,就没有被人冠过谁是他男朋友这个头衔。 因此,冷不伶仃听小孩儿说,他是他男朋友,出于直男的本能反应,下意识地反驳:“什么叫你是我的男朋友?人家说的明明是,你是我的小……” 男朋友跟“小”男朋友,一字之差,这差距可就有点大了。 就是后者吧,他才是主导的那一个。 乔安年被自己这种莫名并且无用的直男式胜负欲给无语到。 这就不是重点!!! 小楼估计是连什么是男朋友都不清楚,要不然也不会把小男朋友,给说成了男朋友。 乔安年把小孩儿手中的手机给拿走了,严肃地道:“那些人不明真相,所以误会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好好澄清。” 贺南楼:“你打算怎么处理?” “当然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乔安年没有详细说明,只是捏了捏小孩儿的脸,催着小孩事儿把懒人桌跟手提收了,“不早了,宝贝儿,你该准备睡觉了,乖。” 贺南楼深色的眸子盯着乔安年,缓缓地转过身,把懒人桌以及手提给拿下了床。 乔安年登录他的微博账号。 上一次登录微博,还是好几年以前的事。 那个时候,为了彻底剥夺喻美心对小孩儿的探视权,也为了小孩儿不再遭受到喻美心的虐待,乔安年曾经给营销号爆料喻美心跟小鲜肉周航的恋情,最后放出喻美心虐童的证据,导致喻美心多年经营的好妈妈人设彻底翻车。 喻美心为了洗白,也为了甩锅,在接受记者媒体采访时,告诉记者媒体,小楼身上的伤不是她造成的,而是他,以至于他被拉出来躺枪,被直接骂上了热搜。 那些言论,已经不仅仅是在探讨事情的真相,而是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进行极其尖刻的人身攻击。 尽管那些言论,实际上骂的不是他,而是原身,他还是有些气血翻涌,为了把喻美心捶得更死,也为了不让大众转移对喻美心的注意力,他发了他穿书以后的第一条微博。 是一条转发微博。 当时,他跟小楼还有乐乐、若依他们几个刚好完好剧本杀,若依把他们当天玩剧本杀的视频给传到了微博上。 他就是转发的若依的那条视频微博—— 转发@蒋若依:“剧本杀太好玩了!小恶龙好可爱!想rua!” 时至今日,乔安年看见自己当时转发的微博,尤其是视频里,他们当年去一起玩剧本杀,小孩儿穿的那一声恶龙装,唇角就微微上扬。 肩膀微沉,余光瞥见乌黑的脑袋,知道小孩儿正靠在自己肩上,看着当年的这则视频,乔安年唇角上翘,把手机往孩儿面前挪了挪,给他看他们那会儿拍的视频,“你看,你小时候真的好可爱!” 贺南楼语气没什么起伏,“现在就不可爱了?” 乔安年哈哈大笑,他摸了摸他的脸:“可爱!怎么会不可爱!我们小楼永远都是这么迷人跟可爱。我们小楼现在是个小帅哥啊!等你再长大一点点,不知道会迷倒多少男生跟女生。” 贺南楼眸光沉沉:“那你呢?” 这个世界上的其他男男女女,他不关心。 乔安年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的大拇指跟食指在下巴下比了一下,搞笑地朝小孩儿WINK了下。 贺南楼:“……” 乔安年又把视频给看了一遍,边看边乐,“哈哈哈哈,你那个时候真的好萌。小小的一只。” 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竟然也长这么大了。 贺南楼抱着乔安年的腰身,下巴抵在他的肩上,看着视频里穿着女装,戴着假发,金发披肩,明眸善睐的少年:“你的公主装也不错。” 这么多年过去,这人的变化并不大。 除了身高、身形抽高、抽长,五官渐渐地由原来的阴鸷俊美,成为现在的阳光俊朗,少了少年原先的阴柔,多了青年的明朗。 乔安年默了默:“宝,往事不要再提。” 贺南楼:“以后可以再去玩一次剧本杀。” 乔安年睨了他一眼,“怎么,还想着我以后我再为你穿女装呢?我跟你说,那会儿是冬天,我是怕你冷,回头冻感冒了。下回要是你再臭手,抽到什么花魁、美人,你自己麻利地去把女装给换上。”他才不会再帮忙。 贺南楼眸光转深。 也许,可以再约一次剧本杀。 “哎?奇怪……” “怎么?” 乔安年:“没什么,就是当年我也是转发的若依的视频,转发以后,我就没再关注了。我微博上粉丝数也不是很多,我以为应该没什么人看的。你看,现在转发、评论跟点赞人数还挺多。” 当年他转发了这条微博以后,后面转头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因为他当时的他从张倩柔口中听说了,喻美心被送去疗养院的事情。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就没有再去关注网络的舆情。 他不是什么大V,微博关注度按理来说应该非常有限的。 但是他刚才注意到,他的这条转发、评论跟点赞人数竟然都破万了。 贺南楼猜测:“可能跟这次上热搜有关。” 秋初,晚上温度刚好,是不用开空调,也不用吹风扇的季节。 一个人就这么带待着还好,两个人抱在一起,还是有点热的, 小孩儿身上暖烘烘的,乔安年刚想让小孩儿自己靠着床,别粘他身上,听见小孩儿这一句,顿时就把有点热这件事给忘了。 !!!” 他刚刚只顾着看视频,都差点忘了正事! 乔安年没去管他微博底下的评论,而是点开了热搜。 #江大超高颜值同性情侣#爆 #江大# #乔安年贺南楼#热 乔安年皱着眉。 热搜里,出现了他最不想要看见的词条。 他刚才之所以没有登录微博之后马上就澄清,就是担心自己一旦发博澄清,小楼的身份会被网友扒出。 结果,小楼的信息还是被扒了出来。 乔安年刚要点进词条,想到小孩儿还没睡,这会儿正趴在她肩上,他转过头,跟小孩儿商量,“我看下手机,你先睡?” 贺南楼:“一起。” 乔安年:“……” 这小屁孩。 “乔安年,我没有你以为地那么不堪一击。” “不是……我只是觉得,网络上的声音太纷杂了。你还小……” “不小。” 贺南楼又淡声补充了一句:“各方面,都不小。” 听到前头那一句,乔安年还没放在心上。小孩儿么,无论年纪多大,就不喜欢被人说笑,直到听见小孩儿后头补的那一句,直接被逗乐了。 行啊! 长大了,就知道开带玩笑的笑话了。 就是年纪不大,还挺好面子啊。 话说,小楼确实很小的时候就特别爱面子。 比如小时候,明明小短腿死活跨不上浴缸,也不要他帮忙,自己一个人给搬了张小凳子,踩着踩脚凳,上上下下。 哈哈哈哈。 “哟,是么?” 乔安年出其不意,掏了小鸟的窝,得出结论,“小的。” 贺南楼把双手搭在乔安年肩上,把人给摁在了床上。 乔安年因为没有防备,所以被扑了个正着。 “生气了啊?跟你开玩笑的。不小,不小。再发育、发育就好了。哈哈哈哈哈哈!” 安慰到后面,乔安年实在没忍住,大笑出声。 贺南楼抿起唇。 乔安年有点傻眼,“真不开心了啊?” 不至于吧??? 十二三岁的小孩儿,竟然都已经会为大小这事儿不高兴了么? 毛都还没长齐呢!!! 乔安年印象当中,小楼很少生气,更别说跟他生气了。 小孩儿一点也不撘他的话,乔安年有点慌,:“我错了。我跟你道歉?” 乔安年跟小时候一样,抱着小孩儿,在他额头上亲一口,“亲一个,不生气了。好不好?” 贺南楼深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的青年。 乔安年双手捧腮,眨眼,“小楼哥哥,我真的错了。” 贺南楼:“……” “好了啊。不生气了,不生气了。是我说错——” 唇边传来一片温热,应该是小孩儿要亲他的脸颊,结果不小心,亲到了他的唇角。 脖子有些微刺。 乔安年看着将脑袋埋在他脖子处的小脑袋,唇角扬起,小样,还知道害羞了呢。 他抬手,得意地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那我们讲和了噢。” … 经过小孩儿这么一闹腾,乔安年也不提让小孩儿先去睡这件事了。 反正估计提了也是白提。 最后,热搜词条是乔安年拿着手机,靠着床背,小孩儿靠着他,两个人一起看的。 乔安年转过头,对小孩儿道:“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网络就是现实世界的一个切片,什么人都会有。要是看到让你觉得不舒服的言论,你就自己下拉,或者告诉我,我们就不看了。” 贺南楼:“嗯。” 乔安年点进最后一个他最为在意的#乔安年贺南楼#这一热搜词条。 “啊啊啊!死去的回忆忽然攻击我!!!没想到弟弟已经长这么大了吗?” “看见热搜的时候还在想,这两人谁啊。现在是什么糊咖都能上热搜了吗?点开之后……救命!!!这不是当年我小小磕过一回的哥哥跟弟弟么?当然,不是磕情侣哈,就是磕的兄弟情。当年哥哥就很宠弟弟!弟弟的小恶龙装,跟哥哥的公主装,一度是我的表情包好吗?” “我也!!!不过哥哥跟弟弟的照片大家最好还是不要再传播了。发帖人可能没什么恶意,但是现在都上了热搜了,对哥哥跟弟弟肯定是造成困扰了。” “啊啊啊!没想到我的母校会以这种方式上热搜!!有一说一,哥哥跟弟弟颜值是真的超高的!” “妈呀,这年头江大的男生都这么帅了吗?” “长得帅,学习成绩还这么好,关键是,人家找的对象颜值都这么高!!我果然就是来人间凑数的!!!” “呜呜呜呜,为什么我今年没能考上江大!好想跟照片里的哥哥弟弟在图书馆来一场偶遇啊!” “学长,等等我!明年我一定努力考上江大呀!” 由于前面几条都是关于他们两个人,或者是乔安年个人的评论,乔安年也就大意了,继续往下拉。 直到,出现以下的评论—— “呜呜呜。姐妹们,刚考古回来。真的好心疼弟弟,小时候竟然被自己的亲生妈妈给利用跟虐待过。大家还是不要再刷这个词条了,让这个词条沉了吧。” “同考古回来!弟弟小时候真的太可怜了!有些人真的是不配有孩子!” “就是,自己亲生儿子,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乔安年赶紧把评论给遮住,“嗯,还是不看……”了吧? 贺南楼握住乔安年的手,“没关系。你说过,都过去了,她已经没有办法再伤害到我。” 乔安年一脸惊讶:他对自己说过的话,多少还有点印象,“都过去这么久了,你都记得啊?” 贺南楼:“嗯。” 乔安年感叹了一句:“包,你的记性是真的好啊。” 小孩儿要继续看评论,乔安年没办法,只好陪着。 “大家知道喻美心后来怎么样了吗?我怎么只看到有营销号说喻美心被警察问询,后来就没下文了啊?该不会是这么多年,喻美心都还能时不时地探视弟弟吧?” “应该是没有了。要不然肯定会被媒体记者给拍到。可能是被喻家送出国去了吧,反正大概率应该是没有办法再伤害弟弟的了。” “还是不讨论弟弟以前的事了,弟弟要是看见,该多难过,要不让词条沉了吧。” 乔安年摸了摸小孩儿的脸蛋:“看来,大家都挺关心你。” 舆论的走向,要好于他的预期。 贺南楼垂眸。 其他人的关心,他不在意,也无所谓。 “考古回来了!!!啊啊啊!!!我再说一遍,虐童该si!!不过!我真的觉得,虽然哥哥跟弟弟不是情侣,但是兄弟也好好磕喔。从江大论坛里流传出来的照片就能够看得出来,这么多年,哥哥弟弟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是的!!!我还摸去了哥哥的好友微博,经常能够看见弟弟跟哥哥一帮朋友出去玩的照片或者是视频。呜呜呜,哥哥对弟弟是真的好宠!!!” “让我大声说一句,这是什么神仙兄弟情!!!” “弟弟快点长大吧!!!好想看弟弟以后是怎么宠哥哥的。哈哈哈哈!!” “我也!!‘可乐爱鸡翅’博主就经常吐槽他们两个人,一个是兄控,一个是弟控。哈哈哈!!!笑到掉头。” 乔安年:“……” 这舆论走向,他也是万万没想到的。 互联网时代,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个人不用微博,也不发微博,但是蒋若依、林乐乐他们几个都是弄潮儿。 小学的时候他们微博就玩得很溜,后来也陆陆续续会在社交平台分享他们的生活,也因此,只要是吃瓜群众摸到他们微博,就都知道乔安年跟贺南楼纯纯就是兄弟俩。 … 虽然舆论走向往奇怪的方向去了,但是小楼过去的事情还是被扒了出来。 乔安年在想,要不要找水军,把热搜词条降一降。 虽然现在大家开始考古,说明大部分的人已经知道第一条热搜是假的,但是,身为当事人,他最好还是要发一个声明。 发声明很简单,现在比较重要的是,要怎么把跟小楼有关的词条热度降下去。 乔安年手中的手机被拿走。 贺南楼:“睡吧。” 乔安年以为小孩儿困了,“你是不是想睡觉了?你先睡。我再跟云溪他们商量下,看下这件事要怎么……” 贺南楼把乔安年的手机给放床边:“不用处理。热度很快会降下去。” 乔安年:“???你怎么知道?” “我们两个人的照片,之所以会上热搜,关键词无非是江大、高颜值、同性情侣,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不是,热度自然就会降下去。” 乔安年还是不太放心:“但是你小时候的事情……” 乔安年最担心,还是因为小楼小时候的事情被扒出,影响他现在的生活。 贺南楼猜到乔安年要说什么,他截断了他的话:“我最近不去学校。” 乔安年:“……” 这学上的,真的是比度假还轻松。 小楼要是最近不去学校,那对小楼的生活还当真不会造成什么太大影响。 乔安年放了心。 贺南楼抬手去关灯。 “先别关。手机给我下,我在群里跟乐乐他们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还有,澄清的那条微博得怎么编辑,他也要再好好想一想。 贺南楼看了乔安年一眼,把手机递给他。 因为之前群消息一直在响,乔安年把消息给调成静音模式了。 他点开群消息,不出所料,群消息又盖了上百楼。 林乐乐:“@大乔???人呢???” 骆杰:“可能是去微博去了吧。” 钱飞:“应该是,我刚刚也一直在刷微博!靠!乐乐,你涨粉好快。” 林乐乐:“又不是我的粉。” 钱飞:“哈哈哈哈!” 郁子航:“不过乐乐涨粉快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大家看过乐乐的微博以后,就知道大乔跟小楼的关系,不是网传的那样,误会的人也就越来越少。” 蒋若依:“我也涨了好多粉……也都是过来看大乔跟小楼的。” 许明朗:“我才刚刚从图书馆回来,你们谁知道大乔跟小楼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吗?他们没有太受这件事的影响吧?” 乔安年:“在呢。谢谢大家的关心啊。刚刚确实在刷微博,本来想去微博澄清下,又担心会对小楼造成影响。结果小楼的身份还是被扒出来了。就是现在的舆论走向没有那么糟糕,我在想,要怎么回应才比较就好。” 程云溪:“就简单回应一下吧。事情闹得这么大,身为当事人,发个声,让外界知道你的态度。再有,如果下一次再有其他不明真相的人把你跟小楼的照片发社交平台,大家查到你的微博,就知道你跟小楼只是兄弟关系而已,就不会乱吃瓜。” 郁子航:“我赞成云溪说的。” 许明朗:“嗯,就简单回应下,让大家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了。” 乔安年:“嗯,好。” … 乔安年点开微博,发现有人@他。 有人@他,没什么新奇的,这一个晚上,他都不知道收到多少条私发或者是@他的消息。 就是,@他的这个ID名,过于瞩目,而且内容也很有意思—— 你的小宝贝已上线@六年(6)班乔安年,“你的微博ID该改了。” 乔安年的ID名,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时候给改的,就是他六年级那会儿。原身的ID名更不能看。 只是这几年,因为他很少用微博,所以微博名也就一直没改。 如果要发微博回应,这微博ID确实应该改一改,不过……这人谁啊?怎么语气这么不客气? 乔安年点开对方主页,对方主页很干净,只有一条微博,图片就是他跟小楼在图书馆被拍的照片。 文字就跟着主页一样,很是干净利落—— 困。 出于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乔安年倏地转过头,果然,小孩儿捧着他自己的手机。 乔安年:“???!!!” 乔安年把小孩儿手机给夺了过来,微博ID界面上,可不顶着“我是小可爱”这几个字么。 就是,这ID名是怎么一回事儿? 难道是小楼的中二时期终于到了?? 乔安年问得“小心翼翼”,“宝贝儿,你怎么想的?怎么想着……取这么一个微博名?” 贺南楼掀了掀眼皮:“不好听?” 乔安年竖起大拇指:“好听,特别好听!” 贺南楼:“你转发下我的微博。” 乔安年:“啊?” “不是要回应一下?” 乔安年:“……” 敢情刚刚他跟乐乐他们在群里商量的时候,小楼就在那儿注册微博呢? 贺南楼手心朝上,“把你手机给我。” 他来回应。 乔安年揉了下他的脑袋,“怎么?信不过我呢?放心,保证回应得妥妥的!” 乔安年先是改了ID名,接着,转发了小孩儿的微博。 乔安年转发@你的小宝贝已上线—— “那就在哥怀里睡一下。” 第86章 互宠 “啊啊啊!!!哥哥回应了!!!” “天呐!!!弟弟也开通微博了!而且发的第一条微博,竟然就是之前被PO到江大论坛的那张照片!!!看来,哥哥弟弟的感情是真的很好。” “而且!而且!弟弟在微博发了一句困,哥哥就微博转发,那就在他的怀里睡一下。啊啊啊!哥哥真的好宠弟弟!!!” “是谁嗑生嗑死?!!!喔,是我!不过,我只是磕兄弟情!!大家千万不要误会嗷。” “有木有人觉得,哥哥好乖?弟弟@他,微博ID该改了,哥哥就真的把微博ID给改了,之后才转发的弟弟的微博,哥哥好像被弟弟吃得死死的样子哎。” “我也发现了!!!哈哈哈,特意把ID改过之后才回复弟弟,真的是太好磕了。” “哎哟!人家是互宠啦!互宠!!!” “前面姐妹说得对!!!哥哥跟弟弟就是互宠!!嘿嘿嘿。” 乔安年的微博粉丝人数涨得很快,评论、转发跟点赞人数也一直在涨。 评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乔安年根本看不过来,因此,只看了点赞人数最多的那几条。 他跟小楼的感情很好没错,但是!!!! 什么叫他很乖??? 还说他被小楼吃得死死的? 乔安年又点开小孩儿的微博。 贺南楼的微博账号是刚申请的,微博粉丝人数没有乔安年那么多,评论的人也就相对较少,加上他年纪小,网友们的评论,可比在乔安年微博下“温和”多了。 “弟弟好帅!!!” “弟弟的颜值真的是长在我的审美点上!好想看弟弟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 “啊,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想要云养儿了。真的太奶,太可爱了!又漂亮又可爱!” “是的!!!啊啊啊,好想弟弟快快长大。” “弟弟以后能多发跟哥哥的照片吗?” 【你的小可爱回复】回复【当时我就尖叫了】:不。 “当时我就尖叫了”:???什么情况???啊啊啊!弟弟竟然在线?弟弟不但在线,他竟然还翻牌了我的评论!!!” “哈哈哈!姐妹的ID名好应景。所以,弟弟能康康我吗?” “唔?大家有木有想过,为什么前面那么多条评论,弟弟都没有回复过,只回复了这一条呢?层主只是让弟弟多发哥哥照片,然后弟弟回复说‘不’,是不是就是哥哥的照片只有他可以看,才不要给其他人看的意思?” “哈哈哈!!!笑死,所以弟弟果然是兄控?” “哈哈哈哈!” … 刚好刷到小孩儿回复网友评论的乔安年:“……” “宝!你该睡了。” 乔安年不由分说地拿走了小孩儿手中的手机。 贺南楼看着乔安年。 乔安年把手机给放床头,转过身,对小孩儿认真地解释道:“你这么看着我也没有用,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还有,如果你以后想要玩微博,最好还是少跟网友互动。因为你不知道你的一句很平常的评论,会被解读成什么样子。” 他跟小楼毕竟没有血缘关系。 现在大家是在嘻嘻哈哈磕兄弟情,哪天舆论反转,就完全是另一番样子。就像是已经有网友在质疑,他跟小楼两个人这样会不会太过亲密。 他不想他的小孩儿面对这些。 微博的舆论能有多轻易就被反转,他以前就经历过。 他记得有一次,他因为一组拍摄流浪猫狗的主题照片上了热搜。 实时排名不是很高,但是对于身为一个素人的他来说,已经算是出圈了。 他拍摄主题照片的本意,是为了想要引起人们对流浪猫狗的重视。如果决定要养宠物猫狗,那就要负责他们的一辈子,不要弃养,更不要虐待它们。 一开始,微博评论区也都是在同情那些遭到遗弃的猫狗们,谴责那些弃养宠物的主人们。 后来,风向渐渐变了。 有人开始质疑他一个摄影博主,为什么忽然关注起了流浪猫狗,是不是为了流量,博出位。 也有人开始扒他的过往微博,发现他的微博在此之前很少拍过动物的照片,自认为是找到了他只是为了流量,博出位的证据。 他顶着评论区每天以成千上万的增长的速度的骂声,还是同动物救治组织一起,完成了那个系列的主题照片拍摄。 他问心无愧。 只要流浪猫狗的问题能够得到更多人的关注,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是,那段时间,他的确不敢看微博评论区,夜里做梦,都是别人私信谩骂他的内容。 甚至哪怕动物救治组织的工作人员找到他,希望他拍一组动物们得到救治以后的照片,发到公共平台,感谢那些善心的网友们,他第一反应,不是欣然接受,而是犹豫。 网络的背后,是无数个形形色色的人。有善良的人,也有键盘侠。 这些,都不是小楼一个小孩子能够承受住的。 贺南楼:“乔安年,我不是小孩子。” 网络上的那些舆论,不会伤到他分毫。 乔安年:“是,是,我知道。我们小楼长大了 。哪儿哪儿都大。” 乔安年关了灯,语气不能说很敷衍吧,只能说完全没有任何诚意。 贺南楼把脑袋枕在乔安年肩上。 小孩儿如今大了,别说,就这么半个身体都躺他身上,还挺沉。 乔安年赶他:“躺你自己枕头上。” 话虽这么说,却是没有动手去把小孩儿给推开。 贺南楼一只手搭在乔安年腰间。 乔安年怕痒,他的身体像是蚕蛹蠕动了下,“贺小楼,别得寸进尺了啊。” 小孩儿没出声。 “贺小楼?” 好啊,又给他来这套呢? 乔安年身体冷不伶仃地往边上一滚,“嘭”一声,小孩儿脑袋砸在了床上。 床垫软着呢,又铺了被褥,乔安年一点也不担心小孩儿的后脑勺会被砸到,甚至很没良心地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给我装睡,故意不应人。” 小样,还治不了你! 乔安年等了等,床上没半点动静。 听见小孩儿的哼哼声,就是连翻身的声音都没听见。 “小楼?” 乔安年赶紧摸黑开了灯。 好么,小孩儿曲着腿,背对着他,只留着一个黑黢黢的后脑勺。 糟糕! 不会玩脱了,把小孩儿给惹哭了吧? 小楼哭过么? 孩子哭过么?操,想不起来啊! 印象当中好像没哭过? 乔安年的手在小孩儿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宝,我错了。” 伸长了脖子,努力去看小孩儿到底哭没哭,还是只是在诈他。 看不清,小孩儿脸都埋在自己手臂里了。 乔安年摸着小孩儿的脑袋,“刚刚是不是砸疼了啊?我跟你道歉,下回再也不跟你开这种玩笑了。好不好?” 乔安年试着把小孩儿的手臂给拿开,没能拿开。 “小楼……宝,宝贝儿?” “你不给我抱。” 过了很久,小孩儿闷闷的声音透过手臂传来。 “给抱!给抱!” 小孩儿的手臂,这才缓缓从脸上挪开,眼睛红彤彤的,“真的?” 乔安年心里倏地一揪。 怪他。 小楼本来就比一般孩子要敏感,他还开这种缺心眼的玩笑。 “真的,不骗你。” “想抱多久都可以么?” “当然了!” 乔安年重新关了灯,怕小孩儿还跟他置气,关灯的第一时间,就把人给搂过来,抱着。 乔安年心想,他这是何苦来着。 把人给惹生气,还得巴巴地哄着。 “哥哥跟弟弟就是互宠!” “哎哟!人家是互宠啦!互宠!!!” “前面姐妹说得对!!!哥哥跟弟弟就是互宠!!嘿嘿嘿。” 摔! 这是哪门子的互宠? 明明是他单向独宠! … 当天凌晨,江大论坛发帖人道歉,以及最早偷拍乔安年跟贺南楼,并且把两人的照片发到朋友圈的江大学生,也都相继在微博上发表道歉。 为了表示诚意,两人专门找到乔安年,亲自跟他到了歉。 两个女生是室友,室友A发了朋友圈,室友B就随手传到了学校的论坛上。 两个人都没想到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有点被吓住,所以昨天晚上迟迟没有敢道歉。到了很晚的时候,才在同学们的鼓励下鼓起勇气,在微博上发表了道歉。 两个人都买了道歉的礼物,乔安年没收。 女生们一再道歉,有对自己没有经过证实就放到社交平台上的愧疚,也有对自己造成同学跟同学弟弟生活上的困扰的后悔。 “我不能说没关系,因为这件事确实对我跟小楼都造成了影响。尤其是我跟我的几个朋友都一度很担心小楼会被这件事影响到。还好,这件事舆论的走向没有很糟糕,小楼也没有因此受到一些太过负面的影响。道歉我收下了,礼物你们带回去。 也希望经过这件事以后,对于没有经过他人允许就擅自把他人的照片发到朋友圈或者是公众平台这件事上,能够更加谨慎。” 其他人乔安年不确定,反正两个女生估计是不会了,因为跟他道歉时,眼睛都红红的,显然这件事后续的发展,大大超乎了两个女生的预期,也超过了两个女生能够承受的范围。 乔安年跟贺南楼不是明星,关注度有限,热度很快褪去,事情也就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倒是经过这一波离谱的误会,江大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乔安年有一个跟他一样,超高颜值,智商也超高的神童弟弟。 之后几次,贺南楼去江大找乔安年,江大的学生在图书馆瞧见两个人脑袋凑一块喝一杯奶茶,或者是乔安年给小孩儿喂吃的,也再没有人误会。 要是小组作业,贺南楼也在,乔安年班上的女生甚至会特意给他买一块蛋糕,或者从包里递一块自己带过来的巧克力。 林乐乐、骆杰他们还是挺担心几天前的事儿对小孩儿的影响的,特意在群里问了乔安年情况。 乔安年在图书馆赶作业,查资料的功夫,感觉到手机在震,于是拿出手机了看。 看清楚群消息的内容,乔安年莞尔。 他在群里发了这几天,他班上女生,还有一些他不认识的女生给小孩儿买的零食跟甜品。 乔安年:“他啊,好着呢。看,全是我们学校女生给买的。” 林乐乐:“!!!看来,小楼的异性缘,是一如既往地好啊,慕了。TVT。” 乔安年回想了下,从小到大,小楼的异性缘好像的确是特别好。 不知道是不是男主光环。 乔安年:“哈哈,好像是。” 骆杰:“混得不如一个初中生,摔!” 钱飞:“谁说不是呢?抱头痛哭.jpg.” 骆杰:“有女朋友的不要说话。” 林乐乐:“有女朋友的不要说话。” 钱飞:“QAQ。我感受到了排挤.jpg.” 程云溪:“@乔安年这周六,你们的社团活动,小楼要一起去么?” 乔安年:“不知道,我还没问他呢。可能不会一起去。小楼应该不太能受得了在帐篷上过一个晚上。” 这也是为什么乔安年之前没有第一时间问小孩儿要不要跟他一块去露营的缘故。 在山上过夜,条件肯定没家里好。 小孩儿有洁癖,估计不太能受得了露营的环境。 贺南楼:“去。” ??? 乔安年挺意外。 乔安年@贺南楼:“宝,你确定?” 贺南楼:“嗯。” 乔安年:“露营条件不比家里,就是可能得睡睡袋,洗漱什么的,估计也没那么方便。你真的OK?” 贺南楼:“嗯。” 乔安年怀疑,小孩儿只是没露过营,有新鲜感。 想着带小孩儿一起去体验一下也不错,乔安年:“成。那到时候一起去。” … 周六,天气不错,是个多云的天气。 这样白天到了山上,就不会太晒。 乔安年还以为是要徒步登山,到了山上再搭帐篷,他开车到了学校,跟社团里其他同学会和,才知道原来是一起乘坐大巴去青崖山的露营点,到时候直接在露营点搭帐篷。 俞文博在清点社团人员人数,听见乔安年跟其他成员的谈话,插话道:“想什么呢?徒步登山,那是登山社才干的事儿。我们扛着那么重的器材,徒步上山,那不是要老命了么?” 乔安年:“……” 也是。 学生们玩摄影,大都是爱好。 哪像他们那个时候,是真的可以为了蹲一个日出,或者是一片云海,一群飞鸟,可以背着好几公斤的器材,一步步徒步去取景地。 辛苦是肯定的,只是在终于拍到自己想要拍到的风景以后,那种瞬间的满足感也是无可取代的。 乔安年背着旅行双肩包,带着小孩儿先去大巴车上坐着。 大巴车车门台阶比较高,小孩儿应该是不习惯,被绊了下。 乔安年把人给扶住,笑睨了小孩儿一眼:“是第一次坐大巴吧?” 贺南楼握住乔安年的手,跟他一起先后上了车,“不是。” 他以前留学时,也坐过。 乔安年惊讶地转过脸:“嗯?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带你坐过大巴车啊。” 他印象当中,小楼应该是没有坐过大巴车才对。 贺南楼:“以前。” 以前? 难道是喻美心带小楼坐过? 乔安年贴心地没再继续追问。 要是跟喻美心有关,那多半就不是什么高兴的回忆了。 … 在江大,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计算机系今年新生里头来了个校草兼学神。 摄影社团的成员们虽然之前就在群里知道有乔安年这个成员,但他们一直以为是同名同姓而已,因为乔安年几乎没怎么在群里冒过泡。 这次是头一回见到本尊。 乔安年是第一次参加摄影社的社团活动,社团的好几个女生哪怕嘴里头没说,但是都想跟他一起坐。 走近了,才瞧见乔安年边上已经坐了一个漂亮得不要不要的小男生。 大家一眼就认出小男生就是几天前才跟乔安年一起上过学校论坛的,乔安年的弟弟。 天惹!!! 弟弟比照片里的还要好看! 立马有女生从包里掏出一包坚果,“小……小楼是么?坚果,要吃么?” 乔安年在低头跟程云溪发信息,告诉她,他们已经在大巴上了,让她等会儿到了以后,直接上大巴。 听见陌生女生的声音,乔安年抬起头。 只见一个女生手里拿着一包坚果,递给小孩儿。 乔安年手肘碰了在玩IPAD的小孩儿一下。 贺南楼视线从IPAD上移开,仰起脸:“不用,谢谢。” 啊啊啊啊! 声音都好好听。 “不,不客气。” 女生捧着坚果,坐了后排的位置。 乔安年还能听见女生跟朋友小小的议论声:“天呐!!!弟弟真的好可爱!!好有礼貌。而且眼睛好好看!!!真的就像是两把小扇子一样。妈呀,原来里形容的都是真的!真的有人的眼睛乌黑乌黑的,睫毛又长又卷,像是两把小扇子的!” 乔安年:“……” 小家伙的异性缘好像真的不是一般地好。 又过了一会儿。 “我有薯片,要吃么?” 这一回,是乔安年过道边上的女生问的。 当然,问得也不是他。 乔安年只好又在小孩儿的大腿上轻轻拍了下。 贺南楼微微抿起唇。 乔安年哪儿能瞧不出小孩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乔安年凑到小孩儿耳边,“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如果不想吃,就礼貌拒绝,不可以给人甩脸色,知道吗?” 贺南楼转过脸,摇头,礼貌拒绝:“谢谢。” “不,不客气的” … “表现不错,进步很大。” 乔安年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为了奖励小孩儿,从他随身携带的双肩包里,给掏出了一包即食板栗:“特意问的你乐乐哥,听说这个牌子的即食栗子不错,要吃么?” 贺南楼把板栗给接过去了,撕开。 乔安年把登山包的拉链给拉上,一颗东西被递到他的唇边。 是板栗。 乔安年弯唇,行啊,没白疼。第一颗就给的他。 乔安年张嘴,齿尖咬走了板栗。 温热的舌尖舔过指尖。 贺南楼捻了一颗,放进自己的嘴里。 “云溪,这里!” 程云溪根据乔安年微信发来的语音,找到了停在校门口的旅游大巴。 上了车,程云溪听见乔安年的声音,她抬脚往乔安年坐在的位置走去。 乔安年齿尖咬过小孩儿递到唇边的板栗,站起身,笑着问程云溪:“包重不重?要不要我替你把包放行李架上?” 程云溪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搞定。” 程云溪来得晚,乔安年前后左右都没有位置,只有最后一排才有位置。 程云溪去放了包,又去了乔安年那边,她的手里,多了一盒纯牛奶,递给靠窗坐着的小孩儿:“光吃板栗容易渴,给。” 乔安年替小孩儿把纯牛奶给接过去了,转过身,低头对小孩儿道:“说谢谢。” 贺南楼:“谢谢。” 程云溪眉眼弯弯,“不客气喔。” 乔安年:“我也吃板栗了啊。怎么没给我也拿一盒啊?” 程云溪从身后,又变出了一瓶,笑着道:“这瓶给你。” 这回,乔安年是真意外到了。 “我也有啊?这算是爱屋及乌么?” 程云溪笑,“我先回座位了。” 乔安年有些不大好意思:“按理说应该给你占个位置的,但是这是我们社团包的大巴……” 他带着小楼,已经占了一个位置了,要是再用包什么的占位置,对其他人来说就不大公平。 程云溪:“没事,是我来晚了一点。” 程云溪回座位去了。 “托福啊,我也有的喝了。” 乔安年炫耀式地在小孩儿面前晃了晃牛奶。 贺南楼将手里戳着吸管的那瓶递过去。 “不用,我也有啦。” “我一个人喝不完。” 成吧。 乔安年凑过脑袋,吸了一口。 … 摄影社男生多女生少。 对于忽然来程云溪这么一个大美女,大家都挺激动的。 但是一看美女上车以后,径自去了乔安年那边,跟人兄弟两人又都很熟的样子,一个个也就没敢去搭讪。 俞文博最后清点人数。 人都到齐后,大巴发动。 大约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车子抵达青崖山露营点。 到达露营点,第一时间,当然要负责搭建帐篷。 这个时候,是男生们最容易在女生面前刷好感的时候。 因为不少女成员都是第一次露营,不怎么会搭建帐篷。 男生们跟女生们的露营点隔着一排的树,这样也是出于对女生隐私的保护。 乔安年选好晚上要搭建帐篷的地方,把登山包跟帐篷都先给放地上,又从包里,给小孩儿拿了一块小坐垫:“我去云溪那边看看。你先坐地垫上休息一下?” 贺南楼:“我跟你一起去。” 乔安年挺意外,他关心地问道:“在车上的时候,不是说有点累?”大巴舒适度肯定没小车好,小楼一开始还挺精神,后头有一段时间,都挺不舒服的,东西都没怎么吃。 贺南楼:“一起去。” 乔安年心想,可能在山里头走一走,呼吸下新鲜空气,小楼可能还会更舒服一些。 于是,笑着轻点了下他的小鼻尖:“行吧,小尾巴。跟上。” 第87章 牵手 乔安年带着小孩儿,穿过一排柑橘树,一起去女生露营点。 山上的柑橘花开了,白色的,小小的一朵,藏在绿叶当中,如果不仔细看,还真挺难发现。 柑橘花的花瓣很小,花却很香。 乔安年就是被花香给吸引了,抬头看,才注意到藏在树梢上的柑橘花。 乔安年以前的老家院子里,就种了很多的柑橘。秋风一到,满院飘香。柑橘的香气,是即使他在二楼阳台晒衣服,都能闻得见的。 他小时候那会儿也没什么娱乐跟消遣,对他来说,晒阳台的时候,闻一闻空气里飘来的柑橘的花香,看着田野里风一吹就像是金色的海浪一样的稻谷,就是难得的放松跟享受。 乔安年收回视线,他的掌心里,被塞进什么东西。 乔安年低下头,他的手里出现一枝还带着嫩绿树叶的柑橘花。 乔安年眼睛一下睁大,一脸错愕看着把花递给他的小孩儿:“宝,你这……你这什么时候摘下来的?” “刚刚。” 乔安年四下、左右地看了看,“宝贝儿,摘这么一枝就够了啊。要是每个人都摘一枝,摘一枝的,这树就秃了。” 贺南楼也没打算摘第二枝。 小孩儿大部分时候都太省心了。 但是很显然,再省心,也是个孩子。 怕小孩儿趁自己不注意,又辣手催花,乔安年一只手手里拿着那一枝带叶的柑橘花,另一只手牵着小孩儿,穿过那排柑橘树。 乔安年朝程云溪走去时,边上有女生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花,赶紧碰了碰小伙伴的手臂,两个女生很努力,才没有激动地尖叫出声。 啊啊啊! 学神这是要跟校花告白吗??!! 乔安年注意到,不少男生都在帮着女生搭帐篷,女生们则是在一旁帮忙,或者是给男生递水。 大学跟高中就是不一样。 高中要是一起去露营,多半是男生跟男生一起玩,女生跟女生一起玩,男生们会担心同学们瞎起哄也就不太敢去找女生,女生们则是会比较害羞。话又说回来,高中也没露营的机会,但是集体活动也还是有的。 大学就不一样了,男生跟女生们的相处,大大方方的,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有女生长得比较漂亮,围在她边上的男生就多一点。 乔安年四下看了看,找寻程云溪的身影。 不同于有些女生完全拿帐篷没有办法,需要男生帮忙,程云溪的帐篷都已经搭起来了,她在把睡袋跟包给放进帐篷里。 神奇的是,小姑娘周围竟然一个男生也没有。 是太漂亮了,所以男生们不敢靠近? 乔安年牵着小孩儿的手一起走过去,检查了下帐篷四周,四个用来起固定作用的地钉也都插进泥土里了。 看来出发前,小姑娘是做了功课的。 “我还想着,要不要我帮忙来着,看来是不用了。” 之前围在她周围的男生太多,程云溪全部都婉拒了。 为了不被打扰,她假装忙着收拾帐篷。听出是乔安年的声音,程云溪这才转过头,她弯腰从帐篷里钻出,穿上鞋子:“我买的自动帐篷,很方便,所以一下就好了。你跟小楼呢?你们的帐篷搭好了……这是什么花?好可爱。” 程云溪先是闻见一股好闻的柑橘香,顺着花香,注意到了乔安年手里的花。 乔安年一脸无奈:“是柑橘花。小楼刚才趁我不注意给摘的。” “哇!是小楼送你的吗?” 嗯? 小孩儿之所以摘花,是特意送给他的吗? 尽管认为孩子只是图好玩儿,乔安年还是顺着程云溪的话,开玩笑地道:“是喔。” 程云溪一脸期待地看着小孩儿:“小楼可以也送我一枝吗?” 乔安年:“你喜欢?喜欢的话这花给你好了,反正我拿手里也没有……” 乔安年手里的花还没递出去,小孩儿松开他的手,转身就走了。 乔安年:“??!!!” 程云溪眨了眨眼:“这花还送吗?” 乔安年:“……” … 这花他哪里还敢送。 要是真送出去了,一个月是不好说,反正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都别想小孩儿跟他说一句话了。 乔安年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花,叹了口气。 “怪我。我刚才没想那么多。就想着我一个大男人,拿着花也没有用,与其再去摘一枝,不如我手里这一枝送你算了。” 程云溪:“小楼特意给你摘的,你说送就送了,他当然会不高兴了。” 乔安年苦笑,“我就没想那么多……” 反正现在说什么都白搭,“我先去哄哄他。” 程云溪点头:“快去吧。” 乔安年手里拿着花,追着小孩儿的背影去了。 ??? 总共就这么大一点地方,乔安年跟程云溪两人说话的内容,大家不说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吧,反正大部分都听见了。围观的吃瓜群众们有点懵。 什么情况? 这种情况下,难道不是应该另摘一朵花给校花才对的吗? 所以学神是凭实力单身的吧? 在他放帐篷的露营点,乔安年看见了小孩儿。 小孩儿一个人抱着曲起的腿,孤零零地坐在地垫的收纳袋上。 乔安年有点心疼,又有点好笑。 这家伙,闹脾气都没忘了自己有洁癖这一茬,就是找地方闹情绪,也一定是坐在收纳袋上,而不是屁股随地一坐。 现在有太阳,不冷。 等太阳一落山,山上温度就会降下来,就会比较冷了,得趁着日落前,把帐篷跟地垫给铺上。 “没送,没送。看,你的花好好的呢。” 乔安年手贱,拿花枝在小孩儿面前晃了晃,好么,花朵被摇落了几片。 乔安年赶紧用另一只手去接,“哈,哈哈,哈哈哈。” 尬笑。 小孩儿没搭理他,转过了背,后脑勺对着他。 乔安年弯腰,从身后凑近小孩儿的耳边:“宝,给个面子?好多哥哥、姐姐在看着呢。跟我说句话呗?” 小孩儿还是没搭理他。 哄是哄暂时哄不好了。 乔安年看见不少同学已经开始搭三脚架,拿着微单或者是单反调镜头,应该是为了等会儿拍摄日落的场景。 他也得抓紧时间,要不然等一会儿赶不上拍日落。 乔安年:“要不要来跟我一起搭帐篷?” 小孩儿还是没动。 “那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先把我们晚上要睡觉的帐篷给搭了?” 意料之中,小孩儿没出声。 初秋的太阳,还是有些晒的,尤其是就这么在太阳底下坐着,没个遮挡物。 乔安年去找一个同学,要了一个空的矿泉水瓶,装了水,把小孩儿摘的那一枝柑橘给插在瓶子里。 接着,他从包里拿了一个绿色的儿童棒球帽,给小孩儿戴上。 贺南楼余光瞥见放在地上的那一只插瓶的柑橘花,头上,就被戴了一顶绿色的帽子。 “为什么是绿色的?” 艾玛,终于肯跟他说话了啊! 乔安年这个高兴啊!!! 他还以为天黑之前,就别指望小孩儿能主动跟他说话了。 “绿色帽子怎么了?好看,像春天的大地一样,生机勃勃的,多好?” 说着,还用手在小孩儿的帽檐下轻压了下,直至小孩儿的半张脸都被帽檐给遮住,晒不到阳光。 贺南楼抿起唇。 乔安年再次发出邀请:“要一起搭帐篷么?” 贺南楼微抬了下巴,帽檐下的一双眼淡淡地一瞥,“不是自动的?” 乔安年:“……” 自动的帐篷,只要撑开,帐篷会自动弹开。 只需要把地垫给放到帐篷里去就可以了。 乔安年铺好地垫,确定地垫上没任何泥土或者是沙粒,又钻出帐篷,去把登山包,还有他跟小孩儿两个人的睡袋给放进去。 贺南楼抬起头,看了眼天色,走到帐篷前:“太阳要下山了。” “啊?太阳要下山了吗?“ 帐篷里,乔安年听见小孩儿的声音,赶紧从包里急忙忙地取出微单,从帐篷里钻出。 “太阳要下山了!想要拍日落的,还没搭好帐篷的同学,先把手边的工作放一放,太阳一旦开始落山,就会很快就落下去的。” 俞文博提醒着新加入的,还没有过什么摄影经验的新人成员们。 乔安年将微单开机。 太阳又大又圆,红彤彤的,悬在青山的另一边。 营地里,十几个三脚架,架在山地上,对着红色的如同火团一般的艳丽的夕阳。 男生这边的营地没有遮挡物,视线比较好,是拍摄落日的理想场地,因此女生们也都跑来了这边。 程云溪也过来了。 乔安年心无旁骛,除了一开始跟小姑娘微笑着点了下头,接着,他就专心地拍摄眼前的夕阳。 从太阳缓缓西沉,到一下加快速度,落到群山的后头,每一帧都美得惊心动魄。 这个时候,营地也很安静。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屏息地欣赏眼前的美景。 太阳已经下山,远山都陷入一片晚霞当中,野火绵延千里。 “要试试么?” 贺南楼抬起头。 乔安年把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取下来,挂在了小孩儿脖子上。 “试试看,摄影真的很好玩的。” 微单的机身跟镜头都比较重,乔安年从身后,环着小孩儿的肩膀,双手替他举着,“试着拍几张看看。” 镜头里,跟肉眼看见的,是不一样的世界。 镜头里的世界,要更聚焦,更具体。 仿佛,眼前这一片野火,都被捕捉到了这小小的镜头里,燃烧至他的眼前。 贺南楼按动快门。 乔安年低头,笑吟吟地问:“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程云溪拍完晚霞,回身打算回营地,看见不远处,一大一小,一个低着头,一个仰着脑袋,大的笑意温柔,小的戴着绿色的棒球帽,看不见表情。但是她就是知道,那双眼睛一定是很专注,很专注地回望着安年。 从小到大,小楼看安年的眼神都很专注,跟别人的都不一样。 程云溪手里拿着相机,对着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拍了几张。 像是有所察觉,一大一小同时转过头。 程云溪朝一大一小挥了挥手,手里拿着相机,走上前,“山上的日落真的很美。” 程云溪走过来的时候,边上几个男生跟女生就自动给他让了路,倒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就……不想当电灯泡嘛。 乔安年笑了笑:“我每次拍这些日出日落的时候,都会在想,大自然太奇妙了。” 程云溪:“嗯。” “刚才都拍到了?” 程云溪:“嗯。” 山风轻轻吹拂着,这个时候的天气是最舒服的。 程云溪没有急着回去,乔安年也就关心地问了句:“下午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累不累?” 程云溪:“还好。想到今天晚上在山上过夜,有点兴奋。” 小姑娘的眼睛很亮,看得出来对晚上的露营的确是很期待。乔安年给她打预防针:“不要太期待。我跟你说,山上不管是洗漱还是睡觉,比起家里,可是不方便多了。” 程云溪语气豁达:“没关系,不管是哪一种,都是生活,都值得尝试跟体验。” 乔安年笑着摇了摇头:“你还真是……” 程云溪眼含询问:“什么?” 乔安年失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跟小时候一样,都没有变。” 小时候,云溪就早慧得不像是十二岁的小姑娘。 长大了也一点没变。 如果他真的只有十八岁,他想,他一定会疯狂心动。 小姑娘漂亮、独立,有见识,是他以前的理想型。 程云溪看着乔安年:“你也都没变。” “我怎么没变?我变……” 老了? 这具躯壳是没有变老的。 十八岁,青春才刚刚开始,怎么也称不上老。 他的心态,也称不上老。他到现在都觉得,自己还是只有二十九、三十岁,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快奔四的大叔。 可是,时间,的的确确,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 至少,他知道,自己不是真的十八岁。 跟这群比自己小很多的孩子们在一起,他有的也只是长辈看晚辈的欣慰。 程云溪奇怪乔安年怎么话只说了一半,“变?” “变丑了。” 一道微低的少年的声音加入。 乔安年低头,看着小孩儿,微笑:“我谢谢你啊。” 贺南楼:“不客气。” 程云溪笑出声。 … 程云溪把傍晚拍到的落日,发到群里。 蒋若依:“!!!美炸了!!!啊啊啊!我恨我不在场!” 骆杰:“不就是落日吗?至不至于?” 蒋若依:“你闭嘴。“ 骆杰:“……” 钱飞:“我女朋友也说很好看。” 骆杰:“你闭嘴。” 钱飞:“……” 林乐乐:“呜呜,我也好想去!!!” 蒋若依:“为什么我的小楼小可爱没有正脸?” 嗯?小楼没有正脸吗? 程云溪仔细看自己发的照片,还真是。 小楼要么是仰着脸跟安年在说话,要么就是转过头,看着安年。 乔安年:“我这儿有。很多。” 乔安年:“但是。” 乔安年:“我不发。” 乔安年:“哈哈哈哈!” 骆杰:“来人!把这个弟控给拖走!!” … 天开始渐渐地黑了。 大家开始生火,烧烤。 男生们负责生火,准备调料,女生们则拿着食材,去露营点的生活区去洗菜,程云溪也加入女生当中,帮忙一起准备食材。 社团里头,大二、大三的学长们都是比较有经验的,谁谁负责刷料,谁谁负责加炭火,总之分工明确。 星星出来了。 第一批食材也烤好了。 大家一个个咬着香喷喷烤肠、鸡翅,喝着肥宅快乐水,坐在露营椅上,仰头看着满天的星星。 有人感慨了一句,“这才是生活啊。” 引得大家纷纷附和。 “好久没有看见过这么多的星星了。” “我也是。” “我也是,我都不知道江城还有这么美的露营的地方。” 天上有月亮,不是圆月,是弦月。 因此,有月光,但是月光并不很亮。这种情况下,也就衬得星星更明亮了。 乔安年在家时,偶尔也会上阳台,拍一拍夜景,但是像这样,满天都是,像是哪位大方的天神在天上撒了一把细碎的宝石。 除了一开始的鸡翅跟烤鱿鱼,乔安年其他的东西他几乎就没怎么动过,一直拿着相机在拍。 程云溪见乔安年一直没怎么吃,就把盘子里的一块里脊肉给递过去,“吃么?” “谢谢啊,不过我这会儿腾不出手……” “给我。” 贺南楼从程云溪手里接过去,递到贺南楼的嘴边。 乔安年张开嘴,贺南楼配合地将竹签往右边扯,好方便乔安年把里脊肉给咬下来。 乔安年顺利咬下来后,贺南楼把竹签给挪开,等乔安年嘴里的里脊肉咀嚼吞下,贺南楼再给递过去,两人配合默契。 乔安年是第一次参加社团活动,这也意味着,社团的成员是头一回见到他们兄弟两人相处的情形。 第一反应都是—— 难怪网上辣么多人磕两人的CP! 这默契绝了好吗?! “嘶,好辣。小楼,快,给我瓶水。” 乔安年不小心吃到了撒在里脊肉上的辣椒,也顾不得拍照片,到处找水。 贺南楼把自己桌前的雪碧递过去。 安年用吸管吸了好几口,嘴里的辣味才总算是淡去了一点,“呼……总算是活过来了。等等,你喝雪碧了?你喝了多少的雪碧了?“ 程云溪把自己递到一半,拧开了的矿泉水给收回,放回桌上,“没多少,是我给小楼倒的。” 乔安年平时不怎么让小孩儿喝饮料,因为小孩儿小时候补过牙,怕小孩儿再蛀牙,既然是云溪给倒的,应该不会太多。 乔安年问小孩儿:“有没有跟云溪姐姐说谢谢?” 程云溪代为回答:“有,说过了的。” 拍了这么长时间,乔安年手臂也有点酸,他把相机给收进相机包里。 “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只顾着拍照片,麻烦你照顾小楼了。” 程云溪摇头:“没有,小楼很乖。根本不需要人照顾。” 乔安年在小孩儿的脑袋上拍了拍,“那是。我们小楼最乖了,是不是?” 贺南楼:“不是。” 乔安年佯怒:“……不带这么拆台的啊。” … 社团买了用来烧篝火的那种木头,大家吃得差不多以后,俞文博就放着自带的音响,不少社团成员手拉着手,围绕着篝火跳舞,做游戏,气氛很是热闹。 “安年,你也过来一起跳舞嘛!” 几乎所有的人都站起来加入跳舞的行列,只有乔安年、程云溪跟贺南楼三个人还坐在帐篷前。 俞文博从跳舞的队伍里走出,跑过来,拉着乔安年一起进入跳舞的队伍。 乔安年拒绝三连:“不,不,我不行,我不会……” “哎呀,我也不会,就是扭下屁股,动个腿的事情嘛。” 俞文博应该是喝了点酒,说话时带着酒气,完全不顾乔安年的拒绝,把人给拽了上去。 贺南楼伸手去拽乔安年,力气的天然悬殊,使得他没有把乔安年给拉住,反而被乔安年的力气给一起拽起身,两个人被其他人给一起,拉进了跳舞的队伍里。 乔安年本来慌得不行,看着被他拽住舞池臭着一张脸的小孩儿,笑得不行,“对不起了啊,宝。不过,宝,你会跳舞么?” 贺南楼会跳国标,但也仅限于会跳。 乔安年的手被拉起,是俞文博,“来啊,一起跳嘛!” 贺南楼那边,也有人牵起他的手,是程云溪。 程云溪笑着道:“我也不会跳,我们一起啊。” 乔安年是真的不会跳。 乔安年是真的不会跳舞,连兔子舞都不会跳的那一种。 大家踢左腿的时候,他踢右腿,大家踢右腿的时候,他踢左腿。 乔安年本来觉得他跳得够拉胯的了,再一看,小孩儿踢腿的动作踢得跟假腿似的,笑得不行,“哈哈哈!贺小楼……哈哈哈哈哈。为什么你跳舞,这么,这么搞笑,哈哈哈哈……” 握着乔安年的那只手收紧了力道,乔安年笑得太开心,没注意。 直到脚被狠狠踩了一下。 乔安年:“!!!”痛痛痛!!! “啊!我不行了,我好累。学弟,你跟学妹两个人跳啊!” 乔安年脚被被小孩儿给踩了一脚,挺疼,还没缓过神来,手就被莫名其妙地给俞文博,递到了云溪的前面。 这一下,就像是木柴给丢进旺火堆里,现场气氛一下子噼里啪啦地给烧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换的音乐,从原来比较热闹的一首歌,换成了比较甜的一首小情歌。 “牵我的手,我知道你会带着我向前走,我不需要天长地久的承诺,只要你每天都想着我,一遍两遍三遍四遍……” “牵手!” “牵手!” “牵手!” 大家一起尖叫着,男生们起哄着,女生们热烈地拍着手。 第88章 睡袋 只是牵个手而已。 乔安年是穿书,不是从古代穿过来,不至于牵个手还扭扭捏捏。 不就是牵手一起跟大家跳个舞嘛。 对于乔安年而言,牵云溪的手,跟牵乐乐他们的手都是一样的,都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当然,不是没有一点顾忌,毕竟云溪现在是小姑娘了,不过这会儿他要是拒绝,就显得太不绅士了。 乔安年笑着,去牵云溪的手。 “喔!!!” “哦!!!” 人群起哄的声音更大了。 两人的手还没碰到,腰身被撞了一下。 乔安年一脸纳闷地看着一脑袋扎自己怀里的小孩儿,“怎么了?” “害怕。“ 小孩儿的脑袋紧紧地埋他怀里,双臂也牢牢地箍着他的腰身,力气挺大,箍得他都有点疼。 可见是真的怕。 只是这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怕成这样? 是忽然看见山上有什么东西?还是被什么声音给吓到了? 乔安年朝四周看了看,也没什么特别的,最多是远处的山林因为没有灯火的照明,黑漆漆的,如果乍一看,对于小孩儿或者是胆小怕鬼的来说可能是有点渗人。 小楼这个年纪,还是很有可能被这些黑漆漆的东西给吓到的。 小楼不是胆小的孩子,忽然被吓成这样,乔安年有点担心。 “不怕,不怕,我在呢。” 乔安年轻抚着小家伙的后背,在他耳边安抚着。 程云溪走上前,关心地问道:“小楼怎么了?” “小朋友怎么了?” “小朋友还好吗?” “没事吧?”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是哪里不舒服?” 因为小孩儿忽然抱住了乔安年,事情有点儿突然,大家一时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点懵,也有点担心,谁也没了起哄的心情,纷纷围上前,关心地问道。 顾着小孩儿面子,也为了不破坏大家欢乐的气氛,乔安年没说小孩儿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给吓着了,他临时给编了个理由:“可能是坐了一下午的车,这会儿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先陪他回帐篷休息。应该没什么的,大家继续玩,继续玩。没事,没事,都继续玩吧,啊。” 乔安年跟程云溪还有围上来的其他人说了一声,让大家继续玩,不必太担心小楼。 乔安年本来想牵着小孩儿的手回去,小孩儿箍得太紧,估计真的吓得不轻。 乔安年弯下腰,让小孩儿上来他的后背,背着小孩儿回营地。 大家一开始还挺担心小孩儿的情况,后来见乔安年回了帐篷,想着应该还是没什么事了,也就开始继续玩他们的。 … 乔安年背着小孩儿,回到帐篷前。 一路上,小孩儿都乖乖把手搭在他的后肩,安静得不行。 乔安年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 他的乖崽太乖了! 程云溪不放心,一起跟过来了。 程云溪走在乔安年的身后,“小楼还好吗?” 乔安年听见程云溪的声音,才知道小姑娘跟着他们一块儿过来了。 “应该没事,刚刚可能是被树影什么的给吓到了。你也知道的,小孩子很容易被奇奇怪怪的东西给吓到。” 这里也没别人,乔安年就把小孩儿是因为受到惊吓,所以才忽然往他怀里钻的事情如实说了。 程云溪走到乔安年边上,跟他并肩走在一起,压低嗓音:“会不会是真的看见什么了?有些书上或者是电视上不是都有提到,小孩子跟猫狗之类的,容易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 乔安年明显感觉到,小孩儿搭在他后背的双手都改成搂着脖子了。 “乖,不怕,不怕。我跟你云溪姐姐都在呢。” 乔安年安抚地拍了拍小孩儿的后背。 程云溪惊讶地看了乔安年一眼,意思是,小楼刚才被她说的话给吓到了? 乔安年有点无奈地朝她点点头,估计是。 程云溪双手合十对着小孩儿,一脸歉意,“啊,对不起。原谅云溪姐姐好不好?” 她刚才没想那么多,不知道这样会把小楼给吓到。 “害,多大点事,你也不是故意的么。” 回到帐篷,安年把小孩儿给放露营椅上,转身打算去帐篷里头拿件小毯子出来,小孩儿立马就握住了他的手。 乔安年转过头,跟小孩儿解释道:“我就是进去给你拿件毯子,不会离开你的视线范围之内,更加不会离开你,你先把手松松?” 小孩儿还是握着他的手不放。 乔安年犯了难。 夜里风大,小楼身上还穿着白天的那件短袖。他本来是想着现在还早,估计小楼回帐篷也睡不着,让他在外面坐一会儿,等迟一点,他再陪小楼一起去洗漱,到时候再进帐篷睡觉。 小家伙不让他回去拿毯子,就这么穿着断袖在帐篷外坐着哪成,夜里温度这么低,明天起来非感冒不可。 乔安年耐心地问道:“那你现在困不困,要不,我先抱你去洗漱?我们晚上提前休息?” 程云溪主动道:“你毯子放在哪里?我去给你拿吧。” 乔安年也没更好的办法,加上云溪也不是什么外人,“那就麻烦你了啊。毯子就在地垫上,你把帐篷的拉链给拉开就能看见了。” 程云溪拿着毯子过来。 “谢谢啊。” 乔安年道了谢,接过毯子,摸了摸小孩儿的手臂,果然,两只手臂被风吹得凉凉的。 乔安年赶紧用薄毯给小孩儿裹了裹。 注意到程云溪身上也只穿了短袖,乔安年关心地道:“云溪你冷不冷?要不要你也先回去披件外套,再出来玩?” 刚刚在篝火前还没什么感觉,加上当时比较兴奋,人也多,还跳舞,运动,完全没怎么感觉到冷。 这会儿就这么站在帐篷前,山风吹过来,还挺冷。 程云溪也发现了,离开篝火,夜里的山间温度还是比较低的。 她点了点头:“嗯。那我先回去穿件外套,等一下再过来找你们。” 乔安年:“好。” 程云溪回去穿外套去了。 “还害怕?” 小孩儿牢牢地握着自己的手,一点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乔安年弯着腰,多少有点担心。 小家伙到底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到了? 小孩儿张开手臂,无声索抱。 “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人抱抱,羞不羞?” 嘴里这么说着,还是在第一时间把小孩儿给抱了起来,抱着人一起在露营椅上坐下。 “刚刚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吓着了?” 小孩儿埋在他的怀里,没出声。 乔安年也没追问:“行吧。那就不提。” 小孩儿圈着他的腰身,脑袋靠在他肩上。 乔安年抱着人,微抖着双腿:“宝,你越来越沉了。” 末了,又加了一句,“你说,会不会哪一天,我就抱不动你了?” “多锻炼身体。” 乔安年:“……” 栓Q。 肩膀跟手臂忽然传来温暖的触感,是裹在小楼身上的薄毯。 小孩儿分了他一半,上面还有小孩儿的体温。 乔安年抱着小孩儿,低头亲了一口小孩儿的脸蛋,“谢谢宝贝儿!” 小孩儿后仰着脖子,往后躲。 乔安年捧住小孩儿的脸,语气谴责:“躲什么呢?” “扎。” 乔安年故意拿下巴,在小孩儿脸上刺了刺,“我这叫男子汉气概。不像某人,毛都没长……” 想到小孩儿小心眼的程度,乔安年很没出息地把话给咽了回去。 “毛都没长什么?” 声音听着比夜风还冷。 他就知道!!! 乔安年赶紧转移话题,“宝,你看,好多星星。” 贺南楼淡淡地瞥了乔安年一眼,漫不经心地仰起脸。 整个夜空,密布着星光。 “我小时候最喜欢就是停电的时候了。大家一起端着小竹凳,或者是竹椅,手里拿着蒲扇,坐在院子里看星星,或者是什么都不做,就坐在院子里纳凉。” 他小时候,乡下没什么娱乐。 一旦停电,大家也不像现在这样,会全家开车去商场,或者是去街上逛街,大家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坐在院子里纳凉。 没有电,就看不了电视。 他的继母往往嫌两个孩子太吵,就会让他把弟弟妹妹给带出去。 那个时候乡下同年龄人也多,他只要把弟弟妹妹带出去,就会有同年龄人一起玩,他只要稍微留意一下就可以,剩下的时间,他就可以很奢侈地坐在院子里看星星,或者听长辈们说他们以前的事情。 再不然,就是什么也不坐,就那样坐着,吹吹夜风,就很舒服。 也就什么都干不了,他就可以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 当然,像是现在这样,抱着怀里的小人儿,吹着夜风,也很舒服。 甚至,现在要远比小时候要更加来得轻松。 不用时不时地留意弟弟妹妹有没有调皮捣蛋,也不用担心会忽然来电,他必须得提前带弟弟妹妹回家。 乔安年双手抱着小孩儿,静静地抬头看着夜空。 程云溪把外套的拉链给拉上,她的双手插在兜里,看着帐篷前,一起仰头看星星的一大一小,没有打扰两人看星星,放轻脚步,转身悄声地回了自己的营地。 … 回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说话的声音,跟脚步声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困了没有?要不要去洗漱?早点去洗漱洗澡,人会少一点。”对于这种集体露营,乔安年最有经验,得提前洗漱,要是太晚,大家很容易都碰到一起,到时候洗漱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嗯。” “走咯!去洗漱咯!” 乔安年把小孩儿给放地上,“我去拿洗漱包,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有没有问……算了,一起去拿吧。” 乔安年牵着小孩儿的手,走到帐篷前。 他一只手被小孩儿牵着,弯腰从旅行包里拿了旅行洗漱包。 以小楼的洁癖,肯定要冲个澡。 乔安年又从包里,拿了两人换洗的衣服,还有到时候冲澡要用到的夏天拖鞋。 换洗的衣服由他拿着,洗漱包跟装在袋子里的拖鞋则递给了小孩儿,两人一起手牵手去洗手间洗漱。 洗漱包则是由小孩儿拿着。 这个点,大部分的同学要么还在篝火前跳舞,要么在拍夜景,很少有人会这么早来洗漱。 洗漱的位置很空,只有零星几个女生在另一边洗漱。 洗完漱,乔安年带着小孩儿来到男生的淋浴区。 露营地的淋浴间通常比较简陋,担心小孩儿会不习惯,让小孩儿先在外面等着,乔安年推开隔间的门,提前先进去看过。更家里没得比,好在有花洒,有挂钩可以用来挂毛巾,就连用来放衣服的搁板都有,反正简单地冲个澡是没有问题的。 环境也不脏,淋浴间打扫得还算是干净。 “可以,进来吧。” 贺南楼手里拿着洗漱包跟换洗的衣物进去。 “怎么样?能接受吗?还是需要我这淋浴间哪儿再给冲冲,简单地打扫下?” 贺南楼进了淋浴间,眉头微拧。 的确很简陋。 “不用。” 至少,不脏。 “那就进来吧,记得把门关上啊” 贺南楼关上门,乔安年已经脱了上衣。 贺南楼把换洗的衣服放搁板上。 应该是为了防溅、防水,搁板的设计有点高,贺南楼伸高了双臂,踮起脚,没能够到。 “哈哈哈。看来牛奶还是得坚持喝,还有夜里要早点睡觉,才能快快长高。” 乔安年走到贺南楼跟前,长臂一伸,替他把两人的衣服给放在了搁板上。 乔安年拿着花洒调试水温,见小孩儿身上的衣服还完整地穿着,“宝,把衣服、裤子给脱了。我先替你把澡给洗了。” 贺南楼:“隔壁淋浴间有人?” “没人吧?不知道啊。没声音,应该是没人。不过我刚才看了,一共也就两个淋浴间,我们两个人占两个不大好。” 贺南楼沉默。 这个人,好像就没有不为其他人考虑的时候。 水温差不多了,乔安年抬起头,发现小孩儿只脱了个上身,眉峰微挑:“怎么,害羞喔~~~” “噢~~~”字声音拖得又软又长。 贺南楼面无表情,把裤子连同内裤一起脱了,挂在挂钩上。 乔安年往掌心上抹了沐浴露,往小孩儿脑袋上招呼。 贺南楼脚步往后,“这是沐浴露……” 乔安年招呼小孩儿过来,“这什么关系?信我,沐浴露洗头完全没有问题。过来。” 贺南楼:“洗发露给我。” … 乔安年的猜测是对的,他们两个穿衣服的时候,就有人在淋浴间门口问,里面的是不是有人。 “有人。稍微等一下啊,马上就好。” 乔安年扬着声音,应了一声,把T恤的下摆往下拉,又转过身,替小孩儿的衣服下摆也拉了下来。 乔安年收拾着换下来的衣服,贺南楼把毛巾收拾进格式分离的洗漱包外层。 乔安年推开淋浴间隔间的门。 门外的男生见里面有人出来,抱着衣服就要进去,乔安年把人给拉住了,“同学,稍微等一下哈,我弟弟还没出来。” “啊。不,不好意思。” 男生说着,赶紧把迈进去的一只脚给抬了回来。 “没事儿。” 小孩儿从里头出来,乔安年牵着自家小孩儿的手,往外走。 “看吧,我是不是说对了?一共就只有两个淋浴间,要是我们两个人把两个淋浴间都给占了,其他人是不是就没有办法洗澡了?” 男生本来还奇怪,为什么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个人会一起洗澡,听见乔安年跟小孩儿的对话,立马把心里头的那点怪异给抛到了脑后。 … “呐,你一个,我一个。夜里睡得香,夜里睡得稳。” 回到帐篷,把换下来的脏衣服给放进他来之前带来的透明防水袋里,洗漱包也都一应放好,乔安年开始摊开两人的睡袋。 乔安年带的两床单人的睡袋。 小孩儿坐在摊开的睡袋上,没动。 乔安年哪能瞧不出小孩儿在想什么,无非是对他没有带双人的睡袋表示无声不满。 “宝,你那睡姿……就是,我吧,就只是想要吧,那什么,平平安安,安安稳稳地睡到天亮,懂?” 在家里好歹还有其他的被子或者是枕头给挡一下,还有床也够大,有时候察觉到小孩儿离他太近,还能紧急避险一下。 要是睡一个睡袋里…… 逃都没地儿逃! 太可怕了,他不敢想。 小孩儿漆黑的眼睛看了他一眼,钻进睡袋里,躺下,拉上拉链。 动作一气呵成。 每一个动作,都在诉说着对他的生气。 乔安年:“……” 乔安年隔着睡袋,戳了戳小孩儿的手臂,“宝,不带冷暴力的啊。” 小孩儿转了个身。 得,彻底不理他了。 乔安年:“……” 贺南楼的身体在动,他连人带睡袋,被抱了起来,放在他自己的大腿上:“那我晚上不睡了,就这么抱着你,成了吧?” 贺南楼:“……放我下来 。” “我不!除非你愿意理我!” 小孩儿又不说话了。 乔安年抱着人晃,“小楼哥哥~~~” “小楼哥哥~~~你理理人家嘛。” “小楼哥哥,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就用胡子扎你了啊……” 乔安年把脸凑过去,下巴在小孩儿脸上一通蹭。 小孩子的皮肤比较嫩,贺南楼已经不是觉得有点扎,而是有点疼了。 他嫌弃地把青年的脸给推开。 乔安年偏不让。 于是就变成了了,贺南楼双手死命地摁住他的脸,他拼命地要往小孩儿脸上蹭。 贺南楼现在力气本来就比乔安年小,加上他睡袋的拉链被他只给拉上了,哪怕手在外面,力气也使不太上。 最终还是被乔安年给得逞了,胡子扎得他脸疼。 “哈哈哈!” 恶作剧得逞,乔安年起初还挺开心,在瞧见小孩儿脸蛋上的红痕后,笑意微敛,“我去,这该不会是被我刚才弄的吧?” 乔安年以前也这么跟小孩儿闹着玩过,最多就是会有一点点红,没有红得这么厉害的。 是他刚才太过用力了? 乔安年是既愧疚,又心疼。 乔安年摸了摸小孩儿的脸蛋:“对不起,对不起,宝贝儿,以后再也不这么闹你了。” “没关系,原谅你了。” 乔安年:“!!!” 啊!!! 他的乖崽真是个天使宝宝!!! … 乔安年关了灯,外面的拉链没有全部都拉上,留了小小的一条缝,这样环境不会太幽闭,小楼的幽闭症应该也不会发作。之后,乔安年才在自己的睡袋里躺下。 两人的睡袋自然是挨在一起。 乔安年忽然想起,云溪之前说穿上外套以后过来,后来一直没过来,想着营地里这么多人,应该不会出事,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给小姑娘发了信息。 乔安年私发程云溪微信。 乔安年:“云溪,休息了吗?” 程云溪:“还没,在听他们唱歌。很热闹。” 程云溪发了几张她拍的,同学们唱歌的照片。 大家一起坐在帐篷前,乔安年这其实边也能隐隐听见歌声。 乔安年失笑,原来是在听歌,所以后面才没有过来啊。 乔安年:“挺热闹。” 程云溪:“嗯。是很热闹。” 程云溪:“你休息了?” 乔安年:“嗯,跟小楼两个人躺睡袋里了。对了,差点忘了问你,你睡袋带了吧?山里夜里还挺冷的。” 程云溪:“带了。小楼怎么样了?现在情况好点了吗?” 乔安年:“应该是缓过来了,这会儿精神着呢。小孩子就这样,害怕什么的来得快,去得也快。” 乔安年也给程云溪发了,小孩儿躺在睡袋上的照片,是他之前拍的,小孩儿眼睛是睁着的,看眼神就知道里面一点睡意也没有。 乔安年是为了记录小孩儿第一次露营,睡睡袋才拍的这几张照片。 程云溪:“那就好。” 程云溪:“小楼真可爱。” 乔安年:“……” 得,都这么多年过去,云溪跟若依两人对小楼颜值的新鲜感还没过去呢? 手机信息的声音,叮叮咚咚地响。 贺南楼:“你在跟程云溪发信息?” 乔安年转过脸,看着小孩儿:“是不是我声音吵到你了?” “嗯。” 乔安年:“……” 倒也不用这么直接。 乔安年把声音给关了。 程云溪:“小楼睡着了么?要不要过来听会儿歌?” 乔安年:“小楼困了,我也该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如果想要拍到日出,晚上最好还是早点睡,不然会起不来。晚安了噢。” 两人的信息,几乎是同时发送给对方的。 乔安年看见小姑娘发来的信息,笑了,哪儿睡了。估计他没睡,小家伙就不会睡。 乔安年:“还没呢。眼睛瞪得跟铜铃似地,还嫌弃我声音吵到他了。可难伺候。以后也不知道哪个姑娘那么倒霉,喜欢上他。到时候可有得折腾。” 程云溪:“对喜欢的人应该会不一样的,他现在是还小。” 程云溪自己没什么恋爱的经历,他想了想,举了个身边人的例子:“像是钱飞,提起他女朋友就跟他平时的样子不太一样。” 包括他周围好几个朋友都是,谈了恋爱,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可能这也是成长的一部分吧。 乔安年:“哈哈哈哈。小楼跟钱飞不一样,钱飞以前跟小杰、乐乐他们在一块儿会说点女生的话题之类的,我怀疑小楼脑子里都不知道有没有喜欢这根弦。” 也不是乔安年故意埋汰孩子。 是原里,男主就没感情线,是一个一心走事业线的男主。 乔安年听见小孩儿翻身的声音,可能是有光,小孩儿睡不着。 程云溪:“是因为小楼还小。” 乔安年:“哈哈哈哈。可能是。”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 乔安年有了睡意,“我先休息了,晚安。你也早点休息呀。明天还要早起看日出。” 程云溪:“好,我等一下也去洗漱睡觉了,晚安。替我跟小楼也说一声晚安,希望他能做个好梦。” 乔安年:“好。” 乔安年收起手机,转过头:“你云溪姐姐说,让我替她跟你说一声晚安,还希望你能做个好梦。” 贺南楼:“嗯。” 小孩儿是面对着他的。 乔安年这么一转过头,就能见小孩儿长长的睫毛,跟漂亮的眼睛。眼睛黑又圆,睫毛也是,又密又长。 乔安年一只手枕在颊边,指尖轻轻地动着小孩长长的睫毛,唇角带着笑意:“呐,刚才的那一声嗯是对云溪说的,现在轮到跟我说晚安啦。先声明啊,我可不要那么敷衍的‘嗯啊’,‘啊’啊之类的!” “晚安。” 乔安年:“???我说的不许这么敷衍,就是直接晚安两个字打发我的意思?” 贺南楼:“晚安安。” 乔安年一愣,下一秒,爆笑出声。 第89章 外套 帐篷外,唱歌、跳舞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可能是明天还要早起拍日出,如果睡得太晚,明天会爬不起来。 音响关了,同学们开始三三两两地回营地。 音响一关,四周就安静了不少。 “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从乔安年的帐篷内传出。 女生手挽着手,去洗手间洗漱,听见帐篷的笑声,小声地感叹道:“学神跟他弟弟的关系是真的很好的样子。” “是哎。不管是集合的时候,还是在车上,包括抵达营地,两个人一直都黏在一起。说真的,没有血缘关系,关系还能这么好,真的很难得。” “可能是因为两个人认识的时候也都还很小吧,越是小时候建立的感情,越容易长久。” “有没有一种可能,可能是因为学神够好,弟弟也很乖?我看在车上的时候,弟弟就一直很安静,一个人默默地吃着东西,还不忘给学神投喂。简直就是神仙弟弟。当然,学神对弟弟也很好。像是刚刚,弟弟只是有点累而已,学神就不玩了,直接陪着回了帐篷。” 乔安年没听见音响的声音,以为是外面出了什么事,听见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帐篷的声音,才知道是音响被关了,大家也准备要睡觉了。 还不小心听见了两个女生对于他跟小楼两个人的谈论。 倒也不是越小建立的感情越容易长久。 比如原身跟小楼,再比如,他跟他的弟弟妹妹。也是很小就认识,但是最后还是成了两路人。 可能人跟人之间,还是得讲究点儿缘分。 不是一路人,遇见再早都没有用。 乔安年想到刚刚小孩儿面无表情地说叠字,就笑得不行。晚安安,哈哈哈,怎么会这么好笑!!乔安年的脸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笑着让小孩儿把刚才的晚安安再说一遍,还得寸进尺,要求再听一首安眠曲。 贺南楼闭着眼,没理他。 乔安年换了个姿势,手撑着下巴,睨着小孩儿,“宝,你会唱歌么?”说起来,他好像从来没听小楼唱过歌,哼个调调都没听过。 该不会小楼唱歌的天赋,跟他运动的天赋一样,“惊为天人”吧? 贺南楼:“不会。” “那你可得从现在开始好好学啊。” 乔安年说着,打了个呵欠。 贺南楼:“困了就早点睡。” 乔安年伸手,轻捏了下小家伙的鼻尖:“小小年纪,干嘛总是学大人说话?” “乔安年,我不是小孩子。” “嗯,啊。对,你说得对。” 乔安年尽可能地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一些。 然并卵。 原本侧躺着的小孩儿,平躺着身体,拒绝跟他交流了。 乔安年:“……” “宝……” “小楼……” “贺小楼……” 大家轮流去洗漱,营地前的篝火,也因为没有人再添木柴,篝火自动熄灭。 挂在树上装饰用的灯被取下,除了洗手间以及每个帐篷里悬挂着的露营灯,再没有其他的照明。 贺南楼此时才注意到,帐篷的拉链没有全部拉上,留了一小个缝隙,有光隐隐地透进来,不会影响到睡眠,不至于一片阒黑。 乔安年还在发愁,该怎么哄孩子呢。 腰身被抱住,他的怀里,多了一个小小人儿。 好吧,现在也不小了。只是在他的认知里,总觉得,小孩儿还是当初那个,小小的,抱起来软乎乎的小团子。 乔安年下意识地环顾了眼帐篷,“怎么了?是不是太暗了?我再把帘子给拉开一点?” 果然,帐篷不是因为粗心才没有全部拉上,而是刻意,给他留了一条缝隙,好让外面的光能够透进来。 乔安年刚要起身,被小孩儿给更加用力地抱住,“不用。睡觉。” “你确定?如果害怕……” “我就抱着你。” 乔安年笑了,他也回抱住小孩儿,在小孩儿后背拍了拍,“好。如果你觉着害怕,就抱我。” 隔着睡袋,两个人就这么抱着,肯定没有在家里盖着同一床被子那么方便。 乔安年感叹了一句:“下次露营,还是带双人的睡袋吧。” 这么抱着,怪不方便。 “嗯。” “那……今天先凑合睡一晚。” 贺南楼:“晚安。” 乔安年在小孩儿额头上亲了一口,“晚安。” 夜里,山间不知名的虫鸣声,不知疲倦地叫着。 营地各个帐篷的灯相继熄了,只有洗手间门口的一盏昏黄的灯亮着。 群山早已经睡了,营地也渐渐地进入梦乡。 搂着他的人睡着了,手臂缓缓松开。 在一声又一声的虫鸣声中,贺南楼仰起脸,幽深的眸光落在睡袋之人的身上。 许久。 贺南楼闭上,躺回睡袋。 … 露营的人,总是醒得很早。 山里的鸟叫声醒得早,脚步声也醒得早。 只要有一个人醒了,其他人就会陆陆续续地醒过来。 因为无论早醒的人把脚步放得有多轻,脚步踩在营地的木板上,还是会发出声音,加上帐篷基本上没有什么隔音效果可言,一点点说话的声音,都会听得非常地清楚,睡眠浅的人就会被吵醒。 乔安年根据天气预报里日出的时间,调了闹钟。 手机闹钟还没醒,被走动的脚步声给吵醒了。 乔安年解开睡袋的拉链,坐起身。 边上的睡袋动了动,应该是因为平时睡醒习惯了直接坐起身,小孩儿第一次坐起身时,没能成功,又给躺了回去。 乔安年笑出声,让小孩儿先别动,“我替你先把拉链给解开。” 乔安年替小孩儿把睡袋的拉链给拉开,摸了摸小孩儿睡醒后红彤彤的脸:“早安啊。昨晚睡得好吗?” 贺南楼的视线落在乔安年的唇角,“嗯。” “要看日出吗?如果不看日出,就再睡一会儿,现在时间还早。” 贺南楼坐起身,“一起。” 乔安年:“好。” 贺南楼拉开帐篷的拉链,脑袋还没有钻出去,被乔安年一只手给拉住了。 “等会儿。早晨山上还是很冷的,你就这么出去,风能吹得你直接流鼻涕水你信不信?来,把外套给披上。” 乔安年从登山包里,取了两件同款式,不同颜色的夹绒的防风衣出来。 把其中小的那一件给小孩儿给穿上,拉链拉到顶。 穿上防风衣之后,两个人从帐篷里钻出。 天色熹微。 天空很蓝,弦月在青山之上,蓝丝绒的天空,零星地点缀着几颗星星。 贺南楼手里拿着洗漱包,走在乔安年的边上,两人一起去洗手间洗漱。 不是每个人都能醒得那么早,洗漱的地方人不多。 洗漱的地方不像是淋浴间,男女是不分开的。 在洗手间的侧面,一排的水龙头,只要有空位,随便选个位置就行。 看见水龙头前接吻的小情侣,乔安年拉着小孩儿手,赶紧背转过身,藏到一棵树的后面。 倒不是什么儿童不宜,仅仅只是觉得要是就这么盯着看……不大礼貌。尤其是,女孩子通常脸皮会特别薄,如果发现有人,估计会挺尴尬。 乔安年会无声躲开,不代表其他人也会。 有两个男生没注意,直接就过去了,走上前才看见。 乔安年听见女声对男生的抱怨声:“都怪你!我都跟你说了随时会有人过来,你非不听。” “是我不好。别生气了,好不好?” “慧慧,慧慧……” 乔安年看见女生从他们身边匆匆跑过,男生追在后面。因为穿着拖鞋,拖鞋还跑掉了一只,又只得跑回去,捡起来穿上,继续追。 “行了,我们现在可以去洗漱了。走。” 乔安年态度自然,一点也没有因为跟小孩儿一起撞见情侣在亲吻儿感到尴尬。 总有一天,小楼也会长大。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坦坦荡荡,这样,等小楼长大以后自然会知道,两个彼此喜欢的人,相互亲吻,甚至做更亲密的事情,都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本来他还以为小孩儿会问他,那对情侣在做什么…… 竟然什么都没问。 也不知道是通过其他途径知道了这些事,还是,仅仅只是对这事儿不好奇。 察觉到乔安年的眼神,贺南楼:“想说什么?” 乔安年:“……”这么敏锐的吗?想了想,还是有点儿好奇,“没……就是……” 他压低了嗓音,“宝,你知道刚刚那对情侣,他们是在……做什么吗?” “接吻。” “咳——” 乔安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眼睛因为吃惊而微微睁大:“你,你怎么知道的?” 现在的中学生都知道得这么多的吗?!!! “我说过,我不是小孩子。” 贺南楼拿着洗漱包,走到洗漱区。 乔安年:“……” 他这是被鄙视了吗? … 小孩儿在给两人的牙刷挤上牙膏,乔安年就用牙杯给两人接了漱口水。 递过去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贺南楼伸手把牙杯接过,“笑什么?” 乔安年一只手握着牙杯,另一只手手指着小孩儿脑袋上翘起的一小撮毛,乐不可支,“宝,你的毛,不是,你的头发,翘起来了。” 没有镜子,贺南楼看不见自己翘起的头发。 他用抬手摸了摸,并没有摸到。 “你等会儿啊,我帮你。” 乔安年忍着笑。 乔安年拧开水龙头,让自己的手稍微沾点水,在小孩儿的头发上抹了一下,总算是把翘起的那一小撮头发给压了小区,笑着道;“OK,搞定,又是小酷盖一枚啦!”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洗完漱,把洗漱包放回帐篷,拿了微单,去山顶拍日出。 露营地离山顶不远,步行只要十几分钟就好。 山顶上已经有人架着三脚架,在等日出。 两人在山顶上,碰见了跟其他女生在一起的程云溪。 乔安年牵着小孩儿的手走上前,“云溪,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就出来了?” 程云溪身上只穿着一件薄外套,外套的拉链已经拉到最上面,没用,早上山里的温度太低了,还是冷得有些发抖的她,环抱着双臂,“我不知道山上早上会这么冷,只带了件薄的外套。” 程云溪出发前是查了攻略,她也知道山里会冷,所以才带了外套出来,经验到底不足,带的秋款的薄外套。 小姑娘嘴唇都被冻得有点发青,鼻子也被风吹得彤红,小模样挺可怜。 “那你应该直接把被子或者是毯子给裹身上,那样就会好很多。” 程云溪:“嗯,我到了这里之后,也想到了。” 乔安年失笑,他动手拉下他外套的拉链,“我把我的外套给你吧。” “不用了。我……” 程云溪拒绝的话还没说完,一件防风衣被递到了她的手里。 不是乔安年的。 “给我的吗?” 程云溪看着小孩儿递过来的衣服,有点意外,也很开心。 但还是把外套给还了回去,她吸了吸彤红的鼻子,“不行喔,要是把衣服给我了,你就太冷啦。小楼自己穿上。” “不用,我的衣服给他就行了。我的衣服给你估计也太大,小楼的你穿上也应该差不多。” 乔安年说着,把自己脱下来的外套给小孩儿穿上,又在小孩儿脑袋上摸了一下,“行啊。开窍了啊,都知道对女孩子要有绅士风度了。” 亭子里几个女生羡慕地看着云溪! 啊啊啊! 云溪拿的是什么甜宠剧本!!! 学神跟弟弟都对她好宠啊!!! 果然美女就是有特权! 程云溪微蹙着眉心。 安年身上,也只是穿了一件长T恤而已。 乔安年对着日出的方向,在调参数,他得赶在日出之前,把相机的光圈、焦距这些参数给调整好。 身子一暖。 乔安年的冲锋衣给贺南楼自然是大的。贺南楼衣服拉链没拉,从后面,抱住乔安年,把冲锋衣分一半给乔安年。 这动作,要是一男一女,或者是乔安年这么从后面搂着小孩儿,可能场景还挺唯美。 乔安年初中跟高中一直在窜身高,现在都超过一八五了。 贺南楼才一米七多一点,这么从后面抱住乔安年,画面还是好看的,就是……好看的同时多少还有一丢丢搞笑。 乔安年转过头,“宝,你这会不会也太夸张了?” 程云溪:“小楼也是怕你冷。” 乔安年失笑:“我知道。” 他哪里会不知道。 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 所有人的相机,都对着日出的方向。 “我也没那么冷,你自己把衣服穿好,啊。” 拍照,就得找各种角度,再被这么抱着,就不大方便了。 乔安年替小孩儿把拉链给拉到底,对小孩儿叮嘱道:“不用管我,你管自己看日出就可以了,知道了吗?” 乔安年一旦进入拍照的状态,就会特别忘我。 日出很难等,太阳从群山后头升起,却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前后也就几分钟。 太阳就已经从太阳一旦升高,天色一下也就敞亮了起来。 群山都被照得彤红、明亮。 有晚起的同学,陆陆续续地上山,看日出。 程云溪手举着微单有点累,打算换一个姿势再拍,她转过头,看见小孩儿仰着脸,一直都在看着拍日出的安年。 程云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出了出神。 … “嘶……是真的有点冷。” 太阳完全升上了天空,乔安年也拍到他想要的了。 从忘我的境地当中回过神,乔安年瞬间感受到山风的威力,他把微单挂脖子上,紧紧抱着双臂,对程云溪跟小孩儿道:“这里太冷了,我打算下去了。你们两个人是要再看会儿日出,还是跟我一起下去?” 贺南楼:“我跟你一起下去。” 程云溪身上还穿着小孩儿的外套,她想提前把外套给还回去,“那我也下去吧。” 跟一块儿到山顶来的两名女生说了一声,程云溪跟乔安年还有贺南楼两人先提前下山。 贺南楼牵过乔安年的手,后者的手很冰。 乔安年还挺有自知之明,“我的手是不是太冰了?” “嗯。” “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 乔安年:“……谢了啊。” 程云溪看着被小孩儿给牵着下山的乔安年,再一次走了神。 回到营地,程云溪就把身上的外套给脱了,还给小孩儿,“现在太阳出来了,不那么冷了。谢谢小楼。” 贺南楼接过外套:“不用。” 乔安年很是欣慰,现在不用他提醒,小楼也能能够正常地跟人有社交上的互动了。 当然,仅限于他愿意的情况下。 要是不愿意,还是不会理人。 不过比起小时候,不管是谁跟他说话,都冷着脸,完全把人当空气要好得太多了。 社团跟大巴司机约的是九点的时间,这也意味着,大家必须在八点半左右就要把帐篷,还有随身携带的那些全部都给收拾好。 营地里,起得最早的一拨人,开始动手收拾帐篷,有一些没能爬起来的人甚至还在帐篷里睡觉。 乔安年跟程云溪也分别回各自的营地收拾东西。 … “哎?你怎么把冲锋衣往哪儿塞呢???” 太阳虽然已经升起来了,早晨的山上还是有点冷的。 在小孩儿把外套还给他后,乔安年就把外套给穿上了。 两人的早餐还没吃,乔安年打算先把帐篷给收拾好,再去社团后勤那里领早餐。 为了节约效率,乔安年收拾帐篷,让小孩儿把洗漱包,还有其他的东西给收拾进登山包。额外给了一个袋子,装垃圾用的。 乔安年把帐篷给收拾好,回过头,见小孩儿把冲锋衣往垃圾里袋扔,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小孩儿没出声。 乔安年忽然想到些什么。 他把手里的地垫给卷好,放进收纳袋里,屁股坐上面,盯着小孩儿:“我问你,是不是因为衣服被云溪穿过一次,所以这外套你就不打算要了?” 他知道小楼有洁癖。 但是,这是外套啊啊啊啊! 不是T恤,不是毛衣,甚至不是贴身的衣服,而且只是穿了这么短的时间而已!!! 小孩儿没应他。 乔安年:“……” 得,还真被他给猜中了。 乔安年叹了口气,他伸手在小孩儿的脑袋轻轻揉了揉几下,“没事,等你再长高一点,到时候我的这件给你。” 乔安年没说,既然知道自己有洁癖,那给什么衣服,这不是浪费么。 他想的是,小孩儿明知道自己有洁癖,还是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云溪,说明他的乖崽知道怎么怎么关心人了。 “衣服咱们还是不扔了啊,只穿过一次呢,要是就这么扔了,太浪费了。拿回家,洗一洗,回头看看二手平台,有没有人买吧。这样行不行?” 贺南楼视线往下,落在青年身上穿的黄色外套:“……嗯。” … 差不多都收拾好以后,乔安年去社团后勤那里,领了三份早餐。 “小楼,你先吃着,我去把早餐给云溪送过去。顺便去看看她那里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贺南楼坐在露营椅上,咬了一口奶黄包,鼓起一边腮帮,站起身。 乔安年食指在小孩儿鼓起的腮边轻戳了下:“行了,用不着跟着我,安心地吃你的早餐,我很快就回来。” 乔安年拿过牛奶,替小孩儿把吸管给插上,在小孩儿头发上揉了揉:“乖乖在这等我回来。” 乔安年拿了一份早餐,去找程云溪。 女生那边收拾得可比男生这边快多了,男生这边还有人赖在帐篷里没起床的,女生的帐篷几乎全部都收拾好了,坐在天幕下吃早餐。 程云溪的帐篷也收拾好了,在整理登山包。 乔安年拿着早餐走上前,笑着道:“你这动作也太快了点,我跟小楼两个人,也才刚刚收拾完。” 程云溪转过身。 “早餐应该还没吃过吧?给。” “谢——谢谢。” 小时候,他们这一帮人里头,安年就是最贴心的那一个。 因此,对于乔安年会给自己送早餐这件事,程云溪并没有太多意外。 她道了谢,伸手接过早餐,不忘关心地问道:“你自己呢?吃过了吗?” 乔安年:“我的也领了,打算等会儿回去吃。我就是过来给你送下早餐,顺便看看,你这边有没有什么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程云溪摇头,“我这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该收拾的她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她一个人也完全可以搞定。 “那行,那如果你这边没有我帮忙的,那我就先回去了。” “安年——” 乔安年转过头,笑着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忽然想起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了?” “不是。我就是想问下你,你有没有觉得小楼对你……” 第90章 嘴硬 “小楼?小楼怎么了?” 程云溪:“……” 安年的重点是不是有点偏? 她刚才说的那几个字,安年只捕捉到了小楼? 程云溪无奈地摇摇头,笑了笑:“没有,我就是发现,小楼长大了,对你好像越来越好了。挺好的。” 以前他们觉得安年对小楼太好了,可能现在小楼长大了,也知道要对那年好了。 “哈哈哈!是吧?是吧?” 乔安年大笑,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骄傲。 这种神情,她很熟悉。 爸爸每次听见别人当着他的面夸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神情。 程云溪:“……” … 程云溪这里没有要帮忙的,乔安年也就回了他的营地。 小孩儿已经吃完早餐,坐在露营椅上在喝奶,见到他走过来了,小孩儿懒洋洋地抬起头。 乔安年的唇角上翘,走近,笑着在小孩儿的头发上撸了一把。 力道一下没控制好,把小孩儿头发都给弄乱了,见小孩儿抬眼瞥了过来,赶紧两只手把小孩儿的毛用手指给捋捋平。 不经意间瞧见他还没有收起的露营桌上多了好几样吃的,乔安年一脸错愕,“怎么多了这么多吃的?都是姐姐们送给你的,让你路上带着吃的?” 除了登山包乔安年是交给小孩儿收拾,其他的乔安年都是自己过过手。 他确定,他没有带这些吃的过来,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也都没有见到,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些吃的东西,多半都是学生们送的了,而且大概率是女生。 “嗯。” 乔安年:“……” 果然。 这异性缘,是真的没谁了。 乔安年很是纳闷,按理说小楼拿的应该是大男主剧本,怎么现在好像走成了万人迷的路线? “那你有没有跟姐姐们说谢谢?” 贺南楼把最后一点牛奶喝完,点了点头。 “乖。” 乔安年在小孩儿后脖子上轻捏了下,见贺南楼把喝空的牛奶瓶给给装垃圾袋里,挺惊讶,“奶黄包都吃完了啊?” 小孩儿挑食,外面的食物他一般吃不惯。 不过也有一点好,就是小楼不会只挑贵的,只要是符合他的胃口,他都会吃,并不是矜贵地只能食精致的食物。 得到肯定的答复,乔安年笑着感叹了一句,“怎么办?你今天的表现好像有亿点点好嗷。我想想看……要奖励什么好呢?” 见小孩儿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乔安年食指在下巴处点了点,“小楼想要什么奖励?” 小孩子才要奖励。 他想要什么,会自己亲手去拿。 贺南楼把手里的早餐递过去,“肚子不饿?” 乔安年把早餐给接过去了,嘴里不忘嚷嚷道:“哇?你竟然不想要我的奖励?对你而言,我的奖励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了吗?” “嗯。” 乔安年:“……扎心了,宝贝儿。” 伤心的乔.奶爸.年,决定吃一口奶黄包,缓解一下心情。 秋天,山上温度低,按说早餐也会凉得快,出手的奶黄包却还是热的,甚至还有点烫手。 乔安年压低嗓音:“宝,你把早餐给掉包了?” 虽然原来的早餐他一口也没动过,但是把放凉了的早餐给放回去,换了一份热的,是不是不大好? 贺南楼:“我很闲?” 乔安年:“……” “那这早餐——” 乔安年话还没说完,被一道女声所打断:“小楼,开水跟脸盆你用好了吗?如果没有用好,你可以把里面的开水倒过去喔,因为我们其他东西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贺南楼将脚边的保温瓶跟脸盆递过去,“谢谢。” 啊啊啊! 弟弟真的好可爱啊!!! 又可爱,又有礼貌!!!嘤!!! “不客气喔。那我先走啦。” 女生接过保温瓶挂在身上,手里拿着脸盆,笑着跟小楼挥了挥手,转身跟自己的同学会合去了。 乔安年无比错愕地瞧见,小孩儿也抬手跟女生挥了挥手。 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对小孩儿来说,已经是非常有礼貌的一种回应了。 乔安年不得不在心里再次感叹,小楼是真的长大了啊。 如果是以前,小楼压根不会跟人互动,更不要说是这种礼貌的回应。 乔安年福临心至,问了一句:“你是用热水给我暖的早餐?” 应该是把装着塑料袋的奶黄包给放在装有脸盆的热水里,要不然奶黄包不会这么烫。而且过程当中,得保证奶黄包不会沉到水里,估计费了点功夫。 “不是。包子是恒温的。” 乔安年伸手,食指在小孩儿嘴唇上摸了摸,然后,把人下嘴唇给撅起,嘟成小鸡仔的形状,故意斜睨了小孩儿一眼,语气疑惑,“咦?嘴巴也没有很硬嘛。” 贺南楼张嘴,趁着乔安年没防备,齿尖咬住他的食指。 死去的记忆忽然攻击乔安年,“放手,放手!不是,是,松嘴,松嘴!!!” 这种因为记忆而带来的本能的恐惧,压根不受乔安年的控制,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稍微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能够不那么恐慌,不那么——丢人。 “你们——在做什么?” 程云溪背着背包跟帐篷,过来找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看见贺南楼咬着乔安年的手指,一脸困惑。 “还不赶紧,松嘴?” 就怕小孩儿会一不小心,把他的手指头给咬了。 贺南楼松了嘴。 乔安年清清楚楚,在小孩儿眼底瞧见鄙夷的神色。 乔安年不满地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你试着被人差点咬下一块肉试试。” 贺南楼:“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咬。” 除非,那个时候这具身体,已经换了人。 程云溪听了两人的对话,很是意外:“小楼以前咬过你?’ 乔安年拿过边上的牛奶,把吸管戳上,吸了一口,“啊,咬得可狠了。我左手的疤,就是他咬的。” 乔安年左手手臂上的那块疤,程云溪见过。 只要是夏天,安年穿短袖就会见到。 疤痕是真的很深。 程云溪有点错愕,竟然……是小楼咬的吗? 程云溪看着乔安年跟小孩儿,有些不可置信地道:“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人的感情一直很好。” 她记得第一次出来玩的时候,那个时候,小楼也还很小,好像那会儿才上幼儿园吧。 小小的个头,被安年给牵在手里。话不多,很安静,也很乖,一点也不会哭闹,总是跟着安年,也不会乱跑。可爱得不像话。 竟然也有过像普通兄弟那样起过争执,甚至严重到小楼还张嘴咬安年的地步的吗? 乔安年吸着牛奶,“塑料兄弟情,了解下。” 程云溪挺难想象,安年跟小楼两人也有塑料兄弟情的时候,她好奇地问道:“那你们,后来关系怎么变得这么要好的?” “那必须还是我这个人太有魅力了,小楼太喜欢我了。是吧?宝贝儿?” “嗯。” 程云溪:“……” … “大家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的话,我们该准备出发了。十五分钟后,大巴车内集合。” “十五分钟后,大巴车内集合。还没有收拾完的同学,抓紧时间。还没有收拾完的同学,抓紧时间。” “十五分钟后,大巴内集合,还没有收拾完的东西,要抓紧时间了喔!” 摄影社社长俞文博举着喇叭在喊,怕有个别同学会没听清,把时间又另外说了一遍。 这么做,显然效果斐然。 原先营地上还有两三顶帐篷没有收拾起来,用大喇叭这么一喊,前后没超过五分钟,露营地所有的帐篷都被收了起来,就连天幕、露营桌椅也都被一一收好。 乔安年跟小孩儿一块收拾完,大巴车刚刚好到。 贺南楼年纪最小,大家都让着他,让乔安年带着他先上车。 乔安年不大好意思,让大家不用管他,但是同学们还是默契地让他跟小孩儿先上大巴。 乔安年只好带着小孩儿先上车,他的手里还拿着装在瓶子里的柑橘花。 好歹是小楼第一次给他送花,怎么也要带回家纪念下。 程云溪跟在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身后,也上了车。 乔安年跟贺南楼坐坐在最前面的位置,程云溪跟另一个女生一起坐在了两人的身后。 俞文博上了车,一眼就瞧见了乔安男手里捧着的柑橘花,暧昧地问了一句:“这么宝贝?学妹送你的啊?” 大巴车内,男生们立即羡慕地看了过去。 乔安年搂过边上小孩儿的脖颈,笑着道:“还真不是。是我们家小楼送给我的。” 俞文博在乔安年肩上拍了拍,“学弟,你真——是个爱花之人。” 弟弟送的花都宝贝成这样! … 来的路上,同学们大都比较兴奋,有人在车上唱歌,讲笑话,真就是一路都是欢声笑语。 回程,车内就要安静很多。 可能是睡得比较迟,加上早上又起得比较早的缘故,车上一半的人都在补眠。 靠窗的窗帘大部分也被放了下来,车内视线昏暗,更适合睡觉了。只有贺南楼这边的窗帘,只拉上一半,外面有光透进来。 贺南楼打了个呵欠。 乔安年转过头:“困了?困了就睡一会儿。” 贺南楼的确有点困。 他早上不是自然醒的,是被脚步声,以及人们压低的说话声给吵醒的。 贺南楼揉了揉眼睛。 一只手在他的脑袋轻抚了下,掌心微带着一点力道,按他的脑袋,向肩膀的方向,耳边响起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靠在我肩上睡下。” 贺南楼闭上了眼。 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 没过多久,乔安年也觉得有点困了。 在露营地睡觉,到底比不上家里,夜里有人上洗手间,或者是咳嗽,都听得一清二楚。 车上说话的人越来越少。 乔安年的眼皮也越来越重,他靠着小孩儿的脑袋,怀里抱着那瓶插着柑橘花的瓶子,渐渐地,也睡着了过去。 “云溪,听说你跟学神还有小楼,很早以前就认识了是不是?” 程云溪早上起得早,这会儿有点困,听见边上女生的声音,她茫然回过头,“什么?” 女生放低音量,眼神微透着兴奋:“没有。我就是想问下你,你跟学神还有小楼,你们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对不对?” 程云溪点头,“嗯,我们是小学同学。” 闻言,女生的眼睛瞬间亮起,“啊!我真的好羡慕你啊。” 程云溪没听明白:“嗯?为什么?” 羡慕她什么? “可以那么早就认识学神跟弟弟啊!他们两个人的颜值真的好高!真是神仙兄弟。” 这话程云溪挺赞成的,“安年跟小楼是从小感情特别好。” “是吧?是吧?我关注的一个UP主也是,他跟他弟弟两个人年龄差也是挺大的,也是从小到大感情都很好。现在哥哥有了女朋友,弟弟上大学了,偶尔弟弟也会跟哥哥还有哥哥的女朋友一起出镜。三个人关系也都特别融洽,这种感觉真的很棒!” 程云溪:“你关注的那个UP主,他跟他弟弟关系,也很好吗?” “对啊!哥哥要是生病了,弟弟就会臭脸,但是还是会给哥哥送药的那一种。然后哥哥就会抱住弟弟撒娇,什么谢谢你救我狗命之类的。然后弟弟就会很嫌弃地把哥哥给按回床上,给哥哥喂药的那一种。 哈哈哈,就超级无敌搞笑但是看了又会很温馨。弟弟的性格就是会比较高冷跟傲娇一点,然后哥哥可能因为是兄长吧,就是会比较成熟一点。兄弟两个人的氛围感超级好的。” 因为车上大部分的同学都在睡觉,因此女生全程音量都比较低。 “那个UP主叫什么?” “啊?” “云溪你也想要磕CP吗?” 程云溪:“嗯……反正现在没什么事情。” “也是,至少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到学校吧。” 女生跟云溪说了那个UP主的名字,程云溪点开小破站,搜索对方的账号。 找到之后,程云溪随机点开一个。 “……飘窗上明明就有抱枕,你为什么不躺?非要躺在我的腿上?” “喂!!不要给我装听不见。” “再躺就要收费了啊,听见了没有?” 都是很日常向的视频,程云溪在弹幕里看见,好像说是UP主的爸妈在兄弟两人小时候就离婚了,是哥哥坚持要带弟弟一起,甚至表示,只要妈妈把弟弟一块带上,他会想办法负责弟弟的生活费,最后妈妈咬咬牙,把兄弟两个人一块都给带走,没有把弟弟留给爸爸。 程云溪看了视频以后,好像更明白为什么安年跟小楼两个人关系会那么融洽了。 安年小时候,对小楼也是非常地照顾。 当然,现在也是。 小楼应该是感受到了吧,感受到大乔对他是真正的照顾,所以长大以后,也慢慢开始会照顾安年。 … 大巴车回到学校,学生们纷纷下车。 住校的学生比较方便,直接回寝室宿舍楼就好,走读的学生需要自己开车或者是坐车回去。 “云溪,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我车子就前面。” 因为装备比较多,乔安年是自己开车来的学校。 是一辆黑色越野车,车子是开学前张倩柔买来送他的,驾照也是他暑假的时候考的。 幸好是赶在军训之前考出来了,要不然还得拖到还学以后,肯定没暑假学车那么方便。 原先乔安年觉得开车上学太过高调,后来发现,是他想多了,学校里开车上学的学生不要太多。 程云溪:“顺路吗?会不会太麻烦你?” “顺路。” 乔安年一只手搭在小孩儿肩膀上,对程云溪道:“怎么会不顺路?走,跟我来。” 下车比较晚的几个男生听见了,又是一阵起哄。 乔安年失笑。 年轻真好啊。 男生跟女生稍微走近一点,都会引起无限的遐想。 走近车子,乔安年一只手在外套口袋摸了摸,摸了个空。 乔安年脸色微变。 程云溪察觉出他脸色不大对劲,“是没找到钥匙吗?” 乔安年尬笑了一声,“哈,我再找——” 乔安年另一个“找”字还没说完,他的腰间搭上一只手,另一只手摸进他的口袋。 乔安年怕痒,“哈哈,痒——” 耳边听见“BIU,BIU”两声,是车子自动解锁的声音。 接着,瞧见小孩儿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乔安年:“……” 这小屁孩,在有客人在的情况下,不是应该一起坐后座的吗? 算了,反正小楼也不是会陪聊的性格。 “哈,哈哈。那什么……我忘了我上车前怕钥匙放外套里容易弄丢,就给放裤子的口袋里了。上车,上车哈。” 乔安年一只手拿着那个插着柑橘花的花瓶,另一只手替程云溪打开后座车门。 程云溪把包放后座,弯腰上车。 … “云溪,你家住哪里?” 程云溪报出地址跟自己的小区名称。 乔安年弯腰在出频导航上输入地址,他手里的那个插着柑橘花的瓶子,现在被贺南楼捧在手里。 “Nian。” “在,请问有什么事吗?” “望北路,星河公寓。” “找到以下地点,请问要去哪里?” “第一个。” “好的。我们出发了噢。请系好安全带。” 不需要打字,导航语音已经完成全部的搜索。 乔安年转过头,强行为自己挽尊:“我很少开车,这个系统程序是小楼编写的,我还……我还不大会。” 他穿书前自己买过一辆车,车上也有液晶导航,但是是没有语音识别功能的,每次去到一个新的目的地,都得靠手动输入…… 以至于现在每次导航,他还是习惯性地在屏幕上输入目的地…… 程云溪:“难怪,这个系统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跟别的只能语音都不太一样。Nian,是个系统的名字吗?” 乔安年解释道:“它其实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小楼。哈哈哈哈。你不信叫一下小楼,它也会应你的。” 程云溪一脸惊讶,“可以识别两个名字吗?很酷的样子。” 乔安年下巴微点,“是喔!你要不要试一试?” 程云溪喊了一声,“小楼?” 系统毫无反应。 乔安年:“哎?是坏了吗?”他自己试着喊了一声,“小楼?” “年年哥哥,小楼好想年年哥哥。年年哥哥最近都不带小楼出去玩了。小楼好伤心,好伤心,好伤心的……” 边上小孩儿脸色明显不大好,乔安年憋住笑,问小孩儿:“小楼,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刚刚云溪喊小楼,小楼没有任何反应?” “年年哥哥想小楼吗?” 乔安年赶紧回它:“想,想。超级无敌想的。” 用气音问小孩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刚刚云溪喊小楼,这系统就没反应啊? 贺南楼:“它只能识别我跟你两个人的语音。” 后座的程云溪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惊讶地道:“还可以这样的吗?那我以后要是买一辆车,小楼你也可以设置成,只能识别我或者是我爸妈语音的系统吗?” 贺南楼:“可以。” 乔安年笑了,“哇噢。云溪,还是你面子大。我跟你说,但凡是这会儿这么问的人是乐乐或者是小杰、钱飞他们,我估计小楼的回答都是,没空。哈哈哈哈。” 程云溪也笑了,那么冷酷,确实会是小楼的作风。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眉眼弯弯地看着小孩儿,“真的吗?这么说,小楼给我特殊待遇了噢。我先提前谢谢小楼啦。” 乔安年:“那必须是。也就是排在我之后吧。” 程云溪笑出声。 … 既然是摄影社的社团活动,社团活动结束,社团成员自然要提交自己的摄影作品的。 乔安年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稍微修了修照片,隔天按照群公告,把自己的摄影作品发到社长俞文博的网盘里。 乔安年是把照片修好就发过去了,隔天中午,他就收到俞文博的回复。 俞文博:“!!!学弟!!!不,大佬!!请让我喊你一声大佬!大佬!你的摄影技术这么强的吗?你素不素以前学过呀?好家伙,我的社团里,竟然还藏着一个王者!是我这个团长的失职!!!” 乔安年差点被俞文博的感叹号晃到了眼睛。 乔安年也没有吹嘘自己从来没涉猎过摄影之类的,而是选择了他能说的部分:“以前跟摄影师学过。” 乔安年的确是跟摄影师学过,不过他那会儿学的也是野路子,大部分摄影技巧,都是他自己后来一边工作,一边看其他UP主学的。也就是说,很多技巧,他都是自己一边实践,一边摸索出来。过程肯定要比其他有师父带的辛苦一点,但是那样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自己摸索出来的技巧会更深刻一点,也更适合他自己。 俞文博:“那你跟的摄影师肯定很有名气!!!你拍的这一组照片完全是可以直接参展的那一种!! “啊啊啊!我不管!!!这个学期的大学生摄影展请务让我拿着你的作品参赛!!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请务必代表我们学校参赛!!!我们已经连续三届输给隔壁传大了!今年无论如何不能输!!!是时候该进行一个绝地反击了!!!” 不管俞文博说得多热血,乔安年始终还是偏理智一些。 俞文博口中的,一年一度的大学生摄影展,他之前也有关注,时间一般都是在期末举行。 他期末大概率会比较忙。 乔安年如实说了:“但是我期末可能会比较忙,可能会没时间准备参展的事情。” 如果是参展,应该会比较忙吧? 时间跟精力上,他可能没有办法很好地协调。 俞文博:“没关系,你只要把其他的作品发给我,剩下的流程我来走!” 第91章 参展 嗯? 剩下的流程,都交给俞文博来走吗? 乔安年没参假过大学生摄影展,不过影展他还是参加过的。 不是简单地把自己的照片给主办方那么简单,还要事先做好各种功课。 比如影展历届获奖的照片至少要过一遍,这样才能对评审的偏好有比较直观的把握。打印出来的照片尺寸,什么时候将作品送展,这些都是要提前就了解,且过程当中要配合主办方去完成参展需要准备的事情。 影展跟期末的时间太过接近,他们专业忙,其他专业肯定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乔安年当然希望能够让更多的人看见自己的作品,但是现阶段,他的重心还是在学业上。 如果参展,他的精力跟时间跟不上,需要麻烦到对方,这不是他想要的。 乔安年委婉地问了一句,“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学长了?” 对于叫一个比自己年纪小很多的小孩儿为学长这件事,乔安年已经麻了。 开学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喊了多少回学长、学姐了。 俞文博:“害!我大一参加过,流程我门清!你只要把你要想要参展的照片发我就行。到时候需要的资料可能得你这边给我一下。对了,因为评审基本上都是各个院校的老师,或者是一些偏学院派的摄影师,主题上最好偏日常跟学习向的,就是能够让参观影展的人也更有代入感嘛。反正就是……不要拍一些,太艺术向的,那样在选票上比较不利。特别是不要精修图哈!精修的照片,老师们往往会不太喜欢! 要我说,你完全可以自己穿着校服,坐在三角架前,找好光线跟角度自拍。哈哈哈,冲着你这张脸,肯定能获得最佳人气奖。” 像是各个高校组织的摄影展,主要目的是为了促进各大高校之间的联系,参加影展的一般也都是在校生,可能没有社会上那些摄影师那么专业,奖项评比也大都是鼓励为主。比如俞文博口中的“最佳人气奖”,就是由参展人员所佩戴的主办发发的手环,进行投票。 三天展期结束,再进行最后的计票。 乔安年:“……建议提得很好,下次不要再提了。” 最具人气,未必是代表摄影水平最高,只能说它代表观展观众的喜好。 对于乔安年而言,当然会希望观展的观众更多的是被自己的作品给吸引,而不是被他这个人。 俞文博:“哈哈哈哈!开玩笑的!不过我真的很看好你的作品!学弟,这次振兴我江大就靠你了!!” 乔安年:“……” 饼太大,一口吃不下。 乔安年:“学长期末不忙?” 俞文博:“忙啊。我也就是搞个两年,我有在努力平衡爱好跟学习。不过摄影是我的初心,等到大三,我就收心了。说真的,想要靠摄影吃上饭,还是挺难的,关键是不稳定,我爸妈也不会同意。所以就想着大学的时候趁机发展下自己的兴趣爱好。毕竟等到以后工作,只会更没时间。青春嘛,就是要轰轰烈烈地挥霍一次,燃烧一次。对吧?” 乔安年一怔。 青春就该挥霍一次,燃烧一次吗? 不知道算不算是比其他人幸运,他比别人拥有多一次的青春。 穿书前他的青春太匆忙,多少也有点狼狈,仅仅只是活着,就需要拼尽全力,根本没有那个时间跟资本去浪费。 哪怕是比别人多了一次青春,比别人更加意识到时间的宝贵的他,完全舍不得浪费跟消耗时间。 果然,青春这种事情,只会只有一次。 只有在真正最是无知无畏的年纪,才能够最勇敢跟洒脱。 他可能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像是俞文博这样,舍得用期末的时间,去参加摄影展,但是,好像可以把时间跟精力稍微往爱好这方面去倾斜。 乔安年:“那我回头整理下照片。” 俞文博:“耶丝!!!我就知道知道你会答应!!!江大摄影人不能输!!!” 乔安年:“……” … 既然决定要参展,肯定不能当甩手掌柜。 乔安年在网上搜了搜江城历年大学生联合摄影展的优秀作品,确实像是俞文博所说的那样,获奖的作品大都偏生活跟日常向。 其实,除了照片的风格,照片的主题也很重要。 参加摄影展的优秀作品太多,每个观展的观众跟评委能够留给每一个主题作品的时间是非常有限的。 这个时候,一个优秀的照片主题就显得尤为重要,它是除却摄影作品本身以外,最能够直观地吸引评委跟参展的观众的。 乔安年这几年虽然一直没有停止过对摄影的喜欢,但是正经八百地拿着相机去拍的次数还是要被穿书前要少很多,很多时候都是拿手机去记录生活,不像以前,基本上是相机不离手。 如果要参展……还是得定一个主题,重新拍摄一组参展的照片。 然而,对于参展的主题作品,乔安年迟迟没有定下来。 接下来,摄影社社团也举办了其他的社团活动,乔安年因为要准备参展的作品还要完成专业课的作业,实在抽不出时间。 日子在忙碌中,总是过得飞快。 十一月初,空气南下,江城迎来了大降温。 天冷,最宜泡图书馆,最宜——吃火锅。 林乐乐在群里喊,问大家什么时候有空,约一个周末,一起去吃火锅,也顺便大家伙聚一聚。 自从上了大学以后,哪怕像是林乐乐还有乔安年他们离得很近,因为每个周末都有不同的事情,大家也已经很久没有聚过了。 骆杰第一个积极响应。 骆杰:“去!去!我去!我最近快被高等数学给虐死了我!需要吃一顿火锅,暖一暖我被高数虐到的心!!” 郁子航:“我这周末学校有事,回不去……火锅可能只能等寒假才能一起吃了。TVT。 林乐乐:“行,那就寒假再聚。这一次我跟大乔、小杰他们先吃为敬。嘿嘿嘿。” 钱飞:“求带!!!” 然鹅,木有人搭理他。 骆杰:“乐乐,你餐馆定下了没有?” 林乐乐:“还没呢。我这不是先看看你们大家有没有时间呢么。望春南路的那家‘倪老大’火锅店怎么样?我看晚上评分挺高的。” 骆杰:“那家味道可以,我跟我哥还有泽晗哥一起去过。环境、卫生,包括私密性在内,都挺好的。” 钱飞:“听起来不错的样子。要不就去那家?” 钱飞的话再一次遭到了无视。 林乐乐:“辣不辣?大乔好像不太能吃太辣。@骆杰,你说得那家有鸳鸯锅么?” 骆杰:“有的。我哥跟泽晗哥就是吃的鸳鸯锅。我哥不太能吃辣。逊毙了。我泽晗哥那么喜欢吃辣的一个人,竟然跟他做了这么多年兄弟,绝壁还是真爱。” 骆初:“你有意见?” 骆杰:“!!!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上班吗?为什么可以回信息?!!” 骆初:“大概是因为,我是老板?” 林乐乐:“哈哈哈!” 钱飞:“我素不素被排挤了。哭得敲大声!!!” 骆杰:“冬天,当然适合单身狗报团取暖吃火锅,有对象的人不合适。” 林乐乐:“对!不合适!” 钱飞:“QAQ。不要啊啊啊。” 林乐乐:“大乔呢?大乔最近很忙吗?怎么我们聊了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冒泡。@大乔,出来!!!” 乔安年:“他手机没带。等他下午回来,我跟他说。” 林乐乐:“OK。” 林乐乐他们甚至没有问,乔安年的手机没带在身边,那是谁在给他们发信息。 对于他们明明艾特的是大乔,结果却是小楼在回他们信息,或者是他们艾特小楼,结果是大乔在回他们这件事,群里的人早就习以为常。 … 乔安年最近被专业课的小组作业弄得焦头烂额。 他专业学得算是好的,但是写出来的程序也不太能跑,小组里的其他成员就更别提了。代码这个东西就是,只要有一个数据错误,都有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往往一个小组作业,他们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 加上经过上次让小楼帮他写改了一次代码,乔安年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在专业上跟小孩儿的差距,对自己更加严格要求。尽可能把代码精简化成了一种执念。这就导致小组其他成员苦不堪言,让他们把程序给正确地写下来已经非常为难他们了,还要尽可能精简,这不是为难他们么。 但也因为这样一来更有挑战性,进步也最大,对他们能力的要求也更高,因此,哪怕班级里的同学都知道跟乔安年一组作业的困难程度会从“艰难求生”模式,升级为“地狱模式”,还是有很多同学在随机组队时,想要跟乔安年一起组队。 也是为了专心完成小组作业,最近这段时间乔安年经常上课也不带手机去学校,而是等到下午放学回来,才会看一眼手机。有时候因为要赶作业,忙完往往很晚,到晚上睡觉前,也未必会想起来要看手机。 “嗯?乐乐他们说要聚餐吗?什么时候?他们现在在群里说吗?” 乔安年坐在电脑前,在看一个摄影UP主的视频,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灵感。 他太长时间没有参展了,对于主题的把握上,远没有过去熟练。 对于乔安年而言,多多少少会有点失落。 他曾经信手拈来的东西,现在需要苦思冥想,最关键的是想了这么多天,他也没有什么让他自己觉得眼前一亮的东西。 听说乐乐他们要聚餐,乔安年把视频暂停,他转过头。 贺南楼靠着床,手里拿着他自己的手机:“时间没定。” “那你帮我问下。这周六我跟我们组的同学约好了,要一起讨论小组作业,没时间。周日是可以的。你看看其他人周日有没有时间。要是没有时间,那就周六晚上也行。时间确定了的话,告诉我一声。” 乔安年说完,就又转过去看起了视频。 下个月就要参展,他到现在连主题都还没有想好,乔安年多少有点着急。 视频画面再一次暂停。 乔安年转过脸,“宝,你干……” 贺南楼直接把视频给关了,“很晚了,你该上床睡觉了。” “哎,别啊。让我再看一……” “有光亮,我睡不着。” 这一句话,比什么很晚了,该上床睡觉了,又或者是明天要上学,得早睡,要不然起不来之类对于乔安年而言更有杀伤力。 乔安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电脑给关机了。 关了灯,乔安年躺在床上很长时间,还是没有什么睡意。 他脑子里还是惦记着应该拍什么主题的照片去参展。 乔安年尽可能把动作给放小地翻一个身。 “睡不着?” 听见小孩儿的声音,乔安年吓一跳:“小楼,你怎么还没睡?是我……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贺南楼:“你这段时间太紧绷了,你应该试着让自己放轻松。” 对于小孩儿一语道破自己最近状态这件事情,乔安年一点不带惊讶的。 他跟小楼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他想,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小楼更加要了解他,有时候,小楼比他自己都还要了解他自己。 侧脸枕在手臂上,乔安年好奇地问了一句,“宝,你有过紧张的时候吗?” 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做好它,想要做好它。 因为太想做好它,以至于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个能力做好它,导致陷入一种恶性循环。 贺南楼:“没有。如果自己不够满意,就去努力达到自己的预期。如果已经竭尽全力,结果也就不重要,享受过程就好。” 如果已经竭尽全力,结果也就不重要,享受过程就好? 乔安年心尖突突地跳了几下。 “宝!谢谢你!” 乔安年用力地抱住小孩儿,“啊啊啊!宝,你成功地治好了我这段时间的精神内耗!!!!要是没有你,我怎么办!!!” “那就永远待在我的身边,像家人一样。” 乔安年刚想说,少看一些奇奇怪怪的视频。像是这种,“那就永远待在我的身边”之类的,通常都是霸总对小白花女主说的好吗,听见小孩儿补充的后一句,笑了。 乔安年:“我们本来就是家人啊。” 是他两辈子,最亲近的人。 黑暗中,贺南楼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一直在等小楼回复自己信息的林乐乐:“???小楼不是说他去问一问大乔,什么时候有时间,怎么小楼也不见了?是睡着了?” 骆杰:“是不是洗澡去了?” 钱飞:“十一点,洗澡?” 骆杰:“这不是很正常么?他又不住校,也不熄灯啊。你在家没十一、二点的洗过澡。” 钱飞:“小楼是不住校,但是大乔应该不会允他十一点还没睡吧?” 骆杰:“也是。大乔管得比我爸对我跟骆初都要严。九点半之前必须要上床睡觉什么的,他这哥哥当得比奶爸还操心。” 贺南楼:“别提,这个点还没睡呢。也怪我,今天有点失眠,小楼就被我害得到现在还没睡。我最近只有周末才有时间,周日吧。我周六要去学校跟同学一起完成小组作业,你们周日有事情没?要不定在周日?” 骆杰:“你们两个是不能用自己的手机,只要是用自己的手机,就会烫手,只有用对方的手机,才不会被烫到时候吧?” 贺南楼:“哈哈哈。我才看见——我还以为这还是我的手机呢。我这灯熄了,我看见手机亮了,就以为是我的,害。” 林乐乐:“啊!不行了,我看着小楼打出哈哈哈哈,我就……有一种小楼精分了的感觉。我人要裂开了。真的太违和了。” 骆杰:“我也……@大乔,你能用回你自己的手机么?” 贺南楼:“哈哈哈哈!!不能!!哈哈哈!” 林乐乐:“救命。” 骆杰:“痛苦。” 钱飞:“叹气。” … 林乐乐、骆杰还有许明朗他们刚好这周日也没事情,于是聚餐的时间就定在周日。 当然,加一个钱飞以及他的女朋友。 钱飞跟他女朋友交往也有好几个月了,骆杰、林乐乐他们也都见过,乔安年跟许明朗他们都是没有见过的,因此对于这次聚餐,钱飞格外积极的一个原因是也是想正式介绍自己的女朋友给大家认识。 聚餐的地点就选在林乐乐跟骆杰他们在群里讨论的那一家“倪老大”火锅店。 火锅店的名字取得很霸气,装修也挺上档次,走的是那种古代客栈的装修风格,偏古风。 骆初有那里的会员卡,骆杰直接用他哥的名字,提前订了一间包间。 至于是不是征求过骆初本人的意见,这个……就不知道了。 聚会当天,天气不是很好,大风,晚上还下起了雨。 好在这帮人也不讲究这些,依然风雨无阻。 许明朗到的最早,他打车过来那会儿,还没下雨。 骆杰跟林乐乐他们就没这样的运气了,两人是车子开到半路,就下起了雨,又因为没带伞,从停车的地方走到餐馆的那一段路上稍微淋了点雨。 钱飞比骆杰还有林乐乐到的要更晚一点,钱飞就没有淋雨,头发、外套一点没湿,因为人家女朋友出门前看了天气预报,带着伞呢。 “陈果,我女朋友。果果,骆杰、乐乐,你都是见过的。那位是我们小学班长,许明朗。学习成绩可好了。现在跟大乔一样,都在江大。” 因为骆杰跟林乐乐他们都已经见过陈朵,因此钱飞主要是介绍女朋友果果跟许明朗两个人认识。 除了蒋若依跟程云溪,许明朗跟其他女生一起同桌吃饭的经验是少之又少,他局促地从位置上站起身,腼腆地跟女生打了声招呼,“你,你好。” “你好——” 钱飞女朋友的性格,跟钱飞一点也不一样,有点害羞,是一个斯文秀气的女生。 说话声音也是小小声的,但是看得出来,小情侣的感情很好。 “果果,我们坐这里吧。” “好。” 钱飞赶紧替女朋友拉开餐椅。 两人坐下后,又忙着问女友:“果果,你要不要喝点开水或者是别的什么热饮?” “热不热?外套要不要脱了?” “我自己来吧。” “那我替你把外套挂椅子上。” 骆杰跟林乐乐虽然以前就见过钱飞跟他女朋友,但是还没同桌吃过饭。 两人压根就治不知道,原来钱飞跟陈果在一起的时候是这样的—— 火锅还没开吃呢,骆杰跟林乐乐已经快被狗粮给撑死了。 陈果去洗手间。 桌子底下,骆杰踢了踢钱飞的脚,他压低嗓音:“你小子能正常点么?” 钱飞一脸委屈:“我怎么不正常了?” 骆杰咬牙:“等会儿陈果出来,你进去,麻利地给我滚进去,去照照镜子,你看看你这狗腿殷勤的样子,正不正常。” 林乐乐附和道:“就是!不信你问问班长,问问班长,今天晚上你正不正常。” 许明朗涨红脸,摆手道:“我……我不知道。我,我没谈过恋爱……” 他以前是有过朦朦胧胧地对一个人有好感过,但是在发现对方对他只是捉弄以后,他就没有再喜欢过了。 钱飞:“所以说,你们单身狗不懂!谁谈恋爱不这样?” 骆杰:“欠揍是吧?乐乐——” 林乐乐起身,一只手搭在钱飞椅子上,“来了!”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 陈果看见钱飞被林乐乐跟骆杰两人一左一右地给围住,眨了眨眼。 钱飞扭头朝女朋友呼救:“果果救我!!!” 骆杰一脸嫌弃:“啊!他这人本来就讨厌,谈了恋爱以后就更讨厌了。 林乐乐也把手臂给收了回来:“同意。” 钱飞哭唧唧,对着坐回位置的女朋友哭诉道:“果果,我被嫌弃了……求安慰。” 陈果红着脸,“乐乐,骆杰他们是在跟你开玩笑的。” 是不是只要是个人谈了恋爱就会降智啊? 实在受不了钱飞跟他女朋友的腻歪劲,骆杰低头给乔安年发语音,问他到哪儿了。 振铃在包厢外响起。 骆杰的语音通话被拒接,不一会儿,包间的门被推开。 乔安年牵着小孩儿的手走进包间,“外面也太冷了,还是里面暖和。” “小楼,你坐这吧。” 乔安年给小孩儿拉开餐椅,又拿了纸巾,替小孩儿把脸上的雨滴给擦干净,之后才拿了纸巾胡乱在他自己的脸上跟衣服上。 抬头问林乐乐跟骆杰两个人,“有热水么?” “有的。” 林乐乐给乔安年把热水递过去,关心地问道:“你跟小楼出门也没带伞呢?” 乔安年叹了口气,“嗯,出门得急,就没顾上。” 乔安年给小孩儿倒了一杯热水,“给,先喝口热水,等会儿你看下菜单,想要喝什么?” 小孩儿喝了一口,就给放下了。 乔安年:“不行,至少再喝个一口。” 小孩儿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乖乖地又喝了一口。 乔安年摸了摸他的脑袋,幸好头发没怎么湿:“外套湿得厉不厉害?要脱下来么?” “嗯。” 乔安年把小孩儿脱下来的外套给挂在椅背上,顺手把小孩儿放桌上的那半杯热水给喝了。 钱飞:“怎么大乔对小楼嘘寒问暖的,你们两个一点反应也没有啊?”这两人不比他跟果果腻歪多了? 骆杰转过脸:“这不是很正常吗?我要是淋雨了,骆初也会给我扔一条毛巾啊。”虽然他跟骆初的亲情有,但不是很多,但是有一说一,有时候骆初还是很有哥哥的样子的。 林乐乐:“???大乔对小楼不是一直这样的吗?” 钱飞:“!!!” 他妈他对果果一、直、都、是、这、样、的,好吗?!!! 第92章 吵架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到齐以后,人也就彻底到齐了。 骆杰来这里吃过,所以由他负责推荐,大家如果还想要吃什么,就报给骆杰,骆杰直接在手机上点菜下单。 菜还没上,钱飞趁着这个功夫,又给乔安年跟贺南楼,还有女朋友陈果三人相互介绍了下。 陈果红着脸,小声地道:“我,我知道他们。” “哎?果果,你也听说过大乔跟小楼啊?” 钱飞以为是乔安年跟贺南楼学神跟神童的名声在外,所以才会连陈果都听说过他们的名字。 陈果:“之前,我在网上……” 前阵子网上发生过什么,在一桌子的人没一个印象不深刻的。 太扯了! 就是大乔跟小楼两个人一起在图书馆,结果就被上传到网上去了,传了一些有的没的。后来云溪,包括他们在内,都给辟谣了。 生怕女朋友的言论会让大乔跟小楼两个人不舒服,钱飞赶紧道:“那些都是网友胡说,你别瞎信!” 陈果没想到钱飞会这么在意,一时间有点紧张,“我,我知道的。我没……” 她就是当时刚好刷见那条热搜而已,没有跟其他网友一样,误会什么。 反而是乔安年笑了:“没事,没事。就只是误会一场嘛。那我就正式介绍下,我是安年,他是小楼。” 乔安年本来就长得好看,气质又温暖干净,他这一笑,就更加叫人移不开眼了。 性格偏内向,跟人说话就总是忍住脸红的陈果,这一下脸颊更加是脸都红透了,“你,你们好。” 桌子底下,乔安年偷偷地踢了踢小孩儿的脚。对乐乐,云溪这些熟的人还好,不熟的人小楼基本上到现在都很少会主动跟人打招呼。 贺南楼,转向陈果:“你好。” 贺南楼毕竟是个小弟弟,陈果没有像是面对乔安年他们那样容易害羞,她眼睛晶亮:“你,你也好。你喜欢吃巧克力吗?我,我包里有喔。” 陈果说着,转过身,要去包里拿巧克力。 乔安年连忙出声道:“不用,不用。等会儿就吃饭了,巧克力留着下次给吧。” “啊,这样啊。” 陈果于是转身坐好,看神情因为没能给成巧克力,还挺遗憾。 林乐乐嘀咕道:“小楼这异性缘是怎么回事啊?这是开挂了吧?” 骆杰摸了摸下巴:“好像是啊,小楼从小到大异性缘是挺好的。” 钱飞纳闷:“果果,你们女生到底为什么会特别喜欢小楼啊?难道你们不觉得,小楼往那一坐,也不跟人说话,太拽了,会很想揍他吗?” 反正他跟乐乐他们几个第一次见到小楼时,都觉得这小孩儿太拽了,不至于讨厌,但是肯定谈不上喜欢啊。 乔安年把纸巾揉成一团,扔了过去,笑骂道:“过了啊!我们家小楼哪里拽了?” 陈果脸颊红红的,小声地附和道:“没。弟弟很,很乖。” 刚刚还跟她打招呼了! 好可爱! 乔安年下巴,得意地扫了眼众人,“都听见没,听见没?” 骆杰故意问小孩儿:“小楼,大乔这话,你同意吗?” 贺南楼:“不。” 林乐乐跟骆杰两人大笑出声。 就是连许明朗也跟着笑。 陈果原先跟林乐乐他们只是见过,谈不上多熟悉,一起同桌吃饭多少会有些拘谨。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到了以后,气氛一下轻松了不少。 先上的锅底,骆杰要了一个鸳鸯锅,这样像是乔安年跟陈果不怎么吃辣的两个人,就可以吃不辣的汤底。 乔安年今天带了相机出来,原先相机由小孩儿拿着,放在腿上,见汤底被端上来了,乔安年就把相继从小孩腿上拿走,给放他自己这边,免得影响小孩儿等会吃饭。 许明朗就坐在乔安年边上,看见相机包,好奇地问道:“今天外面下雨,也要出去拍照吗?” 乔安年:“本来是打算如果吃完饭,时间还早的话,就跟大家一起出去逛逛,拍下夜景。加上我们大家这么长时间没聚在一起了,就顺便……” 乔安年话说到一半,忽然眼睛一亮,他激动地抱住怀里的相机包,“我想到了!我想到这次参展拍什么主题的照片了!!!” 钱飞:“什么参展?” 骆杰:“什么照片?” 许明朗替大家解释道:“应该是十二月中下旬各个学校一起举办的一个摄影联展吧?我之前听安年提过,他好像打算参展。” 林乐乐:“可以啊!大乔拍的照片一直都很好看的。参展是不是得要什么条件啊?是要出钱还是出力?你尽管说一声。” 乔安年摇头:“倒是不需要你们出钱……不过,可能是要你们出点力。这两天腾出点时间,配合我一下。我要……” 林乐乐双臂立马捂住了胸口:“你该不会是……想要拍我们青葱的肉体吧?” 骆杰:“倒也不是不可以……为艺术献身。关键是,我的胸肌跟腹肌还没练出来呢。就那样上镜,会不会不大好?” 钱飞挽住女朋友陈果的胳膊:“我不行。我是有主的人了!我的青葱,只有我家果果能看!” 乔安年:“……” 这帮戏精。 只有许明朗认真地问道:“你是打算拍我们吗?” 乔安年眼睛晶亮,“嗯!我打算先拍一组试试看,找找感觉。” 窗外,雨越下越大。 包间里,火锅升起袅袅的热气。 林乐乐他们夹着菜,彼此交谈着,时不时地碰一下杯。 乔安年放下相机,“乐乐,你跟小杰,你们两个人能不能自然一点?还有钱飞,你不需要手时时刻刻搭在陈果的椅子上,在那里耍帅。你们就自然一点。像小明跟小楼两个人,很自然地吃火锅就可以了,OK?” 乔安年指了指在埋头吃火锅的许明朗还有小孩儿,让林乐乐他们跟着学。 林乐乐手里拿着筷子,“我这不是……只要一想到你要拍我,就总想着,要以最帅的状态出境么。” 骆杰臭屁地问:“镜头里的我,是帅的吗? 钱飞有点害羞:“我没耍帅……我是怕你们会觉得我跟果果太腻歪么。” 乔安年:“……” “算了。你们先吃吧。” 乔安年本来想着,大家吃得最热闹的时候拍个几张,结果他相机才举起来,乐乐他们就一个比一个不自然。 乔安年干脆先把相机给收起来,发现他的桌前,多了满满一碗的巴沙鱼片、雪花肥牛,还有牛肉…… 乔安年左右看了看,以为是谁不小心放错了,放到了他桌前,刚想张嘴问一句,许明朗凑过脑袋,小声地道:“是小楼给你涮的,你先吃个几口再拍。我看他自己都没怎么动筷。” 乔安年惊讶地转过头,小孩儿吃着牛柳,嘴巴跟脸蛋都吃得红彤彤的。 可能是有点辣,小孩儿摸着边上的杯子。 杯子里的饮料空了。 乔安年替小孩儿把橙汁给倒上,杯子递过去,“特意给我涮的啊?” 贺南楼抬了抬眼:“闲的。” 乔安年笑出声。 小样。 这嘴比铁葫芦还硬。 … 由江城各大高校一起联合举办的大学生摄影联展在十二月中旬如期举行。 因为要准备期末考,加上小组作业跟个人作业特别多,摄影展举办的那几天,又是周三到周五,乔安年完全腾不出时间。 倒是俞文博,知道乔安年没时间亲自去一趟,第一天到最后一天没少给乔安年发现场的照片,包括观展的观众们对于他拍摄的主题照片的反应。 有时候,会特意问乔安年方不方便接视频电话,要是方便,就直接弹个视频邀请过来。 也因此,乔安年人是没去成,也算是半参与了一回这次的摄影展。 “学弟,我把话给你放这了!这次我们照片要是没有获奖,那这次的评选,肯定有黑幕!!!“ 这是俞文博收到乔安年提交的主题系列照片时发给乔安年的话。 参展当然是想要获奖的,但是对于获奖这件事本身,乔安年并没有多少执念。 他已经过了需要通过奖项去证明自己的时候。 对于他而言,这系列照片是不是他真正想要呈现跟表达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三天影展时间结束,获奖结果在当天下午展出结束前就会公示。 乔安年是在图书馆,跟同学一起做小组作业时,手机一直在震动,拿出来看了一眼,这才看见了俞文博的关于他摄影作品获奖的消息—— 俞文博:“啊啊啊!学弟!!!你的作品获奖了!!!” 俞文博:“一等奖!!!啊啊啊!我知道你的作品一定会获奖,也觉得可能可以冲刺个一等奖什么的,万万没想到!!!我们学校终于击败传大,得了个第一,哈哈哈!!!怎么办,我现在好想哭喔!!!呜呜呜!!!” 自己的作品能够获奖,乔安年自然是高兴的,不过俞文博表现得太激动了,乔安年的情绪反而相对比较平静:“摸头,不哭。” 俞文博:“‘哇’地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乔安年挺好奇,“有获奖证书或者是奖杯之类的吗?” 俞文博:“有!有!有!在我这呢!我现在就回去给你!!!” 乔安年:“不用。等你回来我应该不在学校里了。” 俞文博:“!!!差点忘了,你走读!!那我等你星期一来学校,我再给你送过去。” 乔安年:“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想起来,方便的时候再给我就行。” 俞文博:“我什么时候都方便!” 乔安年失笑。 … 在参展之前,乔安年就特别想要把自己这一次拍摄的照片,放在网上,想要当成一件特别的礼物,送给乐乐、骆杰他们。 为了让观展的观众以及评审们能够有耳目一新的感觉,乔安年还是忍住了,没有发到网上。 现在,展出终于结束。 当天晚上,乔安年把自己拍的主题照片,连同俞文博从摄影展现场拍的,关于他那个展出位的照片,包括俞文博特意派给他的他的证书跟奖杯的照片,一起放在了微博上。 “很高兴,自己这次作品能够获奖,为母校争光。在这里,要特意感谢,每一个愿意出现在我镜头里的朋友们。仅将这一系列主题照片,献给每一个,不被定义的你们—— 乔安年这一次参展的摄影主题是“青春”。 在他的主题系列照片留白的地方,有这样一小行手写的字—— 青春,就是要不被定义。 照片的内容,有他之前跟郁子航、蒋若依去符城念书时,他们一帮人一起的合照。有跟骆杰、钱飞他们一起在热气腾腾的餐厅里,抢火锅食材,也有他们几个人在雨里发疯,钱飞拿自己的衣服,给自己的女朋友挡雨,许明朗撑着伞,小心地张望着红绿灯,护着一起过马路的贺南楼。 有在图书馆一起为期末备考的程云溪跟她的室友同学们;有一起手牵手,走在学校喷泉前的一对同性恋人;有染着姹紫嫣红,拿着自拍杆,在做直播的妹纸;在多媒体教学楼打扫卫生,勤工俭学的女生。 有打球输了比赛,安慰同学们已经尽了力,大家不要气馁。借口去买水喝,却在走出篮球场的那一刻,双眼通红,拿衣摆擦眼泪的篮球队队长。 “九敏!!!我点进来之前,没有人告诉我这么催泪!!!” “我闺蜜也是大学跟我去了不同的城市,看了照片之后就……超想她的!立马给她弹了个视频。死丫头还没接!生气!” “哈哈哈!心疼楼上的姐妹,不过,还是想说一句,妈呀!弟弟也太会拍了!!!高颜值,学习成绩又好。请问还有什么是弟弟不会的吗?” “想知道,上帝给弟弟关的是哪一扇窗!!!” “那什么,不大懂摄影,但是真的好想说,他镜头里的每一个人物都好鲜活啊!比如下雨天一起跟姐妹们沙雕地淋雨,还有火锅店抢对方的鱼丸什么的。每个人都在做着不同的事情,表情也都不一样,可是我就是神奇地感受到,他们身上有一种鲜活的、蓬勃的力量。” 乔安年从把照片发出去之后,以为会是乐乐还有骆杰他们第一波赶到评论现场,出乎他的意料,好像都是先前就关注他的粉丝们。 起初,看见满屏的“弟弟”乔安年还以为网友们跑错评论区了,看了几条之后才明白,原来是留言的大部分人可能年龄比现在的他小,所以才会称呼他为弟弟。 害。 乔安年一案开始会很不习惯,后来发现,大家是真的很认真地在讨论他的这一组照片,渐渐地被大家所感动。 对于一个创作者而言,再没有什么比自己的作品能够获得他人的认同跟共鸣要来得更高兴。 这是比他获奖还要令他开心的事情。 其实,不仅仅是关注他的人被他的作品所触动,他又何尝不是被他们的留言所触动。 “我知道了!!是因为在弟弟的镜头里,对每个人都是平视的吧?没有刻意去煽情,也没有想要刻意去去传达一些什么东西。比如那对走过喷泉前面的同性恋人,没有刻意模糊焦距,或者是把镜头拉远,他镜头下的每一个人,都好生动!” “是!我也发现了!!还有那个在勤工俭学的女生,镜头拍到她,没有特别用笑容啊之类的去表达乐观之类的,女生只是抱着扫帚,害羞地坐在多媒体教室的阶梯上。” “而且,你们发现没有?弟弟的镜头里,大学生不仅仅是在听课、做题,去图书馆,或者纯纯只会沙雕搞笑,我们也会因为输了团队比赛,怕影响队友心情,就躲起来一个人哭。我不知道其他人看完这一系列组照片什么想法,反正我是真的……我觉得他好像就是在拍我,在拍我的大学生活。” “姐妹,握爪!!同感!!” “青春,就是要不被定义!!呜呜,我是真的会泪崩!三战考研,没有其他经济来源,完全靠爸妈接济。爸妈对我已经很不满意了,周围的人也冷嘲热讽。我也想上岸啊!我真的已经竭尽全力了,可是每次就是差一点点。有时候我在想,要不然放弃算了,这么大年纪了,还花爸妈的钱,家里确实也没矿。可是看见这条微博,我就很想——再咬牙坚持一年!!姐妹们,希望我能上岸吧!!呜呜呜!!!” “抱抱姐妹……” “同为考研人,真的太难了。” 乔安年回复“三战考研,冲冲冲”:“每一次的一点点,累积起来,就是每一条经验。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站起来的勇气,你很勇敢。加油,祝明年顺利上岸!” “三战考研,冲冲冲”:啊啊啊!!谢谢弟弟!贴贴弟弟!!希望弟弟的学神之气能够传一点点给我!让我考研顺利上岸!!!“ 乔安年;“一定可以的!加油!” … 乔安年回复完网友的评论,手机收到特别关注人的提示音。 乐乐爱吃鸡翅:“@乔安年,为什么其他人都那么励志,我跟骆杰那一PART就那么沙雕?” 我是骆杰:“@乔安年,拍得很好,下次不许再拍了。” 许明朗:“@乔安年,恭喜安年!!!实至名归!” 依依呀依:“@乔安年,呜呜呜!!!我只有一个大合照。木有单人的镜头。桑心。” 郁子航:“@乔安年,@蒋若依,我也没有。” 云溪:“@乔安年,恭喜。照片我跟我几个室友都很喜欢。谢谢。” 果果和小飞:“@乔安年,果果说很喜欢你拍的那一组照片。问你手里还有没有,她说她想要保存。”在手机接二连三地想起特别关注人的提示音时,乔安年以为是手机卡住了。 一看原来是乐乐他们艾特他,顿时乐了。 应该是乐乐或者是小杰他们当中的谁,刷到他的微博,随手发在了群里,要不然,不会这么凑巧,一下子集中艾特他。 乔安年一个一个地回复。 乔安年:@林乐乐@骆杰,大概是因为,你的腹肌不够有看头???以及,下次还会拍。嘻嘻。” 乔安年:“@许明朗@云溪,谢谢小明。” 乔安年:“@依依呀依@郁子航,等你们寒假回来,给你们补镜头。 乔安年:@钱飞,“有。我私戳你。” 乔安年每个人都艾特过之后,特意在消息里翻了翻,有其他他不认识的博主或者是粉丝艾特他,唯独没有看见他所熟悉的那个ID。 说起来…… 吃过晚饭后,他就还没见到小楼。 嗯,因为今天贺惟深回来了。 吃过晚饭,贺惟深就把小楼给叫去了书房。 他原先以为贺惟深只是为了检查下小楼的功课,虽然贺惟深这个爹当得很没存在感,但是这个学期以来,只要是贺惟深在家,好像都会把小楼叫去书房,可能是问小楼学习的情况。毕竟小孩儿上初中以来,缺勤率是真的挺高的。他倒是问过小楼,贺惟深有没有为难他。 小楼的回答是,“他没那么无聊。” 好吧。 原剧情里,贺惟深就是个浪荡子的渣爹人设,对小楼不管不顾,动手虐小孩儿什么的,确实是没有。 因为先前也有过,把人叫去书房,也有时间谈得比较久过,因此他洗完澡,没见到小楼回来,也没怎么在意。 但是,这一次,是不是也太久了一点? 原本靠着床,在跟林乐乐他们在微博互动的乔安年,下了床。 乔安年走出房间,在走廊上,刚好遇见手里端着牛奶的张倩柔。 张倩柔把手里的两杯牛奶递过去,“妈正想去你房间呢。给,把牛奶喝了,晚上早点睡,别熬夜。这一杯是小楼的,你带回房间去。” 乔安年把两杯牛奶给接过去,往书房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嗓音,“妈,小楼跟贺叔还在书房里?” “妈刚想跟你说这个,小楼好像跟你贺叔两个人吵架了。等会儿小楼出来,要是心情不大好,你就多安慰安慰他。” 乔安年一脸懵,“贺叔跟小楼以前,他们两个以前吵过架么?” 小孩儿每次见到贺惟深,都是冷着一张脸,话都懒得跟对方讲的样子。 贺惟深就更别提了,小时候还会逗一逗小孩儿,摸下脑袋,捏个脸蛋什么的。后来发现小孩儿特别排斥他的这些动作,加上小楼慢慢也大了,贺惟深是几乎连这种逗小孩儿的举动也没有了。 除了每次回来,把人叫去书房,不知道谈些什么,这几年是话都没说过几句。 这样,都还能吵起来? 第93章 有心 乔安年两只手端着牛奶。 书房的门打开,父子两人从书房走出。 张倩柔神色微微有些紧张,乔安年倒是坦然得多。 平心而论,贺惟深当爹跟当人对象都挺渣的,但是对他这个拖油瓶,的确是没怎么亏待过。 衣食住行什么的从来也没短过他,见到他也都是和和气气,可亲肯定是谈不上,维持面上的和蔼倒是有的。 原身会对贺惟深产生孺慕之情,不是没有理由的,比起管他相对比较严厉,一碗水没能端平的张倩柔,原身更容易在贺惟深身上寄托他对父爱的渴望。 小孩子可能都这样,觉得父母的管束太烦,却不知道,管束恰恰是因为在乎。 贺惟深好歹会每次回来,把小孩儿叫去书房谈谈话,反过来,从来没有过问过他,恰恰是因为不在乎。 不在乎家里多一个他,也不在乎家里少一个他。 原身不明白,其实对贺惟深而言,他是最可有可无的存在。 “还没有睡?” 见到走廊上的张倩柔跟乔安年两人,贺惟深面上并没有任何意外,也没有任何不悦,他的神情放松,态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亲昵。 乔安年心想,贺惟深能够当一个流连花丛的渣爹,果然是有资本的。 岁月对这个男人实在是厚待,这个男人身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反而多了一种成熟大叔才有的魅力。 也是,男人又不管生孩子,生了孩子也没陪伴,自己在外头潇洒,能不抗老么。 乔安年纳闷,难道是小楼吵架没吵过,被贺惟深给赢了? “嗯,我是看小楼怎么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出来。” 乔安年也没刻意找理由,他这个点出现在走廊上,贺惟深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没必要特意编个借口。 编了贺惟深也不会信,人又不是傻。 乔安年去瞄站在贺惟深边上的小孩儿。 不得不说,基因是个强大的东西,小时候,小楼五官没长开,他没觉得小孩儿跟贺惟深长得多像。 这会儿,父子两人站在一起,就能够一下子感受到两人无论是相貌上还是气质上的一种微妙的相似。 刚才张倩柔告诉他,小楼跟贺惟深两人在书房里吵架,乔安年特意去看了小孩儿的脸色,确实不大好。 这种不好,跟小孩儿平时不太开心,闹情绪,冷着脸不说话不太一样。 这会儿的脸色不好明显超过了闹情绪的范畴,是真的心情不好。 漆黑的眼底压着某种沉甸甸的情绪,像是在酝酿着暴风雨,随时都要爆发,但是又因为种种原因,忍耐着,一张脸沉得不能再沉。 唇角轻扬,贺惟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倒是有心。” 张倩柔勉强笑了笑,小声地解释,“安年毕竟是当哥哥的,小楼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房,所以他才出来看看……” 绝对不是信不过惟深这个当爸爸的。 “是不早了,我们也该我们回房休息吧。” 对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个小孩儿笑着说了一声,贺惟深揽了张倩柔的腰身,“晚安。” 乔安年也礼貌地回了一句晚安。 乔安年转过头,注意到孩儿的唇很明显地抿成了一条线,眼底的嫌恶跟不耐烦一点也不带掩饰的。 乔安年有点担心。 贺惟深到底对小楼做了什么了? …… 小孩儿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乔安年端着奶,跟在身后。 小屁孩,没看见他手里端着两杯奶么?也不知道伸手接走一杯。 好在,小孩儿心情不好归心情不好,还知道是往他的房间走,没回他自己的房间。 乔安年端着两杯奶,追上小孩儿的脚步,一块进了房间,用脚把门给踹上了。 “要我问呢,还是你自己说?” 乔安年把其中一杯奶递给小孩儿,自己在床上坐下,勾着腿,一副等着听故事的模样。 小孩儿眼睛的眸色很深,这种深,是乔安年很少见过的。 这下,乔安年是真的有点担心了,已经将奶递到嘴边的他,又把杯子给拿开了,一脸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是挨骂了?还是贺惟深对你动手了?” 贺南楼的指尖紧紧都攥着手中的牛奶杯,低头沉默地把牛奶给喝完了,转身进了洗手间,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小楼——小——” 乔安年连忙追上去,怕把手里的牛奶给洒了,赶紧把牛奶给放桌上。 等到他再追上去,洗手间的门已经关上了。 乔安年试着开了开门,好家伙,门还给上锁了。 乔安年站在门外,担心得不行,他着急地敲着洗手间的门:“小楼,贺小楼!你把门给我打开!!贺——” 不一会儿,洗手间的门打开。 “小——” 一个脑袋,扎进他的怀里。 乔安年这会儿洗过澡了,身上穿的是春秋款的薄睡衣。他这会儿清楚地感觉到前胸那一片湿湿的。 小楼刚才应该是洗过脸了。 乔安年唯一不确定的是……小孩儿是不是哭了。 怕他发现,所以才特意跑洗手间去哭,还刻意洗了个脸,这样,哭没哭他就不会知道了。 乔安年双手搭在小孩儿肩上,急着去看小孩儿的眼睛,“小楼——” 小孩儿箍着她腰身,乔安年一时间没能推开。 半晌,他听见小孩儿的声音闷闷地从他怀里传出:“贺惟深要送我出国。” 乔安年呆住。 四下安静,静得只有空调的暖风口在呼呼地吹着热风。 出国…… 乔安年想起当初在学校,碰见贺惟深陪着小孩儿报名嘉南那会儿,不说晴天霹雳吧,反正是心情很不好受。因为按照的设定,小楼小学不该是在重视高考的嘉南,他应该读另一所偏重于出国的学校。 念叨了一个学期,没用,小孩儿当时是铁了心,要读嘉南。 后来因为小楼跟着鼎鼎大名的莱特教授远程视频学习,他才放弃让小孩儿转学的念头。 初中,小楼是直升的嘉南。 哪怕是在里,这个时候,小楼也应该是在国内上的初中。 很显然,因为他这个蝴蝶煽动了翅膀,所以有些事情发生了偏转。但也有些事情没有变,比如小孩儿最终还是要出国。 只不过,时间比当中的设定要提前了许多。 小楼才十二岁,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智,都没能完全成熟的年纪,就要一个人飞去异国他乡,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就像是一个老父亲,骤然得知自己的孩子要去外地求学一样,乔安年第一反应也是小孩儿一个人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他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吗?会不会被欺负?能适应国外陌生的环境吗? 十二岁,真的太小了。 但是乔安年马上意识到,这或许是小孩儿回到他既定轨迹的唯一契机。 留在国内,哪怕有莱特教授倾囊教授,小楼也不会接触到最新进的ai智能技术,他的能力会大大地受到局限,甚至可能不会有“摩天科技公司”的出现。 之前,小楼跟贺惟深在书房里,应该就是为的出国这件事吵架吧? 原剧情里,小楼是完全没有任何排斥出国的,甚至出国一早就纳入他的计划里。 既然是因为他,故事发生了偏转,那么理所应当地,也应该由他把偏转的地方给拨回去才对。 … 乔安年试着弯了弯自己的唇角。 有点僵硬,但,毕竟是成功过的。 “害,我以为是什么事,出国是一件好事。是去哪个国家?学校,还有到时候要住的地方什么的,都联系好了吗?” 嗯,很好,声音听起来也很轻快。 完美! 小孩儿从他怀里抬起头,深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别问了,别问了,问就是假的,他在放屁。 乔安年觉得自己的灵魂可能是出窍了吧,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笑意:“当然啊!留学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对于人工智能这一方面来说,国外的条件肯定是要好于国内的。贺叔有说什么时候安排入学吗?” 乔安年感觉到,环着他腰间手臂的双手在缓缓松开,一双本来就黑漆漆的眼珠子,这会儿深得就跟黑墨似的,“这么想我走?” “我当然……” 乔安年那一句,“我当然不想你走”已经到了嘴边,又被他自己给嚼吧嚼吧,吞下去,生生地咽回肚子里。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既然决定要出国,很多事情就要开始提前准备起来,对不对?” 贺南楼眼神很冷:“不是我的决定,是你替我做了决定。” 乔安年心脏骤然一缩。 他的喉咙仿佛被一颗砂石给堵住,“宝……” 回应乔安年的,是小孩儿“嘭”地一声,关门的声音。 乔安年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去,手已经在门把上,又收了回来。 他现在追上去,说什么? 说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小楼出国?说他其实一点也不舍得? 他相信,以小楼的性格,这个时候,但凡他表现出一点不舍,小楼一定会跟贺惟深死磕到底,坚决要留在国内。 然后呢? 小楼的轨迹被他彻底影响? 这不是他想要看见的。 小楼是一只鹰隼,他注定是要高飞的。他不能利用小楼对他的依恋,绑住他,限制孩子的发展。 乔安年在床上呆坐。 他坐了很长时间,眼睛一直盯着那扇刚才被用力关上的门。 很多时候,门锁根本没有转动,他还总是听见门锁转动的时间,满眼期待地看着那扇根本就没人推开的门。 床上手机屏幕亮了又亮,许久,乔安年拿起手机。 他的微信跟微博都收到了很多祝福的信息。 乔安年恍惚想起,自己之所以会跑出去房间,就是因为乐乐他们都在微博上艾特他了,只有小楼没有。 乔安年苦笑,得,晚上是别指望会收到小楼的艾特了。这会儿小孩儿一个待在房间里,指不定多怨他呢。 仿佛间,乔安年似乎真的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他赶紧抬起头。 跟先前几次一样,他房间的门纹丝不动。 一晚上,乔安年房间的门,都没有被推开过。 … 乔安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一个人睡过了。 不用在晚上还提高警惕,担心随时会有一只脚,或者是一个拳头挥过来,乔安年以为自己应该很好睡才对。终于,整张床都是他的了,他想怎么躺就怎么躺,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 事实是,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到天快亮的那会儿才勉勉强强睡过去。 第二天是周六,没有课,乔安年睡到大中午才醒。 醒来看见手机时间的那一刻,乔安年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第一反应是,他必须得去哄一哄小孩儿。不管怎么样,不能让小孩儿觉得他巴不得他出国。 自从他穿书以来,他跟小楼还从来没有置过这么久的气,虽然这一次是小楼单方面跟他置气。 乔安年洗完漱,换了件连帽卫衣,就跑去小孩儿的房间,“小……” 乔安年推开小孩儿房间的门,房间里空无一人。 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房间里电脑也没有开,好像晚上根本没有睡过人的样子。 乔安年心底一慌。 这孩子,该不会是离家出走了吧? 乔安年赶紧跑下楼。 张倩柔在客厅里讲电话,“好,我知道了。” “妈——” 张倩柔捂着手机,用眼神示意乔安年稍微等一会儿。 乔安年勉强压住心底的着急,等张倩柔结束通话,他立即问道:“妈,你看见小楼了吗?” “妈刚想跟你说,刚才你贺叔打电话回来,说是他中午带着小楼在外面吃,中午不回来了,让我们两个人先吃。” 乔安年一愣,“贺叔带小楼在外面吃午饭?” 这事听着,怎么这么玄幻呢? 这两个人,一起出门的情况都很少,竟然……要在外头吃饭? 等会儿…… 乔安年忽然反应过来:“小楼是跟贺叔一起出去的?” 张倩柔:“嗯。好像是要一起出门办什么事情。” 乔安年立即追问道:“贺叔有说要办什么事情吗?” 张倩柔看着儿子,犹豫地问道:“昨天晚上回到房间,小楼有跟你说什么吗?” 乔安年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从张倩柔的神情跟语气当中,乔安年立马察觉出,对于贺惟深要求小楼出国这件事,张倩柔也已经知道了。 半晌,乔安年“嗯”了一声,“说了贺叔要求他出国的事。” 张倩柔自是知道小楼要出国这件事,对于从小跟小孩儿一起长大的儿子而言,会有多难以接受,她出言安慰道:“你,你也别太难过。只是出国而已,现在网络、交通这么发达。寒暑假,你飞去小楼那边,或者是小楼飞回国内,都是可以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小楼不那么想。昨天晚上,就因为我说了一句,出国是一件好事,问他什么时候出国,国外的事情都联系好了没有,他就误以为我巴不得他早点出国,还因此生我的气,一气之下,回他自己的房间去睡了。”乔安年叹了口气。 张倩柔:“他毕竟还小,很多事情都还不懂,不明白无论是你贺叔也好,还是你也好,都只是想要他更好而已。他会生气,可能纯粹是觉得你竟然没有留他,以为你不在意他。再一个,想到要跟你分开,一时间也没有办法马上就接受吧。说真的,你这次能……想得这么开,妈妈也没有想到。” 她原先还以为,年年会找她,希望她能够做一做惟深的思想工作。 没想到,年年竟然能那么理性地就接受小楼出国的事情。 “饭菜都已经做好了,来,我们先吃饭。” 张倩柔搂着儿子的肩膀,往餐厅走去。 小时候,她需要稍微低一点身体,才能搂到年年,现在是需要她稍微踮下脚才行。 孩子的成长,真的太快了。 平时周末,都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吃饭。 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而已…… 乔安年手里握着筷子,菜吃在嘴里,是怎么吃,怎么都尝不出味道来。 张倩柔给乔安年夹了一块鸡翅,“别光顾着走神,你早饭就没吃,午饭还是得好好吃的。” 乔安年饭动了几筷子,实在没胃口,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妈,您知道贺叔为什么忽然会想要送小楼出国吗?” 张倩柔摇头,“这个,妈妈也不知道。你要不要再吃点?你中午吃得太少了……” “那贺叔有在电话里说他跟小楼什么时候回来吗?” 张倩柔还是摇头,她有些愧疚地道:“你知道的,你贺叔的行程,妈妈是从来不过问的。要不,你给小楼打个电话,问问小楼什么时候回来?” 乔安年一愣,对啊,他怎么就没想到给小楼打个电话呢? “我手机放楼上,我这就去拿手机!” “哎,安年……你再吃几口——” 张倩柔话还没说完,乔安年已经三步并两步,跑上了楼梯。 … 挂了!!! 乔安年瞪着被挂断的手机界面,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胃! 气得他胃疼! 乔安年不信邪,又打了一个。 再一次被挂断。 乔安年:“!!!” 乔安年再打,很好,这一回,手机关机了! 乔安年抿起唇。 不像话! 等小孩儿回来,他非要狠狠打一顿屁股不可!!! … “怎么不接安年的电话?” 车上,贺惟深双手十指交叉,放在勾起的腿上,一双同贺南楼十分相似的深邃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睨着坐在他对面的少年。 哪怕贺南楼挂电话的速度很快,贺惟深还是瞥见了屏幕上闪动的“乔安年”三个字。 贺南楼冷着脸,充耳不闻。 手里的手机再一次响起,这一次,贺南楼还是选择了挂断。 贺惟深笑了笑:“你猜,电话那头的安年,这会儿是在担心得不行,还是因为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挂他手机,气得不行?”语气轻松,像是在邀请贺南楼进行一场什么有趣的游戏。 贺南楼像是什么都没听见,自顾自地将手机关机。 贺南楼不接话,贺惟深没有因此而闭上了嘴。他自顾自地别有深意地说了句:“说起来,安年这个孩子,这几年变化挺大的。当然,你也是。” 贺南楼攥着手里的手机,他抬起头,眼神冰冷:“贺惟深,你能不能保持安静?” 哎。 果然小孩子这种生物,长大了就不可爱了。 小时候会抱着他的腿,软软地喊他爸爸,他出门,还会泪眼汪汪地抱着他,奶声奶气地叮嘱他早一点回来,哪像现在,只会连名带姓地喊他。 贺惟深笑着提醒道。“你现在是坐在我的车内。” 贺南楼态度没有丝毫软化,他冷声道:“那就停车。” 贺惟深唇边笑意未减:“既然你现在是坐在我的车内,那是开是停,当然……还是由我说了算。” 贺南楼冷着张脸,车辆在行驶过程中车门是自动落锁的,他根本没办法开门下车。 当然,他也不会做那种蠢事。 “中午想吃什么?” 贺惟深今天心情显然不错,平时向来鲜少跟儿子主动搭话的他,今天谈兴颇佳。 可惜,他谈话的对象没有一点要配合的意思。 贺南楼把头扭向窗外,神色冷得不能再冷,完全把贺惟深当成了空气。 贺南楼希望接下来的一路,贺惟深都能够闭嘴,保持沉默。 “本来我还以为,要多费点时间跟精力,才能让你同意出国留学的事情。所以,我真的挺好奇的,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只是过了一个晚上,就改变了主意?” 贺南楼的嘴唇抿成一条线,“贺惟深……” “我猜……是因为乔安年?” 贺南楼依然看向窗外,脸色都没有变过。 “不声不响地申请江大的少年班,模仿我的笔迹,向嘉南递交退学申请。再往前一点,小学忽然告诉我,想要读嘉南,初中直升嘉南……” 贺惟深指尖在大腿上轻敲,他“唔”地微微沉吟了一声,声音带着笑意,“看来,乔安年在你心里,真的很重要呢。小楼,爸爸说对了吗?” 第94章 认错 这一天,乔安年从小孩儿挂了他电话之后,他就跑下楼梯,生气地坐在沙发上,随手拿了遥控器,随便找了个频道看着,打算等小孩儿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育孩子。 乔安年等了一个下午。 只要是别墅外头只要是响起车子驶过的声音,他就立马跟那长颈鹿似地,仰着脖子朝外面看去。 张倩柔手里端了蛋糕跟热可可,她把托盘放在茶几上,把手里的蛋糕递过去,“你贺叔跟小楼两个人可能没那么快回来。来,先吃块蛋糕,你午饭都没怎么吃,现在肯定是饿了吧?” 乔安年也没觉得饿。 事实上,他现在什么饿啊,渴啊的感觉都没有,他的感官好像暂时关闭了系统一样,什么饱饥,冷热的都感觉不出来。 乔安年怔怔地接过张倩柔手里的蛋糕。 张倩柔见儿子终于肯吃东西了,总算松了口气,只听乔安年低声地道:“小楼最喜欢吃抹茶味的蛋糕了。” 小孩儿喜欢吃甜的,但是又不喜欢过甜的东西。 嘴挑着呢。 张倩柔喉听了心底一酸。 小楼那孩子还没出国呢,这要是真出了国,以大乔对小楼的感情,一开始分开的那一段时间指不定多不适应。 又见乔安年抬起头,问:“厨房里还有么?” 张倩柔忙笑了笑,应道:“有,妈烤了一整个,厨房里还留着呢。放心,等小楼一定能吃上。” 乔安年这才笑了,“那就好。” “现在可以放心吃了” 张倩柔把蛋糕地叉子递过去。 在张倩柔期待的目光注视下,乔安年勉强前吃了几口,实在是什么味道都尝不出,他犹豫地把叉子给放下,不大好意思地道:“妈,我现在暂时吃不下了。我等会儿再吃。” 张倩柔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轻轻地在他腿上拍了拍,“那你要不要先上楼休息?等他们两个人回来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乔安年拿了热可可,指了指电视,笑着道:“不用。我看电视呢。” 电视在放广告。 张倩柔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电视已经放了快七八分钟的广告了,以前年年是从不看广告的,甚至除了有时候陪她在客厅坐坐,年年基本上不怎么在客厅看电视。 张倩柔于是在乔安年边上的沙发坐下,一起看着电视。 这样一来,乔安年反而有些不大好意思地道:“妈,您不用刻意陪我。” 自从他高考结束以后,张倩柔就去一家私人牙科诊所应聘了护士的工作。 平时工作也挺忙的,只有周末难得休息。 张倩柔又是闲不住的性格,只要是休息在家,一日三餐都喜欢自己动手。像是刚才,他坐在客厅发呆,张倩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去给他烤了蛋糕。 乔安年心里头特别过意不去,他其实更希望张倩柔能够享受自己的生活,不必围绕着他打转。 张倩柔的在他的大腿上轻轻拍了拍,“我们母子两个人也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聊天、看电视了,是不是?” 乔安年微怔。 好像是这样。 大学以前,周末都拿过来学习,偶尔有时间,也是跟乐乐、小楼他们出去玩,放松放松。大学之后,周末也大部分时间是跟小楼在一起。 乔安年不再说话,母子两人难得地坐在一起追剧。 乔安年以前没怎么看过电视,但是他后来追了很多,因此套路总是被他一猜一个准。 换成其他人,像是乔安年这种自带剧透的人形弹幕,早就被嫌弃死了,张倩柔倒是一点也不嫌他,在男女主因为误会分开时,还会特别紧张地问乔安年,“安年,你觉得他们后来会和好吗?这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分开了多可惜啊。” “你说男主角会去找女……” 张倩柔转过头,发现儿子脑袋靠着沙发,闭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张倩柔动作轻柔地从沙发上站起,拿了边上的一件薄毯,给孩子盖上。 … 初冬的夕阳总是西沉得特别早。 就像是开了倍速,一下子就从城市地那一端消失,天色暗了下来。 在沙发上睡着的乔安年忽然醒了过来。 客厅里的灯已经亮起。 乔安年盯着客厅里的灯,足足发了有十几秒的呆,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这会儿是白天还是晚上—— 彻底睡懵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应该是晚上,天都黑了。 小楼! 乔安年低头去找手机,想要知道小孩儿有没有给他回过电话。 毯子从他身上滑落。 乔安年掀开毯子,继续找手机。 手机上一个未接电话也没有。 乔安年:“……” 这死小孩! 听见厨房有声音,乔安年跑去厨房,问在厨房里的张倩柔:“妈,小楼回来了吗?” 张倩柔在切菜,她转过身,解释道:“回来了,跟你贺叔一起回来的,在他房间里。是小楼让我别喊醒你,我见你睡得正香,就——” 张倩柔话还没说完,就被乔安年所打断,“妈,我去看下小楼。” “嗯,去吧。” 乔安年一口气跑上楼。 走到房间门口,心脏砰砰跳得厉害。有因为一口气上楼的缘故,也有……紧张的缘故。 也不知道小楼气消了没有…… 乔安年的手在门把上握了握,推门进去。 “小……” 房间里没有开灯,走廊上的光透进屋内,床上,鼓起一个小小的鼓包,小孩儿脑袋枕在枕头上,睡得正香。 乔安年走到床边。 他轻轻地在床畔坐下,伸手摸了摸小孩儿的脸,替小孩儿将被子给盖好,轻声地关上门,出去了。 晚上,小孩儿也没下楼吃饭。 贺惟深说他跟小孩儿在外头吃过晚饭了,乔安年只好应付了下晚饭,吃完晚饭,早早地上了楼。 晚上洗完澡,推门去小孩儿房间,房间还是暗的,小孩儿还在睡觉。 乔安年只好又轻声地把房门给带上。 贺惟深白天到底带小楼干嘛去了?怎么回来以后就一直在睡觉? … 第二天,乔安年还是没见到小孩儿。 小孩儿房间的被子很整齐,电脑没有动过。 乔安年连忙第一时间跑下楼,张倩柔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没等乔安年张口,就主动解释道:“小楼跟你顾叔出门去了。” 乔安年走过去,主动帮张倩柔端早餐,有点儿郁闷:“怎么又出门去了?” 他特意设的六点的闹钟,牙都没刷,就跑去小楼房间了。 这个点,出门?还是大冬天的,总不能是贺惟深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开始晨练了吧? 那也没必要带着小楼一起出门啊! 平时一年到头也没带孩子出过几次门的人! 贺惟深到底在搞什么? 还是…… 这是小楼的意思? 纯粹是为了躲他?不想见他? 但是以贺惟深的性格,应该没那耐性配合小孩儿吧? 张倩柔把盘子放在桌上,压低音量:“老爷子病了,昨晚上老宅那边的电话打到你贺叔叔手机上,所以你贺叔一大早就带着小楼赶去老宅了。我觉得,你贺叔会安排小楼在这个时候出国,可能也有这方面的考量。贺家……现在,太乱了。老爷子这一病,变数太多了。小楼出国躲过这些是是非非,也挺好的。” 乔安年一愣。 他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贺家的动态了。 因为在他印象当中,贺家这几年就没出什么大事。 贺家这几年来会一直安安稳稳,大众对贺家的好奇,也始终只是停留在贺家泼天的富贵上。 对于贺端这个创始人,更是颇有赞誉。赞叹他魄力惊人,经商有道。哪怕坊间早有传闻,贺端为人吝啬,对待几个子女都甚为苛刻。 这个时候的时间线,贺家会一直风光,直到小楼被绑架,贺家一直都内讧得厉害,竟没有一个人肯交付赎金,贺端更是因为拒绝绑匪提出的交付赎金的录音对话,爆了热搜。 贺端平时塑造的儒商的面目被揭露在大众的面前,贺家种种丑事被曝光在大众的前面,比如贺家长公子一直有聚众“聚会”的习惯,贺家二公子好赌,贺家三公子投资什么赔什么,因此打上了吸投资人血的主意,总之贺家基本上就是一团恶臭。 “端方集团”的股票大跌,贺端本人也因此中风躺在床上,贺家的几个子女因为争夺贺端遗产这件事,一度成为热搜的常客…… 但是,这些都是以后的剧情。 却原来,遗产之争的祸端,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吗? 不过应该不会波及到小楼吧? 当初喻美心跟周航会绑架小楼,是因为喻美心跟周航两人染上du瘾,为了巨额赎金,两个人才会盯上小楼。 自从喻美心被送进疗养院,周航跟她肯定早就已经断了,周航在娱乐圈基本上也是查无此人的状态,这两人根本没有机会再接触到下楼,小楼被绑架的剧情应该不会被触发。 万一呢? 如果贺家遗产之争的祸端这么早就出现端倪,如同小楼最后还是被安排出国一样…… 如果剧情线只是一时被打乱,后面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乔安年心尖狠狠一跳。 …贺南楼没有在微博上祝贺乔安年摄影获奖这件事,大家都没放在心上。 毕竟小楼才念初中,平时基本也不冲浪,估计两人私底下庆祝去了。加上那天晚上乔安年后来也没在网上跟他们互动,大家更加认为,当天晚上乔安年是跟家里人在一块庆祝。 直到一连几天过去,小孩儿跟乔安年两人在群里一点也没互动,像是林乐乐跟骆杰那么迟钝的,也察觉出两人的不对劲了。 跟骆杰他们几个人,另外拉了一个除了贺南楼以外的小群。 乔安年背着手提双肩包,从图书馆走出,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响。 乔安年第一时间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 因为天冷,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时,手指头有点僵硬,在步下图书馆台阶时,差点没把手机给摔了。 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群——可爱小分队仔。 乔安年:“……” 他好像不用点开群成员,都知道群里都会有什么人了。 乔安年挺纳闷。 他们在大群里一直都聊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建了一个小群。 通常在有大群的情况下,还额外建了个小群,那肯定是为了“排挤”某个人。 到底是哪个倒霉蛋被“排挤”了? 都是熟悉的人,乔安年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谁在谁没在。 少了谁,也就一目了然。 乔安年:“……” 他本来还以为是钱飞来着,毕竟目前他们群里,只有钱飞一个人脱单了,乐乐跟小杰两个人对钱飞的“敌意”一直特别强烈。 没有把小楼拉进来,肯定不是为了排挤小楼,估计是他跟小楼最近都没怎么在群里说话,被这帮人给察觉了。 好么,他还以为这小群是为了排挤哪个倒霉蛋的,现在看来,这小群多半就是为了他跟小楼建的。 林乐乐:“大乔,你是不是跟小楼吵架了?” 骆杰:“肯定是吵了,没看见在群里零互动么?从小楼进群到现在,他们俩有过零互动的事?” 钱飞:“没有!从这个群成立之初,他们来就没有过零互动的记录。” 程云溪:“这个群成立之初,小楼不在群里。” 蒋若依:“对哎,我也记得刚开始建群的时候,小楼不在群里吧?” 郁子航:“小楼是后来才加的。” 林乐乐:“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大乔跟小楼两个人竟然吵架了啊!家人们!而且看样子,已经冷战了好几天了!” 程云溪:“@大乔,安年,你跟小楼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乔安年只是从图书馆,到他停车的地方,一上车,就发现又多了几十条群消息。 林乐乐:“@大乔,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小楼给得罪了?” 乔安年一点开,最新消息,就是林乐乐的这一条。 哪怕乔安年从图书馆走去停车的地方,一路手都插在口袋里,手还是僵的,他把手放在车上暖气的出风口,等到手总算是暖和一点了,这才在手机上打字。 乔安年:“你怎么就是我把人给得罪了?就不能是小楼惹着我了?” 钱飞:“这都几天了?要真是小楼惹了你,你舍得这生这么久的气?” 骆杰:“不舍得。我就没听见过他对小楼说半句重话。” 乔安年给气笑了,“我对你们说过半句重话?” 林乐乐:“就问你是不是跟小楼吵架了么?” 乔安年:“没。” 乔安年:“但是我可能,说错了话。” 程云溪:“@大乔,你说什么了?” 蒋若依:“什么话啊?气得小楼这么多天都不理你?” 反正小楼要出国的事,大家迟早回知道的,乔安年干脆提前在群里说了。 也说了那天,他知道小楼要出国后,他跟小楼之间的对话。 程云溪:“……你事后没跟小楼好好解释吗?” 乔安年:“他爷爷生病了,他跟贺叔回贺家老宅去了。我人都没见着。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钱飞:“你该!!!这一波,我站小楼。” 郁子航:“是你不对。” 许明朗:“小楼这会儿应该很伤心吧?” 蒋若依:“肯定啊!!!孩子那么小,就要被送出国,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竟然没有说半句挽留的话,还说什么出国是一件好事,什么时候安排入学什么的,呜呜呜,我可怜的小楼。我要是小楼,我也恨死你了!” 骆杰:“我要是忽然被通知我爸妈要我送出国,我哥知道后,一点没舍不得我,还问我,我什么时候走,我肯定也要气得跳脚!这是有多不待见我呢?!可怜的小楼。” 骆初:“你知道就好。” 骆杰:“……你果然是爸妈捡的!” 骆初:“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才是捡的?那天,风大,雨大,由于下雨天,视线受阻,爸开得非常地慢,车流也移动得非常缓慢。这个时候,我忽然听见小巷子里传来几声非常难听的婴儿的啼哭声……” 陆泽晗:“行了。回头小杰要是信了,红着眼睛跑去问阿姨,你又该被阿姨给拉进黑名单了。” 骆杰:“卧槽!!!我真的差点就!!!” 这气氛渲染得也太足了!!! 乔安年那天说那些话时,他是真没想到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可能一直起来小楼都表现得太成熟了,像一个小大人。 所以他也就下意识地以为,小楼是能够理解他的。 骆初:“@大乔,你最好还是找小楼好好谈谈。如果像是你说的,他因为出国这件事,跟贺叔叔吵过,他就说明他是想要留在国内的。这个时候,无论你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支持他出国,对于还是小孩子的小楼来说,都意味着一种背叛,他会以为你不理解他,也不够在意他,甚至会误以为你一点也不在意他。” 乔安年:“我怎么可能会不在意他?” 骆初:“难说。安年,你不可能理所当然地以为你跟小楼足够熟悉,足够默契,他就理所当然地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他为什么到现在不肯理你,他现在究竟在想什么,你有百分百的把握吗?你也没有,对吗?所以就不要以为,他一定会明白你。我的建议是,尽可能早点去找他把话给说开。误会这种事,拖得越久,只会越棘手。对两个人都是一种伤害。”程云溪:“骆大哥说得对。” 许明朗:“是这样的,误会是越早解开越好。” 骆杰:“卧槽!骆初你竟然也会说人话!” 陆泽晗:“哈哈哈哈!” 骆初:“很好笑?” 陆泽晗:“嗯啊。” 骆初:“房门别锁。” 骆杰:“骆初你想对我泽晗哥做什么?!!!” 乔安年指尖上滑,视线停留在骆初的那一段话上。 “安年,你不可能理所当然地以为你跟小楼足够熟悉,足够默契,他就理所当然地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误会这种事,拖得越久,只会越棘手……” 他原先是打算等小楼回来,就好好跟小楼谈一谈的。 但是,怎么办? 他忽然不想再这么继续等下去了。 乔安年:“我知道了。” 在对话框里输入这几个字后,乔安年把手机给放到中控台的置物框里。 “小楼。” 车子电子屏幕亮了亮,“年年哥哥,我在呢。年年哥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乔安年鼻尖一酸。 乔安年:“去贺家老宅。” “为年年哥哥找到以下几个地点……” 乔安年看了屏幕一眼,点了第一个搜索结果。 … 对于没有事先通知,乔安年就冒然地开车前去贺家老家。 当然,他不是两手空空去的,好歹去之前,意思意思地买了点礼品,充当礼数。 对于他这个“外人”的到来,管家自然是十分意外,但还是维持着专业的职业素养,客客气气地接待了他。 乔安年也没要求去见老爷子,他知道他这身份够不着,他也没提这种“僭越”的要求。 他只是说听说老爷子病了,因此特意前来探望。 贺家人最多以为他是狗腿,上赶着拍贺端马屁。 乔安年假装不经意地问起贺惟深跟小楼父子两人,管家没提贺惟深,只说了孙少爷在楼上房间。 乔安年厚着脸皮,让管家带他去找小孩儿。 应该是管家知道他跟小楼平时关系要好,可能还以为他的到来是小孩儿的意思,因此很是配合地带他上了楼。 “叩叩叩——,孙少爷,是我。” 听见脚步声,乔安年的心没出息地砰砰跳得巨快。 甚至因为紧张,脑海里自动循环播放——小楼儿乖乖,把门开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凑!! 乔安年听见房间里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近了。 乔安年紧紧地盯着紧闭的房门。 终于,房门打开。 小孩儿的脸出现在厚重的门后。 管家十分知趣地离开。 乔安年一看见小孩儿抬手关门的动作,赶紧把手臂横在门上,手臂稍微用力,推开门,拉着小孩儿进屋。 “对不起!我错了!是我口是心非,我对自己一点也不诚实!” 第95章 和好 “你怎么对自己不诚实啦?” 房间里传来有点熟悉的少年的声音。 乔安年就没想过小孩儿房间里有人,他僵直着身体,寻着声音,房间里少年站在床边,眼神有着好奇,又有些幸灾乐祸的少年。 乔安年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顾堇。 这些年,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要是生病,大部分时候也还是请的顾崇山来家里看诊。 前些年顾堇小,顾崇山出诊不方便带着他。 后来顾堇大了,有时候,来贺家出诊时,顾崇山就会把顾堇一块带上,顾堇就会缠着贺南楼一起玩。逢年过节,两家人也经常会有所走动。 顾堇从小就不喜欢乔安年。 以前是不喜欢乔安年阴阳人,当着大人的面表现得乖巧,背地里欺负贺南楼,后来纯粹是因为贺南楼指跟乔安年一起玩儿,都不跟他一起玩儿了,感觉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被抢了,见到乔安年就没什么好脸色。 小时候顾堇对乔安年没礼貌,被顾崇山教育了好几次。 现在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见到乔安年就哼声哼气的,但是关系一直也没多亲近。 这不,这会儿顾崇山又不在,他一点儿没掩饰自己看热闹的心思。 乔安年小时候挺怵顾堇的,小家伙小时候太能哭了,经常是他们三个人玩得好好的,就是院子里一块玩儿射飞机或者是泡泡机之类的玩具么,小家伙就忽然红着眼睛,嘴巴扁扁的,接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要是他没及时察觉,小家伙往往就是“哇”地一声哭出来,然后吵着闹着要回家…… 他后来听乐乐他们给他分析了才知道,原来是小时候小楼只顾着跟他一起玩,都没怎么理小家伙,小家伙觉得自己受冷落了。 乔安年听了林乐乐他们的一番话以后,当时整个人就是完全被shock到。 说来也奇怪,通常情况下他很容易就猜到小楼在想什么,像是顾堇小时候,他就压根不知道小家伙为什么忽然不高兴了,忽然哭鼻子了,哄都不知道怎么哄。 之后顾堇再来,他就会特意让小楼跟他多相处,毕竟跟同年龄人一起玩,对小楼也有好处。 谁知道,小楼就是不爱跟顾堇一起玩,于是…… 孩子哭得更凶了。 害。 幸好长大以后没有动不动就泪眼汪汪的了。 男孩子么,越长大,就越不爱哭了。 乔安年朝小孩儿抬了抬手,“嗨,小堇,好久不见。” “是挺长时间没见。安年哥哥,你跟小楼吵架啦?”顾堇语气好奇又带着点儿兴奋。 听听。 时间可真是最凶残的杀猪刀,小堇小时候最多是爱哭鼻子,长大了都会阴阳怪气儿了。 乔安年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吵架。你怎么在这儿?顾叔跟你一起来的?” “安年哥哥你别转移话题啊。说说呗,你跟小楼怎么吵架啦?因为什么吵架啊?” 顾堇是真好奇。 他记得他很小的时候,小楼跟乔安年关系还特别糟糕,也就是有一年他生病了一段时间,没怎么去找小楼去玩。等他病好,再跟着他爸爸一起去找小楼玩儿,小楼就跟乔安年好上了! 以前小楼都是跟他一块儿玩的! 他以为两人最多就是好一阵子,乔安年整个人肯定装不了多久,小楼就会认识到乔安年的真面目,哪想到后头两个人就是关系一直越来越好。 不仅小楼跟乔安年的关系越来越好,就连他爸也越来越喜欢乔安年,还不许他对乔安年不礼貌。 哼! 现在,这两个人终于吵架了,顾堇这会儿快乐地都想去放烟花庆祝了。 乔安年看着小家伙,“你想知道啊”,朝小家伙勾了勾手指头。 顾堇把脑袋凑过去。 乔安年食指在顾堇额头上点了下,“就不告诉你。” 顾堇站直了身体,撇了撇嘴:“你这人,好没劲。” 乔安年笑,余光往站在门边的小孩儿身上瞄。 从他进来到现在,小孩儿没说过一句话,对于他刚才道歉的话,也没个反应。 乔安年微微拧了拧眉心,倒不是因为小孩儿没搭理他这件事,而是刚才小楼给他开门那会儿,他一眼就察觉出来了,小孩儿瘦了。 脸上的肉少了,下巴也变尖了。 小楼嘴挑,也不知道管家有没有单独给他做一份饭菜。 乔安年可后悔。 后悔自己之前太傻,脑子怎么就被堵住了,没想过可以过来找小孩儿,还巴巴地等着小孩儿回去。 “小……” 乔安年张了张嘴,顾堇赶忙竖起耳朵。 他可太想知道这两人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吵架了! “叩叩叩——”敲门声打断了乔安年要说的话。 “小堇,我们该回——” 顾崇山推门进来,见到房间里的乔安年,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顾堇一阵失望,他爸这也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顾叔。” 乔安年主动跟顾崇山打招呼。 顾崇山也礼貌地回以点头,“过来看贺老爷子?” 顾崇山是特意带着顾堇过来,探望贺端的。 听说贺南楼这几天也在老宅,顾堇就嚷嚷着要过来找贺南楼一块玩儿,顾崇山也就随他去了。 顾崇山提前给顾堇打过电话,顾堇说马上就下去,结果一直没下去,顾崇山只好上楼来叫人。 “嗯……不是。我像是这么没自知之明的人呢么?我一个外人,我过来探望什么啊。轮不上我,人家也不会相信我是真的来探望的。上赶着攀交情,没必要。我就是来找小楼的。” 这儿也没外人,乔安年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了。 他算哪根葱啊,就算是他提了说过来探望老爷子,估计管家也会找个借口婉拒了。 何必呢,自讨没趣。 少年直言不讳,顾崇山眼底反而多了几分笑意,“这样。” 顾崇山没有追问乔安年怎么会特意来老宅找贺南楼。 乔安年经常觉得,跟成年人打交道比跟小孩子打交道费劲多了,太多弯弯绕绕。只有一种情况下,跟成年人社交会比较轻松,比如现在这个时候。 顾崇山不会跟顾小堇一样,追着问那他过来找小什么事。顾崇山对顾堇道:“小堇,我们该回去了。” 顾堇这会儿还不想走,他都还没看成热闹呢! “爸!时间还早呢!我们再在这儿坐一会儿吧,你觉得怎么样?” 顾崇山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天已经全黑了。你想留在贺家用晚餐?” 顾堇想也不想地道:“不想!” 跟贺家的人吃饭气氛太诡异了,他要是留在这里用餐,肯定会消化不良! 顾崇山:“跟安年还有小楼说再见。” 顾堇勉勉强强跟乔安年道了声再见,跟贺南楼告别时,完全换了一个语气:“小楼,下次来我家玩啊!” “出国前,跟小堇还有我跟你顾姨,好好聚一次?到时候安年也一起过来。” 顾堇:“!!!”他爸把乔安年叫上干嘛? 基于自己小时候因为对乔安年没礼貌经常挨说这件事,顾堇憋着一肚子的不满,没嚷嚷出声。 连顾堇跟顾崇山都知道小楼要出国的事情吗? 小孩儿还没出国呢,乔安年这会儿心里已经很不是滋味了。 面上还是笑着道:“好,一定。” 顾崇山跟乔安年、贺南楼两人分别说了一声之后,带着十一万分不情愿的顾堇一块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 … “对不起。” 乔安年率先打破沉默。 小孩儿没出声。 乔安年心底还从来没这么慌过。 从他穿书到现在,他跟小楼两个人还真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没见过面。 “我这几天都没睡好,天天失眠,” 小孩儿神色很冷,还是一点也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乔安年抓着小孩儿的手,摸自己的黑眼圈,“你看看,我这黑眼圈,是不是又黑又深?” 小孩儿冷冷地把手从他手里抽回,乔安年又赶紧把他的手给握住。 “宝贝儿!我错了!我真的错——” 房间门被轻声推开,顾崇山跟顾堇父子两人站在门口。 “抱歉,小堇说,他的外套落在房间里了。” 顾崇山瞥了眼顾堇,果然从儿子的脸上瞧见一副看好戏的神色,分明是猜到会撞见这样的场面。 顾崇山走进去,拿了顾堇的外套,朝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微一点头,关门出去了。 乔安年表面上淡定得不行,其实从脸到脖子全部都红透了。 被顾堇撞见他给小孩儿道歉,跟被顾崇山撞见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毕竟在他心底,顾崇山才是他的同辈人。 在同辈面前丢还怎么大一个人,太社死了! “爸,安年哥哥跟小楼好像吵架了。他都跟小楼道了两次歉了,小楼都没原谅他。” “那你有帮忙劝小楼不要生气吗?” “我有啊!不过小楼说,安年哥哥这次做得太过分了,他这辈子都不跟他说话了。” “不会的。” “为什么?你这么知道不会啊?” “拿一辈子跟自己在乎的人赌气,不是太傻了么?” “谁说小楼在乎乔安年了?小楼才一点也不在乎乔……安年哥哥。” 迫于他爸的眼神,顾堇不得不临时改了称呼。 哼。 他看小楼这回可生乔安年的气了,从乔安年进门就没给过他一个眼神呢,指不定这回他们两个吵架以后就再不会和好了! 父子两人应该是还没下楼,房间里把父子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乔安年:“……” 顾小堇那小屁孩嘴里还能有半句实话么? … 谈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乔安年一连道了两次歉,都不顺利,心里简直都要落下阴影了。 他没再冒冒然然地道歉,只拿一双眼睛巴巴地瞅着小孩儿,又时不时地指一指自己的黑眼圈——卖惨。 卖惨无效,因为小孩儿压根不拿正眼瞧他。 乔安年一屁股坐到床上,“你今天要是不原谅我,我就待在你这儿不走了!” 气势很足。 如果肚子没有在这个时候咕噜噜地叫出声的话。 乔安年可怜兮兮地地道:“我肚子好饿,宝,你房间里有什么吃的么?” 贺南楼声音很冷:“没有。” 乔安年精神一下就振奋了! 啊啊啊! 他的宝贝儿终于肯跟他说话了!!简直老泪纵……啊,不是,是涕泪纵横! 乔安年保持微笑:“没关系,我也不是很饿。” 乔安年的课程表贺南楼比他本人还清楚。 乔安年今天满课,上午四节课,下午两节。在下午只有两节课的情况下,这人通常会跟同学一起约在图书馆,完成当天的小组作业。 倒推一下时间,应该是在出了图书馆,开车来的这里。 大概率,还没有吃过晚饭。 贺南楼神情很冷:“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说了啊!我来跟你道歉的。” 他都道两次歉了!! 抹眼泪.jpg. 贺南楼:“你哪里做错了?” 乔安年:“……” 他怎么觉着,他好像是在做检讨呢?他不是来道歉的么? 好吧,顺便做一波检讨吧。 没关系,只要宝子肯原谅他!! “我之前说错话了!我那天说出国是件好事,还有问你什么时候出国,真不是巴不得你出国的意思。我心里一点也不想你出国。你想啊,从我……我的意思是,从我们和好的那天开始起,对吧?我们两个人一天也没分开过,喔,这几天,头一回分开了好几天。总之,你这忽然要出国,你说我心里能舍得么?那天是我说错话,我真的跟你再诚恳地道一次歉。这事儿就过去了,成么?” “叩叩叩——” 今天这敲门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他杠上似的。 乔安年好不容易把话给说开,听见敲门声,是吐血的心情都要有了。 今天这门是怎么的?安静不下来了是吧? “孙少爷,是我。我给您送晚餐过来了,请问现在方便进去吗?”管家沉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贺南楼:“进来。” 管家推门进来,他的身后,女佣推着移动送餐桌进来。 像是在贺家这种豪门当管家,没有点情商肯定是不行的。 乔安年一看送餐桌上的两碗饭,就知道管家晚上备了他的饭。 太贴心了,看来他晚上是不用饿肚子了! 乔安年来的路上,给张倩柔打过电话,跟她说了他晚上有事,不用等他一起吃饭,让她先吃。 “坐啊,站在那里做什么?坐下来一块儿吃,别客气啊。” 管家跟佣人出去后,乔安年就在房间的圆桌前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反客为主,招呼小孩儿一快吃。 别看乔安年面上淡定,心里头还真有点忐忑。 担心小孩儿会直接甩门而去,或者是哪怕没出去,也把他完全当成一团空气,压根不搭理他。 好在,小孩儿当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尽管还是不肯主动搭理他,好歹愿意跟他同桌吃饭,也算……也算是有所进展吧。 泪。 两人同桌吃饭,乔安年习惯性地给小孩儿夹菜,“多吃点,你看你,这几天都瘦了。” 太好了! 小楼吃了他夹的菜! 乔安年继续“进击”,他扒着饭,佯装不经意地道:“宝,我之前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贺南楼掀了掀眼帘。 乔安年赶紧把嘴里的饭菜吞下去,“就是……就是我跟你道歉的事么。之前是我说错话,咱们翻篇了,好不好?” 小孩儿不吱声了。 乔安年:“!!!” 小时候就这样,只要是不想回应的事儿,就不搭理人。 不管怎么样,好歹小楼没赶他出去,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吧!!! 乔安年原先说,小孩儿要是不搭理他,他就不回去,只是口嗨,他换洗的衣服都没带,他是计划要回去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着,他晚上要是就这么回去了,可能真的一直到出国前,小楼都不会再搭理他,只好厚着脸皮去找管家,让管家给他备一套合身的换洗衣物。 至于洗漱用品,他蹭小楼的就可以了,倒是不用麻烦人家再给他备一份。 之后,乔安年给张倩柔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晚上不回去了,要在乐乐家里睡觉。没说他人在贺家老宅,是不想张倩柔担心。 张倩柔知道儿子这两天心情不好,以为乔安年是去找乐乐他们放松心情去了,因此并没有起疑。 小孩儿照样不肯主动跟他说话。 反正只要小楼没开口赶他,他就赖着呗。 就算是开口赶他,他也不走。 乔安年最担心的事,小楼看见关键给他送换洗的衣物后会去别的房间,直接把这个房间留给他。 幸好,他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乔安年洗完澡,从洗手间出来,小孩儿已经躺在床上,在看ipad。 乔安年眼睛一热。 … 贺南楼闻见沐浴露的香气,他的身体被一股温湿的暖意抱住。 乔安年坐在床上,双手抱着小孩儿。 冬天,小孩儿的头发长了,洗过了,很蓬松,他的脸不经意碰到时,软软的,有点痒,“小楼,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贺南楼:“我困了。” 乔安年赶紧道:“那睡觉,立马睡觉。” 乔安年松开小孩儿,替他把手里的ipad给放到一边,又把枕头给放平,好方便小孩儿枕着,躺下后,抬手关了灯。 乔安年今天一颗心一直处于七上八下地状态,都忘了让管家再给他备床被子。 才刚躺进被窝,乔安年的手脚还没完全暖和起来,有点冰。 他的脚不经意间碰到小孩儿暖呼呼的脚踝,怕把小孩儿给冰着,赶紧给缩了回来。 乔安年平躺在床上,等着身体跟四肢暖和起来。 两个人就盖一床被子,乔安年只要一动,就会不小心碰到小孩儿。 身边睡着个小暖炉,源源不断散发着热意,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乔安年悄摸着靠近,缩短距离,打算就蹭一点点,就蹭一点点地暖就好。 贺南楼翻了个身,手横在乔安年腰间。 乔安年的心骤然漏跳一拍! 他这会儿就跟刚跑完圈,心脏跳得有点快。 这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啊? 两者区别可太大了。 睡着了,说明对他是无意识地靠近,要是没睡着…… 乔安年试探性地出声:“小楼?” “嗯。” 因为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乔安年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抖了下。 黑暗中,响起低低的嗤笑声,“胆子真大。” 乔安年:“!!!” “我是没想到你还醒着!” 话落,乔安年忽然意识到,小楼是醒着的! 啊啊啊啊! 小孩儿是在醒着的情况下,主动抱了他! … 那天晚上,乔安年没再道过歉。 就像是他“要求”地那样,事情算是翻篇了。 乔安年是看的热搜,才知道顾崇山的身体有所恢复,果然,没过几天,贺惟深就带着小孩儿回了别墅。 冬意已经很深了。 圣诞节临近,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受顾崇山一家人的邀请,去顾家做客,一起过圣诞,张倩柔跟贺惟深那天也一块去了。 自从那天说错话,惹得小孩儿跟他闹别扭,一冷战就是好几天,乔安年就一直也没敢问小孩儿出国日期的事。 他也没去问张倩柔。 多少也有点逃避的心里,就好像是,只要他不去问,小楼就不会出国。 乔安年这才意识到,其实对于小楼出国这件事,他一点也不像他自己以为地那样,接受良好。 乔安年是在饭桌上,听顾崇山跟贺惟深两人聊天,才知道,小楼出国日期就定在一月中旬。 所有出国的手续都已办妥,元旦过完就走。 说是要赶在明年的春季之前入学。 “小楼,快,过来,我们一起拆圣诞礼物啊!” 对于孩子来说,再没有什么比坐在圣诞树下拆圣诞礼物还要开心的了。 圣诞晚餐都没吃完,顾堇就从餐椅上下来了,他拽着贺南楼,跟他一起去圣诞节下面拆礼物。 顾崇山跟他的妻子准备得周全,连乔安年的圣诞礼物,他们都有备上。 因此,在顾堇提议去圣诞树下拆礼物时,顾崇山跟妻子就让乔安年也跟着顾堇还有贺南楼一块去拆礼物。 乔安年坐在圣诞树下,心思完全不在礼物上,满脑子都在想着,现在距离一月中旬,还有几天来着? 喔,对,今天是圣诞。 距离一月中旬,也就只有过个多月的时间…… “哇!我的是一汽车模型!!!” “小楼你的铝合金机器人好酷!!乔安年,你快打开看看啊,你的礼物是什么?” 嗯? 乔安年心不在焉地打开,礼盒里,里面躺着一个手办。 是一个o版卡通人物形象的手办。 大大的眼睛,黑色头发,人物身上一个微单,穿着鹅黄色的连体帽卫衣,牛仔裤。 无论是这个微单,还是这一身的搭配,都很眼熟。 乔安年一下就明白过来了,这个q版人物是谁,以及,是谁送的圣诞礼物。 乔安年呆呆地将手办从盒子里取出。 贺南楼:“圣诞节快乐。还有,恭喜获奖。” 第96章 笑骂 乔安年喉咙微涩,他的指尖紧紧捏着手办的手,眼睛有些发红。 这个手办很精致,一看就知道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完成的,所以不可能是临时才下单的。 应该至少好几个月前就开始找人定做了。 小楼竟然那么早开始,就想好要送他什么圣诞礼物了吗? 贺南楼淡声道:“我应该是最晚跟你说恭喜的那一个。” “不晚,才不晚!一点也不晚!谢谢!” 乔安年手里拿着手办,抱了抱小孩儿,眼睛彤红。 顾堇看着乔安年手里的手办,嫉妒得不行。 今年收到的圣诞礼物忽然都不香了! 顾堇盘腿坐在一堆礼物中间,指着乔安年手里的手办,嚷嚷道:“为什么他有我没有?” 贺南楼瞥了眼顾堇:“你的圣诞礼物我给了。” 顾堇把自己怀里的游戏柄给放到一边,“我不想要这个了,我想要乔安年手里的那个。你也给我做一个!我要你亲手给我做的。” 贺南楼古怪地看了顾堇一眼:“你怎么知道这是我自己做的?” 顾堇瞪着他,“这还用得着问吗?你这家伙,从小时候开始只要是你做的东西,你都会在那个东西上印一个l的logo,那个手办身上穿的卫衣的胸前,就有一个l的logo,不是你做的,是谁做的?” 乔安年赶紧低头去看小人儿卫衣上图案,果然在左胸的位置,有一个l的大写字母。原先,他那件卫衣上也有一个字母,只不过是字母a。 如果不是顾堇提及,他一点也不会发现衣服上的logo改过。 小楼有在自己动手做的东西上属logo的习惯吗? 里没有提过。 顾堇顺着乔安年的目光,看见q版玩偶上衣服的logo,更来气了。 “你给我也做一个,我要穿钢铁侠的衣服,还有钢铁侠的头盔,还有,还有……” 贺南楼都没等人说完,十分冷酷地拒绝了:“你自己找人做。” 顾堇音量一整个扬高,眼睛瞪圆:“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肯给乔安年做,不给我做?” 贺南楼:“你长得丑。” 乔安年:“……” 乔安年转过头,果然,顾堇怒火中烧地瞪着他。 麻了。 从小时候起,只要是顾堇在小楼那儿受了气,一准迁怒他,好像是他唆使了小楼似的。 … 晚上,熄了灯。 乔安年躺在床上,“小楼,那个手办,真是你自己做的啊?” 手办被拿回家后,乔安年一回到房间,就给宝贝地给摆在书桌上,这样,每次只要他一写作业,或者是用电脑,只要抬头就能看见。 贺南楼:“买的。” 才怪。要真是买的,顾堇那么问的时候,小楼就会反驳了。 乔安年没信他。 他的语气有感慨,也有失落:“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做手办。” 小孩儿好歹是他一手看着长大的,可是他竟然不知道小楼还会做手办,甚至连小孩儿有在他自己做的东西上留专属logo的小癖好都不知道。 贺南楼:“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不差这一桩。” 乔安年:“……” 胸口扎了一刀。 乔安年唤了一声:“小楼。” 贺南楼:“说。” 乔安年:“圣诞快乐。” “嗯。” “小楼。” “说。” “小楼,我不想你走。” 乔安年转过身,抱住小孩儿,“我舍不得你走。” … 贺南楼出国这件事,不可能再有转圜的余地。 贺惟深已经联系好了一切,这已经不是贺南楼或者是乔安年所能够更改的。 毕竟现在贺惟深是贺南楼唯一的监护人。 过完圣诞,时间一下子变得特别地不经过。 乔安年原先只要是没课都会泡图书馆,现在是只要没课就会提前回家。 周末,乔安年就开车带着小孩儿出去疯玩,把江城所有的娱乐设施都给玩了个遍。 每去到一个地方,乔安年就会把相机给带上,给小孩儿拍照,也拍他们两个人的合照。 贺南楼出国那天,可爱群里的一帮人都去了,就连郁子航跟蒋若依都刻意请了假,坐动车回江城,到江城机场为贺南楼送行。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不像是送机,好像是要集体出国游一样。 现在通讯跟交通这么发达,要是回国,也就是坐个飞机的事情。男生们对小楼要出国这件事,没有太大感触,想着也就是跟子航、若依他们一样嘛,去别的城市而已。 两个女生要相对感性一些,出国两个字,给人的感觉距离上就要远了很多。 蒋若依快一个学期没有看见贺南楼,没想到她去符城上学以后的第一次见面,竟然就是要分开的时候。 她抱了抱贺南楼,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小楼,要想我们喔。” 程云溪听出她声音里的哭腔,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蒋若依松开小孩儿,抱着程云溪的手臂,眼睛很红,倒是忍住没哭。 “小楼,时间差不多了。” 贺南楼不是一个人出国,贺惟深派了他的一个助理。等到贺南楼在m国安顿下来,联系好那边的佣人,助理才会被派回过。 登机的时间差不多了,助理上前,小声地提醒。 乔安年一怔。 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吗? 乔安年递给小孩儿一本杂志一样的刊物,“路上如果无聊,就打开看看。还有,落地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在外面,一切都要小心。好好照顾自己。” 贺南楼接过去了,“嗯。” 乔安年又对小孩儿边上的青年道:“林助,小楼就麻烦你了。” 林源连忙道:“我应该的。” 乔安年跟小孩儿还有助理两个人笑着挥手,直到小孩儿跟着助理进登机口,身影再也瞧不见,乔安年才微微红了眼睛。 林乐乐好奇地问道:“大乔,在小楼登机前,你给小楼什么了?” 骆杰一脸兴奋:“该不会是打开新世界的……” 考虑到有女生在,骆杰连忙刹住了车。 乔安年微笑:“没什么,不过就是你们几个这些年出糗或者是一些丑照,我给打印出来了,弄成了一份杂志,专门给小楼在路上解闷用的。” 林乐乐:“??!!不是吧?” 骆杰抗议:“你这是侵犯我们的肖像权!” 钱飞一脸试探:“你都把我们什么丑照给放上去了?!!” 别是他们一起去鬼屋玩,他被吓得抱住npc的大腿,大喊妈妈的照片也给放进去了吧?!!! 许明朗不太明白:“你们几个怎么这么紧张?” 郁子航:“可能他们黑历史太多了。” 许明朗恍然大悟。 蒋若依还沉浸在跟小楼分别的难过当中。 小孩儿搭乘的航班可能都还没起飞,她就已经想小孩儿回国的事情了。 蒋若依轻声地问乔安年:“今年过年,小楼会回来吗?” 乔安年眼神微黯,他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程云溪:“大概率不会那么快就回来。小楼才刚出去,落脚的第一个月肯定很忙,忙着适应环境,认识新的朋友。等到开学,又要适应全新的课程,最早可能得等明年暑假才会回来。” 蒋若依吃了一惊:“要那么久吗? 程云溪:“我不知道,我猜的。” 乔安年怔怔地看着登机口处。 要等那么长的时间吗? … 从机场回来,乔安年心里空落落的。 好像身体里有什么重要的部件,随之遗落在了机场里。 洗完澡,乔安年一直在等信息。 巴巴地等着小孩儿报平安的信息。 一直等到小孩儿发来报平安的信息,乔安年一直悬着的心才总算是放下。 当天晚上,乔安年一个人睡在床上,抱着小孩儿的枕头,过来了很久,才睡着。 程云溪的猜测成了真。 春节时,贺南楼没能回国。 一是他才刚过去,很多事情需要安顿,二是他所在的城市下起了大雪,大雪导致交通瘫痪,回国的航班停飞,根本回不来。 这一年,乔安年度过了他重生以来,最漫长的一个春节。 … 三年后。 一架从m国飞回的飞机,从江城的上空飞过。 飞机上,布莱恩坐在位置上仰着脖子,兴奋地看向窗外。 飞机越飞越低,已经在准备降落,从窗外往下看,能够看见飞机下方城市的轮廓。 这就是江城吗? 如果不出意外,很有可能会是摩天总部未来迁移的城市? 这几年,leo把重心从m国,渐渐地转移到亚洲,今年又提出要将摩天总部迁移至江城的计划。 leo十分看好亚洲的市场,他认为江城所在的夏国,未来会有无限的发展潜能,因此,计划未来将摩天科技的总部迁移至夏国。 尽管leo拥有公司的绝对控股权,要迁移公司总部这么大的一件事,布莱恩当然得对公司负责,对员工负责。在他积极地向leo争取过后,终于得到了这次出差的机会! 这次,他来江城,就是来实地考察在江城建摩天总部的可能的。听见杂志翻页的声音,布莱恩从窗外收回视线,他的目光落在边上的少年手里翻动的杂志,一脸的不可思议:“leo,你怎么又在看这本相册?这相册你已经看了三年了,你都不腻吗?” 贺南楼把腿上的杂志合上,冷冷地瞥了边上金发碧眼的青年一眼:“不关你的事。” 布莱恩:“……” 是不是全世界叫leo的夏国的人都这么冷,这么酷? leo是这样,leo的侄子也是这样。 喔,有可能不是夏国叫leo的人的问题,可能就是leo家的人才性格这么古怪。 布莱恩到现在都记得第一次见到少年的场景。 当时,他才刚刚结束一个会议,回到办公室,接到leo打来的电话,说是他的侄子病了,让他去他侄子的公寓一趟,记得买退烧药跟消炎药。 声音意外地年轻,至少比他们先前语音时要年轻许多。 在布莱恩的认知里,leo应该是一位上了年纪,脾气古怪的老头。毕竟他跟leo认识时,leo已经很有钱了,而且无论是从胆略还是眼光来说,都不太可能太年轻。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他都从大学毕业了,leo当然也应该从一位脾气古怪的中年男人,变成脾气古怪的老头。 他还没反应过来,leo已经挂断了电话,并且把他侄子公寓的地址发给他。 要不是确定来电显示的确是leo,而且也只有leo会用不可一世的命令的语气跟他说话,他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从办公室起来,拿了车钥匙,一路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总算赶到leo侄子所在的公寓。 他按了按门铃。 布莱恩至今都清楚地记得,当那扇公寓的门打开,见到少年时的第一眼有多惊艳。 见到少年之后,布莱恩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leo本人。 leo的侄子一看就知道还很小,说明他先前对leo年纪的猜测也完全是错误的! leo本人的年纪应该不大,甚至很有可能根本比他大不了几岁! 后来,发现布莱恩的侄子英文名也叫leo,不仅如此,对方的性格跟脾气简直就是他叔叔的翻版后,布莱恩对leo也就更加好奇了! 总之,那天见到少年之后,布莱恩就给了对方他买的药。 少年发高烧,烧得应该挺厉害,因为脸非常地红。即便是在那种情况下,当他要扶少年回床上休息时,少年还是拒绝了。 一个人走回了床边。 当时,少年床边摊着的,就是leo现在手里拿着的这本杂志。 说是杂志,其实是一本相册,相册里,有小leo,以及另一位东方面孔的青年。 布莱恩就是被相册里,那个对着镜头,笑得一脸温柔的少年给骗了,以为leo的侄子跟他叔叔一点也不一样,是一个性格温柔的男孩子。 后面只要有空,他就开两个多小时的车过来照顾少年,一连照顾了好几天。 当时照顾病人的时候,他就发觉了,leo的侄子话好像有点少,不怎么爱搭理人,不过他一直以为是因为对方在生病,身体不舒服的缘故!!! 他是听说leo有时候也会去他侄子的公寓,特别想要偶遇一次leo,所以三天两头往小leo的公寓跑。 后来他才知道,leo的侄子是个ai天才,leo经常会让他去小leo拿设计稿图,偶尔leo离开m国前,也会让小leo把重要的文件转交给他,他去得多了,跟小leo也就渐渐熟了。 当然,至少是布莱恩单方面这么认为的。 布莱恩见少年又低头看他那本多少有些陈旧的杂志,不搭理他,开始没话找话。 “leo,你手里的这本杂志,是不是你那本相册里其中的一个女孩送的?你喜欢其中的一个女孩,对不对?” 虽然布莱恩经常见到贺南楼在翻手中的那本杂志,但是他其实从来没有从头到尾看过,当然不是他不好奇,而是他压根没那机会。 每次都是他眼神稍微偷瞄过去,少年就把杂志相册给合上了。 但是,还是被他偷瞄到了。 他看见过一张合照,里头就只有两个女孩,其他都是男孩子。 事实上,就连这个问题布莱恩很早以前就问过了,小leo压根不搭理他。 果然,这一次少年又没回答。 哼! 迟早有一天,他一定会知道小leo到底喜欢那两女孩当中的哪一个! … 飞机缓缓降落。 贺南楼在布莱恩以及布莱恩助理的陪同下,下了飞机。 助理去取行李,贺南楼跟布莱恩先行走出航站楼。 机场大厅,布莱恩转过头,一脸期待地看着身边的少年:“leo,你叔叔会来接你吗?” 贺南楼低头在发信息,听见布莱恩的声音,头也不回:“不会。” 布莱恩想要见到leo本人的愿望再度落空。 “那你知不知道leo现在有没有在江城?” 贺南楼:“不知道。” 布莱恩:“那leo最难有没有联……” 贺南楼总算抬起头,冷冷地打断布莱恩的话,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嫌弃:“接你的人还没来么?” 布莱恩:“……” 是他的助理在联系,但是现在助理去取行李去了,他也不知道接机的人到底到了没到。 布莱恩见少年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发信息,搞不好也是在联系要接机的人。 他哼了哼,“你还问我,你不也是没有人过来接你?” 贺南楼:“谁说没有人过来接我?”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接你的人……” “小楼——” 布莱恩的话被一道高扬的带着兴奋的男声所打断。 布莱恩顺着声音,转过头。 他只感觉眼前掠过一道风,下一秒,他就看见leo被人给用力地抱住,应该是leo认识的人,毕竟对方刚才喊的是leo的中文名。 布莱恩赶紧站远了一点。 leo长得太漂亮,有太多人喜欢他了。 他不止一次见过,有人要对leo行拥抱礼,结果过要么被躲开,要么直接被不客气推开的。 这个力度的拥抱……布莱恩目测了下,觉得现在的距离似乎不够安全,就又往后退了几步。 布莱恩等了等,对方并没有被推开。 布莱恩:“???” … 乔安年紧紧地抱住怀里的少年。 当初的小团子,是真的长大了,竟然身高都赶上他了。 这几年,小楼只有在每次寒暑假,或者是过年的时候回来。 每次回来,身高都会抽长一点。 出国前是到他耳朵那里过,后来是鼻子,再后来是眼睛。 乔安年把人松开,看着身高跟他几乎持平的小孩儿,“小楼,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是国外高蛋白跟高热量的食物比较养人吗? 他怎么觉得每次小楼出去,回来一趟身高都是跟经受了阳光雨露的小树苗似的,蹭蹭地往上蹿呢? 贺南楼:“也许吧,没量过。” 乔安年揽上他的肩膀:“那等回去后,量一下!你上次出国前量的那条线都还留着呢。” 贺南楼注视着他:“你是不是没有长高?” 乔安年不自觉地身体站直:“!!!谁说我没有,我明明有长高了两厘米!!!” “你去年也是这么说的。” “我去年长得不行吗?!!!” “你前年也这么说过。” 乔安年:“!!!我恼羞成怒了啊!” 贺南楼视线向下,乔安年顺着小孩儿的目光,落在自己今天穿的一双运动白鞋上,鞋跟微微有一点点,只是一点点而已——一点点高。 “我就是出门得急,随便挑了一双!!!” 才不是穿的增高鞋,或者是往里面放了增高鞋垫。 贺南楼:“我信了。” 乔安年捏了捏小孩儿的脸蛋,“我真恼羞成怒了啊!” 实际上控制着力道呢。 贺南楼:“羞一个,看看。” 乔安年笑骂:“我看你是皮痒——” 贺南楼跟乔安年两人说得中文,布莱恩一句没听懂。 但是,不妨碍布莱恩的眼珠子瞪得老圆。 leo竟然没有把他的这个朋友给推开??? 不仅如此,在对方揽上他的肩膀时,leo也没有发火?? 布莱恩的视线太有存在感,而且十分确定就是在看着他们,乔安年迟疑地问小孩儿:“小楼,你跟这位先生,你们认识?” 乔安年一开始就注意到在跟小楼说话的布莱恩了,只是他以为这位国际友人是找小楼问路的。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因为对方在他跟小楼边上也站了挺长时间了,而且很奇怪,一直盯着他跟小楼看。 “一个朋友。” 乔安年:“……” 这介绍,跟没介绍似的。 不过,朋友啊…… 好像这几年,从来没听小楼提过认识什么朋友。 乔安年忽然想到,在国外对于性向比较包容…… 乔安年警惕地看着金发碧眼的布莱恩,不会是什么……超过友谊之外的朋友吧???! 也不对啊,这个布莱恩年纪看起来,比他都要大…… 还是外国人看起来显老? “小楼……” “你好,我是布莱恩,你会说,英文吗?” 布莱恩伸出手,主动跟乔安年握手,笑容灿烂。 乔安年:“……” 尽管对这个什么布莱恩的不是很待见,乔安年还是尽可能礼貌地回应:“……你好。joe,我是leo的哥哥。” 布莱恩眼睛顿时就亮了:“你是leo的哥哥?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叔……” 布莱恩的话还没说完,被贺南楼给打断:“接你的人来了。” 乔安年一脸纳闷,刚才那个布莱恩,是想问什么? 不仅仅是酒店派来接布莱恩的人到了,布莱恩的助理也推着行礼过来了。 布莱恩只好对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道:“leo,joe,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见。” 乔安年礼貌跟对方挥手告别。 至于见不见的,最好还是别见了。 看着布莱恩跟他的助理以及前来接他的人走了,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不是跟小楼一起回来见家长的就好。 “我来推吧。” 从小孩儿手里接过行李箱,乔安年推着行李箱往前走,一边走,一边佯装不经意地问道:“小楼,你跟那位布莱恩先生……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第97章 欢心 孩子大了,当家长的就怕自己问个几句,就招孩子烦。 尽管目前为止,没听小孩儿烦过他,乔安年自己挺担心,不知不觉中他就变成了那种烦人的家长。 也因此,小孩儿还没回答,乔安年赶紧找补了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就是好奇,那个布莱恩看样子不像是学生。” 当然,也不排除人家就是长得着急这一可能性。 外国人都挺看不出年纪的。 贺南楼:“布莱恩是莱特教授的一个学生。” 贺南楼的这句话话倒是没有撒谎,布莱恩的确也是莱特教授门下的学生。算起来,两人的确算是师兄弟的关系。只不过布莱恩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而已。 “这么说,那个布莱恩算是你的学长?”乔安年偷瞄走在边上的少年,仔细观察小孩儿的神色。 他刚刚提起布莱恩,小楼的确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不像是对那个布莱恩有什么特别想法的样子。 嗯,这么看来,应该就只是基于同门情谊的普通朋友关系而已。 哎,真是孩子越大,操心的事情就越多。 特别像是小楼现在这个年纪,最容易对异性或者是同性产生好感的年纪了。 “那你师兄怎么会跟你一块回来?他是有朋友在我们这儿还是……” “你自己开车来的?” 乔安年被转移了注意力,“啊,对,我车就停在机场外……” 乔安年手指着机场大厅的出口处,忽然看见很多小姑娘往他们这边涌。 贺南楼也看见了往这边小跑的人群。 他冷着眉眼,揽着乔安年的肩,一只手扶在乔安年推行李的那只手上,一只手揽着人,一只手推着行李箱,往大厅的边上走,避开朝这边跑过来的拥挤的人群 乔安年一脸纳闷地看着从他前面跑过,神情兴奋的人群,完全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忽然多了这么多人?” “不知道。” 贺南楼手圈着乔安年的肩膀,推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 这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来机场贺南楼并不关心。 “啊!!!周航!!” “周航!!” “周航!周航看这里!!!” “周航,我好喜欢你啊!!!” “周航,可以一起拍个照吗?周航!” 乔安年的心狠狠一跳。 周航? 是他知道的那个周航,还是只是同名同姓? 乔安倏地年转过头,一眼望过去,黑压压的全是簇拥的人群,他连被围在中间的人是男是女都没有办法看见,更没有办法确定究竟是不是早年跟喻美心交往过的周航。 自从早年当红时因为跟喻美心的姐弟恋被曝,周航陷入包养丑闻,人气下跌得厉害,一度查无此人。 直到两年多以前,周航凭借在一部小成本制作的网络剧,因为在剧中饰演一个深情温柔男二而走红,之后他又接了几个类似的角色,成功地圈了一波粉。近年来频繁活跃在各大综艺以及当红电视剧当中,大有迎来事业第二春的态势。 当年出了那么大一个丑闻,周航竟然还能翻红,这是乔安年没能想到的,他之前一直以为这人早就退圈了,如果不是朋友圈小姑娘晒周航的剧照,他也不知道这家伙竟然又翻红了。 不过娱乐圈就是这样,只要不是触线,不管曾经沉寂多久,都有可能会因为一部剧,或者是因为上了一部综艺,甚至是一场直播 而忽然爆红或者是翻红。 怎么这么倒霉,偏偏在小楼回国的第一天就遇见周航? 在原书的设定里,就是周航跟喻美心两个人绑架的小楼。书中周航因为喻美心染上毒瘾,因此才打上小楼的主意,现在的周航跟喻美心早已分开,喻美心这几年也一直在疗养院“待”着,按照常理,周航没有已经没有绑架小孩儿的动机。 尽管如此,乔安年心中还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算一算时间,书中设定的绑架情节,就是在小楼十六岁的这一年。 只是巧合吗? 还是就像是小楼最后还是会出国一样,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乔安年心跳得有点快。 “在看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的车就停在机场大厅门口,呐,蓝色的那辆,看见了吗?” 听见小孩儿的声音,乔安年连忙回过神,他收回视线,拉着小孩儿的手加快了脚步。 乔安年不确定小孩儿有没有从粉丝的尖叫声当中听出周航的名字,更不确定,小孩儿是不是还记得周航,自己亲生母亲的其中一个男友。 他希望小楼已经把喻美心,包括喻美心的一切都给忘记了,自然也不想在小孩儿面前提起周航。 乔安年一手推着行李,一只手牵着小孩儿的手,来到他的车前。 乔安年把行李箱搬到后备箱。 贺南楼看着眼前这辆颜色鲜艳的宝石蓝沃尔沃:“你没换车?” 三年前,乔安年开的就是这一辆。 不是他自己买的,是张倩柔送给他的考上大学礼物,贺惟深应该也出了钱,因为张倩柔说得是两人一起送的。 乔安年把行李箱给合上,语气莫名:“嗯?为什么要换?我这车不好好的吗?我平时开得可仔细,到时间或者是公里数,就去保养,我保守估计,这车至少还能再开个五六七八年的吧。” 两个人先后上了车。 乔安年提醒副驾驶座上的小孩儿,不要忘了系安全带,发动车子。 贺南楼低头系上安全带,淡声问道:“不是前段时间才跟一个杂志社合作?” 乔安年笑了,“赚多少就得花出去多少啊?我跟你说,我这几年赚的那点钱全部都加一起,都还不够在江城买套三居室的。再说,我也想存钱,给我妈也买一套。” 他这几年是赚了些钱,可摄影烧钱着呢,每次换一组镜头,他银行卡就要去掉好几个零。 更不要说数码产品更迭得快,有时候因为工作,还会有设备上的损耗甚至是损坏之类的。 加上他每次银行卡转进一笔钱,他都会捐出去一部分。 也因此,他是存了点钱,没那么多就是了。 反正要他开个三年,就换一辆车,他是打死也不干的。 车子对他来说就是个代步工具,又不像他那会儿自己开工作室,还得咬牙打脸充胖子,贷款买一辆高档车,以免接一些客户时客户觉得他不够上得了台面。 三年前,乔安年在网上上传了自己在江大大学生联合摄影的获奖消息以及作品之后,他的摄影风格就受到了不少网友的喜欢。 这几年一直有工作室或者是杂志社、电视台请他拍摄照片,偶尔也会有明星团队联系他,希望他为艺人拍几组比较生活化的宣传照片。 明星工作室开出的薪酬是最为优渥的,却还是乔安年接的最少的工作。 比起拍明星、艺人,他其实更喜欢接地理杂志社,或者是生活周刊以及地方电台,拍一些当地的风土人情、 地形地貌之类的艺术类、生活类的照片。 后者才是他的初心。 穿书前,他是阴差阳错,走了跟艺人工作室合作的路子,再想转杂志跟电视台的圈子就有点困难了。 同一个圈子之间也是有壁的,不是说会摄影,就能玩转全部的摄影圈子。 加上他当时也有团队要养,需要担起他的责任,明星工作室开出的费用高,结钱也比较快,不像杂志社或者是电视台,要层层审批,尾款付得慢,摄影师在业内地位如果不是很高,到手的钱往往也会相对较低。 不像现在,他妈的私房可能比他还多一点,他又是单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贺南楼是第一次听乔安年提他要在江城买房的事情。 他的眸光沉沉:“你打算买房?” 乔安年专注着前面的路况,听见小孩儿的问题,下意识地也就答了,“嗯。我妈医院有一个医生在追求她,我最近一直都在鼓励她跟你爸分手,答应那位医生的追求。我妈要是真答应了,跟那位医生在一起,那我们肯定要从你家搬……” 乔安年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他的确是有买房计划,不过他原先是打算等他存够了钱,再找个合适的机会,慢慢地,慢慢地透露给小楼,等小孩儿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他再告诉小楼他跟他妈搬出去的事。 亡羊补牢。 乔安年赶紧补充道:“你放心啊,到时候等我真的存够了钱,我就买两套。我一套,我妈一套。我的那一套,肯定会给你留一个房间啊。到时候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都行。嗯,你要是觉着我就只给自己买,没给你买,对你不够重视……那我从今天开始,努力存钱,尽量也给你也买一套?” 他之所以没有把给小孩儿买房纳入自己的买房大计当中,那不是……小孩儿不差钱么,未来魔天科技的创始人,买一栋市中心的写字楼都只是洒洒水而已…… 再说,贺端一旦去世,按照的发展,小楼会击败贺家其他的继承人,成为贺家的掌权人,那房产更加是没法数了。 但是如果小楼要求他给买房,那他肯定是豁出去老命,也得给他的乖崽整一套啊! “我给你买一套,买一套复式!还是你别墅住得更加习惯?” 大不了他的那套不买了,努力存钱给小楼买一套别墅! 小孩儿没搭理他,将头转向了窗外,连个余光也没给他。 乔安年:“……” 得,回国第一天,就把孩子给整不开心了,他怎么能这么能呢? … 终于回到家。 乔安年把车停在别墅门口,他解开安全带,却没有急着下车。 “小楼——” 低头在解安全带的贺南楼,十分冷漠地应了一声,“嗯。” 乔安年偷着乐。 没不理人就好!!! 乔安年犹豫地开口,“就是,这么多年,你爸一直拖着我妈,不肯给个身份这事,你也清楚,对吧?以前呢,别人还只是暗地里笑话她,现在这种嘲笑跟挖苦,直接转到明面上来了。可能是觉得我妈一辈子也就是个不能转正的情人了吧,嘲笑也就嘲笑了,反正贺惟深也不会为她出头。有时候那些人当着我的面,都会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 贺南楼倏地抬起头,语气冰冷,“他们说什么了?” “害?还能说什么?反正来来去去就那些话呗。” 无非也就是在他跟他妈面前说那些关于贺惟深的捕风捉影的事,夸赞他妈大度,也难怪会是贺 惟深众多情人当中时间最长的。夸贺惟深人好,对他都视如己出。 还有一些明面上跟他妈还有他打听小楼什么时候回国,实际上就是在提醒他们,他们两个人只是贺家的外人,真正的贺家太子爷在国外呢,让他们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可把那些人给闲的,自己家族里烂事儿、丑事一堆都摆不平,跑到他们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对张倩柔跟乔安年的那些冷嘲热讽,并不怎么能够传到贺南楼的耳朵里。 一是那些人不会当着他的面说,而是他这几年在国外,回来的时间不长,不过贺南楼并不难猜。 在社交场合当中,通常拜高踩低是主打节目。 越是高端的社交场合,越是如此。无论穿着再光鲜,也装饰不了他们当中某些人那颗粗鄙不堪的心。 乔安年认真地道:“其实,我是觉得我妈跟你爸没领证也挺好的。你看啊,你爸就不是会忠于婚姻的主,他就是个浪子,一纸婚书也根本约束不了他。我妈要是真跟他领证了,还得办离婚手续,那她就是二婚了,再结婚就是三婚。哪怕男方不介意,男方的家里人也会介意。 早些年,我们两个人还小,我妈一门心思都在照顾我们两个人身上。现在我们也大了,她身边又出现合适的追求者,我就想……鼓励她去追求她自己的幸福。” 贺南楼点头,手放在车门把手上,“挺好。” 乔安年:“!!!” 他说这么一大堆,不是为了让小屁孩点评的啊喂! 乔安年身体前倾,拉住小孩儿手臂,“那什么,等会儿进了屋,你表现得稍微开心点呗?至少,别让我妈给看出来?她盼着你这次回家盼了可长时间了,从知道你回来的消息后,就开始不停地问我,这段时间你吃东西的喜好有没有变,你房间用深蓝色的四件套可不可以,房间里想要用什么气味的香薰……” 强烈的求生令乔安年立马补了一句,“当然,我也盼你回来盼了很长时间了!每天睡前看一次手机日历、醒来看一次手机日历,就盼着你回国!可想你了!每天每天都在想你!” 贺南楼打开车门,一只脚迈下车。 下车。 乔安年:“!!!” 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乔安年闷闷地开门下车,车外,传来少年低沉的声音:“知道了。” 乔安年关了车门,从车头疾步绕到副驾驶座的那一边,一把抱住小孩儿,“就知道我的乖宝最懂事了!我去后备箱给你拿行李!” … 乔安年推着行李走在前面,小孩儿并肩跟他走一起。 乔安年到现在都还不是很习惯,以前他跟小楼说话都是视线往下,现在是平视的了。 难怪以前他总是听大人们感叹,小孩子长得可真快…… 可不是么。 就跟春笋似地,一节节地往上蹿,眼看着身高都要超过他了。 家门口有一个小台阶,乔安年把行李箱给搬上台阶。 转过头,笑着问小孩儿:“马上就要进家门了,紧不紧张?” 贺南楼跟着走迈上台阶:“我春节期间刚回来过。” 乔安年扬高音量:“那也小半年过去了!隔了好几个月呢。” 乔安年输入门锁密码,嘴里埋汰道:“我就说,你在视频里,微信发语音说的,什么想我啊,想家啊,都是假的,在国外乐不思蜀了吧?没人管你几点睡,也没人管着你一天不要吃太多甜食,不要太自在,是吧?” 贺南楼:“我什么时候说过想你,想家?” “滴”地一声,门锁解开,乔安年倏地转过头:“???我在视频里问你,有没有想我,你说嗯,都是假的,骗我的??” 贺南楼站在乔安年身后,他的手覆在乔安年握着门把的那只手上,顺后接过乔安年手里的拉杆箱,一起推门进去,“嗯,假的,都是哄你。” 两人距离离得近,加上他们现在身高差不多,小孩儿站在他身后说话,气息就吹着他的耳朵。 乔安年的耳朵顿时有点痒,他揉了揉耳朵,追上去,“臭小子,你给站住!” … 屋里,张倩柔听见两人说话的声音,从客厅里迎出来。 “小楼回来了?来,来,快屋子里面坐。” “坐了这么久的飞机跟车,累了吧?” “是想先喝点什么,还是先吃点水果?肚子饿不饿?要吃蛋糕么?” 贺家的佣人也急忙从屋里走出来,接过乔安年手中的行李箱,搬到楼上贺南楼的房间去了。 “妈,您这一口气问了小楼那么多问题,你让他先回哪个?今天外头热,冰箱里不是有柠檬水么?要不您去冰箱里拿柠檬水出来?” “你跟小楼两个人才从外面回来,哪能一下子就喝冰的东西?胃会受不了的,我去给你们榨一杯西瓜汁,很快的。年年,你先陪小楼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妈去给你们榨西瓜汁。” “我们是从外面回来,不过我们没在太阳下晒啊,机场大厅,车里,都有空调。” 也就是下车,从车库走到门口那么点距离晒了下太阳而已。 乔安年还在抗议喝不成冰的,边上贺南楼出声道:“谢谢张姨。” 张倩柔笑了:“不客气。跟我还客气什么?” 去厨房前,对乔安年道:“你听听,小楼都比你懂事,知道夏天从外头回屋里,不能马上就喝冷饮。你这个当哥哥的,真是越来越不如小楼了,都还没小楼懂事。 “妈,不带你这么踩一捧一的啊,” “没踩你,妈说得是事实,小楼比你懂事也是事实。” 乔安年撇了撇嘴,“得,小楼回来了,我这个天天在你面前晃悠的儿子就不稀罕了。” 张倩柔哭笑不得,“什么稀罕不稀罕的,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楼吃醋呢?也不怕小楼笑话你。我不跟你贫了,你陪小楼先坐会儿。” 张倩柔说着,去厨房去了。 … “宝贝儿可以啊,越来越上道了,都知道讨我妈欢心了。” 他们两个是一起长大的,小楼跟他一样,夏天喜欢喝冰,特别是从外面回屋的时候。 他敢打赌,比起常温的西瓜汁,小楼绝对更喜欢冰镇柠檬汁。 谢谢张姨…… 比他还狗腿。 贺南楼在沙发上坐下:“不喜欢喝酸的。” “还好吧,我妈在柠檬汁里加了挺多冰糖的,又加了百香果,不酸的。” 乔安年在小孩儿边上坐下,茶几上摆着果盘,他随手给递了几颗葡萄过去,“先吃点葡萄吧。乐乐跟骆杰他们昨天从葡萄棚里摘的,大热天的,跑过去摘葡萄。不过的确是挺甜的,你尝尝看。” 贺南楼把葡萄接过去,拿在手里,没动。 “洗过了,放心吃。” 小孩儿还吃没动。 乔安年忽然反应过来,他看着小孩儿手里的葡萄,陷入一阵沉默。 好半天,他看着边上的小孩儿:“宝贝儿,不要告诉我,你上一次吃葡萄,还是在去年暑假,我给你剥的那 会儿?” 小楼不喜欢剥皮。 像是香蕉还好,但要是像桔子、葡萄这种,剥皮就会流汁的水果,小孩儿是不会碰的。 加上小孩儿有洁癖,别人剥了他也不会碰,等于就是他出国以后,桔子、葡萄之类的水果估计就是没吃过的了。 贺南楼把乔安年手里剥的葡萄拿过去,塞进嘴里,拿了纸巾吐子,“嗯。” 乔安年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抬起头,“……宝,我就好奇,纯纯好奇地问一句,要是以后你女朋友特别特别喜欢吃葡萄,怎么办?” 第98章 喜欢 贺南楼把手里没有剥的那几颗葡萄递给乔安年,“然后?” 乔安年下意识地把贺南楼递过来的那几颗葡萄给接过去了,放在他前面的茶几上,动手剥其中的一颗,“然后?还然后呢,她要是特别特别喜欢吃葡萄,但是跟你一样,又不愿意动手剥,你们两个人怎么办?你们就大眼瞪小眼,还是打算这辈子两个人就都不吃葡萄了?” 乔安年嘴里说着话,一点没耽误他剥葡萄的速度,一颗葡萄又快被他剥好了。 贺南楼:“你的假设不成立。” 乔安年把葡萄递到他自己嘴边,听见贺南楼的话,他一下停住,音量扬了扬,“什么叫我的假设不成立?都说了是假设了,在假设的情况下,就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你就说吧,要是你们两个人都喜欢,但是又都不喜欢自己动手剥,怎么办?” 贺南楼从乔安年嘴边的葡萄给拿了走,放进他自己的嘴里,“甜。” 乔安年给气笑了,“你乐乐哥哥跟小杰哥哥他们顶着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摘着的呢,能不甜么。” 乔安年就是没防备,没想过小孩儿截了他一颗葡萄不算,又截走他一颗。他手里又拿了一颗,这回也不剥了,直接给放嘴里。 忽然突发奇想,“哎,我问你啊,要是你以后的女朋友让你给她剥葡萄,说是不给剥,就分手。你呢,又实在很喜欢她,你怎么办?” 贺南楼盯着盘子里的葡萄,“还想吃。” 乔安年没好气地道:“自己动手。” 贺南楼看着他,也不开口求人,眼神不软,但是也没生气,总之,就是这么看着人不说话。 乔安年:“……” 乔安年把嘴里的葡萄皮跟子吐纸巾上,给小孩儿剥了几颗,给放盘子里,吐槽道:“也就只有我这么惯着你,你看看以后哪个女生会这么惯着你。” “我说过我喜欢女生?” 乔安年拿纸巾擦手,他倏地抬头,“你刚刚……说什么?”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还是单纯只是在跟他开玩笑? 张倩柔手里端着现榨的西瓜汁从走厨房走出,把手里的西瓜汁分别递给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笑着问道:“在聊什么呢?我刚刚听见你们在聊什么女生不女生的。是小楼在国外有了自己喜欢的女生了么?” 这些偏私人的话题,换作以前,张倩柔是不可能问的。 这几年,她跟两个孩子的关系都缓和了很多,年年就不说了,经常会主动跟他分享学校,或者是摄影有关的有意思的事情,小楼很少会主动跟她聊天,但是只要是她问,小楼很少会有不回答的。 小楼在国外有女生的女生吗? 这个乔安年还真不知道。 乔安年转过头,去看小孩儿。 贺南楼跟张倩柔道了声谢,接过西瓜汁,喝了一口,淡声道:“没有。” 乔安年:“!!!” 没有喜欢的女生的意思,单纯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以后都不会喜欢女生??? “啊。是还没有遇见喜欢的女生吗?不过你还小,也不急。” 贺南楼“嗯”了一声,他放下手中的西瓜汁,“乔安年有喜欢的女生吗?” 张倩柔一愣,笑了,“这个倒是从来没有听年年提过,也不知道有没有背着我,偷偷地谈了。” 毕竟孩子一直都在上学,这个问题张倩柔之前还真从来没问过。 乔安年没想到,自己上一秒还在吃瓜,这一秒瓜就砸他自己脑袋上了。 谈什么?他学校里的女生全都比他小。 总不至于跟老师谈吧?那感觉也不对啊,毕竟师生关系摆在那儿,他也没感觉。再一个,人家老师也不会找他一个学生。 见一大一小都在看着他,乔安年只好道:“没有,没谈。我们学校的女生不行,太小了。谈恋爱多好的一件事啊,我遮遮掩掩干嘛?” 张倩柔还是第一次跟乔安年谈起恋爱这个话题,她沉默了几秒钟,有些犹豫地问道,“年年你是……喜欢年纪比你大的么?” 姐弟恋,张倩柔多多少少也听说过。 现在社会是越来越开放了,以前姐弟恋是容易遭致异样目光的,不过现在还好,情况挺普遍的。 乔安年:“……”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乔安年喝了口西瓜汁,“我觉得合得来比较重要吧,年龄这些都是次要条件。” 张倩柔轻轻地拍了拍乔安年的大腿,“你说得对,合得来比较重要。只要你喜欢,妈没意见。” 贺南楼:“性别?” “噗——咳,咳咳咳!!!” 乔安年刚刚喝进去的西瓜汁喷了出来。 张倩柔都没听清贺南楼说了什么,就看见乔安年把西瓜汁给喷出来了,她赶紧拿了纸巾给他擦嘴还有身上弄脏的部分,“哎?怎么回事啊,这好好的,怎么喝个西瓜汁都能呛着……” 贺南楼给他轻抚他的后背。 乔安年咳嗽着,摆着手,心说,祖宗,您可别拍了,再拍我可真是要被呛死了。 呛得太厉害,出不了声,过了好一会儿,乔安年才勉强止住。 身上牛油果绿的T恤算是遭殃了,乔安年低头看了看,喷出来的西瓜汁,好些都洒他衣服上了,绿配红,简直是西瓜本瓜。 乔安年又咳了几声,对张倩柔跟小孩儿道:“妈,小楼,我先上楼去换件衣服。” 贺南楼跟着乔安年一起,从沙发站起身,“我也上楼。” 乔安年转过头,“我就是上楼换个衣服,你跟我上……” 乔安年话说到一半,又生生给吞了下去。 这孩子该不会……是要跟他出柜吧? 不按常理出牌,这可太是小楼的作风了。 “去吧。小楼,要是你觉得困了,就在你房间里睡一会儿,你房间我都提前让人给收拾好了。等到晚饭的点,我再让年年喊你下楼吃饭。” 贺南楼点头,“嗯。” … 上了楼,乔安年回他自己的房间换衣服。 他打开衣柜,随手从里头拿了件黄色的T恤,把身上弄湿的衣服换下。 脑袋从领口钻出,乔安年看着小孩儿,“说吧。” 贺南楼站在乔安年的写字桌前,桌上摆着穿着荧光绿T恤,牛仔裤,身上挎着相机的卡通人物手办。 是他三年前出国前送的。 每一年他回国,都会手办穿着当季的衣服。不知道是从哪一家店铺买的,色彩搭配,每一次都是车祸现场。 贺南楼怀疑,可能是出于买家的强烈诉求。 要不然,仅仅凭着衣服的配色,卖家应该早就已经关门大吉。 贺南楼从桌上拿起手办,右手指尖轻触着手办,从脸蛋,到鼻尖,再到唇…… 听见乔安年的声音,他起头:“说什么?” 乔安年把衣摆放下,走上前,“你在客厅里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说你……” 贺南楼看着他,眼神平静,完全没有即 将出柜的紧张。 乔安年忍不住怀疑,难道是他误会了,小楼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还是只是担心他会没有办法接受,他喜欢男生这件事? 该不会是里男主没有CP,就是因为男主喜欢的是同性,只不过因为是一本复仇升级流,所以把感情线给砍了,干脆没有给安排感情线? 乔安年试着重新组织了下语言,“在客厅里,我说哪个女生会惯着你,你说,你没有说过自己喜欢女生。还有,后来我谈论我的理想型的时候,你也问及了性别这个要素。如果是异性恋,应该不会特意问这一句……小楼,你是不是,喜欢男生?” 贺南楼指尖捏着手办上的相机,淡淡地反问了一句:“如果是呢?” 乔安年:“!!!” … 对于性向这种事,乔安年从来都是持很开明的态度。 开明,并不代表在骤然得知自己从小一起带大的孩子的性向时,情绪就能够做到毫无波澜。 在这一瞬间,乔安年的脑海里闪过许许多多两人这么多年相处片段。 他试着去找出一些小楼可能是喜欢男孩子的蛛丝马迹。 未果。 小楼出国时年纪太小了,这两三年早国内待的时间一直比较少,期间他也没发现任何小楼喜欢男孩子的迹象。这些年,除了他,小楼就再没跟其他人特别亲近过。 那么大概率,应该是小楼出国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性向。 青春期的孩子,最容易敏感,也最脆弱。 乔安年疯狂地在大脑里组织语言,生怕自己一个措辞不当,就伤了孩子的孩子的心。 “就算是……是也没什么。你知道的,喜欢男孩子跟喜欢女孩子没什么不同,都只是一种悸动的感觉而已。”乔安年一边回答,一边还特别小心地觑着小孩的神色。他这回答……应该没什么问题? 贺南楼:“嗯。” 乔安年:“???” 这到底是谁在出柜? 他怎么觉着,他才是紧张地那一个呢? 贺南楼:“我去洗个澡。” 贺南楼弯腰,打开乔安年衣柜的抽屉,从里面拿了干净的内裤,又打开柜子,随手拿了件浅色系的T恤。 在乔安年的衣柜里,找一件浅色T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早年可能是因为衣服都是张倩柔添置的缘故,乔安年衣柜里的衣服颜色还比较日常,这几年,乔安年衣柜里的衣服,姹紫嫣红,就是春天都没他衣柜颜色那么全乎。 贺南楼抱着换洗的衣物去了浴室。 这一系列动作做得也太流畅了,乔安年把人给拦下了下来,“等会儿,你怎么不穿你自己的衣服啊?” T恤什么的也就算了,内裤好歹是贴身的衣物。 贺南楼越过乔安年往洗手间方向走:“去年的衣服短了。” 乔安年:“……” 也是。 每次回国,每次身高都往上窜一大节。 他妈又担心自己买的小楼会不喜欢,所以每次都是给他打钱,让他带着小楼去商场买衣服、鞋子什么的。 乔安年追问了一句:“你行李箱不是带回来了么?” 贺南楼:“行李箱里没有衣服。” 乔安年:“行李箱你没装衣服,那你装什么了?” “自己去看。” 话落,关上了浴室的房门。 乔安年:“???” 什么叫他自 己去看?!!! 行李箱不装衣服,总不能全是鞋子吧? 自己去看,就自己去看。 乔安年是看着佣人把小楼的行李箱给拎楼上来的,估计是放到小楼的房间去了。 乔安年去了小孩儿的卧室,果然,行李箱就摆在床边。 乔安年走过去,把行李箱给放平。 他倒是要看看,到底装了什么了不得的绝世宝贝! 打开,里头好几本只有在国外才能买到的名家摄影集。 小楼不玩摄影,对摄影集就更加不可能会有兴趣,所以这几本摄影集不太可能是他买给自己的。 乔安年一看书名,也知道这摄影集小楼不可能还是买给他自己的,因为全是他先前他跟小楼微信时说过的他疯狂心动,但是就是没在国内瞧见过的版本。 当时他一连给小楼发了好几张照片,让小楼去书店给他看看,他所在的城市书店里有没有卖。因为摄影集本来就比较小众,可能有些书店有卖,有些书店没有上架,需要自己去找。他还不惜拉下老脸,卖萌了好久,就是没能说动小楼去给他找,说是对逛书店没兴趣。 没想到竟然人肉给他背回来了! 乔安年宝贝地把其中一本摄影集从行李箱里取出,翻了翻,一看内页的作品,眼睛都亮了,喜欢得不行! 乔安年激动地捧着摄影集,简直恨不得现在就跑回房间,狠狠亲小孩儿几口! 其实几本摄影集也没多占地方,不至于整个行李箱都被占满,放不下其他东西的地步,小楼没有带换洗的衣物回来,估计只是不想带来带去那么麻烦而已。 乔安年把摄影集都先给放地上,把小孩儿的行李箱给合上。 好奇小孩儿是不是真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带,又把行李箱给打开,拉开行李箱里头的拉链,扒拉开夹层,空的。 好家伙,竟然是真的连一件衣服,一双袜子都没带回来! 乔安年想起,小孩儿去年回国时,除了一个双肩包,就什么都没带。 乔安年把怀里的摄影集暂时给放地上,把行李箱的夹层以及外面的拉链都给重新拉上。 行李箱既然是空的,就没必要放在房间里占地方,乔安年拎着行李箱,打开小孩儿的衣帽间,打算把行李箱给放好。 乔安年打开衣帽间,在把行李箱放进去时,瞧见行李箱的后置杯架上好像放了一本卷起的杂志什么的。 他之前给小楼推行李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因此那会儿放行李的时候还特意注意了一下,换了个方向,没把东西给压到。 是在飞机上看的杂志,下飞机后就给带下来了么? 特意从飞机上带下来,是AI读物吗? 乔安年把卷起的把杂志从后置杯架里取出,好奇地翻了一页—— 小孩儿对着镜头,唇角上扬的照片,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入的眼帘。 乔安年是站在小孩儿对面,手里举着相机的人,他当然记得,这张照片是他拍的。 乔安年心跳加快。 他三年前送的那本相册杂志,小楼竟然还留着? 乔安年随手翻了几页,的的确确,就是三年前,小楼上飞机前他送的那本没错。 乔安年翻到其中的一页,照片里,小楼站在棉花糖摊子前面,刚好他的后头有兔子形状的棉花糖,照片上看起来,特别像是小楼长了一双兔耳朵。 还有他递给小楼一个墨鱼丸子,小楼咬了一口,唇上沾了番茄酱,嘴唇看起来就特别像是肿了的样子。 乔安年笑 出声。 他的乖崽真是可爱死了。 也不是每张照片都那么搞笑,只要是不搞笑的照片,小楼就怎么着都有点不苟言笑的样子。 乔安年到现在都记得,自己穿书那会儿,小孩儿就是像照片里的这样,不怎么笑,粉雕玉琢的一张脸上没什么太多的表情。 没想到,长大了也这样。 相册里所有带笑的照片,都不知道他哄了多久才拍成的…… 乔安年看着两人以前的合照,注意到小孩儿以前还只是到他耳朵那里过,顿时感慨得不行。 时间过得是真快啊。 三年的时间过去,杂志相册的质感肯定没以前那么好了,加上小楼好像是经常翻阅的样子,杂志的封面还都有卷边了。 他当年还问过小楼,喜不喜欢他送的相册呢,小楼说他还没看过。 隔了一段时间,他又问了,小楼说得是一般。 啧。 也就一般,还把杂志看得都卷边了? 还挺口是心非。 乔安年又兴致勃勃地又翻了一页。 是他们跟乐乐、小杰他们去水上乐园玩的照片。 他牵着小楼在排队,当时人有点多,在后面排队的哥们没看见,直接撞到了他们身上。 他脚底打滑,小楼拽了他一把。 结果他们两个人一起摔水里了,程溪当时在给若依拍照呢,因为他喊了一声,程溪抬头看了一眼,位置就偏了,拍到了他跟小楼。 水里是很滑的,他担心小楼会受伤,所以给小楼当了回肉垫,小楼脑袋砸她胸口上了,他胸口疼了好几天。 小楼当时表情也特别吓人,从他身上起来后,拦住那个人,要他给我们两个人道歉。 那个人起初还不肯道歉,后来乐乐他们过来了,那人一见他们人多,才不甘心地道歉。 也是报应吧,那人转身离开的那会儿,脚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直接给排队的大家伙拜了个早年,当场体验了一把社死。 可能是摔倒的事情吓的,小楼后头兴致也不怎么高,所以这一组照片里,小楼后头都是臭着一张脸。 当时他也是担心小楼是不是受到了惊吓,心情或多或少也受了点影响。 现在再回想起来,就只觉得好笑。 两个人竟然同时给摔水里了,他有一张照片扑棱地身影都模糊了。 乔安年边看边乐。 “不热?” 听见小孩儿的声音,乔安年吓一跳。 乔安年捂着胸口:“你怎么走路悄无声息的?吓我一跳?” 贺南楼走进房间:“在做亏心事?” 乔安年扬了扬手里的杂志,“嘿嘿,对于翻看你的黑历史这事儿,我可一点也不亏心。” 贺南楼走到门边,开了房间里的中央空调,“我没有黑历史。” 乔安年语气夸张:“哎哟,我的天,长大了就是不一样啊,语气都拽多了。” 不是他的语气变拽了,而是以前不管他说什么话,用的什么语气,他都以为他是在学大人说话。 房间里没开空调之前,乔安年是真没感觉到热,主要是他进房间以后,一连收到了两个惊喜,他的身体完全屏蔽感官功能了,就没想起来冷热这件事。 这会儿小楼开了空调,乔安年才意识到自己身上黏黏的,就是刚才被热得,出了汗。 乔安年看着小孩儿:“你洗完澡了啊?我也回房去冲个澡,热死了。” 贺南楼:“嗯,” 乔安年走到房间门口,又转过身,晃了晃手里被他卷成圈的杂志,眉峰微挑:“不是说,没看?一般?” 贺南楼走上前,把他手里的杂志给拿了走,放回他自己的电脑桌上,“怕你太得意。” 乔安年愣了愣,一时间没能明白小孩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怕他太得意,那意思不就是…… 小孩儿是真的挺喜欢他这本杂志相册? 乔安年上扬的唇角止不住地上扬:“那我现在更得意了,怎么办?” 贺南楼歪了歪脑袋,“是需要我的批准的意思?” 乔安年:“……” 他算是发现了,小孩儿越大,不但越没大没小,这气人的功夫也是与日俱增。 乔安年:“我回房间洗澡去了。那你……” “睡觉。” “行。那你好好休息。” 乔安年以为小孩儿说得睡觉,就是在他自己房间里睡觉,毕竟房间里的空调都开了。 结果他回房,小孩儿也跟着他一块又回来了。 乔安年看着拖鞋都脱了,光着脚上了他的床的小孩儿:“你要睡我房间?” 贺南楼:“不行?” 乔安年一脸纳闷:“不是不行,只是你干嘛自己房间不睡?要睡我这里?一个人睡不更舒服?”床也更大,不是么? 贺南楼头枕在枕头上,把被子盖上,闭上眼:“喜欢。” 第99章 脸红 乔安年默了默。 这孩子,从小时候起就喜欢睡他房间,也不知道什么什么毛病。 都是用的一样的洗衣液,总不至于是他房间的被子特别香? 还是在国外都是一个人睡,所以回国了,就喜欢跟他挤一个床上? 小楼在国外……是一个人睡吧? 乔安年右腿跪在床上,要上床,小孩儿躺得比较中间,他的位置不是很够,“那你让让。” 贺南楼睁开眼。 瞧这眼神,还挺有意见的样子。乔安年扬了扬眉:“怎么?这是我的床,我不能睡了啊?你往里面躺躺。” 贺南楼的视线落在乔安年微湿的头发上。 乔安年:“我擦过了,只是没有擦得很干,夏天,你知道的,天气很热……” 小孩儿看着他,一点也没有要往里躺的意思。 乔安年深呼吸,认命地回到洗手间,用吹风机的冷风,把头发给吹干。 这个季节要是用热风,是真的能把人分分钟给送走。 乔安年回到房间,指尖拨弄了下自己柔软蓬松的发梢:“小贺总,请问,现在能纡尊降贵,劳烦您的尊体,往边上躺一躺吗?” 小孩儿这才动了动,往里躺了躺。 乔安年:“……” 真行。 这才刚回国呢,是把鸠占鹊巢那一套给玩儿得明明白白的了。 … 乔安年的床还是小时候的那一张,这么多年也没换过。 小时候两个人躺绰绰有余,甚至中间还够他横一个枕头或者是一床被子,以防止小楼睡熟了,半夜踢他。 现在两个人都大了,躺一起不至于挤,不过床变小了,没有小时候那么宽敞倒是真的。 比如说手跟脚,他只要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两个人就一准会碰到。 乔安年仰着脸,看着天花板,“就跟做梦似的。” 贺南楼闭着眼,“嗯?” 乔安年笑着道:“你每次刚出国那一阵子,我夜里睡觉,都会习惯性地往边上摸一摸,看看你踹没踹被子,身上被子是不是还盖着。摸了空,才忽然反应过来,你不在了。心里也就跟着空落落的。” 贺南楼转过脸,身体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欢迎回家呀,宝贝儿。” 乔安年抱着小孩儿,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地摸了摸小孩儿的后脑勺。 不过,还是有变化的。 比如,小时候他是只要一张开双臂,小孩儿脑袋就到他胸口那里,嗯……现在是不能了,怀里的小孩儿变大只了好多。 贺南楼把手圈在乔安年的腰间,“嗯。” 乔安年大拇指跟中指曲起,在小孩儿额头上弹了一下,“这个时候,你应该说,谢谢年年,年年哥哥,我也很想你。” 小孩儿漆黑的眼睛瞧着他,没说话。 乔安年:“……” “嗯,很好,我感觉到了你对我的思念。”不就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么,谁还不会似的? 大夏天,抱在一块挺热的,乔安年松开抱着小孩儿手,打了个呵欠:“我也有点困了。” 自从知道小孩儿今天要回来,乔安年一连好几天没睡好觉。 今天更是凌晨四五点就起了,早早地起床,就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出门。来回一共开了两三个小时的车,才把人给接回家,不可能不累。 贺南楼:“困了就睡。” 乔安年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嗯。” 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些什么,乔安年转过脸,问了一句:“宝,你睡相变好了么?” 贺南楼声音淡凉:“会有生命危险,怕么?” 乔安年看着小孩儿,认真地道:“……宝,你是有点冷幽默在身上的。” 贺南楼没搭理他,把眼睛给闭上了。 “宝,你在国外,交男朋友没?” 贺南楼眼帘掀开。 乔安年一点也不想自己成为那种招人烦的家长,连忙道:“这个问题你要是不想回答,可以略过。” 贺南楼:“没有。” 乔安年尽可能地,不让自己表现出太过明显的开心。 乔安年当然不是保守,只是孩子太小,他担心他家小孩儿会吃亏。 孩子大了,对同性或者是异性有好感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喜欢一个人没什么对或者是错的。 在乔安年看来,恋爱也无所谓早恋或者晚恋,只不过有些人很早就遇见自己喜欢的人,有些人可能很晚才遇见而已。 只不过,在合适的时间遇见对的人,确实很重要。 天时地利人和,是天命,不是人力能够左右的,人力能够唯一做的,就是如果真的决定跟对方在一起,就要对自己跟对方负责。 “要是你以后真遇见喜欢的人了,我是不反对你试着交往看看。不过安全措施一定要做好,对自己负责,也是对你的另一半负责人,知道吗?” 贺南楼盯着乔安年。 乔安年坏笑着靠近,“宝,这么看着我……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哈哈哈哈!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谈这个安全性的话题竟然还会害羞,哪里像他以前工作那会儿,哪怕寝室里也都是十七八岁,二十出头的男孩子,因为大家早就在社会上闯荡,谈起这些话题来早就是荤素不忌。 贺南楼:“嗯,脸红。” 乔安年:“……” 嗯,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就真看不出来哪里脸红了。 不过小楼既然说没谈过,那肯定是没谈过,柜都出了,不至于谈个恋爱还藏着掖着的。 至于怎么做好安全措施这一块,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跟小楼好好谈一谈。 乔安年这会儿已经很困了,“睡着了以后不许踢我啊,你现在大只了,我可经不起你踹。” 声音越说越小,没过多久,乔安年就睡着了。 身边的人的呼吸渐渐地趋于平缓,贺南楼睁开眼。 脑袋枕到乔安年的枕头上,两人的头发轻触着,贺南楼这才重新把眼睛阖上。 … 乔安年睡醒时,窗外的天色都已经黑了。 屋子里没有开灯。 乔安年潜意识地往边上摸了摸,除了被子,什么也没摸着。 乔安年一下坐起身。 身体已经醒了,但是脑子还是有点发懵,一时间没能确定,是不是他又做梦了,梦见去机场把小孩儿给接回来了了。 乔安年拿起床头的手机,点开微信,上面有他跟小楼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置顶的,不是小楼的微信,而是群消息。 乔安年刚要点开,房间门打开,走廊上的灯光透进来。 乔安年看着从光里走进屋的少年,笑了,“看来我不是在做梦?我还以为是我梦里把你给接回来了呢。” 贺南楼把房间的灯给打开,房间一下就亮堂 了。 乔安年这会儿也终于全醒透了,他掀开被子下床:“你什么时候醒的?” 说完,顿了顿,狐疑地看着小孩儿:“你睡了吧?还是你压根没睡着?” 贺南楼:“睡了。” 只是不到一个小时,就又醒了。 倒时差,入睡迟,醒得早。 睡不着,干脆回房间,处理了一下公事。出国并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这几年在国外,处理公司事情要方便很多。 乔安年走近,闻见小孩儿身上的咖啡味,凑近,嗅了嗅,微带着惊讶地问道:“宝,你喝咖啡了?” 贺南楼:“喝了一杯。” 还真喝了啊? 乔安年心情复杂,“你什么时候开始喝咖啡的?经常喝吗?你们课业很重?” “前年,偶尔,还好。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乔安年:“……” 小楼这是“委婉”地提醒他,他太啰嗦的意思了吗? 乔安年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我太啰嗦了?” 贺南楼:“尚在接受范围之内。” 乔安年扯了扯唇角,“谢了啊。” “嗯。” 乔安年:“……” 还“嗯”上了。 “我去上下洗手间。” 刚起床那会儿还没什么感觉,现在觉得整个膀胱要炸开了。 乔安年赶紧去了洗手间,习惯性地甩着手里的水,脑子里还在想着小孩儿竟然前年就开始喝咖啡的事情。 真的太早了! 乔安年:“你现在还小,咖啡喝太多对你没好处,要适量。” 贺南楼往身后站了站,眼神嫌弃,“去擦手。” 乔安年:“我洗过手了,这水是干净的好不——” 乔安年另一个“好”字还没说完,就被贺南楼给打断,“去擦手。” 这一回,还加强了语气,半点没有商量的意思。 乔安年深呼吸一口气。 自己一手带大的娃,他忍!!! 他手上就这么点水,就算不擦,空调一吹也完全干了好么。 乔安年在心里头吐槽,还是憋屈地去拿了纸巾擦手。 乔安年把纸巾给扔垃圾桶里,往回走:“你饭吃了——” 乔安年顿住,故意道:“你饭吃了没?这个总是可以问的吧?” 贺南楼:“你想要问什么都可以。” 乔安年唇角止不住地上扬,嘴里还是道:“说是这么说,等以后你长大了,指不定就该嫌我烦了。” “小楼,年年是不是已经醒了?” 张倩柔的声音从房间门口响起。 张倩柔走进房间,“我说好像在楼梯口,就听见你们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了。既然醒了,就下楼吃饭吧。” 乔安年一脸意外:“现在时间应该不早了吧?我看天都已经黑了,妈你跟小楼两个人,你们竟然都还没有吃吗?” “没有。妈下午吃了下午茶,本来就不太饿。倒是小楼,我看他很早就醒了,泡了杯咖啡就上楼去了,一直也没下来。我担心他肚子会饿,特意提前喊他吃饭,结果他说他肚子不饿,还说要等你起床一起吃。你既然醒了,就下来吧。我看这会儿小楼肚子该饿坏了。” 乔安年应了一声:“喔,好。” 张倩柔率先转身吃了房门,下了楼。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走在后面,乔安年看着边上的小孩 儿,“你很早就醒了?是不是倒时差,不太好睡?” 乔安年没出过国,他以前接的摄影单子都是在国内,倒时差是什么感受,他就没体会过。 不过倒时差他还是听说过的,尤其是小楼有几次回来,总是要过个好几天,睡眠才能够正常。 不过前几次,他记得小楼好像都是睡眠很多,回到家就倒头就睡,要睡个好几天才会恢复正常。 这次怎么反过来了?” 贺南楼:“没有很早。嗯。” 乔安年早就习惯小孩儿简要回答的模式了,知道他的那一声“嗯”是针对的他后面的那一个倒时差的问题。 “那你白天睡得少,晚上是不是能早点睡,睡得久一点啊?” “不知道。” “晚上泡个热水脚……不是,大夏天的泡热水脚会不会更容易睡不着?要不试试喝杯牛奶,或者是听点弛缓的音乐?白噪音跟音乐都挺助眠的,晚上我去找找。” “嗯。”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起下了楼。 … 晚餐一看就知道是按照贺南楼的饮食习惯准备的。 桌上每一盘菜都是没有撒葱,姜丝都是挑干净了的,没有香菇,也没有香菜…… “来,小楼,尝尝看,符不符合你的胃口。” 张倩柔知道小孩儿有洁癖,也就没有动手给小孩儿夹菜,只是示意他自己动筷尝一尝。 乔安年:“妈,我不是说了么,让佣人做就可以了,您好不容易调休在家,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乔安年一看这满桌的菜,就知道是他妈的手笔,除了周妈,也就只有他妈会把小楼的饮食习惯记得这么清楚的。 周妈在小楼小学六年级的那个暑假就已经被辞退了,所以这顿饭,只会是他妈动手做的。 说起来,对于周妈被辞退这件事,乔安年挺意外。 听说是小楼亲自开口让周妈走人的。 他原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起初连续有好几天没见着周妈,还以为周妈是有事请假了,后来过完整个暑假也没没见到周妈,问了他妈,才知道原来那个周妈乘着放暑假,把她的女儿给接到江城……还趁着家里没人,把孩子给接过来了。 小楼提前回家,撞见了女生躺在他房间的床上睡觉。 估计是女生玩累了,困了,主卧肯定是不敢躺的,小楼这个小少爷的房间也肯定不敢碰,只有他这个姓乔,不姓贺的房间最合适,所以就睡他房间了。 贺家别的客房不是没有,像是周妈自己的房间以及其他两个女佣的房间其实也一点不小。 不过有些人的心里就是这样,可能觉得他一个外人也可以睡这么好的房间,她为什么不可以之类的。 乔安年刚穿书那会儿就知道,那个周妈人品有点问题,会经常偷懒,不过她对小楼一直都是很尽心尽力,加上原里,小楼对这个周妈的感情还是挺深的,他也不想伤了小孩儿的心,因此,这么多年,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能像周妈这种老佣人,尤其是一手带大小主人的老佣人,在贺惟深这个男主人常年不在家,他妈最多又只能算是半个女主人,完全没人能压得住她的情况下,就特别容易飘吧。 总之,他妈后来告诉他的就是,小楼破天荒给贺惟深打了通电话。 后来,他就再没有见过周妈。 现在贺家就只有两个女佣,负责家里的打扫跟一日三餐。 … “只是做一顿饭而已,有什么可累的。 你也多吃点。自从知道小楼要回国,我看你这几天是吃饭在翻手机上的日历,坐沙发也看手机上的日历,恨不得掰着指头数。现在人终于回来了,你们两个人又一个饭桌上吃饭了,开心了?” 乔安年看着满桌的菜,看着他两辈子加在一起,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两个人,唇角弯起,“可不是,终于在一个饭桌上吃饭了,可不容易。我去拿橙汁!妈,小楼,我们三个人干一杯!” “拿橙汁干杯啊?年年,你要不要给小楼敬个酒啊?” 乔安年现在成年了,有时候逢年过节,母子两人也会碰个杯。 对于喝酒这件事,张倩柔并不怎么管束,主要是也相信孩子有分寸。当然,酒这东西,能不碰当然还是不要碰的好,喝酒毕竟伤身。 特别开心的时候,不妨破例一次。 乔安年从位置上站起身:“我敬他酒?妈,你问问他,他有这么大牌么?” 贺南楼:“有。” 乔安年笑骂了一句,“滚蛋啊。” 张倩柔不赞同地道:“哎,年年,怎么跟小楼说话的?不许这么跟弟弟说话啊。” 乔安年从冰箱里,拿了一大瓶橙汁出来,给张倩柔跟小孩儿把杯子满上。 三个人一起碰了碰杯。 乔安年特意单独跟小孩儿碰了碰杯:“等你成年了,我再陪你好好喝一杯!” 贺南楼:“我记住了。” 乔安年听乐了,“你记这个干吗?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快长大,能光明正大地喝酒是吧?” 张倩柔喝了口橙汁,转过头,看着小孩儿道:“小孩子对自己没有尝试过的事情好奇么,这个太正常了。是不是啊,小楼?” 乔安年:“前面半句话我赞同啊。不要说小孩子,大人对没有尝试过的事情好奇,进一步想要跃跃欲试,都很正常,对吧?不过违法乱纪,或者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事情,再好奇,都不能碰。” 张倩柔赞同地点了点头,她柔声道:“你说得对,不过小楼今天才刚回来,你就不要说这么严肃的话题了,让小楼开开心心地吃一顿晚饭么。” 乔安年笑了,“您说得特别对。我这不就是……随口一说么?来,来,我们继续走一个啊!” 乔安年举杯,再一次跟他妈还有小孩儿两人碰了碰杯。 餐厅里,明亮的灯光投在桌上张倩柔跟小楼的身上,对小孩儿回国这件事,乔安年总算是有了真真真切切切的真实感。 就像是他妈刚才说得那样,他们终于又坐在一起同桌吃饭了。 … 乔安年睡觉时,手机声音调的静音。 后来起床后直接跟他妈还有小孩儿一起下楼吃饭了,一直也没看手机。 吃完饭,他跟小孩儿一起上了楼。 贺南楼回他自己房间拿手提跟IPAD去了,乔安年拿起放在床边的手机,一看,发现群消息竟然又超过一百条了。 估计是知道小楼今天回来,问小楼的情况的。 乔安年打开群消息,果然,全是艾特他或者是小楼的。 林乐乐:“@大乔,顺利接到小楼了吗?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啊?” 骆杰:“你还不知道他?哪次小楼回来,他顾得上咱们的?等着吧,最早晚上,最迟明天,才能回复我们消息呢。” 郁子航:“小楼这次回来会待满一个暑假吧?” 蒋若依:“不好说,我看他前年跟去年暑假,就都没有待满。@小楼,小楼,小楼,现在在干嘛呢?被安年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许明朗:“也不知道今年小楼又长高了没有,寒假见到的时候,他都快比我高了。” 林乐乐:“可别再长了。再长他乐乐哥哥就没法自如地搭他的肩了。” 贺南楼:“@林乐乐,不至于,不至于。你踮个脚,还是勉强能碰到的。哈哈哈。” 骆杰:“……求你们了,你们手机用同一款也就算了,手机壳麻烦换成不一样的好吗?!!!每次你用小楼的号给我们回信息,违和得不行。你跟小楼俩人还没精分,我要精神分裂了。” 乔安年也是信息发出去后,才发现自己又拿错手机了。 乔安年继续用小孩儿的手机回复—— 贺南楼:“哈哈哈哈!就不!” 程云溪:“总觉得,这这是在败坏小楼酷盖的性向。” 程云溪:“打错字。形象。” 乔安年捧着手机,险些被吓一跳。 差点以为小楼自己发朋友圈,高调出柜了。 这坑人的输入法。 … “小楼,乐乐他们想约你一块出去玩儿。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景点,或者是娱乐场所?” 怀里抱着IPAD跟手提的贺南楼走进房间,“不能拒绝?” “哈哈哈哈。如果拒绝的话,他们几个会直接杀到家里来,就算是用绑的,也会把你给绑出去,然后陪你玩吧?” 在群体中年纪最小的好处是,可以处处得到照顾。坏处就是……哥哥、姐姐们的好意,完全没有办法拒绝,哈哈哈。 贺南楼把IPAD跟手提放床上,走到床头。 “是不是在找你手机?你手机在我这呢。刚刚我又看错了,不小心拿你的微信在群里回复大家了,惹来抗议声一片。哈哈哈,给。” 乔安年把手机给贺南楼递过去,去拿他自己的手机。 指纹解锁,乔安年才点开微信,就瞧见小孩儿在群里发了条信息。 贺南楼:“害,什么景点啊,娱乐场所的,小楼哪儿没去过,什么没玩儿过?孩子才刚回来,累着呢。让他在家里多待个几天。这几天,都不许过来打扰我们啊,听见没?” 第100章 警告 乔安年眼睛一个劲地盯着手机屏幕瞧。 但凡他手里拿着的不是他自己的手机,他真要以为这条信息就是他自己的发的! 乔安年在手机上速度打字。 乔安年:“???!!!如果我说,小楼的信息不是我发的,是他自己发的,你们……信不?” 林乐乐:“信。” 乔安年松一口气,可以,这么多年,也不没白疼乐乐这孩子,默契还是在的。 林乐乐:“信是不可能信的。大乔你干嘛呢?怎么,不想我们这几天找小楼玩儿,又担心我们会找上门,所以特意给我唱得这一出是吧?” 骆杰:“这不明摆着呢么?他就是这个意思。我们不能如他的意。@贺南楼,小楼,明天你语音我,哥哥带你去玩。” 林乐乐:“@贺南楼,小楼,想去哪里说一声,乐乐哥哥带你潇洒去。” 乔安年:“……真是小楼他自己的发的。@贺南楼,吱个声,别毁我清白啊。” 乔安年不仅在群里这么说了,还专门跟小孩儿说了一声,让他在群里回他。 不一会儿,乔安年手机上就看见了小孩儿回复的信息。 就一个字,“嗯。” 乔安年:“@贺南楼??你这解释跟不解释有区别?” 林乐乐:“咋的还演上了?” 钱飞:“要不怎么能出效果呢?总之,小伙伴们,大家伙品一品小楼之前发的跟现在发的。大乔说,之前是小楼回的群消息,你们大家信么?” 骆杰:“我的智商不允许这么被侮辱!” 蒋若依:“我感觉吼,小楼跟大乔的语气还是挺好区分的。看字就可以了。” 程云溪:“对。” 郁子航:“是这样。” 乔安年:“……都跪安吧。霸霸累了。” 乔安年收起手机,第一时间走到坐他电脑椅上的小孩后头,手臂从后面勒住他脖子,语气凶狠,“说!干嘛拿你自己的手机回复信息?” 意识到他自己的这话有歧义,小孩儿拿他自己的手机回复信息,当然没什么问题,乔安年赶紧换了个“质问”的方法,“我的意思是干嘛学我的语气,回复信息?!” 贺南楼头也不抬:“好玩。” 好玩?!!! 乔安年差点给气笑了:“下回不许这样了啊。败坏我名声。” 说了小孩儿一声,乔安年把手给松开了。 当然,本来他也没舍得多用力。 贺南楼抬起头,“名声?” 乔安年从小孩儿眼里读出“你有名声这东西”的意思。 乔安年握了握右手的拳头:“差不多得了啊,再啰嗦,我要动手打人了啊!” 总共也就说了四个字的贺南楼,低头打开手提,点开自己的工作页面。 乔安年知道小楼不仅是在国外求学,也知道上的不是初中,而是破格上的大学。因为有莱特老师的推荐信,加上小楼有项目还是发明加持什么的,总之还是跟在那位国际AI大牛的门下学习。 他见过老头给小孩儿上课,挺慈和的一个老头,以前上课时,要是有时候他不知道他们在上课,推门进去,老头还会笑吟吟地主动跟他打招呼,对小楼态度就更加不用说了,反正他碰见的几回,老头就没有几次是不在对着小楼笑的,应该不会压榨童工才对。 “你这都暑假了,都要做项目么?” 乔安年跟编程打了三年交道,小孩儿页面一打开 ,他就知道,这已经大大超过了学校授课的那点东西。 贺南楼页面上是他明年打算推出的一款智能陪护机器人程序编程,现在还是在测试阶段。 如果程序稳定,测试通过,明年就会上线。 他想要尽可能地测试通过,只有这样,才能够顺利交代下去,对产品做进一步的性能研发。 贺南楼避重就轻,“嗯。” “你今天好歹刚回国,先休息休息,放松一下。哪有一回来就开始干活的?总不至于让你明后天就给他提交项目成果?别忙了,刚吃完饭,要不一起看个片?” 在敲击键盘的贺南楼停下,抬起头:“什么片?” 乔安年拿着手机:“你喜欢看什么片?我上网找下资源。” 除了小时候看过几部动画片,对影视剧可以说是知之甚少的贺南楼:“你喜欢看什么片?” “我啊,我喜欢看恐怖片、惊悚片什么的,一般人应该不太能接受得了。还是说,宝,你有兴趣?” 说到恐怖片跟惊悚片,乔安年的眼睛都亮了好几个度。 他以为男生对恐怖片跟惊悚片的接受度应该是比较高的,结果每次在群里安利自己喜欢的几部片子,就遭到乐乐、小杰他们强烈地联合抵制。不许他在群里发任何恐怖片段,海报也不可以! 只有云溪会问他哪个网站可以看,以及电影资源。 他总不能跟云溪一起坐沙发,或者坐床上,一起吃着爆米花,一起看恐怖片。哪怕他对小姑娘一点意思也没有,毕竟男女有别,始终不大合适。 他以前一直都是一个人看片子,特别想有个人能够跟他一起入恐怖、惊悚的坑,这样可以两个人一起讨论或者是吐槽剧情。 毕竟不管是旧的还是新出的片子,只要是找得到的资源,他都全部刷过了。 有些经典的片子甚至五刷、六刷过。 贺南楼想起自己刚重生的那一天,发高烧。乔安年夜里潜入他的房间,为他物理降温,当时应该就是在看恐怖片或者是惊悚片。 蓝牙耳麦的隔音效果不好,他看不到影片,听了一晚上的恐怖片特效,也因此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贺南楼果断拒绝:“没兴趣。” 乔安年就不明白了,怎么这帮小孩儿没一个喜欢看恐怖片的? 明明他工作室的好几个小伙子就很喜欢看恐怖、悬疑类,他还借着恐怖片的灵感,拍过一组丧尸跟僵尸的照片,就发在他自己的微博,还因此小小地火了一把。 乔安年:“怎么你们都不喜欢看恐怖或者是惊悚片的影片啊!真的很好看的。我陪你一起看,我们先从不那么恐怖的看起,好不好?就是那种带点恐怖,又有搞笑元素的,也许你会因此爱上恐怖、悬疑类的影片呢?” 贺南楼低头,继续敲打着键盘,他决定工作。 乔安年对恐怖、惊悚片的安利再一次惨遭滑铁卢。 … 乔安年下午睡多了,这会儿也睡不着,决定看一部片子,打发时间。 电脑桌被小孩儿给占了,乔安年拿了放在床边的懒人桌,打开,支在床上,抱着自己的手提上了床。 乔安年打开手提,盘腿坐在床上,斜睨着在敲打键盘的小孩儿,特意稍微扬高了音量,“我要看片了啊,你真不跟我一起看?” 回应他的是干脆利落的键盘的敲击声,像是对他发动没有言语的嘲弄。 乔安年:“……” 乔安年只好一个人寂寞地打开了视频。 在重温经典以及尝试看一部新 片之间,乔安年犹豫了下,决定还是稍微尝试一下最近上映的一部新片。 老片子他重温得太多遍了,很多恐怖的镜头对他来说都免疫了。新片好歹剧情对他来说是新的,如果运气够好,碰上导演能力跟叙事能力都比较强的导演,也许会有惊喜也不一定。 片子开头,就是一段比较阴森、压抑的BGM,间或伴以某个人恐惧的喘息声。 一段尖锐如哨声般的尖叫,随着鹰隼振翅的声音撕开寂静的山林,一个身穿红色晚礼服的女人,赤着脚,跑在山林里,头也不回,好像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着她。 恐怖片的老套路了,开篇以全景展开,然后镜头剧烈摇晃,在摇晃的镜头当中镜头逐步拉近,先是女生脚踝的特写,再是小腿,再是身体,以及脖子的部位……让观影者从作者镜头当中,感受影片的恐怖气氛。 乔安年没能感受到恐怖气氛,他只感受到了导演满满的套路以及对片子的敷衍。 女主角赤着脚在山林里跑,脚怎么可能只是沾上一些草屑? 如果真正光脚在山林里跑,脚底或者是脚踝或多或少一定会被山间的杂草或者是树枝所划伤…… 乔安年看了看进度条,3分29秒…… 这三分多钟的镜头里,女主角一直在跑,镜头一直在抖,BGM配合地给出紧张地气氛。 乔安年很后悔。 对于浪费了他近四分钟的宝贵时间的后悔。 恐怖片完全不恐怖也就算了,竟然一点也不走心…… 乔安年刚要关闭视频,警车鸣着警笛停在森林的山道上,车上下来的五名警察全副武装。 这个时候,BGM不那么闹腾了,改由警方小心朝树林方向包围的那种低沉的音乐。 乔安年也就又暂时摁住了点叉的冲动。 女生眼看就要跑出,见到警方…… 忽然屏幕出现一道残影迅疾地抱过女孩—— 镜头切到一个躺在地上的,身穿警服的近景。镜头向身体的腰部、胸膛推进…… 贺南楼不是一个容易受外界干扰的人。 尤其是一旦他沉浸在程序的编写当中时,通常没有什么会打扰到他。 但是很显然,惊悚片的BGM除外。 贺南楼忍受着忽然压抑,忽然紧张的BGM,在BGM又是陡然一换时,他敲打键盘的动作倏地一顿。 贺南楼:“乔安年,把耳麦戴上。” 乔安年双手抱着曲着腿,看得太入迷,压根没听见。 贺南楼从位置上站起身。 BGM陡然变得急促,镜头终于推至死状可怖的男警察的脸,并且导演很是大方,就怕吓不到人,直接给了一个血腥画面特写。 贺南楼按了暂停。 乔安年等着故事情节的推进呢,屏幕冷不防地给停了。 乔安年抬起头。 贺南楼:“戴上耳麦。” 乔安年:“我影响到你了啊?” 贺南楼没什么表情:“你说呢?” 乔安年想了想,都在一个房间里,自己声音外放的确不太厚道,却去找了蓝牙耳麦戴上。 房间终于安静下来。 … 惊悚片的音效后劲,显然比较大。 在接下来的二十来分钟里,贺南楼脑子里响起的几乎全是自己刚才短短几分钟内听到的BGM的声音。 比起画面,贺南楼对于声音要敏感得多。 因为声音 会将画面在脑海里自动补齐,而人对没有见过的、未知的恐惧,会在只听见声音,没有见到画面时,被放大无数倍。 贺南楼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写程序。 贺南楼捏了捏鼻梁,保持着过去工作习惯的他,右手向前,打算去端咖啡。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指尖。 贺南楼整个人激灵了一下。 乔安年被小孩儿的反应给吓一跳,他抚着胸口,“吓!吓我一跳!你怎么回事??我就是看你手在这摸啊摸的,也不知道摸什么,所以想恶作剧一下,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怎么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感觉小楼的胆子应该没这么小才对。 贺南楼语气沉沉:“你看完了?” 乔安年一脸地兴奋:“没呢。我觉得这部片子还不错,悬疑做得挺到位的,打算去拿鸭脖助下兴!对了,我前阵子被麻辣鸭脖种草,买了一点放抽屉里,专门追片的时候看的!” 说话间,乔安年已经松开小孩儿的手,走到床边的抽屉前,他打开抽屉,弯腰拿了好几包麻辣鸭脖走了过来,“呐,给你几包。” 贺南楼看见血红色的鸭脖包装,脑海里闪过电影片段,关于残肢的血腥画面的特写,唇线紧紧抿起。 对于有洁癖且有轻微强迫症的人而言,当他看见某个食物,脑海里却全是脏污的、血腥画面时,无疑是巨大的痛苦。 贺南楼:“不喜欢吃辣。” 乔安年纳闷,“你不是刷火锅的时候挺能吃辣的么?” “现在不喜欢了。” 贺南楼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继续坐在了电脑前。 乔安年把其他包麻辣鸭脖给放床上,他拿了一包,撕开,咬了一口。 “我跟你说,我买的这一款麻辣鸭脖味道真的很不错,你要不要尝……” 贺南楼视线避免跟乔安年手里的鸭脖接触,声音冰冷:“拿走。” 乔安年注意到小孩儿的不对劲,特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关心地问道:“???怎么了?你是闻不得鸭脖的气味?闻见鸭脖的气味就难受还是怎么的?” 事实上,只是对鸭脖的形状不太能接受的贺南楼,解释起来太过麻烦。他的眼神里不带一点心虚:“嗯。” 小孩儿挑嘴,对鸭脖的气味敏感什么的,对于乔安年来说自然一点也不觉得有多奇怪。 他只是有点犯难。 不能一边啃着鸭脖观影,他观影的快乐简直要少一半! 乔安年只好依依不舍地把他的鸭脖都给收起来,并且蹲在门口,啃完了他已经撕开的这一包鸭脖。 为了他家乖崽! 他忍! 乔安年啃着鸭脖的时候,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对了,他记得好像是他还没打开鸭脖之前,小楼的神情就有点不对劲了。 乔安年把鸭脖的骨头给吐在掌心,不经意间瞥见自己手里鸭脖的形状,忽然福临心至…… 乔安年手里举着吃到一半的鸭脖,兴冲冲地跑进房间,“宝,你该不会是,被刚刚恐怖片的画面给吓到了吧?” 贺南楼的视线遭到鸭脖近距离的一万点伤害,他的脸都是绿的,“离我远点。” 乔安年:“……” 乔安年只好出去,坐在楼梯上,啃完了那剩下的半根鸭脖。 是的,这一回连房门口也没敢坐,就怕气味会飘进去。 当乔安年终于啃完鸭脖,呲溜着一嘴的麻辣,彤红着嘴唇回房时,发现小孩儿脸澡都洗过了,这会儿穿着他的一 件柠檬黄的T恤,在写程序。 乔安年:“……” 至不至于。 乔安年走上前,“宝,你现在还好吧?其实恐怖片真的没什么恐怖的,很多套路都差不……” 看着小孩儿乌漆的眸子盯着他,乔安年十分识趣地闭上了嘴。 那部片子,后来戴着蓝牙,总算是倍数看完了。 片子烂得一批,前后叙事逻辑矛盾。导演把全篇的精彩,都贡献在开头的几个镜头跟全篇的BGM上了。就是开头,也是略显套路的。 全程可以说没什么惊喜,看完简直感觉是在浪费生命。 幸好他没有边看边啃鸭脖。 这样的烂片,对他的鸭脖也是一种亵渎! 乔安年每次看完一部烂片,都有一张身体跟灵魂都遭受到了双重伤害的感觉。 实在没有力气再点开下一部,乔安年干脆去拿换洗的衣服,打算去洗澡。 他下午午睡前洗过澡,不过之前坐在楼梯上,吃鸭脖那会儿,又出了点汗,还是得稍微冲一下,以免小孩儿又嫌弃他,不让他上床。 他这房间的主人当的,太卑微了。 … 房间安静,没有恐怖片时而阴间时而紧张的BGM,只有浴室里冲澡的声音。 夜色,总是带有某种神奇而又神秘的魔法,它会令很多事情都染上难言的暧昧和骚动。 贺南楼这一段扩写的部分,几乎都不能用。 忽然想吃蛋糕,也许,这个时候,只有甜品能够令他稍微投注一点注意力。 贺南楼编写代码的动作停止。 在工作效率低下的情况下,就应该停止手边的工作。 然后,离开。 离开当前的工作环境。 贺南楼很清楚,现阶段造成自己无法全身心投入的原因是什么。 明知道继续处在现有的环境当中,他的工作效率只会是零,贺南楼依然,没有选择离开当前的环境。 他只是选择停止手边这一项的工作。 屏幕右下角,聊天的头像已经孜孜不倦地跳动了很长时间 贺南楼拖动鼠标,终于勉强点击头像,弹出对话框。 布莱恩:“Leo,终于等到你了!!!我在江城了!!你现在在哪里?在江城吗?” 布莱恩:“Hello,Leo,在吗?” 布莱恩:“我晚上见到了端方集团名义下,端方科技总公司的负责人了,他们对我们公司是挺感兴趣的。” 贺南楼:“那就再跟对方接触看看。” 布莱恩:“!!!上帝!你终于回复我信息了!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对方的态度有点傲慢,好像不是很瞧得上我们公司的规模。并且,对方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意思,似乎是收购的意图大于合作的意图。” 是要收购,不过,不是端方收购他们,而是他们抄底端方。 当然,不是现在。 不过那一天,不会太远。 贺南楼:“端方科技没有自己的核心AI技术,他想要收购摩天,很正常。” 布莱恩:“话是这样没错,不过这是不是说明,我们摩天挺被业界看好,就连端方集团这么大的公司,都想要收购我们。” 贺南楼:“如果对方表现出收购的意图,不要一口回绝,敷衍过去。” 布莱恩:“???” 被对方欣赏是一回事,真要把公司卖给对方,可是另外一回 事。 布莱恩一连发了好几个问好过去,“为什么?难道你,难道你打算卖掉摩天?!!” 贺南楼:“如果要卖,我自己会谈,不需要你参与。” 实际对摩天只有百分之十的控股权的布莱恩:“……” 反正,不是要卖掉摩天就好。 布莱恩:“好。我知道了。” 布莱恩:“对了,Leo,你现在在哪里?我听小Leo说,你最近并不在江城是吗?那你最近有没有回江城的打算?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安排见上一面吗?毕竟我们也合作很多年了。” 贺南楼:“没有必要。” 布莱恩:“没有必要?你竟然说跟我见面没有必要。喔,Leo,你真是叫我伤心。” 谈完公事,贺南楼就没有再聊天的欲望。 布莱恩:“嘿,Leo,你是有两个侄子,是吗?小Leo的哥哥,Joe,他跟Leo可真是两个极端,看起来可真是一个可爱的男孩子。” 贺南楼是知道布莱恩的性向的,这家伙交往过女朋友,也跟男性交往过。他点叉的手一顿,“别打他的主意。” 布莱恩:“??你指的是哪个他?” 贺南楼:“Joe。” 第101章 失敬 布莱恩:“???Joe应该成年了吧?” 布莱恩不理解。 如果Leo是让他不要打小Leo的主意,他还能够理解,毕竟小Leo还没有成年嘛。他也没有混账到对一个孩子有那方面的想法,何况Leo漂亮归漂亮,但是性格太冷了,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相比之下,Joe确实长相就是他的菜,笑起来又很阳光,看上去就很好相处的样子。 他原先以为Joe既然是小Leo的哥哥,肯定是比Leo要大。 难道兄弟两个人才差一岁? 贺南楼:“如果你敢打他的主意,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布莱恩:“!!” 布莱恩跟Leo合作这么长时间以来,Leo给他的感觉是脾气古怪,性格也有点冷,但是并不算很难相处,也很少听他说过什么重话。 哪怕那个时候公司在筹备阶段,他对各方面都不是很清楚,搞砸了一些事情,Leo也只是自己做好了解决的方案发给他,让他照常推进,连责备的话都没有说过。 比起责备、训斥或者是发泄情绪,Leo似乎更加注重效率。 至于其他日常沟通当中,Leo谈不上多言语多温和,但是这种用几近威胁的口吻跟他说话,这在以前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布莱恩有点傻眼。 他今天才第一次见到Joe,如果能够做朋友,进一步的了解当然很好,但是要是为此惹怒了Leo可就得不偿失了。 布莱恩赶紧表态 :“我只是觉得Joe笑起来很阳光,跟你和小Leo的性格很不一样,只是对他有点好奇罢了。你也不要太敏感嘛。再说,他要是已经成年,应该有交友的自由吧?你这个当叔叔的是不是太紧张了?” “哎?小楼,你看见我之前拿在手里的短裤没?是一件米色的棉的运动款的睡裤?” 浴室的门打开,乔安年穿着拖鞋,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低着头,在床上还有地板上找他的短裤,看看是不是进去洗手间之前,没拿好,给落哪儿了。 贺南楼转过头,只见穿了件白色大爷款式的背心跟四角内裤的乔安年背对着他,弯着腰,在掀床尾的被子。 应该是摄影在外面没少晒的缘故,小臂的肤色,跟肩膀完全是两个肤色,只有一双大长腿仍然白得很匀称,一如少年时期。 “奇怪,怎么床上也没有?” “是不是这件?” 乔安年到处都找过了,就是没找见,都快放弃了,打算干脆去柜子里再重新拿一件,抬头一看,可不就是他平常用来睡觉穿的那间短裤嘛! 乔安年一脸高兴地走过去,拿过短裤床上,一边把脚给伸进短裤里,一边抬头好奇地问道:“就是这件,小楼,你在哪儿发现的?” “床头。” 乔安年他把裤子给穿上,随便提拉至腰间,被自己给蠢笑了,“你在床头找着的啊?我刚刚还在床尾翻半……” 乔安年的说话声倏一停,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孩儿,“宝,你干嘛?” 两人的距离基本上就是他只要他把脑袋往前一伸,两个人一准会额头碰额头。 贺南楼指尖调整乔安年腰间的松紧带,抬眸,“你都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吗?” 乔安年这才发现,他短裤的松紧带的皮筋溜了,好几个地方都是。 乔安年大笑:“哈哈,还真没有。可能我皮厚,触感神经迟钝。再说,我又不像你,触感那么敏感。” 贺南 楼指尖缓缓松开,“好了。” “谢谢,宝贝儿!” 乔安年光着脚上了床,“宝,你现在要不要睡觉?” 贺南楼 :“我去洗漱。” “行,你去吧,我等你啊!” 乔安年上了床。 贺南楼进了洗手间,很长时间才出来。 布莱恩信息发出去后很久,没有收到回应。 布莱恩:“??Hello,Leo?你是今天又约了哪位美女一起过夜吗?” 布莱恩:“Hello,Leo??” … 贺南楼在群里模仿了乔安年的语气,让林乐乐他们这几天都不要约他出去玩。 林乐乐他们还当真消停了几天。 倒不是几个人忽然变得有多听话,而是大家考虑到小楼刚回国,身体确实比较累,加上还要倒时差,这才没有直接去贺家堵人,只是让乔安年在群里发几张小孩儿的照片,看看是不是又长高了。 乔安年手机里,全是小孩儿回国后的照片。 小楼在喝水的,睡觉的,坐在电脑前写程序的,他们两个人一起到露台看星星的,还有小楼骑车载他的…… 基本每天都是刷屏的节奏。 群里的小伙伴们也很配合,一点也不嫌他。 事实上,因为大家很长时间没看见小孩儿了,加上贺南楼他自己的朋友圈常年也不更新,因此对于乔安年刷屏这件事大家没一个有意见的,反而一个劲地在群里夸小孩儿又长高了,又变帅了。 蒋若依 :“啊啊啊啊!!小楼到底是怎么做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帅的?!疯狂心动。” 乔安年:“有木有阔能,只是因为,有一个比较会拍的摄影师?” 乔安年坐在电脑前,在修他这两天跟小楼一起在傍晚出去随手拍的照片,桌上,被调成静音的手机屏幕一直在亮。 乔安年原先只是打算看一眼,大家都在聊什么,看着群里大家在群里都在刷小楼变帅了,乔安年也挺感慨的。 以前他在群里发照片,大家夸得最多的就是小楼又变漂亮了,或者还是跟以前那么可爱,最近这两年,他只要在群里发小楼的照片,大家都是齐刷刷地在群里喊帅。 乔安年看了眼盘腿坐在房间地垫上,在飞快敲打键盘的少年,唇角勾起。 小楼的时差还没完全调整过来,因此这两几天,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家里,只有在傍晚的时候,他会骑着他前暑假前特意买的自行车,载着小楼在小区里兜风。 有时候他骑累了,就换成他坐在后座,小楼骑车载他。 当他坐在小楼后座,看见风吹着少年的衣服,勾勒出少年特有的纤细的腰身,他总是能够特别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小楼是真的长大了。 他的小乖崽,从一个漂亮的小团子,长成可爱的小男孩,又从小男孩,成长成了无敌帅的小帅哥了。 骆杰:“我劝你不要,弟弟还小。” 蒋若依:“哈哈哈。我就是姐姐对弟弟的那种喜欢嘛!” 郁子航:“我有亿点点伤心。” 蒋若依:“别伤心,我还是最喜欢你啦!摸头,摸头。” 钱飞:“禁止在群里撒狗粮,不然踢出群,拉黑OK?” 林乐乐:“禁止在群里撒狗粮,不然踢出群,拉黑。” 骆杰:“禁止在群里撒狗粮,不然踢出群,拉黑。” 蒋若依跟郁子航因为都是在符城上的大学,这两人也不知道是日久生情,还是喜欢的种 子在以前就已经埋下,总之到了大二的时候就正式走在了一起。 郁子航话偏少,蒋若依则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两个人性格特别互补。 程云溪:“小楼穿的是不是都是你的衣服?@乔安年。” 程云溪没提的时候,大家还没有注意到,程云溪这么一说,群里的小伙伴就赶紧往前翻,小孩儿的照片,一看,HIA真是。 那些什么荧光绿啊,少女粉啊,宝石蓝啊,一看就知道是大乔的品味没跑了! 骆杰:“啊,小楼穿的是大乔的衣服啊?我说呢,总觉得哪里怪怪得。好好的一个酷盖,变得骚里骚气的。大乔,@乔安年你还是带孩子去买几身衣服吧。” 钱飞:骚里骚气倒不至于,但是不怎么符合小楼的气质倒是真的。大乔,麻烦去给孩子买几身衣服吧,趁着孩子审美还没有固定,搞不好还可以挽救一下。” 林乐乐:“希望小楼的审美还没有被大乔给带偏!!” 蒋若依:“应该来得及的,我对楼崽有信心!!!” 乔安年:“你们什么意思?我的审美有什么问题吗?” 许明朗:“我觉着……还,还好?” 钱飞:“班长,你不要安慰他哇!!!大乔会当真的!!!” 乔安年:“……” … 乔安年一点也没觉着自己审美有什么问题,不过他还是决定,带小孩儿去一趟商场。 买不买衣服什么的倒是其次,关键是这几天小楼连内裤都是穿的他的。 他明明拿了新的给小楼,可能是他内裤款式都是一样的,小孩儿总是拿混。 乔安年认为,还是有必要给小孩儿添些内裤,顺便再给添置几套夏装,总不能一个暑假都穿他的。 再一个,衣服、裤子什么的还好,他们两个的确能混穿,鞋子就不大可了。小楼现在身高虽然跟他差不多,但是鞋子比他大一个码子。 现在小孩儿傍晚随他出门兜风,都是穿他的人字拖出门。 以至于他把照片给发群里时,骆杰他们都吐槽他,是在糟践小帅哥,若依更是感叹,也就只有小楼底子好,能经得起他这么糙。 钱飞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以前火过的一张,娃放假前跟着爸妈,以及放暑假跟着爷爷奶奶之后的一组对比照片,群里笑得比鸭子过河还热闹。 张倩柔听说乔安年打算带小楼去买衣服,本来想着陪两个孩子一起去,但是她之前已经因为贺南楼回国的事情,特意调休了两天,这周周末就得加班,没办法一起陪同。 张倩柔刻意给乔安年打了钱,让他带小孩儿多去买几身,不需要心疼钱。 乔安年转头把钱都给小孩儿打了过去。 乔安年给给小孩儿打钱的这会儿,两人已经出门,坐在他的车上。 当然了,小孩儿是被他连哄带骗地给哄出来的,他跟小孩儿说得是,他想要买几身衣服,顺便他也一起过去挑几身。 贺南楼坐在副驾驶,听见信息提示音,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看见了一条转账信息。 乔安年就坐在他边上,转上的提示音他听得清清楚楚的。 见小孩儿转头看他,他就知道小楼是收到他的转账信息了,他身体前倾,替小孩儿把安全带给系上,顺便解释道:“我妈给你买新衣服的钱,别心疼,可劲花。我每次接到活,都有给她打点钱过去,她现在可有钱着呢。” 乔安年告诉小孩儿,张倩柔给他打钱的事,倒不是跟小孩儿讨人情,希望小孩儿记住张倩柔的好,他就是私心地希望 吧,通过他,他们三个人的连结能够更深一些。 哪怕以后他妈妈不跟贺惟深在一起了,他们也能够像家人一样相处。 贺南楼:“你的呢?” 乔安年发动车子,盯着车上的液晶屏幕,将车子倒出车库。 “年年哥哥请放心,后方没有障碍物。年年哥哥开车小心噢。” 智能语音的声音还是挺大的,乔安年没听清。 他分心地问了一句:“什么?” “你不给我钱买衣服么?“ 乔安年脚踩刹车,不可思议地转过头:“你仔细看清楚我妈打了几个零了么?那么多个零,还不够你买几身夏装的?” 足足有六位数了好吗? 夏装又不像秋冬装那么贵! 贺南楼:“不够。” 乔安年松开刹车,踩油门,倒车出库,“你买那么贵的做什么?回头等你明年又长高了,短的又该穿不……” 倒不是乔安年舍不得钱,只是小楼到现在每年都还在长高,没必要买太多,造成不必要的浪费。 贺南楼淡声道:“不带出去国,留着,你穿。” 乔安年:“……略心酸,谢谢。” 心酸当然不是因为要穿旧衣服,而是他这两年都没怎么再长高,小楼却还在长。 搞不好等小楼这次出国,衣服刚好可以留给他穿。 明明,哪怕是现在,也都是小楼穿他的衣服…… 不行,从这个暑假开始,他要努力运动,看看还能不能再长长!!! 贺南楼:“不客气。” 乔安年:“……” 好想把崽给踹下车呢。 … 乔安年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去过商场了,这么多年,他来商场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上大学以前,他的衣服绝大多数都是张倩柔买给他,上大学以后,他开始有自己的收入,他才陆陆续续,给自己添置生活用品,但是他大部分时候都是直接网购。 看中款式后,无论是衣服还是、鞋子,他都是直接选的最明亮的色系。 乐乐他们不止一次吐槽他,为什么他的作品对光影以及色彩的把握那么好,怎么到了私人穿搭的时候一塌糊涂。 他其实真没觉着自己的穿搭有什么问题。 他就是喜欢明亮、鲜艳的颜色,会他由衷地觉得热闹而又朝气,不会那么单调。 至于什么是土,什么是时尚…… 比起追求所谓的时尚、流行,在乔安年看来,远没有取悦自己来得重要。 如果他穿了一身在别人看来很有品味的穿搭,他自己是没有办法欣赏的,在他看来,就有点本末倒置。 别人的眼光跟评价,哪里有自己舒服跟自在来得重要。 两个人是直接从地下车库搭乘电梯抵达商场一楼。 出了电梯,是商场的休息区跟安全通道。 在出休息区的玻璃门之前,乔安年拉住小孩儿,“来,先把口罩戴上……” 乔安年从口袋里,拆分了一个没用过的口罩。 “为什么要戴口罩?” 对于大夏天在商场戴口罩这件事,贺南楼无法理解。 乔安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口罩给小孩儿戴上,确保小孩儿半张脸都给遮住了,就连高挺的鼻尖也给遮住,只露着一双漆黑的眼睛,这才松了手,解释道:“戴口罩当然是为了挡住你这张迷人帅气的脸啦。你信不信,要是你就这么出去,到时候又会有人 拿着手机对着偷拍?” 小孩儿现在光是身高就足够惹眼的了,加上渐渐地有了日后霸总的气质,商场人多,活多少会有那么一两个,会拿手机偷拍。 他不太希望被太多人注意到。 乔安年从另一边口袋里,也拿出了一个口罩,给他自己戴上。 贺南楼:“迷人帅气的脸?” 乔安年听出小孩儿是拿他刚才说的话对他进行反讽呢,一下乐了,“可不是,同样迷人帅气的我,也需要挡一挡这张无处安放魅力的脸,怎么样,不行么?不知道了吧?你年年哥哥现在在江城这一片还挺红的,有不少粉丝。我怕等会儿会有粉丝把我给认出来。” 贺南楼手臂绕过乔安年的后肩,推开休息区的玻璃门,牵着他的手出去,“失敬。” 乔安年哈哈大笑。 … 这个商城,乔安年陪林乐乐、骆杰他们来过,是过来给陆泽晗选生日礼物的。 男生们选礼物,一般都讲究效率。直奔所在楼层,看中,买单,拎走了事。 因此,他对这个商城,一点也不熟,他就带着小孩儿从一楼逛起。 乔安年原先觉着吧,只要口罩一戴,他跟小孩儿基本上就能起到“隐身”的效果,谁逛商场会盯着两个大男人看啊。 但是他很快发现,在商场基本上没什么人戴口罩的情况下,他们两个人的回头率好像…… 更高了???!!! 算了,反正不会被人认出来就行。 乔安年牵着小孩儿的手,在一楼逛了逛,发现一楼全是香水、口红跟化妆品区。 乔安年逛了一会儿就发现了,一楼不太可能有他跟小楼要买的东西。 乔安年看了商场的标识,往自动扶梯走去,打算搭乘自动扶梯上去。 “阿,阿——” 乔安年对香水成分中的部分花香比较敏感,哪怕戴着口罩,还是有点过敏。 因为戴着口罩,喷嚏打不出来。 “等我一下,我去打,阿,阿嚏……我去打下喷嚏……” 有顾客在柜台前试香水,乔安年不想影响到其他人,就跑到一边角落里,把口罩下拉,打喷嚏。 乔安年转过身,就看见小孩儿手里拿了好几张纸巾,递给他。 乔安年接过去,纸巾捂着鼻子,闷声闷气地问道:“这纸巾,你哪来的?” “借的。” “嗯?” 乔安年顺着小孩儿的视线,转过头,看见站在香水柜台前的柜姐,对着他热情地友好招手。 至今没搞清楚,小孩儿异性缘好,究竟是因为脸,还是因为男主光环的乔安年:“……” 终于穿过香水区。 乔安年上了自动扶梯,随着自动扶梯越升越高,总算是舒服了一点。 … 自动扶梯往上走。 “哎,宝,好可惜呀。你现在个子未免也窜得太高,太快了,不然我感觉那件衣服挺适合你的。” 贺南楼看向乔安年所指的方向,只见店招赫然写着XXX精品童装,乔安年看中的,是一件蓝白条,衣服上印有小恐龙团的儿童POLO衫。 贺南楼:“那件挺适合你,就是太小了。” 乔安年兴奋地问道:“嗯?很适合我吗?哪件?哪件?” 哪怕没他的尺寸,回头上网上搜一搜有没有类似的款,也是可以的嘛。 贺南楼握着乔安年的手,指着橱窗里,一件天蓝色纱裙,模特的头发 上,还带着白色的皇冠。 乔安年:“……” 小孩儿记性会不会也太好了点? 怎么就对他十二岁那年的女装都记得一清二楚的? 乔安年没好气地道:“我那会儿是骨架小,现在就算是真给我穿,我肯定也穿不下的了。” 贺南楼点头,学着乔安年刚才的语气,“好可惜呀。” 太欠揍了! 下了自动扶梯,乔安年搂着人,疾步走到一边,“欠揍呢,啊?” 神情还挺凶,就是声音里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一只手搭着小孩儿的肩,进了运动、休闲品牌专营区。 乔安年也逛,他进一家店,发现有几件衣服比较合他的心意,就让柜姐拿了好几件,让小孩儿进去试试。 “这件,这件,都试一试,我看看。” 贺南楼并不喜欢试衣服,嫌麻烦。 他抱着一堆乔安年挑选的衣服,“你没有看中的衣服?” 乔安年这才想起,自己是诓了小孩儿出来的。 他最好还是真的买几身回去,要不然小楼那么聪明,肯定该猜到他诓他,估计又要有几天不搭理他。 乔安年于是勉强选了一两件,“我也进去试衣服。” 贺南楼先换完衣服出来。 乔安年是觉着小孩儿哪件都合适,因此全让柜姐打包,当然,他自己试的那两件,也都买了。 乔安年衣服换得比贺南楼迟,等他从试衣间里出来,小孩儿已经站在柜台前等他。 “结过账了没?” 贺南楼摇头。 乔安年一脸纳闷:“嗯?钱不是都打给你了吗?” 贺南楼:“你买单。” 第102章 体虚 小孩儿就站在柜台前,巴巴地等着他付钱。 别说以乔安年现在的财力付得起这笔钱,就是付不起,小孩儿开了口,他就算是开口跟乐乐他们借钱,也会把这单给结了。 给自家乖崽买衣服么,这钱他乐意掏。 乔安年掏出手机买单。 这种只要是试了衣服,就买单的客人,柜姐就没有不喜欢的。 替两人把衣服整齐地装在购物袋里,两名柜姐弯着腰,恭敬地送乔安年跟贺南楼出门口。 出了店门,乔安年随手把他手里的袋子随手递给跟在他身后,慢他半步从店里出来的小孩儿。 对上小孩儿漆黑的眼睛,乔安年视线往小孩儿手里拎着的一堆购物袋下一瞥,眉峰微挑,“怎么?你这一堆衣服都是我买的,让你当一回拎袋小弟,还委屈你了?” 贺南楼把购物袋给接过去,“体虚就直说。” 乔安年见小孩儿真把他手里的购物袋给接过去了,还挺开心,觉着自己总算是占了一回上风,冷不伶仃听见小孩儿来这么一句,顿时给气笑了。 占着小孩儿两只手都拿着购物袋,腾不出手,乔安年手臂勾过小孩儿脖颈,把人脑袋给扣怀里,收紧了手臂力道,让小孩儿切实感受一把他身体的实际力量:“谁体虚呢?说,谁体虚?!” 贺南楼口鼻都闷在了乔安年的胸膛前,他又戴着口罩,声音听着有点闷,不妨碍他吐字清晰:“你。” “我看你是欠收……”乔安年加重了手臂的力道。 “妈妈,妈妈,那两个哥哥是在打架吗?” 一对母子迎面走来,小男孩被母亲牵在手里,一蹦一跳地走着,见到前面的两个在“打架”的大哥哥,顿时停住了脚步,仰着脑袋,好奇地问道,声音还挺清脆。 妈妈脸上明显有些尴尬的神色,小声地跟儿子解释:“不是,两个哥哥是在闹着玩呢,没在打架。” 妈妈赶紧拉着儿子加快了脚步。 “啊?真的吗?” “是啊。你看,手里拎着袋子的哥哥一点也没生气,对不对?所以两个哥哥没在打架。” “可是妈妈,为什么拎着袋子的哥哥不还手啊?是打不过吗?” “呀,诺诺宝宝,你看,前面有冰淇淋,我们去买冰淇淋吃好不好?” 妈妈连哄带骗,抱着小孩儿迅速离开现场。 妈妈手里还拎着购物袋呢,抱着小男孩儿疾步小跑的身姿不要太敏捷。 乔安年把小孩儿给松开,斜睨了小孩儿一眼,“怎么不还手,是打不过吗?” 贺南楼:“怕你哭着求饶。” 乔安年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贺小楼,你现在这么嚣张了吗?” “要比么?” “好啊!你说!怎么个比法?比跆拳道、散打还是就是干架?” “干一架吧。” “然后商场的顾客报警,警方以在公众场合寻衅滋事罪把我们俩扣走,江城当天放发送推文,江大某在校生,在商场同其弟弟大打出手,最后双双被警方带走,是么?” 贺南楼替他把脑洞再开得大一点,“也许你的粉丝会助力你,再上一次热搜。” 乔安年微笑:“哇,真是棒棒的呢。” 两个人就是斗嘴,不可能真的无聊到为了分出一个武力值的胜负去干架。 回廊上,小男孩已经吃上了冰淇淋,吃得嘴边都是白色的乃全乔安年这个夏天还没买过冰淇淋呢,这会儿顿时有点想吃。 乔安年转过脸:“小楼哥 哥,想吃冰淇淋。” 小楼哥哥很是冷酷:“自己买。” “不么,喜欢花小楼哥哥的钱。” 贺南楼看着乔安年:“再喊一声听听。” 乔安年哭笑不得,没好气地警告道:“可以了啊,见好就收啊。” … 贺南楼带着乔安年去买冰淇淋。 乔安年从小姐姐手里接过冰淇淋,举着冰淇淋转身就跑。 跑步的姿势挺丑的,因为得小心着不要让冰淇淋掉下来,还得跑得够快,像是一直摆着屁股的水鸭。 吃冰淇淋的人跑了,贺南楼当然只能留下来买单。 付完钱,转过头,乔安年站在商场另一端的围栏玻璃前,一只手握着冰淇淋,另一只手愉快地朝他招手。 贺南楼手里拎着购物袋缓缓地走过去,“12块钱而已,至于?” 乔安年舔了口冰淇淋,“我这不是享受小楼哥哥给我买买买的乐趣么?” 这会儿才买了衣服,裤子跟鞋子都还没买,乔安年决定再带小孩儿去添几身裤子跟鞋子。 两个人继续逛。 “化了。” 乔安年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冰淇淋,“嗯?哪里?” 贺南楼拉下脸上的黑色口罩,低头,咬走乔安年手中的冰淇淋球,眼见冰淇淋球迅速消减了一大半。 乔安年看着都觉得牙齿挺冷的:“你牙齿不冷啊?我看前面还有一个冰淇淋店,咱们再去买一个?” 贺南楼拿纸巾擦了下嘴巴,把口罩给重新拉上:“够了。” 这个冰淇淋球挺大的,一个人吃是有点多。 两个人分着差不多。 乔安年吃着冰淇淋,“哎,对了,刚才在店里我不好问你,你怎么不用我妈的钱买单啊?跟她见外呢?” 贺南楼:“钱多不压身。” 乔安年竖起大拇指,“服!” 买完裤子跟鞋,两人手里都拎着大袋小袋的。 乔安年手里只拿着两三个,剩下的都给小孩儿拿着。 哼,他今天可是大出血了一回,当然得把小孩儿给奴役够本才行。 乔安年刻意落后几步,拿手机拍了好几张小楼的背影。 选了一张绝对看不见侧脸,只有背影,但是绝对把小孩儿手里拎的购物袋给全部清楚拍进去的照片,给随手给PO微博上—— “见过碎钞机么?长这样。” 乔安年更新微博的频率不算高。 基本上,他只要是拍出自己满意的作品,他都会发在网上。 对于乔安年而言,微博更像是他分享作品的一个平台,他喜欢跟同样爱好摄影的网友讨论摄影设备或者是一些摄影的技巧,也会有铁粉在他的留言区及跟摄影有趣的事情。 乔安年非常喜欢这样的互动。 偶尔的偶尔,他也会在网上分享的私人生活,通常,是一片晚霞,或者是他骑着自行车,只露出自行车跟他的影子,他自己并不会出镜。 这是放暑假以来,乔安年第一次更新自己的微博。 “啊啊啊啊!弟弟回国了吗?” “是弟弟吧?碎钞机什么的,一听就是老宠溺的口吻了!哈哈哈!” “哈哈哈!肯定是弟弟没跑了哇!你看年年微博里,除了弟弟,还有谁单人出镜过?” “哇!!!弟弟现在已经长这么高了吗?” “弟弟, 转过头,康康我呀!!!” “弟弟现在是不是比年年还高了?” “哎?照片的背景好熟悉喔,是不是在银天购物中心拍的?” “年年跟弟弟是在银天吗?!!!” 几年时间过去,网络上冲浪的人已经换了一拨,又一拨。 最开始,乔安年微博粉丝都喊他年年。 乔安年是贺南楼唯一的特别关注,他一发博,贺南楼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 这帮网友未免也太神通广大了,他刻意把背景给模糊处理了,竟然还是有人一眼认出他们是在银天吗?! 不过反正网友最多也只是猜测而已,应该不会真的有人专门跑过来偶遇。 乔安年看瞄了眼网友们的留言,就看见小孩儿拎着袋子,坐在商城为顾客准备的等候椅上,他的脚边,整齐地摆放着购物袋。 乔安年是服气的,要是他走累了,袋子肯定是凌乱地瘫在地上,绝对不可能摆得这么整齐。 乔安年走上前,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逛累了?” 乔安年问话的功夫,他设置的特别提示音也响了。 “你看见我发的最新微博了啊?” 乔安年一听特别的提示音,就知道小孩儿也更博了。 小楼的微博基本上是常年长草系列,注册到现在,发的微博屈指可数,因此乔安年猜测,八成是看见他发的微博了,小楼才会忽然更博。 果然,小孩儿“嗯”了一声。 乔安年在小孩儿身旁的位置坐下,“我看看,你发什么了。” 乔安年从口袋里取出手机,“你的小宝贝已上线@乔安年:“他值得。” 乔安年一开始,还没明白小孩儿这三个字什么意思,又看了一眼,才瞬间悟了,顿时乐不可支。他手肘碰了碰小孩儿:“宝,说真的,你真的是有点冷幽默在身上的。你要是去讲脱口秀,效果肯定炸——” 就冲着小楼面无表情搞笑的这股子劲头,绝对能够去掉意想不到的反差效果。 乔安年话还没说完,看见小孩儿动手拎地上的袋子,立马敏锐地问道:“怎么了?有人认出我们来了?” 贺南楼:“不是我,是你。” 他很多年都没有出现在公众场合过,网友不可能会认出他。 乔安年这几年也始终没有在网上PO过他的个人照片,不过他现在跟以前变化不大,还是很好被人认出来的。 乔安年赶紧起身:“那我们快走吧。” 他嘴里说着快走,人就已经跑前头去了,一点也没有要顺手把地上的购物袋给拎几个走的意思。 贺南楼:“……” … 两人东西买得差不多了,刚刚也坐在等候椅上休息了一会儿,乔安年决定带着一堆战利品,班师回府。 乔安年按错电梯,按到了一楼,牵着小孩儿的手一起走出电梯时,才发现自己按错了。 乔安年本来打算再回电梯,被斜对面一家金店的饰品给吸引了注意力。 他妈手腕上的那块玉镯,已经有些年头了,可惜前几天,收拾家里时,不小心给磕碎了。这几天手腕上戴的是另一款玉镯,但是成色明显没有比之前的那一块要好。 乔安年问小孩儿:“我想给我妈买一块玉镯,你在这儿等我会儿,还是跟我一块过去?” 贺南楼:“一起。” 乔安年没有在这家店看中想买的玉镯,倒 是在另外一家看中了一款。 不过他不太知道他妈的手腕的大小,玉镯买多大的他心里不是很有数,于是记下了款式,决定等回头再带他妈过来一起挑选。 这里离出口比较近,反而离他们停车的地方反而比较远,乔安年把小孩儿手里的袋子都给拎过去:“我去开车,你就站在这里等我。等会儿我车子开出来了,给你打电话。” 没必要两个人都拎着大袋小袋地走一趟。 贺南楼:“不用,你去开车,我在这里等你。” 这边出口处,有一个空的展位,有一张长条凳可以坐。 乔安年:“行。我尽量快点。” 乔安年去开车。 大约两三分钟后,贺南楼接到乔安年的电话。 “我开出来啦,刚好路边有个车位,我车子就停在路边,你出来吧。” 贺南楼拎着袋子,往外走。 乔安年从车上下来,小跑着过来。 贺南楼:“怎么不在车上等?” 乔安年笑着从小孩儿手里把袋子给接过去,“我这不是担心你一个人不方便呢么?” “天呐?那上面是什么东西?” “是个人吧?是不是一个人啊?” “天呐!” 乔安年听见周围人的议论声,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 他的眼前只瞥见一道残影,下一秒,他的手腕被拽着,往前跑了几步。 他的身后响起“嘭”地一声,重物坠地,接近于爆炸的巨响。 周围响起刺耳的尖叫声。 “是人!!!” “是人!!!有人跳楼了!!!” “有人跳楼了!!!快,快打120。” “快打120啊啊啊!!!快啊!” 乔安年被贺南楼紧紧地扣在怀里时,整个人有点懵。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乔安年的耳朵是什么也没听见的。 过了好几秒的声音,他的听觉、嗅觉才慢慢地恢复正常。 鼻子闻到刺鼻以及令人作呕的其他气味,乔安年这才猛然意识到,他几秒前瞥见的那一道残影是什么。 意识到刚才是小楼把他护在怀里,乔安年飞快地抬起头,“小,小楼,你没事吧?” 声音都带着颤抖。 贺南楼嘴唇紧抿,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紧绷,“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小楼,你,你身上都是血!!!” 不止是贺南楼身上都是血,乔安年的身上也都是血。 贺南楼:“不是我的。” 乔安年下意识地转过头,一只手捂上他的眼睛上,声线冷峻:“我们先离开这里。” 乔安年咬着唇,“嗯。” 乔安年尽可能让说话时不要发抖:“先,先不要去车上,先,先去小杰家。我给,我给小杰打个电话,看他在不在家。” 他跟小楼需要换身衣服,要不然车上也都会被沾的到处都是,小楼肯定没有办法忍一路。 现在他们这种情况,酒店肯定不会收他们。 小杰的爸妈最近不在家,他家就在附近,步行就可以,去小杰家是最理想的。 对此,贺南楼并没有异议。 乔安年给骆杰打了个电话,并且在电话里要求他必须要下楼亲自在保安处等他。 这么多年的兄弟,骆杰一听乔安年的语气就不对劲,在电话里什么都没问,只是说了一句,“在家, 你跟小楼尽管过来,我现在就下楼等你们。” 尽管骆杰在电话里就听出乔安年的语气不对,看见这两人浑身是血,身上还不知道沾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时,整个人都傻住了。 足足过了好几秒,“我草,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 乔安年脸都是白的,他跟贺南楼两人的手紧紧地牵着,“你先别问,等先带我跟小楼去洗个澡可以吗?” 哪怕到现在这个时候,乔安年的语气仍然听不出多着急,这也无形当中稳定了骆杰的情绪。 骆杰只好暂时忍住满肚子疑问,他把头一点,十分干脆利落地道:“走。” 业主亲自带人上去,是不需要保安登记的,这也是为什么乔安年会在电话里要求骆杰亲自下来接他跟贺南楼两人的原因。 这会儿太阳还没下山,天气热,小区里没什么人,只有偶尔一、两辆车,从三人边上开过。 骆杰家是别墅,不需要乘电梯,这也避免了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被其他住户撞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或者是恐慌。 骆杰用指纹开了门锁。 “给,拖鞋。” “你们手里这袋子不扔?” “方便给我们找个水桶吗?我先放水桶里,今天新买的,扔了可惜。” “你他妈……现在是这些的时候?” “花了好多钱呢。” “你可闭嘴吧。” 还是给找了个水桶,乔安年把他跟贺南楼手里的袋子放水桶里。 “我问你,你们两个人是一起进去冲澡呢,还是分别冲澡啊?我家楼上,楼下都有洗手间。” “分开吧。” “那成,你们两个,谁上谁下?” 沙发上,陆泽晗跟骆初两个人听见门口传来的对话声,起身跟贺南楼还有乔安年两人打招呼,看见一身血渍,贺南楼身上甚至还有不明的模糊黏状物体时,立即意识到,现在不是打招呼的时机。“小楼身上的情况要糟糕一点,小楼在楼下洗吧。小杰,你带安年上楼。” 陆泽晗迅速做出了安排。 乔安年也觉得小楼的情况比他要糟糕,他感激地朝陆泽晗说了声谢谢。 骆初:“现在还说什么谢?我带小楼去一楼的浴室。” “那就麻烦骆初哥了。” 乔安年跟骆初道了声谢,转过头,看着身边从进屋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小孩儿:“你先跟骆初哥去洗澡,等回头,我冲完澡就过来找你。你一个人……可以吗?” 乔安年有点不太放心。他之所以说分开冲澡,是因为分开效率是最大的,而且他们两个人现在味都有点大,要是在一起冲澡,那味可就太冲了。 贺南楼点了点头。 乔安年再一次保证道:“我冲完就下楼找你,很快。” 贺南楼:“嗯。” 陆泽晗:“小楼的衣服就穿骆初的吧,小杰,你给安年拿你的衣服。” 骆杰:“嗯。泽晗哥,我知道的。” 骆初带贺南楼去一楼的浴室,陆泽晗则去骆初的卧室,给贺南楼去拿骆初没有穿过的衣服。 骆初打开手机上的软件,让扫地机器人,把玄关还有地上的血渍给打扫干净。 乔安年身上恶心的血腥味,冲完澡,把骆家的浴室给打扫干净,这才下了楼。 乔安年注意到,玄关跟客厅地板都已经恢复了干净,一看就知道已经收拾过了。 他不大好意思地 对客厅里的三人道道:“小杰,泽晗哥,骆初哥,这次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就是借个地方给你们,有什么可麻烦的。” 骆杰眉头紧皱着,一脸地纳闷还有男孩子不大好意思说出口的担心:“倒是你跟小楼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人怎么,怎么身上全是血啊?” 骆初:“别问了。” 骆杰刚想问他哥,干嘛不让他问,骆初把手机给他递过去了。 骆杰接过手机—— 手机里播放着一个视频,骆杰一看视频里两个男生身上穿的衣服,就认出了是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 高空落地的速度是很快的。 即使是看视频,骆杰也只看见了一个人影从天上掉下来,下一秒,就是“嘭”地一声巨响。 骆杰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草!你们两个今天……你们……” 乔安年看骆杰的反应,加上视频里路人的尖叫声,就猜到了骆杰是在看的什么视频。 他苦笑着点头:“嗯,如果不是小楼反应够快,我们两个人可能已经挂了。” 小楼遮住了他的眼睛,可是他的余光还是多少看见了,那道血肉模糊的身体,离他们的距离很近。 如果不是小楼拉着他迅速地往前跑,他们可能也会成为类似坠楼新闻报道里,沉重的数字。 骆杰只是看视频,都后怕得要死。 他实在没法想象,安年跟小楼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到打电话给他,又是怎么一路顶着路人异样的目光,走到他家小区的。 乔安年跟骆杰他们说着话,下意识地望了眼一楼洗手间的方向:“小楼还没出来吗?” 陆泽晗回道,“还没。我也有点担心。你要不要去看一下他?” 乔安年马上道:“我去看看。” 第103章 甜的 乔安年来过骆杰家,知道骆杰家一楼的洗手间在哪儿。 乔安年站在洗手间门口,里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听见水声,乔安年紧绷的声音一下放松下来,原来小楼还在洗呢。 小楼洗澡的时间一向比他要长,不像他,每次都是沐浴露一抹,一冲完事儿。他这次额外搓了好几次的澡,光是沐浴露就抹了三、四回,小楼估计次数只会比他更多。 乔安年想小孩儿从洗手间出来就能够看见自己,因此也就在门外,没有离开。 完全没有看手机的心情,在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之后,乔安年就把手机给重新放回了口袋。 他就那样坐在地上,等着小孩儿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里面水声还在继续。 不确定是因为自己就这么在门外干巴巴地等着,所以觉得时间在无限拉长,还是真的过了挺长的时间,乔安年拿出手机看了眼。 竟然二十多分都过去了。 算上之前小楼冲澡的时间,快一个小时了……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冲澡时间。 该不会是小楼在里面晕过去了吧? 乔安年心里着慌,赶紧站起身,忍不住敲了敲洗手间的门,语气焦急,“小楼,是我。小楼,小楼,你洗完澡了吗?” 水声渐渐停了。 乔安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在了地上,隔着门板问小孩儿,“小楼,你洗完澡了吗?我方便进去吗?” 没有亲眼见到人,乔安年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放心。 洗手间的门打开,贺南楼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身上的衣服跟他一样,已经换过,他不太知道骆初多高,但是衣服穿在小楼身上是稍微有点大的,头发没有吹干,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 乔安年大步走上前,握住小孩儿的手,“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都。你怎么洗这么久啊?” 手心里的触感皱巴巴的,很凉。 乔安年低头一看,小孩儿整只手都给泡起皮了,他又摸了摸小孩儿的手臂,也是冰冰凉凉的。 乔安年立即担忧地问道:“你用冷水冲的澡?” 天气是很热,但是冲这么长时间的冷水澡,这的没有问题吗? 贺南楼:“嗯。” 小孩儿头发还是湿的,乔安年去里面,拿了干毛巾,给小孩儿把头发擦干。 夏天,他跟小楼两个人的头发都短,稍微擦一擦,也就差不多干了,至少不会再往下滴水。 乔安年没有急着把毛巾给还回去,他把毛巾挂手臂上,抬手摸了摸小孩儿的脸颊,“吓坏了,是不是?” 说这句话时,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好像只要稍微大声一点点,就能把怀里的小孩儿给吓哭。 小孩儿把手搭在他腰间,脑袋靠他肩上,过了好一会儿,吐出一个字,“脏。” 一时间,乔安年心情还挺复杂,他斜着眼,看着肩上那颗有点潮湿的大脑袋:“你进去洗这么长时间……就是纯粹,觉着脏啊?没别的感觉了?” 不,不是吓坏了啊? 又一想,这孩子平时就有洁癖…… 乔安年换位思考了一下,他不洁癖,冲澡的时候好几次都要恶心吐了,小楼只怕更崩溃。 乔安年鼻尖往小孩儿脖颈处嗅了嗅,笑了笑:“不脏,香着呢。” 小孩儿没说话。 乔安年轻拍着小孩儿的后背,“没事,没事啊。已经洗香香了,干净着呢 ,一点也不脏。你小杰哥,还有泽晗跟骆初都很担心你,你先回客厅?我把洗手间打扫一下。” 贺南楼维持着原先的动作,没动。 乔安年试探性地问道:“那我进去打扫一下,你就站在这里等我?” 贺南楼:“再抱一下。” 乔安年就跟一脚踩棉花里似的,心一下就软得一塌糊涂,他弯起唇,笑着道:“好。” 抱了挺长时间,乔安年站得腿有些酸,他在小孩儿腰间拍了拍,“要不等我打扫完了洗手间,我们再抱?” 肩上,小孩儿极缓,极缓地点了点头。 乔安年进了洗手间,他把洗手间的门打开,好让小孩儿随时能够看见自己。 其实小孩儿冲了这么长时间,血迹什么的早就冲没了,不过还是会有部分血渍以及不可言说的东西在角落里。 乔安年以最快的速度打扫干净。 从洗手间出来,乔安年第一时间就检查小孩儿的手,发现还是有点皱巴巴的,被泡得太厉害了,恢复起来就没有那么快。 乔安年握住小孩儿的手,“以后冲澡尽可能不要冲这么长时间了,你看,手都皱成这样了。” … 乔安年跟小孩儿一起回到客厅。 平时话那么多一个人,乔安年跟贺南楼过了这么长时间才过来,他一句也没问。 大乔跟小楼两个人的心态已经够好的了,要是他,能不能躲过去都另说,就算是躲过去了,估计也是直接崩溃大哭着喊妈妈了。 陆泽晗给他们泡了壶蜂蜜柠檬水,“你们冲了这么长时间的澡,身体水分肯定流失得厉害,喝一杯柠檬水,补充下水分,我在里面加了蜂蜜,应该不会太酸。” 对方考虑得太周到了,乔安年挺感激的,“谢谢泽晗哥。” 乔安年原先没觉得有多渴,这会儿才发现,嘴巴干得厉害。 他端起其中一杯柠檬水,喝了一大口。 柠檬水加了蜂蜜,一点也不酸,甜甜的,里面应该还加了薄荷,有薄荷的甘冽跟柠檬还有蜂蜜的清香。 很好喝。柠檬水也是常温,不是冰的,应该也还是考虑到他跟小楼两人刚洗完澡,如果立即就喝冰水,很容易对肠胃造成刺激。 乔安年对陆泽晗的用心更加感激。 他顺手把自己喝过的这一杯递到小孩儿嘴边,“甜的,喝么?” 贺南楼低头,喝了一口,就不肯再喝了。 陆泽晗关心地问道,“怎么了?还是太酸了吗?” 乔安年:“应该不是,我喝过,是甜的。可能小楼不太喜欢喝柠檬水。那你要不要喝水?我让小杰去给你倒一杯?” 都没等乔安年开口,骆杰就立即从沙发上站起,表示道:“我去倒!” 骆杰去厨房,给贺南楼倒了杯凉白开。 贺南楼还是喝了一口,就没有再喝。 这下,就是骆杰都看出来了,小孩儿估计还是受了刚才事情的影响,连喝水的胃口都没有。乔安年挺心疼的,转过头,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 骆杰张了张嘴,有一堆的话想要问,又怕这会儿问什么都是错的。 倒是乔安年喝完手里的那一杯柠檬水,主动说起发生在银天购物中心的事,“现在想想都挺后怕。当时真的幸好小楼拽着我往前跑。” 骆杰见乔安年自己提起来了,这才开口问道:“你们两个人,怎么会在银天啊?” 骆初跟陆泽晗两人也关心地望着他。 乔安年把手中的杯子放茶几上,“ 给小楼买衣服、鞋子呢。我们当时其实就是准备要走了的,因为小楼手里拎着的东西比较多,我就让他在商场出口等我,我去把车给开过来。车就停在路边。我过去,就是为了帮小楼拿购物袋的……” 骆杰:“你们这也太倒霉了。” 陆泽晗温声安慰道:“其实想想看,已经很幸运了。刚刚好,最后隔了一段的距离。人没事就好。” 乔安年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乔安年停顿了下,问道:“网络上现在是不是视频都有了,现场其他人应该都没事吧?” 乔安年一直也没搜过事发时的视频,不太清楚现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骆杰算是彻底服气了,“你可真行,还有心情关心其他人呢?其他人应该没事,不过那个周航,我看是够呛的。” 周航? 乔安年很吃惊,这件事竟然跟周航有关吗? 乔安年惊疑不定地问道:“那个坠楼的人跟周航认识?” “坠楼的女生肯定认识周航,不过周航估计不认识她。” 骆杰这说了,等于没说,乔安年听了更加云里雾里的。 骆初进一步解释道:“警方的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只是网上有传言,说是女是周航的一个打算创业的粉丝,出于对偶像的信任,前后投资了三十来万,加盟做一个项目。结果项目是空的,投入的三十来万全部打了水漂。那三十多万,是她工作以来,辛辛苦苦存的,目的就是想要回老家创业,好接她的母亲一起同住,过幸福安稳的生活。结果,母亲突发疾病,因为资金被套牢,没能得到最好的救治。几天前,女孩的母亲因为抢救去世……” 陆泽晗补充了一句,“女生是单亲家庭。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因为陆陆续续也有其他受害人发声。” 骆杰骂道:“那些骗加盟费的真不是个东西!” 乔安年喉咙发涩,这就是千千万万个普通百姓的缩影,一个骗局,三十多万,就能够将人推向绝境。 三十多万,可能女生连一百多的口红都舍不得买,超过100的裙子都会犹豫,辛辛苦苦,存了很多个日夜,才能存够这三十多万…… 对于女生来说,打水漂的三十万可能不是最痛苦的,因为投资失利导致没能救回母亲才是最令她剜心的。而母亲的去世,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被骗的事儿,乔安年也遇见过。 跟人合开摄影工作室,是他认识了很久,算是带着他入行的一位摄影师。在工作室装修到一半的时候,卷走全部装修费用,还有用来付租金尾款以及其他用来成立工作室的钱。 他连一蹶不振的时间都没有,疯狂接单子,终于把欠的装修的钱还有租金给还上了,被卷走的钱,过了三年多的时间,才慢慢填上。 应该庆幸,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好,所以哪怕当时糟糕透了,他也从来没有想不开过。 也庆幸,当时的他孑然一身,没有什么牵挂,也不会连累任何人。 所以遇见风浪,他一个人咬牙也就撑了过去。 骆杰:“所以我才说,周航这下够呛的。等着吧,他这一下肯定得栽。要不说互联网没记忆呢,本来就是一个靠傍……” 想到小楼还在呢,骆杰“傍富婆”三个字给生生咽了回去。 骆杰下了个定论:“反正像是周航那种,人品本来就有问题的人,翻车是迟早的事。” 乔安年仔细观察小孩儿的神色,没瞧见小孩儿在听见“周航”这两个字时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悄悄松一口气。 乔安年让骆杰陪小孩儿一 会儿,他去看看,他们那么多袋衣服、鞋子什么的,里面有没有被弄脏。 骆杰连忙把人给拉住,“不用。用得着你翻什么呀?我让家里的阿姨替你收拾一下。你别动了。再说了,都是新的,你也没法穿啊,回头我让阿姨收拾出来,没有弄脏的都洗一洗,找个时间给你送过去。”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家阿姨了?”乔安年不太好意思麻烦其他人。 骆杰:“不会,不会。大不了这个月我让我哥给阿姨多打点工资嘛。” 骆初手里也端了一杯柠檬水在喝,听见弟弟的话,淡淡地道:“好一个顺水人情。” 骆杰:“……” 乔安年今天已经够麻烦骆杰他们的了,他跟小楼两个人都已经洗过澡,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就想先想回去。 “你现在回去啊?现在搞不好商场看热闹的人还没散呢。而且你跟小楼身高挺扎眼的,回头再被人给认出来,加上你现在认识你的人也挺多的,要是被人认出来,这么大的事,一准上热搜。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先在我这儿休息,等晚上,你彻底缓过来了,天气也凉快点,没这么热了,我再送你跟小楼去商场取车。再说了,今天是我……泽晗哥过生日呢,你们好歹给寿星也给名字嘛。” 听说今天是陆泽晗的生日,乔安年微微一愣,“今天是泽晗哥的生日?你怎么不早说啊?” 今天人家生日,他跟小楼就这么过来了,是不是多少有点不太吉利? 像是看穿了乔安年心中所想,陆泽晗温和地笑道:“就是一个小生日,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有你们这两个幸运星来给我过生日,我今年的好运肯定双倍。” 骆初:“人多,注意力容易被分散,大脑才不会一直停留在某件事上。你跟小楼现在这种情况,最好还是留下来,等一起过完阿泽的生日再说吧。要是真过意不去,等唱生日歌的环节,你们两个人唱得大声一点。” 骆杰兴奋点头,“好!就这么愉快决定了!” 乔安年:“……” … 寿星都亲口这么说了,加上骆初也开口希望他们留下,乔安年自然不好坚持离开。 乔安年小声地问小孩儿的意见,“你可以吗?还是更想现在回去?“ 在哪里对贺南楼而言并不重要,最重要的人已经和他待在一起。 贺南楼没有异议,乔安年跟他两个人也就留了下来。 骆初给陆泽晗订的是傍晚的蛋糕,要五六点钟左右才会送过来,陆泽晗就让骆杰带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先去客房休息。 “去什么客房啊,去我房间吧。我房间够大。大乔,小楼,我带你们去我房间休息啊!”骆杰从沙发站起身,对着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招手,招呼他们跟他一起上楼。 乔安年:“你床被,是新的吗?” 骆杰眼睛睁大,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我去!我都没嫌弃你们,你们身为客人,好意思嫌弃我这个当主人的?” 乔安年笑了,“不是嫌弃,小楼有洁癖,他不喜欢睡别人睡过的床被。理解下么。你房里有新的床被没?” 骆杰面无表情:“……你们还是去客房待着吧。” 嘴里虽然这么说,骆杰还是喊来别墅里负责内室清洁的阿姨,给他的房间重新换了一床床被。 骆杰的房间乔安年也去过,是挺大的。 主要是有一个向外延伸的露天,视觉上就给人感觉房间特别的开阔。 骆杰把床让开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休息,他自己坐在单人懒人沙发上。 骆杰吞吞吐吐:“你 们两个……现在怎么样啊?就是,身体啊,精神啊什么什么的,都还好吗?” 乔安年估计,这话孩子这估计憋了挺长时间了,这会儿才犹犹豫豫地问出口。 “还好。有点后怕,但是庆幸多一点吧。觉得我们两个人还挺命大的,” 乔安年说着,转过头,看了小孩儿一眼,刚好小孩儿也在看他。 乔安年握住小孩儿放在床上的手,朝小孩儿笑了笑:“我还没有对你说谢谢呢。谢谢啊,宝贝儿。今天真是多多亏你了。” 骆杰整个人瘫在懒人沙发上,“我看了视频,视频里小楼确实反映挺快。你还在抬头看呢,小楼就已经拽着你往前跑了。你是真得好好谢谢小楼,就还怎么一句轻飘飘的谢谢可不大够啊,怎么着,不得包个大红包意思下啊。是不是小楼?” 乔安年睨着他:“我们俩死里逃生,你是不是得先起个头,包个大红?” 来啊,互相伤害啊。 乔安年没想到,骆杰还真给他转了一个红包。 听见转账的提示音,乔安年吃了一惊,他看着骆杰:“你来真的啊?” 不一会儿,贺南楼口袋里的手机也响了。 骆杰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可不么。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啊?给弟弟花钱还抠抠搜搜的?” 埋汰完乔安年,骆杰身体前倾,对小孩儿道:“小楼,这是你杰哥给包的红包,给你压压惊。收下,不许跟我客气啊。” “这么大方呢?小楼,赶紧的,看看你小杰哥给包了多少红包。” 乔安年把手机从他自己的口袋里给取出来了,他没去看他自己的红包,反而凑过脑袋,看骆杰到底给小孩儿包了多少—— 好多个六。 乔安年数了数,一共五个六。 乔安年吓一跳,他抬起头:“你这包得,会不会也太多了 ?你们几个的短视频那么赚钱了吗?” 去年,骆杰跟钱飞两个人自己创业,搞了科技测评的视频账号。 这两个人本来电子产品就多,骆杰负责测评,钱飞负责剪辑,郁子航、许明朗给他们写文案,乐乐当测评小助理。乔安年偶尔也会去友情客串一下当测评小助理。 除了郁子航跟许明朗,骆杰跟钱飞还有乐乐电子产品都换得挺勤快。 换得勤快,心得就多,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测评是真的接地气。 乔安年也看过他们坐的视频,视频整体质量挺高的,因此粉丝也挺多。 骆杰语气可拽:“凑合吧。那什么,我哥跟你还有泽晗哥,不是都投了点钱在我们这视频运作的号上么。所以就,挺不差钱的。分红按照原先拟好的,隔年年末给,也就是今年年末,再打给你啊。” 乔安年看着他:“……你该不会是,把年底分红提前都打给我了吧?” “那不能。你不好奇我给你包了多少么?” 乔安年点开骆杰给他的微信红包——6.66 乔安年:“谢谢,有被感动到。” 骆杰哈哈大笑。 过了好一会儿,骆杰站起身,用力地抱了抱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我是真的高兴,你们两个人没事。” 乔安年在他的后背拍了拍。 贺南楼则是嫌弃地把人给推开。 骆杰一脸受伤,乔安年在一旁幸灾乐祸。 玩闹归玩闹,骆杰不是一点分寸也没有的人。 “对了,你们要不要睡一会儿啊?不过……能睡得着么你们?” 乔安年摇头。 他其实到现在,耳朵都还是会自动循环播放那“嘭”地一声,还有刺痛着耳膜的尖叫声,有点类似于幻听。 而且,他其实挺赞成骆初说的,这个时候,热闹对他更好一点。 当然,他不太确定小楼是不是也跟他一样。 “要不要玩游戏?玩游戏能分散注意力,时间一下也就过去了。” 乔安年看着贺南楼,征求小孩儿意见:“玩么?” 他是都可以,总不至于他跟小杰玩游戏,把小孩儿给冷落了。 贺南楼:“我躺一下。” “你想躺啊?行,那你躺着,休息一会儿。” 乔安年替小孩儿把被子掀开。 贺南楼躺下。 小孩儿躺下后,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点也没有要睡的意思。 乔安年坐在床头,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贺南楼:“陪我。” 第104章 虐狗 要是换成平时,乔安年肯定要取笑小孩儿一番。 比如都多大人了,就是人在床上躺一会儿,怎么还要人陪。 今天两个人才经历死里逃生,听见小孩儿的话,乔安年只有满满的心疼。 他低头看着小孩儿:“你希望我陪你躺会儿?” 贺南楼:“嗯。” 乔安年于是脱了拖鞋,上了床。 骆杰看他们两个人都躺床上休息了,他也走到窗边,“你们两个进去点,我也躺会儿。” 乔安年在给他跟小孩儿两人盖被子,闻言,转过头,“你那懒人椅不是也能躺么?” 骆杰还不至于听不出这话里“婉拒”的意思,一整个SHOCK到,他瞪着眼,“不是,我的床……我不能躺是吧?” 现在的客人都这么嚣张了吗?!!! 他这个鹊大大方方地让这两只鸠占他的巢也就算了,现在是都不准他这个鹊在他的窝里躺会儿了是么? 这像话吗?! 乔安年这个鸠当的一点也没愧疚的意思,他笑着解释:“不是。就是小楼有洁癖么,你要是躺下,他肯定就不躺了。” 骆杰的心凉飕飕的,“我这六万多是白花了我。” “心如死灰”的骆杰决定玩几盘游戏,让自己的心再一次热血起来。 不过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既然要休息,他肯定不好在房间里玩游戏。 “看在我小楼弟弟的面上,且让你一回。你们两个人先休息吧。我下楼了。迟点泽晗哥的蛋糕要是送到了,我再上楼来叫你们。” 乔安年笑了,他配合着对小孩儿道:“小楼,赶紧的,谢谢你小杰哥哥。” “滚蛋,少矫情。“ 乔安年立马不矫情了,对着出去的骆杰道:“记得把门带上。” 回应他的是骆杰竖起的中指。 骆杰出去了。 乔安年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快四点了,他们还有一个多小时可以躺。 乔安年转过脸:“困么?要是困,你就眯会儿。” 贺南楼翻了个身,侧躺着,一只手搂着乔安年的腰。 两人的身体靠近,青年的身上,有着沐浴后的清香,充盈着他鼻尖的血腥终于如同开晴之后的大雾,渐渐消散。 贺南楼圈紧了手臂。 乔安年低头,只看见一个黑黑的脑袋,一点也看不见小孩儿的表情。 只当小孩儿这会儿是后怕,只是脸皮薄,不好说出口,他在心底浅浅地叹了口气,轻抚着小孩儿的后背,“没事,没事,都过去了,啊。就像是泽晗说得那样,我们两个人都没事,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睡吧,睡一觉,身体可能会舒服一点。” 小孩儿把脸埋在他脖颈处,没出声。 乔安年的下巴被小孩儿的头发弄得有点痒,“是不是不困啊?那就不睡,就这样躺一会儿,也挺好的。” 贺南楼:“嗯。” 乔安年:“……” 这遇见自己不想搭理的话就直接略过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个人在商场逛了好半天,后来又遇上那档子事儿,两个人还步行来的骆杰的家。 之前没觉得多累,这会儿在床上躺下,就有点不太想起来,太舒服了,身体跟四肢的疲劳都得到很大程度的缓解,就是…… 如果环在他腰间的手能稍微松一松,身体不要一个劲地挤他,就更好了。 “宝,你稍微往边上躺躺呗?我都快 掉床下去了。” 乔安年知道小孩儿睡相不好,可他不知道小孩儿醒着时,光这么躺着,还能挤他位置——身体一个劲地往他这边挤。 小孩儿没动。 乔安年看着天花板,行吧,他的腰,还能再坚持坚持。 手机信息忽然“咚咚咚”地响了起来。 不仅是他的手机,小楼的手机也响了。 通常,他跟小楼两个人的手机要是同时响起,那多半是群消息。 乔安年心里猜测,可能是乐乐他们在网上看到视频,认出他们来了。 点开群消息,果然—— 林乐乐:“大乔@乔安年,你今天是不是在银天?你跟小楼现在两个人在哪里?看见第一时间回我消息。” 钱飞:“卧槽!看视频我踏马腿都快吓软了。@乔安年,快告诉我,视频里的那两个男生不是你跟小楼!!!” 蒋若依:“我看视频的时候压根没有往大乔跟小楼两个人身上去想,还是微博私信炸了,不停地有网友问我,视频里的两个男生是不是就是大乔跟小楼,我才越看越不对劲。我到现在人都没缓过来,打字的手都是抖的。我看视频都被吓到,你们两个人现在在哪里?视频上的是你们两个人吗?” 郁子航;“先别慌,看视频两个男生并没有被砸到,如果真的就是大乔跟小楼,他们两个人应该也没事。大家先不要太着急。” 许明朗:“我也看了视频,身形的确是有点像。安年,你跟小楼现在在哪里?” 乔安年的身形,林乐乐、蒋若依他们当然还是很熟悉的,只是乔安年平时穿的衣服很好辨认,花红柳绿,特别扎眼,但是今天视频里的两个男生都是穿的白色的体恤,如果不是衣服颜色太过小清新,钱飞、蒋若依他们也不至于这么不确定,视频里的两个男生到底是不是他们。 程云溪:“@乔安年@贺南楼” 骆杰:“没事,没事,大家都别紧张。视频里的人是大乔跟小楼,不过现在他们两个都没事,就像你们在视频里见到的那样,就是死里逃生了一回。现在人在我家呢。洗过澡了,衣服也换了一身,两个人躺我床上睡呢。” 乔安年还在手机上打字,就看见骆杰发了这么一条。 别说,平时挺蹦跶的一个孩子,关键时刻,还挺稳重靠谱。 骆杰的回复,大大缓和了大家伙担忧的情绪。 林乐乐:“大乔跟小楼怎么跑你家去了?” 郁子航:“是因为银天距离小杰家近吧?” 乔安年:“嗯,我跟小楼现在在骆杰家。” 骆杰:“你跟小楼没睡啊?” 除了骆杰,乔安年的冒泡,令群里的众人很是激动了一把,大家都纷纷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群里留言刷得太快了,都是在问他跟小楼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之类的。 乔安年在群里简单地解释了事发的经过,同时也是为了让大家放心。 乔安年:“你们是怎么知道的?看的同城热搜吗?” 乔安年挺纳闷,他跟小楼两个人都戴着口罩,怎么大家就知道视频里的两个人是他跟小楼? 事发到现在,乔安年就没在网络上搜过当时的视频,微博他也早就退出了,因此现在网络上发酵到什么程度,他估计比群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得少。 蒋若依:“我知道的时候,你们两个已经在热搜榜了。你的粉丝怀疑今天坠楼的视频里,差点被砸到的其中一个男生就是你,所以好多粉丝私信我。” 乔安年:“……” 网友的眼力劲这么好的吗? 乔安年举着手机打字,屏幕被一只大手给遮住。 贺南楼:“休息。” “抱歉,抱歉,我把手机给调静音。” 乔安年把手机给调成了静音,结果手机还是被拿走了。 乔安年跟小孩儿打着商量:“……我再在群里说一声,免得大家为我们着急担心的,成不成?” 贺南楼:“一句。” 乔安年:“……” 成吧叭。 乔安年:“我跟小楼真没事,就是小楼可能有点吓到了,现在躺小杰床上休息呢,我先陪陪他,迟点再聊啊。” 为了表示自己真就只说了一句,句子跟句子之间一律用的逗号,可以说是非常严谨了。 发完最后一句,乔安年把手机主动上交,他才刚递出去呢,手机在他手心里就又响了。 乔安年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我妈。” 估计也是看了视频,肯定不能不能,要不然他妈肯定得担心。 林乐乐他们都被视频里发生的情形给吓了一跳,更不要说张倩柔这个当母亲的。 她甚至不需要跟乔安年确定,开口就是问他跟小楼两个人在哪里,到家了没有,身体有没有受伤。 “没事,没事。妈,您别担心。你要是不放心,那我这边先挂电话,您发视频过来,我跟小楼和您视频?” 提前结束电话,张倩柔发了视频通话邀请。 亲眼见到两个孩子都平安,又听说两个人现在是在骆杰家,张倩柔这才放了心。 贺南楼的手机在刚才群消息一直响时就已经调成了静音,乔安年跟张倩柔的通话结束后,房间里也就再一次回复了安静。 乔安年遵守承诺,把手机给调成了静音。 可能是跟大家聊天,多少缓解了从事发到现在的紧绷感,乔安年的精神比之前松弛了不少。 两个人就这么脑袋挨着脑袋地躺着,渐渐地,乔安年还真的有了点睡意。 亏得手机一直咚咚咚地响着,乔安年睡着时,耳朵里全是咚咚咚的信息提示音。 感觉到身体被拥入一具胸膛,乔安年有点不满,小孩儿这是要造反,又因为太困了,只好随小孩儿去。 “睡着后不许踹人啊。” 很困了,还是不放心,近乎梦呓地叮嘱了一声,闭着眼,睡着了。 空调开得很低,盖着空调被都还是有点冷。 乔安年身体下意识地往温暖源挨近。… 乔安年入睡得快,睡得时间却是不长。 可能也就是二十来分钟,就从“嘭”地一声重物坠地的幻听声中,一下惊醒了。 乔安年倏地坐起身。 “做噩梦了?” 听见小孩儿的声音,乔安年缓缓地低下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掌心轻揉着太阳穴,有些迟缓地问道:“小楼?你没睡着啊?还是我把你给吵醒了?” 停顿了下,问道:“哎?我刚刚说梦话了吗?” 他好像是在梦里叫了,还是疯狂尖叫地那一种,不过他也不太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给喊出来了。 贺南楼:“说了” 乔安年揉着太阳穴的动作一顿,看着小孩儿:“我说什么梦话了?” “你说,小楼哥哥我怕。” 乔安年一开始还听 着很投入,直到听见小楼后头跟着哥哥的后缀,立马反应过来,小孩儿是在耍他呢! “我梦里说,小楼哥哥我怕了啊?” “嗯。” “好啊,还‘嗯’是吧?占我便宜是吧?我让你占我便宜,我让你占我便宜!” 乔安年拿手去挠小孩儿的腰身,“大喊三声年年哥哥,我错了。我就放过你!” 别说喊三声年年哥哥了,小孩儿就动也没动。 乔安年一脸错愕:“???你现在不怕痒了???” 贺南楼现在的确不怕痒,乔安年怕。 在小孩儿把身上的被子给掀开时,乔安年心里就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他赶紧跳下床。 一条腿还没迈下去呢,就被小孩儿的手给抱住了。 乔安年小腿太敏感了,被手臂给抱住,痒得不行,“哈哈哈哈。好,好痒,快,放,放开。” 房间门在此时被推开。 骆杰:“在门口就听见你杀猪似的叫声,这么大了,还玩挠痒痒。幼不幼稚,你们?“ 乔安年这会儿已经笑得不行了,他越是笑,越没力气挣脱,只好求助于骆杰,“快,小杰,把,把小楼给,给拖走。” 骆杰站在那儿,一点也没有要动手帮忙的意思,他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 乔安年:“!!!” 可惜的是,他才拿出手机,还没进入拍摄状态呢,贺南楼就把乔安年给松开了。 没能把“热闹”给录下来,骆杰还挺遗憾:“哎呀,小楼,你这样不行,我跟你说,对哥哥这种生物,就得狠。” 乔安年:“……” 我谢谢你噢。 … 贺南楼要去上洗手间。 “哎,别关——” 贺南楼洗手间的门还没关上,乔安年就推门,挤了进去,“我洗把脸。” 小孩儿看着他。 乔安年:“你上你的,我又不看。” 乔安年脸都还没擦干净呢,就被轰了出来。 骆杰幸灾乐祸:“该!我嘘嘘的时候要是有人进来,我肯定也第一时间轰出去。” 乔安年:“……” 嘴里虽然这么埋汰着,还是去给乔安年拿了纸巾给他擦脸,问他:“对了,你下午有睡着么?”乔安年接过纸巾,胡乱在脸上擦了擦,“睡着了,不过小楼好像没睡着,我醒过来他就是醒着的,也不知道到底睡没睡。” 洗手间传来冲水的声音,贺南楼从洗手间走出。 “小楼没睡啊?可怜的孩子。” 骆杰走上前,伸手去摸小孩儿脑袋,贺南楼把脑袋一偏。 骆杰摸了个寂寞,“你怎么跟小时候一样啊?就许大乔碰你,我们几个人碰你你就躲。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还能不能有了?” 这一回,轮到乔安年幸灾乐祸:“什么叫无可取代,懂?” 骆杰:“滚吧。” 三个人一起下了楼。 乔安年走在最前面,贺南楼就跟在他的后面,骆杰因为要关房间里的空调,走在最后。 乔安年走到二楼跟一楼的转角处—— 客厅里,骆初搂着陆泽晗,两个人在接吻。 乔安年不是第一次撞见有人接吻。 他以前工作那会儿,就见过挺多的。 但是第一次看见他认识的同性在接吻,还是有一点视觉冲击力的。 主要是太突然了,完全没有任何心 理准备。 骆初跟陆泽晗…… 这两个人竟然,是一对???!!! 这两人乔安年都是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在他的认知里,两个人就是很好的朋友,就像是他跟小杰、乐乐他们一样,甚至于,有点像是他跟小楼,都是很小的时候就认识,而且关系也一直很亲近。 乔安年心跳得有点厉害,好像他自己跟人接吻被人不小心看见似的。 喔,不对,哪怕是他自己跟人接吻,被乐乐他们几个瞧见,他估计也不会心跳得这么厉害。 人生第一次,乔安年深切地体会到“进退维谷”是个什么意思。 因为陆泽晗已经看见他了,他要是现在转头悄悄地走开吧,显得太刻意,要是就这么下楼吧,好像也有点尴尬。 “哥,你是不是也太不注意了?” 骆杰的及时出声,多少缓解了点乔安年的尴尬。 骆初抬起头:“我在我自己家,亲我男朋友,我要注意什么?” 骆杰:“虐狗是不道德的,你考虑过,我们——” 骆杰指了指他自己,乔安年还有贺南楼三个人,“一、二、三,你考虑过我们这三只单身狗的心情吗?” 骆初想也不想地道:“没有。” 骆杰:“……” … 乔安年的震惊也就是在那一瞬间的事。 等到他下了楼,他已经很好地收拾了心底的那种惊讶。 乔安年笑着,如常地跟骆初、陆泽晗打招呼,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乔安年去看小孩儿的神色,这会儿他忽然发现面瘫也挺好的,小楼脸上压根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陆泽晗去取在冰箱里的生日蛋糕。 把蛋糕从冰箱里取出,转过身,撞见一具胸膛。 陆泽晗吓一跳,赶紧护着手里的蛋糕,他抬起头:“吓我一跳,你干嘛?站在身后故意吓唬我呢?” 骆初一只手撑在冰箱上,睨着陆泽晗:“现在放心了?”陆泽晗手里端着蛋糕,无奈地道:“我没有不放心。” 安年他们接受或者不接受,都不会影响到他。 当然,安年跟小楼两个人的反应,让他觉得很轻松就是了。 骆初“呵”了一声,“是谁自从安年、小楼两个人过来以后,就手也不给牵了?“ 陆泽晗脸颊微红:“我只是担心一般人不太能接受同性……再说,小楼还小呢。我们在人家面前要是太过,也大好。” “牵个手就算是太过?憨憨,你是不是对太过这两个词,有什么误解?” 憨憨是陆泽晗的小名,跟晗晗音近。 骆初小时候经常喊错,憨憨,憨憨地就给喊开了。 只是后来他们两个大了,这个小名才叫得少。 陆泽晗每次听见骆初叫他憨憨,都还是莫名会脸红,他红着脸:“还是注意点好。” 骆初端过陆泽晗手里的蛋糕:“不用管其他人的看法,你又不是为了其他人活的。” 陆泽晗“唔”了一声,跟上男朋友的脚步。 话是这么说,但是一般人大概很难真的挺难完全摆脱他人的看法吧? 像是骆初这样,活得自我又强大的人,毕竟不多。 … 骆初把蛋糕端上桌,蜡烛插上。 骆杰找来打火机,把拿一根蓝色爱心的蜡烛给点起。 跟骆杰两个人都起哄,让贺 南楼唱生日快乐歌。 陆泽晗其实也有好些年么见过贺南楼了,就是群里经常会看见乔安年发的照片。 小孩儿的性格看上去跟小时候没什么变化,还是话不多。 不能说是社恐,反正绝对不像是安年跟骆杰两个人似的,能很快就跟人打成一片。 陆泽晗失笑:“你们两个人这样真的好吗?会不会太欺负人了啊?” 乔安年:“不会,不会。我们小楼可以唱得很好的,是不是啊,小楼?” 骆杰:“小楼!我相信你!唱一个,唱一个!” 骆初:“生日歌还唱么?蜡烛的火花都快没了。” 骆杰一看,还真是,对乔安年道:“安年,你先给打个样!” 乔安年先带头唱了生日快乐歌,骆杰也跟着唱,骆初是唱得最温柔地那一个。 属骆杰唱得最大声,不说是声嘶力竭吧,反正跟喊的也没什么区别了,而且唱得巨难听。 乔安年看见小孩儿的嘴巴在动,本来想凑过去仔细去听,听小孩儿到底唱了没唱,结果骆杰唱得最大声,他没能听见。 陆泽晗在这片热闹的生日祝福当中,闭眼,许下自己的生日愿望。 骆初低头,在陆泽晗的脸颊亲了一口。 陆泽晗惊讶地睁开了眼。 骆初勾了勾唇角:“憨憨,生日快乐。” 骆杰:“啊啊啊!救命来人啊!有人屠狗啦!!!” 陆泽晗脸都红了。 切蛋糕,陆泽晗最先分给年纪最小的贺南楼。 因为跟着骆杰跟乔安年,距离有点远,骆初就帮忙给递了一下。 乔安年看着两人的互动,就知道这两个人感情很好。 乔安年替小孩儿把蛋糕给接过去,道了声谢。 他把蛋糕放到小孩儿桌前,凑到小孩儿耳朵边,“宝,你以后最好也找个知根知底的,知道吗?” 贺南楼深色地眸子注视他:“嗯。” 第105章 要脸 得到小孩儿肯定的回复,乔安年满意了。 当家长的么,最怕就是自家孩子吃亏。 当然,知根知底也不能保证一定不会吃亏,不过总归多一层保障不是? 乔安年跟骆杰同岁,只是他月份比骆杰小,所以按照年龄大小的顺序,陆泽晗把第二块蛋糕给了他。 是冰淇淋款的蛋糕,咬一口送进嘴里,奶油跟冰淇淋就在嘴里化开。 陆泽晗见乔安年跟骆杰两个人只顾着吃蛋糕,就对两人道:“安年、小杰,你们蛋糕先不要吃太多,先吃水煮鱼跟披萨吧,开着空调,蛋糕一时间没那么容易化,水煮鱼跟披萨送来有一会儿了,冷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好。” 乔安年是客随主便,他依言拿起筷子,尝锅里的水煮鱼。 骆杰也暂时把吃一半的,去夹水煮鱼。 水煮鱼微辣,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不腥,鱼肉还特别新鲜。 乔安年于是拿公用勺兜了一些。 刻意避开了香菜叶,连一片香菜叶也没有,全是鱼肉,给兜了一勺,放小孩儿碗里,“不会太辣,鱼肉很入味,鱼肉很鲜,你尝尝看。” 接着,又拿了一块披萨放小孩儿盘里。 骆初跟陆泽晗早年就见过乔安年是怎么照顾小孩儿的,不过倒是没想到现在小楼都这么大了,乔安年还照顾得这么周到细致。 骆初给他们饮料喝。 骆杰手里端着橙汁,对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道:“好好珍惜这珍贵的一刻啊。就我哥吧,除了我爸妈,还有我晗哥,别人是别指望他能帮忙倒一杯水。今天这待遇,一年一次。珍惜吧,小伙伴们。” 骆初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作势要收走他手中的杯子:“我看你也不是很渴。” “哎,别,别,别啊。谁说我不渴?” 骆杰赶紧低头喝一口,总不至于他还在喝着呢,他哥就把他杯子给收走了。 “谢谢骆初哥。” 乔安年向骆初道了谢,照例把第一杯饮料先给小孩儿。 骆杰嚷嚷道:“骆初,你学学人大乔!你看看大乔是怎么当哥哥的!” 骆初替几个小孩儿把饮料给倒上,他跟陆泽晗两个人喝的是红酒。 红酒先前就开好了,放在那里醒酒。 骆初把饮料盖子拧上,“你再连名带姓地喊我试试?” 骆杰头铁:“名字取起来不就是为了给人叫的么?” “下桌吧,你被驱逐出桌了。”骆初把饮料瓶往桌上一放,声音清脆,示意骆杰麻利点自己滚下桌。 骆杰转过头,立即搬救兵,“晗哥你管管骆初!” 陆泽晗拉了骆初的手臂一下,骆初也十分给面子地配合地他边上坐下了。 骆杰刚要得意地扬下巴,只听陆泽晗道:“你哥跟你开玩笑的。不过你要是再连名带姓地喊他,可能就不是玩笑了噢。” 陆泽晗跟骆初、骆杰兄弟两人认识的时间太长,在他心里,骆杰跟他的亲弟弟没有区别。 他会偏帮骆杰多一点,但是又不会过分纵容他,会让他知道骆初的底线让在哪里,可以说,要不是有陆泽晗这么多年来从中调和,就骆杰这股子蹦跶的劲,早就被骆初不知道收拾多少回了。 这话一出,骆杰就立即乖成了鹌鹑,还是不甘心,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就从来没听小楼喊大乔哥哥,也没见小楼挨收拾。” 在吃披萨的乔安年:“???” 乔安年:“你跟骆 初哥两个人兄弟阋墙,倒也不用拉我下水?” 陆泽晗笑出声。 骆初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笑话看得挺起劲?” 看得出来,在人前亲昵,陆泽晗还是有些不大自在,他微红着脸,笑着道:“嗯,一点点吧。” 骆初覆在陆泽晗的耳畔,暧昧十足地说了句,“晚上再跟你算账。” 骆初是压低了声音没错,只是他们拢总也就这么些人,大家又都是挨着坐的,想没听见都难。 身为一个秒懂男孩,他捂着自己受到污染的耳朵:“求求你们,这里还有一个未成年,可不可以照顾一下祖国的花朵?” 骆初的手依然搭在陆泽晗的肩上,一点也没有要照顾一下祖国花朵的意思,“祖国的花朵总不至于活在真空里。对吧?小楼?” 如果小楼是女生,出于对女生的尊重,骆初当然会注意,男生么,就不需要避讳太多。 贺南楼朝骆初举了举杯。 乔安年挺意外,可以啊,都知道跟人主动碰杯了。 骆杰转过头,跟乔安年吐槽,“不是吧?小楼这是听懂了啊?” 乔安年:“……应该吧?不过他听懂不是也很正常吗?他今年是十六岁,又不是六岁。” 反正他上了初中那会儿,差不多就都懂了。现在信息比他那个时候更发达,小楼估计只会比那个时候的他要知道得更多。 事实上,乔安年挺赞同骆初的观点的。 不能因为孩子还没成年,就保护过度。 任何事情,一旦过度,就过犹不及,比如过度的避讳跟保护。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适当地引导跟教育,好过矫枉过正、掩耳盗铃。 … 外面的天色渐渐地黑了。 骆初不太能喝酒,这会儿靠着陆泽晗的肩在休息。 陆泽晗会不自觉地摸一摸他的脸颊,耳朵什么的,骆初就会趁着他低头的功夫,亲一口他的下巴。 虐狗指数严重超标。 乔安年虽然没怎么被虐到,但是也觉得自己跟小孩儿这两个灯泡过于锃亮。 见小孩儿把桌上的蛋糕给吃完,乔安年也就趁机提出告辞。 骆杰听说他们要回去,把杯子里的橙汁给喝完,“你们要回去啊?要不这样,我开车送你们回银天购物中心,你把要钥匙给我,我找代驾给你们开回去。然后我再送佛送到西,开车送你们两个人回去,怎么样?”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乔安年当然知道,骆杰既然主动提出送他跟小楼回去,就肯定不会嫌麻烦。骆杰嫌不嫌麻烦,他不能当成理所当然。 他一通语音电话,骆杰也没问原因,就下楼来接他跟小楼,还招呼了他们一下午,这份情谊已经很难得。 骆杰悲愤地道:“你看这个家,像是有我容身地方的样子吗?” 骆初淡声道:“晚上最好也别回来了。” 骆杰:“!!!” 陆泽晗看了骆初一眼,示意他别说话了,“不用听他的。你送完安年跟小楼两个人就回来,我给你留灯。” 骆杰立即狗腿地道:“还是泽晗哥对我好!” 得意地瞥了他哥一眼。 乔安年深刻地觉着,骆初能够平安长到现在,没有被他哥收拾得太惨,可能,真就是陆泽晗的功劳。 临走前,乔安年没忘记再一次跟陆泽晗说一声生日快乐。 陆泽晗笑得很温柔。 … 骆杰开车送乔安年跟贺南楼去银天购物中心。 夏天,只要天一黑,银天广场前就会特别热闹,人来人往。 今天晚上,就是停在商场附近的车都不多,即便是商场璀璨的灯光,也没有办法遮商场的冷寂。 几乎除了拎着超市购代客人以外,其他去商场购物的人少得可怜,应该是受了白天坠楼事情的影响。 白天的商场跟晚上的商场不太一样,至少现在哪怕就站在广场上,往上看,除了灯光,什么也看不见。乔安年在看见商场大楼的主体,心里头还是狠狠一悸。 “嘭”地一声,乔安年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转过身,抱住身旁的小孩儿。 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只是车门被关上的声音而已。 他刚刚把车钥匙交给了骆杰,骆杰替他去把车钥匙交给代驾司机。 骆杰就是考虑他跟小楼两个人回到这里,可能身体还是会不太舒服,所以才会替他跑一趟腿。 乔安年:“……” 他这一波反应,太丢人了。 “乔安年把小孩儿给松开,弯腰去调车上后座的空调出风口,“嗯,那什么,车内的空调开得有点足哈。” 贺南楼:“我信了。” 乔安年微笑:“……可以不用说出来。” 把出风口调小一点,乔安年伸回手,他放在膝盖上的手被握住。 乔安年困惑地转过头,“怎么了?” 贺南楼:“冷。” 乔安年:“……”但凡握住他这只手能稍微凉一点的话。 小孩儿的用意乔安年不至于不明白,他刚刚反应那么大,还有他刚才找的借口那么烂,小楼那么聪明肯定猜到了。 哎,孩子太聪明有时候也不太好,一不小心就容易丢面子。 骆杰回到车上,打开车门,就看见这两人在车上手拉着手,他纳闷地道:“你俩是在修炼什么秘籍宝典,彼此传输内力什么的吗?” 乔安年一本正经:“独门心法,改不外传。” 骆杰上了车,“我信你个球——” “关车门声音小声一点。” 骆杰刚要关车门呢,闻言,他不解地转过头,“啊?为什么啊?” “小声点。”贺南楼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又强调了一遍。 骆杰忽然明白过来,他眼神同情地看着贺南楼:“可怜的孩子。” 乔安年紧紧地握住小孩儿的手,拼命眨眼。 崽啊,这个锅你给背一下叭!!! 毕竟,要脸。 贺南楼:“……” 贺南楼的沉默,看在骆杰的眼里,无疑等于一种默认。 他用两只手,把车门给关上,这样就不像一只手那样,闹出很大的动静,声音会小声很多。 关上车门,骆杰特意转过头问后座的小孩儿,“这样,可以吗?” 就连问话的声音都放得很轻,好像自己稍微一大声,就能把小孩儿给吓到似的。 乔安年另一只手在小孩儿手背上拍了拍,贺南楼看了他一眼,“嗯。” 没把小孩儿给吓着就好。 骆杰放心地转身开车了。 乔安年大大松了口气,脸面总算是保住了…… … 骆杰导把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送回家。 乔安年解开安全带,问骆杰:“要不要进来坐坐?” 骆杰摇头,“不了,改天吧。你们两个人今 天也够折腾的,回去后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小楼不是下午都没怎么睡么?让小楼晚上早点休息,好早点睡觉。” 白天的事情,后劲的确有点大,别说小楼,他也需要泡个热水澡,缓解下情绪。 乔安年也就没有再坚持,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嗯。那我跟小楼就先进去了。你慢慢开,到家后给我发条语音或者信息。” 骆杰朝他跟贺南楼两人挥手,“OK。知道啦。你们进去吧。” 贺南楼关的车门,力道很轻。 骆杰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小楼不是害怕听见关车门的声音呢么?他瞧着,表情很淡定啊。 骆杰心里觉得奇怪,一时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看着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进了门,忽然反应过来。 操! 敢情是大乔会被车门关上的声音给吓一跳呢? 这哥哥当的。 骆杰倒车离开,想着,这么一比,骆初也不是一个优点也没有的。 好歹骆初不会把“胆儿小”这顶帽子,给戴他头上。 … 乔安年输入密码,跟贺南楼两人进了家门。 客厅里的灯亮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咖啡的醇香。 张倩柔没有喝咖啡的习惯,乔安年只有熬夜修图,或者是赶作业才会在夜里泡一杯,一般也都是待在他的房间里。 只有贺惟深在家时,这个家的客厅才会出现咖啡的香气。 乔安年转过头,去看小孩儿的脸色,小楼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就是眼底是掩藏不住的厌恶。 要不是场合不对,乔安年还挺想笑出声的。 能让小楼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可不容易,除了吃饭的时候看见香菜、生姜、香菇之类的,这孩子通常不会这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厌恶。 也难怪,从小楼回国到现在,贺惟深这是第一次出现在家里。他这个爸爸对儿子不说是不闻不问吧,只能说是漠不关心。 不过这么多年,乔安年也早就习惯了。 不是有血缘关系,就一定会成为最亲近的人。 两个人进了客厅。 “贺叔。” 出于礼貌,乔安年还是跟坐在咖啡上的贺惟深打了招呼。 这种最基本的“社交礼仪”,贺南楼从来都看心情。 他见到贺惟深的心情从来没有好过,因此,他只是朝张倩柔微点了下头,把她身边的贺惟深完全当成了空气,径自上了楼。 张倩柔自然是不敢把人给叫住的,小楼跟惟深的关系,年年都没能改变,何况是她。 贺南楼把贺惟深当成了空气,贺惟深这个当爹的,显然也没有太把儿子给放在眼里。 贺惟深轻啜着咖啡,唇角勾起,彬彬有礼地问道:“安年,回来了啊,有兴趣陪贺叔坐一坐么?” 乔安年:“……” 他能回答没兴趣么? 乔安年觉着有一个,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缺点的缺点,就是,他不太会给人甩脸色。 不管是不是他喜欢的人,出于尊重,他都会礼貌回应。 因此,哪怕他自己打从心眼里,不是特别想搭理贺惟深,当他听见贺惟深这么问他时,他的双腿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尤其是他妈现在还没跟贺惟深分手,他要是就这么掉头走人,会让他妈不太好做人。 余光瞥见小孩儿的脚步慢了下来,乔安年把手向后,朝小孩儿摆了摆手,意思是让小孩儿尽管自己回楼 上,这边交给他应付就好了。 贺南楼上了楼。 乔安年这才不慌不忙地在沙发坐下,“贺叔说笑了。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想聊天,那我还能不陪啊?还什么有没有兴趣的。”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几乎就是刻在乔安年的骨子里的本能。 他很少会让话有落地的时候,也很少会让场面尴尬。而且乔安年有一种本事,就是什么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都特别真诚,可能是因为,对于乔安年而言,他的的确确,不管是面对什么人,他都做到了不卑不亢。 面对地位比自己高的人,他不会自卑,不会自惭形秽,面对不如自己的人,他也不会自大,不会居高临下。 贺惟深很早之前就发现他过去低估了这个孩子。 以前这个孩子见到他,每次都是笑得很高兴,态度亲近,只是语气里透着讨好,让他想要高看一眼都难。 不像现在……礼节,举止都到位了,可这态度上,可半点丝毫没有讨好的意思。 贺惟深不可能没注意到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之间的那点小互动,他唇边的笑意加深,语气随意,像是只是在话家常:“今天跟小楼两个人去逛商场了,是么?” 乔安年第一反应就是贺惟深不知道怎么的,也看见了事发时的视频,并且应该已经知道,视频里的两个男生就是他跟小楼。没有十二万分的肯定,贺惟深不会特意回一趟家,同他聊这半毛钱都不值的天。 “嗯,是去了。贺叔想问什么,直接问,我没有什么不能回答的。” 乔安年目光坦荡,语气诚恳。 乍一听,没什么毛病,细一琢磨,就多少有点不大对劲,好像是在怼着人,让贺惟深别整这些弯弯绕绕,有话就直说。 贺惟深也不知道是听出来还是没听出来,他的态度前后没有什么变化,他的语气仍然很温和,“没有其他要问的了。你只要上去转告小楼,让他准备一下,提前出国的事情就可以了。” 乔安年吃了一惊,他沉声问道:“我能问为什么吗?”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你只需要让小楼尽快出国就可以了。我给你三天的期限,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贺惟深端着咖啡站起身,笑着轻拍了拍乔安年的肩膀。 乔安年:“!!!” 什么鬼??? 还有什么失望不失望的?他跟贺惟深两个人的关系,有深到谈什么失望不失望的程度吗? 贺惟深上楼去了。 张倩柔确定贺惟深已经上楼,她压低嗓音,“妈妈今天也是听那些圈子里的太太在群里聊天才知道,原来今天你们差点出事的那个银天是贺家的资产之一。 你也知道,小楼的爷爷这几年被传了好几次住院的消息。小楼的两个伯伯,还有一个叔叔,因为被举报商业犯罪,坐牢的坐牢,被送戒毒所地被送戒毒所,就连他们的儿子也分别出海遇见了意外,还有一个瘫痪,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这个银天的购物中心,就是小楼其中一个叔叔投资的,听说是继承人的热门人选。本来坠楼这件事,贺家已经拿钱在压了,结果因为有网友认出你跟小楼小楼,事情就再一次发酵了起来。下午收盘之前,端方集团的股价就在跌,明天开盘情况只怕会更不好。 本来这几年,小楼因为一直在国外,贺家的人一直也没把他当成一个威胁。现在这件事一出,搞不好会有其他人想要对他下手。你贺叔想这个时候送小楼出国,可能也是不想小楼卷入贺家的这些纷争。” 乔安年:“……” 是的。 他妈说的这些事,他都知道。 贺家可能全员疯子吧,真就对自己人动手特别狠。 可能最狠的还是贺端,但凡他说一句,遗嘱已经立好了,再找律师公证,贺家人都不会抢成这个样子。 当然能对自己家里人都动手的,说明贺家人全员都是狼人。 乔安年不太认为,贺惟深平时对小楼不管不顾的,把小楼给送出国,是出于小楼的安全考虑。 参考贺家其他人的动静,贺惟深的行为更像是把自己的儿子发配边疆,让小楼远离争夺遗产的中心,小楼是安全了没错,不过要是按照事情的正常发展,这么多年一直在国外发展的小楼,也注定不会成为端方集团各大股东属意的继承人。 嗯,不要问贺惟深如果抢了端方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为什么不是留给唯一的儿子,参考每一个儿子成年后,贺端没有再支付过赡养费就知道了。 父母这种生物,有时候也是很迷的。 贺家之所以斗得还怎么厉害,是因为贺家每一个子女背后站着的,还有贺家母系家族的支持。 拿贺惟深来说,要不是他妈是投资大佬的千金,给他提供了助力,仅仅靠贺端只管生,不管养,他可能过得未必比普通人好多少。 毕竟,贺端是真的抠。 贺家所有子女十八岁以前的生活费,都是按月支付,每个月只有四位数,一旦超支就等着挨饿受穷。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贺家人才会铆足了劲争遗产,都想老爷子早点嗝屁,他们接手老爷子的商业帝国。 贺惟深没有效仿贺端,对小楼抠抠搜搜,可能已经是他母亲家的基因起了作用。 张倩柔怕了拍乔安年的手背,“反正还有三天时间呢,你也先别急着劝,找个合适的时机。免得像三年前那样,小楼以为你想赶他走,就不大好了。” 乔安年刚才走神了,听见张倩柔的话,他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抿了抿唇,“嗯,我知道的。” 乔安年上了楼。 他才走到二楼,就在二楼走廊转角处,看见了立在栏杆前的少年。 第106章 绑架 乔安年走上前。 “你都听见了?” “嗯。” 对话才开了个头,竟然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再继续下去的意思。 乔安年脑子里,蓦地蹦出“相顾无言”这四个字。 他们两个人这么面对这面,无话可说,乔安年倒也没觉着尴尬,心里不好受倒是真的。 小楼这才回来多久…… 他不好主动提起提前出国的这个话题,怕就像是他妈说得那样,小楼又误会,以为他巴不得他早点出国。 再找别的话题,好像又有点刻意。 贺南楼转身,往房间走去。 乔安年心底顿时一阵紧张,看着小孩儿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这才松一口气。 说明小楼应该没生气,至少……没那么生气? 乔安年也随之进了房间,随手关上房间的门。 小孩儿背对着他站在衣柜前,应该是在拿换洗的衣物。 乔安年走上前,“其实也没什么,当年是你的学籍在贺叔手里,出不出国都由不得你。这一次资料什么的反正都在你自己手里,你完全可以做自己的主。要是贺叔担心你的危险,那咱们就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就是了。” 这话说的,乔安年自己都第一个不相信。什么担心小楼的安危,贺惟深就不可能操那份心。 不过,乔安年后半句是没有一点参假。 贺惟深不操那那份心,乔安年却是真的担心。 他始终记得,书中小楼的绑架案就是发生在小楼十六岁这一年。 他担心,绑架案这个主线剧情该发生,还是会发生。 所以小楼回国的这几天,哪怕小楼就是在小区晨跑,他也会骑车跟在后面,或者一起晨跑,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小楼落单。 要是像张倩柔所说的,因为银天广场有人坠楼,又因为网友认出他跟小楼两个人,导致银天有人坠楼这件事的热度居高不下,令银天实际投资人,小楼的伯伯还是叔叔什么的受了损失,以至于对小楼怀恨在心,可能会对小楼出手。 大不了,接下来小楼留在国内的时间,他就不出门了,每天跟小楼在别墅里活动,反正他也正在放暑假,没什么事。 贺南楼手里拿着衣物,转过身:“这次学聪明了?” 乔安年一开始没听明白,怎么叫他这次学聪明了,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味儿来。 他妈说得果然没错,小楼是还记着三年前他主动问他什么时候出国的事儿呢。 亏得他这次学聪…… 呸! 他这次本来就打算着让小楼自己打主意,没有要擅自替小楼决定的意思! 乔安年吐槽他:“……你这心眼,是芝麻做的吧?” 贺南楼:“纳米做的。” 乔安年:“……” … 这天晚上,乔安年睡得不是安稳。 他梦见白天的场景。 梦见自己在跟小楼逛商场,结果人群忽然尖叫,抬头,眼前掠过一道人影。 身体无意识地颤了一下,乔安年从梦里惊醒了过来,忽然发现小腹那里有点沉。 乔安年睁开眼,窗帘是拉着的,当然什么都看不见。乔安年伸手摸了摸,掌心触碰到一片结实的温热,是小孩儿的手臂。 时间真的很神奇。 当初那么小小的一团,小胳膊小腿的奶团子,现在竟然都已经是半大的少年了。 小楼的睡眠倒是跟小时候一样,好像没怎么变过,白天发生这么大一件事,晚上竟然也还能睡得这么稳。 乔安年张开母指跟食指,在小孩儿手臂上稍微围了一下,竟然没能围住。 乔安年挺意外,小楼看着挺瘦,没想到手臂也没输他多少。现在是孩子还小,等再稍微大一点,不仅身高上要超过他,估计手臂也要比他粗了。 小孩儿的手臂动了动,乔安年还以为横在他肚子上的手臂总算要拿开了呢,结果也不知道小楼梦见了什么,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乔安年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他打了个呵欠,渐渐地有了睡意。 … 乔安年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第二天生物钟还是在七点前就醒了。 小孩儿还在睡。 乔安年起床时的动作尽可能地放轻,又替小孩儿把只到腰际的被子往上挪了挪,这才下了床。 乔安年打着呵欠下了楼,闻见咖啡的香气,这才想起贺惟深昨天晚上回来了。 没想到贺惟深竟然还在家,他还以为贺惟深昨天晚上不会在家里过夜。 乔安年因为打哈欠而抬起的手伸到一半,又给放下了,他走上前,跟贺惟深还有张倩柔两个人说了声早安。 乔安年平时也是这个点起床,不像贺南楼,因为倒时差,睡到中午也是常有的事。 张倩柔已经提前把早餐给他摆好,见他起床了,招呼他过来吃早餐。 视线不经意间瞧见他眼底的两圈青色,吃了一惊:“你也早,怎么黑眼圈这么深?昨天晚上没睡好 ?” 乔安年拉开餐椅,又打了个呵欠:“没有,可能是白天睡多了,夜里就没怎么能睡着。” 张倩柔的眼神里还透着担心。 乔安年看着已经穿戴整齐,化着淡妆的张倩柔,笑着道:“妈您不用担心我,您是不是该去上班了?您尽管去上班,等会儿小楼起来了,我会让他自己热早餐的。” 别看乔安年平时什么都替小孩儿弄妥当,像是一日三餐这些力所能及的这些事,他是只要小孩儿能做,他就会放手让小孩儿自己去做,绝不会溺爱。 张倩柔上班的时间的确快到了,“好,那妈妈先上班去了。” 走之前,张倩柔朝贺惟深拘谨地笑了笑,也跟贺惟深说了一声,后者则以微颔作为回应。 张倩柔拿起放在客厅的包,上班去了。 乔安年就没见过比张倩柔跟贺惟深这两个人还要疏离的恋人的。 说是恋人,更像是有名无实的契约恋人。 乔安年才刚坐下,咬了一口三明治,就看见贺惟深喝完咖啡,施施然站起身。 见状,乔安年赶紧把嘴里的三明治可劲地咽下,他放下手中只被他咬了一口的山明知,起身推开餐椅,“贺叔——” 贺惟深停住脚步,他转过头,他的手里端着咖啡,唇角勾着笑,语气很是客气:“安年,怎么了?有事情找我?” 乔安年:“……” 要不是昨天晚上他跟小楼进门时,客厅里飘着的是跟今天早上一样咖啡的香气,他简直要以为贺惟深昨天晚上喝的是酒,要不然怎么就过了一晚上,好像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似的。 他就不信,贺惟深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喊住他是为了什么。 乔安年也没跟贺惟深打什么太极,“贺叔,昨天晚上你跟我说的事,我觉得还是得尊重小楼自己的意见。” 他没说得太过直白,反正,他能肯定贺惟深不可能听不懂就是了。 “安年,一直以来, 在我眼里,你都是一个特别懂事的孩子。我以为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这种“高规格”的夸奖,可能对原身管用,对他可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乔安年听后一点也没有窘迫,他大大方方地笑了笑,“贺叔您高看我了。” 贺惟深浅叹了口气:“可惜了。本来,我想再让你们再多个两三天相处的时间也不坏,现在看来,好像不太可以了呢。“ 乔安年听后顿时一阵无语。 是他以前跟贺惟深交谈的程度不够吗?为什么,他忽然觉着贺惟深这人茶里茶气的? 就是每一句都特别令人无语的程度。 乔安年直接把话给挑明了问:“贺叔的意思是,如果小楼不提前走,您就会强行押他上飞机吗?” “我当然希望事情不至于发展到那一步。” 贺惟深竟然没有否认?!!! 就离谱。 贺惟深:“喔,对了,小楼是还在睡吗?那你现在可以去把他叫醒了。” 说完,不疾不徐地上了楼。 乔安年警惕地盯着贺惟深的背影。 贺惟深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上午就要押小楼去机场吧? 小楼现在人在家里,贺惟深难不成还能派人到家里来,强行把人给带走? 鉴于贺家除了小楼,每个人都不太正常的样子,贺惟深的身影从二楼转角处一消失,乔安年就赶紧上了楼。 小孩儿还没醒,乔安年只好把人给叫醒,“小楼,醒醒,醒醒!” 贺南楼警觉地睁开眼。 乔安年被小孩儿睁开眸子的那一瞬间的冷意给微微吃了一惊。 意识恢复清明,贺南楼眼底的冷意褪去,他的眼底,又恢复了往日派漠然的模样,他的脑袋靠着乔安年的肩膀,开口时声音带着还没有睡够的慵懒:“困。” 乔安年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那你再在我肩膀上趴一会儿,眼睛闭着,听我说就行。” 乔安年把他刚才跟贺惟深两人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乔安年跟小孩儿一块分析:“你说,贺惟深的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吓唬吓唬我呢,想骗我劝你早点出国,还是他真动了真格的,你要是不提前走,他就绑了你去?我想不明白的是,就算是他可以派人绑你上飞机,过程当中,你也不可能一点反抗也没有啊。如果你在机场上闹起来,到时候事情闹大,贺家不是又要上一回热搜了么?” 贺南楼:“他有私人飞机。” 贺惟深肯定会把他不配合的因素给考虑在内,所以如果他是认真的,那么大概率当然不会选择公共运输交通工具出行。 乔安年:“……” 是他格局小了。 贺南楼坐直了身体,下了床。 乔安年关心地问道: “怎么了?不是说困么?要不你在床上躺会儿?总不至于你在床上躺得好好的,贺惟深的人就把你给带走了。” 贺南楼声音很冷:“没什么不可能的。” 贺南楼眸光转深,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地知道,贺家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有多不惜一切手段。 因为,他也是。 贺南楼:“有兴趣在外面住一段时间吗?” 凭借多年的默契,乔安年一下子明白了小孩儿的意思。 哪怕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乔安年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嗓音:“你是想……偷溜,去到一个贺惟深找不到的地方?等过往暑假再回来?” 贺南楼点头,证实了乔安年 的猜测,“我们可以去找布莱恩,让他以他的名义给我们在映山度假村,开两个房间。那附近有个水山乐园,出海也方便,可以玩得项目也多,风景宜人,是很多摄影达人打卡的地方。” 前面几句都是铺垫,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映山度假村是这段时间才开发的,现在还只是试运营阶段,人不会太多。 贺南楼很清楚,他现在手上暂时还没有能够跟贺惟深抗衡的力量,不想要被贺惟深摆布,不能硬碰硬。 避开,是最好的方式。 意气用事,从来就不会是他的选择。 乔安年疯狂心动,但是…… 乔安年试探性地问道:“唔?我记得,你好像说过,布莱恩只是你的一个学长而已?” 让一个普通学长帮自己订度假村的房间,还包括他这个家属? 这种关系,是不是已经超过一般的师兄弟了? 贺南楼:“我帮过他一个忙,只是借由他的名义而已。” 如果是小楼帮过对方的话,那让对方帮忙订一下度假村的房间,的确不算是过分。 人情两清,以后两个人的牵扯自然又淡了一点。 挺好。 反正他会跟着一起去,乔安年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小楼跟那个布莱恩能有什么。 乔安年现在更加担心的是,他们现在出门,安不安全? 他这段时间的确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人士在跟踪他们,但是他毕竟也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 他别的不怕,就怕小楼一旦离开了小区,被绑架的系数会加大。 小孩儿去洗漱去了。 乔安年很是犯愁。 留在家里吧,可能会被贺惟深的人给绑上飞机,要是他跟小楼两个人出去吧,小楼又有一定的可能性遭遇绑架…… 两权相害取其轻,相比之下,是不是还是出国相对安全一点?? … “偷溜”这件事,宜速不宜缓。 贺南楼洗完漱,两个人决定立即就走。 简单地收拾了下衣物,每个人背了个旅行双肩包就打算出门。 顺利地出了门。 估计是贺惟深没想到他们两个人会跑。 乔安年遥控解锁,他没有急着上车,而是拿过小孩儿肩上的双肩包,“来,先把包放——” “有人跟着我们。”贺南楼声音压得很低。 乔安年心底顿时一提,“现在要怎么做?” “对方就在我们三点钟的方向,你把我肩上的包甩出去,之后,你快速上车,把你的包扔给我,尽可能地拖住他们,争取上车时间。我数到一,你就扔出去。” 独栋别墅,邻居都隔得比较远。 求助于贺惟深,估计也不管用,别墅的隔音设备很好,贺惟深根本不会听见。甚至,他连贺惟深现在是不是还在家里他们也不清楚。 天气这么热,又早就过了晨练的点,白天根本没什么人出来。 这个时候喊是没有用的,只能先想办法自救! 小孩儿的声音很是冷静,这无疑大大缓解了乔安年的紧张感,“好!” “三、二……” 在贺南楼数到“一”的那一刻,乔安年迅速地取下他身上的双肩包,看准身后的人,用力地扔了出去,在对方的行动被他扔出去的双肩包受阻时,他以最快的速度上了车,解下他的双肩包,扔给小孩儿。 “嘭”地一声,当乔安年扔出双肩包之后,车门被从外面用 力地甩上。 “走!” 乔安年眼睁睁地看着小孩儿被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人给抓住。 他立即意识到,什么拖延时间,争取上车,根本就是哄他的! 小楼是拿他自己拖延时间! 乔安年也在第一时间做出判断,这四个打扮成保安的样子的人肯定不是贺惟深的人,因为如果是贺惟深的人不需要特意打扮成保安。贺惟深是业主,他想叫他的人进来小区,这太容易了,根本不需要这么费周章! 也不知道这帮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乔安年没想到的是,小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的拳脚功夫,四个人,一时间,竟然也没能制服得了他。 乔安年看准机会,脚踩油门,他往其中两个抓着小孩儿的保安撞了过去。 当然不是真撞。 出于求生的本能,那两个保镖分别往边上躲开,乔安年停车,降下车窗,儿对小孩儿大喊:“快,上车!” 贺南楼打开车门。 乔安年顾不得指责贺南楼刚才糟糕透顶的办法,他叮嘱小孩儿把安全带给他系后,飞快地将车子开出别墅的停车场。 贺南楼一直注意车后的动向:“他们跟上来了。” 乔安年也从后视镜看见了,小区里,速度注定不可能太快,太快容易出事故。操蛋的是,他们在车内,也没办法让人知道他们出事了,只能这么一路被跟着。 乔安年:“要不要先报警?报警的话,他们的车牌就会被拦下来了。” 贺南楼手里握着手机,“我现在报警,你直接把车开去警局。” 乔安年眼睛一亮! 妙啊! 只要报了警,对方的车辆就会被警方实时监控。而且对方如果一直跟着他们后面,最后却被他们给引去警局—— 漂亮! 乔安年立即语音导航,去最近的警察局,贺南楼拨打报警电话。 车子开出小区。 这附近就有一个警局,只有十分钟不到的距离。 红绿灯,乔安年停在路口,等着口灯变绿。 忽然,前面一辆面包车直直地朝他开了过来。 “小楼,抓住扶手,坐稳!” 乔安年只来得及对后坐的小孩儿吼了这么一句,他连忙调转方向盘,避开前方看起来似乎失控的车子。 “嘭”第一声,车子撞上护栏。 安全气囊弹开。 乔安年肋骨被撞得生疼,巨烈的撞击更是令他头晕、想吐。 意识到自己没办法撑太长时间,乔安年甚至没办法转过头,去看小孩儿的情况,他用尽全部的力气,“小楼,快,快跑……” … 疼。 身体好像被人隔着麻木袋给痛揍了一顿。 哪儿哪儿都疼。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的身体会这么疼? “乔安年,乔安年,醒醒……” 听出小孩儿声音的那一刻,乔安年昏迷前所有的记忆一下子袭向他。 昏迷前遭遇过强烈的撞击,令乔安年的记忆并不完整,他只是勉强记得,他开着车,小楼坐在他的车上。他们好像在躲着什么人,因为他能够感觉到,他自己的意识处于一种非常紧张的状态。 之后,他好像就他昏过去了。 等等,他昏了过去,小楼,小楼呢? 小楼有没有事? 眼皮很沉,乔安年还是努 力地,费劲地撑开了眼皮。 暗。 这种暗,不是夜里关了灯的那种暗,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没有一点光。 “小楼,是你吗?小……” “嘘——” “是我。” “小楼,你在哪里?” 这个时候,乔安年总算明白,为什么小楼被绑架以后小时候的幽闭症会发作。 这种不见一点光亮的阒黑,太令人心里发慌了。 乔安年在黑暗中摸索的手被握住,“我在这里。” 乔安年立即双手激动地紧紧地握住小孩儿的手,小楼,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除了脑袋,还有胸口那一块,其他地方确实还好。 乔安年不放心,把小孩儿从脑袋,到小腿给都给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摸到什么粘稠,更没有听见小孩儿喊疼,估计是没受皮外伤。 他们应该还是被扔在了房间的地板上,因为他摸到了木质质感的地板。 地板并不干净,想也知道,绑匪既然拿这个房间关他们,就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好地方。事实上,房间里也确实散发着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跟他指尖摸到的灰尘,得到的信息是一致的。 小楼有洁癖,这里又这么黑,这会儿心情指不定多崩溃,乔安年摸着小孩儿的脑袋,让小孩儿躺自己腿上,尽可能地让孩子舒服一些,“小楼,别怕。我出门前,戴了你给我设计的那块手表,现在警方肯定已经根据报警信号绑定的定位,在找我们了,我们不会有事的。我们不会有事的,” 像是在安抚小孩儿,又是在说服他自己。 第107章 获救 乔安年手上戴的这块表,是贺南楼设计的,贺南楼在出门前,就注意到了乔安年带了这块表。 那块手表,外观上看,不过是一块普通的高档表,只是里面装有他设置的一键自动报警程序以及所绑定的定位功能。 那款手表还有一个乔安年也不知道的隐藏功能,那就是开启报警系统,除了会自动发送信号源,开启定位,警方一旦接受信息,音影相关数据也会自动传输过去。 换言之,无论这个地方绑匪以为有多隐秘,对于警方而言,不过是在看一场现场的直播。 现在警方应该已经在商量跟部署,毕竟不是锁定绑匪的位置就能够营救,还要确保人质,也就是他跟乔安年两个人的安全。 获救,只是时间的问题。 绑匪目标在他,是想要拿他换赎金。在绑匪发现索要赎金一点也不像他们预期当中那样地顺利之前,这块表都不会被搜走。 只是在绑匪开始打那块表的主意之前,警方恐怕已经找到他们。 他们的确不会有事,有事的,只会是绑匪。 贺南楼眼底冷意一片,他“安分”地待在乔安年的怀里,低低地“嗯” 了一声。 “小楼,距离我们被绑多长时间了?我的手机被搜走了,你的手机呢?还有没有在身上?”乔安年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静一点,不让小孩儿听出自己的恐慌。 哪怕知道警方找到这里只是时间的问题,乔安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现在绑架这个主线剧情已经被触发,乔安年最担心的就是绑匪向贺家的人索要赎金未果,接下来就会拿小楼撒气! 按照书中的情节,一开始小楼受到的待遇不算太坏,毕竟周航跟喻美心两个人绑了他,只是为了要钱。恐怕这也是为什么他跟小楼没有像其他被绑架的人一样,被五花大绑的原因。 小楼出事,是在周航联系了贺家以后,索要赎金被拒,他跟几个参与绑架的人起了内讧,作为报复,也作为对贺家的警告,极其凶残地切下了小楼左手的手指…… 他刚才摸过他的口袋,手机不在他的口袋里。 他大概猜到,绑匪为什会连他一起绑走,估计是因为绑架时他在场,他见过这几个绑匪,所以绑匪不可能会让去报警。之所以没有对他下狠手,大概率也是不想事情闹得太大,毕竟他们已经绑了人,要是再弄出人命,只会增加事情的复杂性而已。 他是成年人,绑匪对他的戒备心自然会重一点,会搜走他的手机一点也不奇怪。 但是小楼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或许绑匪对小楼的戒备心不会那么强…… “被搜走了。” 不算是意料之外的答案。 乔安年没有太沮丧,出于谨慎,绑匪的确收走他们身上的通讯设备的可能性最大。 既然手机已经被搜走,没有办法照明,乔安年只能通过其他情况掌握信息,他继续问道:“你是被戴着眼罩带到这个房间,还是绑匪们直接把你给带到这个房间里来的?我们大概是在什么地方,绑匪有几个人,你心里有数吗? “触摸你表盘边上最小的那个表冠旋钮,往左旋两下。” 嗯?旋他的标贯旋钮做什么? 总不至于他的手表还能发光? 乔安年下意识地照做,摸到他手表表盘最小的那个旋钮,旋转两下—— 他的眼前竟然真的出现了一束光。 不是强光,是那种比较微弱的芒光,不足以把整个房间照亮,因此他只能稍微看见他们周围的环境情况。 整个房间好像没有什么摆设,至少她跟小楼现在待的这一块地方是这样,没有其他的物件,具体房间有多大,他还需要再做进一步的观察。 乔安年还在仔细观察房间的环境,就在这时,他看见半空中竟然慢慢地浮现出一个类似于电子屏幕的光影界面! 紧接着,他的手边,浮现一个红色的全息键盘。 乔安年:“!!!” 他怕不是在看科幻片!!!! “这是怎么回事?”乔安年低头问小孩儿,不忘压低声音,要不是他们现在被绑架了,他大概率会疯狂尖叫。 这未免也太酷炫了,简直是科幻片照进现实!! “只是一种简单的全息可触摸投影而已。” 乔安年:“……” 这就是来自科技大佬的凡尔赛吗?这一点也不简单好吗? 麻了,乔安年有一种他仿佛正在经历悬疑的剧情,另一位领衔主演,也就是他这边的这一位却淡淡甩给他科幻的剧本,并且十分淡然地告诉他,跟着他的节奏演才是正确的这种错觉。 贺南楼坐起身。 乔安年连忙道:“你躺下,不用刻意起来,我就是想看一看我们被关的地方有多大,逃出去的可能性有……” 乔安年看见小孩儿在全息触摸键盘上娴熟地轻点,接着,一幅全景影像出现在他的眼前—— 绑匪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个手表竟然不但有自动报警跟发射地理位置的功能,竟然还能起自动拍摄的动作? 不仅如此,还有存储的功能,可以随时回看?!! 这也太牛掰了! 视频里,绑匪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通过窗外风景倒退的速度,乔安年能够判断出当时车速快。 没多久,车速有所减慢,因为镜头视角的缘故,他看不见路况,只能看见车子的内饰,以及就在他旁边的小楼跟他自己。 镜头晃了晃,可能是车子驶过不太平坦的路面。 车子停下,小楼被带下了车,下车时,小楼的眼睛是被蒙上的。 接着,他被粗暴地从车上拖了下来,两个绑匪将他抬进屋,动作当然称不上温柔。 镜头基本是自下往上,怼着他下巴还有鼻孔拍的程度,丑爆了,因为他脸颊上还有血,他的额头好像受伤了,不太确定,因为镜头没有完全拍进去。 乔安年学原先以为他之所以会头痛,是因为车祸后遗症,没想到,额头还真受伤了。 随着他的身体被抬进去,镜头没能再拍到他的脸,随着他的移动,一栋两层楼高的、墙体斑驳,外面种满了爬山虎的平房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夸张的是,这房子后面竟然是清脆的群山,旁边就是河流。 也就是说,他们很有可能被带到了山里。 难怪上一世警方花了那么多天的时间,才追踪到绑匪的行踪。 可能恰恰就是因为在山里,所以他才没有感觉到特别热,加上房子外的爬山虎起了作用,房子又是在河边,所以才会偏凉快。 要不然大夏天的,他们可能没等到警方过来救他们,就要中暑或者是脱水挂了。 镜头因为移动而有所摇晃,有个镜头倒了,乔安年下意识地随着镜头,也往下,歪了歪脑袋,差点跟小孩儿的脑袋撞一起。 乔安年揉了揉脖子,坐直身体,再一次看向全息屏幕。 他们在二楼! 绑匪把他们安置在了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废旧的仓房。 乔安年的 往下沉,二楼比起一楼来说,逃跑的难度系数当然不是一个级别。 因为现在不确定门外是不是有绑匪守着,最佳的方案是跳窗,看这间平房虽然不算高,但是如果就这么跳下去,腿受伤事小,就怕逃出去也很快会被抓住,到时候只会更加危险。 当然,前提是,这个房间得有窗,而他怀疑,这个房间很有可能压根没窗。 倏地,眼前的全息屏出现两个移动红色点点,乔安年指着那两个红色的移动点,“那是什么?” “系统根据热源,会自动记忆跟标记进入扫描范围的活物,这是系统自动捕捉的移动物体,如果不是猫狗、老鼠,大概率就是绑匪。” 贺南楼瞥了眼右上角的缩略地图跟红色移动物体,“他们在上楼。” 乔安年:“!!!” “那你快关了这个全息屏,这个屏幕怎么——” “关……” 字还没说完,房间里就已经一片漆黑。 乔安年:“……” 小楼到底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一边还能不慌不忙地退出全息系统的? 果然这就是天才跟凡人的差距么? …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乔安年不认为绑匪上下楼梯,是为了锻炼身体,大半还是冲着小楼来的。 乔安年心里有点慌。 在原书的情节当中,小楼被砍去手指,是在绑架的第二天,但是现在剧情线因为他这只蝴蝶,出现了不少的变动,他一点也咩有把我,看手指的情节是不是明天才会发生。 万一现在绑匪就要给贺家一个教训…… “你躺在我的腿上,闭眼,不要动。” 乔安年:“???!!! “他们快到了。”贺南楼压低嗓音,他握住乔安年的手,放在他的腿上,为他做指引。 全息屏都已经关了,小楼是怎么知道绑匪已经上楼来了?难道小楼身上还装了纳米收听接收器? 来不及想太多,乔安年按照贺南楼所说的,就着他的手,迅速地在他腿上躺下。 大约过了几十秒,乔安年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几十秒是乔安年自己在心里默数的结果,可能会有误差,但是误差应该不会太大。 仓库的门被打开。 外面有光透进来,乔安年的眼皮被光线所刺激,完全没有办法控制地,反射性地动了动。 乔安年只能在心里祈祷,祈祷仓库的光线足够黑暗,绑匪没有注意到他微动的眼皮,没有发现他已经醒来,假装昏迷这件事。 事实上,不要说发现他装睡,绑匪根本没有进来。 乔安年什么动静也没听见,只感觉到光线从他的眼皮上移开,房门好像又再一次被关上。 乔安年刚动了动,手被握了一下。 哪怕没有任何的语言交流,在这一瞬间,乔安年立即接收到了贺南楼的肢体语言,这是让他暂时先不要乱动的意思。 片刻,仓库的门被再一次推开,光线再次在他的眼皮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就又消失。 门外,是绑匪粗声粗气的声音:“操!是真的还没醒啊?该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大的要是死了,小的有可能会这么平静吗?还把一个死人给宝贝地抱在怀里?很明显是大的还活着,小的才会让人躺在他腿上休息。” “万一……” “没有万一,别说蠢话!” “操,你他妈说谁蠢。” 两个绑匪吵了起来。 乔安年:“……” 这两个绑匪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太聪明,并不妨碍他们足够残忍。 只要一想到,他们两个人当中很有可能其中一个是切掉小楼手指的人,乔安年的心情就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 乔安年:“他们刚刚过来,是不是留下了什么东西?” 一直到两个绑匪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乔安年这才压低声音问道。 他刚才好像听见有什么东西被放在地上的声音。 贺南楼:“一瓶水。” 乔安年马上明白过来,水应该是绑匪怕他们脱水,所以给他们备的。 但是绑匪给的东西有没有问题,能不能喝,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夏天,又是被关在这种闷热的仓库里,乔安年觉得自己的喉咙都要烧起来。 他下意识地吞咽了口口水:“你觉得能喝么?” 贺南楼:“能。” 乔安年很意外,“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上辈子他被绑期间,绑匪并没有在食物上动手脚。 贺南楼:“你昏迷期间他们送过一次的水,我喝过。” 原来是这样。 “小楼,你,你扶我一下,我去拿下水……” 乔安年之前还能很顺利地从地上起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竟然比刚醒时还要晕,身体也有点无力。 “我去。” 贺南楼旋开乔安年手表的夜灯,他暂时让乔安年躺在地上,去拿了放在门边的水。 哪怕喉咙干得冒烟,乔安年依然没敢喝得太急,怕会呛到,咳嗽出声,把绑匪给引过来。 不确定下次绑匪送水会在什么时候,乔安年没敢多喝,他把水递给小孩儿,“你也喝。” 贺南楼接过,他喝了两口,剩下的要求乔安年全部喝完。 “全部喝完?万一绑匪下一次送水是明天怎么办? ” 绑匪不可能会定时送餐送水,他们之所以现在送水送得那么勤快,很有可能只是因为他们很快就能要到赎金,所以才会对他们稍微“礼遇”一点,一旦发现从他们身上换不到一毛钱,肯定马上就会翻脸。 “喝光。” 乔安年:“……” 出于谨慎,乔安年依然没有选择把水给喝完,他留了一点,特意给小孩儿看了看剩下的水量,真就是三分之一都不到:“我就剩这一点,以备不时之需,这总可以吧?” “这里没有厕所。” 身为男生,乔安年立即GET到了小孩儿的言外之意。 乔安年瞬间不渴了。 但是没办法,还是得喝。 就算不喝完,下次大概率……也没法喝了。 乔安年轻声地把瓶子给盖上,放到旁边不远处的位置,他把脚步放轻,轻得不能再轻地,绕着房间走了一遍。 房间里没有窗,也没有通风口,除了一扇门,什么都没有,完全是一间密室。 除非他跟小楼两个人现在开门跑出去,一口气跑下楼梯—— 然后,除非绑匪刚好全部外出,否则他们不被发现的可能性,太低了。 特别是他现在的身体,能不能跑都另说。 乔安年意识到,逃跑这条路并不比等着警方前来救援要来得安全。 乔安年回到原先的位置,他在小孩儿边上坐了下来,语气故作轻松 地道:“幸好绑匪把我给一块绑来了,要不然你一个人,在这里,多慌啊,是不是?” 两个人好歹有个伴。 贺南楼:“不是。” 乔安年:“……” 贺南楼语气很冷:“他们要绑的人是我。” 乔安年一下就听名白了小孩儿这句话的意思。如果换成是他被绑架,他肯定也会这么想—— 竟然绑匪要绑的人是他,那就绑他一个人好了,总好过小楼跟着他一起遭遇危险。 乔安年握住小孩儿的手:“但是我挺高兴我跟着一块过来的,至少,你不是一个人面对眼下的一切。” 警方还没来。 等待,将时间无限地拉长。 不知道是夏天本来就犯困,还是怎么的,他躺在小楼的腿上,眼皮越来越沉。 一只手覆在他的额头上。 贺南楼:“你在发烧。” “啊?我在发烧吗?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啊。” 乔安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是有点烫,但是他不确定,这种烫是因为现在室内温度挺高的,人体正常的温度,还是他真发烧了,毕竟,他觉得小楼的手也挺烫的。 贺南楼沉声问道:“能坚持吗?” 事实上,眼皮沉得分分钟都要睡过去的乔安年:“这有什么不能坚持的?你看我,我都没有感觉到不舒……” “操!警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快别管警方是怎么追踪到这里的,赶紧,把楼上的两个人带下来,我们需要马上离开这里。” “往山里走!往山里走,警方对地形不熟悉,肯定追不上来!” “走!马上就走!从后门走!把那两个孩子都戴上,必要时,他们就是我们的人质。” 乔安年听见楼下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他每句话都听得挺清楚,可是这个时候,他的注意力已经没有办法击中,他的大脑没有办法像平时一样,把他耳朵听到的信息进行转化,他好像只是能听见声音跟句子,其他的信息他的大脑因为太过迟钝,根本识别不出来。 即便如此,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警察”两个字。 乔安年强撑着眼皮,声音尽可能地不让小孩儿听出半分虚弱,“是不是警察来了?” “嗯。” “太好了!” 贺南楼:“能站得起来吗?” “能!这有什么不能的?” 乔安年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他强忍住晕眩感,站起身,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自己拖小楼的后腿! 手表的夜视灯始终开着,贺南楼凭借微弱的灯光,牵着乔安年的手来到门边。 “等一下如果有人过来开门,我趁机跑出去引开他们,你自己找机会溜走。警方已经包围了这间房子,只要跑出去,你就是安全的。” 乔安年这个时候意识已经很迷糊,他完全是凭借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撑到现在。 出于对小孩儿的信任,乔安年本能地答应了小孩儿提出的建议,“好!“ 仓库的门被打开。 贺南楼:“跑!” 乔安年的大脑迅速接收到信号,他就像是火箭头一样地冲了出去,他看见走廊就跑,看见楼梯就下,看见路就继续跑。 乔安年一直跑,一直跑。 他听见有人对着他喊,让他停下来。 很多人对着他喊,让他停下来。 除了停下来,他们对他喊了什么,他什么也没听清 ,他也不理。 他不会,他也不能停。 他要是停了,被抓住,被绑匪用来威胁小楼,小楼就跑不了了。 所以他得跑,他得让小楼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被人拦住,乔安年用力地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他要跑! 他不能被抓住!! “这位同学,你快,你快过来跟你哥说一说,我们刚才已经成功地制服全部的绑匪了,但是你哥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只要一拦住他,他就挣扎地厉害,把我们的人都给抓伤了!” 贺南楼是被警方给救出的。 他把上二楼的那个绑匪击晕,却被赶来的两名绑匪差点抓住。 危急时刻,警方击毙了其中一名企图抓住他当人质的绑匪,顺利将他救出。 从警方口中得知,乔安年也已经被顺利解救,现在很安全,贺南楼第一时间去找乔安年。 贺南楼跑出房子,就看见挣扎地厉害的乔安年。 贺南楼跑上前,“放开他。” 警员一脸为难,“不行啊,这位小同学,只要我们的人不拦着,你哥哥就会往前冲,嘴里一直念着,他要跑,他要跑,他不能停之类的,刚才要不是我们的人动作够快给拦住了,他都差点掉河里去了。还有,你哥哥好像发高烧了,整个人烫得厉害。” 贺南楼嘴唇紧抿。 是因为在冲出房间之前,他说的那一句“跑”么? 贺南楼走上前,他张开手臂,抱住了乔安年,“乔安年,我们安全了。” “哎,同学,你千万担心点,小心你哥哥抓伤——” 警方话音未落,只见刚才还挣扎地厉害的青年,忽然神奇地安静地下来。 乔安年脑袋晕眩,他凭借眼前人大概的轮廓,以及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辨认出了他的小孩儿,也清楚地听见了,小孩儿说得那句“他们安全了。” 乔安年手臂用力地回抱住小孩儿,“太好了!太……” 乔安年第二句“太好了”没能说完全。 他的体力完全透支,彻底晕了过去。 第108章 上心 眼皮很沉,浑身都没有力气。 乔安年费劲地撑开眼皮,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什么也没有看见,入眼的只有模糊的一片。 乔安年极缓,极缓地眨了下眼睛,这一次,视线终于清晰了一点。 入眼的环境很陌生,白色的墙体,没有任何装饰物,房间里,有一台电视机,整体的风格偏简单、洁净。 乔安年刚醒过来,他的意识还没完全清醒,他的大脑甚至没有去想这里是哪里,只是被动地接收着眼睛所看见的信息,整个人还处于非常迟钝的状态。 “年年?年年,你终于醒了……” 张父、张母在乡下,平时很少看新闻,还是听亲戚朋友们问起外孙的情况,他才知道外孙竟然跟小楼一块被绑架了! 张倩柔在病房外,在住院部楼下接了从乡下赶来的父母,她推开门,见到已经睁开眼的儿子,疾步走进房间。 走在她身后的张父跟张母听说宝贝外孙醒了,也赶紧加快了脚步,跟着进了病房。 张倩柔在床边坐下,“年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渴不渴?想不想喝水?” 张母把她买的水果蓝给放到床头柜上,在一旁柔声劝道:“年年才刚醒,你现在问他这么多,你让他怎么回答你?先不要着急,现在人不是已经醒了么?慢慢问,别着急,啊。” “是啊,倩柔,你妈说得对,孩子醒了就好,你别着急。”一向寡言的张父也笨拙地安慰道。 无论多大年纪,只要是有母亲在,一颗慌张的心就像是有了定海神针。 母亲不疾不徐的语气,给了张倩柔莫大的安慰跟信心,她有点难为情地朝父母笑了笑,不大好意思地抬眼抹去自己眼尾的湿气,刚刚是她太心急了。 张倩柔“嗯”了一声,转过头,她动作极轻地握着儿子的手,轻声地问道:“年年,想喝水吗?” 乔安年眨了眨眼。 张倩柔立即倒了杯水,不忘放根吸管进去,张母给帮忙把病床摇起,好方便外孙喝水。 张父帮不上忙,只能在边上站着,只是一双关切的眼睛,始终没有从外孙身上移开过。 在张倩柔端着水杯到他嘴边时,乔安年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张倩柔开口道:“不用,妈妈替你拿着就行,你管自己喝。” 乔安年的大脑反应还很迟缓,他吸了几口,喉咙那种灼烧的感觉终于有所缓解。 舔了舔稍微湿润了一些的唇瓣,乔安年不忘礼貌地跟房间里的三位长辈打招呼,“妈,外公,外婆……” 乔安年的声音也很哑,张倩柔一听就转过了头,心里很难受,心疼、自责…… 张倩柔不止一次后悔,那天自己为什么不厚着脸皮,再跟领导请一次的假。如果那天早上,她在家,不会连两个孩子出门也没有发现,更不会在两个孩子遇到危险时,一点动静也没察觉。 张父也眼睛红红的,张母反而是最镇定、冷静的那一个。 张母在女儿旁边的位置坐下,她摸着外孙的脸庞,一脸的关切:“年年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 乔安年眼底染上一丝茫然,他不是感觉不到身体的难受,而是不太明白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他的身体为这么不得劲。 哪怕大脑的反应还很迟钝,出于不想让长辈担心的本能,乔安年还是摇了摇头,他习惯性地舔了舔不太好受的唇瓣,声音依然哑得厉害:“外婆,我这是……在医院里么?” 不知道年年还要不要喝水,张倩 柔手里举着杯子,“嗯。你发烧了,记得吗?烧了两天,吓坏妈妈了。” 乔安年摇摇头,他笑了笑,“我可能是脑子……有点烧坏了,都不记得,自己发烧了。” 不记得他怎么发的烧,更加不记得怎么来的医院。 因为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乔安年说一会儿,就停一会儿。 张倩柔听后,微微吃了一惊,她试探性地问道:“你不记得你是怎么发的烧了?那你记得……你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吗?” 他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他不是因为高烧才被他妈给送进医院,而是他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被送进医院的吗? 乔安年联想到自己现在浑身酸疼的情况,他沉默了片刻,“妈,我昏迷前……是不是……从床上摔下来了?”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疼? 张倩柔眼露错愕。 年年这是……失忆了? 张倩柔下意识地想要去喊医生,被张母给握住了手。 老人家朝她摇了摇头。既然孩子现在暂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孩子又刚醒,最好还是不要先不要提了。 张倩柔很忧心。 如果可以,她当然也希望年年把被绑架的事情给忘了,可现在的情况是她不知道年年是就忘了被绑架的事情,还是有别的事情也给忘了。 见儿子暂时没有要喝水的意思,张倩柔把杯子给放一边,她转过身,微带着紧张跟犹豫,“没有。你没有从床上摔下来。怎么,你是不是觉得哪里疼啊?” 乔安年不想让他妈担心,他摇了摇头,没说自己浑身上下就没有哪里不疼的,只是笑着道:“也没有,可能……是我发着烧吧,所以我觉得……浑身好像……都没什么力气,加上躺得有点久,所以身体有点不太舒服。” 身体软绵绵的,就像是一只被放了气的气垫,浑身都往外漏着气,完全没办法提气的感觉。 张倩柔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倒是接过话头道:“发高烧的人都这样,醒来就是没什么力气。你好好养养,等病彻底好了,力气也就回来了,身体也舒服了。” 乔安年笑着点了点头,“嗯。” 张母见到躺在床上,额头上裹着砂布,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十分虚弱的外孙,有的只是心疼,眼睛却是没有红一下。 这会儿见到宝贝外孙的笑,却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年年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得叫人的心都揪了揪。 出了车祸,还被绑架,身体怎么可能一点疼也没有,还只是顾着宽慰他们老两口跟倩柔,从他们进来到现在,脸上的笑更是没停过,叫人看了都难受。 张父、张母毕竟年纪大了,从乡下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到医院,身体肯定很累。 现在年年既然已经醒过来,张倩柔就劝说父母先去她订房间的酒店休息。 张父、张母心疼住酒店的钱,不过他们也知道,住在贺家肯定是不方便的,贺惟深毕竟不是他们女婿,最终还是同意了先回酒店休息。 “年年,妈妈现在送外公外婆下楼,你……”张倩柔有些犹豫,她要是送爸妈下楼,病房里可就只剩下年年一个人。 没等张倩柔说完,乔安年就猜到了他妈想说什么,他笑着道:“您放心,我一个人……可以的,如果哪里有不舒服,我就摁……护士铃。” 张倩柔看着他唇角的笑容,心底就一阵抽疼地难受。 张父夸他:“我们年年真聪明。” 乔安年老脸很争气地没有红。 主 要是吧,这么多年,习惯了。 害。 张倩柔跟张父张母往门口走去,乔安年注意到,他外公手里还拎着一个水果篮。 乔安年神情疑惑,他外婆、外公这是也有亲戚或者朋友住院了么? … 张倩柔送张父、张母出了病房,却不是往电梯方向走去,而是往另一边走廊的尽头走去。 “年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记不起他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了。在他自己没想起来之前,你最好也别提了。那样不好的事情,最好还是以后再想不起来,想起来之后,估计免不了会害怕。 你自己找个时间,跟医生说下年年的情况,问下医生,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掌握下年年现在的情况,又能不让他知道被绑架的事情的。绑架这两个字,听着都让人心慌。” 向来寡言的张父皱着眉,“能不害怕么?我听着都害怕。” 这次,两个孩子真是遭大罪了。 张倩柔微拧着眉心。 事情怎么可能会像是爸妈以为地这样简单呢?就算是她不提,年年只要一上网,就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算是住院期间,她把年年的手机没收,出了院,年年还是会知道。 尤其是这次是年年跟小楼一起出的事,年年现在是没想起来,等知道了,只怕要怪她的。 就是问医生,医生肯定也会详细跟年年了解情况,哪里能瞒得住。 嘴里还是先安抚了下父母,模棱两可道:“嗯,我知道了。” 病房里,乔安年一只手撑在病床上,缓缓地下了床。 乔安年试着走了几步,发现还可以,虽然身体没什么力气,但是还能走。 乔安年去了洗手间。 按下冲水键,乔安年提了提裤子,把裤子的绳子给系好。 他慢慢地走到盥洗台前,低头洗手。 甩了甩湿漉漉的手,乔安年抬起头,不经意地瞥见自己额头上的纱布。 乔安年愣住。 他额头上,怎么会有伤? 乔安年第一反应是,自己因为高烧,烧迷糊了,所以晕倒前摔倒了,把脑袋给磕了。 但是这种猜测,很快就被他自己给推翻。 如果他的伤真的是自己摔的,为什么他问他妈他是不是从床上摔下来过的时候,他妈没有提起这件事呢? 就连外公、外婆也没提。 乔安年隐隐感觉到,大家好像在瞒着他什么事情,可是又实在想不出来,就是发烧,磕破了脑袋这种小事,有什么瞒得必要。 乔安年走出洗手间。 倏地,他想起外公手里拎着的水果篮。 如果真的是外公外婆还有其他亲戚或者是朋友住院,为什么他妈跟他说的是,她要送外公外婆回酒店休息呢? 大家到底在瞒着他什么? … 张倩柔带着父母,走到走廊尽头。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外站着两名保镖。 两名保镖长得人高马大,又穿着像是电视、电影里头演得那样,一身黑色短袖制服、黑色制服长裤的,看得张父、张母不免有点犯怵。 张倩柔察觉出父母的紧张,她握了握母亲的手,压低声音道:“是惟深请的保镖,只是出于安全的考虑而已。” 话是这么说,张父、张母一辈子也没见过这阵仗,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慌的。 张倩柔轻敲病房的房门。 “进来。” 听出是贺惟深 的声音,张倩柔有些意外。 惟深今天又过来医院探望小楼了么?她还以为……惟深要等两个孩子都出院,才会在媒体面前露一次面。 张父、张母本来觉得外孙的病房已经算是很大了,进了小楼的病房,还是被小小吃了一惊。 倒不是面积有多大,就是……看着太豪华了,跟酒店房间似的,要不是病床跟年年躺着的那张差不多,都瞧不出是个病房。 “外公,外婆。” 贺惟深站在窗口,在跟秘书讲电话,听见病床的少年竟然主动跟人打招呼,分神地转过头,颇为惊讶跟眼带兴味地看了一眼。 见到跟张倩柔一起进来的张父、张母,在最后跟秘书交代了一声,也就挂了。 贺惟深走上前,礼数周全地跟张父、张母打招呼:“张叔、张姨。” 张父神色冷冷的,张母则是脸色多少有点尴尬,称呼上都生疏十足,“贺先生。” 虽然女儿跟了人家好几年了,但是他们两口子跟这位贺先生是真的一点也不熟。 人家给面子喊一声张叔、张姨,可他们不能真顺着轿子就上去了,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 张母跟贺惟深打了个尴尬的招呼之后,用眼神示意丈夫把手里的水果篮给放小孩儿病床前:“小楼,你身体怎么样啊?真不好意思啊,外公、外婆本来应该昨天就过来看你跟年年两个人的。不过你外公昨天把腿摔了,有点肿,没办法走路,今天才总算好了一点。” 张倩柔一脸错愕,“妈?爸把腿给摔了么?你们怎么没告诉我?爸,那您的腿现在……” “没事,没事,涂了点跌打药酒,已经没事了。” 张父有点着急,“你跟孩子说这个做什么?” 张母也挺懊恼,“我这不是……怕小楼以为我们对他不上心呢么。” 孩子也算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张母哪能不知道,小楼跟年年这两个孩子,看着年年好像懂事一点,但其实年年心眼大着呢,不像小楼,打小就跟个小大人似的,什么心思都藏心底,心思也更敏感一些。 孩子前天住的院,他们两个人到这会儿才过来探望,她就想着,解释下原因,好别让小楼误以为,他们是对不上心。没注意,说漏嘴了。 贺南楼垂着视线,“看看。” 张父责备地看了妻子一眼,难为贺南楼只说了两个字,他竟然立即就听明白了,当真卷起裤腿,给小孩儿看自己左脚的脚踝,“看,贴着药贴呢!昨天敷了药酒之后就贴上了。” “看过医生了么?” 张父张了张嘴,没等他回答,贺南楼微点了下头,“没看过。”语气笃定。 张父:“……” 张倩柔本来见父亲贴上药膏了,走路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多少放心了些,听说父亲就没看过医生,一颗心顿时就又提了起来。 “就是脚崴了下,用得着看什么医……” “等一下去拍个片。” 不是跟人商量的语气。 张倩柔当即有些紧张,爸爸一辈子做惯自己跟家里的主,这会儿恐怕该不高兴了,尤其是她爸向来不喜欢看医生。 没想到的是,听了小楼的话,他爸竟然没有半点不开心,反而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觑着眼,问小孩儿,“刚才你外婆问你,你也没回答,你现在身体怎么样啊?身上的伤好些没?” 张倩柔一脸的惊讶。 张倩柔不知道的是,有一年暑假,她带着两个孩子回去,张父坐在村口的榕树底下跟人切磋棋艺。农村人下棋,也没什么观棋不语的讲 究,对方有个朋友,一直给支招。张父这边就一个人,心底有气,都是乡里乡亲,又实在不好发作。只是下了决心,以后是不肯再跟那个人下了。 乔安年带着贺南楼,去喊外公吃饭。乔安年不怎么董围棋,也瞧出来他外公的路怕是要被堵死了。本来么,下棋肯定有输赢的,就是对方怎么边上还带着帮手的,当下也有点不大开心。 贺南楼在边上,指点了几步。 局势在顷刻间扭转,张父的棋活了,反而是对方一直在围城的白棋,被吞了大片的领地。 那之后,贺南楼在张父心里的地位可就不一样了。 不仅是外孙,还是“战友”。他们可是共同打赢了一场“战”! 贺南楼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并不严重。 之所以还在住院,是他自己的意思,他另有打算。 他简短地回复了张父、张母,“我没事”,转而问起了乔安年,“年年哥哥醒了么?” “醒了。” 这两个字,不是张父回的,也不是张母回的,更不是张倩柔回的。 病床门口,乔安年穿着病服,他环视着众人,“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小楼也住院了?” 张母吃了一惊,“年年,你,你怎么过来了?” “年年醒来后就把你们一起被……的事情给忘了。等会儿他要是问你,你挑着、拣着点说,他才刚醒,我怕他一下都想起来后,可能会害怕。” 母亲跟乔安年在说着话,张倩柔对贺南楼小声又快速地解释,这才从床边站起身,“你跟小楼两个人先聊。我先送你外公、外婆回酒店休息。” 如果是由她来解释,只怕年年要气她先前的隐瞒。 乔安年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所有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被瞒住的感觉,却也没有发火,他甚至提醒了一句,“送外公、外婆回酒店前,您别忘了带外公去拍个片。” 孩子究竟是在外面站了多长时间? 怎么,怎么连老头受伤的事也知道了? 张母跟张父的脸上的神情多少有点局促,这事整的,他们只是想先让年年安心养病而已。 张倩柔轻声地回:“妈妈知道的。” 张倩柔转过头,问一旁的贺惟深道:“惟深,你跟我一起送下我爸妈,可以吗?” 提这个要求时,张倩柔多少有些犹豫,怕贺惟深会拒绝。 她几乎没对惟深提什么要求过,她想不起来,她上一次要求惟深的是什么事,真的太过久远了,因此她一点也没把握惟深会不会答应她。 幸好,惟深竟然点头同意了。 乔安年松了口气。 张倩柔跟贺惟深一起先送父母出去了,乔安年哪怕不高兴大家瞒他,还是礼貌地跟长辈们道了别。 病房房门关上,乔安年的视线从关上的病房房门上移开。 他转过头,慢慢地走向病床。 … 贺南楼漆黑的眸子注视着青年。 那天乔安年怀里晕过去之后,他们就一起乘坐警车,送进医院。 张倩柔跟贺惟深也随之赶到,他们两个人分别被安排在不同的病房。 他去看过乔安年几次,烧得还是很厉害,人还没有醒来。 护士看得紧,他每次待不到一个小时,就会被要求回他的病房。 贺南楼发现,生病似乎是一件非常很容易减体重。 至少对于乔安年来说是这样。 只是住院两天,乔安年的尖下巴 就出来了。 乔安年在床头坐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小孩儿,微带着惊奇的语气,“宝,你长胡子了!” 贺南楼:“……你也是。” 他不是第一天长胡子。 只是之前打理得比较勤快,这一次下巴受了点皮外伤,所以胡子才又长出来了而已。 乔安年于是摸了一圈自己的嘴巴周遭,是有点扎手,笑了,“还真是。” 他刚才照镜子的时候,注意力全在他额头的纱布上了,压根没注意到他的胡子。 摸了一圈自己的胡子以后,乔安年把手给放下了,带着新奇,去碰了碰小孩儿的胡子。 挺软,反正比他的软多了。 啊。 神奇,他的小团子,是真的长大了。 自从这具稍微长大以后,贺南楼就不是很怕痒,但是当乔安年的手沿着他下巴摩挲时,还是会痒。 贺南楼把乔安年的手给拿了下来。 乔安年本来想要把手给收回去,被小孩儿给握住了。 他也没费那个劲,索性就让小孩儿握着。 “我醒来后,完全不记得自己昏迷前的事,只记得我们要出门去买鞋。不记得自己怎么发的烧,也不记得怎么住的院。” 交代完自己的记忆情况,乔安年勾了勾唇,笑着问道:“所以,能说说么?我昏迷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109章 别停 “只记得我们那天出去买鞋,对于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么?” 贺南楼的视线落在乔安年贴着纱布的额头上,不确定乔安年的失忆,是跟他们被绑架前的那场撞击有关,还是发烧的后遗症。 乔安年浅叹了口气,他一只手撑着下巴,“是喔。无论我怎么努力去想,就是想不起来了。” 乔安年语气轻松,一点也听不出对于自己丢失了部分记忆这件事有多紧张。 对于一般人而言,没了一部分的记忆,大概率多少会有些心慌。 事实上,乔安年也不例外。 可能还是因为从他醒来到现在,他都不是一个人,他爱的人都在身边,所以他的心是踏实的。 … 乔安年是在意识到外公、外婆还有他妈可能有事情瞒着他之后,随之出的病房。 他们走得不快,所以他一出病房时还能看见他们。 本来他走在他们身后时,还挺担心,虽然他距离跟得不算近,但是因为走廊上也没什么人,只要他妈,还有外公外婆两三个人当中的任何一个人稍微一转头,或者哪怕不转头,就那么用余光扫一下,搞不好都都能发现他。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当时就选择了跟踪这个路子,而不是直接上去问,总之,他就那样跟在他们的后头。 当时他们已经快要走到了,所以并没有回头。 门口站着两名高大的保镖,除非那两个保镖眼瞎,不然他这么大一个活人,两个保镖不可能看不见。 他是硬着头皮继续跟上去的,想着大不了被拦下。 他就那样穿着病房,走到门口,那两个保镖却一点也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 那个时候,他忽然意识到,门口这的这两个保镖很有可能是认识他的。 听出是小楼的声音,他才终于知道,为什么保镖对他的靠近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是贺家请的保镖,那对于贺家的家庭成员肯定会事先有所了解。 第一反应当然是错愕,随之而来的就是着急跟担心。 想着会不会是他发烧,传染给了小楼,所以他妈跟他外婆才会瞒着他,不想让他担心。 … 贺南楼:“你确定你想知道?” 贺南楼这么一说,乔安年忽然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怎么听着,他昏迷前好像发生了特别不好的事情? 乔安年盯着小孩儿,试探性地:“我该不会是……洗澡的时候晕过去的吧?” 难道他是在冲澡的时候,全身光溜溜的情况下,被送进的医院?!!! 贺南楼“啪”、“啪”拍了两下手:“推测很合理,逻辑闭环。” 乔安年从那两声干巴巴的拍手的声音里,听出了满满的不漫不经心的敷衍。 推测合理,逻辑闭环,不就是在讽刺他,说得很好,可以不用说了么。 乔安年扯了扯嘴角,“……谢谢噢。” “不客气。可以继续猜。”听着这语气,隐隐地还带了点鼓励的意思。 这种鼓励吧,不是那种正向的鼓励,是那种,你就可劲猜,猜中算我输的那种等着看笑话式的鼓励。 就,极其不爽。 乔安年:“……” 乔安年还真就被激到了,他就不信,他猜不到! 乔安年开始认真地推理。他的记忆只到那天他决定带小孩儿一起出门买鞋,顺便买几身衣服,省得乐乐他们天天在群里嚷嚷着他带坏小 楼的品味。 所以,问题应该是出在他们一起出门以后。 出门会遇上什么事情? 乔安年:“我们出车祸了?!是不是?所以才会,我的额头受了伤,人也因为受伤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发起了高烧,你的下巴也是因为车祸受的伤。我猜对了么?” 贺南楼:“接近。” 乔安年看着小孩儿,面上保持微笑,认真地道:“宝,只要是你再让敢我猜,你就要挨揍了我跟你说。” 贺南楼小时候都没挨过乔安年的揍,现在两个人身高都差不多了,当然更不会把他的这句“威胁”给放心上。 乔安年失去的,不是一段的记忆,是那天他们两个人一起去逛商场以后所经历的事情,都忘记了。 逛商场遇见有人坠楼,死里逃生,被绑架,被失控的撞击,每一件,只要他提及,无疑等于将先前经历的痛苦再重新历经一次。 “不是重要的事,想不起来就算了。” 贺南楼淡声地回了一句,拿过医院给他备的床边的耳温枪,在乔安年的耳朵边上“滴”了一下,38.2°。比刚送进医院时量的41.2°要降了很多,但是还是没有完全退热。 贺南楼:“身体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乔安年自然一听,就听出了小孩儿有意转移话题,他食指在小孩儿额头点了下,“不要给我转移话题啊。你就直接说吧,我昏迷前到底做了什么了?放心,无论发生过什么,我都能接受。我跟你说,我本来心里头还不慌的,你这么藏着掖着的,我怎么觉着心里,有一丢丢的慌了呢?还有,我问你,你为什么住的院?” 乔安年推开门,一惊病房,就注意到了小孩儿下巴上的淤青,只是他没有直接问,在等着小孩儿告诉他而已。 结果,无论是他下巴的伤,还是住院的原因,小楼竟然都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 这让乔安年不得不往不好的方向去猜…… “我肚子饿了。” 乔安年怎么会没听出来小孩儿又在给他转移话题,不过孩子肚子饿了,当然是孩子填饱肚子比较重要,反正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的。 “你平时都怎么吃的?” “张姨会送过来。” 乔安年:“……” 今天他外公外婆过来了,他妈估计是没时间送饭过来了。 至于贺惟深,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我给你点个餐吧,我手机没带,你手机呢?把你手机给我。” 贺南楼迟疑了一下。 是很短暂的迟疑,乔安年还是捕捉到了。 他神色如常地接过手机,点开点餐的APP,不忘问道:“你想吃什么?” 贺南楼:“都可以。” 乔安年抬头瞥了他一眼,“就没有都可以这个选项,OK?” “算了,我看着点吧。你这病房号多少来着?” “6666” 乔安年:“……” 有钱人是不是都有点数字迷信啊?住个院,还要搞什么6666. 乔安年点完餐,退出点餐的APP,点开小孩儿的微信。 “手机用好了吗?” 乔安年头也没抬,:“还没,在看呢,催什么?” 点开群消息。 小楼的群消息特别好找,他对话框里好友少,群消息更是只有一个。 乔安年点开群消息的对话—— 手里的手机被抽走。 贺南楼:“吃完饭,我告诉你。” 乔安年:“……” 小楼是脑袋上另外长了一双眼睛了是吧? … 进病房好一会儿了,结果自己愣是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昏迷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乔安年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两个病号就这么坐着,除了干瞪眼,实在也没什么可做的。 乔安年坐得得有点酸,他扶着腰,就想回自己的病床上去趟会儿了,“我先回去,等餐送到了以后,你喊我。” “我这里也可以躺。” “啊?” 乔安年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直至小孩儿掀开他的床被。 乔安年被逗笑了,“你当着是学校宿舍呢?医院有规定,病床上不能躺家属的吧?” “这间医院是贺家的产业之一。 乔安年抱了抱拳,“失敬、失敬,贺少东家。” “少东家”微点了下下巴,亲自掀开被子的一角。 VIP的病床,比普通病床自然大了不少,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乔安年看了眼床上小孩儿特意给他留的空位,“还是算了,回头我要是把发烧传染给你……” “你进来这么长时间,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吗?” 乔安年微笑,“是啊,现在才想起来呢,我这个病人真是太不够体贴,真是不好意思了呢。” 贺南楼无声地在床上拍了拍。 乔安年还是有些犹豫,是真的担心发烧会串扰给小孩儿。 贺南楼一只脚下了床,乔安年赶紧把人给按住了,“你干嘛?该不是我不躺,你就要陪我坐着吧?” 不是,是如果乔安年不躺,那他就抱他上去。 “行了行,我躺,我躺,总行了吧?” 乔安年脱了脚上的拖鞋,上了床。 贺南楼眼露遗憾。 乔安年在床上躺下,特意往边上挪了挪,好方便小孩儿上来。 “这医院的枕头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高啊?”乔安年枕在枕头上,换了几个姿势,还会不习惯。 他喜欢睡稍微矮一点的枕头。 “你腿给我躺下啊。” 乔安年脑袋枕在上了床的贺南楼的大腿上,“嗯,高度刚刚……” 乔安年“好”字还没说完,这一瞬间,他的脑海忽然像是被人给强行塞进一段他陌生的记忆。 漆黑的屋子,微弱的芒光,他枕在小孩儿的腿上,神情紧张。 画面一闪,他们两个人又出现在商场 “嘭——” “嘭!” 两声“嘭”的声音截然不同,前者像是有重物坠地的声音,后者更像是两辆车相撞在了一起。 明明应该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才对,他的鼓膜却是疼了疼,就连他的太阳穴也开始抽疼,乔安年的手心有些冒汗。 贺南楼敏锐地察觉出他的不对劲:“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喊医生过来。” 乔安年忍住身体上的不适,紧紧地握住了小孩儿要去摁护士铃的手,“不用,我……我缓一缓……” 他好像,他好像快要想起来……他丢失部分的记忆了。 贺南楼眉色冷沉,“三分钟,如果一分钟后还是不舒服,我喊医生过来。” 乔安年:“……” 打飞机也没这么快的。 乔安年分心地在心底想回了这么一句,就不再说话,很努力地去把记忆里零乱的画面给拼凑 完整。 然而,他太高估了他自己的破记性。 接下来竟然无论他怎么努力回想,他的记忆仍然是凌乱的,并且始终都没能再想起其他的画面。 乔安年只好放弃去想其他的画面,他集中注意力去想一开始进入他脑海里的他跟小楼两个人待在一间漆黑小房间里的记忆。 房间很黑,门是上锁着的。 他当时身上要么受着伤,要么就是身体处于非常不舒服的状态,要不然他不会枕在小楼腿上。 当时,他们的人身自由肯定是受到了限制,否则他跟小楼不会傻傻地待在那样阒黑的环境里。 乔安年的心重重跳了跳。 他觉得,他应该已经很接近真相,就还只怕一把钥匙。 或者,哪怕不是钥匙,只要给他一个线索,只要给他一个线索,他就一定能够…… “绑架!我们被绑架了,是不是?” 三分钟时间过去,贺南楼伸手摁护士铃。 他的手臂,被一只激动的手拉住,乔安年从床上坐起身,他第一时间去看小孩儿的两只手—— 是完好的。 无论是左手还是右手,小楼的手指都是完好的,都在,没有少一根手指头。 乔安年的心跳都快要跳出喉咙,究竟是这一次被小楼避过去了,小楼的小指算是保住了,还是他记忆里的画面跟主剧情并没有关系? 毕竟主剧情里,只有小楼一个人被绑架。 贺南楼的两只手被青年握在手里,手被看了又看,尤其是小拇指的那根手指头,乔安年额外又多看了好几遍,似乎在确认些什么。 贺南楼的眼底闪过一丝怪异。 很久以前,他就发现,乔安年似乎知道一些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事情……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信么?” 乔安年想也不想地道:“不信。” 乔安年这会儿心跳还是处于失序的状态。 这个暑假,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小楼这次回国,会触发书中的主线情节。 结果,绑架的事情的确是发生了,可是忘了个一干二净,以至于究竟是不是触发了主线剧情都不清楚。 只有他的身体本能地记住了当时的紧张感跟恐惧感。 乔安年:“你脸上的伤,就是遭到绑架时伤的,是不是?” 尽管还没有完全想起来,为什么他的记忆里,他是跟小楼一块被绑架,乔安年还是感到一阵庆幸。 幸好,幸好这次,小楼不是一个人经历了这些。 “嗯。” 贺南楼避重就轻地回答了一句,“事情都已经结束了,我们现在很平安,你不用刻意去回想。” 乔安年却还是有一大堆的问题:“那除了脸,你还有没有其它对方受伤?是警方救的我们吗?绑匪呢?绑匪抓到了吗?绑匪有没有说,他是为什么要绑架我们?警方口供出来了吗?” 贺南楼:“没有,是,还没。” 乔安年是服气的。 不愧是话题终结者。 算了,小楼说得对,他们现在是平安的,所以,其他的事情,慢慢去想吧。 乔安年其实能够理解,为什么小楼对于他们被绑架的事情三缄其口。 无非是觉得,他既然已经忘了,最好就不要再下来。 如果换成是小楼醒来,这两、三天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他也不希望小楼再回想起。 乔安年又重新在小孩儿腿上躺下,他拿过小孩儿的 手,放在自己两边的太阳穴边上,“你给揉揉,揉得舒服一点啊。兴许,我一舒服,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噢,对了,最好是能够一边揉,一边问,年年哥哥可以,这个力道满意吗?年年哥哥,这样有更舒服一点吗,就更好了。” 贺南楼:“……” 这人到底在门外头偷听了多长时间? 贺南楼两只手放在乔安年太阳穴的两边,动作算不上多娴熟,但是是舒服的。 乔安年很意外,脑袋枕在小孩儿腿上的他,仰起脸,困惑地问道:“宝,你以前是学过么?你这手法也未免太好了吧?” 贺南楼:“没有。” 只是他上辈子很长一段时间睡眠不佳,顾堇给他找来了个所谓的睡眠大师,给他按揉过。 他没有为别人做过,只是记得动作,力道的掌握上多少有些欠缺的。 小孩儿的手法真的太舒服了。 乔安年高烧未退,这么被摁着,顿时有些昏昏欲睡。 乔安年打了个呵欠:他抬手擦了擦眼尾的湿意,“你这揉的也太舒服了,我都想睡觉了。就是这外卖怎么还没来?”他都等困了。 贺南楼拿过手机,看了眼,“还有二十多分钟,你要是困了就睡。等外卖到了我再叫醒你。” 乔安年把手机给拿过来,放到了一边,“别停啊!你要是就这么一直揉着,等多久我都可以的。” 乔安年闭上眼。 太舒服了。 … 比外卖先到的,是前来医院问笔录的警察。 除了贺家的人跟眼熟的医护人员,任何人进来,保镖都会要求查看其身份。 乔安年本来快要睡着了,听见门外隐隐传来,警察什么的对话的声音,极倦地睁开了眼睛,想着有人要是进来,他最好还是先下去。 乔安年还没起来,那边警察就已经推门进来。 乔安年生病,又受了伤,动作肯定没办法太快。所以警察进来时,他就是一只手撑在床上,想起来,又因为躺的时间太长,刚起来时脑袋有点晕,差点又给摔了回去,贺南楼扶了他一把。 问笔录的警察看得有点懵,主要是,乔安年的气色看上去就知道病情还没完全恢复,竟然还能跑到他弟弟的病房里来串门…… 想到绑架那天,当哥哥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被解救之后也一个劲地往前跑,谁拦也没用,还是弟弟出面,轻易把哥哥给拦住了。 这两人,感情倒是比有些亲兄弟都要好。 乔安年在贺南楼的帮忙下,下了床。 “两位警察同志,坐,坐。” 乔安年麻烦两名保镖去给搬两张椅子过来,他自己则是坐在床边。 两位民警就没被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给喊过警察同志,彼此对视了一眼。 贺南楼:“他烧还没有完全退。” 警察点点头,理解的。 乔安年:“……” 他怎么觉着,他被含沙射影了呢。 乔安年被送到医院以后,这两天一直都是昏昏醒醒,反复高烧,没有办法问笔录。因此,警方留了联系方式,让医院这边要是病人醒了就第一时间联系他们。 警方是接到医院这边的电话,才得以在第一时间赶来。 得知乔安年竟然失去了这几天的记忆,警方自然很是有些意外,为了笔录能够顺利进行,其中一位去找了乔安年的主治医生过来。 托警察叔叔的福,乔安年总算是见到了他的主任医师。 医生给乔安做了身 体检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失忆应该是跟患者在被绑架前经历过剧烈的撞击,大脑受过轻微的脑震荡。 加上遭遇绑架,受到紧张、惧怕等一系列等情绪上的刺激,以及他现在在发烧,种种因素叠加在了一起,可能大脑潜意识里也会屏蔽一些主人不愿意记得的记忆,所以才会出现选择性失忆的情况。 两位民警毕竟办案经验回复,知道像是这种经历过车祸的当事人,的确很容易失去一部分的记忆。 其中一位民警还是微抱着希望地问道:“那能有希望回复相关记忆么?” 乔安年自己也注视着医生。 医生:“这个不好说,病人还在发烧,等患者的烧彻底降下来以后,再观察看看。又或者,患者身边亲近的人,跟患者多讲述患者失去的那部分的记忆,看看能不能让患者想起来。又或者,等个几天,看患者会不会自己想起来。” 两位民警,看向贺南楼,有些犯难。 孩子太小了,只怕他自己都还需要心理医生进行心理疏导的年纪,怎么让人小孩儿多讲述,多回忆,帮着当哥哥的乔安年想起来呢? 再稍微等个几天,看看当事人能不能自己想起来。 两名警员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给乔安年录口供,既然暂时录不了,也就告辞离开了。 “警察同志——” 乔安年叫住两位警员,迟疑地问道:“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能问下,绑匪是都抓住了,对吗?” 第110章 代价 医生在给乔安年检查完身体之后,叮嘱了乔安年一句,让他早点回病房休息,也就先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乔安年、贺南楼以及两位民警。 既然他跟小楼都被解救出来了,那绑匪应该是都抓住了吧? 乔安年是这么想的。 两名警员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这次的绑架案闹得挺大的,他们局里也都很重视,已经在第一时间在网上发布了相关公告,现在估计是个吃瓜群众都知道绑匪究竟落网了没有。 毕竟其中一个绑匪的身份挺特殊的。 考虑到乔安年很有可能是刚刚清醒,还没有及时了解网上的信息,其中一名警员简短地回答了一下,“是的,都顺利抓到了。” 太好了! 乔安年紧接着问道:“请问绑我们的人是谁?” 乔安年主要是为了确定,绑他们的人究竟是不是周航,或者是跟周航有关。 只有确认是不是这件绑架案跟周航有关,他才能确定书中关于小楼被绑架的这一段主线剧情是不是真的已经平稳过去了。 贺南楼:“是周航。” 乔安年眼露错愕。 周航,竟然真的是周航?! 书中周航是因为喻美心,染上毒瘾,毒瘾发作,所以才会打上当时的恋人,也就是身为喻美心的小楼的主意,绑架小楼勒索赎金。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他跟喻美心早就已经分手,他自己已经成为大明星了,应该不缺钱了吧? 哪怕是因为坠楼案,他代言的加盟项目被爆出问题,以后演艺之路可能再也没有那么顺利,但是应该也远远没有到铤而走险的地步。 乔安年追问了一句,“他有交代他的犯罪动机吗?” “根据他自己的交代,是自从网上爆出他代言的商业加盟出问题以后,他的个人形象大跌。很多品牌方都在第一时间向他发解约函,他个人将面临巨额的赔偿。他翻红才没多久,钱都拿去购买豪车跟奢侈品了,还有一栋别墅在暗礁。他说他不想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受够了那种去剧组试戏,还要被场务呼来喝去,或者是为了一个十八线的小角色,还得喝酒喝到胃穿孔,甚至还得陪富婆的日子。 他在网上看见了女生坠楼的视频,也看到了你跟和同学的热搜,他跟喻女士交往过,知道贺家有钱,于是把主意打到了贺南楼这位昔日恋人的儿子上。他原先的计划是,他雇人绑架贺南楼,他提前去国外避一下风头,等风头过去,他再回国。但是又担心那他找的人会独吞赎金,所以最终还是一起参与了这次的绑架案。” 也恰恰是因为他的这份贪婪,最终,周航以及被他雇佣的绑匪被他们赶去现场的同僚一网打尽。 乔安年怎么也没想到,理由竟然这么荒诞。 仔细一想,又觉得其实也没有那么荒诞。 周航本来就是一个虚荣心非常强,为了出人头地可以不折手段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在刚走红时,就傍上喻美心。 仅仅只是因为面临巨额赔偿,不想失去现有的光鲜的生活,就可以对一个无辜的孩子实施绑架案。这事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可能多少有点匪夷所思,发生在周航的身上,的确并不值得太大惊小怪。 不过,如果确定绑架的人是周航,是不是几乎可以确定,主线里,关于小楼被绑架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两名民警还有其他公务在身,就先离开了。 “谢谢。谢谢,两位费心了。” 乔安年跟两位民 警一再道谢,并且将人送到门口,刚好他点的外卖到了。 外卖小哥见有两名穿着警服的警员从病房走出,又看见门口穿着制服的保镖,看向乔安年的眼神顿时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 “请问,是您点的外卖吗?” “是——” 乔安年伸手接过外卖,“我”字还没说完,就见外卖小哥把手一松,忙不迭地走了,速度之快,可以直接参加奥运短跑竞赛的程度。 乔安年:“……” … “我怀疑,刚才外卖小哥可能把我当成什么不法分子了。” 乔安年拎着手里的外卖回到病房,跟小孩儿吐槽道。 跑得不要太快。 贺南楼:“自信点,把怀疑两个字去掉。” 乔安年笑了,“行啊。都知道玩梗了,挺好。” 小楼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性格太稳了,除了吃甜食,所有小孩儿喜欢的,就没见小楼喜欢的。 像现在这样,偶尔玩一些网络的梗,就很好嘛。 见孩儿掀开被子,好像是要从下来,乔安年连忙出声道:“哎?你能下床么?要不在床上吃……” “不用。” 贺南楼下了床,他只是受了一点轻伤,根本就没什么事,不像乔安年,脑震荡,发烧,外伤也比他要严重。 “幸好你喜欢男的,就你这洁癖的程度,要是以后你老婆生孩子,坐月子,必须要在床上吃饭,看你怎么办。” 乔安年哪里会不知道,小孩儿之所以不肯在病床上吃饭,十有八九是在嫌在床上吃饭不干净。 贺南楼盯着他。 乔安年把手里的外卖袋给放桌上,把里头的外面拿出,放房间里的圆桌上,“你盯着我看做什么?我又没洁癖,以后我老婆要是怀孕生孩子,我肯定把她伺候得好好的。” 乔安年把袋子里的一次性餐具包装递给小孩儿,“对了,周航绑架我们两个人的这事,在网上是不是闹得挺大的?” 贺南楼伸手接过一次性餐具包装,“嗯。” 神情偏冷,一点也没有要多谈的意思。 乔安年心里挺愧疚,他自己是把绑架的事儿给忘了个七七八八,可是小楼肯定记得清楚着呢。 他一个孩子,第一次遭遇绑架这种事情,得有多心慌。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乔安年自责得不行,他夹了一块猪肉放小孩儿碗里,“来,吃肉,吃肉。多补补,补点肉。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 陪着小孩儿一起吃过饭,乔安年习惯性地动手收拾外卖盒,被一双修长的手给抢了先。 平时只要是盘子或者是碗沾了一点菜渍或者是油渍,就一根手指头都不碰的人,收拾起桌上的一次性外卖盒跟筷子,动作竟然也挺麻利。 乔安年挺意外,他双手托腮,眨了眨眼,“这难道就是生病的解锁福利吗?”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贺南楼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把桌子给用纸巾擦了还不够,又用湿巾擦了好几遍。 乔安年翘起大拇指,一点没吝啬地给与高度的赞美跟肯定,“不错,贤惠!” 这一回,贺南楼是一个眼神也没给他,去洗手间洗手去了。 小孩儿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乔安年一看来电显示是“张姨”,知道是他妈打过来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他妈跟小楼,现在是能越过他,两人直接电话联系的关系了吗? 乔安年接起电话 。 原来,张倩柔先是送父亲去拍了片,报告结果要等下午才能出来,于是只好先送父母回酒店休息。结果刚出了医院门口,就被围在外头的媒体记者给围住了。 张父、张母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时候见过这种被长枪短炮给包围的阵仗,两个人都有点慌张。 贺惟深倒是展现了很好地绅士风度,替张倩柔以及张父、张母挡住记者,自己留在现场接受媒体记者的采访,让张倩柔带着张父、张母先行离开。 张倩柔是在替父母办理好入住手续,给父母点餐时,才忽然想起,自己今天一忙,把两个孩子的午餐给忘了。 虽然是在医院,两个孩子又挺大了,按说应该饿不着肚子,张倩柔还是不大放心。 张倩柔打来电话,就是想要问贺南楼,他跟年年午餐吃了没有,如果还没有,她等会儿回来带吃的给他们。 听出是乔安年的声音,张倩柔在电话那头还问起了小孩儿,听说两个人刚吃过外卖,张倩柔是既欣慰又愧疚。要不是她今天一时忙忘了,年年跟小楼两个人也不用吃外卖。 外卖哪里有自己动手做的有营养。 “我点的这家外卖味道真不错,我点了荤菜,也点了素菜,营养特别均衡搭配,您就不用担心了,您好好陪外公、外婆。” “好。那你跟小楼两个人,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医生或者护士。” “嗯,我知道的。” … 乔安年烧还没完全退,要再输一次液,护士找到贺南楼这里来。 中午,贺南楼的医生过来查房。 乔安年全程聚精会神地看着,也聚精会神地听着。 得知小孩儿就是受了点皮外伤,身上没有其他点受伤,乔安年总算是放了心。 乔安年这会儿比刚醒时要好多了,不过脑袋其实还是有点晕,他也不敢托大,生病要能早点好,肯定是最好的,该打针时,还是得配合医生打针。 乔安年:“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好好休息。” 贺南楼:“嗯。” 乔安年跟着护士,回了他自己的病房。 … 乔安年回到病房,躺回床上,护士在给他扎针。 输液不好睡得太沉,睡得太死,没注意到药水打完,要是回血就不好了。 乔安年醒来后就没看见他自己的手机,他翻了翻床边的抽屉,也没有在他床边的抽屉看见,估计是被他妈给收起来了。 没有手机可以打发时间,乔安年把枕头竖起,靠着软枕,打算看会儿电视。 他还是挺喜欢一些慢综艺或者是搞笑类的。 乔安年手里拿着遥控器,换着频道,打算找找看,这个时段,各大电视台有没有在放综艺节目的。 乔安年没有找到他想要看的综艺节目,倒是无意间,在江城地方新闻的采访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贺端。 视频里,贺端刚从一家高档拍卖品展会出来,被早就等在外面的记者媒体围了个水泄不通。哪怕他请的那五、六个保镖都没能挡住一个劲蜂拥地往前挤,争抢着想要采访到独家的媒体记者们。 “贺先生,贺先生,听说您的孙子贺南楼被绑架了。绑匪要求两亿赎金,请问是真的吗?” “贺先生,请问绑匪现在联系您了吗?贺南楼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了?” “贺先生,请问您会选择跟警方合作呢?还是自己想办法凑齐这两亿元现金呢?” “贺 先生,请问您出入这家拍卖展会,是为了拍卖您的藏品,好在短时间内能够凑齐赎金吗?” “贺先生……” 哪怕乔安年现在对于绑架的记忆只是零星地记得几个片段,在听见“绑架”这两个字眼时,心跳还是不受控制的加快,尤其是,小孩儿的名字被记者媒体一再提及。 哪怕他几分钟前才跟小孩儿待在一块儿,刚从小孩儿病房里出来,知道小孩儿已经平安无事,好端端的,就待在他的病房里。 “是真的,我的孙子贺南楼的确遭遇了绑架。” 贺端的这个回答,无疑让现场的媒体一阵哗然。 即使大家收到可靠消息,贺端的孙子贺南楼疑似被绑架,亲口被当事人证实,现场还是惊呼声一片。 几乎每一家的媒体记者都在询问贺端接下来的打算,以及贺南楼现在情况是否平安。 不过,贺端接下来的回答,可以说是让现场媒体大跌眼镜。 “目前,我本人没并没有打算要配合绑匪。” “贺先生,请问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贺先生,您的意思是,您是打算报警处理吗?” “是的,我已经报警。而且,我本人已经坚决地告诉绑匪,我绝对不会满足他们的贪欲,他们如果想要通过绑架小楼,达到他们不劳而获的目的,那我只能说,他们打错算盘了。我已经报警,接下来的事情会有警方跟进。多谢大家对小楼的关心。” 贺端再无意多说。 他的保镖护着他,艰难地往他的专车方向走。 有媒体记者提高了嗓门:“贺先生,您说您拒绝了绑匪支付赎金的要求,难道您不担心您此举会惹恼绑匪吗?” “是啊!贺先生,难道您一点也不担心,绑匪会因此会对您的孙子贺南楼施加报复吗?” “我相信小楼一定能够理解我这个爷爷的。我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爷爷,我更加还是其他二十三个孩子的爷爷。我并不在乎区区两亿,只是我不能不为我其他的家人着想。如果这次我答应了绑匪的要求,无疑会让我的其他孙子、孙女乃至其他的家人陷入险境。因为其他绑匪会效仿,这样对于贺家其他人的安全就是一种非常大的威胁。我不能为了小楼一个人,就亲手将他其他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推入危险。” … 贺端接受媒体记者采访的这段话,同书中描述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乔安年看书的时候,就被贺端的无耻跟冷漠气了个半死,现在看见有声音,有画面的采访视频更加气得不行。 贺端究竟是怎么把冷漠吝啬,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 如果被绑架的人是他自己呢?他是不是能“顾全大局”让贺家人不必顾及他的死活,尽管报警,反正赎金一个子儿也不会付? 在原书中,小楼之所以被砍去小指,除了贺家人没有人支付赎金,还有一个重要的情节就是,绑匪要求赎金两亿,贺端跟人砍价,200万。 说是如果两百万,他就会让秘书明天就准备现金。 就算是商场大甩卖,也没有这么砍价的。 绑匪直接被惹恼,对小楼产生了极其残忍的报复。小楼除了身体遭到殴打的同时,还被切去小指,身心都受到极大的伤害。 乔安年几次因为太过生气,气得想要把贺端这段采访给掐了,可是又太过想知道,他昏迷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只得忍着火气,继续看下去。 但凡是豪门,大都有危机公关。 贺家自然也不例外。 可惜,哪怕是全世界最 好的公关,也拯救不了贺端这一场地狱级别的采访。 节目放了网络上网友对于贺端这一番无耻言论的几个代表性评论—— “我天,我们弟弟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投胎到这样的人家家里?” “呜呜呜,我再也不羡慕豪门了。虽然我爸妈,我爷奶都没什么钱,但是我要是被绑架,他们肯定是买房买车,砸锅卖铁,也会替我把赎金给凑齐。” “这糟老头子坏也太坏了!他名下那么多财产,也带不进棺材里去吧?” “卧槽!震碎我三观!” “不要啊啊啊!不肯支付赎金,那弟弟的安全怎么办?天,贺家其他人呢?贺家其他人难道也不肯支付赎金吗?” “听说弟弟的爸爸还有爸爸的现任女友,也就是乔安年的妈妈,她是同意的。但是人家夫妻两个人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的钱。” “???不是吧?贺惟深那么穷的吗?” “贺惟深是不穷呀,但是朋友,两个亿啊,还是要求现金啊。这事,贺家其他人摆明了是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是靠夫妻两个人凑,两亿现金,夫妻两个人一时间没那么容易凑出来的。” 节目当然没有念出这些留言,只是以滚动播放的方式。 速度有点快,因此乔安年只看见了部分。 不过,足以说明,大家对于贺端的奇葩言论的确反应偶读特别大。 张倩柔会愿意凑钱赎回他跟小楼,乔安年并不意外,但是贺惟深…… 书中,绑匪是联系上贺惟深,但是贺惟深当时神志好像不太清醒的样子,并且主动挂断了电话,显得也特别冷漠跟不负责任。 这次,怎么会变成愿意了? … 接下来,节目放了警方根据线索,找到绑匪藏身的所在地的视频画面。 因为他跟小楼被解救时,当时是没有媒体在场的。事后,小楼也没有接受任何一家媒体采访。因此,所谓的视频画面,只有媒体事后走访的,地点的画面而已,并没有出现他跟小楼的声音。 乔安年在看见那间爬满爬山虎的房子时,脑袋就特别疼,好像整个脑袋要裂开。 记者对着镜头,表示根据警方所透露的信息,推测出那天他跟小楼应该是被带到了二楼的一间类似仓库跟杂货间的破旧房间。 等到,那间破旧的仓库,被记者推开,随着镜头的推进,清楚地呈现在他的面前,乔安年大脑的不适感达到了顶点。 他的额头冒出了一颗颗豆大的冷汗,乔安年没有输液的右手死死地攥住被单,好缓解身体的痛苦。 不同于之前在小楼的病房,枕在小孩儿腿上时,只是零星地想起一些片段。 在看见这个房间时,乔安年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的鼻尖,甚至闻到了房间难闻的霉味。 乔安年猜测,应该就是因为一下子有太多的记忆袭上他的大脑,所以现在他的脑子不太能负荷所有接收的讯息。 乔安年颤抖着手,费劲地拿过边上的遥控器,关了电视。 视频画面消失。 他的大脑受到的刺激有所减弱,头痛欲裂的感觉总算稍微缓和了一点。 乔安年始终记得,原书当中,媒体是始终全程跟进拍摄小楼的那起被绑架案。 也因此,小楼被营救当天的画面,当时遭到了全城直播—— 小孩儿肿胀的脸蛋,沾血的衣服,被切去的小拇指发炎的伤口,全部都赤果果地摊在全城人的面前。 这一次,如果不是他提前做了防范,出门前 以防万一,戴上了小楼专门给他研发的带有定位跟报警系统的手表,如果不是小楼够冷静,也足够机智,他们顺利在绑匪企图转移他们之前,就跑了出去,最终被赶到的警方所解救! 悲剧十有八九,就会重演 只要一想到他精心呵护的小孩儿,有可能会变成书中那个受尽折磨,浑身是血的少年,乔安年止不住地气愤。 书中小楼一直等到两年多,身体恢复以后,才开始慢慢施展对贺家人的报复。 小楼现在没有遭遇书中的九死一生,他一点也不知道他上一世都受过哪些苦,他却不可以忘记! 就算他没有办法做到像小楼那样,对贺家釜底抽薪,至少,让贺端付出点代价,他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第111章 空降 张倩柔回到医院,她轻声地推开病房的房门。 乔安年已经睡着了。 张倩柔走到床边坐下,她的手在儿子额头上摸了摸,还是有点烫。 连续好几天的担惊受怕,今天终于将人给盼醒了,张倩柔在小孩儿床边,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小孩子的成长太快了。 昨天还是那么小小的一个个头,一眨眼的功夫,下巴竟然开始长起了胡茬,成为一个大小伙了。 张倩柔伸手,替儿子将有些下滑的被子给盖上。 病房的空调开得足,担心乔安年放在被子外的那只手会冷,张倩柔替他把手给放被子里。 余光瞥见儿子手背上的滞留针,张倩柔眼睛微红。 这次,真是佛主保佑,小楼跟年年两个人孩子竟然能够虎口脱险,死里逃生。 乔安年烧还没退,睡得并不是很舒服,总是睡睡醒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皮,瞥见床头坐着的熟悉的身影,眼皮还很沉,没忘记唤人:“妈。” 记着张倩柔是在午饭前就去送外公拍片,又带两位老人回酒店休息的事,乔安年带着浓浓困意地问道:“妈,你午饭吃过了吗?” 张倩柔:“吃过了,妈吃过了。” 乔安年就是身体很困,智商还是在线的,他又追问了一句,“吃的什么?” 张倩柔一时间没答出来。 乔安年本来是挺困,没听见他妈的回答,一下就没那么困了,他看着张倩柔,为沙哑地道:“您还没吃饭,对不对?您想吃什么?我给你点。” 说着,就下意识地摸着床头跟枕头边,平时,他都是把手机随手放在这两个地方。 张倩柔失笑,“不用,不用。医院里就有餐厅,妈下去吃就是了,不用你点。是不是在找你手机?你手机在我这呢。你现在就要么?” 张倩柔从她的包里,取出乔安年的手机,“这是你住院那天,警方转交给我的,说是根据绑匪交代,这是从你跟小楼身上搜走的手机。他们搜了你们的手机以后,担心手机上的定位会害他们被找到,所以就给扔路上了。 就在你们出车祸的那个地点,警方找到的你们两个人的手机。小楼的手机警方已经还给他了。你的手机就由我暂时替你收着。你上午醒来的时候,妈妈太高兴,都忘了把你手机给你。不过都两三天了,手机很可能没电了。” 乔安年从张倩柔手中拿过他的手机。 手机黑屏,打不开。 不知道是给扔坏了,还是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我看小楼的手机还能用,你的应该是没电了吧?妈包里带着充电线呢,给,插上试试。要是坏了也不要紧,妈给你买一个,啊。” 张倩柔从包里拿出充电线,“来,把手机给妈,妈替你把电给充上,看看是不是还可以用。” 乔安年现在的这款手机,用了挺多年了,就算是卖二手,也卖不了几个钱,关键是里面存了很多对他来说都很珍贵的照片。 张倩柔将充电线给插上,连接上电源。 乔安年只能祈祷手机还是没电自动关机了,千万不要是真的坏了。 万幸,手机屏幕亮了亮,显示在充电中。 张倩柔神情困惑:“能充上电,应该是好的吧?” 乔安年看了眼在充电的手机,“嗯,应该可以的。妈,您先别管了,让手机自己充电就好。您先去吃饭吧。” 张倩柔:“哎,好。那你一个人……” 乔安年 笑了:“我刚才不就是一个人待了这么长时间了么?这儿可是医院,医生护士都在呢,您有什么不放心的?” 张倩柔其实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主要还是忙过了头,饿过了头,也就没觉着怎么饿。 为了不想让儿子担心,也不想拂了孩子的一片孝心,张倩柔还是站起身:“好,那妈妈先去吃饭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乔安年肚子不饿,就是嘴巴挺渴的,也就没要吃的,“如果方便,您给小楼买两块蛋糕吧。” 末了,不忘补充一句,“蛋糕不要太甜的。” 张倩柔点头,“妈妈知道的。那你先好好休息。” “噢,对了。”刚要离开的张倩柔道:“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乐乐、钱飞他们结果都来看过你,像是若依跟云溪两个女孩子也都来过,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你已经醒了。等你身体好点,你自己在群里,或者是发条朋友圈什么,跟大家报下平安,最重要的是,不要忘了谢谢大家。” 对于他昏迷期间乐乐他们来看过他这件事乔安年一点也不意外,估计那几个傻孩子都被他跟小楼给吓着了吧? “嗯,好。我会的。” … 张倩柔出去了,轻声地关上病房的房门。 乔安年坐起身,把枕头竖起,后背靠着枕头,拿起放在床头正在充电的手机。 长按电源键,手机还算给力,顺利地出现开机界面。 几秒钟后,进入主界面。乔安年试着点开微信,微信能够顺利打开。 乔安年点开群消息。 乔安年看着右上角红色圆圈里头三个省略号,觉着自己可能都不用点开,都感觉到了小伙伴对他的关心。 乔安年还想着,他要在群里冷不伶仃地冒个泡,好吓大家一条。 乔安年点开,看见最近的一次聊天记录,是许明朗发的。 许明朗:“太好了,安年醒了就好。” 乔安年:“???” 小明怎么知道他醒了的? 最初的惊讶过去,乔安年很快反应过来,十有八九,应该是小楼告诉大家的。 手指向上,乔安年翻了下聊天记录—— 林乐乐:“@贺南楼,每日三问。大乔醒否?烧退否?安好否?” 钱飞:“同问。” 骆杰:“同问。” 郁子航:“同问。” 乔安年看了聊天记录,很是默了默。 怎么觉着,这帮孩子对他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关心呐? 蒋若依:“我每天都会点开群消息,看看大乔有没有冒泡,或者是小楼忽然跟我们报平安。哎。” 程云溪:“没事的,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而且医生也说过,安年没有生命危险,等他的烧稍微退一旦点,应该就会醒了。” 翻到两个女生的聊天记录,乔安年才总算感到一丝被关心的安慰。 乔安年继续看后翻,大家似乎刻意避开了他跟小楼被绑架的这个话题,只是谈论他的健康状况,或者是问小楼的情况。 应该是不想小楼或者是他醒来以后,回想起被绑架的经历。 令乔安年觉得挺意外得的是,大家在群里一日三次打卡式“慰问”,小楼竟然没觉得烦,反而每次只要收到乐乐圈他的信息,竟然每次都有回应——“否,否,好。” 瞧这回应,好像小孩儿有些不耐烦似的,三个字怎么看,怎么有些敷衍。 乔安年却知道,对于小孩儿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 如果小楼真的不耐烦,压根不会搭理。 每次小楼冒泡,基本上都是乐乐他们圈他。 他昏迷的这两天,小楼主动在群里发言,就一次。 贺南楼:“醒了,烧还没退,长了胡子。” 乔安年:“???” 最后一句,是有什么必要添加不可的理由吗?!!! 这不是画蛇添足吗?!! 乔安年冷漠地忽略群里一堆,“求皂片,“求围观”、“我已经准备好要保存图片”之类的聊天记录。 双手捧着手机,乔安年慢悠悠地打字:“孩儿们!!!!想我了吗?” 乔安年这一条信息发出去以后,等了挺长时间,群里别说是水花,就是一个气泡也没有。 怎么回事? 这么快,他就已经失宠了吗?小伙伴们对他的感情,就这么经不起考验的吗?!! 他昏迷了两天,第一次冒泡,不是应该掌声雷动,万人空巷的吗? 乔安年自己给自己脑补了一行行的弹幕,不自觉地检查了下自己的网络,是正常的,又点开朋友圈,能够刷新到最新的朋友圈。 说明,网络是正常的。 … 乔安年时不时地看一眼群消息,群里还是悄无声息。 乐乐他们也不是时时刻刻都会看群消息,乔安年也没在意。 他点开微博。 原里,在小楼被警方救出之后,作者更多的把视角都对焦小楼这个主角。 对于小楼被绑架,贺端说出那种冷漠自私言论之后,是不是有遭到舆论反噬却是一笔都没有提过。 只是提到贺家因为这次的绑架案,更加认清了贺端自私冷漠的嘴脸,加剧了贺家内部的斗争。 贺家激烈的内部斗争,也为小楼韬光养晦,他日釜底抽薪埋下了基础。 乔安年猜测,绑架案距离现在过了两天了,网上讨论的热度恐怕没有他之前在新闻电视里看见得那么高了。 点开,果然热搜上基本上全是娱乐榜单所占据。 周航一个人,占了三条。 乔安年对周航整个人已经没有任何关注的兴趣,因为这个人以后将再也不会威胁到小楼。 乔安年在搜索框上搜关键词,贺端。 令乔安年气愤的是,网络上竟然没有关于贺端冷漠言论的视频,只能点开实时,才能看见零星有几个网友在控诉贺端的冷漠自私。 不愧是财大气粗,公关的方式够直接粗暴。 乔安年换了个关键词,贺南楼。 这一回,热度可比贺端好多了。 置顶的,就是一个营销号转载的贺端接受媒体采访时的视频截图—— “贺端的词条被炸了,所以只能进这里评论。想说一句,贺端辣鸡,没人反对吧?” “看了采访视频的全过程,真的有被气到。” “???卧槽了!这个贺端说得是人话?” “都说有钱人冷漠自私,今天算是见识了。” “搞不懂,这个贺端都一把年纪了吧?这么一毛不拔是几个意思?是想要把钱留着带进棺材里头吗?” “贺家还一直在降热搜,辣鸡!” “已经从热搜上下来了1“ “有钱果然就是为所欲为!” 乔安年越刷网上的留言,脸上神情就越冷。 贺端,可太行了。 跟自己有关的视频就 花钱公关,任凭小楼被绑架的信息在网上传得到处都是。 只是贺家的公关团队想要让事情在悄无声息中平息…… 也得问问他肯不肯。 … 病房的房门被推开时,乔安年以为是张倩柔回来了。 他抬起头:“妈,你回……” 林乐乐先是探进一颗脑袋,接着,他露出半截身子,最后才整个人走进了病房,他笑嘻嘻地跟在病床上的乔安年挥了挥爪子:“喊什么妈啊,大家都是自己人,别见外,喊我一声爸就是了。” 他的身后,钱飞、骆杰,郁子航,许明朗,包括蒋若依跟程云溪两个女生也都来了。 乔安年跟贺南楼住院当天,林乐乐他们就第一时间来医院探望过两个人了,只是那个时候乔安年还在昏迷当中。 因此,这一次,他们先过来探望的乔安年。 这一拨人一涌进病房,刚才还冷冷清清的病房,一下热闹了起来。 蒋若依手里捧着一束花,笑吟吟地走上前:“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程云溪也买了一束花,不过若依买的是香水百合,她买的是洋桔梗搭配的白玫瑰,都很好看就是了。 乔安年是真的被惊喜到了。 因为大家一点也没有在群里透露过半点要一起过来探望他的意思。 程云溪把她跟蒋若依的花暂时放在床头柜上。 乔安年看着大家,认真地问道:“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建了个小群?” “你怎么知道的?!!”骆杰语调上扬,眼睛睁大,语气跟表情极其浮夸,仿佛乔安年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似的。 钱飞都听不下去了,埋汰他演技浮夸。 郁子航跟许明朗两个人就在边上笑。 乔安年:“……” 程云溪四处看了看,“阿姨呢?阿姨不在吗?” 乔安年:“我妈午餐还没吃,我让她先去吃午餐去了。” 蒋若依感叹道:“阿姨可真辛苦。” 程云溪看着他,“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乔安年长长叹了口气:“可太不容易了,终于有人关心我这个病号了。” “神志清醒,没缺胳膊断腿,这不挺好么。” 骆杰一屁股在床边坐下,手里还拿了根他进病房之后从会客的茶几的果盘里拿的一根香蕉,剥了起来。 乔安年:“我谢谢你啊。” 骆杰把剥好的香蕉,递给乔安年:“没买花,也没买果篮,呐,这根我亲手剥的香蕉里头饱含着我对你浓浓的兄弟情,不要太感动。” 蒋若依跟程云溪两个女生买的鲜花,郁子航跟许明朗则是买的水果篮。 乔安年动作自然地把香蕉接过去,嘴里头道:“只是一根香蕉,不至于。” 骆杰立马嚷嚷道:“把香蕉还我!” 乔安年咬了一口,给递回去。 骆杰一脸嫌弃:“你这人好恶心。” 林乐乐:“现在探个病都这么卷了吗?那我是不是,得给大乔倒个水啊?” 因为大家买花的买花,买果篮的买果篮,所以林乐儿跟钱飞还有骆杰三个人也就什么都没买,空手就来了。 钱飞:“那我只好给帮忙捏个肩了。” 说这着,钱飞推了推骆杰,让他起来,给他让个位。 钱飞跟骆杰闹腾的功夫,林乐乐已经把水给倒上了,“来,喝水!” 钱飞没能成功把骆杰给挤走,捏不成肩了 ,就要给乔安年捏腿。 乔安年哭笑不得。 乔安年烧还没退,大家伙也没太闹腾。 钱飞拿出手机,让大家围着乔安年这个病号,拍了一张照。 乔安年深切地怀疑这帮人的动机:“你们这是到我病房打卡来了吧?” 钱飞:“哪儿能啊。这不是……我们做的科普号过你放心,我们会把大家给马赛克一下的。” 乔安年:“……” 钱飞提起他视频号的事,乔安年就想起来,他有个事,想拜托下乐乐他们几个人给他办一下。 “钱飞你最近有空么?要是有时间,帮我个忙?” 钱飞也没问要帮什么忙,直接一口就答应了,“说呗!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都好说。” 乔安年睨着他:“……怎么?我在你心目中的定位,是个法制咖么?” 其他人笑出声。 许明朗主动问道:“安年,你是想要钱飞还有骆杰帮你什么忙?我们几个人可以帮得上忙吗?” 骆杰:“就是啊!怎么只找钱飞帮忙啊?是看不起我们哥几个呢?” 乔安年:“我是想找钱飞帮我剪一段视频,做一下后期,你们视频剪辑得又没有他好,我找你们帮什么忙?” 郁子航好奇地问了一句:“大乔你是想要找钱飞剪辑什么视频啊?” 乔安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林乐乐:“还卖起关子来了啊?这事不能让我们知道?” 不是他想要卖关子,是现阶段,他想要最有效率地把视频给做出来。 … 当天晚上,林乐乐他们终于知道,乔安年要找钱飞帮的具体是个什么样的忙。 大乔要钱飞帮的这件事,还真的非钱飞不可,这活只有钱飞能干。 钱飞这视频剪辑得也太好了! #贺南楼乔安年被救视频曝光# 凌晨,就在大部分的人在睡梦中之际,一条跟贺南楼有关的词条空降热搜。 乔安年是找钱飞剪辑了一段他跟小楼获救的视频片段,以及贺端接受采访时的视频片段。 钱飞要做的是,就是把两个视频拼接在一起,剪在一个视频里。 出于对受害人信息的保护,警方之前并未对外公开过他们那天抓捕绑匪,解救人质的行动画面,乔安年是自己研究了一下,怎么把视频从他的手表信息储存里取出。 他把小楼获得营救的视频单独剪了出来,交给钱飞。 原本,贺南楼跟乔安年两个人被绑架,绑匪勒索两亿赎金这件事的热度就很高,加上大家此前从来没看过两个人被警方解救时的视频,出于好奇心,自然忍不住点进相关词条。 视频点开,晃动的画面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接着,大家看见唇角带血的单薄少年,在两名警方的保护下,从一栋破旧的房屋里走出。 下一秒,镜头切换。贺端一身燕尾服,接受媒体记者采访,嘴里说着,他没有打算支付两亿赎金,并且相信小楼一定能够体会他这个当爷爷的苦心。他的身后,是富丽堂皇的酒店会所。 狼狈的,才从死神手里逃脱的少年,光鲜的,衣冠楚楚的爷爷。 当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视频里,这个对比,太强烈,也太过讽刺了。 当视频被“江潮第一新闻”给发到网上之后,热度居高不下。 “我天!!!弟弟也太惨了!” “我说一声,弟弟是最惨豪门小少爷没人反对吧?娘不疼,爹好像存在感也不强。 呜呜呜,弟弟怎么会这么惨?” “如果出生在这样的豪门里,真的还不如当一个普通老百姓呢。” “真的,有些豪门的生活其实真的不像大家想象中那么美好。怎么说呢,反正就是每个人又每个人的苦难吧。投胎成弟弟这样的,也是没谁了。” 是乔安年找的“江潮第一新闻”投的稿,他没找江城的地方媒体,就是怕那些媒体不敢得罪贺端,所以找了个外地的媒体。 之后,乔安年就一直关注网络的走向。 “这次真的是让我长见识了!难怪每次都是乔安年会在微博里,偶尔分享跟弟弟的日常,从来没在贺家其他人的微博里看见过弟弟的身影,原来是因为贺家就是这样的家风吗?当自己家的家庭成员被绑架,可以做到全员冷漠。” “真的搞不懂,贺端已经这么有钱了,他到底为什么还能做到这么吝啬啊?” “每日一问,端方集团倒闭了吗?” “那什么,虽然我也觉得贺端那个糟老头子又冷漠又自私,但是还是想说,哪怕端方集团因为这件事股票大跌,端方集团也不会倒闭的,毕竟这么多年的实力摆在那里。” “我……我也这么觉得,就算是明天开盘后,端方集团的股票大跌,对于端方这样的巨头来说,应该不会造成太大影响的。” 刷到这条评论区,乔安年握着手机的指尖攥紧。 他又何尝不知道,不管这个视频造成怎样的热度,都没有办法令贺端本人伤筋动骨。 除非,贺端这辈子最在意的端方集团股票被人恶意抛售,大跌后又被人立即低价买进。这种概率太低了,低到根本不可能会发生。 第112章 狗血 “还不睡?” 听见小孩儿的声音,乔安年吓一跳。 他转过头,看着穿着病服,出现在病房门口的小孩儿,乔安年一脸错愕。 “这个点了,你怎么还没睡?” 贺南楼走进病房,“白天睡太多。” 是因为白天睡太多,所以睡不着么? 在小孩儿走到床边时,乔安年习惯性地把自己的被子掀开一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不是家里,小孩儿已经上了床。 乔安年:“……你晚上要在这里睡?” 小孩儿转过头,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可以?” 乔安年:“我是没意见,不过医院应该有规定……” 乔安年的话说到一半,想起小孩儿说过,这家医院也是贺家的产业之一。 果断闭麦。 乔安年的手机就放在被子上,还没有息屏。 贺南楼垂眸,视线掠过手机屏幕。 乔安年的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微博的界面。 小孩儿什么也没问,乔安年抿起唇,“我就是不甘心,我想要让你爷爷付出点代价。如果这次不是我们两个人的运气够好,出门前我带了你的带有定位的手表,警方也来得刚好及时,大概率,根本不可能只是我发一场高烧,你受点皮外伤,就从绑匪手手中逃脱了。甚至,如果不是我一块被绑架了,如果就你一个人被绑架,会遭遇什么,我都不敢往下想。” 可是贺端,却在接到绑匪威胁的电话后,依然能够冷漠自私地说出那一段话,无视小楼的性命安全。 他不甘心,就是不甘心。 乔安年说着,自嘲地笑了笑:“我是不是挺自不量力的?” 就像是有网友留言地那样,以贺家的实力,别说是股票跌个几天,就算是跌个十天半个月,应该也撼动不了他们的根本。 贺端最多是头疼个几天,比起这场绑架案可能会给小楼带来的伤害,根本不值一提。 搞不好,一场危机公关就能够挽救过来了。 贺南楼跟乔安年盖同一床被子:“蝴蝶扇一扇翅膀,都能够引发太平洋那一端的海啸。只要敢想,没什么不可能。” 闻言,乔安年有些惊讶地看着小孩儿:“艾玛,真的是长大了啊?都知道安慰人了。” 贺南楼:“打算什么时候睡?” 乔安年拿起手机,“我想再刷会儿留……” 手机被拿走,“你烧还没退。” 乔安年下意识地伸手去夺手机,没成功。 小孩儿可鸡贼,直接给他放床头柜边上的抽屉里了。 乔安年嘟嘟囔囔,“白天也睡了很长时间,这会儿也睡不着。” 贺南楼关了灯,“会睡着的。” 乔安年:“???!!!” 是谁睡不着,大半夜地跑来他房间来着? 要是真那么好入睡,干嘛还跑来他的病房? 两个人挤一张病房,睡得比较香? 乔安年拜托钱飞剪辑个视频这事儿,乔安年跟小孩儿提过。 他也给小孩儿提前打了预防针,这件事最理想化的状态就是,端方集团股票大跌,贺端作为董事长,被董事会集体问难,加剧贺家内部斗争。毕竟,贺家肉眼可见地不合,也许他们真能见到贺端被踢出董事局。 最不好的结果就是,舆论对端方集团的股票产生了影响,对于贺端本人,很有可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想到这里,乔安年就更加睡不着了。 乔安年转过头,借着空调电源微弱的灯光,能隐约看见小孩儿脸庞的轮廓。 “宝。如果哈,我是说如果。就是……那什么,如果最后贺端过得好好的,一点也没受这件事影响,你会不会失望啊?” 剪辑视频,上传到网络,想借着舆论给贺端,给贺家制造点麻烦这事儿,乔安年提前问过小孩儿的意见。 他当时一心想着,不能就那样让贺端在这件事当真神隐了,他一定要让那个坏老头子付出代价。 现在舆论的确按照他的预期,在进一步发酵,只是能不能收到预估的效果,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端方集团太庞大了,他没有日后小楼那样的能力,能够将贺家釜底抽薪。 贺南楼:“你高估了贺家人齐心的程度。贺端占着董事长的位置一天,其他人就没有办法坐上那个位置。之前谁也没有先行动,是怕有把柄被其他人给捏手里,现在,你撕开了一个口子。放心,他们会想方设法,把这个口子给撕大。” 乔安年的小心脏蹦跶地有点欢畅,“你这话听着,可能,给你爷爷制造点麻烦这事儿,还真的能成?” 昏暗当中,贺南楼的眼底掠过一丝冷寒:“去掉可能。” 贺端面临的,岂止是是一点点的麻烦。 小楼现在又没进贺家的管理层,哪知道端方集团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估计也就是他自己琢磨的。 小孩子么,对于事情总是会偏乐观。 就是吧,他听了心里头还是高兴。 乔安年勾了勾唇角,高兴地揽过小孩儿的肩膀,“嗯。我觉着你说得对!” … 舆论进一步发酵。 第二天股市开盘,端方集团的股票受创始人贺端在孙子贺南楼被绑架,接受媒体记者时那一番冷血自私的言论的影响,导致端方集团股票大跌。 端方集团的股票一泻千里。 乔安年第二天在医生的吩咐下,做完例行的身体检查,在看见端方集团公司股票大跌的消息时,整个人只能用通体舒畅来形容。 可能还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乔安年的高烧也渐渐地退了,总算不再反反复复地高烧。 医生表示,如果温度稳定下来,身体也不再有其他不舒服的对方,他跟贺南楼两个人明天可以一起办理出院手续。 开为了庆祝即将出院以及贺端现在很有可能因为狂跌的股价而头疼不已,乔安年给他跟小孩儿各自点了一杯奶茶,还仪式感非常足地碰了碰杯。 “你好——” 由于刚拿的外卖,病房门没有关上,只是虚掩着。 手里捧着花,又拎着果篮,一头金发,长相英俊的布莱恩,出现在门后,“护士小姐跟我说,说Leo在你的房间,请问,我现在方便进来吗?” 因为拿着花,所以布莱恩也不好敲门,只好用出声这种方式,引起房内两个人的注意。 乔安年一看见这位外国友人,身上就自动开启崽崽防御机制,只是人家很有可能是来探望乖崽的,他当然不好对人家太过冷遇。 乔安年是根据布莱恩手里的花跟金发,猜测他应该是来探望小楼的。 乔安年只好不大情愿地开口,“请进。” 布莱恩一只脚才刚踏进房门,贺南楼的两个保镖就随之走了进来。 一般,如果是过来探望乔安年的访客,保镖并不会阻拦,因为他们只是负责贺南楼的安危。 这次是因为贺南楼也在乔安年的房间里,因此保镖的反应才 会这么迅速。 布莱恩碧绿的眼睛微微睁大,有些错愕地看着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两位东方面孔。 “是我在国外的朋友。” 贺南楼对两名保镖说了一句。 两名保镖也就退出房间。 布莱恩手里拿着花跟果篮,脸色有点为难:“我只是在新闻行看见Leo受伤的消息,不知道Joe也……这花跟果篮……” “放在这里就好。” “OK。” 布莱恩也就把手里的花跟果篮给放到了茶几上。 布莱恩看不懂中文,他也不知道贺南楼的身份,他是看了贺南楼的视频,才不知道小Leo被绑架,目前在住院的消息。于是赶紧给这位老友兼老友侄子的贺南楼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特意了来医院一趟。 布莱恩跟小孩儿说话时,乔安年全程默默盯着。 多亏小时候打下的坚实的英语听力跟口语的基础,乔安年现在听力跟口语也都还行。 乔安年发现,这个布莱恩不管跟小楼聊什么,总是会提到一个英文名同样叫Leo的家伙,而且听着意思,这个Leo还是小楼的叔叔,他跟小楼的关系还挺亲近。 乔安年听得莫名其妙,贺家有这一号人物么? 再说了,这么多年,小楼也就只跟他最亲近,怎么凭空冒出了一个关系亲近的叔叔? 布莱恩要负责公司在江城的选址,还要负责其他商务的洽谈,行程很忙。在病房待了会儿,也就离开了。 布莱恩走后,乔安年一脸疑惑地看着小孩儿:“小楼,你还有一个英文名也叫Leo的叔叔么?” 贺南楼:“我找布莱恩投资了一个项目,为了让他能够对这个项目更有信心,也为了出于稳妥,我编了一个身份。他以为我编的那个身份是我叔叔。” 乔安年:“……” ?? 这样也行? … 一天后,乔安年终于退烧,贺南楼的外伤也都养得差不多了,两个人一起办理出院手续。 贺南楼、乔安年出院那天,有媒体记者守在医院外面。 即使有两名保镖挡着,还是有记者冲到了他们两个人的面前。 绝大部分,都是冲着贺南楼去的。 一开始,记者的问题都很正常,无非是问小孩儿身体恢复得怎么样,还有接下来是选择继续留在国内,还是过完暑假还是会选择出国。 贺惟深平时当爹当得不怎么样,这一回表现还算可以,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么多个镜头在拍,多少做个样子。 他还是平日里那副彬彬有礼地模样,“多谢大家对小楼跟年年的关心,他们两人一切都好。谢谢大家,谢谢大家的关心。” 同时,给两名保镖递了个眼神,让两名保镖带着乔安年、贺南楼以及张倩柔三人先行离开。 忽然,有一名记者大声地问,问他恨不恨爷爷贺端。 这个问题,即使是贺端,也没有办法再代为回答。 所有的镜头都齐刷刷地对着少年。 乔安年握住少年的手,鼓励道:“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小孩儿却是垂着眉眼,没说话。 少年眼底的难过跟脆弱,被记者相机的镜头以及摄像镜头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上传到了网上,并且遭到了大量的转发跟评论。 “呜呜呜,弟弟看上去好难过!” “怎么可能会不难过?自己被绑架,声明遭受到了威胁,可是爷爷在明明支付得起 赎金的情况下,拒绝绑匪的要求。换成是任何人都会难过吧?” “不仅仅是难过,是会恨的吧?反正要是我被绑架,我爷爷明明有钱,还不顾我的死活,我肯定要恨死他了。” “太心疼弟弟了,弟弟不哭。” “而且弟弟真的好乖,明明被爷爷背刺,可是当记者问他,恨不恨贺端时,他也只是难过,没有说一个恨字,甚至没有表态。” “别刀了,别刀了。呜呜呜,我真的会哭死。” … 贺南楼出院那一天,难过的眼神,令他被绑架,以及贺端接受采访时的视频,再一次上了热搜,对于贺端本人的指责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因为对端方集团创始人的厌恶,端方集团的股票一跌再跌。 端方集团的市值也因此进一步严重缩水。 据相关报道,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端方集团市值就蒸发了4.6亿。 4.6亿,不得不说是一个相当讽刺的数字。 贺南楼被绑架,贺端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已经报警,不会接受绑匪的威胁支付那两亿天价的赎金。 如今,一个星期不到,端方集团的市值就大幅缩水。 资本都是驱利的,投资人对端方集团市值的信心产生了动摇。端方集团的股票连续两周持续下跌,这也导致公司内部的斗争愈加激烈。 先是贺家集团CEO,贺端的长子贺惟沉特意召开了新闻发布会,鞠躬向侄子贺南楼道歉,进行一场危机关公。 现场媒体记者追问,为什么在贺南楼出事当天贺惟沉这个当大伯的没有出面,反而现在出面向侄子道歉,是不是只是出于利益的考虑,并非真心对自己的侄子感到歉意。 贺惟沉解释,自己当天并不在国内,得知侄子被绑架,他也十分着急,当天晚上就搭乘自己的私人飞机赶回江城。 采访里,贺惟沉一再面向镜头,替自己的父亲向侄子贺南楼道歉。 之后,又有媒体在社交媒体爆料,贺惟沉对公众撒谎,事发时,他人就在国内。在贺惟深打电话给他,希望他能够借3000万,好筹集2亿赎金时,贺惟沉拒绝了弟弟。 “惟深啊,不是大哥不想帮你。只是你也知道的,我手头的项目现在正进行到最紧要关头的时候,是需要用钱的关键期。爸不是已经报警了吗?还是说,你信不过警方呐?” 有部分录音被放出,据说,是当天跟贺惟沉一起在包厢里谈事情的贺家老六贺惟续找人报的料。 不愧是老六,这一波操作实在是太过666. 那又为什么说是贺家老六爆的料呢? 是贺家第五位千金贺媛媛在出席某公开场合时,亲口告诉的现场采访的媒体记者。这位贺家千金在采访中声称,她绝对相信她大哥的为人,视频应该是被人恶意剪辑过,而且剪辑视频的人不会是别人,肯定是她六哥,因为她六哥从小就跟大哥不对付。 “恶意剪辑?这世界上应该不存在能够无中生有的神仙剪辑吧?如果惟沉没说过那几句话,别人怎么剪辑?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相信大家有眼睛会去看,有耳朵会去听。” 别怀疑,这一番话,就是贺家长女,贺文琪在微博上发的,还附了一张公司法人的图片,上面信息显示,在贺惟沉成立的几家公司当中,贺媛媛均是股东之一。 紧接着,有媒体放出贺文琪丈夫因为投资失利,很有可能即将面临破产的消息,而贺惟续恰恰是贺文琪夫家的业务竞争对手。 这一出兄弟阋墙,姐妹相互爆料,兄弟姐妹之间互捶,捶了又捶的戏码, 看得吃瓜网友可以说是目瞪口呆。 纷纷惊呼,电影,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在微博上蹲贺家人爆料,成了部分网友的日常保留项目—— 这踏马不比那些打着豪门商战,结果演了一处狗血言情的豪门大戏赤鸡? 据知情人士爆料,贺端对几个子女的明争暗斗非常不满意,对他们进行了几位严厉地训斥。 据说,是的,又是据说。 据说贺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贺端突发脑溢血,被送进医院。 消息来源可靠。 因为,贺端住院的消息恰恰是乔安年亲自找媒体爆料出去的。 贺惟深收到消息,前脚带着小孩儿去医院,乔安年就用小号给“姜潮第一新闻”发了私信。 载着贺端的救护车刚刚送到医院,那边媒体就好巧不巧地赶到,因为中风而狼狈躺在担架上的贺端,被闪光灯热烈地给记录了下来。 因为送医过迟,贺端虽然抢救了回来,但是得了偏瘫,除了上半身能动,下半身完全失去知觉。 贺端因为中风,瘫痪了,在他所剩无几的生命里里,他将彻底沦为一个废人,在床上度过,从此,将连最简单的吃喝拉撒,都只能借他人之手。 至于贺端究竟是不是因为训斥几个子女,情绪太过激动,导致突发脑溢血,这个,恐怕就只有结果当事人知道了。 端方创始人贺端中风瘫痪的消息,对于这段时间本来就一路走低的端方集团的公司股票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贺惟沉被他已经离职的女下属爆料,贺惟沉利用自己总裁的身份,强迫他与其发生长达五年的不轨的婚外情,并且最终因为她意外怀孕,而强行要求她堕胎,并且离职。 之后,又有女下属陆陆续续跟媒体爆料,贺惟沉对他们进行性骚扰。 贺惟沉很清楚,是有人在搞他,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把二弟、六弟、五妹的公司的税务问题,反应给了税务局。几个人名下的相关公司,遭到税务局的调查。 因为贺家人一系列的骚操作,百分之六十的投资人,对端方集团失去信心,端方集团的股票遭到大量抛售。 … 贺南楼联系上布莱恩。 刚刚回到酒店,刚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的布莱恩,险些没把手边的红酒打翻。 布莱恩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个时候买进端方集团的股票??!!!Leo,你是不是疯了?是,端方集团的确有值得合作的地方,但是,现在他们股价跌得还怎么厉害,我们在这时候买进他们的股票,不是在给他们擦屁股吗? 何况,端方主要做的实体业,投资大部分都在酒店、商场,服装、奢侈品,交通运输这些方面,人工智能方面只是他们投资版图里非常小的一部分,很多业务甚至都不成熟,我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买他们的股票?” “布莱恩.琼斯,按照我说的去做。” 跟Leo共事这么长时间以来,布莱恩当然知道,当Leo连名带姓地喊他时,通常意味着这件事不可能有商量的余地。 尽管如此,布莱恩依然决定据理力争:“Leo,我必须提醒你,虽然你还是公司的董事,但是我也是公司的CEO,我有权利对于风险过高,以及不合理的投资决定进行反对。” “那我现在宣布,撤掉你CEO的职位。” 作为摩天科技的实际控股人兼董事长,贺南楼有着直接罢免公司CEO的权力。 “可恶!!!你每次都来这招!!!”每次只要他跟Leo持有不一样的意见 ,Leo就会拿撤销他的职位来威胁他! “放出你有意收购股票的消息,等贺家的人,或者是端方集团的几个股东联系你。在他们开出报价后,不要急于表态,把他们的开价分别发邮件告诉我。” “什么?!我并没有答应!Leo!Leo!” 可恶! 布莱恩气得狠狠灌了自己一口红酒。 反正哪怕是真的被撤掉CEO的职位,他也不可以因为Leo的个人注定失误的决策,让整个公司都为他的失误买单!摩天科技也是他的心血! 等等。 贺家的人…… 贺家…… 布莱恩绿色的瞳眸睁得老圆。 小Leo的中文名,是不是叫贺什么楼? 贺…… 如果小Leo姓贺,那这么说,Leo应该也是姓贺,他们跟贺家,跟端方集团,是什么关系? 第113章 气场 端方集团的股票持续下跌,持续有股东从端方撤资。 这个时候,有消息传出,有一位神秘大佬收购了端方集团大部分的股份。 端方将很有可能会易主。 消息一经传出,对于一部分还处于观望的股东来说,无疑增加了他们的恐慌,更加加速了他们抛售手头股份的速度。 贺端躺在病床上,听着四儿子贺惟峤对公司最新季度的财务报告,以及股东联名,希望他能够引咎辞职,主动辞去董事长一职的请愿书,一双因为中风儿蜷缩成了鸡爪型的手,激动地颤抖着。 由于深陷桃色绯闻,长子贺惟沉已经被股东给撤掉CEO的职务,这对于向来对长子寄于厚望的贺端而言,无疑是一个打击。 当听到公司最新季度的财务现状,尤其是听到股东联名希望他主动辞去董事长这一职务,贺端更是眼球暴起,面目狰狞。 贺端一手创立的“端方集团”,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对这座庞大的帝国发号施令。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这么这么对他?! 股东大会里的那些人,当年谁不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 现在端方跟他只是遭遇一点点危机而已,这帮人,就要这么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还要求他引咎辞职? 引咎? 他有什么好愧疚的? 如果没有他,那些人不知道还在哪里跑工地,讨欠薪,哪里来现在人模狗样的日子? 混账! 一群混账! 贺端颤抖着唇,牙关紧咬,含糊地往外吐字,“不,死,也,不,不辞……” 因为中风,贺端的语言功能也受到了影响,贺惟峤听得费力,还是在贺端的专属看护的翻译下,才勉强听懂了。 老头从小对老大严厉,最喜欢的是老五。 自从老五海难意外去世以后,老头转而栽培起了老大,根本没考虑过他。 嘴里头说着,很看好,夸他努力,夸他上进,夸他比老大聪明,他就拼了命地为公司卖命。 结果呢? 拿他当老大的嫁衣裳,CEO的位置给了老大。 这次如果不是老大被撤职,又怎么会轮得到他当这个代理CEO? 死也不辞? 呵,老头还担自己这会儿还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呐? 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了好吧? 眼底闪过一丝鄙夷,贺惟峤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脸上挂上诚恳的表情,“爸,您何必跟那帮老头犟呢?这个季度的财务这么不好看,那帮老头子会要求我们给个交代,太正常了。您这个时候跟他们犟,他们一样可以通过召开股东大会,罢免您董事长的职务。到时候,到时候您不是……不是更脸上无光么?晚节不保何必呢?您说,是不这个道理?” 自己主动下台,跟被人轰下台,这两者区别可就大了。 “我倒要看,看看,他们,谁,谁敢……” 贺端歪着嘴,瞪着一双眼睛凸起的浑浊眼球,喷着口水。 贺惟峤离得近,没少遭到口水的洗礼。 他抹了抹自己脸上的口水,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拿出眼镜布擦眼镜。 贺家其他子女同情地看着贺惟峤。 “爸,四哥说得对,股东那边是铁了心……要您主动离职。与其等到他们发布将您撤职的声明,不如我们这一边先发主动离职的声明,这样双方不用闹得太僵。不管怎么样,我们贺家还是端方持股最多的人,端方的决策 权,不是还在我们手里吗?” “是啊。爸。” “爸,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贺家其他人跟着劝。 贺端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伸出来。 贺家老六贺惟续一喜,连忙将手中早就拟定好的离职书给递上去。 贺端使劲全身的力气,打翻床头的杯子。 杯子掉在地上,应声碎裂,贺端眼神簇着怒火,颤抖着嘴唇,口水四溅,声音嘶哑儿愤怒:“滚,滚!!!” … 一个星期后,贺端立下遗嘱,授意秘书,在公司的微博账号,公布自己的部分遗嘱内容。 他主动辞去端方集团董事长这一职务,同时将自己手中端方集团的股份悉数捐给妇女儿童慈善基金会。 贺端精明了一辈子,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几个子女劝他主动辞去端方集团董事长的职务,肯定是他们已经私底下跟其他股东达成利益上的合作? 既然他盯着他手中的股权,那他就干脆全部都捐出去,让那帮股东竹篮打水一场空,也一个子都不给那群不肖儿! 贺端捐赠股权的这一举动,的确令股东以及贺家其他人都全部措手不及。 原本,贺端是端方集团最大的股份持有者,但是现在这个吝啬了一辈子的老头,把他手里的股份全部都捐了出去,这也意味着,只要公司当中,有人持有最高的股份,那么很大可能就可以成为公司的最大股份持有者,坐上公司最新空出来的董事长的位置! 端方集团的各大股东,以及贺家人,每个人都在清点自己手中的股份,为此特意召开了一个临时股东会议。 最后股份统计数据终于出来,结果令每一个在场的股东以及贺家人全部都大跌眼镜。 因为现在,公司最大股份持有者,并不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一个叫布莱恩的外国人,一家科技公司的CEO! 无论贺家人跟端方集团的股东有多诧异,或者有多不愿相信,一个显然易见的事实摆在众人的面前,即端方现在的大部分股份,都在这个叫布莱恩的人手里,这也意味着,布莱恩将成为端方集团最大的股东,甚至有可能会坐上端方集团董事长的位置! 这其中肯定有哪个环节搞错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外人成为端方集团的最大股东? “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啊?我知道这个布莱恩最近在收购我们公司的股票,但是他手头的那点股份,怎么也不可能成为公司最大的股东吧?” “就是啊!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 “肯定是哪里搞错了!” 贺惟深转动手中的笔,向来玩世不恭的脸上,依然噙着几分玩味:“也许,不是搞错了。” 贺惟深这句话,可以说是一石惊起千层浪。 “惟深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三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惟深,如今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希望如果你真的知道些什么,就告诉我们大家。” “惟深,你是不是认识那位布莱恩先生?” 就在众人因为贺惟深的这一句惊疑不定时,公司会议室从外面被推开。 会议秘书一脸为难地站在门外,硬着头皮对着里头的高层:“这位布莱恩先生说,他是来参加公司的股东大会的。” 布莱恩的身边,赫然站着身形单薄,气势却一点也不输给在场的每一位股东乃至贺家众人的少年。 … 小楼?! 小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楼跟布莱恩先生认识? 大家下意识地齐齐看向贺惟深。 “我说呢,刚才我们大家都在奇怪,为什么我们端方集团的大部分股份怎么会忽然被一个外国人给收购。原来,是有内贼。”贺家老六贺惟续阴阳怪气地道。 “惟续,大家都是一家人,你不应该这么怀疑惟深。”贺惟峤假意说和,话锋忽地一转:“三哥,你不觉得你需要解释一下吗?” 贺惟深笑了,他唇角勾着笑,“实不相瞒,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布莱恩先生。” 大家第一反应是,谁信啊! 没看见这个叫布莱恩的身边站着的是谁的崽子么? 小楼都这么明目张胆地跟这个布莱恩站一块儿了,惟深还想告诉他们,他跟布莱恩不认识还是吧? 拿他们当白痴呢?! 贺惟深平时并不参与端方集团的事务,他有自己的画廊跟酒庄还有一些其他的投资,业务上跟端方集团肯定多少有点往来,但不多,他是贺家唯一一个没有参与端方集团管理的子嗣。当然,也是众人眼中出了名的浪荡子。 今天,他只是被叫上,一起开股东大会而已。 眼见众人怀疑到他的头上,贺惟深也不见生气,笑望着少年,“小楼有什么要说的吗?比如,你为什么会跟布莱恩先生出现在这里?” “我以为刚才秘书说得已经足够清楚?” 贺南楼这句话,等于只回答了布莱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对于他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这里,却是一个字也没提。 原本,大家都以为贺惟深跟贺南楼父子两人,是在唱里应外合这一出戏。按照常理想也知道,像是布莱恩这种人物,小楼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有机会认识,一定是老子贺惟深的引荐。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当然也不排除父子两个人是在演戏! 布莱恩听不懂中文,他只能低声询问贺南楼,大家在说什么。 贺南楼面不改色:“他们在说欢迎你。” 布莱恩很高兴,“我听说你们国家的人都很热情好客,这段时间,我也感受到了大家的热情。你替我转告大家,就说谢谢大家。” 布莱恩笑着朝大家点同示意。 他们两个人是用德语沟通的,是贺南楼的意思。 贺南楼用LEO的身份授意布莱恩,让他请小Leo当翻译,并且表示端方集团里不少人会说英语,如果他们两个人要沟通,最好用德语。 这样其他人就不会知道他们两个人在说什么,只能根据他们两个人的表情去揣摩。相反,他们在说什么,小Leo却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样一来,他们能够在谈判当中处于主动且较为有利的位置。 布莱恩的母亲就是德国人,除了英语,德语也是他的母语。 在场的人,大部分都听得懂英语,像是贺惟深跟贺家几个子女当中,因为早年留学经历,也有听得懂法语的,可是没一个听得懂德语的。 大家完全不知道贺南楼跟布莱恩说了什么。 只看见老外朝他们非常得意地笑了笑,接着就在空出的董事长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这人就是过来砸场子的吧? 贺南楼在布莱恩边上的位置坐下,他环顾众人:“现在大家各自手中持股的情况,相信大家都有数了?” 众人:“……” 操! 这小子身上怎么有一股比那位布莱恩先生还要强的压迫感?! … 布莱恩成为端方集团最多持股者,并且在贺家三代贺南楼的陪同下,参与了端方集团召开的股东大会得消息,不胫而走。 实在是这个组合太匪夷所思了! 贺南楼跟布莱恩怎么会认识的? 布莱恩为什么会带贺南楼一起参加端方集团的股东大会? 布莱恩跟贺南楼结束会议,走出端方集团大厦,遭到了一早就收到消息,早早就等在外头的记者的围堵。 “布莱恩先生,请问您跟贺南楼是怎么认识的?” “布莱恩先生,请问您为什么会跟贺南楼一起出席这次端方集团的股东大会呢?” “布莱恩先生,听说您这次来江城,是为了将MT公司总部迁到江城,请问是真的吗?既然如此,为什么您又会摇身一变,成为端方集团的最大股东呢?” “布莱恩先生……” 布莱恩按照事先LEO交代的,一一英语回答,“我跟Leo是因为我的导师莱特而结识,他是一位非常优秀的AI产品设计师、工程师、编程师……他几乎什么都会。 他真的很棒!我在江城没什么朋友,所以我拜托Leo临时充当一回我的翻译。我很高兴,他答应了。未来当然不排除跟Leo的合作。事实上,如果不是他还没有结束在M国的学业,我很想聘请他来我们MT。是的,MT未来将总部迁到江城!其他事情不方便多透露,多谢大家对我,对Leo,以及对MT的关心。 关于未来的计划,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再告诉大家。谢谢大家,再一次谢谢大家的关心。” … “WHAT???!!!弟弟竟然是莱特的学生?!!救命!!是我知道的那个现代AI之父莱特吗?!” “别怀疑,宝贝,就是那位莱特先生!因为我上网查了MT总裁布莱恩的履历,布莱恩的确是师从莱特没错!!” “但是……弟弟不是应该在念中学吗??” “……现在看来,很显然不是。因为就我所知,莱特先生只带博士生。虽然我觉得十六岁就念博士挺扯的,但是……我在M国留学的朋友告诉我,她跟弟弟是校友,弟弟确实是莱特老师的爱徒,莱特老师甚至会单独分给他一个项目。” “啊啊啊啊!弟弟竟然这么牛的吗?!!!我知道弟弟出国留学,但是我踏马不造他竟然学的是AI方向的,而且竟然还是莱特老师的学生啊啊啊!莱特导师那一组超级难进的好吗?!!” “是的,申请了三次也没过,今年继续头铁的人在这里!!呜呜,好想问弟弟,究竟是怎么通过莱特导师那一组的面试的?!笔试分达到了多少分?真的太想太想进莱特导师那一组了!” “师从莱特,现在又被MT总裁看好,我的天,我怎么觉着 ……哪怕弟弟以后不靠任何人,他的身价也会轻松超过两亿啊?当一回预言家,我觉着弟弟以后身价轻松超两亿!” “姐妹,我也这么觉着!!让我也当一个大胆地预言家!以后要是弟弟真的身家超过两亿了,集美们踢一踢我哈!” “哈哈!就问贺端肠子是不是悔青了!!” “超两亿还是有点难的吧?但是名校毕业,又是只有头部人才才能进去的AI领域,加上自身出身加持,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是真的。” “那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弟弟穿黑色西装的样子,帅爆了吗?!!气场简直两米八!” “是的!!!完全是霸道总裁本总好吗?!!!” 乔安年自从出院后,就宅在家里。 哪怕宅在家里,他也没闲着。经常会有工作室,或者是地 方电台、公益组织之类的找到他,想请他去当摄影师。 有些项目乔安年还是挺心动的,但是小孩儿也就是暑假待在国内,加上又才经历过绑架,乔安年还是想有更多的时间陪一陪小孩儿,也就婉拒了,告诉对方以后如果有机会再合作。 也有一些时间上没那么急的,乔安年挑了感兴趣的,双方各自留了联系方式。 乔安年是在看见乐乐他们给他发的,小孩儿跟布莱恩一起从端方集团出来的照片以及相关新闻的链接,才知道端方竟然真的易主了,而且对象不是别人,竟然是布莱恩! 乔安年知道小孩儿今天出门去了,他以为是去见顾堇去了。 在国内,也就只有顾堇会偶尔来贺家找小孩儿玩,也会经常约小楼去他家,当然,小楼十次也未必会答应一次,剩下一次还是拽着他一起去就是了。 这一次,因为有保镖陪着一起去,因此乔安年也比较放心。 乔安年没想到的是,小楼竟然不是去的顾堇家,而是去了端方集团!! 小孩儿还没回来,乔安年上网查了布莱恩的相关信息,才知道这个在他印象当中,笑起来有一丢丢傻气,他跟小楼住院期间还拎着鲜花跟果篮来看过小楼的老外,竟然M国一家知名科技公司的总裁!!!! 林乐乐:“那什么……大乔,要不是新闻标题写着贺南楼,我竟然有点不敢认!有一说一,小楼今天穿的那一套西装真的有亿点点帅!!真的气场很足!贼有范儿!!” 骆杰:“是超帅的!真的,跟平时太不一样了,有一种家里小孩儿忽然长大了的感觉哈。” 骆初:“那你什么时候能长大?” 骆杰:“!!!!骆初你不要总是窥屏!!!” 蒋若依:“哇!小楼今天确实好帅啊!西装跟小楼的适配度真的太高了!天呐,简直不敢相信,他跟布莱恩站在一起,气势竟然一点不输哎。” 钱飞:“那必须是我们小楼完胜好吗?” 郁子航:“哈哈哈。我小楼确实很优秀,不过这个布莱恩也很了不起的。大学还没毕业,就创立了MT科技公司。MT在海外是真的很大,而且出了名的难进。但是每一个从MT出来的员工,会成为AI领域的佼佼者是真的!MT应该是近年来每一个AI爱好者的梦吧。要是未来小楼能够进MT,自己带一个团队,对他的进步肯定也会超级大。” 程云溪:“AI很合适小楼。不要忘了,小时候小楼就经常有一些人工智能的小发明,我觉得这一次,可能是小楼的机会来了。” 许明朗:“嗯!!我也觉得小楼很适合AI!” 小孩儿在AI上的天赋,乔安年当然比谁都清楚。 他的注意力,在大家之前讨论的小孩儿穿西装的这件事上。 嗯? 小楼今天穿的是西装吗? 刚才看新闻时,乔安年的注意力全在布莱恩的身上,后头也只顾着查布莱恩的资料了,还没有怎么仔细看过照片。 乔安年又点进微博。 之前,乔安年是直接点开的乐乐在群里发的链接,这一次点开之后,才发现,小楼跟端方集团,以及布莱恩,都上了热搜。 “#端方集团大股东主布莱恩#爆! #MT科技公司端方集团#热 #MT科技公司# #贺南楼美惨强#热 乔安年:“……” 小楼怎么就成了美惨强了? 乔安年点进相关词条。 “小时候父母离异,母亲偶尔接他过去,不 是为了疼爱他,而是将他当成立好母亲人设的工具人,还虐待他。十六岁被绑架,爷爷冷漠拒绝交付赎金,差一点人就没了。按理说应该是拿的悲情人设才对吧?不啊!人竟然现代AI之父布莱特的得意门生,还被MT集团总裁布莱恩赞不绝口。现在布莱恩成了端方集团的最大股东,如果未来端方跟MT进行业务上的整合,老天,这里可以蹲一个弟弟毕业后,进入端方,之后在大杀四方的爽文逆袭剧本吗?!” “带感!!!集美,我真的觉得可!!!” “我觉得,以弟弟的能力,真的完全有能力逆袭反杀!” “啊啊啊!我说一句,弟弟是美惨强没人反对吧?” 乔安年:“……” 如果按照原剧情,小楼的确是走的爽文逆袭的路子。 只是现在,这个什么MT公司成了端方的最大股东……也不知道小楼以后会不会按照的剧情设定,成为端方的总裁,当上贺家家主的位置。 乔安年退出评论区,点开小孩儿今天跟布莱恩一起接受采访的照片。 微微一愣。 竟然,真的穿了一身黑色西装。 乔安年怔怔地看着穿着西装的少年,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里关于成年男主的一段描写“男人身量修长,一双眼睛黑如冬夜的冷星,神情很冷,五官却是好看得过分。只要他站在那里,就能够轻易地吸引他人的目光。” 在乔安年的记忆里,小孩儿一直都是那个喜欢穿他宽松的、颜色鲜亮的各式T恤,秋冬是毛线衣,外面很简单地套一件羽绒服,裤子就更简单了,大部分都是休闲的款式,总之完全就是一个小屁孩。 哪怕这几年,小孩儿身量一个劲地蹿高,在他眼里,也始终都是他的小乖崽。 虽然,有时候难免偶尔也会有小孩儿长大了的感慨,但是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有着这么深刻的认知。 这种长大,不仅仅是少年身量的长高,还有气质上,不知不觉地变化。 以前乔安年从来没有将小孩儿将里关于男主的形容词,同小孩儿联系在一起。 但是,此时,他一身黑色西装的少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小孩儿的确一步一步,成长为那个书中描写的,未来会带领国内AI走向革命性飞跃的AI科技新贵,贺南楼。 房门被推开。 乔安年听见声音,怔怔地抬起头。 少年皱着眉,修长的指尖松着领口的温莎结,可能是因为太少带的缘故,解了半天,没能解开。 乔安年笑了。 他放下手中的手机,下了床。 走到小孩儿的面前,双手放在小孩儿的黑色温莎结,“我帮你。” 贺南楼低着头,看着垂眼专注地替自己解开温莎结的青年。 第114章 掏空 乔安年以前开工作室时,多多少少,也会参加一些应酬。 领带啊,温莎结啊什么的,都是出席宴会的必备了。 想起来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真的上了手,才发现有些手生。毕竟只真的太多年没戴过这玩意儿了。 乔安年本来还想耍下帅,单手去解小孩儿的温莎结,结果不小心,把小孩儿的脖子给勒紧了一圈。 小孩儿垂眼看了过来。 “失误,失误哈。” 给自己找补了下,乔安年老老实实用两只手替小孩儿把温莎结给解开。 “好啦!” 乔安年把解下来的温莎结,递给小孩儿。 贺南楼接过去,他把温莎结放到床边,动手解开脱了身上的西装外套。 这段时间,因为北方冷空气南下,天气大降温,这个温度穿两件倒不会热,要不然按照之前的温度,在冷气充足的写字楼里还好,在户外是真的能把人热中暑。 乔安年在床上坐下,看着小孩儿把西装给挂衣架上。 察觉到他的目光,贺南楼眼神淡淡地扫了过去:“在看什么?” 乔安年双腿伸长,双手撑在床边,穿着拖鞋的脚丫晃啊晃,“当然是在看帅哥啊。乐乐跟若依他们都在群里夸你呢。说你今天穿的这一声西装帅炸了。” 贺南楼把手中的西装挂在衣架上,“还可以更帅。” 他动手解开身上的白色衬衫。 即使是在大降温的情况下,这个季节穿西装还是有点热的。 乔安年大笑出声,“哈哈哈。宝,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自恋啦。” 脚丫子晃得太过厉害,把一只拖鞋给晃掉了。 贺南楼弯腰捡起地上乔安年晃掉的那一只拖鞋,重新替他穿在脚上,掀了掀眼帘,“这难道不是事实?” “哈哈哈。是事实,是事实。我们小楼最好看了!” 乔安年伸手揉了揉小孩儿的头发,手中触感略硬,他惊讶地道:“你还喷定型水了?” “顾堇弄的。” 原来,贺南楼是真的去了顾堇家里。 他的西装跟温莎结,全是顾堇给他搭配的。 顾堇的母亲是知名服装设计师,还开创了自己的个人品牌,顾堇遗传了他母亲的时尚天分以及出众的经商头脑。顾堇家里有很多品牌方赞助的西装,贺南楼去顾堇家里选了一套,也就是他进身上穿的这一套。 贺南楼要给顾堇打钱,顾堇没让。 “逗呢?你穿这一身跟布莱恩一起现身端方集团,回头再被记者一拍,你的同款西装绝对会卖断货好吧?品牌方就偷着乐吧。到时候品牌方肯定会给我打钱,或者是寄更多的新款过来,哪需要你给我打钱。” 贺南楼信了。 他知道顾堇有多能生钱,那家伙好像天生就对数字跟金钱非常地有天赋。 乔安年这会儿才发现,小孩儿头发上还有闪闪的亮片,他惊奇地道:“顾堇那孩子还挺会啊。” 贺南楼一点也不带任何愧疚地埋汰自己的小竹马,“他也就只会这个。” 乔安年笑了:“顾堇要是知道你背后这么编排他,肯定要找你哭鼻子。” 贺南楼:“他不会对我哭鼻子。” 只有对着顾叔跟乔安年,顾堇才会哭鼻子。 这两个人都心软,会哄着他。对他哭没用,顾堇当然也就不会浪费眼泪。 看人下菜,是每一个孩子天生就会的生存技能。 贺南楼手里拿着换洗的衣物,往洗手间走去,“我去洗个澡。” 乔安年眼尖,一眼就看见小孩儿手里拿着的衣物,“哎,你怎么又拿我衣服、裤子?不是前段时间才给你买了好几套吗?” 他们之前在银天商业中心买的衣服、鞋子什么的,骆杰都给他们寄过来了,还都是熨烫过的,可以说是非常贴心了。 当然,乔安年怀疑,骆杰就没那根细心的神经,骆初看着也不像是那么心热的人,应该是陆泽晗的意思。 那三个人里头,也只有陆泽晗有那份细心跟温柔。 贺南楼走到浴室前:“我喜欢。” 乔安年:“……” 喜欢? 喜欢什么? 喜欢穿人旧衣服啊? … 贺南楼去洗澡去了。 乔安年看着小孩儿挂在衣架上的西装,才后知后觉地衍生出几分后悔。 刚刚就应该阻止小楼,让他先别那么快把西装给脱了,应该拿他的相机给小楼多拍个几张。 小楼穿西装的样子,是挺帅的。 跟小时候的奶帅奶帅不一样,是真的有了介于少年跟青年的那种青春的帅气。 浴室里的门打开,小孩儿从浴室里出来。 没了西装、白色衬衫跟定型水的加持,小孩儿身上的那种自带的疏离感淡去了不少。 白色T恤,宽松的短裤,少年又回复了他所熟悉的模样。 乔安年却很清楚地知道,他所熟悉的这个小楼才是暂时的。小孩儿终究会长大,终究会成长为独当一面,无人能匹的商业科技奇才。 小孩儿洗澡的那会儿,乔安年下楼,给自己泡了杯奶,顺便给小孩儿泡了一杯牛乳拿铁。 “喝么?” 贺南楼看了眼盘腿坐在地垫上的青年,走过去,在乔安年边上地垫坐下,端起在矮几上的牛乳拿铁。 牛乳拿铁的杯沿上,有一圈不太明显的唇痕。 乔安年摸了摸鼻尖,“泡了牛奶以后,又有点想喝拿铁,要是都泡又怕喝不完,就蹭了一口你的。介意不?要是介意,我给你重新去泡一杯?” “不用。” 贺南楼将杯子递到嘴边。 乔安年试探性地问道:“那个布莱恩是怎么想到要找你当翻译的?这种商务场合,不是应该找专业的同声翻译才对吗?” 布莱恩接受媒体采访的那个采访视频,乔安年也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看了,他总觉得那个布莱恩没说实话。 像是第一次以大股东身份出席端方集团股东大会这样重要的商业场合,布莱恩怎么可能因为导师莱特的一句话,就找小楼当翻译?这也太儿戏了。 贺南楼:“同声传译对贺家,以及端方内部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并不清楚。” 何况,真要是论对端方的熟悉程度,除了躺在病床上,成为一个废人的贺端,也没有人能够比得上在端方当权多年的他。 乔安年一愣,也是。 同声传译虽然专业知识过硬,不过对贺家肯定没有小楼了解得那么多,对于初来乍到的布莱恩而言,搞不好真的再没有比小楼还要更合适的人选。 只是…… 乔安年眼神疑惑:“但是你这几年也都在国外啊,端方内部的情况,你怎么会那么了解的?” 贺南楼手里端着拿铁,眼也不眨:“贺惟深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端方集团的财务报告还有内部项目到我的邮箱。” 乔安年想起之前小孩儿 在国内时,贺惟深的确每隔一段时间,就把小孩儿给叫去书房。难道就是跟小楼谈一些端方集团内部的事情? 乔安年想不明白,“你说贺惟深到底在想什么?要说他关心你吧,他住酒店的次数比在家的时间还多。要说他一点也不在乎你吧,又会帮忙凑两亿赎金,这会儿竟然还有培养你接管端方集团的意思?你说他到底怎么想的?” 贺南楼低头喝了一口拿铁,神情冷漠:“无所谓。” 每次只要一提起贺惟深,小楼的态度就会变得很冷淡,乔安年十分知趣地把这个话题给揭过,他的膝盖碰了碰小孩儿的曲起的膝盖:“说起来,你怎么都没告诉我,那个布莱恩先生来头那么大?” 贺南楼:“不就是一个CEO。” 他才是MT的绝对控股人。 乔安年笑了。 可不是么,不就是一个CEO。 是跨过公司的老总又怎么样,大家还没有毕业就创立了MT又怎么样? 乔安年眼睛晶亮:“宝贝儿,你说得对,我们小楼以后一定会成为AI界最耀眼的存在。” 一定会干过那个布莱恩! 贺南楼喝着手中的拿铁,眉眼微沉。 这个人好像……从很早之前,就对他很有信心。 … 布莱恩手中持有端方集团最多的股份,不管那些股东跟贺家人有多不愿意,他还是以持股最多,成为了端方集团的董事长。 布莱恩还要兼顾在江城成立MT总部的事情,他需要有个人帮他处理端方那边的事物,贺南楼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贺南楼是Leo的侄子,也是Leo指定的特助人选,因此布莱恩让贺南楼全权代表他处理端方集团的相关事务。 在M国时,小Leo就帮忙Leo处理过一些商业上的业务,布莱恩早就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面的习以为常。 如果叔叔是一个经商天才,侄子会遗传到叔叔的天赋,再正常不过了。 十六岁,太年轻了。 端方集团随便那一个股东站出来,都够贺南楼喝一壶的。 至少,人们是这么认为的。 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少年竟然稳住了端方集团的局面。 有人猜测,是贺惟深从中帮忙了忙。贺惟深在事业上没什么野心,因此他把所有的心力都用在了栽培儿子这件事上,也有人猜测,是布莱恩在背后发号施令,贺南楼只是执行的那一个人。 总之,把不管少年是怎么做到的,事实就是,端方集团从布莱恩接手以后,在最新一个季度,就实现了财政上的盈利。 端方集团终于从负面新闻的泥沼当中抽身。 最利好端方集团股价的消息是,布莱恩亲口对媒体宣布,未来MT将会和端方集团加深商业上的合作,端方集团未来的主营几大业务也将会有所变革。 布莱恩要处理MT跟端方集团的事务,忙得不可开交,有人替他打工,贺南楼自然要轻松不少,就连端方集团那边,也不需要他事事跟进。 过去,贺端担任董事长职务时,大部分是任人唯亲。 贺南楼将贺家那些没什么能力,只会利用裙带关系,在管理层担任要职的人全部都踢了出去。 这些事情,说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因为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利益,执行起来当然没有那么顺利。 这也导致贺南楼不得不在开学之后,往返于M国跟江城之间。 这种空中飞人的日子,贺南楼持续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期间因为国内行程实在太忙,乔安年 担心他身体吃不消,问他能不能跟学校申请暂时休学一个学期。 终于,在MT的总部终于在江城成立,端方集团的各项事务走向正轨,贺南楼也得以有空,终于修完了他之前的全部学业。 莱特自然很舍不得他,不过他也明白,他这位学生早就已经出师,还是通过了他的论文答辩。 至此,贺南楼终于结束留学生涯,不用再频繁往返江城跟M国两地。 贺家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能动得了贺南楼,也再没有人能左右他,因此,贺南楼很顺利地提前学成回国。 从导师口中得知小Leo毕业的第一时间,布莱恩就向他抛出了橄榄枝,正式聘请他担任MT江城总部的技术CTO(首席技术官),想要他负责AI产品的开发。 为了表示对这位AI天才的重视,布莱恩特意约了贺南楼在一家酒店的顶级餐厅见面。 … “你想要聘请我担任CTO?” 贺南楼坐在布莱恩的对面,闻言,他手中拿叉子的动作一顿,唇角难得勾了一抹笑。 布莱恩见小Leo笑了,还以为对方对自己的提议心动了。 也是,这可是MT。多少年轻人想要进MT,却都被拒之在门外? 布莱恩放下手中的咖啡,用力的点头,“对!我找过老师,老师给我看过你提交的作业,还有完成的项目。真的非常完美!坦白地说,你现在没有工作经验,直接担任我们公司的CTO,对于我而言,也是一种冒险。但是,我对Leo有信心,我相信,他培养出来的接班人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你在端方的表现,我也看见了。Leo,你是一个天才!我相信,为天才破例是值得的!” “布莱恩.琼斯。” “嗯?是有什么要求想要对我提吗?你尽管说!” 布莱恩不由地正襟危坐,可见,对于贺南楼这位人才,他是真的很重视。 贺南楼当初之所以找布莱恩担任自己公司的合伙人,就是因为看中布莱恩的技术,以及他这个人在面对喜欢的事物时所表现出来的热忱。 在任何领域,想要将一件事做到极致,仅仅只是有天赋是绝对的远远不够的,勤奋、热忱,每一项都缺一不可。 布莱恩三样都具备了,关键是,这人除了对编程跟建模,其他方面都有点不开窍,因此是他合作的最佳人选。 他不需要替有心计的合伙人,他只需要一个替他干活,并且忠诚于公司的合伙人就可以。 风水轮流转,如今,轮到人家看中他的技术了。 MT科技公司如今已经完成了总部的迁移,原本在M国的总部,则变成分公司,布莱恩依然是总部的CEO,将会协调贺南楼处理总部跟分公司的事宜。 贺南楼未来的重心会全部放在江城的总部公司。 这样一来,很多事情,不再方便只是通过电话或者是邮件来传达。 他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出入MT,并且参与经营跟管理MT,这些,都需要布莱恩的配合。 他当然可以继续利用Leo侄子这个身份,但是那样一来,哪怕布莱恩没有意见,也难免会以为他有心培养自己的势力。 双方合作,最忌惮就是彼此产生疑心。 一旦双方有一方产生疑心,就容易心生间隙。 有了间隙,也就有了隔阂。 这是合作的大忌。 贺南楼把自己的手机解锁,将手机递到布莱恩的面前。 布莱恩一头雾水。 等到布莱恩看清楚手机 界面上,他跟Leo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布莱恩更加茫然,“Leo发给你的吗?” 他跟Leo也不全是讲一些公事,偶尔也会讲一些废话。 嗯,刚才小Leo给他看的,就是一些废话,当然,是他说的废话。 布莱恩不太明白,Leo给小leo发这些做什么。 贺南楼:“……” 是他高估了布莱恩的粗神经的程度。 贺南楼看着布莱恩:“布莱恩,我就是Leo。” 布莱恩的第一反应,是大笑,“哈哈哈,小Leo,你是在开什么玩笑 ?” 见周围的顾客不少人在转过头来看他,布莱恩赶紧降低了音量,“你看,都是你,害我形象都没有了。要是今天不小心被记者拍到,你得负责。” 怎么负责?当然是来MT,为他们公司效力啦! 贺南楼脸色平静:“我跟你开过玩笑?” 布莱恩彻底呆住。 因为记忆当中,小Leo的确没跟他开过玩笑。 贺南楼又说了一些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事情,布莱恩的眼神从茫然转为错愕,又从错愕变成惊悚。 他很努力地回想了下从两人相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等等,你第一次找上我的时候,那个时候,你……你才……你多少岁?” 因为替过错愕,以至于布莱恩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抖。 仔细想想,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 比如Leo跟小Leo的性格很相近,就连说话方式都一模一样,以及在M国时,经常能够在小M的公寓,看见他们公司的机密文档。 只是那个时候,他一直以为,是因为他们叔侄两个人关系好而已。 谁会想到,当年找他创业的,只是一个小学都还没有毕业的小鬼?!!! 老天,当初Leo的那笔创业资金到底是怎么来的?! 贺南楼:“那不重要。你只要知道,Leo跟贺南楼是同一个人,就可以了。” 布莱恩:“……” 布莱恩想起他最近才学会的一个网络用语—— 不,他不行,他不可! …… 贺南楼从酒店的玻璃旋门走出,一辆宝石蓝的车子从停车场开至酒店门口。 贺南楼走下酒店的阶梯,宝石蓝车子在他的面前停下。 乔安年半个身体越过中控台,给小孩儿开了门,“外面挺冷的吧?快进来。” 贺南楼坐进车子。 两年的时间,小孩儿身高又蹿高了不少。 乔安年看着脑袋都要顶到车顶的小孩儿,第一次萌生了换车的念头。 乔安年问小孩儿:“小楼,你说,我是不是,得换辆车啊?” 贺南楼拉过身后的安全带,“可喜可贺。” 乔安年笑了:“至不至于,我就是觉着这车好像都快装不下你了。你看,你脑袋都顶着车门了。” 贺南楼将安全带的扣子,扣进卡槽,他抬起头,眸色极深:“你是因为我,才想到要换车?” 乔安年把车子开出酒店的停车场,往马路上开,分神瞥了小孩儿一眼,“不然呢?你这现在已经学成归国了,往后肯定就在国内发展了。我不换辆车,你这在车内坐得这么憋屈,也不是事么。哎,对了,你不是去年就已经学出驾照了吗?你可以自己买辆车啊。你有没有喜欢的车型?你人生的第一辆车,我可以赞助噢。” “G500。” 奔驰的G系列车系,2 开头的七位数起步!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大学毕业生! 可真敢想! 乔安年:“你是想要把我家底掏空吧,你?” 贺南楼:“掏不空。” 贺南楼从来没过问过乔安年的财务情况,不过大致上多少猜到他的存款上限大概是多少。 乔安年:“我妈问我要不要买房呢,最近还约我看房。要不,这样,你看你什么时候买车,我手头上要是有余钱,我就赞助你。怎么样?” 两年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时间。 比如MT总部从M国搬到江城,比如乔安年、林乐乐他们从大学毕业,再比如,竟然是贺惟深主动提出跟张倩柔分开。 分开的理由贺惟深也没说,不过乔安年猜测,可能是贺惟深遇见真爱了。 尽管,他怀疑贺惟深那个浪荡子,是不是真的能收心。 现在,张倩柔跟乔安年暂时还住在贺家。 因为之前贺南楼一直在国外,这个月才赶回来。两人都觉得,如果小孩儿回来,家里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的,小孩儿肯定一时间接受不了。 “你们可以不用搬,我把房子买下来,让贺惟深搬出去。” “你怎么知道我们打算搬……” 乔安年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被小孩儿给套了话! “把那套别墅买下来?你知道要多少钱么你?你这个豪门小少爷也就是听着好听,除了你卡里那点每年逢年过节长辈们打的压岁钱,还有我妈跟我给的压岁钱,你能有多少钱呐你? 这事不急。就算我跟我妈搬出去了,肯定给你留一个房间。对了,布莱恩找你什么事?是不是找你进MT公司上班?我告诉你啊,宝,不能去。你是要自己创业的人,你知道么?” 贺南楼注视着正在开车的青年,“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应该自己创业?” 第115章 按摩 嗯? 为什么他会觉得小楼打算创业? 当然是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小楼注定走向书中既定的事业线,最后成为问鼎江城商圈的科技大佬。 贺南楼 :“从小时候起,你就认为我一定会自己创业,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 乔安年:“……” 是么?小楼小时候他就说过了么? 他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乔安年双手握着方向盘,语气听不出半点心虚:“我这是对你有信心,从小就看出你未来的无限潜力!” 贺南楼:“是么?” “当然啦!” 乔安年话声刚落,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手机自动连接的车载蓝牙,铃声响在车厢,声音格外立体。 “宝,我先接个电话啊。” “嗯。” 乔安年按了方向盘绿色的接听键,接通电话。 是他的上司打来的。 大学毕业后,乔安年很顺利地就凭借出众的专业能力,在一家知名IT公司找了一份跟专业相关的工作,并且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从程序员一路做到了项目组长的位置。 乔安年现在所在的公司主营业务之一,就是人工智能方面。 乔安年很喜欢他现在的工作。 科技改变命运,AI已经影响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可是对于那些弱势群体来说,由于投资回报率的关系,无论是社会还是企业,在相关产品项目的研发程度相对于一些热门的投资项目,往往并没有那么热衷,这也使得那些特殊群体受惠于AI的程度远远不够。 乔安年当初之所以会应聘他现在的这家公司,就是因为,他们公司有一个主营业务之一就包括专门研发为老年人,或者是其他像是聋哑等其他特殊群体开发一些智能化的产品。 也就是所谓的智能生活领域。 大部分情况下,乔安年很喜欢他现在的工作。 但是也有比较头疼的情况。 比如,打工人的日常,下班了,还经常因为上司的一通电话,被迫加班—— “温总,我现在在开车,没办法看手提。具体是哪一项程序出了问题我这边也没办法确定。这样,等我到家以后,我把程序再重新测一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到时候把测试结果发给您,您看可以吗?” “可以。只是你现在负责的这个项目时间比较紧,尽量不要晚于晚上八点。” 结束通话,乔安年深深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上司总是喜欢在下班的时候派活?领导们都没有自己的私生活的吗? ” 早就听说IT行业是996重灾区,没想到真被他赶上了。 本来他还计划着,工作日上班,周末就接接摄影上的一些活,兼顾工作跟兴趣爱好。 结果现在每天加班累成狗,周末只想瘫在家里,就连背着单反外出采风都少了,太累了。加上有时候,他可能刚开车去到一个地方,背着单反,打算好好拍一下风景,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不过比他以前开工作室的时候要好上很多。以前他就算是休假,也不敢关机。 现在好歹如果手头一个项目结束,他就可以进入休假模式,暂时不用理会工作的事情。 当然,这种情况很少就是了。 在智能手机没有普及之前,工作就只是把自己上班的时间卖给公司跟单位,自从智能手机开始普及,尤其是微信还有一系列工作APP的发明,工作 就变成了把自己24小时全部都卖给了用人单位。 私人时间被无节制地挤占。 所以,科技有时候真的是一把双刃剑,它方便了生活的同时,也使得人们工作跟生活的时间界限变得模糊跟暧昧。 贺南楼:“你可以拒绝。” 乔安年笑了,“你这话一听就知道只有涉世未深的小屁孩儿才说得出来,只有你们这个年纪,才有这股子潇洒劲。我跟你说,我现在拒绝领导是很容易,说一句,领导我下班了,我要享受私生活,工作上的事等我明天上班再处理。问题是,我现在要是拒绝了,得罪了领导,领导以后卡我项目怎么办?” 职场就是一个小型社会,无论是跟上司相处还是跟同事相处,可都是一门学问。 “那就辞职。” 乔安年一听,笑得更厉害了,“我家里是有矿?说辞职就辞职啊?不至于,不至于加个班就要提辞职。我们公司又不是不给加班费。当然,哪天要是公司要求加班加得狠了,或者是工作环境我实在不喜欢,那我可能会考虑辞职的事。现阶段的话,我觉得都还好。至少我们领导也不是那种特别事儿的,我们一帮同事也都挺好相处。” 工作氛围还是相对比较愉快的。 贺南楼:“为什么不去MT公司?据我所知,MT公司很少加班。以你的条件,应聘MT应该绰绰有余。 乔安年乐了,“这么看得起我呢?你怎么知道MT很少加班的啊?布莱恩跟你说的吗?” 贺南楼:“嗯。” 乔安年分神看了小孩儿一眼,笑着道:“看来布莱恩是真的很想请你去他那儿上班啊,连经不经常加班这种细节都跟你说了。其实我当初确实是在MT跟我现在的这家公司犹豫过。不过我问了问,MT目前大都专注于比较热门的AI项目领域,像是大数据识别,机器人学、智能城市这几个领域,像是特殊群体的人工智能领域这一块的投入,MT是比较少的,” 贺南楼沉声问道:“你指的是AI医疗领域?” “嗯,也不算是。我知道MT对医疗领域也有涉猎的,我有不少同学都在MT上班,像是现在各大医院使用的人影造像,最简单的CT扫描都属于AI在医疗领域的应用了。但是像是涉及特殊群体这一方面的AI产品的话,据我所知MT目前还没有。” 其实,乔安年也是受了当中男主的影响。 他太喜欢里,男主针对独居老人,以及特殊群体所设计的医疗型陪伴机器人了。 但是那种人工智能级别的陪伴机器人,不是他现在的公司水平能够设计出来的。 小楼在AI领域的天赋,真的是寻常人很难超越的。 仅仅只是一个医疗陪伴机器人,就足够引起AI以及医疗的变革了。 乔安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宝,你快点创业呀。等你开公司了。我去给你打工,” 贺南楼:“一言为定。” 乔安年弯着唇笑,“那必须啊。” … 到了家。 乔安年一只手拎着从车上拿下来的手提,一只手输入密码。 贺南楼握住门把,推开,两个先后进了房门。 张倩柔提前给乔安年打过电话,知道他们两个人差不多在这个时间点到家,提前准备好了晚饭。 张倩柔端着煲好的汤,从厨房里出来,对从进门的两人道:“年年,小楼,你们两个人回来得正好,先吃饭……” 乔安年拎着手提包往楼上走,对张倩柔道:“妈,我先不吃,我公司还有点事,要马上处理一 下,我……” 贺南楼走过去,长臂一伸,从乔安年的手里拿过手提,“吃饭。” “哎,不行啊。我现在都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也不知道测数据要测多久,万一八点前搞不定……赶紧的,把手提给我。” 贺南楼拎着手提往洗手间方向走去,“不。” “贺小楼!” 资料都在手提上,没有手提,乔安年压根没法加班,他只得追上去。 张倩柔把手中的碗给放在餐桌上,摘下手中的隔热手套,对着两人的背影道:“年年!你别追着小楼,小楼手里拿着东西呢,别摔倒了!” 哪怕两个人现在都长大了,在张倩柔的认知里,始终拿两个人当小孩儿看,就怕两个人玩过了头,到时候摔倒就不好了。 贺南楼手里拎着手提,去洗手间洗手,手提被他放在了他的脚边,靠着洗手间的储物柜。 这么一个大好机会,乔安年必须下手啊。 他就也跟着进了洗手间,弯着腰,去拿他脚边的手提。 镜子把身后乔安年鬼祟的身影照得一清二楚,贺南楼:“你现在可以把手提拿走,只要你的防火墙够厚。” 乔安年:“!!!” 合着只要他现在把手提给拿上楼,就要黑他电脑的意思? 乔安年站起身:“宝,过分了啊!” 贺南楼拍了下洗手液,一个猫爪图形的泡沫出现在他的掌心,他转过身,“伸手。” 乔安年:“干嘛?” 贺南楼拉过他的一只手,把手中的猫爪泡沫,分了一半,到乔安年的手心,他握住乔安年的手,“洗手。” 将泡沫涂满乔安年的掌心之后,摩挲着他的手背跟手心。 乔安年本来以为小孩儿最多就是把泡沫分他一半,让他自己洗,没想到是真替他洗手。 无论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乔安年就没有被人握着手洗手的经历,还挺好玩,也怪舒服的,嘴里头道:“……你这是拿我当小孩儿看呢?我自己会洗。” 贺南楼掀了掀眼皮:“把水放在水龙头下冲一冲,再甩一甩?” 短短十六个字,可以说是把乔安年平时洗手步骤之敷衍,给概括得异常精准。 乔安年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我又没有干什么特别脏的活,手又不脏,水冲一冲就很干净了。” 不需要特意用洗手液洗。 贺南楼懒得跟他废话,“另一只手。” 乔安年伸手,自己去拍洗手液:“不用,我自己能洗。” 不就是用洗手液洗手么,谁不会似的。 乔安年也拍了一个猫爪。 贺南楼把手递到他面前。 乔安年:“……你不会自己再去拍一个啊?” 嘴里这么埋汰着,还是把手里的泡沫分了一半出去。 什么是默契呢? 大概就是,不需要任何言语,有时候甚至连眼神的传递也不用,就能够轻易读懂对方的肢体语言。 乔安年把手里的泡沫分了一半出去,小孩儿的手却没有要拿开的意思。 乔安年:“……” 乔安年只好替小孩儿把掌心里的泡沫给涂匀,拧开水龙头,睨着小孩儿,没好气地道:“来吧,祖宗。” 给他洗一只手,就要他立马也洗回去,这不是祖宗是什么? 两个人手,一起放在出水的水龙头下。 两个人手里的泡沫都差不多冲干净了,乔安年关了水龙头。习惯性地抬手 甩干手里的水渍,想起小孩儿刚才埋汰他的那一句话,给忍住了,拿了毛巾,给两人擦手。 乔安年给小孩儿擦手时,忽然发现,小孩儿的手似乎比他的还要大了一点。 他把毛巾给挂回去,掌心贴在小孩儿的掌心上,无论是掌心,还是五根手指头,都比乔安年要稍微大上一些。 乔安年的手是经常被同学以及现在的同事夸漂亮修长的,可他发现,他这手跟小楼一笔,还是不够修长! 乔安年:“!!!你的手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他怎么记得去年暑假,他们两个人的手好像都是跟他差不多大的啊? 自从去年暑假,贺南楼的身高开始比乔安年还要高上几公分一眼,乔安年就对两人手的大小啊,两人鞋子的鞋码大小啊格外地在意。 贺南楼垂眸,视线落在两人贴在一起的手掌,“不知道。” 乔安年嘟囔了一声,“同样都是每天睡前喝牛奶,我锻炼得比你还勤快,怎么我上了大学以后就没再长了呢?” 哪像小楼,过了十八岁都还在长高。 贺南楼弯腰拎上手提,一只手搂在乔安年的腰间,往外走,“现在这样刚好。” 乔安年乐了,“还刚好呢,宝,我能问下,你这标准的依据是什么么?” “年年,小楼,你们两个人洗完手了吗?饭妈妈已经打好了。” 张倩柔的声音从餐厅方向传来。 “就来——”乔安年扬声回了一句。 乔安年惦记着工作上的事,囫囵吞枣地吃完饭,跟还在吃饭的张倩柔还有小孩儿说了一声,就拎着手提,三步并两步地上了楼。 张倩柔看着乔安年风风火火的背影,微微蹙着眉心,“自从年年做了现在的这份工作以后,吃饭没个规律不说,有时候刚坐下吃饭,一通电话打过来,饭还没吃几口呢,就放下筷子,上楼去了,吃饭都没办法好好吃。这次要不是你啊,他估计又是一回来,就上楼去了,还不知道几点才能吃得上饭。” 张倩柔转过头,对贺南楼道:“小楼啊,年年听你的,你帮我劝劝他,工作是要紧,不过也要注意休息。我在医院里见多了,真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贺南楼点头:“嗯。” … 贺南楼上了楼。 乔安年坐在电脑前,忙碌地敲着键盘。 “宝,你先自己玩会儿啊。等我忙完我就陪你。” 乔安年心里也挺愧疚的,从小楼这个星期回国到现在,他就一直也没抽出时间稍微陪下小孩儿。 贺南楼从小就跟各种数据以及代码打交道,他当然知道一旦数据出问题,需要耗费进去多少时间。 “涉及保密项目么?” “不算,是已经面向市面的。现在是一个程序出现了BUG,我现在就是在测试,到底是哪一组的数据出了问题……” 贺南楼走上前,他左手放在乔安年椅背上,右手覆在乔安年点击鼠标的右手,“我看看。” 贺南楼将鼠标上移,逐行检查乔安年之前敲的那几行代码。 “你的算法错了。这一组数据不应该用这个算法。” 乔安年把脑袋凑近屏幕,“我的算法错了吗?那应该用什么算法?” 贺南楼:“起来。” 太复杂,不是一两句能够说得清楚。 乔安年:“……” 乔安年只好起来,把位置给让给小孩儿。 乔安年也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站着,想要看小孩儿到底是用的什 么算法。 贺南楼瞥了他一眼,“去搬一张椅子过来。” 乔安年一下就听懂了小孩儿的言外之意,“是不是挺棘手的?” “对我来说,不算。” 乔安年本来挺愁的,上司要求八点之前把数据给整理好发过去,他卡在这一行很久了,就是没办法进行下去。 这会儿听了小孩儿的话,一下乐了,他伸手捏了捏小孩儿的脸蛋,煞有介事地道:“厚了。” 贺南楼:“我这边需要四十分钟,你可以先去洗个澡。” “我就在边上看着吧,我也想看看你到底是什么算法。” “嗯。” 贺南楼没反对。 乔安年想要进步,对各类算法就要足够熟悉。 乔安年去搬了椅子过来,坐在小孩儿边上。 贺南楼:“如果有步骤看不懂,可以问我,我可以停下来。” 乔安年一愣。 他自己做的程序开发,通常在写程序时,最不喜欢就是被打扰,因为很容易会被打断思路。 除非是自己驾轻就熟的代码程序,否则如果他在写代码的时候,有人要求他停下来,还在边上问东问西,他估计要抓狂。所以,本来就只是想着能够大致了解一下算法,下一次遇到同样的问题,他自己就知道该怎么解决了。如果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自己记下来,去找资料就好。 他电脑上的这些代码,对于小楼来说肯定是陌生的。 但是,他竟然能够做到游刃有余了吗? 乔安年看着眼前这张依然褪去婴儿肥,轮廓分明的侧脸,微微分了分神。 等到小孩儿转过头,看过来,乔安年才忽然反应过来,在小孩儿开口之前,连忙道:“好。” … 贺南楼说他需要四十分钟搞定这一组数据,但事实上,他只用了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 这三十分钟,还包括他需要不时地回答乔安年的问题。 乔安年怀疑,如果不是中间被他占据了部分时间,小楼一个人的话,可能不到二十分钟就可以搞定。 “差不多就是这样,还有没有其他的问题?” 贺南楼点击敲下最后一行代码,转过头。 乔安年摇头,“没有,没有其他的问题了。” 他的眼睛晶亮,“宝,你今天真是帅炸了!” 贺南楼睨着他:“只是今天?” 乔安年笑出声,“差不多得了啊你。小时候也没发现你这么自恋。” 把数据打包发给上司,乔安年关了手提,“万岁!终于可以洗澡睡觉了!” 乔安年把手提收进手提包里,转过头,余光瞥见小孩儿左手在轻捏着右手的肩膀。 乔安年立马有些心疼。 差不多花了四十来分钟,肩膀不酸才怪。 乔安年把刚要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小孩儿,又给按了回去,“是不是肩膀酸啊?我给你捏捏。” 贺南楼:“手艺好么?” 乔安年:“!!!我这辈子就没给谁捏过肩,年轻人,你应该觉得知足,知道么?”还给他挑上了,真是。 事实证明,乔安年的手艺,不太行。 要么过重,要么太轻。 “宝,你现在是不是又瘦了啊?我摸着,你肩膀这儿都没多少肉,还有,你看你这背……” 乔安年捏着贺南楼肩膀的手,往下,摸了摸他单薄的后背。 “就是手臂上这肌肉还不错, 还有几两……” 贺南楼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乔安年的手还在贺南楼的手臂上摸着呢,没提防他忽然站起身,吓一跳,“怎么了?” 贺南楼眸光极深,“我去洗澡。” 乔安年困惑地问道:“你肩膀不酸了?” 贺南楼抬脚往衣柜方向走去,“你手艺不行。” 乔安年:“……” 他这按摩的手艺,有那么糟心么? … 乔安年等小孩儿洗完澡,他才捧着换洗的衣物进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最多二十来分钟就出来的人,今天大半个小时过去了才出来。 贺南楼:“我今天回自己房间睡。” 乔安年手里头捧着衣服,闻言,很是有些惊讶:“嗯?你今天怎么想到要回你自己房间去睡了?” 这么多年,小楼在他自己房间睡的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贺南楼:“你明天要上班,闹钟会吵到我。” 乔安年:“……”倒,也是。 小楼回国才没几天,估计时差都还没调整过来呢。 “那行吧。那你一个人……” “晚安。” 贺南楼关门出去了。 乔安年:“……” 乔安年心不在焉地洗了个澡,又心不在焉地上了床。 平时白天累了一天,沾床就能睡的他,今天愣是没能睡着。 乔安年拿起床边的手机,点开手电筒功能。 他出了自己的房间,穿过走廊,轻声地推开小孩儿房间的门。 几乎是乔安年一推开房门,房间的灯就亮了。 乔安年手里握着开着手电筒功能的手机,觉着自己就像是一个人赃并获的小偷。 害。 乔安年把这会儿显得特别多余的手机手电筒给关了。 他走到床边,踢了拖鞋,掀开被子上了床,笑眯眯地道:“宝,我已经把明天的闹钟给关了。” 可以一起睡啦! 第116章 男宠 “既然你人就在江城,那你是不是明天开始就要来公司上班?” “这段时间,我真的忙得连去酒吧认识新对象的时间都没有,明天你会来公司的吧?” “Leo?” “Leo,你又在给我玩消失!!!” “所以你每次忽然下线,到底给我干什么去了?你一个小屁孩,总不可能跟美女通宵达旦去了。” “Leo?!!!你给我回话!!!” 小孩儿放在床上的IPAD屏幕亮了又亮。 乔安年瞥了一眼,就礼貌地把视线给移开了,不过并不妨碍,他认出是微信对话框的窗口消息。 乔安年挺疑惑,除了他还有乐乐他们,小楼在国内也没几个朋友。 难道是在跟顾堇了聊天? “这么晚了,还在跟人聊天呢?” 贺南楼:“不是。” 乔安年等了等,等着小孩儿主动跟他说是在跟谁聊天。 好么,没了下文。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朋友圈,也,也正常! 乔安年忍住追问的冲动,装着一副特别云淡风轻的语气:“时间也不早了,早点睡。” “为什么不待在你自己房间睡?” 乔安年下身已经在温暖的被窝里了,他拍了拍床被,乜了小孩儿一眼:“怎么个意思啊?这是不欢迎我呢?” 小孩儿没说话。 乔安年:“……你这沉默的,让我有点受伤啊,宝。” 受伤归受伤,一点也没妨碍他上手关灯的速度。 把手机给放床头柜上,乔安年在床上躺下,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贺南楼:“我同意了?” 说来也奇怪,之前他自己一个人躺在他自己房间的床上时,翻来覆去,就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这会儿刚躺下,眼皮就有点沉。 听见小孩儿的话,本来平躺着的乔安年睁开眼,他侧转过身,就着房间里微弱的空调灯管,看着小孩儿,语气可不满,“不是,你睡我房间那么多次,我睡你一次怎么了?” 后半句太有歧义。 贺南楼眼底蕴着危险的暗涌。 工作了一天,乔安年是真累了。 他打了个呵欠,“好困,我睡了啊。你也早点睡。” 两个人认识太长时间,乔安年不至于真把小孩儿那几句话当真。 没过多久,他就睡着了。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 两人的脑袋挨得很近,贺南楼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吹拂在他耳际的徐徐热气。 人体的耳朵,是最为敏感的器官之一。上面分布的神经跟毛细血管太多,一点点拂过耳朵的热意,都足以轻易地引发身体上的战栗。 又或者,敏感的不是他的耳朵。 贺南楼平躺在床上,汇积在小腹某一处的热意,丝毫没有要偃旗息鼓的态势。 贺南楼掀开被子,下了床。 浴室的灯亮起,淅淅沥沥的水声传出。 不一会儿,洗手间的门推开,带出一团的热气。 贺南楼掀开被子上床。 一只手在他的胸膛、腰处摸了摸,指尖触碰到他身上因为刚冲了冷水而稍显冷意的肌肤,下意识地瑟缩了下。 昏暗中,贺南楼看见青年从床上坐起身,睁着惺忪的眼睛,替他把被子给盖上。 确定小孩儿身上的被子盖得严 严实实,这才重新躺了回去。 可能是不放心,一只手臂横在他的腰间,以确保他不会再踢被子。 这是乔安年这么多年来的老习惯了。 只要是他跟小孩儿一起睡觉,夜里无论睡得多沉,一定会醒过来,摸一摸小孩儿身上的被子是不是盖着。 发现小孩儿踢被子了,无论多困,也会挣扎着坐起身,替小孩儿把被子给盖上。 贺南楼握住,横在他腰间的那只手,眸色幽深如窗外的冬夜。 … 好,好重…… 他的腰,怎么觉着这么沉? 乔安年睁开眼,进入他视线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男性的喉结。 乔安年:“……” 乔安年低下头,发现小孩儿的手圈着他的腰,他的脑袋,则抵在小孩儿的肩上,要不然,也不至于睁开眼,就是一个暧昧的男友视角。 小时候,小楼就喜欢圈着他的腰睡觉,但是那会儿孩子小,就算孩子圈着他的腰,他也不会觉得腰那么沉,最重要的是,哪怕小孩儿圈着他,孩子也是倚在他怀里,而不是,他靠着小楼的胸膛! 乔安年把圈在他腰间的那只手轻轻地拿开,谁知道,他才稍微抬了抬圈着他腰间的手臂,圈着他手臂的那只手就又圈紧了一点。 这都什么时候有的坏毛病? 腰被搂着,乔安年也没办法动弹,他只好伸长手臂,拿过昨晚睡觉前放在床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七点零六分。 他这生物钟可以啊,也就比他平时晚起了那么个五六分钟! 不过,他也得早点洗漱出门,要不然该堵路上了。 不得已,乔安年只好轻拍小孩儿的手臂,轻声地道:“宝,把手松松,我得去上班了。” 小孩儿睁开眼,瞳眸颜色很深,像是休息了一夜,复又苏醒的深海。 哪怕这双眼睛乔安年从小看到大,当小孩儿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还是会被惊艳到。 要是小时候,乔安年肯定要亲一亲小孩儿的眼皮。 不过现在孩子大了,要是再这么做,就有点不合适了。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没事,你继续睡,啊。” 乔安年在小孩儿脑袋上摸了一下,掀开被子下床。 窗帘还没拉开,房间里只有透过窗帘的那一点微弱的晨光。 乔安年撑在床上的那只手背覆上一只手,眼前一点微弱的晨光被挡住,额头传来一片温热。 贺南楼:“早安。” 小孩儿越过他,下了床,刚刚应该就是不小心压到他的手。 乔安年反应有点慢了半拍,“早——” 过了好一会儿,乔安年笑了。 小时候都是他给小孩儿早安吻。 刚刚的那个早安吻,估计也是学的他。 好半天,乔安年才想起来要问,“你不睡了啊?” 贺南楼已经走到洗手间门外,“嗯。” 话声刚落,进了洗手间。 乔安年一看,连忙穿了拖鞋追上去:“等会儿,你是不是要上洗手间?我先,我先——我快憋不住了!” 乔安年把小孩儿挤开,自己解了裤子。 贺南楼背对着他,低头接水,挤牙膏,“你是不是,肾不好?” 乔安年正在进行时呢,闻言,水差点没洒出来。 以最快的放了水,乔安年把裤子给穿上,他一下转过身,大步地走过去,从后头勒住小孩儿胳 膊,“你刚才说什么呢?有本事给我再说一遍?” 贺南楼瞥了圈在他腰间的那只手,“你刚才是不是用的这只手?” 眼神很冷,声音就更冷了,听着简直像是要结冰。 乔安年刚才用的,还真是这只手,不过他是用的手臂啊,手碰都没碰着! 尽管如此,乔安年还是把手给放下了,嘴里头哼哼道:“我这不是没拿手摸你的脸么。” 贺南楼往边上挪了一个位置,“洗手。” 乔安年:“知道了,知道了。” 乔安年洗了手,刚要习惯性地甩干,识趣地走到毛巾架前,用毛巾擦了手。 转过身,小孩儿长大后愈加精致漂亮的脸庞在他面前放大,眼神幽深地盯着他。 乔安年连忙道:“我刚刚用毛巾擦手了!” “嗯。看见了。” 人却还是没有让开的意思。 乔安年眼神疑惑,“那你……” 贺南楼微低着头,握住乔安年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乔安年立马秒懂,他收回自己的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以后没有洗手,绝对不能摸宁这张天下第一帅哥的脸蛋,行了吧?” 贺南楼握住收回的那只手,两人回到盥洗台前。 乔安年发现他的牙刷上给挤了牙膏,水也倒上了,立即笑逐颜开,手肘促狭地碰了碰正在刷牙的小孩儿,“宝,够上道啊!” 这崽没白养。 贺南楼手里整端着水杯,被乔安年这么一碰,水杯的水洒了一点出去。 对上小孩儿看过来的幽深的眼神,乔安年哈哈笑出声。 … 出了洗手间,乔安年打开柜子,看见里头挂得整齐划一,每一件衣服都按照颜色、类别,从深到浅,从衬衫到卫衣到毛线衣、羊绒衫女全部都分门别类地摆好的衣服,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不是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乔安年的身高也就是比贺南楼要矮上个四五公分,大部分衣服还是可以混穿的。 小孩儿的衣服不像他,没有那么多鲜亮的艳色。 懒得再回房间拿,乔安年随手选了一件颜色相对比较活泼的洋芋紫卫衣,又挑了一件黑色风衣…… 乔安年才刚伸手去拿那件黑色风衣,被一只手给拍落了,“这件对你来说太大。” 乔安年不服气,他挺直腰身,“能大多少?” 他们两个人身高也没有差很多好吧? 贺南楼将那间长款风衣从衣柜上取下,递给乔安年:“试试?” “试就试。”一边说着,一边淡定地把这款风衣重新给挂了回去。 他在柜子里完全没看出这款风衣有这么长! 他又不像小楼那样,腰以下全是腿! “穿这两件。” 贺南楼把乔安年拿的洋芋紫卫衣给放回去,在衣柜里取了一件白色的衬衫跟淡蓝色卫衣,递到他的面前。 乔安年有点不大乐意,“这颜色也太普通了,一点也不出挑。” 冬天么,当然要穿得鲜艳,才能觉得好像一秒入夏,这样心情也会暖洋洋的。 “试试。” 乔安年:“行吧。” 乔安年只好把衣服给揭过去。 他把身上的睡衣给脱了,白色的衬衫披在他的后背。 “抬手。” 乔安年配合地张开手臂,“宝,我怎么觉着,今天我不是要去上班,是要去继承公司?” 贺南楼替他把衣服的纽扣扣上,抬起眼,“只要你想,我可以把你现在任职的这一家公司买下来送给你,那它就是你的了。” 这些年,乔安年早就习惯他家乖崽时不时蹦出地霸总语录了,估计最近又刷什么短视频了。 “买下我现在工作的这间公司啊?就凭你那点压岁钱呢?行了,心意心领了哈。” 在小孩儿的脸蛋上轻捏了下,乔安年笑得不行。 贺南楼垂眸,从最颗。 “最上面的这一颗就不扣了吧?要不然干活也太不方便了。” 贺南楼的视线,从乔安年胸前的锁骨移开,“嗯。” 松了手,把床上那件卫衣递给他,“自己穿。” 贺南楼从柜子里拿了一件浅咖色衬衫以及颜色相近的籽酮褐卫衣。 乔安年有点懵,“不是,我这衣来伸手的时间这么短的吗?” 贺南楼背对着他:“嗯。” 乔安年:“……” … 乔安年脑袋从浅蓝色卫衣里钻出,入眼的少年流畅漂亮的背部线条,劲瘦的腰身。 小楼的裤子已经换过,修身的黑色牛仔裤,称得他一双大长腿又直又长。 乔安年疾步走到写字桌前,拿过放在桌上的单反。 镜头里,少年转过头。 乔安年的脑袋从单反后头探出,对贺南楼笑了笑:“嗨,帅哥,介意在我镜头里半果出个镜?” 贺南楼长臂一身,拿过床上的浅咖色衬衫,“介意。” 没想到小孩儿会拒绝,他倒是也没有不开心,就是好奇小孩儿为什么会不同意,调侃地问道:“不要告诉我,半果出现在我的镜头里,你会害羞啊?” 贺南楼把衬衫的扣子扣到底,弯腰拿过卫衣,“不是。” 乔安年还想再追问一句原因,贺南楼穿上卫衣,淡声问道:“你是不是该去上班了?“ 乔安年把手上的单反放下,疾步走到床边,拿起床头的手机一看,吃了一惊,“怎么这么快就七点半了?宝,你慢慢来,先下楼了。” 乔安年从衣柜里,随手拿了件牛仔裤,把手机给塞裤子口袋里,拎上手提,快步下了楼。 张倩柔在摆早餐,余光瞥见从楼梯上下来的身影,抬起头:“年年,过来,吃早……” “妈,我今天没时间吃早餐了,我去公司再吃。早餐您留给小楼吧,他也醒了!” 乔安年说话的功夫,人已经在玄关处,快速地换鞋,准备出门。 张倩柔放下手中的餐盘,追上去,“你就穿成这样出门?你外套呢?” 外套? 乔安年一愣。 艾玛,走得太急,都忘了拿外…… 一件羽绒服被递到乔安年的面前,乔安年穿上羽绒服,用力地抱了下小孩儿,“谢了啊!宝贝儿!” 一下子忘了平时的那点顾忌,高兴地在小孩儿脸蛋上亲了一口。 “妈,小楼,我走了啊!” 拎起刚才因为穿鞋而被他给放在地上的手提,跟张倩柔还有小孩儿挥了挥手,出了门。 张倩柔下意识地也抬了抬手,跟儿子挥手,房门关上后,她无奈摇头,“昨天晚上饭囫囵扒拉了一下,就吃完了,早餐是一口也没吃上,这班上的。” 注意到小孩儿今天穿得格外地齐整,手里还拿着一件风衣外套,张倩柔问道:“小楼,你今天要出门?” 贺南楼点头。 张倩柔没问小孩儿要去哪,只是问他什 么时候出去,“赶时间么?你要是不敢时间,把早餐吃了再出门?” “不赶。” “那就好。我今天蒸了一笼虾饺,你过来,尝尝看,好不好吃。” “嗯。” 张倩柔去厨房,给小孩儿拿筷子,顺便,给泡了一杯牛奶。 张倩柔今天休班,不需要去上班,因此不必像平时一样赶着出门。 “昨天买的活虾,包好后就给放冰箱里里冷冻了,怎么样,好吃么?” 贺南楼点头,虾肉鲜嫩,入味。 “小楼。” 贺南楼抬起头。 “你年年哥哥就是平时不注意惯了……你别太在意。” 张倩柔没有明说,指的是什么事情,贺南楼却是听懂了。 “您指的什么事?” “就是,你年年哥哥刚才出门前……你现在大了,可他总是拿你当小时候看……你别往心里去,啊。” 刚刚年年亲小楼的那一下,张倩柔不说是吓了一跳,多少被意外到了是真的。 现在两个孩子毕竟都大了,哪怕都是男孩子,很多太过亲昵的举动,也是不太合适的了。 贺南楼观察张倩柔的神色,无法确定,对方是纯粹担心他会因此不快,还是出于妈妈天生的敏锐…… “嗯。” 张倩柔神情一下变得轻松了不少,“来,趁热,把奶给喝了,啊。” … 吃过早餐,贺南楼在他自己的房间坐车去了一趟顾堇家。 顾堇现在放寒假,这段时间刚好都在家。 “我真是求求了。你好歹也还是一个富三代,你能不能有点富三代的样子。买一辆车,好歹不用每次来我家,都还得我开车出去接你?” 顾堇家在高档小区,进出都得登记,登记不算,还必须要保安打电话跟业主确认访客的身份,确认过后,访客才会被允许进入。 问题是,贺南楼每一次都不配合登记。 他前些年又大部分都在国外,保安这岗位,本来流动性就比较大,新换的保安也不认识他,这就导致顾堇不得不每次都开车到小区门口,把人这人给开车接进去。 要是贺南楼有车,顾堇完全可以把他的车牌信息登记一下,就可以自由出入他的小区。 乔安年的车就可以自由出入顾家的小区,进出无需登记。 这不,贺南楼又被保安给拦了下来,顾堇又只得开车过来保安室接他。 出门得急,他只套了件外套就出来,下身就只穿了件冬天的睡裤! 对于每次出门,就连一根头发丝都必须要表现得很完美的顾堇来说,只穿着睡裤就出门,简直就是他的黑历史! 哪怕他出了家门,就直接上了车,除了他家里的佣人,其实也没人看见他穿着睡裤出门。 贺南楼:“我有我的打算。“ 方向盘左转,正在开车的顾堇鄙视地看了抬眼,“你买个车还要有什么打算?” MT的布莱恩既然把端方很多事务都交给小楼去处理,肯定是双方达成什么协议了,要不然前几年,小楼怎么可能会M国江城两地跑,还为此休学了一年。 “你不需要知道。” 顾堇:“!!!” 好想把这人直接给丢进路边的垃圾桶。 基于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谊,顾堇最终还是忍住了靠边停车,把边上这人给踹垃圾桶的冲动。 “到了,下车吧。” 顾堇解下安全带 ,发现坐在他边上的贺南楼一点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怎么的?贺小少爷,需要我恭请你下车?” 贺南楼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了一份看上去像是卡片,又像是邀请函递的纸质东西递过去。 顾堇:“这是什么?” “MT的OFFER。” “什么啊?今天又不是愚人……“ 顾堇打开邀请函,只见上面真的盖有MT的公章。 顾堇倏地瞪圆了眼睛:“你,你,你该不会是给那个布莱恩吹了什么枕边风吧?我大学都没毕业,他请我去当什么财务总监助理啊!”他大学甚至读的是政法,也不是财务好吗?!! “枕边风?”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顾堇立马噤声。 贺南楼的声音很冷:“说清楚。” 顾堇一边说着,一边觑着贺南楼的脸色,“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人喜欢乱嚼舌根。你也知道,自从布莱恩成为端方集团的董事长,布莱恩又经常让你出面处理端方的事务,你跟布莱恩非亲非故的,所以就有流言说,说你是布莱恩的男那什么。你造的吧?特别是你的什么叔叔伯伯,还有姑姑……也传得绘声绘色的。布莱恩是个同性恋,这事,你应该知道的吧?” 这几年,贺南楼一直是国外、国内两处飞,每一次行程都特别忙。 国内的这些流言,确实从来没有流传到他的耳里过。 男宠? 以那帮人贫瘠的脑子,的确是想不出别的可能性了。 “你歧视同性恋?” “拜托,都什么年代了。应该歧视的,是那些会带有色眼光看待同性群体的人吧?等等,你……你该不会是真的跟,跟布莱恩,有,有一腿吧?” 要不然干嘛问他歧不歧视的。 贺南楼:“把你手里的OFFER还我。” “干嘛?” “你这种智商,无法胜任这么重要的职务。” 顾堇把手里的OFFER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左手掌心,“那就是假的咯?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会是同性恋。” 贺南楼:“我是。” 第117章 没戏 “啪嗒”一声,顾堇手里的OFFER,掉在了驾驶位的地上。 他低头去捡,因为太过慌张,脑袋磕到了方向盘。 顾堇:“……” 敲! 出柜的人又不是他,他慌张个屁,啊! 顾堇手里捏着那张被他重新捡起的OFFER,表情沉重,“你喜欢的人,该不会,是我吧?” 贺南楼打开副驾驶座的化妆镜,旋转,对着驾驶座的顾堇,“自己照照。” 顾堇凑近,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丝,完美,“我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英俊,最迷人的人。” 转过头,手指没入发梢,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难怪你会喜欢上我。我这该死的魅……” 顾堇还没自恋完,他手中的OFFER被抽走,他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 顾堇:“!!!” “我开玩笑的!” 顾堇果断把要下车的贺南楼给拉住。 他十分确定以及肯定,但凡他刚才拉得稍微慢一步,小楼这家伙肯定头也不回地就下车了。 这家伙就是这么冷酷,就是这么无情! 贺南楼的视线落在顾堇拉着他的衣服上,冷冷地道:“松手。” 顾堇那个委屈啊,“我出门前刷过牙,也洗过脸,我这手就是碰过方向盘,很干净的好嘛。” 再说了,他之所以碰方向盘,是为了接谁?! 贺南楼的表情还是很冷,冷淡当中,还有一点也不带掩饰的嫌弃。 从小到大,顾堇就从来没被人这么嫌弃过。 不过他也知道贺南楼的尿性,早就习惯了。 顾堇把手给收了回来,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自己的好友,神情怎么看怎么都有些幸灾乐祸:“乔安年应该不知道你喜欢他吧?” 话题转换的太快。 顾堇是故意的,他就是要问贺南楼一个措手不及。 顾堇原本还计划着,他冷不伶仃地问这么一句,会有好戏看。 让他失望的是,贺南楼连神色都没有变过,别说是慌张了,就连惊讶的表情也没有。 一时间,顾堇变得不确定起来。 难道他猜错了? 小楼喜欢的人不是乔安年? 顾堇会猜测贺南楼喜欢的人乔安年,实在不需要花什么心思。 从小到大,除了乔安年,他就没见小楼对谁特殊过。 如果小楼是个同性恋,他那喜欢的人只会是乔安年,就不可能有其他人选。 “他会知道的。” 顾堇:“!!!” 还真的被他给猜对了啊? 什么叫乔安年会知道的? 意思是,小楼打算告白? 顾堇可能上辈子是干的消防员,他一点没客气地兜头泼贺南楼一盆凉水,“我怎么觉着,你没戏呢?乔安年摆明了一直都拿你当小孩子。” 他们三个人,好歹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 乔安年对小楼完全就是哥哥对弟弟的照顾,说夸张一点,就是连他爸对他也没有宠成这样的。 驾驶座上,从刚才起,一直都没什么表情的人,眼神陡然变得冷厉了起来。 眼神像是要杀人。 顾堇一把抽过贺南楼手中的OFFER,像是一个先知,在说着一个笃定的预言:“贺小楼,你要完了喔。智者不坠爱河。你要变成大蠢蛋啦。” … “老大,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啊?一大早就喝咖啡。” 公司茶水间,乔安年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用手撕开速溶咖啡的包装,往马克杯里倒咖啡。 听见乔安年转过头,是他们小组的组员,何贤骏。 “肯定是没睡好,我跟你说,老大今天早上还破天荒地迟到了。” 何贤骏一脸意外地转头看着从茶水间走进来的组员林昭:“真的假的?不可能吧?聚辉可能会倒闭,我们老大都不可能会迟到好吗?” 乔安年走到自动饮水机前,接了半杯泡咖啡的热水,咖啡的香气缓缓在茶水间漫开。 刚泡开的咖啡太烫,没有办法下嘴,乔安年手里端着咖啡杯,微笑:“你们猜,如果老董听见了你们的话,会是开心嗯?开心呢?还是开心嗯?” 聚辉的董事长,很巧,人家就姓董。 何贤骏也走到饮水机前接水:“哈哈哈。我们就是开个玩笑嘛。” 林昭小声地问道:“说真的,老大,昨天晚上你是不是通宵肝数据了?真是对不起啊,本来这项目是我在负责跟进的,结果出了还怎么大的纰漏。” 乔安年笑着道:“没有,我九点之前就搞定了。” 他之所以会困,完全是因为昨天被小楼的洗澡声给吵醒了两次。 第一次,他睡得迷迷糊糊,只是隐隐约约好像听见水声,睁开眼看了一眼,就又睡着了。 后来等小楼从洗手间出来,他摸了摸他的身体,发现他身体是冰的,好像还坐起来,给他盖了下被子。 之后,也不知道是几点,他又听见洗澡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房间的暖气开得太足了,把孩子给热的。 这一下,何贤骏跟林昭是真的被惊讶到了,那个项目的数据有多难搞他们比谁都清楚。 老大竟然这么快就搞定了吗? “不愧是老大!老大,你可真是个天才?” “高手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乔安年失笑:“我算什么高手?天才的边,我更加是连边都挨不上了。” “老大,你谦虚了啊!” “就是。” 乔安年倚着茶水间的吧台,笑得很温柔:“我跟你们提过的吧?我异父异母的弟弟。事实上,昨天的数据是他帮我更正了算法,才最后找出的漏洞,把漏洞给补上了。你们只是没见过他,你们要是认识他,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天才。” 乔安年的妈妈是贺惟深女朋友这件事,公司上下都知道。 毕竟,只要家里没有断网,贺南楼跟乔安年这两个人的名字,当年吃瓜的时候肯定听到过。 起初,大家还想着是不是豪门不好进,怎么妈妈交往的对象都那么有钱了,还要出来上班。 接触下来才发现,老大跟他们大家完全没有什么两样。 性格特别NICE不说,工作能力还特别地出众。 老大能够在进公司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就被提拔为组长,他们是真的心服口服。 他们平时也很少听老大提贺家的事,最多会提一嘴他们的弟弟。 林昭听后可好奇:“哇?那么厉害啊!老大,下次聚餐,把你弟弟一块叫上啊!” 何俊贤:“你在想屁吃?人家是富三代,怎么可能会来参加我们的聚餐啊?” 林昭一下反应过来,差点忘了,老大的弟弟是富三代来着,“也,也是……” 乔安年哭笑不得,“怎么会?之前我们聚餐,时间上 不太凑巧,他人都不在国内。现在他已经毕业回国了,这段时间也都待在家里。这样,下次聚餐,我把他一起叫上。” … MT总部。 走进MT总部大楼,顾堇转过头,低声地跟贺南楼咬着耳朵,“你给我的这份OFFER最好是真的。要不然,我肯定要跟你绝交!” 顾堇不确定,贺南楼有没有因为暗恋变成大蠢蛋。 反正,他觉着自己一个学政法的,关键他是个连大学都还没毕业的在校生。 大冬天的,不待在开着暖气的空调房里,跑来MT总部,手里拿着一份真假莫辨的OFFER,还特意穿了一件偏成熟商务的大衣出来,好像,是有点蠢。 可是,这可是MT。 设计出一系列吊炸天黑科技产品的MT。 哪怕他对设计产品一窍不通,但是如果能够有机会在这家公司工作,接触到MT最新的产品,当然会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 所以,他只思考了一天就来了! 当然,他把小楼也给一起叫上了! 万一这份OFFER是假的,他好当场锤爆小楼的狗头!! 顾堇环顾了大厅,除了几个设计得非常有科技感的休息区,MT大厅再没有其他多余的设计。 “奇怪,MT的大厅,怎么一个安保也没有?” “因为不需要安保。” “嗯?为什么?” 说话间,两个人走到电梯前。 顾堇按了下电梯,电梯按钮没亮。 “不是吧?我这运气会不会太好了一点?” 顾堇又走到另一部电梯前,按了电梯按钮,令他无语的是,这部电梯竟然也没亮。 “MT的总部会不会太磕碜了?两部电梯竟然都坏了!” 关键是,连个提示牌都没有。 他现在走还来不来得及? “电梯没坏。” “嗯?没坏?那为什么都不亮?” 顾堇忽然想起,MT是一家科技公司。 顾堇站在电梯前,研究了一会儿按钮,扭过头,不确定地看着贺南楼:“这电梯按钮是录入指纹的?” “是人脸识别。” 哈? 顾堇抬头看了看,果然在他们脑袋上面,有一个摄像头对着他们的方向。 顾堇:“……” MT位于科技园区,园区外头就安保,一般人进不来。 大厅不需要安保,因为就算进了大厅,人脸只要不在MT的信息识别库里,电梯都上不去,当然很安全。 “我们两个应该不在人脸识别系统里吧?那我们要怎么上去?这里有安全通……” 顾堇转过头,就看见贺南楼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捧着一个手提,右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 他今天见到小楼的时候就挺奇怪,奇怪对方怎么背着一个登山包。 感情这不是登山包,是个电脑包? 顾堇走过去,疑惑地问道:“小楼,你在干嘛?” “测一下MT的安保系统。” “??!!你是要攻了他们的安保系统?” “嗯。” 顾堇幽幽地道:“我可以先走一步吗?” 万一MT报警,警察会不会把他当成从犯? 贺南楼掀了掀眼皮:“从我们进大门的那一刻起,就在MT的安保监控下,你觉得呢?“ 顾堇: “!!!” 麻麻!以后他一定会乖乖听话,再也不乱跑了,呜呜呜。 “呜——呜——呜——” 不是顾堇哭出声来,而是这栋楼不知道为什么响起了警报声! 顾堇立即警觉地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MT的安保系统察觉到你的入侵了?” 是察觉到了没错,不过,不是察觉到他的入侵,是系统已经被他入侵,这是系统被入侵之后响起的警报。 贺南楼瞥了眼右下角的时间,14分02秒,甚至15分钟的时间都没到。 贺南楼沉着脸色。 是哪个部门负责的安保系统? 顾堇麻了,“小楼,我们现在不走真的不会被抓吗?” 并不想出现在社会新闻里,成为老师们上课时的社会案例,但是又实在好奇这一波小楼大概准备怎么解决。 不就是丢人么,大不了,一起丢呗。 反正现在跑了只会更说不清,顾堇干脆也不着急了,等着看贺南楼的下一步动作。 贺南楼不慌不忙地收起手提,迈进了电梯。 顾堇:“??!!!” 整出这么大动静,就只是为了要搭乘电梯上去而已吗? 贺南楼一只手放在电梯关门的按钮上,看着还站在电梯外的顾堇:“不进来?” 顾堇:“进!” 管他的! 警察又不可能只抓他一个! … 贺南楼跟顾堇是在抵达第五层楼时,被拦下的。 电梯被强制停用,所以他们不得不在第五层楼时出电梯。 电梯外,站了好几个男性员工,应该是专门在这等着他们的。 电梯里出来的两张面孔都太过年轻,模样还很好看,该不会是……广告部请的哪两位男明星,因为走错区了,所以误触了警报系统吧? 总之,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能在十五分钟内就破了他们的安保系统的大佬。 出于谨慎,其中一名看样子像是领导级别的工作人员问道:“你好,请问两位怎么称呼?” 贺南楼:“贺南楼。” 顾堇:“……” 在攻击人家的安保系统之后,直接报出姓名,可还行? 贺南楼? 在场的几个员工都不怎么看娱乐八卦,但是贺南楼这个名字,他们可太熟了! 这不是……外界传闻当中他们总裁的小男友么? 一时间,员工们看向贺南楼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就在这时,旁边的电梯门打开,布莱恩从电梯里走出,“是谁攻破了我们的安保系统?堵到人了么?快,让我看看,是谁攻破了我们的安保系统,我要聘请他担任我们公司的程序——” 布莱恩的兴奋声音在看见贺南楼的侧脸时,戛然而止。 他的眼睛陡然睁大。他走上前,惊疑不定地问道:“Leo?是你攻破了我们公司的安保系统?” 贺南楼:“14分钟02秒。” 言外之意,就是这套安保系统太不堪一击。 布莱恩当然明白贺南楼的意思。 事实上,这套安保系统在投入之前,做过一系列安全的测试。但是很显然安全系数依然不够。 但是,布莱恩很怀疑,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能够防得住Leo的安全系统。 毕竟,两人两人相识之初,Leo入侵他的电脑,就如同逛他自己家里的花园。 即便如此,14分钟,如果Leo再稍微认真一点,14分钟都不用,就被入侵的安全防火墙的确薄弱了一点。 “知道了,我会下令让安全部加强防火墙。” “加强不够,最好让他们通过安全测试之后,让技术部跟研发部攻击防火墙,测试防火墙的漏洞。” 在一旁的安全部门的员工们:“???!!!” 不是吧?让技术部跟研发部那群疯子攻击他们的防火墙? 那他们的防火墙就算是铁打的,也经不住那帮牛人的联合攻击好么? 这么疯狂的提议,总裁不可能会答应吧? 布莱恩跃跃欲试,“好!就这么办。到时候我们各自选几个人,进行一次攻防战怎么样?赢的那一队可以奖励一次烧烤PARTY!” PARTY不PARTY的当然不是重点。 当年,Leo攻击他的防火墙,盗走他藏在文件里的机器人建模,他为此郁闷了好长时间。 哼,他最近看电视剧,新学了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一次,他一定要报仇雪恨! 安全部的员工们:“???” 堂堂上市公司的总裁,决定做得这么草率的吗? “可以。” 他也想测试一下MT员工大致的水平。 布莱恩喜出望外:“那我们去我办公室说,走。对了,Leo,你今天要来公司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可以开车去接你。” 布莱恩说着,去按电梯的按钮。 余光瞥见还站在一旁的员工,对几名员工道:“没事了。系统是Leo攻破的。你们都先去忙你们的吧。” 顾堇还在等着身为MT总裁的布莱恩先迈进电梯呢,哪知道电梯门一开,贺南楼就进去了。 以至于一时间顾堇不知道是应该等着布莱恩先进去,还是他直接跟着进去算了。 顾堇没想到的是,布莱恩竟然会比了个手势,让他先进。 顾堇有点茫然。 听小楼的语气,他跟布莱恩明显不是一对,所以……布莱恩究竟为什么会对他们这么客气啊! 布莱恩是最后一个迈进电梯的:“Leo,这位是……” 布莱恩之前在走出电梯时,就注意到了站在Leo身边的漂亮的小朋友,只是这个时候,才找到机会问。 贺南楼:“顾堇,我的朋友,我打算聘请他担任我们公司的CFO助理,以后让他当我们公司的CFO跟客户总监。顾堇有经商的天赋。” 顾堇:“……” 所以,他口袋里的OFFER果然是造假的吗?!!!布莱恩先生本人看起来丝毫不知情的样子。 不过,只是一个CFO助理而已,布莱恩先生本人会不知道,似乎也很,正常? 那么问题来了,他口袋里的这份OFFER到底是谁给的? … 布莱恩带着贺南楼跟顾堇来到他的办公区。 吩咐秘书倒两杯橙汁送进来,布莱恩推开他办公室的门,对贺南楼解释道:“我事先不知道你会过来,所以董事长的办公室还没收拾出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几天,可以先在我的办公室办公?这张办公桌给你,我让人再搬一张进来。” 顾堇忍住捂住自己胸口的冲动。 布莱恩这种对待小娇妻的态度是怎么一回事? 这两人真的没有一腿吗? 贺南楼:“不用。暂时不用对外公布我是MT董事长,对外说是我是你的技术顾问就 可以。” 顾堇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MT董事长? 谁? 布莱恩立即警觉地问道:“为什么?你是不是不想过来上班?“ 这几年,MT大大小小所以需要露面的事情,都是他在处理,布莱恩当然希望贺南楼能够尽快上班,分担他的工作。 贺南楼:“还不到时候。” 布莱恩追问道:“那你计划什么时候公开你是MT董事长的这件事?” 贺南楼在布莱恩办公室的会客沙发坐下,“把这段时间需要我签署的文件,还要下个季度的企划跟保镖拿过来,这段时间,我都会待在公司。” 布莱恩难以置信地确认道:“真的?” 所以MT的董事长真的不再只是一个挂名,真的打算正经八百地上班,处理事务了吗?! “叩叩叩——” 秘书敲门进来,端进来两杯热好的橙汁,在见到办公室的贺南楼跟顾堇时,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秘书送橙汁进来,同时也是过来通知布莱恩,上午的高层会议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 布莱恩要去开会,他吩咐秘书,把需要董事长签署的文件给他送到办公室过来。 秘书很意外,“董事长今天要来公司吗?” MT上下都知道,MT那位神秘的董事长先生,常年都在国外,好像只有偶尔才会回一次国。 布莱恩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贺南楼,无奈地道:“不——我给他送过去。” 秘书:“这样啊,好的。” 布莱恩开会去了,办公室里,只剩下贺南楼跟顾堇两人。 布莱恩一走,顾堇就挤到了贺南楼边上的沙发,严肃地问道:“我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是是MT的董事长的?” … 聚辉科技。 下班时间,乔安年收拾手中的东西,他把手提放在电脑包里,对还在工作的下属们道:“你们今天的工作要是都做完了,就下班吧。没必要加无意义地加班。” 乔安年话声刚落,就看见有人动手收拾东西,动作快一点,已经在动手关机了。 场面一度有点搞笑。 不过乔安年当然知道,不是大家喜欢加班,是因为上个月才从分公司调到他们部分的那位温总,太喜欢加班了。 本来他们部门在他的影响下,都是做完手头的工作就下班。 自从这位温总来以后,除非他发话,很多时候大家都不敢到点就走人。 乔安年拿上办公桌上的车钥匙,经理办公室的门打开,乔安年被叫住。 “安年,你现在是要回去是吗?” 温泽这一出声,办公区顿时鸦雀无声。 乔安年不卑不亢:“是的,温总,我手头的事情已经忙完了,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我今天的车子开去保养了,方便搭一下你的车吗?路上正好跟你说一下明天要一起去见福源公司赵总他们的事情……” 乔安年:“……好的。” “那就麻烦你了。” 温泽在乔安年的肩上拍了下,跟他一起往电梯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聊着天。 “你车在公司的停车场对吗?” “对的。” “那就好,现在外面这天,要是车子停在外面,天冷的。” “是啊。” 说话的功夫,走到电梯前,温泽按下电梯。 乔安年等他进去后,才迈进电梯。 刚进电梯,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抱歉啊,温总……我接个电话。“ 温泽比了个手势:“你接。” 乔安年看见来电显示“乖崽”两个字,不自觉地弯了弯唇。 贺南楼:“下班了?” “嗯?你怎么知道我下班了的?是不是想我啦?我现在就开车,大概会在四十多分钟以后到……” “我在MT总部。” 乔安年一脸惊讶:“你在MT?你去MT做什么?” 难道小楼昨天没有拒绝布莱恩的工作邀请吗?可是也没听小楼说起要去MT上班。 温泽不自觉地看了乔安年一眼。 乔组长有朋友在MT上班? 贺南楼:“等见了面了再说。” 乔安年:“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乔安年对温泽解释道:“抱歉,温总,我要去接一下我弟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没关系。你弟弟就在MT对吧?我们刚好也经过MT,顺路。” 乔安年:“……” 行吧。 乔安年去取车。 车子抵达MT,乔安年摁了摁汽车喇叭。 贺南楼在一楼靠窗的位置,看见那辆熟悉的宝石蓝车子,他背上电脑包,走出大厅,习惯性地往副驾驶走去。 第118章 霸道 贺南楼打开副驾驶的门。 打开车门的瞬间,贺南楼就敏锐的注意到,后座坐了人。 贺南楼坐进车,乔安年接过他的背包,小孩儿腿长,不大方便放副驾驶的地上,他就转过身,把包放到后座的空位上,随口解释了一句:“温总,我上司。温总的车今天开去保养了,所以坐我的车回去。” 贺南楼:“嗯。” 小孩儿嗯了一声之后,一只手支颐着脸颊,脑袋朝着窗外,一点也没有要跟人打招呼的意思。 怪他,忘了在电话里说一声了。要是他提前说一声,小楼可能还会多少跟人点下。 乔安年找打下圆场,他跟后座的温泽解释道:“我弟弟性格比较害羞。” 贺南楼转过脸,害羞? 乔安年也赶紧递了个眼神过去,意思是,“给个面子,求不要拆台。” 小孩儿又把脸给转过去了,乔安年松一口气。 后座的温泽笑着道:“现在的小孩子都比较有个性。” 乔安年余光瞥见,小孩儿脸上的神色微微冷了冷。 哈哈。 小楼小时候就是这样,好像特别不喜欢别人说他是小孩子。 乔安年把车子开出MT园区,笑着道:“其实还好,人是社会的产物。不同的时代,自然会有不一样的时代特点跟风貌。每个时代的都有每个时代的性格特点,人也一样。我们觉得现在的孩子有个性,老一辈看我们,也是这样的。跑开时代背景谈个性,本质上都不太客观。” 就像是现在很多人都认为现代的年轻人对于工作比较挑剔,吃不了苦,找工作不问具体工作内容,张口就问公司的薪资以及福利待遇。 认为这一代的年轻人过于娇气。 这是娇气么? 纵观人类文明,从莽荒到现代化工业革命,大部分的发明,大都是为了让人们过上更为便捷,更为舒适的生活。 现在的年轻人有着父母一辈留下的基础,比起上一代,经济条件无疑更好,会更多倾向于自身的兴趣爱好,而不是仅仅只是谋生,有什么问题呢? 人毕竟不是牛马,也不是生产线上的一颗螺丝钉,在自身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追求快意人生有什么问题呢? 不默认加班制度,不默认现有的职场潜规则,敢于向传统跟规则发出挑战,挺好的。 社会的进步跟推动,离不开个人个性化的发展。 每个人都一样,才没劲。 温泽很是有些意外,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平视着正在开车的乔安年:“安年你看问题很深刻。你知道吗?我的爷爷跟你说过类似的话。” 温泽年纪轻轻,就从分公司空降到总公司,还是总经理这样的职务,上任的第二天,这位温总的小道消息就在他们部门的小群里传了个遍。 乔安年是知道的,他这位上司出身高知家庭,爷爷是一名退休的社会学大学教授。 那可不是太抬举他了吗? 乔安年哈哈大笑,“是吗?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温泽似是随口一提,又似乎是感叹地道:“希望有机会能够介绍我爷爷跟你认识,我想,他老人家肯定会很高兴能够认识你这个知音。” 乔安年的声音仍然带着笑:“哈哈,那我可不敢高攀。” 车子马上就要出科技园科区,等待安保人员升起升降杆的功夫,乔安年放慢车速,问道:“温总,把您的地址给下我,我在导航上输一下。” 乔安年瞥着缓缓升起的升降杆,一 只手放在屏幕上,打算输入地址。 温泽把地址报给乔安年,“希望不会太麻烦你。” “不会。” 乔安年回了一句,升降杆已经升起,他不再方便打字,只好对着车载AI语音叫了一声,“小楼。” “年年哥哥,我在呢。年年哥哥,你今天上班累不累?我给你唱首歌呀!” 乔安年:“……不用。谢谢。导航,去信安区,莲南路,绣锦江南小区。” “好的。请问年年哥哥去那里是做什么呢?” “不告诉你。” “年年哥哥竟然开始对我有秘密了吗?我再也不是被年年哥哥独宠的小楼了吗?呜呜呜呜,好伤心呀。” 乔安年:“……” 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想在上司在场的情况下使用语音系统的原因,因为……实在太社死了。 温泽是第一次坐乔安年的车子。 他在上车时就发现了,乔安年的车载语音系统跟市面上的其他语音系统截然不同,对话包里的数据都要比市面上的车载语音系统要更丰富,反应也更为灵敏,就像是在跟真人对话一样。 “很可爱的语音系统。是你自己写的程序吗?” 乔安年之前一直觉着他这位新上司是个加班狂人,不说是敬而远之吧,反正觉着还挺有距离感的,平时不怎么走近,今天对方搭了他一程车才发现,温泽性格还挺好。 “不是。是……” “年年哥哥为什么不理小楼?是小楼做错了什么吗?年年哥哥……” “Joe。” 哭腔一秒结束,语音也从小奶音,变成非常正经的机械音:“是,主人。” “安静。” “好的,主人。” … 乔安年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温泽,微笑,“想必您应该猜到了。” 温泽并没有猜到,但是现在,他知道了。 还是顺着这个话题,问了一句:“是令弟写的程序?” 乔安年的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骄傲:“嗯。很早的时候,小楼就送了我一个学习机器人,我用惯那款学习机器人的智能语音了。后来,我买了车之后,小楼就在我车上也装了一个。” 温泽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如果他没有听错,AI跟安年的弟弟,似乎用的同一个名字? 温泽一直在分公司,他的工作很忙,刚调任的这几个月,更是忙得睡觉的时间都很少,对于总部的事情他并不是很清楚,不要说是乔安年个人了。 因此,他并不知道乔安年的家庭情况,更不知道乔安年有一个异父异母的天才弟弟。 温泽由衷地赞叹道:“令弟真是个天才。” 乔安年:“可不是,小楼是天生为AI而生,他我认识的人当中最具有天赋的人,是个真正的天才。” 从小入读少年班,十八岁成年就从大学毕业,没有凭借父母长辈的荫蔽,凭自己只的能力,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在江城买了房,也有车子,还养了一只布偶。 从小到大,温泽可以说是在赞美声中长大。 只是他从来也没有被那些赞美冲昏了头,又或者应该说,那些赞美从来也不是他在意的。他唯一在意的就是他是不是有按照自己预期地,一步步成长成为他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 温泽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因为听见他的一个下属对他弟弟的称赞,而有一些些嫉妒。 在温泽的认知里,乔安年跟他一样,同样都属于很优秀的存在。 聪明、勤奋、踏实、干练,这四个特质是很难集中地出现在某一个人身上的。 能够举起两样都已经是不容易。聪明的人极为容易自恃聪明而忽视勤奋的重要。踏实而只知勤奋的人,可能又会缺乏随机应变的聪慧。 就算一个人终于集聪明、勤奋于一身,也很容易因为自身的聪明才智,心生骄傲而不够踏实。 温泽曾经对自己的沉稳自己而自傲过,哪怕他因此而经常敲打自己,切记不要得意忘形。做IT这一行,能人太多,可自傲,不可骄傲。 因此,遇见比他年轻,才情跟沉稳却丝毫不亚于他的乔安年,温泽在欣赏之余,难免也生起很多年不曾有过的危机感。 他的新工作开展的算是顺利,无论是合作方、公司上层还是下属,都对他称赞不已。 即使如此,他却从未听见过乔安年对他的夸赞,哪怕是一句客套的恭维。 他以为,是因为对方跟他一样,同属于天才之列,司空见惯,加上乔安年也不是属于那一类会逢迎的人,所以才没有听过对方对他半句的夸奖。 却原来,他也会把天赋、天才这样的词,全部用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 温泽毕竟是个成年人,又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他很好地克制了自己的这一点点他自己都觉得莫名且显得过于小气的嫉妒,语气平稳:“很高的评价。” “听见没?我领导都说,我对你的评价很高喔?小贺总,发表一下获奖感言呗?” 乔安年顺势,把话题抛给从上车起,除了“嗯”之外,就没出过声的小孩儿。 温泽对乔安年称呼自己的弟弟为小贺总有点惊讶,眼神染上几分困惑,这是时下流行的什么梗吗? “习惯了。” 贺南楼的脸仍然朝向窗外,说话语气也是淡淡的,就显得特别地云淡风轻,也显得特别地自大跟……欠揍。 乔安年笑出声,“早知道就不该夸你。瞧把你夸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温泽在在刚上任的第一天,注意到了乔安年。 首先,这人相貌好看,第一眼很容易就让人注意到,其次,乔安年的笑容太有感染力了,很难让人忘记。 在温泽的印象当中,乔安年无疑是爱笑的。 即使如此,他好像也很少见到对方像现在这样,笑得这么轻松自在。 是因为现在处于私下的状态,所以才会相比在公司里而言,显得更加放得开? “对了,温总,您在公司的时候跟我说,要跟我谈一下明天跟福源的合作,是福源对我们刚提交的产品有什么意见吗?”领导还在车上了,乔安年也不好一直跟小孩儿聊天,冷落了领导,他又实在不知道跟温泽聊什么,干脆问一下明天工作的事情。 “没有。我只是想问下你,明天的资料都准备齐全了没有?所有的信息数据,设计稿图都仔细看过了吗?” “都仔细看过了,没有问题。” 乔安年实在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下属,所有你考虑到的,没有考虑到的,他都会提前考虑到,因此,温泽实在也没有什么其他特别要问的,“那就好。” 乔安年眼露困惑,这就是温总在公司说的,要跟他在车上谈的事情吗? 就这两句话,发两条微信跟他交代一下就可以了。 还是因为小楼在车上,出于对工作的严谨,温总才没有在车上详谈? … 温泽所在的绣锦江南的位置,正好位于贺家别墅的中间的位置,乔安年把温泽这个上司送回去之后,开车回家。 之前温泽在车上,乔安年虽然没有感觉到什么压力不压力的,没那么自在是真的。 现在车上,只有他跟乖崽两个人,乔安年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宝,要是以后换了车,给换一套语音系统吧。” 贺南楼声音很冷:“你厌倦了?” 这话问的……怎么像是他好像要对AI始乱终弃了一样? 乔安年跟小孩儿说起他去MT接人之前,特别社死的那一段经历,“你是不知道,今天温泽坐我的车,打开副驾驶的门,他屁股才刚坐下。小楼就跟疯了一样,乱拉警报。这还不算完,警报声响过之后,小奶音一直重复,起来,起来,只有小楼哥哥可以坐。起来,起来,只有小楼哥哥可以坐。我的天,我这一年说对不起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我那社死的五分钟来得多。” 有人坐副驾驶,AI就会撒疯这事乔安年知道。 早年乐乐、骆杰他们都分别坐过他的副驾驶,‘小楼’也是这么又响又念叨的,当时他只是觉着好玩,就连乐乐跟骆杰他们也说这AI是成精了,有时候还会故意坐他的副驾驶,就是为了气一气“小楼”。 后来新鲜感过去,大家嫌吵,只要是坐他的车,都会默契地选择坐到后座去。 就是因为这么多年,都没人坐过他的副驾驶,以至于温泽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时,他压根没想起来这件事。 虽然他在短暂地蒙圈之后,就赶紧说了“闭嘴”,人家温总还是从副驾驶换到后座。 贺南楼:“等你换车了再说。” “不行,你得先答应我,得给我换一个程序。万一哪天总裁或者是董事长突发奇想,要坐我副驾驶,让我载一载他们,‘小楼’又发了疯一样地赶人,我还要不要在公司混下去了?我也不是要你完全设计一个新的,就是把这一项程序给去掉就行了。” 贺南楼的注意力却不在更不更改程序这件小事上。 他听乔安年跟温泽两个人聊了一路,又听乔安年提起聚辉的总裁或者是董事长,听着像是要在聚辉长做的意思,语气略带讽刺:“你是打算在聚辉养老?” 乔安年没好气地道:“我风华正茂着呢,我养什么老?再说了,我就算是养老,那也得让你给我养老啊,人家聚辉又不是养老机构,还能养我到老啊?” 贺南楼掐头去尾,“好,我养你。” 乔安年失笑,这孩子,真是隔三差五就自动输出“霸总”语录,就是用错了对象。 对上小孩儿微带着不满的看过来的眼神,乔安年笑着解释道:“你这话,让我想起我以前在网上看过的一句话。就是说,女人千万不能图一个男人对你好,尤其是不要相信男人所谓的‘我养你’。 因为深爱的时候呢,娶了对方,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对方的面前,等到女生真的成为全职太太,柴米油盐都围绕着家庭转,男性又会反过来指责妻子什么都不会,欠缺魅力,在外面有了别人。所以人们说,‘我养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谎言。 在我看来,我养你这句话,实在算不上甜言蜜语。你看啊,父母对子女,是一种抚养,子女对老人是赡养。它里面都涉及义务。人对宠物呢,称之为豢养,或者饲养,是一种从属关系的圈养。可见‘我养你’三个字,只能算是桎梏,跟甜言蜜语无关。 要是哪天,你遇上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千万不要跟对方说你养他,在我看来,良好的恋人关系,应该是平等的。如果你的经济条件好一些,对方暂时没有工作,那你应该鼓励他去寻找他自己的爱好,去发现跟扩展自己的事业,而不是把他当成宠物,豢养起来,或者让你成为他中心,这些都不是健康的、长久的伴 侣关系。明白吧?” 乔安年心想,他这个老父亲为了乖崽以后能够谈一段健康的、长久的恋爱,算是操碎了心。 “至于我么,我反正会存够钱,用不着你养。等我那天不在了,你能去我坟前,给我送一捧小雏菊啊,或者是百合花什么的都行,喝的么,可乐、雪碧就成。啊,最好是再在我墓前,给我放一部恐怖片。哈哈哈,墓前放恐怖片,你说鬼会不会被吓着呀?” 贺南楼没有被逗笑,他神情冷肃:“我陪你。” 乔安年跟贺南楼一向很有默契,这一次却是极少地没能一下子明白过来,小楼这话是什么意思。 车子开到路口,左转向灯尚未变绿,乔安年把车子汇进左转向的车流,缓缓踩下刹车,“嗯?陪我什么?” “陪你到老。” 这一回乔安年听明白了。 是因为他说刚才说的那一段话,所以小楼把我养你,变成了我陪你,还是一直陪着他到老? 乔安年哭笑不得。 “宝,我觉着吧,你要是谈恋爱也这么开窍,我觉着你很快就能够脱单了。” 这股子机灵劲用在他身上,是不是太浪费了? 虽然,挺受用。 嘿嘿。 … 自从温泽空降成为他们部门经理之后,乔安年现在是只要是下班时间,就特别担心工作群会响。 只要是工作群响起,就准没好事。 比如让他临时修改一下代码,或者是补个漏洞之类的,或者是紧急测试下程序。 幸好,今天的工作群十分地安静,温泽那位工作狂人也没有找过他。 可能是因为明天要跟福源谈合作,所以今天才放他一马,好让他能够养精蓄锐? 不管怎么样,乔安年总算是久违地过了不被工作打扰的一晚。 乔安年洗完澡,吹了头发,喜滋滋地计划着晚上打算找一部恐怖片,犒劳自己。 很久都没有抱着被子看电影了。 乔安年推开洗手间的门,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房间里看见小孩儿的身影。 乔安年一怔。 他们吃完饭,上了楼,小楼是说过他要回他自己房间没错,不过他以为小楼只是回他自己房间拿什么而已,所以他就先回房洗澡了。 怎么这么长时间,小楼都还没回来? 乔安年穿着睡衣出了房间。 推开小孩儿房间的门,果然,小孩儿穿着睡衣,坐在电脑前。 看样子,应该也洗过澡了。 乔安年上前,他一只手搭在小孩儿的椅子上,“忙完了没?该睡觉了噢。快,把电脑关机,我等你一起回房间。我们一起看恐怖片啊!” 他在车上问过小楼,今天去MT干嘛去了,小楼倒是说了,说是去给布莱恩当技术顾问去了,接下来会在MT上一段时间的班。 当时他就是倒抽一口冷气。 小楼怎么能给布莱恩去当什么技术顾问呢? 他应该自己开公司,问鼎商界才对! 在车上,他也不好细问,怕开车会分心。 人在害怕的时候心理防线是微弱的,他打算等会儿一边看片子,一边跟小楼再好好谈谈。 简直不能更完美! … 贺南楼缩小当前页,他抬起头:“我的房间在这里。” 乔安年脑子有点懵,一下没转过来:“你这意思是……” 贺南楼把刚才的话进一步补充完整 :“以后我都睡我自己的房间。” 乔安年放在小孩儿椅子上的那只手一下给放了下来,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神情愕然:“为什么?” 先是那天忽然要回房睡,今天又提出以后都要睡自己的房间…… 贺南楼从椅子上站起身,“乔安年,我跟你说过,我喜欢男的。 小孩儿现在长得比自己要高,乔安年破天荒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 诡异的是,明明小楼比他也高不了多少。 乔安年分了心,反应也就慢了半拍,他现在脑子有点乱糟糟的,他语带茫然地问道:“嗯,所以呢?” 贺南楼:“你也是男的。” 第119章 微妙 乔安年觉着,自己可能是今天冲澡的时间有点长,在浴室里待的时间也有点长,以至于他的大脑有点供氧不足,导致他现在脑子动得也慢。 他完全没听出来,小楼是男的,跟他也还是男的这句话之间,存在什么因果关系。 他努力地试图去把这句话给联系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儿,乔安年忽然明白过来了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也是男的,所以你觉得你得避嫌?要不然让你以后的男朋友知道你这么大了,还跟我睡一张床,他会吃醋?” 乔安年试着代入了一下,要是小楼是个女孩子,这么大了还跟他…… 老天! 打住,打住。 这种代入太可怕了! 乔安年表情严肃:“你说得对。你这么大了,再跟我一起睡觉的确不合适。那我先回房了,晚安。” 乔安年说回房就回房,一点也不带拖泥带水的。 转身,直走,关门,一气呵成。 贺南楼:“……” … 乔安年回了房。 按照原先的计划,他搜了一部恐怖片看了起来。 音效渲染地很到位,演员们也尖叫得很卖力,乔安年却控制不住地走神。 镜头忽然给到一个血腥的特写,乔安年一脸平静地下了床。 他弯下腰,在抽屉里找了找,抽了一本杂志相册出来。 这几年,每次只要小楼出国,他都会送小楼一本相册,他自己也会留底一份,除此之外,在小孩儿没有回国的那段日子里,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陆陆续续地把他早年存在手提里的照片给整理出来,做成册子。 每一本相册的封面,都写着两个数字,分别是他跟小楼两个人当时的年纪。 乔安年现在手头的这一本杂志相册封面上的数字是6跟12,里头照片最少,却是他翻得最多的一本,以至于相册的封面都有些卷边。 乔安年捧着相册上了床。 翻开封面的第一页,里头就有他给小孩儿拍的第一张照片,是在院子里拍的。 那会儿他刚穿过来,小楼因为被原身在院子里关了一夜,高烧还没褪,放学后,他就特意拉着小孩儿去院子里玩,想着让孩子出出汗,体温褪得快一点。 那个时候,小家伙对他还很戒备,拍这几张照片,可不容易。 乔安年到现在都还记得,小孩儿发现他拍照时,眼神冷冷地看了过来,绷着张小脸,要求他把照片给删了。 乔安年靠着床背,一页页地翻着,时间怎么会过得这么快呢? 当初这么小小的一团,现在竟然长得比他都还要高了。 一惊一乍的音效太吵了,乔安年把声音给调小。 没有把视频给关了,是因为他想要让房间里稍微有点声音。 太安静了,他怕自己会不习惯。 片长一个半小时的电影开始播放片尾曲,片尾曲播完,视频自动停止。 没听见声音,乔安年茫然地抬起头,才发现电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播完了。 难怪他脖子有点酸…… 乔安年揉着酸疼的脖子,瞥了眼手提右下角的时间,这才发现竟然不知不觉已经快十点了。 明天还得上班。 乔安年合上相册,把相册放到一边,撤了懒人桌跟手提,下床洗漱。 洗完漱,乔安年甩着手里的水珠,出了房间。 乔安年刚要掀开 被子上床,下意识地收回了手,抽了张床边的纸巾。擦到一半,才反应过来,某个洁癖的家伙以后都不会跟他一起睡了,以后上床前,也不用再特意把手跟脚都擦干了才能上床,就算是光着身子,湿漉漉的上床,也不会再有人干涉他。 乔安年把纸巾给扔垃圾桶,想着,亏了,早知道,他就应该在出浴室后,不用特意换上棉拖鞋,直接从浴室出来。 上了床,乔安年习惯性地躺在左边,靠里边的位置,是小孩儿躺的。 乔安年:“……” 乔安年把被子盖上,闭上眼,打算进入睡眠模式。 睡眠模式再次启动失败。 乔安年翻了个身,睁开眼,努力克制住小孩儿房间的冲动,强行进入睡眠模式。 乔安年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透过窗帘的,窗外微弱的光。 很好,强行启动睡眠模式也宣告失败。 乔安年开了灯。 他把睡觉前特意给放在床边的相册杂志打开,从头到尾,又一页一页地给翻了一遍。 渐渐地,眼皮有点沉。 乔安年打了个呵欠,关了灯,重新躺回床上。 枕头边上,摊着翻开的杂志相册。 夜里,乔安年睡得迷迷糊糊,习惯性地伸手往边上摸一摸。 摸了个空。 是了,小楼回他自己的房间去睡觉去了。 明明刚才还很困的,这会儿一下没了睡意。 乔安年闭着眼,努力让自己睡着。 他现在这种状态,有点像是小楼刚出国时的那会儿。 以前每次小楼要回学校上课,他也是像现在这样,各种不习惯,也是要过一段时间才能适应。 乔安年在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 就是不知道,他这次得多长时间才能适应。 … 乔安年一晚上没怎么睡好,听见闹钟,还是立马就醒了。 掀开被子,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洗手间。 解开裤子的时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昨晚上他是一个人睡的,早上起来,当然也没人跟他抢卫生间。 其实小楼也不会跟他抢洗手间,每次只要他说等一等,小楼就会先去洗漱,还会替他把牙膏给挤上。 在餐桌上见到小孩儿,乔安年特意盯着小孩儿的眼睛看了好长一段时间。 瞳仁清亮,眼睛样子。 很好,只有他一个人在不习惯的世界达成了。 “年年,你下楼得正好,妈妈要先去上班去了,你跟小楼先吃,特别是你,一定要先吃了,再去上班,知道吗?” 张倩柔拿起放在餐椅上的包,背在身上,准备出门上班。 “知道了,妈,您去吧。路上小心。“ 张倩柔去玄关换鞋。 乔安年推开餐椅坐下,视线落在对面小孩儿的身上,就没有要收回的意思。 在吃早餐的贺南楼掀了掀眼皮,“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乔安年推开餐椅坐下,也没否认,他就不是那种看了人,不敢承认的人。 再说了,这事本身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乔安年双目注视着小孩儿,“因为我要牢牢地记住眼前这张脸,记住这张薄情、寡性,没心、没肺的脸。” 贺南楼抬头,看了他一眼,跟着重复了一遍:“薄情、寡性?” 乔安年点头,“还有没心没肺,添上。” 贺南楼端起桌上的牛奶, 不疾不徐地喝了口牛奶,“展开说说。” 乔安年于是把他自己昨天晚上怎么失眠,怎么不习惯,夜里怎么睡得迷迷糊糊,还伸手检查小孩儿有没有踢被子的过程给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你知道我醒过来以后,后来几点才睡着么?四、五点!等于从昨晚到现在,我拢总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我还以为你也会不习惯呢,嗯哼,很显然,我自作多情了呗。” 乔安年愤愤地咬了一口松脆的蜂蜜法式面包。 贺南楼昨晚上的确没有睡眠障碍。 回国的这几天,他连续冲了好几天的冷水澡,昨晚久违地一觉到天亮。 贺南楼几乎是当即敏锐地发觉到乔安年话里包含的其他信息点,“我出国的那段时间,也是?” 不习惯,夜里总是醒来,觉浅,因此睡眠很片段化? 乔安年咀嚼着嘴里的面包,有点干,他端起他桌前的牛奶,喝了一口,吞下嘴里的面包,这才开口回答道:“是啊。你不知道你每次出国,我都要适应上一个星期到半个月的时间。没事,之前是我考虑得不够全面。反正又不是没适应过,这次估计十天半个月的,我也就适应了。” 贺南楼垂眸,掩去眼底涌动的芒光,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句,“是么?” 乔安年没好气地道:“怎么?我一时间没办法适应我们两个人分房间,分床睡这件事,你很得意是吧?看我笑话看得起劲是吧?” 贺南楼:“没有看笑话。” 乔安年凉凉地补了一句,“才怪。” … 他今天起法式面包有点干,乔安年吃一口,就需要喝一口奶,以至于吃早餐的时间比平时慢了不少。 时间差不多了,乔安年把杯子里的牛奶喝光。 乔安年站起身:“宝,你慢慢吃。我得去上班了。” 贺南楼餐盘里的煎蛋刚好吃完,他跟着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乔安年忽然想起,昨天小楼是告诉过他,他去MT给布莱恩当技术顾问的事情。 还是确认地问了一遍:“你是要去MT?” “嗯。” “今天就要去上班?MT很缺人吗?” 贺南楼:“不清楚,员工是不是足够,会有人事部的人负责。” “我当然知道用工情况是由人事部负责,我的意思是布莱恩怎么会今天就要求你去公司,时间上这么急。还有,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语气,好像你是MT高层似的。‘员工是不是足够,会有人事部的人负责。’哈哈哈。” 乔安年学着小孩儿刚才的语气,把小孩儿的话给说了一遍。 模仿完了,他自己也被自己的语气给逗笑:“宝,说真的,你可太有当霸总的潜质了。走吧,反正顺路,我带你去MT。对了,你手提要带过去吗?要得话去楼上拿一下,我在玄关那边等你。” 贺南楼:“手提我已经拿下来了。” 乔安年:“……” 对这份工作这么上心的吗? 不过MT好歹是家跨国公司,规模比聚辉可大多了,小楼进去应该能学到不少技术以外的其他的东西,以后方便创业,也挺好。 “那行。天冷,我去开车,你在门口等我就行。” 乔安年打算自己先去开车,结果,小孩儿还是跟着他出来了。 乔安年拿小孩儿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外面的风是真的冷,只是从家门口走到车库,那风吹在身上,冷意直往身上钻,可刺骨。 乔安年后面几 乎是用跑的,跑上的车。当然,是拽着小孩儿一块。 车门关上,身体一下子暖和了不少。 乔安年他脱了身上的外套,把外套跟小孩儿的手提给快放到后驾驶座上去。 他转过身,倾身替小孩儿把安全带给系上,“这么冷的天,你说你跟着我出门,图什么?” “有暖和一点么?” 贺南楼握住乔安年沁冷的手。 小孩儿的掌心暖烘烘的。 乔安年不太明白,怎么同样从室内进来,小孩儿的手就能暖这么快。 乔安年愣了愣,带着点疑惑,又带着点不解地在问,“我们现在这样,对你们GAY来说,算不算是男男不亲?” 贺南楼眼皮微抬,“你觉得呢?” 乔安年:“这我哪儿知道啊?我上哪儿觉着去?我还能上大马路上随便问一个基佬,你们觉得,一个男生给另一个男生暖手,合不合适?” 别说他用看的压根没办法识别出来性向,就算是侥幸被他给问对了,人家估计也懒得搭理他。 生活里也没有可以问的人,他的交际圈很简单,除了乐乐他们,就是公司的同事了,摄影圈的那些朋友平时往来不太多。 除了小楼,他就不认识什么GAY。 喔,对,还要加上骆初跟陆泽晗两个人。 或许,他应该咨询下骆初或者是陆泽晗,跟小楼相处,应该把握哪些分寸? 主要是他跟小楼两个人太亲近了,他真的不太好区分,哪些行为是合适的,哪些行为是不太恰当的。 嗯…… 看来,有时间的话,他还整得咨询下骆初或者是陆泽晗。 “不需要参考其他人,个体具有差异性。每个人对其他同性亲近的接受的程度以及判定是不是越界的程度也不同。” 乔安年纳闷地问道:“我脸上写着我要去问别人?” 贺南楼:“你脸上写着,我不懂,所以我得找个人问问。” 乔安年觉得挺神情,“真的啊?我表情有那么明显呢?” 贺南楼:“你觉得我给你暖手,会不适应么?” 乔安年歪着脑袋,看着小孩儿:“说实话?” 贺南楼掀了掀眼皮:“你说呢?” “我觉着,可能在昨天晚上之前,你给我暖手,我觉着没什么。但是你特别提醒了我一句,同性有别之后,我就……多多少少有一点吧。” 昨天晚上之前,小楼对他来说,是没有性别这个概念的。 两个人都是男生,还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在昨天晚上之前,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把小楼当成一个,嗯,他需要保持距离的一个同性去看待。 最多就是,孩子大了,不该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亲亲。 但是那也是基于一个大人对于孩子的爱护跟尊重,跟性别无关。 反正,感觉的确有点微妙就是了。 贺南楼握住乔安年其中一只手的手腕,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一下。 乔安年有点懵,“你在干嘛?” 贺南楼抬首,深色的眸子注视着他:“会不舒服么? 乔安年摇头。 贺南楼眸色渐深:“我也不会。” 乔安年秒懂:“你这意思是,我们俩太熟了,所以除了以后不能一起睡觉,毕竟男男有别。其他的跟平常一样就好,是这意思不?” 贺南楼摸着他的耳朵,唇角勾起,“聪明。” 乔安年把小孩儿摸他耳朵的那 只手给拿下,“被我的智商震慑住归震慑住,摸我耳朵干嘛?坐好,我要开车了。再不走,我要迟到了。” 乔安年启动车子。 握着方向盘时,忍住去摸自己耳朵的冲动。 奇怪,为什么他的耳朵被小楼摸过以后,就一直痒痒的? 要不是他在开车,乔安年还真想把小孩儿的手给仔细检查一下,看小孩儿手上是不是抹了什么。 要不然怎么会碰过他的耳朵以后,他的耳朵就痒得不行? … 聚辉跟MT都在科技园区。 只是MT的占地面积要大上很多,位置也更偏里面。 乔安年把小孩儿给送到MT门口,把后座的手提包给他递过去,“你要是下了班就打电话给我,我看我下班了没有。要是我还没下班,你就在公司等我一下,或者是自己打车回去。” “我等你。” “行,那就到时候见。哎,好像也不用到时候见。你中午在公司吃饭的吧?你要不要来我们公司吃饭?聚辉是没MT大,不过伙食可以。” 小孩儿吃饭挑食,他去MT可能不大合适,毕竟他是聚辉的正式员工。小楼就不一样了,他还只是一个实习生,还是布莱恩特邀的,出入他们公司问题不大。 贺南楼:“那我中午联系你。” 乔安年点头:“可以。园区内有共享单车,你到时候骑车过来就行了。嗯,好像不大行,你不会骑自行车。那到时候还是我骑车去接你吧。冬天坐自行车后面会不会太冷啊?那我还是开车……” 主要是开车又有点距离太近,骑车也就七、八分钟就到了,开车就更快了。 “不会” “那行,我中午一下班就过来找你。” “嗯。” … 贺南楼下了车,乔安年开车去聚辉。 “难怪我让你买车的时候,你说你另有计划。所以你的另有计划就是,让你年年哥哥每天都来接你下班?啧啧,小楼,你是把对AI以外的心思,都用在乔安年身上了吧?” 肩膀被人搭了一下,贺南楼把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拿开,径自进了MT大厅。 顾堇跟上去,“小气,碰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 有贺南楼的OFFER,顾堇当然很顺利地当上了CFO助理。 他现在又是寒假,大学也鼓励学生假期找公司实习,因此他跟他爸妈说了一声,征求他爸妈同意以后,也就在今天就开始上班实习。 顾堇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停车的时候,看见了乔安年的车。 乔安年是聚辉的员工,他会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小楼就在他的车上。 果然被他猜中了。 顾堇也不笨,联想到他昨天让贺南楼买车,结果贺南楼回他一句另有打算,当然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顾堇跟贺南楼并肩走着,“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不买车,是不是就是为了天天坐乔安年的车?你们就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已经是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天天对着同一张脸,你不腻啊?” “噢,对了,你现在算是处于追求乔安年的阶段吗?” “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告白啊?需不需要我帮……” 两人走到电梯前。 贺南楼按下电梯,电梯门打开。 他迈进电梯,按下关门键。 顾堇眼疾手快,赶紧挤了进去,瞪着贺南楼:“过分了啊!我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想要看看你需不需要我帮忙好不好?不识好人 心!” 贺南楼:“你有过恋爱经验?” 顾堇下巴微抬:“哼,智者不坠爱河。傻瓜才要跟爱情沾上边,像我这么聪明机智的人,当然不会傻傻地去碰碰那些情啊,爱的啦!” 贺南楼冷嘲:“理论跟实践都乏善可陈,你拿什么帮我?” 顾堇:“!!!” 想骂人!!! … 乔安年昨晚上没睡好,他上午的工作状态,完全就是咖啡给的。 早上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茶水间泡咖啡。 只是咖啡持续的时长毕竟有限。 跟温泽还有组员一起去趟了福源,顺利拿下了合作的项目,回来的路上,乔安年靠着车,好几次差点瞌睡过去。 就连在开车的林昭都看出来了,自家组长今天的状态不太对,其他两名组员,何贤骏以及乔安年组里唯一的一位妹纸彭雨萱也都看出来了,只是碍于上司温泽的在场,不大好意思问。 还是温泽问了一句:“昨晚上没睡好?” 乔安年强打起精神,避免在上司面前太过失礼:“嗯。昨晚上有点失眠。不好意思,让温总看笑话了。” 温泽看出来了,青年的眼睛有点红血丝,“因为今天跟福源谈合作,有点紧张?” 乔安年心说,要是公事就好了,他就没为工作上的事失眠过。 乔安年开了句玩笑,“我要说不是,温总会不会觉着我不够心系公司?” 温泽哑然失笑,“怎么会。何况你今天跟福源的代表介绍项目时,表现很出彩。” 乔安年:“您过奖了。” 温泽更加欣赏乔安年了。 跟福源合作的这个项目,他们准备了很长时间。这个项目给他们公司带来了不少的利润,乔安年所在的小组抽成也不会少。当然,也为他这个刚刚新走马上任的经理无疑开了一个头。 他昨晚也因此难免有点心浮,借住一杯红酒,才勉强入睡。 乔安年昨天虽然也失眠,可是听他的语气,显然不是因为公事。 今天拿下福源的这案子也是。 他的几个组员都难掩喜色,就连他也是勉强摁纳住,装出一副持重模样。 似乎只有乔安年,是真正的波澜不惊。 仿佛,他们上午拿下的只是一个寻常项目。 温泽眼神放柔,他温声道:“等回去的时候,就去休息室补个觉,下午会精神一点。” “嗯。” 乔安年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忽然出声问道:“现在几点了?” 他这话是问的坐在他前座的下属何贤骏。 彭雨萱手机刚好就拿在手里,她看了一眼,“11:45 了,已经过了中午下班时间了,组长您回去以后吃个午饭,去补觉刚……” 乔安年的睡意一下跑光光了,“什么?11:45了?” 乔安年赶紧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因为上午一直处于跟福源代表谈判的状态,所以他把手机给关机了。 界面解锁,果然,有三通未接电话。 对于小楼而言,打三个电话,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乔安年赶紧给小孩儿回拨过去。 “怎么了?老大,看您这凝重的表情,怎么跟我平时忘了给我女朋友回电话一样一样的。” 何贤骏开着玩笑,他当然知道自己家组长是单身。 彭雨萱是上个月刚招进来的实习生,她不知道的情况,也没听出 何贤骏是在开玩笑。 她给乔安年支招:“没事的,组长,你好好跟嫂子解释下,就说因为上午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商务项目要谈,所以手机静音了,嫂子能理解的。” 电话已经处于接通的状态,乔安年两次开口,都恰好被何贤骏跟彭雨萱两人所打断。 乔安年哭笑不得。顾不得跟两人解释,乔安年赶紧对着电话那头的小孩儿道:“对不起,对不起,宝,我上午忙昏了头。……” 贺南楼:“我听见了。” 第120章 亲密 “嗯?你听见了?你听见什么了?” “我打了你三通电话,你没有接的原因。” 小孩儿声音淡淡的,语气也听不出指责的意思,好像只是简单地在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 乔安年听后还是愧疚得不行,“真的对不起,怪我。昨天晚上我不是没睡好么,合作谈完,我上车就靠着眯了会儿,就没想起把静音的手机给调回来。” 解释完之后,乔安年赶紧问道:“你现在人在哪里?” “你公司楼下。” “什么?我公司楼下,你现在人已经在我公司楼下了?你什么时候到的,等多久了?你现在人是在我公司里头,还是在外面?我现在还没回公司,你等会儿,我应该……” 乔安年手里握着手机,转过头有些着急地往窗外看了一眼。 幸好,这会儿他们已经快要到科技园了。 乔安年对电话那头的贺南楼道:“你再等我五分钟,差不多五分钟左右,我就到了。” “嗯。” 乔安年问了一堆,小孩儿一个问题也没回答,只对他那一句差不多五分钟左右就到了做了回应。 乔安年只得又问了一遍:“你现在就在我公司,还是在外面?” 小楼又不会骑车,估计是用走的,就是不知道是刚到,还是到了有一会儿了。 “里面。” 乔安年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车子也开进科技园了。你就在我们一楼大厅等我就成,别出来,等会儿我过去找你。这天气,外面太冷了。” “嗯。” 乔安年结束通话。 车内就这么点空间,哪怕车内的几个人不是故意要去听,也都听见了。 何贤骏咋舌,语气微带着点好奇跟兴奋地问道:“老大,真是嫂子啊?你什么时候交了个嫂子的?我们都不知道,你这保密工作做得可以啊!” 林昭负责开车,听见何贤骏跟自家老大之间的对话,也忘高兴地搭了一句:“恭喜老大脱单!” 乔安年哭笑不得,这都哪儿跟哪儿? 他跟何贤骏林昭两人开着玩笑,“怎么着?我谈个恋爱还得跟你们几个报备呢?” 何贤骏也笑了:“我们不是这意思,我这不是,替老大你觉得开心么。” 彭雨萱这才听明白,原来乔组长之前没有女朋友,是刚谈的啊。 不过听着乔组长跟他女朋友感情好好,刚才在电话里也很紧张女朋友的样子。 彭雨萱:“乔组长你女朋友也在附近上班吗?” 乔安年一听,这才意识到大家是真的都误会了,他无奈地笑着解释道:“我跟他们两个人开玩笑的,刚刚在电话里是我弟弟。你们难道都没人听出来,电话里头不是女孩子的声音?” 其他人都摇头,只有温泽温道:“我听出来了。” 也因此,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误会。 乔安年的弟弟,无论是说话的声音还是语气,都很有辨识度。 乔安年笑着道:“还是温总耳力好。” 温泽摇头,“跟耳力无关。我就坐在你身边,如果我都没有听出来电话里的声音是男是女,那我的听力才是出了问题。” 何贤骏:“啊?不是你女朋友?我刚才听您语气那么紧张,还以为……老大,你跟你弟弟感情可真好。” 彭雨萱也是一脸意外,“组长,您还有一个弟弟啊?您弟弟是不是年纪很小?”她听着组长那紧张的语气,觉着弟弟年纪应该不大,要不然组长语 气不会那么紧张。 快要到聚辉了,乔安年已经能够看见通向公司大门的绿化带,他朝外面看了一眼,分心地道:“是比我小挺多的。” 聚辉终于到了。 乔安年耐心地等着温泽先下车,这才打开车门,从另一边车上下来。 下车的第一时间,乔安年跟上司温泽还有下属何贤骏他们说了一声之后,就先一步进了公司。 乔安年进了大厅,第一时间就是往靠窗的位置看去。 他知道小孩儿喜欢视野开阔的地方。 果然,乔安年没费什么劲,就在靠窗的位置看见了正对着他的小孩儿。 乔安年大步地朝小孩儿走了过去。 … 贺南楼就坐在窗边,乔安年跟温泽两人先后从车上下来时,他就看见了他们两个人。 当然也看见了从车上下来的其他人。 乔安年走到小孩儿的面前,“是不是等很长时间时间了?肚子饿坏了吧?” 贺南楼收起手机,把手机放回兜里,他从位置上站起身,“还好。” “走,我带你去们食堂吃饭。” 乔安年一只手搭小孩儿肩上,揽着小孩儿去搭乘电梯。 温泽是跟林昭他们一起进的大厅。 一行人进大厅时,刚好看见乔安年搂着少年往电梯方向走去。 何贤骏小声地道:“还真是老大的弟弟啊?说真的,要不是老大解释了是他弟弟过来找他,我真的以为老大还是约了他嫂子。” 林昭:“我也是。老大好像很宝贝他弟弟的样子。想想看,挺难得的,老大跟他弟弟异父异母,关系还能这么好。” 何贤骏:“也是。不要说异父、异母,就是亲兄弟,关系也好少能好成这样的。” 温泽眼露错愕。 安年跟他的弟弟,竟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吗? 温泽听见彭雨萱在问:“乔组长跟他的弟弟是重组家庭吗?” 何贤骏进公司最久,跟乔安年也最熟,他了解的情况也最多:“也不算是重组家庭吧……老大的母亲跟对方的父亲并没有扯证,但是这么多年,四个人都是在同一个屋檐下。不管双方长辈感情怎么样,反正老大跟弟弟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比亲兄弟还好。” 何贤骏还真挺担心,小姑娘接下来会问一句,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扯证,幸好,雨萱这姑娘挺聪明,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这样啊。” … 乔安年跟小孩儿一起进了电梯,转身要按按键时,看见了温泽还有林昭他们。 乔安年一只手按在按钮上,他对着还有几步之远的一行人问道:“温总,小何,你们要进来吗?” “进,进!” 温泽还没有说话,何贤骏、林昭跟彭雨萱他们三个人已经跑了过去。 人一多,电梯就容易挤,乔安年于是拉着小孩儿的手,往边上站了站。 刚要松手,小孩儿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乔安年低头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又抬头看着小孩儿,带着关心问道:“怎么了?是坐电梯会紧张么?“ 乔安年没忘了小孩儿有幽闭症这件事,虽然电梯光亮是挺足的,但是空间还是相对狭小,小楼可能会紧张。 贺南楼:“嗯。” 乔安年:“要不我们去走楼梯?” “不用。我靠一下。” 贺南楼后背倚着电梯的栏杆。 电梯的栏杆多硬啊,乔安年站到小孩儿身 后,“你靠着我。” 贺南楼于是将半个身子都靠在乔安年身上。 何贤骏、林昭他们一进电梯,就看见了形状亲密的两个人,一行人愣了楞。 温泽的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不由地错愕地朝两人看了过去。 … “林昭,帮我摁下7。” 小孩儿靠他身上呢,乔安年不好伸手去摁数字键,只好对就站在电梯边上的林昭道。 林昭总算从刚才的惊讶当中回过神来了,“老大,你弟弟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乔安年没说小孩儿有幽闭症这件事,只是随意编了个理由:“可能饿过了头,有点低血压,说是有点头晕,我就让他在我身上靠一会儿。”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彭雨萱自从进电梯后,就忍不住偷瞄少年。 这就是乔组长的弟弟吗? 这也长得太好看了。 关键是还很高,好像比乔组长都还要高的样子。 彭雨萱被少年的颜值惊艳了,女生带着惊叹地道:“乔组长,你弟弟长得好帅啊!简直可以直接出道的节奏!” 乔安年唇角弯起,他转过脸,看着小孩儿道:“小姐姐夸你帅呢?有没有很得意?” 贺南楼:“没有。” 乔安年可不认为,小孩儿是忽然有了“谦虚”这种良好的品质,“是从小到大夸你好看的话听得多了是吧?” 贺南楼淡声道:“难道不是你夸得最多?” 乔安年一脸意外:“我夸的最多吗?我有经常夸你长得帅?” 贺南楼:“有。” 乔安年故意逗他:“没有吧?我怎么觉着,我说得最多的是,夸你可爱呢,我什么时候夸你帅了?” 彭雨萱:“……” 肿么回事? 她怎么听出了一丢丢打情骂俏的意思? … 七楼很快就到了,温泽他们也是要去七楼员工餐厅用餐。 走出电梯,温泽主动对乔安年跟发出邀请:“刚才你走得比较急,没顾得上跟你说,中午我请客,要一起吗?” 上司请客吃饭,乔安年身为下属,要是拒绝,就有点显得不识抬举的意思了,何况组员们也一起,他一个人不好搞特殊化。 只是他今天不是一个人,就有点犹豫,问小孩儿的意见:“我们温总说请客噢,要不要一起?” 贺南楼:“无所谓。” 一般小孩儿要是不乐意,会直截了当地回绝,无所谓的话,那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乔安年于是答应了跟大家一块吃饭。 温泽询问大家的意见,“你们要吃中餐、西餐,还是刷火锅?” 虽然是员工餐厅,但是聚辉为员工准备得还是很丰富的,除了中、西餐,火锅,还有自助餐…… 彭雨萱:“刷火锅怎么样?感觉冬天还是吃火锅比较暖和。” 林昭:“我也投涮火锅一票。” 何贤骏:“我都可以。” 温泽:“吃火锅会不会太占时间?我看安年你在车上就困了。如果吃火锅的话,可能午休的时间会缩短。” 乔安年挺感动,没想到温泽这个人这么细心。 他笑了笑,“没事,难得今天大家高兴么。而且我在车上眯了一下,现在也不是很困。” 温泽点头,“那就吃火锅吧。” 贺南楼看了温泽一眼。 温泽也在看着他。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温泽温和地朝贺南楼点了点头。 … 员工餐厅提供的是自助火锅,想要什么食材,自己直接去挑选就可以。 一行人于是留了彭雨萱占位置,大家都一起去自助取选食材。 彭雨萱要吃的食材,已经跟林昭他们说了,让林昭他们帮忙拿一份就可以。 “老大,你想要吃什……” 何贤骏平时都是跟乔安年一起吃午饭,他习惯性地询问乔安年想要吃什么,就看见他家老大手里拿着装着食物的载物框,转过头,在问他弟要不要吃羊肉卷。 乔安年跟小孩儿说完话,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小何好像叫了他,他转过头:“小何,你刚才在跟我讲话?” 何贤骏摇头:“没。我就是想……看看你们都拿了什么,参考下。” 乔安年于是大方地把自己的食物框递到何贤骏的面前,给他看。 林昭手里拿着食材框走了过来,小声地道:“你发现没?我们老大跟他弟好像自成一个磁场,有自动把我们屏蔽的功能。” 何贤骏:“……” 谁说,不是呢。 温泽看着一只手搂在乔安年腰间的少年,眼神困惑。 安年跟他的弟弟,会不会缺少一点边界感? … 温泽是最早回到位置上的。 他们人多,所以选的是一张圆桌,温泽跟彭雨萱两个人刚好坐了相对的位置。 何贤骏跟林昭肯定选择坐组员彭雨萱的边上,小孩儿挑食,乔安年在选食材上,就比其他人费时不少,因此也就属他跟贺南楼回来得最晚。 回来的时候,乔安年顺便让小孩儿拿了两瓶饮料。 虽然桌上还有其他的空位,但是要是隔着温泽,去坐自己组员边上,就有点不大礼貌了,乔安年于是陪坐在温泽边上,让小孩儿挨着他坐。 乔安年注意到,汤底已经在沸腾了,可是大家好像谁都没有要先动筷的意思。 乔安年于是招呼大家把不容易熟的食材,以及入味比较难的食材先放进去,他的这一建议,很快就得到其他人的响应,大家都纷纷把不容易熟的食材先给扔进去。 之后,才开始把刷羊肉、五花牛肉、生菜这些比较容易熟的放进去。 温泽打开了饮料,一点也没有领导架子的他,拿过桌上的空杯,给大家倒饮料。 林昭他们哪里好意思让这位大领导动手,赶紧接过了饮料。 “温总,我来,我来。” 何贤骏把饮料给接过去,给大家把杯子满上。 温泽站起身,举杯,对着大家道:“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特别安年。这段时间测程序,补漏洞。还要准备方案的演讲稿,实在是辛苦了。” 乔安年也赶紧拿起只桌前的饮料,笑着道:“不敢当,不敢当。大家都一样,都辛苦了。” 两位领导都站起来了,其他人也赶忙站起身,大家碰了碰杯。 坐下后,顺理成章地聊起这次项目的事情。 乔安年开头参与聊了几句,后面大家吃开后,也就顾不上聊天。 乔安年把他放下去烫的几片羊肉卷给捞上来,放小孩儿碗里 :“宝,你中午是几点下的班啊?” 贺南楼:“十一点半。” “哎,你注意点,小心烫啊。” 提醒了小孩儿注意不要被羊肉卷给烫到后,乔安年这才继续道:“那我跟我们公司一样啊。今天就是不 凑巧,要是平时,这个点,我肯定在公司。” “嗯。” 乔安年又给兜了两根虾□□:“那你是一个人走过来的?” 贺南楼把羊肉卷放到嘴边吹凉,“飞过来的” 乔安年:“……” “下次你过来之前,先给我打个电话。要是电话没打通,你就先别过来,回头我去接……” 吹凉的羊肉卷,被递到他的嘴边。 乔安年眨了眨眼,“给我的?” 贺南楼把筷子,往他自己的嘴边送,“给你看的。” 乔安年把脸凑过去,把小孩儿筷子上的羊肉咬走,语气得意:“到了我嘴边的东西,还想拿回去呢?” 咀嚼咀嚼,吃下去了。 “唔!好吃,这羊肉卷好香。” 贺南楼又夹了一片,递到他嘴边。 乔安年张嘴咬了,眼神困惑:“你不吃么?” 他记得以前小楼挺喜欢吃羊肉卷来着。 “碗里还有。” 乔安年瞥了眼小孩儿的碗,只剩下可怜兮兮的一片了,他就又放了几片下去涮。 … “这次项目能够谈得这么顺利,多亏了安年。来,安年,我敬你一杯。” “这次老大确实出了很大的力,老大,我也敬你一杯。” “老大,我也敬你一杯!” “乔组长。” 哎? 怎么话题还在这次的项目上吗? 大家都已经举起杯子,乔安年也赶紧拿起他自己的杯子,结果发现他杯子里的饮料喝完了。 “没有饮料了吗?我这边有……” 温泽刚把他手边的饮料给递过去,只见乔安年从贺南楼手里接过半杯的饮料,“也谢谢大家,谢谢温总,大家也也都辛苦了。” 乔安年仰头,把那半杯饮料给喝完了。 乔安年放下杯子后,从小孩儿手里接过纸巾擦嘴。 贺南楼:“没擦干净。” “嗯?哪里?” 贺南楼重新抽了一张纸巾,给乔安年擦拭嘴角。 “我经常听安年提及,小楼你对AI也很精通是吗?以后也是打算从事跟AI领域相关的工作吗?” 贺南楼抬头,看着提问的温泽,后者眼神一如既往地温和。 林昭:“对,对。我也经常听我们老大提起,说小楼在AI方面很精通,还经常夸小楼是个天才。小楼你现在是已经从国外毕业了对不对?” 何贤骏跟彭雨萱也一脸好奇地看着贺南楼。 贺南楼:“嗯。” 林昭:“……” 老大的弟弟,话有一丢丢少嗷。 小孩儿什么性格,乔安年还能不清楚么? 就不是个有问必答的主。 这次能回一个“嗯”,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乔安年代为答话道:“对,小楼以后是打算留在国内,做跟AI相关的。事实上,他现在在MT上班,做技术顾问。” 众人一听,吃了一惊。 何贤骏牛肉丸都已经递到嘴边了,他又把牛肉丸给放回了碗里,筷子也给一放下了,“MT的技术顾问?我的天,据我所知,MT的技术顾问这一岗位要求超级高的,好些博士生都被涮下来了。弟弟,牛哇!!” 林昭竖起大拇指:“我只能说一句,大佬,瑞思拜!” 彭雨萱也被SHOCK到了,“这就是世 界的参差吗?” 温泽听说过乔安年对他的这位弟弟的评价,但是,他也是知道今天才知道,原来乔安年对贺南楼的夸奖里,并没有任何滤镜的成分。 年纪轻轻,能够成为MT的技术顾问,放眼这个AI行业,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得到的。 如果说,没有半分嫉妒,必然是不可能的。只是温泽也十分明白,人跟人之间无论是智力还是天赋,本质上的确存在着差别。 温泽也敬了贺南楼一杯:“自古英雄出少年。小楼,我敬你,希望我们以后能够有机会合作。” 小孩儿刚才的饮料被他给喝了,桌前的杯子跟他一样,都是空的,于是拿了桌上的饮料,给小孩儿倒了半杯。 贺南楼端起饮料:“嗯。” … 温泽去结账,刷餐卡。 出于礼貌,乔安年、林昭他们也没有先离开,而是在餐厅外,等着温泽结完账。 温泽结完账出来,大家乘电梯下楼。 乔安年对众人道:“我午饭吃得很饱,打算跟走楼梯消消食,我们就不乘电梯了。温总,小何,你们先乘电梯下去吧。” 温泽看了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一眼,点点头,也就跟林昭、何贤骏他们一起先乘电梯下去了。 乔安年带着小孩儿楼梯方向走,“你下午几点上班?要是不赶时间,我带你在我们公司逛逛?” 贺南楼看着他:“你不困?” 乔安年眼露困惑,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嗯?我看上去,精神萎靡的样子吗?” 贺南楼:“不是在车上就犯困?” 两个人走到了楼梯口处。 乔安年推开逃生口的门,笑着道:“原来温总说的话,你注意到了啊?没事,我那会儿不是也说了么,我在车上眯了一会儿了,这会儿是真的还行,不困。” 逃生口的门自动合上。 贺南楼停住脚步,注视着乔安年,眸色极深:“温泽对你很关心。” 第121章 亲亲 嗯? 乔安年一愣。 温泽对他很关心么? 温泽那个人,怎么说呢,名校毕业,高材生,又是书香门第出身,个人修养是真的很好,不管是对谁,都彬彬有礼,即使是对公司的保洁阿姨也都客客气气的。 小楼这么一说,他仔细想了想,好像平时温泽对他,是挺关心的。 乔安年思索了几秒,看着小孩儿,“你这意思是……他很看好我?想要发展我成为他的心腹?” 温泽毕竟算是空降到总部么,没有自己的人马,想要发展他,也挺正常? 贺南楼沉默地片刻,转过身,下了楼梯。 乔安年:“???” 乔安年跟了上去,跟着一块下阶梯,“怎么不回答啊?我猜得不对?难道,他对我特别关心,是出于特别的提防,怕我篡了他总经理的位置?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是这种人。” 贺南楼声音转冷,“在你心目中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温泽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嗯……我其实除了在工作上,跟他私底下也没有特别的接触。反正是个对工作挺认真负责的一个人吧。还有,有一点点工作狂的潜质。你不知道,在他调到我们部门之前,我们部门就几乎没怎么加过班,自从他调到我们部……” 乔安年话说到一半,倏地反应过来:“宝,你该不会是……喜欢成熟大叔一类的吧?” 要不然话题怎么一直围着温泽展开? 贺南楼声音更冷了,“我不喜欢成熟大叔。” 乔安年抚着胸口,“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对温总一见钟情了呢。” 像是他以前接触的部分年轻女性客户还有工作室的好些年轻女孩子,就特别容易对成熟大叔有好感。 不是全部,只能说是部分。 可能是因为成熟男性阅历比较丰富,加上比起刚出社会的年轻男性,大都有一定的经济基础,所以在小女生群体容易吃得开。 萝莉爱大叔,但是御姐往往会选小奶狗。 因为小奶狗精力好,往往还听话,没有成熟大叔那么多花花肠子。 所以人类的择偶,有时候也是挺有趣的。 乔安年落后贺南楼一步,站在高一阶阶梯的他,双手刚好可以轻松地搭在小孩儿的肩上,他搂过小孩儿的脖颈,脑袋凑过去,一边下楼梯,一边带笑地问道:“那你说说看呗,你喜欢什么样类型的男孩子?我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过,你喜欢什么样类型的男孩子。宝,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贺南楼:“你们公司的休息区在几楼?” 乔安年:“……” 又来了。 小楼这家伙,从小到大,只要是碰上他自己不喜欢回答的,或者是懒得回答的问题,要么给他转移话题,要么就是干脆装没听见。 “说说呗。喜欢什么样的类型?是阳光大男孩类型的,还是可爱活泼型的?温柔斯文型的?还是……” 贺南楼停下了脚步。 乔安年一直比小孩儿高一个台阶,两人一上一下,这么走着。 小孩儿忽然停下脚步,他刚才只顾着八卦,也没留意脚下,差点就撞上去。 贺南楼扶在他的腰间,看了眼楼梯出口贴着的楼层数,“到一楼了。“ 乔安年顺着小孩儿的视线看过去,还真是! 竟然这么快就到一楼了的吗? 他们公司的休息区在五楼。 “反正都到一楼了,那我就先送你回去吧。等 改天,我再带你好好参观我们公司好了。” 乔安年下了最后一层楼梯。 “我想参观你们公司的休息区。” 哎? 乔安年转过头,“我带你参观们公司的休息区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这样的话,你上班时间会不会迟到啊?” “不会。” “那我们还是走楼梯上去?” “嗯。” 乔安年只得带着小孩儿爬一次五楼。 他跟温泽、何贤骏他们说要走楼梯消消食,别说,这么一下一上的,之前从餐厅出来时的那种饱胀感,还真的缓解了不少。 聚辉的休息区很大,每一个休息间做得也特别得好,有暖色的木板作为隔断,每一个休息间的床,都做成了太空舱的外观。 如果员工想要休息,只要躺进去,关上舱门就可以。 里面是一个完全独立的空间,关了灯,就可以休息,舱体也是隔音的材质,能起到隔绝噪音的效果。 只要是舱体里有人,舱体外面就会显示红色的暖灯,红灯,就表示里面没有人,可以进去休息。 午休时间,红色的舱体比较多,不过对于像是领导职位的员工,会有更为独立的休息区域。 乔安年带着贺南楼来到另一个休息区域,比起之前的休息区,这个区域的面积相对没有那么大,但是休息舱跟休息舱之间的间隔要远一点,私密性也更好,需要刷卡才能进来。 因为高职务的领导,像是温泽那个级别的会有自己的办公室,他们也就直接在自己的办公室休息,因此这个休息区相对而言,没有太多人。 很多休息舱都亮着红灯。 乔安年带着小孩儿,随意进了一个,他脱了鞋,把外套给挂在隔断木板的挂钩上,弯腰进入舱体。 里头是一张床,被子、枕头都有。 乔安年一进去,就躺在了床上。 在外面跑了半天,像现在这样整个人躺在床上,可太舒服了。 乔安年对着小孩儿招手,“要不要进来体验一下 ?” 这种休息舱,贺南楼在国外见过很多,对他而言并没有半分新鲜。 他站在舱外没动。 乔安年忽然想起些什么,“被褥什么的,肯定比不上家里干净,不过也是每天定时清洗跟更换的,要试着躺一下么?” 贺南楼注视着已经躺下的乔安年,他脱了外套跟鞋。 贺南楼进入舱体。 身后的舱门忽然关上,不过没有全部关严,而是留了三分之一的空间。 这样,空间不至于密闭,但是又形成相对比较隐私的状态,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 贺南楼转过头。 乔安年:“哈哈,是不是吓了一跳?我刚才按的关门键,呐,就是这个按钮。不用自己特意去关,是不是很方便?” 乔安年并没有一并关了舱体的门,更没有关灯。 闹着玩儿归闹着玩儿,他不会拿小孩儿害怕待在封闭的幽暗环境里这件事开玩笑。 贺南楼收回看向舱门的视线。 他在乔安年身边躺下,拿过乔安年左手手臂,脑袋自然地枕上去。 被小孩儿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给惊着了,他转过脸,看着小孩儿 :“你这是怎么个情况?我的手臂是枕头是吧?” 休息舱是单人设计,两人一起躺,基本就是身体紧挨着身体的程度,类似于男生宿舍的单人床。 甚至,比男生宿舍要更挤一点。 贺南楼转过身,他侧躺着,一只手圈在乔安年的腰间,闭上眼,“困。” 乔安年看着依偎进他怀里的小孩儿,想起小孩儿还是团子时期,也是喜欢像现在这样,才这么侧躺着睡,一只手霸道着圈着他。 只不过那时候,小孩儿的手小小的,一只手压根搂不住他。 哪像现在…… 乔安年指尖碰了碰小孩儿长长的睫毛,声音中带了点宠溺跟温柔的笑意:“那就睡。你们下午几点上班?等到点了,我叫你。” 贺南楼拿下一直在触碰自己睫毛的那只手,包裹在手心里,闭着眼,“你上班的时候叫我。” 乔安年:“好,我把闹钟调一下,我也眯会儿。” 乔安年的手机放在外套里,只不过休息舱里就有闹钟,不需要特意去外面拿手机,只要把时间设置好就可以。 一只手不太好调整,乔安年也没麻烦小孩儿起来,就那么搂着,设置好了闹钟。 不知道是昨天晚上一晚上没怎么睡,还是身边睡着小孩儿,乔安年把闹钟放回去之后,躺枕头上,几乎立即就有了睡意。 … 乔安年这一觉,睡得很沉。 睡得太沉,潜意识又记着要上班这件事,以至于几乎在听见闹钟响起的那一刻,乔安年就立即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男性特有的喉结。 乔安年四下看了看,这才发现,也不知道他跟小楼怎么睡的,明明睡觉前是小楼枕着他的手臂睡觉,结果一觉醒来,小楼搂着他睡。 这事整的。 察觉到被他枕着的手臂动了动,乔安年抬起头,笑着道:“醒了啊?” 贺南楼漆黑的眸子注视身下的人,眸色渐深。 “要起么?我带你去洗把脸。我开车送你回去。” 乔安年说着,去摁舱门的按钮。 腰身被从后面抱住。 乔安年一愣,“怎么了,做噩梦了?” 少年的胸膛愈发紧贴着他的后背,几乎到了严丝合缝的地步。 可见,的确是被梦给吓得不轻。 乔安年笑话他,“多大人了啊?还能被梦给吓成这样?” 嘴里虽然这么嘲笑着,轻抚小孩儿后背的力道格外地轻。 乔安年感觉到,圈着他腰间的手臂又收拢了一点,小孩儿把脸埋在的脖颈处。 “好了,好了。不怕了啊。” 乔安年又轻拍了拍小孩儿圈在他腰间的手。 后脖颈传来一片温热,乔安年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了一下。 乔安年神情错愕。 刚刚小楼…… “怎么了?” 耳边传来小孩儿困惑的声音。 乔安年:“……” 果然,刚刚应该就是小楼没注意,嘴唇不小心擦过他后脖颈而已。 是他这具身体不知道怎么搞的,有点敏感。 乔安年挺镇静,他笑着摇了摇头:“没。你好点没有?要是好一点了,我们现在出去?我担心,我们要是再在这里待下去,我们两个人下午就都要迟到了。” “嗯。” 圈在他腰间的双手松开。 乔安年去按舱门的键,两个人先后从休息舱出来。 … 两人这一午睡,距离下午上班的时间也就没剩多少了,乔安年来不及骑共享单车送小孩儿回去,就开了趟车。 乔安年送小孩儿到MT门口。 “我下午是五点半下班,只要没意外,今天应该能准时。到时候我过来接你,要是临时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你不用来我公司。这个天,太冷了。” “嗯。” 贺南楼低头,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接着,他就没了动作。 乔安年困惑地问道:“怎么了?是什么东西落在我车上了?还是怎么的?” 贺南楼:“想要一个亲亲。” 乔安年乐了,“你中午到底梦见什么了?后劲那么大,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去呢?” 小孩儿平时压根不会提什么要一个抱抱,更加不会说什么要一个亲亲了。 乔安年自然而然,联想到小孩儿午睡时做的那个噩梦。 小孩儿抿起唇。 哈哈哈哈! 胆小儿还不让说呢。 乔安年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撑在驾驶座的座椅上,倾过身,在小孩儿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笑着问道:“亲亲,满意么?” 贺南楼侧过脸,亲在了乔安年的耳朵上。 “礼尚往来。” 贺南楼推门,下了车。 “嘭”地一声,车门被关上。 乔安年如梦初醒。 他的右手下意识地去碰被亲的那一只耳朵,整个人不说被雷给劈到,反正也跟见到了外星人差不多。 礼尚往来??? 会有人礼尚往来亲耳朵的吗?!!! 但是,如果是小楼的话,搞不好……真的不懂这些? 小楼跟其他的孩子不太一样。 他很小的时候,就成天跟编程还有那些数据打交道,其他什么娱乐爱好都没有,最多就是喜欢吃甜品,别的就真的没什么了。 也不追剧,更不看,漫画什么的更是没看见他碰过。 可能真的不知道亲额头跟亲耳朵的区别。 唔。 他是不是应该教一教小楼,有些事不可以对除了恋人以外的人做? 包括他在内。 … 1分16秒。 贺南楼站在MT大厅,瞥了眼手机上的时机,视线里,大楼外宝石蓝的车子缓缓开走。 比他预想的时间要短上一些。 贺南楼垂下眼睑,眼底神色一片。 是并没有太在意,还是接受良好? “要不要这么深情?车子都开走了。在这表演望妻石是吧?” 听出是顾堇的声音,贺南楼转过头。 顾堇手里端着一杯咖啡,他是下来晒太阳的。 一楼大厅,之前不少同事跟他一样,都坐在落地窗边晒太阳。 还有人拿着滑板车,或者是滑板,在楼下活动场玩儿的。 只是这会儿距离上班没多少时间了,大家都纷纷上去了。 顾堇是靠着椅背,晒着太阳,太舒服,不小心睡过了,这会儿才醒。 结果没走疾步,就看见了某尊望妻石。 贺南楼没搭理他,径自去搭乘电梯。 顾堇端着咖啡端上,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啧,看你这一脸怨父的表情,就知道,今天又没把人给追上。哎,路漫漫兮,WULI小楼,加油呀。” 顾堇的手还没拍到贺南楼的肩,就被无情地拍开。 顾堇瞪他:“我跟你说啊,你这么凶,会追不到老婆的!” 电梯到了,贺南楼自顾自地 迈进电梯。 当天下午,顾堇无比悲愤地发现自己的工作量,比上午多了N倍。 这一看就不合理的工作量,摆明是某个公报私仇的家伙干的! … “叭叭——” 接到乔安年的电话,贺南楼提前收拾了手提。 走出公司大厅,刚好听见汽车的喇叭声。 乔贺南楼坐进副驾驶。 乔安年得意地道:“怎么样?够不够准时?下午我可是时间一到,就赶紧收拾东西下班了。” 中午已经让小孩儿等了一回,下午自然说什么,都不能又让小楼等他。 贺南楼仔细观察乔安年的神色,对方脸上,没有任何不自然的神色。 中午的疑惑,已然有了答案—— 对于他的那一个亲吻,乔安年并没有太在意。 “怎么了?下午的工作不大顺利?” 乔安年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小孩儿今天上了车之后,情绪不太高的样子,因此有些担心地问道。 贺南楼:“没有。” 说完,小孩儿就闭上了嘴,并没有要进一步回答的意思。 虽然小孩儿平时的回答话也都很短,但是乔安年就是知道,小孩儿在不高兴。 “那是……发生了什么不太开心的事情?” “嗯。” 乔安年一点也不在意小孩儿的语气,他循循善诱地问道:“那你要不要跟我说说看?或许我可以帮帮你?” 小孩儿把头扭向了窗外。 乔安年:“……” ??? … 张倩柔是在饭桌上,听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聊天,才知道小孩儿竟然进MT公司,当了什么技术顾问。 当然,所谓聊天,其实大部分都是年年在说话,小楼很偶尔才会应个一句。 虽然张倩柔不太懂技术顾问是是个什么岗位,但是MT公司,她也是听说过的。 MT的布莱恩,如今可是是端方集团最大的股东。 张倩柔由衷地替小孩儿感到高兴:“小楼,恭喜你啊,MT这家公司规模挺大的,关键是,人家做的AI,跟你的专业对上口,是不是啊?” 贺南楼:“嗯。” 张倩柔嗔怪地睨了眼儿子:“年年,你怎么也不跟妈说一句?你要是跟妈说了,妈今天多烧点菜,我们可以给小楼庆祝一下。” 乔安年:“我也是早上临出门才知道。” 张倩柔很意外,既然连年年也是早上才知道吗? 难怪之前年年一个字都没提过。 张倩柔:“那你们两个以后,是不是都可以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了?太好了。妈原先还担心,要是以后我们两个人搬出去,你跟小楼见面的次数会比以前少。要是都在一个地点工作,以后见面的次数,是不是一点也不会少了?” 张倩柔还没有正式答应要跟追求她的那位医生交往,不过基本上跟贺惟深结束交往这件事,却已经是双方达成的共识。 她跟乔安年目前已经在看房子,这事情并没有瞒着贺南楼过,他们两个人甚至对于以后房子的选址,以及格局,还找贺南楼参考过意见。 因为新家肯定有个房间,是要留给贺南楼的。 乔安年:“妈你楼盘看下来了啊?” “还没。不过我最近的确是看中了一个楼盘。” “真的啊?在什么区……” “我吃饱了。” 贺南楼放下手中的碗筷,推开椅子,起身走了。 张倩柔有点担心:“小楼怎么了?是不是我们提要搬出去的事?他不高兴了?” 乔安年看了眼小孩儿的碗,干净着呢,应该就是已经吃饱了。 不过不高兴,似乎好像也有那么一点…… 从下午过去接他那会儿就是,小孩儿有点闹情绪。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哎,青春期男孩子的心思,可太难猜了。 “我们之前不是也当着他的面,提过搬出去的事么?妈您先别多想,他可能就是吃饱了。” 张倩柔:“妈还是不放心,年年,等你吃完饭,你上楼去看看。” 乔安年只好答应下来:“好,等我吃完了,我去看看。” … 吃过饭,乔安年上了楼。 已经走到小孩儿门口,乔安年临时想到些什么,又收回了我在门把上的手。 乔安年转身回了房间。 过了好一会儿,乔安年从房间里出来,他抬手敲了敲小孩儿房间的门。 “宝,睡了没?” 没人应。 虽然他刚刚在房间里,待了挺长时间。 但是这个点,小楼应该还没睡才对。 乔安年打开了房间的门,一看,可不是还没睡么。 乔安年探进一个脑袋,“宝,有空吗?” 在点击鼠标的人,头也未回。 乔安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站到小孩儿边上,“宝,来我房间里一趟呗?有个事儿,挺重要的,想跟你说一下。 快速点击鼠标的动作一停。 贺南楼抬起头。 乔安年拽他起来,“走,上我房里去说。” 乔安年挽着小孩儿胳膊,一块回了房间。 … “来,坐,坐。” 乔安年让小孩儿坐他学习椅上,他自己另外搬了张凳子。 桌子上,摊开着手提。 乔安年坐下后,进入手提页面,鼠标点击其中一个视频网页,点开,播放视频。 是一部偶像剧的桥段。 男主跟女主,在漫天的花瓣下接吻。 这个片段,乔安年是在网上找的。 找了挺长时间。 唯美又浪漫,适合当做教案! 边上,乔安年进行现场教学:“看见没?像是这种呢,叫接吻,是只能跟你的恋人才能一起做的事情。不可以对朋友这么做,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不可以。只能是跟你的恋人一起,才可以,知道吗?” 贺南楼看着视频。 原来不是不在意…… 而是,以为他不懂。 视频很短,十几秒,就播放结束了。 贺南楼转过头:“还有吗?” 乔安年眨了眨眼,“嗯?指的什么?接吻的片段吗?” 贺南楼一瞬不瞬地盯着乔安年:“只能和恋人一起做的事。” 第122章 费腰 乔安年内心止不住地得意。 果然是小屁孩。 只有跟恋人一起才可以做的事情多着呢! “有,放心!管够!” 既然是教学,乔安年当然不可能只准备了这么一段。 “全在这儿了,你自己看看,想先看哪一个。” 乔安年一只手放在鼠标上,点开一个恋爱合集,什么牵手名场面10,拥抱名场面10,接吻名场面to10,类别还挺全乎。 贺南楼右手覆在乔安年的手背上,点开牵手名场面10。 乔安年忍住笑。 妈呀,他家乖崽好纯情,竟然是从牵手开始看起。 乔安年忍住笑,陪着小孩儿一快看。 视频里,女主的电脑坏了,男主经过,手覆在女主手背上,检查电脑页面…… 女生眼神慌乱,耳朵一点点变红。 乔安年以前没怎么追过剧,综艺都没怎么看过。 他是在网上找的特辑,因此,他也没有每个视频都点开看过,看到这一段,乔安年把腿曲起,脚丫子踩椅子上,一只手抱着曲起的腿,“艾玛,这男主好会!宝,你看啊,他的手故意环在女生的椅背上,这样他整个人就呈半包围的姿势,把女生给圈在怀里了。你注意到没,他起先还故意把手放女主手背上,才点击的鼠标,啧啧,套路,都是套……” 乔安年一转过身,发现小孩儿的手正搭在他的椅背上,而他半个身子几乎就倚着小楼。 乔安年一愣。 乔安年不由地抬起头,小孩儿眼睛都不带转的,专心致志地看着视频。 可能是这会儿才察觉到他怎么没了声响,小孩儿低下头,眼带困惑地看了过来。 乔安年失笑,“没什么,你继续看吧。” 因为是合集,每一个片段的时长都是有限的,画面很快切换到下一段电视剧的牵手名场面。 男主送女主回家。 女主刚要进屋,男主拉住了女主的手臂,女主一脸惊讶地转过身。 男主先是喊了一声女主的名字,接着就来了一记直球:“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镜头给到女主错愕又慌乱的眼神特写。 乔安年拍着小孩儿的腿:“宝!!!这个合适你!!!以后告白用得上!!” 乔安年原先以为暧昧气氛已经烘托得这么到位,女主大概率会害羞地答应男主。 结果女主只是眼睛瞪大,然后,“嘭”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乔安年:“???” 乔安年:“没事。被拒绝,也是人生成长的一部分。” 乔安年话声刚落,就看见女住又一下把门打开,扑到了男主的怀里,双腿挂在男主的腰间。 男主先是一愣,然后很男友力地把女主给抱住,女主仰起脸,男主低下头,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 乔安年:“……” 会,还是偶像剧会。 不愧被粉丝做成合集的名场面,男女主手都还没拉上呢,氛围就已经拉满了。 接下来,还有各种牵手的名场面。 有男《穿成反派后我和偏执男主he了》,牢记网址:1女主约会,女主在阶梯上,男生走在后面,在女主不小心快要摔倒的时候,拉了一下的。 也有男主生病,女主去医院探望,偷偷握女主的手,其实男主是装睡的。 反正,基本上都是双向奔赴。 牵手合集播放结束。 牵手这个合集当中,乔安年认为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以教学的部分。 因为牵手这件事,太不好定性了,比如跟人说话的时候,抓个胳膊,朋友要摔倒了,伸手扶一下,这些都太正常了,如果不是在特定的氛围下,其实这些行为本身是没有任何暧昧的成分的。 它不像接吻那样,界限那么清楚。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开始没有选择牵手的画面来开展“教学”,因为比起接吻,牵手不够典型,传达的信息也不够明确。 乔安年认为比较能够展开教学的部分,还是要属第一个名场面。 乔安年手肘碰了碰小孩儿,“假设,我说的是假设哈。假设你告白的时候,像是这个视频合集里的男主那样,就是一开始被拒绝了,但是呢,后面你喜欢的人呢,也没有像女主那样,飞奔向你,拒绝了,就是被拒绝了。你会怎么办?当然啦,我们小楼这么可爱,肯定不会有人舍得拒绝你的!” 贺南楼垂眸,“你教教我。” 乔安年一愣。 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能不清楚么? 自恋且自负。 乔安年以为,小孩儿会回他一句,“为什要去预设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种不可一世回答才符合小孩儿的性格。 乔安年调侃了一句,“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呢?” 贺南楼:“有备无患。” 乔安年:“……” 果然,不自信什么的,不存在的。 志在必得才比较符合小楼的性格。 “你让我教你,让我教你什么?是想让我教你,如果被拒绝了,应该怎么应对?” “教我,我要怎么得到他。” 乔安年:“!!!” 他就是担心小楼的性格里过于强势的部分,在以后遇到感情时会走向极端,才刻意问这个问题来着! 没想到,还真被他给问着了! 孩子还小,慢慢引导就好。 慢慢引导就好。 乔安年半似认真,半似玩笑地说了一句:“宝,你这种思想,很危险啊。” “那就涉一次险。” 乔安年心情复杂。 好家伙! 他这是养出了一个痴情种哇? 痴情问题不大,可千万别为了得到人家,搞古老虐文那一套,把人qiu在身边啊,各种虐身虐心的。 现在可不兴法制咖啊。 乔安年就像是一个老父亲,他谆谆善诱地道:“因为呢,喜欢一个人呢,尊重是前提。如果对方在明确表示,他不喜欢你,这个时候,你就应该尊重对方的选择,而不是千方百计,想要占有他。如果只是单向的勉强跟占有,那不是爱,是自私,是不自重,也是不尊重对方。” 小孩儿没回应。 乔安年有些担心。 里的贺南楼是一个阴鸷的偏执狂。 在贺南楼的心里,他没有道德感,也不会有负疚感。 小楼的性格,跟里男主的性格,基本上已经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但有一点,其实始终没有变过。 那就是小楼其实跟书中描写的贺南楼一样,在小楼的认知里,他没有太多的道德感,人类约定成俗的秩序、规矩,对小楼而言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就……完全是个天生的冷血男主。 从小楼对很多事情都漠不关心,也毫不在意就能够感觉得出来。 天生冷血,不代 表天生就残酷冷戾。 就像是书中,哪怕贺南楼对身边所有负过他的人赶尽杀绝,他投放到市场上的,那些针对孤寡老人,残障人士的作品,都足以说明,他并不是天生残暴的人。 只是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而已。 “宝,你记住,人不是玩具。对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不能因为你喜欢,就让他变成你的所有物。那不是对待自己喜欢的人的态度。再喜欢一个人,也要拿得起,放得下。如果他喜欢你,你们两情相悦,当然皆大欢喜。如果对方实在不喜欢,那就要尊重他的选择。像个大人,大大方方祝他前程似锦。知道吗?” 贺南楼眸色沉沉:“如果做不到呢?” “啊?” 小孩儿又把头给转过去了,点开了拥抱名场面的合集。 这反应…… 有点儿不大寻常啊。 乔安年试探性地问道:“宝,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小孩儿点开了拥抱10合集。 乔安年:“……” “没事,这不是还有我呢么。” 乔安年从身后揽上小孩儿的肩膀,“怕什么?就算是失恋了。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在。” 腰身被抱住,小孩儿下巴抵在他肩窝处,圈在他身上的双手还挺紧,乔安年打趣地问道:“感动坏了吧?” 视频画面里,男主不知道什么事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主一只手搭在男生的肩上,男主泪崩,把头埋在女主肩窝处。 别说,配上ost还挺催泪。 乔安年看见弹幕呜呜呜呜,哭成一片的。 乔安年低头看着怀里的乖崽:“宝,你……别是感动得哭了吧?” … 小孩儿抱了他挺长时间,一个合集都快播完了,才松开。 乔安年仔细看过,眼睛没红。 那……是真被他感动到了? 乔安年故意道:“可惜了,你不知道,里头可多花式拥抱了,就是,比较费腰。” 贺南楼瞥了眼进度条,只剩下两分钟。 他把进度条重新给拉回去。 乔安年惊着了,“你这到底是多有钻研精神?” 贺南楼看到了乔安年所说的比较费腰,是怎么个“费”法。 无非也就是公主抱,考拉抱,还有女主摔倒了,男主刚好拦腰接住…… “这些其实你用不上。” 贺南楼转过脸。 对上小孩儿的目光,乔安年解释道:“你想啊,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再怎么样肯定比女性要重吧?除非你喜欢的男孩子身材娇小,要不然他要是冲过去考拉抱,那你不是费腰,直接就是腰断!咱们就是谈个恋爱,不至于把命都给搭上。啊。” 贺南楼:“你怎么知道,我是抱人的那一个?” 乔安年瞳孔地震jpg 他就没想过小楼是……被抱的那一个。 就小楼的个子、身材,乔安年实在不太能想象,他被另一个男生给公主抱,或者是拦腰抱住的场景。 好吧,确切来说,他就压根没想过小孩儿跟其他人亲密的画面。 但是…… 听说攻受确实,也不是按照个子分的。 乔安年压低音量:“我听说,当 贺南楼:“你懂挺多。” 一时间,乔安年也没听出来,小孩儿是真在夸他,还是在明褒暗贬。 不过,说到懂不懂这个,在小楼出柜那 年,他查过同性相关资料。 嗯,这是可以说的吗? 乔安年巴巴地等着小孩儿点开亲吻合集,那样,他就可以进行进一步地教学,趁机告诉小楼,哪些部位,是除了情侣以外不能亲的。 结果,小孩儿并没有点开亲吻合集,而是忽然站起身。 乔安年:“???” 乔安年还没能反应过来,忽然感到身体一阵失重,小孩儿把他给抱起来了。 还是公主抱的那种抱法。 贺南楼:“腰没断。” 乔安年:“!!!” 少年的心眼,果然比一粒质子大不了多少。 乔安年长这么大,没有被人这么抱过。 确切来说,他的记忆里,哪怕是在孩童时期,他也没有被人抱过。 体验感有点奇妙。 “好了,好了,知道你腰好,腰巨好。宝,放我下来。我长这么大,就没这么拔地而起过,赶紧,把我放下。” 乔安年在小孩儿肩上拍了拍。 贺南楼把人放下。 乔安年急着下来,他的双脚还没沾地,就急着跳下来了,结果,一下没能站稳。 贺南楼一只手揽住他的腰身,两个人的身体贴到了一块。 乔安年莫名想起偶像剧里,女主走阶梯快要摔倒,男主给扶了一下的片段。 以前在微博上刷到这种桥段,他心里直呼狗血,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很显然,事实证明,还真有。 乔安年才刚站稳,他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就上来了,“宝,你站着,别动,我抱一下。我试着看看啊,看能不能抱得动你。” 贺南楼点头,“……” 也没等小孩儿回应,乔安年手臂蓄力,直接把小孩儿给抱了起来。 乔安年声音得意,“哈哈哈!看来我的腰也还行。” 贺南楼视线落在乔安年纤瘦的腰上,喉结微滚,“嗯。” … 乔安年用实力为自己扳回一成面子之后,把小孩儿给放地上。 不得不说,腰还是有点酸的。 咳。 “你该睡了。” 嗯? 乔安年一看手提右下角的时间,22:22分。 竟然这么晚了吗? 乔安年纳闷地问道:“那你接吻合集不看了啊?” 贺南楼:“下次再看。” 乔安年:“……” 行吧。 一下子要是教授太多内容,也不利于吸收。 乔安年转了转腰身,他习惯性地开口问道:“晚上你先洗澡,还是我先洗澡?” 贺南楼:“我回我房间洗。” 乔安年转动腰身的动作一停,怔楞了片刻。 是了,他差点忘了,小楼现在不在他房间里睡了。 既然晚上不再在他房间里过夜,洗澡自然也回他自己的房间洗了。 愿他今晚有个容易入眠的夜。 乔安年:“那……晚安?” 眼前罩下一片阴影,额头传来一片温热。 贺南楼:“晚安。” 乔安年微微愣了愣,语气困惑:“宝,你现在……怎么忽然这么喜欢亲亲了?” 中午在车上的时候也是…… “不可以?” 晚安吻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亲的又只是额头。 乔安年摇摇头,眼露不解,“不是……就是,有点好奇,以前我要是亲你,你都冷着一张脸。现在怎么忽然这么主动了?” 贺南楼:“不好么?” 乔安年;“……真行,把我问的两个问题,全给抛回来了。没有不好。” 说明孩子对他亲近么,怎么会不好呢。 贺南楼:“我的呢?” 乔安年一脸莫名:“嗯?你的,你的什么?” 贺南楼沉声提醒:“晚安吻。” 乔安年:“……” 得。 自己强行给了他一个晚安吻,现在还要他回一个晚安吻的。 乔安年抬起脸。 “额头亲过了。” 乔安年一整个大无语给到:“!!!你一个晚安吻,你还挑地方呢?” 小孩儿不说话。 乔安年:“行,行。那你说,你晚安吻要选哪里?” 小孩儿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乔安年笑出声,“还当自己是个宝宝呢?” 嘴里虽然这么埋汰着,乔安年还是在小孩儿脸蛋上亲了一口,“晚安。好了,这下可以去睡了?” 小孩儿关门出去了。 房间里没有视频的播放声,也没有人声,四下静谧。 乔安年:“……” 真的怪不习惯的。 … 以前,小孩儿每次出国,乔安年一个人最多适应一个星期,也就慢慢习惯了。 如果小孩儿回国的次数比较频繁,他最快甚至两、天就能适应好了。 乔安年以为这一次最多也就是个两、天,、四天的功夫,就能把睡眠状态给调整过来,结果,调整了快小半个月,也没能奏效。 夜里还是会习惯性地醒过来,摸一摸小孩儿有没有踢被子,睡觉的时候,也会习惯性地往床边躺。 倒是每个中午,反而是他睡得最好的,因为小楼回来他们公司吃饭,每次饭后,他们都会在休息区睡一会儿。 只是夜里缺觉的后果也很显著,因为这直接导致乔安年不得不在每个早晨,靠咖啡强行续命。 每天去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茶水间泡一杯速溶咖啡,以至于他们组的工位,每天早上都弥漫着咖啡的香气。 “老大,早。” 林昭把自己的手提从电脑包里拿出,跟乔安年道早安。 乔安年也是刚到不久,他左手端着咖啡,点了点手提的电源键,笑着回了:“早上好。” 林昭:“老大,我怎么觉着,你最近咖啡喝得有点勤啊?” 乔安年身心俱疲,“最近有点失眠。” 他觉着他要是再这么失眠下去,都能修仙了。 何贤骏到的最早,听见乔安年跟林昭两人的对话,他关心地问道:“老大,你是因为公司设计程序的事遭到泄露所以睡不着吗?” 上个星期,他们公司还在研发阶段的一款智能听力产品的设计图,遭到了严重泄漏。 在跟其他公司一起参与竞标时,t的概念图竟然跟他们的产品无论是设计还是理念,都十分相近,甚至还对他们的产品进行了升级跟优化。 无论是论规模,还是业界名气,t都要比他们高。 最后,竞标没有任何悬念,直接被t拿下。 领导层发了好大一通火,就连温泽经理都被老董给叫了过去。 也不知道事情后面怎么解决的,到现在也还没个消息。 乔安年是一个把工作跟私人领域分得很开的人。 只要不是领导强行要求加班,只要是下了班,他就不太会去想工作上的事情。 何况,这一次的竞标,他们组只是负责3d建模跟部分的程序编辑,核心的概念图资料又不在他手中,概念图疑似遭到外泄这件事,也怀疑不到他头上,他没那本事跟权限。 他私下问过温泽事情的进展,已算是尽了自己的心力了。 乔安年:“不是工作上的事。 因为弟弟不跟自己一起睡了,以至于一连失眠了好几天这事,跟谁说去? 林昭:“对喔,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老大,概念图外泄的事,上头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吗?” 何贤骏:“……” 一个个,心是真的大哇。 不过这事虽然大,跟他们组确实也没什么关系。 几个人正聊着天,温泽办公室的门打开,走到工位区,“所有人,今天上午十点,到大会议室开会。” 林昭跟何贤骏齐齐地看向组长乔安年,是概念图外泄的事情调查结果出来了? 要不然怎么临时通知开会呢? 最近他们手头也没接到什么大项目啊。 乔安年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他暂时还没听说。 … “安年,你跟我进来一下。” 手里的咖啡差不多温了,乔安年杯子刚端到嘴边,听见温泽的话,不得不把咖啡放下。 温泽显然注意到了乔安年的动作:“把咖啡带上,后者是喝完咖啡再进来,没关系。我在办公室等你。” “不用,我现在就可以去您办公室。” 领导们就是客气一下,哪里能当真慢悠悠地喝完咖啡再去领导办公室,或者是真端着一杯咖啡进去。 职场上,既不能不把自己当一盘菜,可要是太把自己当一盘菜也是大忌。 乔安年还是把咖啡给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跟着温泽一起进了办公室。 温泽有些无奈:“我说过,不用那么急的。你完全可以等喝完咖啡再过来。” 乔安年:“温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温泽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坐下,他朝乔安年比了个手势,“先坐吧。” 乔安年在温泽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 温泽神情流露出几分犹豫,这让乔安年心底隐隐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温泽:“首先,我需要表明我的看法。跟你共事的这几个月,我自认为我对你有一定的了解,我不认为,你会做出损害公司利益的人,对你的人品,我也绝对信得过。但是,基于我是你的直属上司,站在公司的立场,我还是需要问一下,你用来工作的手提,平时有带回去过吗?带回去之后,你在t担任技术顾问一职的弟弟,贺南楼有没有碰过你的手提?” ( 第123章 亲近 乔安年不傻。 温泽这话一出,他就听明白了温泽是个什么意思。 被误会跟冤枉,一般人第一反应必然是错愕,随之而来,一定会是生气跟愤怒。 乔安年自然也不例外。 不一样的是,在生气跟愤怒之余,他更多的是觉得好笑。 因为太过荒谬,而觉得可笑的那种好笑。 他的手提带回去过。 至于小楼是不是碰过他的手提,他不知道。 小楼是他的家人,谁会防备自己最亲近的人? 当然,公司机密的资料他肯定是做了加护的,这一点职业操守他还是有的。 只不过,他不认为他的那点加护,能够防得住小楼。 最重要的是,他也不认为,他手提上的那点东西,值得小楼“惦记”。 “带回去过,小楼也碰过。我所有的东西都不会对他设防。他的手机他随时都可以看,他的手提、IPAD我随时都可以用。我的也是,他可以随时都拿过去,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哪怕乔安年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不代表温泽一点也没有听出来他这几句话里赌气的成分? 温泽有点无奈,又有点担忧,他语重心长地道:“安年,你知道你这一段话如果在大会上照实说,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会议现场会哗然。 会认为他的态度过于傲慢,对他的怀疑不会消减半分,于事无意。 乔安年语气平静:“我问心无愧。” 他不能因为怕误会,就避重就轻,或者模棱两可。 “安年,现在问题不是你问心无愧,而是公司领导怎么想。你需要想办法,打消公司对你的顾虑。我不是要你扯谎。至少,在会上,如果有人质疑你,你必须要拿出足够说服公司的说辞,或者是证据。你……” 温泽停顿片刻,组织了一下措辞,“你明白吗?” 温泽的这一番话可以说是推心置腹。 乔安年也听出来了。 在开会前,温泽特意找他谈话,应该也是为了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在开会时,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不管是因为温泽是他的上司,如果是他泄得密,温泽也会受到牵累,还是纯属出于一片好心,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温泽对他没有恶意。 不然完全不会有这场谈话。 温泽的意思,应该是让他撇清关系。 直接说资料没有带回过,或者是小楼没有碰过他的手提。 于情于理,他这样回应,当然是最稳妥的。 只不过,即使他那么说了以后,公司就会信吗? 其实都是一样的。 不管他说什么,只要他拿不出证据,证明泄密这件事跟他无关,公司上层就不会打消对他的怀疑。 甚至,他怀疑公司上层已经认定,就是跟他有关。 要不然,正常流程应该是私下找他,要求他配合调查。 而不是开一个针对他的会议,让他措手不及。概念图泄露这么大的事,总归是要找个人负责,才好给上头一个交代。大概率,他就是那个“交代”。 乔安年冷静地问道:“上层是怀疑我跟小楼两个人里应外合,还是怀疑小楼背刺我,偷了我们公司的概念图?” 温泽的回答迟疑了片刻,乔安年却因为温泽几秒钟的迟疑,已经猜到了答案。 乔安年笑了笑,“是怀疑我跟小楼两个人里 应外合,是吧?” 如果公司只是怀疑他被背刺,温泽不至于需要犹豫才能告诉他答案。 温泽似在安慰,又似在安抚他:“现在一切还没有定论。不管怎么样,在会议里我一定会替你向公司说情。” 乔安年淡淡地道:“犯错的人才需要说情。” 温泽神情有些担心。 乔安年要是以这种态度面对公司其他领导,很有可能会吃亏。 “安年——” “叩叩叩——” 谈话因为敲门声而被中断,温泽抬起头,他的秘书推门进来,提醒道:“温总,会议的时间到了。” 温泽,“知道了。” 秘书出去了,温泽对乔安年道:“跟我一起过去?” 乔安年点头。 乔安年跟温泽一快去了会议室。 林昭以及他们部门副经理谷鑫都已经提前到了,见到他,谷鑫招手让他过去,跟他们一块坐。 谷鑫也是江大毕业,算是乔安年的学长。 因此,在乔安年进公司时,谷鑫对他可以说是非常照顾。 比起温泽这个空降的经理,乔安年跟谷鑫的关系其实更亲近一点。 事实上,在原先的部门经理辞职,温泽还没有成为他们部门经理之前,包括乔安年都以为,谷鑫会顺理成章地成为升为总经理。 可能谷鑫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也因此自从温泽空降以后,原先对待工作很积极的他,就多少有点不太上心。 不过分内的事情还是都完成的,只是相比以前,缺少了一点干劲。 像是福源这次跟的项目,谷鑫的参与度就不高,在项目中后期请了婚假,导致他们组几个人忙得人仰马翻。 不过自从销假回来后,谷鑫似乎又恢复了干劲。 可能人就是这样,奋斗久了,难免会有倦怠期。 充电过后,又能够续航一阵子。 乔安年是跟温泽一起过来的,这个时候,也不太好撇了这位顶头上司直接过去找谷鑫他们。 “温泽,你调到总部来了?什么时候调过来的?怎么也不找我这位老同学喝一杯酒?最近怎么样?我们好长时间没见了吧?来,坐我这里,坐我这里 。” 聚辉太大,每个部门也不是都在同一个楼层,开大会的时候才发现老同学进了公司,或者是以前职场上的死对头跟自己成了同事,都太常见了。 乔安年认识这位部门经理,是招商部的。 温泽被招商部经理拉住,握手寒暄,乔安年也就抬脚朝顾鑫他们走去。 “是挺长时间没见了。稍等。” 温泽跟老同学说了几句话之后,追上乔安年,压低音量道:“不用太担心。你只需要坚决否认就可以了。” 乔安年眼露诧异。 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有心。 乔安年神情一派轻松:“担心?我为什么要为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担心?” 温泽哑然,看向乔安年的眼神有几分欣赏的同时,更多了几分敬意。 乔安年也不过才大学毕业没多久,还属于出入职场的年纪,可是无论是待人接物,还是业务能力,他实在比同年龄人优秀太多。 在很多事情上的处理也是。 成熟、理性,有着完全不是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果断跟干练。 会议室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温泽也就没有再多说,他走到老同学的边上坐下。 … “安年,看来我们 温总很器重你啊。被老同学绊住,还要跟你说几句话才离开。苟富贵,莫相忘!啊。” 谷鑫圈住乔安年的肩膀,大力地搂了楼他的肩,笑着说道。 这会儿公司们真正的大佬们也都还没到,会议时间也还没开始,室大家都在闲谈,谷鑫的音量不算大,不过他们这边也坐着其他部门的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得了总裁的器重了。 好巧不巧,他们公司总裁就是姓温来着。 乔安年知道谷鑫是个喜欢开玩笑的性格,他也用开玩笑的语气回了一句:“学长不要开我玩笑了,我就是一个小小小组长,总经理再器重我,还能让我当一个董事长?” 谷鑫松开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安年啊,我看你不是想当董事长,你是想翻天。” 逗得林昭、何贤骏、彭雨萱他们三个人都笑了,就连边上其他部门的员工也听见了,也都憋着笑。 会议时间一到,老总们就跟约好了一样,都陆陆续续地卡点到了。 会议室里不再人有人闲聊。 乔安年把手机调成静音,低头给小孩儿发了一条信息。 十点钟的会议,能开到几点真的不好说,提前跟小楼说一声,省得傻孩子又大冬天的走一趟,还得等他结束会议。 乔安年:“宝,上午临时有个会,不知道开到几点。你中午跟顾堇一块儿吃。” 贺南楼:“我等你。” 乔安年:“行吧。那你要是过来,我还没开完会,你就去我工位坐着等我。” 贺南楼 :“嗯。” 乔安年低头发微信的功夫,所有与会人员终于到齐。 乔安年把手机调成静音,给放进口袋里。 彭雨萱进公司快满一个月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会议,小姑娘有点新鲜。 林昭、何贤骏他们两个人也都心情放松,放松之余,还有点期待跟好奇。 期待是,这次他们部门为公司可算是拿了一个大项目,领导们开会的时候不说表彰吧,应该会提一嘴? 好奇,这是因为不知道概念图泄露这件事究竟调查到哪个阶段了,虽然说跟他们部门没有关系吧,但是毕竟是公司的事,不可能一点也不在意。 林昭、何贤骏他们完全是抱着当一个吉祥物的心态来参加的会议,反正有这么多大佬,压根轮不上他们发言。 以至于,当其他部门做完理性报告,董事长话头一转,转而直接点了乔安年的名字,问乔安年是不是认识MT的技术顾问贺南楼时,林昭、何贤骏两个人都有点傻眼,更不要说才刚进公司不久的彭雨萱了。 都是混职场的,与会人员包括谷鑫、林昭、何贤骏他们一听,就彻底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几个人脸色都变得不是很好看,很是有心担心地看向乔安年。 哪怕,聚会的董事长董峰的语气并十分尖锐,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和,好像只是随口问那么一句。 只是与会人员也都不傻。 人家董事长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在会议上,问及私人问题,何况,又是在概念图遭到泄露的这个节骨眼。 乔安年从来没有在这种大佬云集的会议上,感受到过这么多的注目礼。 如果乔安年真的只是一个初入职场没多久的菜鸟,可能真的会怵。 对于已经摸爬滚打许多年的他而言,今天只能算得上是小场面。 乔安年如实道:“小楼是我弟,他目前的确任职于MT,担任MT的技术顾问没错。” 众人 都在等着他,等着他为自己辩解。 哪曾想到,这位回了这一句之后,直接没了下文。 温泽在心底浅叹了口气。 他跟乔安年说的那些,终究没能起任何作用。 身为直属上司,温泽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有些话,董峰不方便追问,他却不能装聋作哑,“乔组长,对于这次MT概念图跟我们达到了近百分之六十的相似度这件事,你怎么看呢?” 温泽的这个问题已经算是问得十分温和,他没有预设立场,认定乔安年跟概念图外泄一事有关,甚至尽可能不让场面显得太过尖锐。 然而,从董峰点出贺南楼的身份问题时,这场会议就注定不会天过温和,尤其是对于乔安年这个当事人而言。 乔安年:“概念图不是从我这里泄露出去的。” “乔组长,不是我们不肯信任你。就是,你不能说一句,概念图不是从你那里泄出去的,就要我们相信,对吧?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是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出声的人是研发部的部门经理郝振宇。 概念图泄露,肯定从研发部这个源头查起。研发部的每一个成员,包括研发部经理本人都遭受到了调查,这几天因为这个概念图外泄的是嘴都起泡了。 竞标直接黄了,自己挨了顿批,全部门年终奖泡汤,还被扣了工资,不调查出是谁在背刺他,他怎么可能甘心?! 乔安年打断了研发部经理的发言,“既然郝经理认为跟我有关,那么也请拿出证据。” “好。你要证据是吧?” 郝振宇给他的助理递了一个眼色。 助理走到会议室的投影仪前,插入USB。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的身影出现在画面当中。 是公司监控的画面片段。 乔安年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段监控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要是没有异心,你带着MT的技术顾问在我们公司转悠什么呢 ?再有,两个大男人一会儿搂肩,一会儿牵手的。又不是一个爸妈,谁知道你们两个人……” 会议室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温泽皱眉,出声道:“郝经理,慎言。” 郝振宇的言辞未免也太过不注意,这种主观臆测,尤其还是个人私事,怎么能在开大会的时候这么口无遮拦的宣诸于口。 被冤枉,被怀疑乔安年没有挂过脸色,眼下听见郝振宇的这一句,乔安年直接冷了脸色,“郝经理想说什么?” “乔组长,你跟贺顾问的私事,我们大家肯定是无权过问的。不过对于视频上播放的这一段,你带着贺顾问在几乎走遍了所有的部门这件事,你怎么解释呢?还有,我听说你平时工作的手提,也会拿回家,对吗?” 董事长董峰开了口。 乔安年:“小楼是我弟弟,我带家里人参观自己工作的地方,有什么不对吗?监控画面应该也拍得很清楚,我只是带他到处走了走,并没有每一个部门都去,研发部我更是一步都没有踏进去过。” 郝振宇语气激动地道:“可是你让那个他去了你的工位!” 郝振宇话声刚落,他的秘书就对画面进行了,监控画面显示,乔安年带贺南楼去了他的办公区。 不仅如此,画面当中,他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走开了,之后,贺南楼在他的工位上坐了下来,并且在用他的手提。大约十几秒之后,贺南楼拿出他的手机,对着乔安年的手提拍了张照。 之后,又开始使用他的手提。 与会人员发出低声的惊呼声, 一些哪怕最初倾向于观望的员工,看向乔安年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了起来,仿佛他们已经亲眼看见了,贺南楼在窃取公司的机密,以及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个人沆瀣一气。 “3分07秒,令弟在你的工位前,坐了3分07秒,还用手机拍摄下你的手提界面,乔组长,请问对此,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从开会到现在,没怎么表态过的总裁温从敬朝乔安年看了过去,沉声问道。 乔安年只领小孩儿去他的工位去过一次。 他临时加班,所以就让小孩儿来他工位,后来,他终于忙完,打印往资料,就去了一趟资料室。 他知道小楼碰过他电脑,也清楚记得小楼那三分多钟的时间里都在干什么。 乔安年:“ ……我手提的开机画面是小楼,是他六岁那年的照片。他给换了一张,换了一张他现在的照片。他不是在拍照,他应该是在我的手提上登录他自己的微信,从他的微信里下载照片到我手提上,换屏保。” 乔安年经常换手提屏保,通常都是小孩儿各个阶段的照片。 那阵子他失眠,第一本放开的就是小楼团子时期的照片,所以屏保也就换成了小楼六岁那年的照片。 结果那天小楼过来了,看见了他手提的屏保,又给他换成了他现在这段时期的照片。 还是他没有见过的照片。 应该是顾堇偷拍的,照片里,小楼全神贯注地对着电脑,阳光从玻璃窗投射进来,照在少年清冷的眉目上,确实特别好看。 直到现在,他的手提屏保,也都还是小楼的那张照片。 郝振宇嗤笑了一声:“乔组长,我们没兴趣知道你跟你那个小情……你跟那位贺顾问之间的那点事。麻烦你给编一个像样的理由可以吗?你该不会以为这么荒诞的理由,我们会信吧?” 乔安年不卑不亢地:“就像您说的,如果要编,好歹编一个像样的理由,我给出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理由干什么呢?答案很简单,因为我以上,就是全部的事实。” … 最终,会议结果出来。 乔安年被要求暂停工作,接受调查。 他现在负责的项目也要把工作尽快对接一下。 会议结束,平时最活跃的林昭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跟何贤骏、彭雨萱三个人跟在沉默地乔安年身后。 想要说些什么,又怕这会儿说什么都会让给自家老大添烦。 谷鑫搂住乔安年的胳膊,跟他一块并肩走着:“没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相信,最后的调查结果一定能够还你清白的。再说,你才为公司搞定跟福源那么大一个项目。你要是真有异心,何必做这种自相矛盾的事情,对吧?别太担心,事情肯定会水落石出的。暂停工作就暂停工作,咱们就当时提前放年假了。” “嗯。” 对于这个结果,乔安年在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不爽,只是并不没有太多意外。 乔安年转过头,对身后垂着脑袋的三人道:“接下来可能要辛苦大家了。” 何贤骏:“老大,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样的话。” 林昭:“我不明白,接受调查就接受调查,为什么要暂停工作啊!” 这个问题的答案,乔安年还真的知道,他笑着道:“应该是担心我会再次损害公司的利益吧。” “操!”林昭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 乔安年在他的肩膀上按了一下,对其他人道:“今天下午我把我手头的工作跟你们对接一下。” 这下,就连 谷鑫也变得很是有些伤感。 他叹了口气:“哎。明明这次的项目也不是我们部门负责,这事怎么着也不该牵扯到你这儿来。怎么就,怎么就变成你被……算了,不提了。呀,快下班了。走,走,今天午饭,我请。我请你们去大吃一顿。何以解忧,唯有暴食。” 嗯? 这么快,竟然快下班了吗? 乔安年赶紧拿出手机,11:35。 糟糕,又过了下班的时间点了。 乔安年赶紧把手机调成振铃模式,给小孩儿打发了通语音过去。 等着语音接通的功夫,乔安年对谷鑫还有林昭他们道:“学长,雨萱,你们先去吃吧,我等小楼过来再一块过去。” 谷鑫张了张嘴,想说这个风口浪尖上,还敢跟你弟一块吃饭呢,想了想,又给忍住了。 人家就是跟弟弟吃个饭,能有什么错呢? “那行,那我先带他们几个去吃饭了。” 乔安年点头:“嗯。” … 谷鑫带着林昭他们去七楼食堂吃饭去了。 乔安年搭乘电梯回办公区。 小楼才刚下班,等会儿他会开顾堇的车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乔安年在整理需要交接的部分资料,太专注,没注意到小孩儿已经到了,直到贺南楼出声。 乔安年点击鼠标的手一顿,他抬起头,“嗯?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我今天一踏进你们公司,就收到无数注目礼。” 乔安年:“……” 消息竟然传播的还怎么快的吗? 也是。 现在到处都有这个群,那个群。 工作群里一发,大家伙可不什么就知道了吗 ? 乔安年把手提合上,他从工位上起身,“会不会是你的错觉?肚子饿了没?中午想吃什么?” 贺南楼拉住乔安年的手臂:“乔安年——” 乔安年低声道:“我们这有监控,等出去再说。” 贺南楼松开了乔安年的手。 乔安年带着贺南楼来到楼梯口处的一个监控死角。 “现在可以说——” 肩膀上抵着一个脑袋。 乔安年额头抵着贺南楼的肩膀,声音有一点点地丧:“什么都别问,让我靠一会儿就好。” 一会儿……就好。 第124章 交握 聚辉是乔安年待的第一家公司。 确切来说,应该是他穿书以来待的第一家公司。 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正经八百面试的公司,也是他唯一一家工作过的公司。 他在聚辉投注了他上辈子没有办法企及的、遗憾的梦想—— 让人工智能,能够为更多特殊的人群服务。 他是真的想过,要在聚辉长久的做下去,让他所参与编程产品,能够惠及更多需要的人。 尽管以他现在的水平,暂时还没有办法进行独立的设计,但是他很有信心,总有一天,他也一定能够像小楼那样,完成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AI医疗机器人。 聚辉的福利待遇还可以,人事也很简单。上司虽然热爱加班,但是人不坏,只是“敬业”了一点,对他还挺器重,也够意思。 乔安年垂落的双臂,双拳缓缓地攥紧。 他以为,聚辉会是他实现梦想的地方。 握成拳头的手,被一双手给掰开,力道不是很大,远没有到弄疼他的地步。 知道小孩儿是在担心他,乔安年不自觉地松开了攒紧的手,小孩儿的手贴上他的掌心。 小孩儿估计是被他吓到了。 乔安年与之十指交握,无声地告诉小孩儿,他没事,不用担心。 后脑勺,覆上一只大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乔安年:“……” 这动作真是,意外地熟悉呢。 可不就是小楼做噩梦了,或者是不高兴,他哄他的时候的杀手锏呢么。 乔安年抬起头,睨着小孩儿:“造反呢?” 没大没小。 贺南楼的手再一次乔安年的脑袋上拍了下,“要篡位。” 乔安年笑出声,跟小孩儿交握的那只手难得幼稚地晃了一下,“你那个技术顾问的位置,可比我这个小组长的位置值钱多了。” 贺南楼:“是不是跟我有关?” 贺南楼这话问得突然,乔安年来不及给出一个恰当的反应。 周围没有镜子,如果有镜子的话,乔安年估摸着,他这个时候看上去一定很傻。 傻傻地看着小孩儿,嘴巴傻啦吧唧地张着,几次想要开口,却连个像样的稍微能过得去的理由都没能编出来。 他能怎么编呢? 说公司的人就是看他今天穿的这件呢制大衣太帅了,整个人长身玉立的,所以才多看了几眼? 还是跟小楼说,他多心了,没有的事。 小楼不会信。 事实上,他觉着,哪怕他绞尽脑汁,真的想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理由,小楼也不会信。 这孩子精着呢,根本瞒不过。 “还没想好怎么能骗过我?” 乔安年老老实实地承认:“嗯。是想不出来。” 他放弃了。 乔安年勾住小孩儿的脖颈,以极其夸张的语气道:“我肚子饿死了,走,走,走,吃饭去!” 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乔安年能不清楚么。 他说他肚子饿死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小楼就不可能会拉住他,再继续追问。 他会先让他去吃饭,绝对不会让他饿着肚子。 果然,在他搂着小孩儿往楼上走时,小楼没阻止他。 乔安年唇角扬起,这一回,是真的高兴。 他们现在是在四楼,只要再走三楼也就到了,乔安年也就没 带小孩儿去乘电梯,两个人直接走的楼梯。 楼梯这边一直没什么人走,出口处自然也相对比较冷情。 出了出口处,往走廊上稍微走一段距离,人也就渐渐多了起来。 饭点,人当然不会少。 乔安年感受到了,小孩儿口中的所谓的,今天他们公司的人,都在“向他行注目礼”是个什么情况。 说是“行注目礼”绝对算是比较温和的词,不少员工看向他们的眼神,就差没有把“嫌弃”两个字给顶脑门上了。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表现得这么直白,也有照常跟他打招呼的。 总之,心理不可能没有一点波澜就是了,多少还是有点不大好受。 现在这场面,不能说完全在乔安年的预期之内,反正总归是不太意外。 在给小楼语音通话之前,乔安年不是没有想过,要不然就随便找个借口,就说自己今天很忙,抽不开身,让小楼中午跟顾堇一块吃就好。 就是怕小楼会跟着他一起遭遇现在面临的这些。 语音接通的那一刻,最后还是改变了主意。 哪怕他今天找了个借口,让小楼今天不要来找他,公司关于他的一些流言蜚语就会停了吗? 不会。 大概率只会觉得他是做贼心虚。 反正不管怎么做,都是会被说三道四,还不如照旧。 当时,他是那么想的。 现在想想,还是思虑得不够周全。 他只是想着身正不怕影子斜,却要连累小楼陪他一块经受这些“注目礼”。 进了餐厅,那种被打量跟注目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走廊上擦肩而过,大家最多也就是看一眼就走过去了,在餐厅,排队,点餐,时不时地都有人抬头看个一眼。 算了,看就看吧,他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 其他用餐区人都挺多,只有西餐区人比较少。 毕竟打工人嘛,除非热恋的小情侣,一般人其实很少会选择在午休时间,花上个四十来分钟,或者将近一个小时,只是为了吃一顿西餐。 有这功夫,还不如去休息区,多睡半个多小时的觉。 乔安年看了眼清冷得的,只零星地坐着两三对情侣,转脸问身边的小孩儿:“今天吃牛排怎么样?“ 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不等于一点也不受影响,没人喜欢顶着各异的目光下用餐。 “嗯。” 乔安年有些意外,语气含着调侃,“今天这么好说话呢?” 平时可没这么配合,大部分都是他迁就小孩儿。 反正他不挑食,什么都能吃,吃什么自然也就没小孩入那么挑。 贺南楼跟着乔安年一起走到自助西餐区,“毕竟是要篡位的人。” 这话听起来没头没尾的,乔安年却是一下就听明白了, 篡位可是大事。 成大事者么,可不就得不拘小节。 乔安年沉默了一会儿会儿,竖起大拇指,“宝,你是有点冷笑话天赋在身上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负责煎牛排的小哥面前。 两个人各自点了一份九分熟的西朗跟菲力牛排。 煎牛排没那么快,得等。 乔安年从牛排小哥那里领了号码牌,打算跟小楼一起先找个位置坐下,等叫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再过去拿。 好巧不巧,竟然碰见温泽跟公司总裁在一起用餐。 温泽、温 从敬…… 都姓温。 乔安年之前也不是想过,温泽跟总裁温从敬两个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温这个姓氏算不上很常见。 不过今天他从来没有见温泽跟温从敬除了工作以外有其他的焦急,关于温泽的背景传说里,也没有这一项。 就是不知道是温泽保密功夫做得好,还是姓氏只是纯粹的巧合。 “总裁、温总。” 不管内心见到这两人一块出现在人少的自助西餐厅,有多意外,乔安年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他走上前,礼貌地跟二者打招呼。 “这么巧?”温泽笑着回应。 乔安年也笑了,“是啊,是挺巧的。” 温从敬则是朝乔安年点了下头,见到他身边的贺南楼,神情多少有些复杂。 … 也不管两位领导怎么想,反正乔安年找了个离那两个人最远的位置。 入职以来,乔安年还是第一次到这自助西餐区来用餐,乔安年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助区就有饮料,牛奶、奶茶、咖啡、橙汁什么的,都有。 乔安年问小孩儿:“想要喝什么?我去给你拿。” “我去。” 贺南楼站起身,“喝什么?” “不知道这里的咖啡好不好喝……算了,凡事都有第一次,就咖啡吧。看看有没有美式,有的话,给我拿一杯美式吧。” 贺南楼看着他:“下午工作量很多?” 美式很苦,乔安年不爱喝,通常情况下,美式不会是他的选择。 乔安年笑了一声,“哈。也就这一个下午。” 公司没说具体要他什么时候完成工作上的交接,不过想也知道,肯定是希望他能够越快越好。 中午肯定是没法午睡了,他得靠强行提神一波,要不然能不能撑到下午还真不好说。 贺南楼看了乔安年一眼,他不认为,那一句“也就这一个下午”是字面上的意思。 回来时,贺南楼手里端了一杯牛奶跟咖啡。 他把咖啡递给乔安年。 乔安年端过去,只喝了一口,就把咖啡给放下了,“我的天,这是美式?这是墨汁吧?这也太苦了!我人要没了。” 乔安年眉头也皱成了一团,这也未免太苦了! “没人让你直接喝。” 嗯? 乔安年一脸困惑,不直接喝,还能怎么喝? 贺南楼在位置坐下。 他掀开咖啡的盖子,倒了牛奶进去,他的手心多了一包小糖包,撕开,倒进咖啡里,拿了桌上的咖啡勺,搅拌。 小楼的手很好看,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棕色的咖啡杯,有一种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一只手支颐着下巴,乔安年唇角勾起,笑着伸手去拿。 “谢啦——” 还是他家乖崽贴心! 贺南楼把咖啡递到自己唇边,尝了一口。 乔安年:“??!!” 乔安年幽幽地道:“贺小楼,过分啊~~~” 贺南楼把手中的咖啡放在桌上,推至乔安年的桌前,“所以,现在可以说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安年:“……” 好家伙。 敢情是在这等着他呢。可真够沉得住气的。 乔安年垂眼,瞧着桌前散发着淡淡奶香的咖啡。 要,不要喝,是个问题。 最终,乔安年还是端起咖啡,捧在手心,啜了一口。 咖啡的苦涩跟牛奶的香气在他的嘴里溢开。 乔安年捧着咖啡,看着小孩儿问道:“我们公司跟你们MT竞标一个AI医疗项目的事,你知道么?” 贺南楼点头:“知道。” 既然知道,那这事说起来,可留容易多了。 乔安年摩挲着手中的咖啡杯:“我们公司在竞标环节当中,输给你们公司了,这事儿你也应该知道了吧?” “嗯。” “哈。就是吧,我们公司的概念图呢,遭泄了。好巧不巧,被外泄的概念图,跟你们参与竞标做出来的3D建模系统差不离,甚至在产品跟性能上都进行了升级跟优化。” 贺南楼:“你们公司怀疑概念图是从你手里被外泄,我就是跟你里应外合的那个人?” 跟懂自己的人谈话,实在是件轻松又开心的事情。 他不用详说原委,小楼就能知道他在说什么,甚至不用他开口,就能猜得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乔安年之所以选择对小孩儿全盘托出,一是小楼太聪明,他就算是编个其他的理由,也根本骗不过去。再一个,他们算是都在一个圈子里,两家公司又都在科技园区,这点事,很快就会传得人尽皆知。 小楼迟早会知道。 与其让小楼从别人口中听见那些个添油加醋的细微末节,还不如由他自己亲口来说。 乔安年笑眯眯地喝了一口咖啡:“全对。” 余光瞧见从洗手间出来的两道身影,贺南楼冷嗤出声,“呵。” 好歹自己现在还是聚辉的一份子,乔安年睨着小孩儿:“宝,你这声‘呵’,很轻蔑啊。怎么的?觉着聚辉实力不如MT,瞧不上我们公司的概念图,觉着你们公司的人不可能做出偷图这样的事情来是吧?” 从综合实力上来看,聚辉肯定比不过MT。 不过田忌赛马,如果单就AI医疗这一方面的领域,MT则完全属于刚起步阶段,暂时跟聚辉不是一个跑道上的实力。 “是笑你们公司的领导太蠢。” 温从敬去上洗手间,温泽也正好要去洗手,两个人一起从洗手间出来,经过乔安年这一桌,就听见少年的这一句。 温泽看向了温从敬。 温从敬:“ ……” “咳,咳咳——” 乔安年被嘴里的咖啡给呛了一下。 这么,直白的吗? 贺南楼看着温从敬的方向,冷嘲道:“凡事都要讲究动机。温泽是个空降,他对现在部门的熟悉度,一定不及你。他需要你以及副经理来熟悉公司的业务。温泽既然是个空降,那么他就肯定不会要借助副经理的能力,因为他们两个人在利益上会有冲突。 所以更需要借助你这个东风,来为他创造成绩。他只会对你多器重。一个人在被器重的情况下,除非有各大的利益,否则完全没有必要铤而走险。 更大的利益,什么利益呢? 我向你提供在MT更高层的职位?你志不在此,你看中的就是聚辉在AI医疗上的实力。 换言之,你根本没有泄露概念图的动机。 没有动机,你们公司的领导人都能怀疑到你头上,不是蠢,是什么?” 温从敬:“……” 温从敬他们已经吃完,餐厅另一边,也是可以走的。 他只是出于习惯,才走的这一边。 早知道,就不该走这边。 平白挨了顿骂。 温从敬给温泽递了一个眼神,两人转身从餐厅另一边的出口出去。 温从敬:“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个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敢说。” 温从敬对乔安年的印象很深,入职以来,对方就几乎是他们公司新晋员工当中最优秀的一个。 只是以前他对乔安年的认知是,小伙子性格开朗,工作能力优秀。 今天则让他见识到了乔安年反骨的一面。 至于贺南楼…… 只差没指着他鼻子骂,骂他们聚辉的这群老家伙有眼无珠了。 对于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个人的性格,温泽不做评价,他现在更想知道,关于贺南楼的话,舅舅是怎么想的。 “您怎么看?” 温从敬:“我怎么看不重要,我只相信调查结果。” 温泽:“舅舅,我有强烈的预感。” 温从敬一脸纳闷:“什么预感?” “你这次很有可能会被打脸。” 温从敬:“……” 他中午吃的不是牛排,是气吧? … 小楼就不是个话多的人,乔安年罕见听他一下说了这么多,有点好笑的同时,还有亿点点的感动。 小楼这在为他不平。 一上午积压的憋屈、压抑、愤怒,在这一刻,就好像是一个暴胀的气球,“啪”地一下被针戳破。 乔安年现在只觉着轻松得不行。 这个世界上,有个人懂你,信任你,实在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乔安年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可能他们觉着,因为你才刚入职MT,急于需要用证明你自己,所以我让你偷了那份概念图,好让你在MT平步青云?” 贺南楼:“听起来你像是个恋爱脑。” 乔安年下意识地接了一句,“谁说不是呢?” 忽然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道,“不是,什么恋爱脑?!恋爱脑是形容人们陷入爱情里,没了理智,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另一半得的身上。是用来陷入陷入爱情里的男男女女。” 贺南楼淡声道:“一样,不过都是昏了头。 乔安年刚想说怎么就一样了,听见小孩儿说的那一句不过都是昏了头,乐得不行,“可以啊,你小子,概括得还挺精准。” 煎牛排的小哥哥在报排队号码,乔安年一听,是他们的牛排好了,赶紧起身去拿。 “嘿嘿,不好意思,是我的西冷先好了。” 炫耀地捧着他的碟子在小孩儿面前晃了一圈,乔安年得意地在位置上坐下。 话虽如此,坐下后,乔安年还是把最先切好的一块牛排,递给小孩儿,“你的应该也快了,要不要先尝尝我的 ?” 贺南楼身体前倾,握住乔安年的手,咬走叉上的牛排。 乔安年好奇地问道:“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吗?” “嗯。” 乔安年自己也切了一块尝,味道确实不错。 怕小孩儿饿,乔安年又给小孩儿切了一块,用叉子叉了,递过去,“要不要再尝一块?” 贺南楼低头,又吃了一块。 差不多在他们两个人分享了快半盘牛排之后,煎牛排的小哥哥在又再一次报了他们这一桌的数字。 … 吃完牛排,时间将近一点。 乔安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心情略复杂,他知道吃牛排费耗时间,就是没想到,能这么烧时间。 从餐厅出来,乔安 年跟往常一样,陪着小孩儿一块走楼梯下去。 “宝,中午我就不陪你一起午睡了。我下午有点工作,得忙一阵子,等会儿吃完饭就得过去。” 推开楼梯口的门,乔安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随口提了这么一句。 贺南楼眸光倏地一冷,“你们公司处分你了?” 乔安年走进楼梯,他转过脑袋,“贺小楼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在我脑子里植入什么芯片了?” 怎么能一猜就一个猜个准呢。 贺南楼懒得回答他这种无聊的问题,他直接问道:“你们公司对你的处分是什么?” 乔安年步下楼梯,云淡风轻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暂停工作,接受调查。没事,我就当是提前放年假了。过年也没几天了。” “放年假是员工福利,停职调查,背着误会跟憋屈?” 乔安年:“……停,求别刀了。” 贺南楼问道:“你手里还有你们这次竞标的相关资料吗?” “没了。我可以试着问下学长或者是小楼,跟他们要一下资料。不过我现在正在接受调查……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愿意给我。你问这个做什……” 乔安年一下反应过来,走到楼梯平层的他停住了脚步,“你是想要弄清楚这件事?” 贺南楼:“概念图提前被泄露,就说明MT跟聚辉之间,肯定有内部成员存在利益输送。表面上看,这一次MT似乎是受益者,但是对于一家科技公司而言,如果自己的员工只会剽窃,长此以往,损害的是公司的利益。” 对于日新月异的AI领域而言,一旦失去创新这个核心竞争力,对于企业,只会是致命得的。 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乔安年:“害,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还我一个清白呢,白感动了。还有,宝,你刚才的语气,好像你才是MT的大BOSS。哈哈哈。” 第125章 拥抱 乔安年办公区所在的四楼到了。 乔安年没出,而是陪着小孩儿一块继续往三楼走去。 “宝,你今天是开顾堇的车过来的吧?” “嗯。” 乔安年走在前面,他转过头问道:“你回国也有一段时间了,要不要考虑买个车?太贵的是赞助不起,不过一般价位的代步车还是可以的。” 忽然想到些什么,乔安年语气兴奋地道:“有了!反正这段时间我也不用上班,我们不如去4S店,给你选车吧?正好,我现在开的这辆,副驾驶座的空间有点小,让你腿也没办法放得很舒服,我换辆内饰空间再大一点的,咱们就顺便一起把车给订了,怎么样?” 贺南楼注视着眼前青年眸光熠熠的青年。 如果不是就在一个多小时前,这个人靠在他的肩上,说让他什么都别问,暂时给他考一下,他也许会真的以为,被聚辉冤枉这件事,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贺南楼:“乔组长的存款不少。” 乔安年被逗乐,他勾住小孩儿的脖颈,“存款不太多,但是如果我们家小楼想要买车,那砸锅卖铁,也得给满足不是?反正,哪天你想要买车了,跟我说,我们一起去看车啊。反正接下来一个多星期,我肯定很空。” “嗯。” 贺南楼目前他自己没有要购车的打算,但是乔安年的那辆旧车,确实该换了。 一楼很快就到了。 乔安年推开楼梯口的门,“老规矩,等我下班,给你打电话,你再出来。不要走到门口等我,太冷了,知……” 乔安年话还没说完,脑袋被摁进一具胸膛。 乔安年先是一怔,旋即忽然明白过来些什么。 他在小孩儿的后背拍了拍,乔安年抬起头:“放心,我没事哈。不是才开始调查么?聚辉要是真开除我,那也是他们的损失。科技公司千千万,不行咱就换。没事,像我这种高端技术人员,去哪儿不一样抢手?” 贺南楼:“嗯。” “那你倒是……把手松一松?” 也不知道小楼最近是不是又刷了什么奇怪的视频,还是天然会的霸总技能。 这个把脑袋摁胸膛的动作,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再抱一下,今天中午不能一起午睡。” 乔安年纳闷:“我们午睡也没抱在一起啊!” 他们午睡一直就各睡各的,最多就是有时候两个人都睡太沉,才会抱一块。 小孩儿抿起唇。 乔安年只好投降:“行,行。再抱一会儿,抱一会儿,啊 。” … 乔安年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终于在下班前整理好了手头全部需要交接的内容。 乔安年先是去的经理办公室,他把整理好的资料,交给温泽。 “其他的重要资料,我都已经整理好,发您邮箱了。您今天有空的话,抽个时间看看。如果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不过我在家不怎么看手机,要是我没及时回复,您可以给打电话。” 温泽大致翻略了一下乔安年打印的资料,很详备。没有因为停止调查这件事,就消极怠工,更没有把任何负面的情绪给待到工作上来。 他把手中的资料放到一边,半似玩笑半似认真地说了一句:“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我会尽可能问谷经理或者是小何他们,尽可能不再占用你的私人时间。” 乔安年立马听明白了,对方指的是他上任以来,导致全部门的人频繁加班这件事。 乔安年笑着道:“那就多谢温总了。” 没别的事情要汇报的了,乔安年刚想跟温泽说,那他就先出去了,只听温泽道:“这几天,什么都不用多想,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好好放松放松。关于概念图泄露这件事,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你清白。” 乔安年听了温泽的这一句话,挺触动。 不管温泽这么做的目的是出于爱才,还是对于他自己职业的考量,温泽这个上司,确实挺够意思,挺有担当的。 如果不是出这一档子事,其实跟着这样的上司,应该工作也挺愉快的。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就当给自己放个假。这段时间,多谢温总照顾。” 乔安年笑了笑,出去了。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温泽处理了一下手头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温泽站起身。 他走到茶几前,弯腰端起茶几上的水壶,倒水喝。 办公室外,乔安年跟何贤骏、林昭两个下属说着什么。 青年的唇角始终带着笑。 温泽握着水杯,看着办公区的青年,眼底欣赏意味愈深。 身上背着一个调查,还面临停职察看,可是从乔安年的身上,看不出丝毫负面的情绪。 易地而处。 如果换成是他,也未必能够做得到。 … 从温泽的办公室出来,乔安年回了工作区。 他把交给温泽的资料,也给了谷鑫一份。 又把林昭、何贤骏、彭雨萱他们三个人叫过来,把接下来的工作给交代了一下。 距离下班的时间就只剩下五六分钟,乔安年收拾手提离开。 乔安年是一个非常有时间观念的人,平时哪怕就差个一分钟,还没到点下班,他也不会提前就开始收拾东西。 今天算是破了一回例。 谷鑫见了,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安年,明天你真的就不来公司了啊?会议上,上层们不是也没说具体什么时候完成交接吗?咱们完全可以再拖个几天啊。拖个几天,可能调查结果也就出来了……” 何贤骏听见了,也低声地插了一句:“是啊!老大,我看上头也没有说一定要你下午就完成交接的工作,咱们完全可以照常上班啊。” 这一停职吧,好像老大真做了对公司不利的事情似的。 “乔组长,您不可以不走么?只要一想到明天您不在公司……我就觉着我整个人好像没了主心骨。怎么办,我现在感觉整个人好慌啊。” 彭雨萱是进公司实习,就跟的乔安年。 乔组长不会拿她这个实习生当跑腿的,教她的东西都是实用而有效,又有耐性。 有时候教她一次,她没能马上听明白,乔组长也不会生气,还会反过来安慰她慢慢来,说是大家都是从新手时期过来的。 从不鼓励下属加班,总是让他们如果一天的工作做完了,就回家,没必要无意义加班。 对她来说,乔组长就像是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 乔安年笑着安慰她道:“不慌,不慌。就当这次是锻炼你自己的一个机会嘛。” 彭雨萱一看见乔安年脸上的笑容,她就更难过了,她一脸希冀地看着他:“调查结果出来,一定会没事的,对吧?组长您肯定能很快就回来的,对吧?” 何贤骏:“那必须啊!调查结果肯定会没事的。” 林昭用力点头,“对,最后调查结果肯定会没事的。” 乔安年笑 着在林昭的肩膀上拍了拍:“这不就对了?既然结果肯定能够证明我的清白,那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做什么?好了,我先走了啊。要是手头的事情都忙完了,就直接下班。” 何贤骏、林昭跟彭雨萱三人一听,就更想哭了。 只有老大会跟他们所这句话。 哪怕是平常经常跟他们打成一片,爱说说笑笑的谷经理也做不到。 谷经理通常都会等温总下班之后,他才会开始收拾东西。 每次都是老大先走人,他们才敢跟着闪人…… “走了啊,回见。” 乔安年一只手拎起手提,笑着大家挥了挥手。 … 乔安年从电梯走出,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准备开车去接小孩儿。 乔安年没有像往常那样,一下班就给小孩儿打电话。 他想等到了再给小孩儿发语音过去,直接给小楼一个惊喜。 乔安年走到一半,在看见大厅里那个熟悉的修长身影时,当即顿住了脚步。 贺南楼就站在休息区的窗边,正对着电梯口出口的方向。 乔安年拎着手提走过去,语气里有着惊喜,更多的是担心:“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不对,你怎么过来的?走过来的?” 贺南楼:“坐布莱恩的车。” 小孩儿很少提他在MT的事情,乔安年也很少问。 他们现在好歹也算是同行,有些事不好过问,怕自己不小心就越了界。 听贺南楼提起布莱恩,乔安年才顺便关心地问了一句:“怎么样?在MT的工作还习惯吗?” 其实乔安年还想告诉小孩儿,布莱恩现在是他上司了,得对人家得客气点,不能再简单地把人家当成是师兄。 又觉得这些人情世故,并不适合小楼。 有的时候,活得简单,能够遵从自己的内心,也挺好的。 没必要要求每个人都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贺南楼:“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乔安年一愣。 哪怕贺南楼没有言明所谓已经有眉目了,具体指哪一件事,乔安年还是很快就明白了。 乔安年惊讶地道:“这么快的吗?” 他们这边可是查了一个多星期,都没什么进展。 贺南楼接过乔安年手里的手提:“车上再说。” 下班时间,人来人往的,在这里谈概念图泄露的事情确实不太合适。 乔安年:“嗯,好。” … 乔安年涉嫌泄露公司新产品的概念图,现阶段正在接受停职调查这件事,不过半天时间,就已经在MT传遍。 只是大家没想到的是,在这的风口浪尖的档口,乔安年竟然还敢跟贺南楼约在公司。 “乔安年到底是怎么想的啊?都停职调查了,他还把人约到公司,难道他都不知道什么叫避嫌吗?” “可能人家已经攀上MT的高枝,一点也不在乎我们这个小庙了呢?” “不可能吧?哪家公司肯要会泄露商业机密的员工啊?如果MT最后真的录用乔安年,MT怕是距离倒闭也不远了。” “嘘,现在调查结果不是还没出来么。万一最后证明跟人家无关呢?” 乔安年也就跟贺南楼两人从大厅走出公司的这一段路程,就听了不少的议论声。 贺南楼眉眼很冷。 他只是在这里待了短短的几分钟而已,就已经时不时地听见这些中伤、议论,他 不必去深想,也不难知道,这一整天,乔安年只会承受得更多。 贺南楼 :“等这件事水落石出,你必须要聚辉的领导层,为你因此损害的名义,向你公开道歉并且以发放年终奖的方式,向你进行物质上的补偿。” 乔安年:“……” 这是他一个打工人可以想的吗? 公司能够调查清楚,而不是让他顶包,还他一个清白,已经是很理想化的结果了。 … “你说事情已经差不多有眉目了,是什么意思?是你们公司调已经查出了,真的有人跟我们公司这次负责项目的某个人,有利益上的往来,联手造成了这次概念图的泄露?” 上了车,乔安年开了车上的空调暖气,发动车子。 乔安年倒不是信不过小孩儿,是纯粹对MT过高的调查效率保持一点点的质疑权。 这效率是在是太快了。 贺南楼转过身,把乔安年的手提放到后座的座位上,把自己下午的调查结果一一告知。 “我仔细对比过,你给我发过来的资料,两张概念图,无论是从产品设计,还是程序编辑上,的确重合率极高。这种情况下,一定涉及其中一方对另一方的抄袭或者是模仿。聚辉那边概念图遭到泄露,也就意味着在这次事件当中,MT有人是利益既得者。” 毫无疑问,参与这次项目的每一个成员,都是既得利益者。 但是,概念图的设计,只有一个人,原AI研发部组长,陶广和。 其他人只不过是根据研发部总监的要求,对概念图进行制作跟修改。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MT这边想要锁定疑似跟聚辉当中某位员工达成了某种利益输送的合作,就要比聚辉那边要简单得多。 毕竟,MT是这次竞标得获得者。恐怕陶广和本人也绝对没有想到,在他为公司刚拿下一个大的竞标后,会被暗中调查。 事实上,如果不是乔安年被这一次聚辉概念图泄露所牵累,贺南楼不会知道两家的概念图竟然相似率高达百分之六十。 陶广和自然也就得以瞒天过海。 乔安年在系安全带。 他的安全带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卡,他拉了好几次,没能拉出来。 贺南楼放好手提,转过身,见状,他把手伸过去,稍微用力地拽了一下,安全带这才被顺利扯出来。他低头,替乔安年把扣子给扣上。 乔安年自嘲道:“看来,我这车是真该换了……” 驾驶座的安全带最近总是不容易抽出来不说,车子开了这么长时间,像是发动机跟变速箱,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好用了。 “明天去看车?” “嗯?我明天是有空,不对,应该说我接下来都很空。但是,宝,你应该不行吧?明天才周四,你还需要上两天的班喔。” 乔安年幸灾乐祸地提醒他。 贺南楼:“可以请假。” 这班上的,可真够随心所欲的。 乔安年:“……你现在应该还只是在实习阶段而已吧?请假会不会影响上司对你的观感?” “不会。” 嗯? 这实习生当的,这么大牌的嘛? 乔安年把车子开出停车位。 “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就能确定,那位陶组长一定有问题?凡是都得讲究动机。他的动机是什么?只是为了赢得这一次的竞标?那他冒得的风险也太大了。” 毕竟,剽窃商业对手概念图这件事,一旦消息在圈子里传开,那 意味着对方的职业生涯基本可以说是提前走到尽头了。” 贺南楼:“我跟人事要了最近一个月内的人事升调资料,陶广和在这个项目之后,就从AI研发部的组长,升为AI研发部的技术顾问。我查过陶广和过往作品,实用有余而创新不够。今年35岁。35岁固然算不上好老,但是对于AI领域而言,实在算不上多年轻。陶广和在研发部组长这个位置,已经待了五年。 我怀疑,他自知如果这次的产品设计不够亮眼,如果真的拿他自己创作的作品,必然毫无胜算。于是铤而走险,跟聚辉的某一位达成了协议,也就有了这一次两家产品极度相似之事。” 技术顾问往上,就是经理一职。可以说,MT技术顾问这一职务,就是晋升为管理层的踏板。 动机、职务上的便利性,全部都俱全了。 只要不出意外,陶广和应该确就是那个偷了聚辉概念图的人。 … 对于小楼竟然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把一件毫无头绪的事情给调查得脉络清楚这件事,乔安年心情略复杂。 无论是找人事明确地要一个月内的员工升调资料,还是根据陶广和应在研发组长待了五年,最近升上技术顾问,而技术顾问是升上经理的跳板,从而确定他有剽窃聚辉概念图动机,都足够说明他对行政方面的敏锐度。 不得不说,乔安年是有些意外的。 他以为,除了编程跟AI,小楼对人事、行政上的事情会是白纸一张,是偏技术型的天才。 很显然,他低估了小楼。 在行政这一方面,小楼竟然也可以做得这么优秀。 至于为什么小楼一个实习生能够跟人事要到内部正式员工的升调资料,应该是布莱恩给开了后门。 以及…… 就连具体怀疑对象是谁都调查清楚了,管这叫有眉目了? 这还差哪儿啊? 也就只是差一个明确的证据了把? 乔安年在开车,不方便转过头,他余光睨着小孩儿:“你现在是怀疑你们公司的那位陶组长真的借鉴了聚辉的概念图,但是没有证据,对吗?” 贺南楼:“嗯。不过不难,黑进对方的电脑,查一下最原始的概念图记录资料,就可以。只是如果是在,很容易会被反追踪。回去后,我再去他的电脑上看一下。” 乔安年:“……” 明明是未经过人家允许,闯入人家的后花园,被小楼这语气说得,好像人家门敞开在那儿,欢迎每个路过的人去把玩、逗留似的。 “如果真的确定就是那位陶组长,那是不是只要问一下他,就能够知道,究竟是谁泄露了公司的概念图了?” 想到这里,乔安年的心跳不由地加快。 停职调查,因为不能拒绝,所以他只能接受,不代表他不想事情快一点水落石出,早日还自己一个清白。 “理论上是这样。只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陶广和真的说出聚辉当中,是谁在跟他,里应外合,前提是,他已经承认自己真的剽窃了聚辉的概念图这件事。” 而怎么爱能够让才刚刚因为招标成功,因而升上技术顾问的陶广和承认,自己真的参与了剽窃概念图,这才是最难的。 闻言,乔安年一下陷入了沉默。 他完全预料得到,陶广和必然不会轻易承认他剽窃了聚辉的概念图这件事。 他现在已经是研发部门的组长,一旦承认他剽窃了聚辉的概念图,前途尽毁不说,还很有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这种情况下,那位陶组长 只会极力否认。 除非,就像小楼说得那样,他们真的找到了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剽窃了聚辉的概念图这件事。 只有面对确凿的证据,才由不得对方抵赖。 在知道MT内部,的的确确有人剽窃了聚辉的概念图的那会儿,乔安年确实迫切地想要知道,聚辉内部到底是谁把概念图泄露给了那位陶组长。 这会儿他反而没那么急了。 因为急也没用。 调查、取证,都需要时间,何况小楼还不是警方,调查跟取证起来肯定没那么容易。 “不急,反正我也被停职了,你就慢慢来。如果能有确凿的证据最好,如果实在没有办法,那就等聚辉的调查结果出来。或许聚辉那里也会有什么新的发现也不一定。” 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就跟他现在的车速一样平稳。 贺南楼:“凭你们领导层的那点智商么?” 乔安年:“……” 嘲讽技能拉满。 不过,好爽! 第126章 辞职 回到家,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默契地没有在张倩柔面前提及,任何关于乔安年被停职查看的只言片语。 为了不让张倩柔看出破绽,第二天早上,乔安年跟平时一样起床,按时下楼。 乔安年一切如常,也因此直到张倩柔出门去上班,她也都没发现乔安年被公司停职,暂时不用去上班的事情。 到了上班的点,他还是照样把车子开出去,送小孩儿去MT,他自己则是开车着,到处走走逛逛。 看到自己感兴趣的风景或者是事物,就把车子停下来,拿出相机拍一拍。 这停职查看过的,倒真像是在度假。 在停职查看的第一天,乔安年甚至还当真在贺南楼的陪同下,去买了一辆SUV。 张倩柔问起,乔安年就给编了一个理由,说是车早就看下来了,只是最近才去提车而已。 乔安年那辆车是真的开了好些年了,张倩柔不疑有他。 等到周末过去,聚辉那边毫无消息,既没通知周一去上班,也没有告诉他调查结果,乔安年也不着急。 期间,他还接了一个摄影相关的小活—— 老人社区的志愿者想要请乔安年过去老人社区,给那里的老人们拍几组生活照片。 志愿者一开始就跟他说了,这次的活动没什么钱,他们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才冒昧给他发了私信。 乔安年爽快地就答应了。 社会发展得太快了。 人们聚焦于儿童,因为儿童是未来跟希望,聚焦于年轻人,因为年轻人是活力跟生产力,但是很少有人愿意,或者注意到,老人们的需求。 他很愿意,将镜头聚焦于老人,让更多的人们去了解那些被时光,被社会遗忘的老人们的生活。 由于老人们行动大都迟缓,拍摄进度必然么那么快。 一开始,社区的志愿者们还很担心,乔安年会不耐烦。 钱很少,一拍摄,就是好几天。 社区的志愿者们每天都在担心,乔安年会当面甩脸色,或者是当天晚上回去,就给他们发一条信息,说是档期冲突,来不了了,要不然就是病了,委婉地暗示让他们重新找人。 因为他们之前也接触过几个摄影师,都是在网上聊得好好的,觉得对方工作态度也不错,可是等真的到了社区,开始拍摄,或多或少,都有点不耐烦,还有一些干脆在第二天玩起了失踪的。 无非是觉得钱少,又没有办法获得名利。 请乔安年过来,志愿者们比之前更忐忑,毕竟这位的名气比他们先前接触的摄影师都要高很多。 他们真的是完全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结果,他们担心的事情,一样也没发生。 三天的拍摄工作很顺利地告以段落。 结束最后一天的拍摄工作。 天气很冷,风很大,大得能把人吹跑的那一种。 老人们大都怕冷,就算这样,知道今天是拍摄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他们可能就再见不到这个,这三天以来,无论给他们谁拍照片,都笑吟吟的,脾气还特别好,又健谈的帅小伙,不少老人都来到都从他们的屋里拿给他泡好的驱寒茶,暖宝宝,一次性暖手袋,还有各种水果、吃的拿给乔安年。 有些行动不便的老人,还特意托了志愿者转交。 乔安年一个人根本拿不了那么多,最后还是社区的工作人员帮他给拿到车上。 乔安年原先没打算要收老人们的礼物,后来听志愿者说,他要 是不收,老人们反而会不高兴,乔安年只得收下。 接到温泽的电话,乔安年正把老人们给他拿的水果,放到后备箱。 关上后备箱的门,乔安年一边绕回到驾驶坐,打开车门,一边接起温泽的电话,“温总——” 温泽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调查结果出来了” 这几天,因为每天都过得很充实,乔安年压根没去想停职调查的事。 现在再听温泽提起,他竟然一点也没有觉得紧张,只是有一种,该来的总归会来的平静。 乔安年上了车,在温泽开口说出结果之前,他语气平静地问道:“我想,可能不是一个好消息,对吗?” 如果是个好消息,温泽应该开头就会跟他说恭喜。 果然,电话那头的温泽沉默了片刻。温泽沉稳的声音透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结果的确不太好,但是未必就已成定局。明天上午九点,你来公司一趟。我会跟你一起,看看能不能申诉成功。” 乔安年很想说,不必了。 如果公司调查过后,还是认定他就是那个泄露概念图的人,说明,他跟聚辉的缘分只到这里。 转念一想,如果他就这样放弃申诉,背着一个商业污点,对他自己未免太过不负责任。 乔安年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好。有劳温总了。明天上午九点,我会准时到。” 乔安年的反应,比温泽预期当中要平静许多,这样一来,反而令温泽事先准备的很多安慰的或者是开导的话都没能派上用场。 最后,温泽只能微叹了口气,“明天见。” 乔安年:“嗯,明天见。” 乔安年开车去接小孩儿,路上,把温泽给他打电话的事说了,也说了这次的调查结果,很有可能不太理想。 贺南楼冷声道:“聚辉的领导层,果然都不带脑子。” 但凡乔安年不是在开车,他都要给鼓个掌。 骂得好! … 上午九点,乔安年准时抵达公司。 快一个星期没在公司露面,乔安年再一次出现在聚辉,众人看他的眼神,大都带着意外跟试探。 乔安年也不在意,根据温泽在微信里告诉他的会议地点,顶着各色的目光,去了小会议室。 他推门进去,除了温泽、谷鑫,研发部经理郝振宇,公司员工事务调查部经理,董事长董峰以及总裁温从敬竟然也都在。 乔安年心说,自己何德何能,他一个小小组长,竟然也能劳驾董事长跟总裁这两位大佬。 事务调查部经理把跟他相关的调查资料以及这次关于停职察看的结果,递给他。 乔安年打开第一页,就看见加粗的,“予以解聘”这几个字。 哪怕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乔安年也不得不承认,这四个字,依然过于刺目。 温泽:“陶组长你先看一下,看调查资料里哪一项不符的,你可以提以当场提出申诉。” 乔安年这才明白,为什么董峰跟温从敬都在。 想来他的这次申诉,要两位领导人都能点头同意,他的解聘决定才会被撤销。 乔安年尚未开口,只听郝振宇讥诮地道:“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申诉的?乔组长,我觉得你还是坦白交代比较好。至少这样,我们公司看在你之前为公司所做的贡献上,只给一个解聘的决定。要是你拒不承认,那我们就只能报警了。” 谷鑫听说公司有报警的打算,犹豫地开口道:“安年,要不,咱们诚心诚意地跟公司道个歉……” 乔安年:“我为什么要为我没有做过的事情道歉?” 温泽的眼底闪过一抹欣赏。 郝振宇冷嘲热讽地道:“这么说,乔组长是拒不承认错误了?董事长,温总,你们都听见了。我之前就说了,对这种不到黄河不落泪的人,就应该报警!” 乔安年点头:“我也同意报警。” 温从敬眉头微皱,他微带着严肃的口吻道:“乔组长,你这是又何必呢?我们公司自认为,没有报警,已经算是对你网开一面。你应该清楚,一旦报警,你面临的不再是被公司开出这么简单,很有可能会留案底。” 谷鑫也跟着劝道:“安年,我们就低个头,认个错。啊。泄露公司概念图,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公司真的起诉你,你肯定要吃官司的。” 乔安年目光直视着谷鑫,“既然学长知道,泄露公司概念图,侵害公司利益,是属于违法的事情,那么学长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呢?” 乔安年这话一出,不仅是郝振宇一脸错愕,就连董峰跟温从敬两个人也是大感意外。 “安年,你在说什么?你该不会是,要把锅都甩到我身上?说是我指使你的吧?” 谷鑫又气愤得不行,“亏我一直以来都对你这么照顾,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乔安年垂眸。 如果说,聚辉“予以解聘”的决定,最多只是让他寒心,学长谷鑫的这一番话,才真正地令他感到难过。 乔安年没有同顾鑫争辩。 他从背后取下从小孩儿那借的双肩包,从里头取了几份资料,分别递到在场的每一个人的手里。 这几份文件,都是同样的内容,是一份调查详备的资料。 从谷鑫主动约郝振宇喝酒,趁着郝振宇喝醉,从他随身携带的手提里,拷贝走了概念图资料。再到竞标成功以后,谷鑫的卡里,多了将近五十万的汇款。 所有的资料,都有附有证据—— 陶广和是个做事非常小心的人。谷鑫将聚辉的概念图“卖”给他,他固然为此支付了一笔不小的费用,但是也担心日后谷鑫会利用这个把柄,对他进行敲诈勒索,因此,关于两人的聊天记录,转账记录,他全部都存在加密的盘里。 这份详备的资料,自然是贺南楼整理,交给乔安年的。 这也意味着在接受停职调查的这几天,乔安年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真相。 他只是仍然在等,等谷鑫或许能够主动跟公司承认错误,等聚辉还他清白。 那样,这份资料也就永远不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可他到底失望了。 无论是谷鑫这个学长,还是聚辉。 谷鑫脸色惨白。 他下意识地位自己开脱,情绪微带着激动地道:“这个聊天记录是假的!是P的!转账记录也是P的!我根本不认识MT的陶广和!” 温泽仔细看过这份资料,神情错愕。 他纵然知道这件事不是乔安年做的,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他们部门的副经理,谷鑫。 温泽沉声开口:“是不是P的,技术人员鉴别一下就知道了。” 谷鑫神情慌乱,他怎么会不知道,只要找技术人员鉴别,就能知道真假,嘴里头仍然嚷嚷道:“对!去找技术人员鉴别!现在就找!技术人员肯定能够证明我的清……” 谷鑫话还没说完,啪”地一声,郝振宇把手中的文件悉数朝他脸上扔了过去。 他推开椅子,大步都走到谷鑫的面前,拎起他的衣领:“是你!竟然是你!谷 鑫!竟然是你出卖我!你老婆还是我爱人介绍给你的!前阵子你结婚,我他妈还给你包了一个大红包,你他妈,你他妈怎么,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谷鑫,你他妈不是人!” 竟然是他自己害得他们全部门的心血付诸东流,害公司失去竞标! 郝振宇现在杀人的心都有! “郝经理,你先别冲动。”温泽拉住处于盛怒之中的郝振宇。 他拉得晚了一点,谷鑫还是挨了郝振宇一拳。 温泽不得不把郝振宇拉开,郝振宇却还是大力地挣脱开,一心想要狠狠教训谷鑫,“放开我!今天我非要了结了这个王八蛋!” 以至于公司员工事务调查部经理跟温泽两个人一起联手才把人拦住,要不然,两个人非在会议室里打起来不可。 “行了。你就算把他打死,我们的竞标就不会被抢走了吗?” 温从敬开了口。 郝振宇赤红着眼睛,喘着大气,就像是一头被惹怒的公牛。 温从敬脸色难看,对郝振宇跟谷鑫两人道:“都给我坐下!温泽,你跟谷鑫换一个位置。” 温泽坐到了谷鑫跟郝振宇两人的中间。 乔安年递交上来的资料,简直是狠狠打了他们在场所有人的耳光。 从方才起,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董峰问乔安年:“这份资料里头,涉及MT的人事升迁,按理说,你是绝对不可能能够得到这么内部的资料的。你能告诉我,这份资料,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又或者,你是通过什么途径得来的吗?” 乔安年:“小楼是布莱恩的学弟,小楼在M国期间,曾经帮过布莱恩一个忙。至于聊天记录,对小楼来说,不是难事。” 乔安年没有再详说,董峰却是一下子明白了。 学弟,布莱恩又曾欠过对方人情,只不过是要一份员工人事调动的资料,加上贺南楼现在又是MT的技术顾问,这个要求对于布莱恩而言,的确小得不能再小。 至于聊天记录,对于能够成为MT总技术顾问的贺南楼而言,的确如探囊取物。 温泽趁机道:“既然证据确凿,董事长,温总,关于乔安年个人的处罚结果能撤回了吗?” 温从敬点头,应该的。 既然是他们冤枉了乔安年,理应还人家清白。 不过这件事,他肯定还要问过董峰的意见。 他侧过头,跟董峰两人低声商量了一下。 最后,由温从敬负责出面道:“经过我跟董事长两人的一致决定,既然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那么关于乔安年个人的处罚当然应该予以撤销。” 谷鑫面皮抽动,神经质地咬着手指。 对乔安年处罚的撤销,无疑间接宣告了他的“有罪。” 谷鑫余光瞥着门口。 他想要逃跑,又怕聚辉最后真的报警,那他逃跑的行为,一定会罪加一等。 谷鑫紧张地胃都痉挛成了一团,他后悔了。 他不该一时鬼迷心窍,做出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情的…… 乔安年:“多谢董事长、温总,还有温经理。辞职报告我已经拟好了,设定的上午十点,还请温经理到时候批复一下。” 谷鑫倏地朝乔安年看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乔安年的决定,温泽虽然意外,却并没有感到如何吃惊。 如果换成是他,自然也免不了会感到寒心。 乔安年的性格,看似好像一团棉絮,没什么棱角,又很好说话,但是这个的性子里有极其果 决跟刚烈的一面。 温泽沉声问道:“安年,你真的想好了吗?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才,我很希望你能够继续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共事。” 乔安年笑了笑:“温总您觉得我是一个行事冲动,又或者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吗?” 不是。 恰恰因为他很清楚,乔安年不是一个行事冲动的人,得知他要辞职,他才会极力挽留。 “为……什么?” 这话是谷鑫问的。 他颤抖着唇,眼睛猩红地瞪着乔安年。 不是已经大费周章地证明了他自己的清白了吗? 为什么还要离开聚辉? 他这份工作肯定是保不住的了,他一走,副经理的职位空缺下来,以安年的能力,完全有可能破格被升为副经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离开?! 乔安年没想到谷鑫会问他这个问题。 他沉默了片刻,认真地回答道:“我曾经以为,聚辉会是我实现梦想的地方。” 乔安年的这一句话,无疑等于又是一记耳光,扇在董峰跟温从敬这两位创始人的身上。 董峰:“这次是我们聚辉对不起你。但是我个人以为,年轻人行事,不应该太计较得失。职场上受点误会跟委屈,总归是在所难免。” 乔安年唇角勾起:“您说得对,但是我不认为,一家在员工蒙受冤枉,不但没能还他清白,最后还做出开除决定的公司,值得我委曲求全。公司有选择员工的权力,员工也有选择公司的权力,董事长,您说是不是?” 反正也不在这干了,乔安年自然怼个痛快。 董峰一噎。 温从敬松了口气,亏得刚才他没说话。 要不然,老脸挂不住的人,很有可能会是他。 温泽既欣赏地凝视着乔安年。 乔安年并没有注意到温泽的眼神,他望着谷鑫,“学长,我刚才回答了你,我辞职的原因,能请你回答一下我,为什么你要那么做吗?” 谷鑫咬着牙,他瞪着温泽跟乔安年两人:“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黄经理另谋他就,我本来以为我这个副经理能够顺利升上经理,结果,空降了温泽。温泽进公司以后,处处都对你另眼相看,不要告诉你感觉不到。如果我不在这个时候采取一点行动,副经理的位置,迟早只会是你的!” 谷鑫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安年手里只是有他跟陶广账户往来以及聊天记录而已,只要他咬死了,记录是假的,公司又能拿他怎么样! 可他这么一嚷嚷,无疑等于自爆。 反正说都说了,说出去的话,也不可能收得回来。 谷鑫也就破罐子破摔,他继续道:“我从刚毕业就进这家公司,你才进这家公司多久?温泽在分公司干了很多年了,他压在我上头,我认。可是,只要一想到有一天,我得叫你经理,我不甘心!” 所以,他联系上了MT的陶广和。陶广和是他在一次项目当中认识的。因为他们两个人都爱好钓鱼,所以经常约出去一起钓鱼。 一起钓鱼的次数多了,话题渐渐打开,才发现,他们两个人有很多共通之处。 他们两个人,都面临着人到中年,职场跟生活压力空前,可是职场就是没办法再进一步。 他无意间透露出他在公司的困境——上面有空降经理压着, 陶广和就建议他,可以跳槽来MT,跟着他干。 并且表示,他最近在跟一个竞标项目,要是成了,他就会成为技术顾问,到时候迟早会成为研 发经理,安排他进MT,绝对没有问题。 谷鑫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以他的水平,走常规渠道是肯定进不去MT的。 在聚辉不得志,加上MT无论是公司名气,还是福利待遇,确实要比聚辉好,谷鑫就萌生了跳槽的欲望。 可是人家陶广和也不会平白帮他。 在陶广和暗示他偷公司的概念图时,他不是没有犹豫过,可是,当他看见温泽一次又一次地把重大项目都交给安年后,他意识到,自己在聚辉,可能一辈子也就是一个副经理。 所以他最终还是决定跟陶广和合作。 这也,既能够从陶广和那里赚一笔外快,日后还能让陶广和欠他一笔人情,万一在聚辉真的没能混出头,就了个去MT,加上,还可以嫁祸乔安年,简直是一石三鸟。 诱惑太大,他对乔安年的嫉妒心太强…… “安年,知道吗?自从你进公司以来,你给我的威胁感太强了。你的存在,总是让我有一种,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没有用,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早早把我甩到后头去的挫败感。” 乔安年陷入沉默。 从他刚进公司,谷鑫就对他很照顾。 他能感觉出来,一开始谷鑫是真心对他好。 可是那些照顾善意,最终没能抵挡得了一颗贪慕名利的,嫉妒的心。 许久,乔安年道:“我知道了。” 乔安年站起身,微鞠了个躬:“感谢这段时间各位的照顾,有缘再会。” 背上自己的背包,转身离开。 “安年——” 乔安年的身后,传来谷鑫沙哑的,微带哽咽的声音,“对不起,安年。真的对不起。” “混蛋!你他妈嫉妒乔安年,又想跳槽去MT,你冲着乔安年去就好了啊!你他妈为什么要偷我的概念图!你为什么要害我!你为什么要害我!谷鑫!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你的概念图?那份概念图明明一开始是我的创意!是我们两个闲聊的时候,我灵光乍现的灵感。你偷了我的创意,拿去做概念图。我是小人,郝振宇,你又算什么东西?” “你他妈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乔安年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没有再回头。 … 贺南楼坐在车内,后视镜瞥见乔安年的从公司出来的身影。 贺南楼下了车,“事情都解决了?” 乔安年笑了笑,“嗯,顺利解决。” 贺南楼走上前,一只手在乔安年的脑袋上拍了拍,“别难过。” 资料是贺南楼一手查的,他自然知道,谷鑫在这件事当中扮演的角色,对乔安年来说会是一个多大的打击。 乔安年太看中感情。 别人回他三分好,他就恨不得,把剩余七分加上那三分,统统回报回去。 乔安年哭笑不得。 他仰起脸,故意逗他,“怎么办?我现在还是好难过?”想知道小楼还有什么别的花样。 “要亲亲吗?” 乔安年一愣,“啊?” 贺南楼低头,在乔安年的唇角亲了一口,“亲亲,不难过了。” 第127章 低哑 温泽追出公司大楼。 倏地,他脚步一顿。 他错愕地看着不远处,亲吻的两个人。 像是有所察觉,贺南楼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青年的目光很冷,像是一只被人误闯了领地的雄师,冷漠中带着锐利的锋芒。 在这一瞬间,温泽终于明白,那些在他眼里看起来略显越界的行为,竟真的不是他多心。 他十分确定,在他们成功拿下福源那起项目,他请乔安年以及他的组员吃饭的那一次,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个人尽管形状亲密,当时两人并没有任何暧昧。 至少乔安年对这位异父异母的弟弟,真的只是当一个弟弟在照顾。 是乔安年被停职调查的这几天,两人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突破吗? 刚刚在会议室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内心有一股强大的冲动,没有多想,找了个借口离开,追了出来。 他以为这已经算是自己这辈子做得最冲动的事情之一。 到底是迟了一步,是么? … 科技园一到冬天,就刮妖风。 天气那么冷,一杯温热的咖啡握在手里,从开着中央空调的室内走出,不过一会儿功夫,就能变冷。 就是在这种天气里,刚才那一瞬间,乔安年竟然清楚地感觉到,落在他唇角的温度。 而且,竟然没有被风一吹,就褪去了温度。 忍住上手去摸唇角的冲动,乔安年有点懵:“宝,你刚刚,在干嘛?” 贺南楼:“安慰你。” 乔安年:“……” 他就知道! 看来,“只能跟恋人一起做的事”系列课堂,还是得继续上下去。 察觉到小孩儿的眼神,乔安年转过身,看见了不远处的温泽。 乔安年耳朵一热。 温泽在这里站多久了? 刚才小楼孩子气的举动,温泽不会都看见了吧? 这事儿实在也不好解释,何况跟温泽也解释不着。 乔安年笑着跟温泽打招呼,“温总,您找我有事?” 温泽所有的心绪,在乔安年看过来的那一刻,已经全部都收拾了个干净。 他走上前,语气恳切:“辞职的事,我还是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乔安年大可以说一句场面上的话,比如“好的,温总,我会再考虑看看”—— 遵守着成年人的社交原则,不把话说死,凡事留有余地。 乔安年不想那么做。 乔安年歉然地道:“抱歉,温总。” 辞职他是经过三思熟虑的。 温泽丝毫没有掩饰眼底的遗憾,只是他仍然维持着他始终的风度,他朝乔安年伸出手,“那么,再会。做不成同事,希望日后能有机会做朋友。” 乔安年笑着伸手回握:“好,再会。” … 上了车,乔安年的手被握住。 贺南楼低着头,在用车上的湿纸巾,给他擦手。 乔安年纳闷,他刚才手好像也没碰了别的什么脏东西吧? 小楼所有的行为都非常地有原则性跟规律性,比如上床前一定要擦干净身体还有头发,不能湿漉漉地就上床。出去玩,地上绝对不会坐。如果要坐,必须得坐在椅子上,椅子上还不能有灰尘,有灰尘一定要擦干净。 吃饭跟吃东西前一定要洗手。 所 以,小楼不太可能无缘无故,上了车就要给他擦手。 他的这一行为背后,肯定有原因。 乔安年仔细回想了下。 如果硬要说,他这次上车前跟平时有什么两样的话…… 该不会是…… 不,至于吧? 乔安年试探性地问道:“小楼,你是因为刚才我跟温泽握了下手,所以你才给我擦纸巾?” 贺南楼没说话。 乔安年想起这几天他给社区的老人们拍照片,听社区的志愿者小姑娘们吐槽,说是现在的短视频害人不浅。 其中一个志愿者跟其他的志愿者们抱怨,说是她的妹妹今年才上高中,每个周末都沉迷于刷短视频。 尤其是特别喜欢那种霸总桥段,比如一对情侣在电影院,或者是地铁里,遇见有陌生女生向她的男朋友求助开瓶盖,这个时候男朋友会冷酷地拒绝,表示我自己给我的女朋友开瓶盖。 如果跟男朋友逛街,路上碰见异性朋友,出于社交礼仪,握了下手,男朋友就要用纸巾给女朋友擦手,表示消毒。 这种在里都尬出天际,会被喷的程度,竟然有很多的受众,有不少年龄尚浅的小姑娘会觉得好苏,还有个别什么男友力MAX之类的视频。 志愿者吐槽,她妹妹看多了短视频,对爱情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最令她无法理解的是,还有一堆人留言,力证她们的男朋友对她们有多在乎,比如裙子不可以穿得太短,衣服不可以穿得太透。 这根本不是在乎,是一种变态的占有跟驯服。 乔安年当然不认为,小楼给自己擦手,带着驯服的目的,他也没有觉得小楼这一霸总行为的背后有多可笑或者是多尴尬。 他更多地倾向于,小楼只是不知道亲密关系的界限在这里。 “小楼,人是群居动物。人类创造了社会,每个人从出生到死亡,都活在由每个人参与创造的社会里。除了一出生就认识的带有血缘关系的亲属之外,在成长过程当中,我们会结交很多的同学、朋友,同事,当然,还有恋人,以及最后跟自己共度一生的爱人。这些都很正常。 温泽是我的上司,我辞职,他跟我握手再会,这属于一种非常正常的社交礼仪。不存在,我跟他握个手,我的手就不干净了,或者我跟他进行礼节性的拥抱,你就不舒服。 我跟你说过的,如果真的在乎一个人,不是要给他打造一个笼子,而是要让那个人,能够去到他去到更广阔的天空。恋人之间是这样,家人之间,也是这样。无论是家人、朋友还是恋人,如果对对方的在乎,演变成一种过度的独占,对双方都不是好事。我说了这么多,你能……明白吗?” 左手擦完了,贺南楼继续擦右手 一根一根擦拭的那种擦法。 小孩儿依然没有说话。 乔安年也没催,等着小孩儿自己去想通。 小楼那么聪明,肯定理解他的意思。 两只手终于擦完。 贺南楼握住乔安年的一只手,放在手里把玩,“如果是一个庄园呢?类似于科技园。里面很大,你不需要出去,里面所有的生活设施,应有尽有。如果你想要见谁,可以随时找他们过来。” 乔安年:“???” 这就是个假设,还是试探啊? 该不会是,小楼对感情的理解就是,喜欢一个人,就要把他关起来,搞那种古早的霸道总裁强制爱吧? 所以现在试探性地问他,想要知道一般人对这类强制爱的接受程度? 唔,按照小 说里小楼的偏执人设…… 他怎么觉着,还真有这种可能呢? 乔安年认真地回答道:“就是笼子大小,有什么区别吗?每个人都是独立跟自由的,谁也没有权利将另一个人当成自己的独占物豢养起来。” 贺南楼右手的五根手指,没入乔安年的手指,掌心贴着掌心,十指交握,敛目道:“我知道了。” 乔安年看着两人十指交握的手,想要出声提醒小孩儿,像是这种十指相扣的亲密举动,一般只有恋人之间才会这么做。 想了想,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刚刚他输出了那么一大堆观点,小楼能把他的话听进去,已经很难得了。 这种亲昵的小动作,还是等到以后,慢慢去纠正吧…… … 同一天,聚辉公开了关于AI医疗竞标概念图被外泄的调查报告。 郝振宇因为对资料保管不力,导致资料外泄,被降职处理。从原来的研发部经理岗位,调到销售部,担任销售部副经理一职。 谷鑫则因为窃取公司机密资料,导致公司蒙受巨大损失,被开除现任职位,并且按照要求,需要赔偿公司上百万的经济损失。 谷鑫拿不出上百万,聚辉已经决定对他起诉。 总之,谷鑫的前程算是彻底毁了。 最值得一提的是,聚辉同样也宣布了对乔安年停职调查的撤销,并且在通知栏里,郑重、单独地贴了一份,对于乔安年的公开致歉,以及表达了对他决定辞职的这一决定,公司觉得非常地惋惜。 同时,也将致歉函以电子文档的形式,发了一份到乔安年的邮箱里。 聚辉领导层当然不会主动打脸自己,据说,致歉信是温泽据理力争,最后公司才出了这么一份值钱信。 以上这些消息,都是乔安年听林昭他们在群里说的。 他们有一个工作群,里头包括乔安年在内,一共也只有他们组员四个人,温泽跟谷鑫都不在里头。 何贤骏:“聚辉不做人!谷经理做得也不地道。但是,老大,你回来吧!!我们不能没有你!!” 林昭:“说好的只是停职调查呢?怎么就变成辞职了啊啊啊啊。” 彭雨萱:“乔组长,真的不可以再回来吗?” 乔安年在群里,跟大家说了一声抱歉。 乔安年:“决定下得确实有点仓促,但是的确也不是临时起意,是经过慎重之后的决定。以后有机会,还是可以一起约吃饭呀。” 林昭:“呜呜呜。我不想只是一起约吃饭呀,我还想天天跟老大一起吃午餐、晚餐的。” 何贤骏:“老大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彭雨萱:“乔组长,您会……去MT上班吗?” 去MT吗? 乔安年之前之所以选择聚辉,是因为在AI医疗领域,聚辉的确属于翘数。 相比之下,MT在AI医疗领域只能算是刚起步。 但是那是一年多前的情况了,现在MT在AI医疗领域的进步也挺明显的,尤其是他上一次看新闻,听说MT未来会加大对AI医疗方面的投入。 加上,小楼现在也在MT。 如果是小楼的话,他会带领MT在AI医疗领域进行革命性的变革吧? 乔安年心里还是挺期待能够跟小楼一起合作的。 他很期待,亲眼见证乃至陪着小楼成为AI界领军人物的那一天。 只是这些,应该都会是年后才开始的计划了。 乔安年如实 地道:“还没想好,这不是快过年了吗?计划就是先过一个快乐年吧。” 林昭:“去!老大,如果有机会就去!让聚辉的领导层后悔去吧!” 何贤骏:“就是!老大,我也支持你去!” 彭雨萱:“我听我一个学姐说,MT未来计划也将大力发展在AI医疗创新以及研发上的投入。组长,如果你真的去MT的话,也许,我们还会在某一个项目上见到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曾经你们对我爱答不理,组长,以后你要让聚辉对你高攀不起!” 乔安年笑了,“好,我努力呀!” 结束跟组员们的谈话,乔安年想了想,给温泽发了一条信息。 乔安年:“致歉信的事,谢谢您。” 他是一个已经递交了辞职信的员工,按照常规,公司是不会再向他格外发一封致歉函的。 乔安年发出去以后,本来以为不会那么快就被回复,没想到对方回复得挺快。 温泽:“这也只是我唯一能够为你争取的事情。” 乔安年:“已经很感激了。” 温泽:“另外,我向公司争取了你的年终奖。作为对你名誉损失的补偿,今年你的年终奖将会在项目提成上多加一倍,年终时跟你的工资一起打到你的工资卡上。到时候,你记得查看一下。” 乔安年:“!!!” 还有这种好事! 乔安年不得不再一次在心底感叹,温泽实在是一位很好的上司。 乔安年再次向对方表达了感谢。 … “叩叩——” 听见敲门声,靠着床背,低头在发信息的乔安年抬起头。 门外,传来张倩柔的声音:“年年,你睡了吗?妈妈方便进来吗?” “还没,妈,您进来吧。” 乔安年把手机放在床上,下了床。 张倩柔手里端着两杯牛奶。 房间里,只有乔安年一个人。 张倩柔把两杯牛奶给放在桌上,她看着乔安年,关心地问道;“这都多少天了?你都还没把小楼给哄好呢?“ 贺南楼晚上不再睡在乔安年房间里的事,张倩柔没几天就发现了。 一开始,他以为是两个孩子闹别扭,用不着几天,肯定会和好。 哪曾想,小一个月时间过去了,小楼每天晚上都还睡他自己房间里。 主要是两个孩子白天也照常互动,不知道两人这一回,两人又是在闹什么。 乔安年比贺南楼大,在张倩柔的认知里,自然是乔安年这个当哥哥的,哄着弟弟多一点。 不过因为两个孩子还正常互动,张倩柔之前也就没问。 乔安年:“害,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么。再说,我这床就一米八,其实睡两个人,也挺挤的。” “也是。”张倩柔点点头,让乔安年把奶给喝了,提醒他等会儿不要忘了给小楼端过去。 乔安年走过去,杯子端手里,把奶给喝了。 张倩柔待在房间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叮嘱他记得喝牛奶,或者看着他把牛奶喝了就离开。 乔安年心思多通透啊,他把杯子给放下,出声问道:“妈,您是有话要跟我说?” 张倩柔双手放在膝上,在床边坐了下来,面上微带着犹豫,最后,还是开口道: “妈是想问您,这个周末有时间吗?妈看中了一套房子,是精装修,地段,小区户型都挺好的。如果你也喜欢的话,妈想把定金给付了,年后我们可以搬出去。” 要买房的事,说了挺长时间的了。 本来说好,年底一定要把房子给看下来,这样能赶上年后搬,乔安年之前工作忙,一直没能抽得出时间。 他没想到,张倩柔一个人去看了房。 乔安年没出上什么力,这会儿张倩柔让他陪着一起看房,他自然不会有什么不乐意。 再说,他现在可是一个无业游民,哪天都有时间。 乔安年一口应下:“这周末我有时间,我陪您一起去。” 张倩柔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母子这么些年,默契总归还是有点的。 乔安年稍微一猜,就猜到了张倩柔的心思,“妈,您是不是想让我试着说服小楼,让他也跟着我们一起去啊?” 张倩柔神情期待地问道:“年年,你觉着,小楼会愿意跟咱们一块去么? 在张倩柔的心里,早就把贺南楼当成自己的半个儿子。 她跟年年要搬出去,就不能不为小楼留一个房间。 最好是,小楼也跟他们一起去看房,那样才有参与感。 “不知道。等会儿我试着问问看?” “好”,张倩柔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道:“要是小楼不愿意,你也千万别勉强他,知道吗?” 乔安年:“嗯,我知道的。” 张倩柔这才起身:“那你跟小楼好好谈谈,妈先去睡了。你们两个人也都不要太晚睡。” … 张倩柔出去了。 乔安年心里头想着白天小孩儿亲他嘴角的事,临出门,想了想,还是把房间里的手提也一块带上了。 “宝,你睡了吗?” “宝?” 乔安年一只手抱着手提,一只手端着牛奶,就没能腾得出手,只能在外头喊。 喊了几声,房间内也没人回答。 乔安年出门前,看过手机上的时间,九点不到。 难道小楼今天已经睡了? 乔安年只好先把手提给先放地上,推门进去。 房间的灯是亮着的,小楼没在房间里。 乔安年把牛奶给放电脑桌上,又去门口拿了放在地上的手提,关上房门。 洗手间的门没关,里头有光透出。 乔安年把手提放床上,朝洗手间走去。 他推开洗手间的门,“贺小楼,我刚才叫你,你怎么不应——” 几乎在推开门的瞬间,乔安年就意识到,自己开门的时机不合适。 不是普通的不对,是特别地……不合适。 “对不起啊,你继续——” 乔安年把洗手间的门关上。 心说,孩子是真的长大了…… … 乔安乔坐在床尾,伸长着双腿,一只手的掌心撑在床上,另一只手横在眼睛上,失笑着摇头。 他是怎么活到这个岁数了,做事还这么莽的? 他怎么就没想过,小楼人在屋里,没回他,是因为不方便呢? 其实,乔安年刚刚也只是瞥了一眼,意识到自己出现的时机特别不退,他就给退出来了。 洗手间里都是水汽,他就只能依稀瞧见一个轮廓。 倒是小楼看过来时,一双眼睛特别黑,特别沉,漂亮得不可思议。 希望小楼不要被他影响到才好。 长时间维持着一个姿势,撑着床的那一只手有点酸。 他收回手,换了另一只手撑 着。 浴室门的门打开,贺南楼擦着头发,从里面走出,“有事?” 乔安年笑容促狭:“宝,你这时长,可以啊。” 乔安年没带手机过来,不过他估算着时间肯定不短,要不然他的手不会这么酸。 贺南楼的视线落在乔安年唇边的笑意,眼底幽深如深海的夜。 “你怎么头发没吹一吹就出来了?我去给你拿吹风机。你先去把桌上的奶喝了,不过可能凉了,要不,我先去楼下给你热一下?” 乔安年下了床,本来要去拿吹风机的他,端起牛奶,打算把奶给小孩儿热一下。 “不用。” 贺南楼一只手扣住乔安年纤细的手腕,把奶给喝了。 “这么渴呢?喝这么急。” 乔安年抽了桌上的纸巾,让小孩儿自己把嘴擦一下,他去拿抽风机。 乔安年去了浴室。 浴室是相对密闭的空间,哪怕开了排扇,气味也是没那么容易一下就散去的。 乔安年没多待,拿了吹风机就出来了。 “过来,你坐椅子上吧。我给你吹。” 知道小孩儿不喜欢把床弄得湿哒哒的,乔安年手里拿着电风扇,还推了贺南楼的电脑椅到床边。 贺南楼走过去。 人工体学的电脑椅,椅背很长,乔安年站在后头吹不方便,他于是站在孩儿的跟前,给吹头发。 椅子有点高,贺南楼身高也高,乔安年拿着电风吹的手不得不稍微举高一点。 乔安年晚上洗过澡,身上只穿着薄款的开襟春秋睡衣。 随着他吹头发的动作,睡衣的衣摆时不时地往上掀,露出纤细、白皙的腰身。 贺南楼眸光很沉。 “好啦!搞定!” 电风吹的声音停止,乔安年的手在小孩儿脑袋上拨弄了几下,笑着道:“你自己摸摸看,是不是干——” 腰身忽然被抱住。 乔安年调侃道:“哇!这么感动呢?” 贺南楼把脸埋在乔安年的腹部。 隔着棉质的睡衣布料,唇瓣贴在温凉的纽扣上,若有似无地摩挲着腹部的肌肤,声线低哑:“嗯。” 第128章 炙热 “宝,跟你说件事呗。” 乔安年把电风吹给放边上床头,抬手在小孩儿的脑袋上揉了揉。 贺南楼的脸贴在乔安年的腹部,双手搂着他的腰,没有松开。 乔安年调侃道:“宝,我怎么觉着,你越大越粘人了?” 抱着他腰身的人,仰起脸,双眸微抬:“不好?” 乔安年一直很喜欢贺南楼的眼睛,这会儿见他这么望过来,眼睛黑亮,瞳仁里像是流淌着波痕,深不见底。 太好看了。 “怎么会? 乔安年笑着回了一句,低头在小孩儿的眼皮上亲了一下,语气轻快地道:“周末我跟我妈打算一起去看房,一起去呗?顺便你也看看你的房……” “我把房子从贺惟深手里买下来了。” 乔安年话还没说完,听见小孩儿的话,吃了一惊,“真的假的?这事我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说过。” “你什么时候……” 乔安年忽然反应过来,小楼刚回国,他去接机的那天,回家路上他提起他打算给他妈还有他自己买房,打算搬出去的事情。 那会儿小楼的确提过,他可以从贺惟深手里把这栋房给买下来,当时他还笑着问小楼,他手里头那点压岁钱哪里够…… 乔安年在床边坐下,顺便把小孩儿的椅子也给转了个圈,两人好面对面。 “你真把这栋别墅从你爸手里买下来了?怎么买的?口头协定,还是签合同了?” “书桌左边的第一个抽屉。” 贺南楼这话听着没头没尾,乔安年却是马上就明白了,他的眼睛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孩儿:“你真合同都签了啊?” 贺南楼淡声道:“自己看。” 乔安年立马起身朝书桌走去,打开左边的第一个抽屉。 小楼的东西都收拾得很齐整,乔安年一打开抽屉,稍微翻了翻,就看见了购房合同。 乔安年拿着购房合同转过身,向小孩儿确认:“是这一本么?” “嗯。你可以打开看看。” 乔安年:“……” 他是要打开看看没错,但是,这种云淡风轻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想他第一次拿到自己的购房合同的时候,眼睛都没出息地红了。 乔安年翻开购房合同,竟然真的有贺惟深的签名,买方那一栏也的确是小楼的名字没错。 乔安年到现在都有一点不真实感。 这房子,真从贺惟深那里买过来了? 乔安年把购房合同给放回去。 他合上抽屉,重新坐回到床边,到这会儿还是不太有真实感,他怎么觉着,这事这么梦幻呢! “你怎么跟你爸说的?他当时怎么个反应?你跟他说,你要买这房子,他就同意了?没问你为什么要买这房子?” “他说,他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开口要他的东西。” 乔安年:“……” 这种分分钟把天聊死的本事,确实是贺惟深的风格了。 乔安年犹豫了下,问道:“那你当时,怎么回的?” 贺南楼语气冷漠:“我问他是不是年纪大了,理解能力衰退,还是听力出现了问题。我没有跟他要房,我是在跟他买房。” 乔安年:“……” 这父子两人,还真是,嗯,半斤八两。 乔安年还是挺困惑的:“贺惟深不缺钱吧?你说要买 ,他很干脆地就答应了吗?” “他说他可以送给我,他不缺这一套房。” 乔安年默了默,但凡他不是知道贺惟深那人的尿性,如果只是听着最后一句,还真有可能会被感动到。 “你爸在金钱上,对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大方。” 贺惟深也就这一个优点了,这爸爸当得没什么存在感,好歹出手还算大方,吃的,穿的,从来也不会短着小楼。 乔安年到现在都觉得,像是贺惟深这种浪子,就不应该走进婚姻,不应该生孩子。乔安年纳闷,“那你怎么后面还是花钱了?” 乔安年看过合同,上面的零他没细数,反正是他几辈子也攒不起的天文数字。 贺南楼语气冷漠:“银货两讫,互不相欠。” 一旦接受馈赠,在情感上就难免会有牵扯。 他没那么蠢。 乔安年点头,“这一点我倒是同意。” 金钱交易,有时候的确是最纯粹的关系。 不过…… 乔安年盯着小孩儿:“我看了合同,后头跟着好几个零。宝,你哪来那么多的钱?” 贺南楼:“MT有我的股份。” 贺南楼之前一直没告诉乔安年自己是MT创始人,一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二是时机暂时也不成熟。 相识多年,对乔安年的脾气,贺南楼自然再清楚不过。 这人脾气很好,只要不触着他的逆鳞,轻易不会发火,尤其是对他。 唯独,不喜欢欺瞒 所以,他是MT创始人这件事,他打算一点点透露给乔安年。 乔安年“!!!” “什么时候的事?!!是你在M国的时候?” “嗯。” 乔安年:“……” 心情复杂。 明明小孩儿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小楼的成长,还是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期。 比如从贺惟深手里买下了这栋别墅的事情,再比如,小楼竟然是MT股东这件事情。 乔安年幽幽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没有?” 贺南楼:“有。” … “找个时间,一起去公证下,把这套房子办理赠与手续。” 乔安年还在等着那个“有”字以后的下文,哪知道人就没有要“展开”说的意思。 听说小孩儿要把这房子送他,乔安年哭笑不得,“宝,你以后的另一半知道你这么大方吗?以后你不谈恋爱,不结婚了啊?” 贺南楼:“这套房子给你,婚房另买。” 乔安年竖起大拇指:“豪横!” 贺南楼以为乔安年这是接受的意思,只听乔安年话锋一转,“房子你还是自己留着,太贵重了,我也不能要。” 贺南楼微沉了脸色。 在小孩儿开口之前,乔安年道:“房子还是得买。郭医生跟我妈正式提出交往的请求了。我妈总不可能跟我们住一起。她肯定还是要买房的。我的可以缓缓,暂时在这继续住着问题也不大。” 等房子买下,她妈从这里搬出去,应该就会正式跟郭医生交往。 至于他的房子,小楼既然已经买下这栋房子,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急,等以后小楼有了对象,他再搬出去也不迟。 要不然像是之前计划得那样,他跟他妈两个人一起搬出去,留小楼一个人天天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孩子的确太可怜。 再一个 ,他也不放心留小楼一个人住。 贺南楼看着他:“如果张姨一定要你跟他一起搬出去了呢?” 乔安年笑了:“哈哈。我妈那性格你还不知道么?她性格软,就不会强行要求人做什么事情。再一个,本来从一开始我的打算就是我跟她两个人,各自买一套房。逢年过节再去串个门子什么的。她跟郭医生两个人二人世界,我住进去算怎么回事?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啊?周末要一块去看房么? 我妈给我跟你都留了房间。以后过年什么的,可以一起住一个晚上。” “嗯。” 乔安年挺意外,没想到小孩儿答应得挺爽快。 他笑着道:“那成,我去看看我妈睡了没有,要是还没睡,那我现在就去告诉她,你同意陪她一起看房的事了。早点告诉她,这样她晚上估计就能睡得踏实了。对了,你可以在房间里,看一看这个——” 乔安年站起身,他把手提给小孩儿打开,又搬了懒人桌到床上,把手提放上去,对小孩儿道:“把那个接吻名场面TOP10看一看啊,历史观看记录里有,你点开一下。我先去下我妈那。” 乔安年出去了。 贺南楼视线落在手提上,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贺南楼没有点开历史观看记录。 所谓接吻名场面,他都已经看过。 … 周末,乔安年拉上贺南楼,陪着张倩柔一快去看房。 张倩柔看中的是一套三室两厅的精装修,120平,不算特别大,但是对于日后大部分时间只住张倩柔一个人来说,空间足够用。 何况,江城市中心地界,房子寸土寸金。 最重要的是,距离她现在上班的医院比较近,通勤只要二十来分钟就可以。 距离医院进,那样日后把两位老人接过来住,也方便。 张倩柔唯一有些犹豫的是这套房子距离市中心近,距离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上班的科技园就有点远。 后来,在乔安年的一再劝说下,张倩柔才终于下定决心。 房子买的全款,张倩柔付了一点,乔安年出了大头。不是他不愿意出全部,是他这些年的存款,真不足以全款在江城买一套房。 张倩柔哪里肯,说好的,她来付首付,这房子以后她肯定是要留给年年的,等年年结婚,她再地方搬出去,租房或者是存钱买个小户。 乔安年之所以会想要全款买房,还是他前段时间去老人社区时所产生的想法。 江城房价居高不下,二三十年的贷款,真的完全掏空了好些老人的养老金。很多老人明明可以在退休后过得轻松一点,为了给子女还房贷,反而在年老的时候依然只能省吃俭用。 当时,乔安年就决定,如果能全款买房,就全款买房,让他妈下半辈子无忧。 至于他买房的钱,以后再存就是了。 “妈,反正您的房子,最后不也都是我的么?不说您跟郭医生以后会怎么样,反正这房子,日后就是您的底气。至少,人家不会说,您跟郭医生在一起,是为了图他房子,对吧?女人哪能没房啊。” 张倩柔还是不肯,后面乔安年又给了张父、张母打电话。 这么多年,张倩柔的终身大事,一直是两位老人的心病。 尽管让外孙出钱,两位老人也舍不得,可这些年,女儿给他们的钱,他们可都还存着呢,房子先买,日后要是年年要是买房,他们再把钱拿出来。 在张父、张母两人轮番说服下,张倩柔最后才勉强同意。 房子总算是买下 来了。 在乔安年的建议下,张倩柔主动联系了贺惟深。 他们两个人这么多年也没有扯证,也不存在财产分割这一说。两个人分得很顺利,没有财务上的纠葛。 当初张倩柔是房子还没看下,加上想着就算是看下房子,也要装修,装修过后,还得再放上一段时间,因此计划年后再搬出去。 结果现在买房比预期要顺利。 房子顺利交付,她再在这儿住下去,就多少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在家里两位老人的建议下,打算年前就跟乔安年两人一起搬出去,到时候过年,把小楼也一块接过去。 张倩柔是在搬家前夕,才知道,这栋别墅已经被贺南楼给买下,以及乔安年打算陪着贺南楼,继续住在这里,等过年过节,两个人再一起去看她。 张倩柔自然错愕,考虑到两个孩子从小一块长大,俨然比跟她这个母亲关系还要亲密,尽管不是十分赞成,到底还是同意了。 张倩柔搬家那天,乔安年带着贺南楼一块,给她暖房。 张倩柔暂时还没答应那位郭医生的追求,不过暖房那天,也请了对方过来,还请了医院其他的同事。 乔安年跟郭医生之前就见过面,这一回算是正式认识。 饭桌上,当着亲朋的面,那位郭医生主动给乔安年还有贺南楼两人碰了碰杯,请他们放心,把张倩柔交给她。她一定会一辈子待她好。 一般只有晚辈给长辈敬酒,年幼的给年长的敬酒,这位郭医生算是非常有心。 何况,他不是敬乔安年一个人,竟然连贺南楼都考虑到了。 场面一时温馨,张倩柔更是微微红了眼眶。 … 乔安年平时见甲方,少不得喝酒应酬。 不过他喝得不多,因此酒量一直也没什么长进。 几杯啤酒下肚,他脸上就有点烧。 乔安年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冷水泼在脸上,冰冰凉凉,乔安年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他今天可太高兴了。 终于有人照顾妈妈,晚上小楼的表现也超级好,谁给敬酒,他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虽然,喝的是橙汁跟椰奶。 是他不让小楼喝酒。 小楼以前没碰过酒,这种场合,一旦开了头,后头就不好拒绝。 没有喝过酒的人一次性喝太多酒,肯定得难受。 酒这东西,能少喝,还是少喝得好。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 以为是他妈的朋友要进来上洗手间,乔安年拿过一次性毛巾,在脸上擦了下,准备出去。 听见洗手间的门落锁的声音,乔安年放下挡住脸的一次性毛巾,看见来人,笑了,“你不是喝的饮料么?怎么,怎么不能蓄水呢?” 说着,目光带着揶揄,往下扫了眼小孩儿的腰往下的那点地方。 贺南楼沉声道:“进来看看你。” 乔安年唇角弯起:“放心,才三杯而已,我还不至于醉。” 贺南楼走上前,将眼前眉眼含笑的人揽进怀里。 “乔安年,你还有我。” 乔安年攥着一次性毛巾的手指尖微微用力。 许久,他两只手,用力地抱住少年的腰身,将脸埋在贺南楼的胸口。 … 新房要暖房。 乔安年身为儿子,肯定要帮着一起暖房。 其他宾客,包括郭医生都已经回去了,贺南楼陪着乔安年 一起留了下来。 张倩柔晚上也喝了点酒,乔安年让小孩儿给他搭把手,扶他妈回主卧休息。 张倩柔今天晚上还是喝了不少,不过不至于喝醉。 张倩柔坐在沙发上,朝两个孩子摆了摆手,“妈妈没事,就是很长时间没喝这么多酒了,有点晕。坐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就好。妈妈自己能照顾自己。倒是你你跟小楼两个人,时间不早了,你们两个人赶紧去休息。洗漱用品我都给你们买好了,就是你们在家经常用的那个牌子,床被四件套也都是新的,睡衣这些次卧里也都有。噢,对了,网也都给你们装好了。密码就是咱们的房号。” “我知道了。” 乔安年不放心:“您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张倩柔朝乔安年点点头,笑着道:“放心。” 乔安年只好带小孩儿回次卧休息。 一共有两个次卧,两个次卧挨着,都有独立的卫生间。 张倩柔是真正得做到了一碗水端平,两个房间无论是面积,还是格局,都差不多。就连两个次卧房间的电脑桌、椅子以及手提是一个牌子,一个型号的。夸张的是,就连懒人桌,也是同一个尺寸,同一个型号。 乔安年征求小孩儿意见:“宝,你要睡哪个房间?” 贺南楼选了飘窗的那一间,乔安年自然也就去隔壁的那一间。 洗完澡,乔安年还特意打开房间的门,朝客厅看了看,张倩柔已经没坐在沙发上。 乔安年隐隐听见,有谈话声,从主卧传出。 听着谈话内容,应该是那位郭医生打来的,因为他妈说话的语气,跟平时会有些不太一样,带了点,恋爱当中的人才会有的羞涩。 这么多年,在乔安年的心里,他早就把张倩柔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妈妈。 为了他,张倩柔牺牲了太多。 她终于能走出这一步,他比谁都高兴。 … 乔安年没回自己房间。 他洗了个澡后,酒完全醒了,这会儿精神着呢,躺床上估计也睡不着。 乔安年敲了敲小孩儿房间的门,拧开房门,“宝,睡了吗?” 房间里,贺南楼靠着床背,床上撑着懒人桌,在看着屏幕。 乔安年推门进去,他的乖崽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又低头看屏幕去了。 乔安年:“???” “看什么呢?看这么入迷?” 乔安年走到床边坐下,把脑袋凑过去—— 屏幕里,独属于男性的结实的腹肌,随着镜头缓缓下拉,男主身体慢慢向下…… 乔安年:“!!!” 乔安年赶忙看了眼屏幕左上角,“顶级接吻名场面TOP10。” 很好。 之前他安利小楼的接吻名场面TOP10已经不够看了是么? 这就开始研究顶级接吻名场面了? 一时间,乔安年心绪复杂。 这孩子是有亿点点学习天赋在里面的。 视频里男主的唇,轻轻地触碰到女主的耳朵,女主睫毛微颤,耳朵漫红。 男主的吻往后,亲在女主的耳根、耳后—— 乔安年一看,这可是一个开展教学的大好机会啊! 他赶紧趁这个时机,进行现场教学:“宝,你看啊,像是这种亲在耳朵,耳后,还有唇角的吻,都是只能对恋人做的,知道吗?” 小孩儿没出声。 乔安年手肘碰了碰他,“贺小楼,别要 又给我装听不……” 乔安年转过头,发现这一回小孩儿可能还真不是故意装没听见,不理他,人家一双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主的腹肌??? 乔安年:“……” “有这么好看么?“ 同样身为男生,乔安年不得不承认男主的身材的确很好,但是,不至于看得这么入神吧? “腹肌我也有。” 一直盯着屏幕的人,缓缓转过头,眼神幽深一片。 乔安年睨着小孩儿,“看你这眼神,怎么,不信啊?我真有!” 乔安年一只手把睡衣给撩起来,另一只手的食指,指着自己的腹肌,“怎么样?还不错吧?我之前在公司可是天天天都有在健身的!” 当然了,后来有段时间很忙,是有点顾不太上,不过底子总归还是在的。 加上他也没有吃宵夜的习惯,身材就一直维持得挺好。 没有衣服的遮掩,纤细的腰身,一览无遗地占据他的视线。 贺南楼眼底的深意加深,“我可以摸吗?” 乔安年很是大方:“可以啊,摸呗!” 这有什么不能摸的? 乔安年握住小孩儿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就跟把衣服放在搓衣板上似地那么随意来回地搓了几下,“怎么样?是不是手感还不错?够不够石更?” 贺南楼盯着乔安年:“乔安年,你是不是酒还没醒?” 乔安年纳闷:“我看着像是神志不清的样子?” 贺南楼:“眼神很清明。” 乔安年眼神得意,“那不就是了。” … “我自己摸。” 闻言,乔安年笑吟吟地道:“是不是手感太好,没摸够?” 贺南楼垂眸:“嗯。” “哈哈!我就知道。你随意哈。” 乔安年把衣服又撩起了一些,身体往后靠了一些,让小孩儿自己摸。 贺南楼的手掌心,贴上乔安年腹部上,指腹轻缓地摩挲着,打了个转。 乔安年腹肌倏地一紧,整个人微微颤了一下。 贺南楼抬起头,“怎么了?” 乔安年摇头,眼神流露出一丝茫然。 奇怪。 刚刚,那种被电了一下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乔安年:“小楼,你再摸下我试试。” 贺南楼眸色极深,“嗯。” … 乔安年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回到房间,乔安年抄起电脑桌上的手提,靠着床坐下。 开机,迅速在网页上输入上学那会儿乐乐他们发他的娱乐秘密网址。 影片开始。 随着气氛跟情节的渐入佳境,乔安年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有反应! 太好了! 乔安年靠着床,眼睛闭着,微微喘着气。 这一回,可真是差点要了他老命了。 在要求小楼摸他的第二下那会儿,他的身体竟然起反应了。 吓得他随意找了个借口就回房了,生怕被小楼给察觉。 乔安年的感情经历太少,连正经八百地恋爱也没谈过。 一般就是看个片,自己自娱自乐一下。 被人这么轻轻轻一碰就起反应,绝壁是头一遭。 关键是,这个人是谁都可以,怎么偏偏是小楼?! 会不 会是酒还没醒? 乔安年这会儿恨不得抄个几百遍佛经,好消减一些心里头的负罪感。 可惜,他不懂抄佛经,更不懂佛法。 乔安年走了神,原本烧得炙热的身体,就跟被风熄灭的火堆似的,只有一点点可怜的余火。 乔安年顿时有点慌。 第129章 轻点 头疼。 乔安年醒来时,脑袋隐隐作疼。 困难地睁开眼,不是自己熟悉的装饰。 愣了好几秒,乔安年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不是在他自己原来的房间。 只喝了三杯酒,还都是没有斟满的情况下,还能宿醉,乔安年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可能是他太久没碰葡萄酒了。 乔安年一只手撑着着床慢慢地坐起身,一只手揉着太阳穴。 头疼的感觉并没有缓解,喉咙还有点疼。 乔安年缓了缓,才下床去洗漱。 … “起床了啊?过来,妈正想叫你们两个人起床吃早餐呢。” 乔安年洗了漱,走出房间,张倩柔在餐桌上摆盘,见到他出来,跟他打招呼。 瞧见他的黑眼圈,吓了一跳,有些担心地问道:“年年,怎么黑眼圈这么重?是不是换了个环境,不习惯啊?” “没,习惯的。我可能就是昨天喝了点酒,早上起来有点宿……” 乔安年推开餐椅,刚要坐下,次卧的门开了。 乔安年的眼神飘忽了下。 “小楼也起了啊。小楼,洗漱过了吗?要现在吃早餐么?” “嗯。谢谢张姨。” 贺南楼走了过去。 “这孩子,跟我还谢什么。奶已经热好了,我去给你们端。” 张倩柔笑着说了一句,转身去厨房端热好的奶。 “不坐?” 嗯?听见小孩儿的话,乔安年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手还搭在椅背上了,就是忘了坐下了。 “要坐的。” 乔安年神情特平静地回复了一句,在椅子上坐下。 身边的椅子被拉开,乔安年余光瞥见小孩儿在他边上坐下。 奇怪,他妈是不是给他们两个人准备了不同款的沐浴露,他怎么觉着小楼身上特别香? “昨晚上没睡好?” 热气吹拂着他的耳朵,乔安年一时走了神:“啊?” 眼睑处的肌肤被指尖碰了下。 乔安年整个人差点没弹跳起来,他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动作幅度比较大,后背砸到餐椅。 对上一双审视的眼睛。 乔安年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可能还没睡醒。” 贺南楼声音微沉:“我看起来很好骗?” 乔安年:“……” “两个人在聊什么呢?聊这么开心?” 张倩柔端着牛奶出来,笑着问道。 乔安年也不知道他妈到底是哪里看出来他跟小楼两个人聊得开心的,他微带着无奈地回了一句:“没。小楼跟您一样,都在关心我昨天晚上有没有睡好。” “是吧?小楼也看出来了你昨天晚上没睡好,说明不是妈眼神的问题。等会儿吃完早餐,你再去补个觉。” 张倩柔说着,把手里的牛奶递过去。 “嗯。”乔安年伸手接过,“谢谢妈,妈您也坐下吧。” 张倩柔一边把贺南楼的那杯牛奶递给他,一边转头回答乔安年:“妈吃过了。” “对了,小楼,年年。” 张倩柔摘下身上的围裙,贺南楼跟乔安年两个人同时看向她。 张倩柔有些犹豫地开口:“我等会儿要出趟门。我一个同事最近生了孩子,我得去她家看下她跟宝宝。你们两个人看家……没问题吧?” 乔安年笑了:“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您有事儿只管出去呗。别说是去探望宝宝,就是跟郭医生出去约会我也没意见啊。我跟小楼两个人又不是小孩子,离不开人。妈,您想要做什么事,就去做。不用事事都过问我跟小楼两个人的意见的。”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张倩柔往冰箱走去,把围裙挂冰箱边上的挂钩上,脸颊微红。 张倩柔逃避似的,转身进了卧室。 出来时,肩上挎着一个挎包,手里拎着提前买好的婴幼儿礼品,对在用早餐的两人道:“妈先出去了,年年,你跟小楼两个人……” 乔安年替她把话接下去:“妈,您放心,我们两个人会相互照顾的。” 贺南楼:“嗯。” 张倩柔很是有点过意不去。 两个孩子特意过来给她暖房,本来想好好陪陪孩子,陪孩子在附近逛逛什么的,结果因为同事们一起组织去看那个生宝宝的同事,她不好一个人搞特殊,只好约着一块去。 张倩柔想了想,迟疑了下:“如果在这里实在待不惯,想要回去,那你跟小楼就先回去,等什么时候想要回来住了,两个人再一起过来。” 乔安年:“没有不习惯,只要是您跟小楼待的地方,那不都是我的家么。” 张倩柔笑了,“就你嘴甜。” … 张倩柔出门去了。 餐厅里,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继续吃早餐。 乔安年端起奶喝了一口,余光瞥见小孩儿也在端杯子。 乔安年的视线不自觉地被握着杯子的安双手给吸引,小楼的手太好看了。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指甲修建得很干净,就像是漂亮的贝壳。 水杯被端起,乔安年的视线往上。 小孩儿喉上下结滑动了一下。 乔安年莫名有点口干舌燥,他有点狼狈地低头喝了口牛奶。 大口大口地喝着牛奶的时候,乔安年不理解。 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都是男的,喉结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 好像小楼的喉结,是不太一样? 乔安年余光再次往右边瞥。 “不吃早餐?” “什么?” 顺着小孩儿的视线,乔安年低头一看,好么,七分满的牛奶,快要被他喝完了。 乔安年一本正经地解释:“早上起来喉咙有点疼,润下喉。” 贺南楼一只手端着杯子,拇指揩去乔安年唇边白色的奶圈:“我信了。” 乔安年:“!!!” … 两个人吃完早餐,乔安年把碗给洗了,让小孩儿把餐桌给擦一下。 脑袋还是有点疼,一突一突的,像是他脑袋被塞了一张唱片,而且那张唱片现在跳针了。 贺南楼已经擦完桌子,也去洗手间洗了手,在拿纸巾擦手。 余光瞥见乔安年揉着太阳穴从厨房出来,“头疼?” 乔安年把手给放下,“嗯,有点。我想等会儿去房间补个觉。” 想了想,又补充问了一句:“等我睡醒醒来,我们再回去?还是你想现在就回去。” 他也可以回去再睡。他不认床,也不怎么挑环境,对他来说,睡哪里区别都不大,并不会影响他的睡眠质量。 贺南楼对他道:“你去睡。” 乔安年看着小孩儿:“那你……” 他去睡了,小楼一个人在这儿会不会无聊? 贺南楼:“我自己玩。” 自,自己玩? 乔安年脑海里不知道怎么的,回想起昨天晚上小孩儿站在浴室花洒下的画面。 不至于吧? 隔一个晚上而已…… 年轻人,火力怎么旺的吗? 这话也不好问,总不能问小楼,是不是打算回房玩他自己吧? “那你……稍微节制一点。” 乔安年走近,在小孩儿肩上拍了拍,回了房。 … 乔安年刚在床上躺下,房间被人推开。 乔安年看着推门进来的小孩儿,困惑地问道:“怎么了?” 小孩儿没回答。 乔安年一头雾水地看着小孩儿在他床边坐下。 贺南楼:“转过身,趴着。” 乔安年嗅见了药水的气味,他鼻子凑近小孩儿的书嗅了嗅,仰起脸:“宝,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贺南楼把手里的活络油给乔安年看。 乔安年抱着被子,跟蚕蛹似地,往床后挪了挪,一脸警惕,“活络油?别是给我抹的吧?” 这玩意儿他抹过,味儿不要太冲,没个把小时,这气味绝对散不干净! 贺南楼掀开乔安年的被子,乔安年不给他掀,“我没事!” 他也不要抹! 小孩儿送了手,纤卷的睫毛微垂着,“我会担心。” 乔安年正得意着呢,冷不防听见小孩儿的这一句,瞬间破防。 乔安年把被子给掀开,趴床上,双手手臂交叠着,下巴枕在上面,转过脸,“宝,那你,轻点啊。” 贺南楼黑眸极深,喉结滚动,“嗯。” … 贺南楼掀开乔安年睡衣的衣摆。 常年锻炼的身体,腰身却是很纤细,也不知道锻炼的那些肌肉,是不是都只是跑到了腹部那里去。 背部白皙,腰窝很深,背部肌肉匀称,漂亮,肩胛骨那一处,有一大片乌青。 应该是他指尖点着乔安年黑眼圈时,乔安年往用力一靠,刚好磕到了椅柱。 乔安年其实躺下那会儿就察觉了,他后背有点疼。 他没想到的是小楼会那么细心,竟然连他自己之前都一点没在意的事也都注意到了,还提前带了活络油进来。 乔安年纳闷地问道:“这玩意儿你哪找来的啊?” 贺南楼在看说明书,抽空回答了一句:“张姨的医药箱里有。” 乔安年:“……” 他妈习惯性常年把医药箱就放在厨房的收纳柜里,他跟小楼小时候就知道。 没想到,搬了新家也是这样。 还有,这味儿真的冲了! 乔安年把脸买枕头里,留了点空间呼吸,“好了再叫我。” 说明书就那几行字,贺南楼一眼扫完了,“嗯。” 按照使用说明,在患处涂上两到三滴。 “可能会有点疼。” 活络油需要用指尖按压涂抹,指尖需要按压到伤口。 乔安年抬起脸:“没事。没那么娇气。” 他对疼痛的忍受指数还可以。 药酒的气味一个劲地钻他鼻尖,乔安年赶紧用手捂住鼻子。 贺南楼:“放松。” 乔安年只好把捂着鼻子的手给放下。 乔安年忍痛指数 确实还可以,贺南楼指尖摁着他伤处时,他也没嚷嚷一声。 药效开始发挥。 涂抹了药酒的皮肤,开始一点点地发烫。 疼痛感降低,人的注意力也就从伤口本身,转移到其他地方…… 比如摁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 乔安年能清楚地感觉到,随着指尖按压的动作,小楼的掌心也会擦过他的背部,比他涂了药酒的地方还要烫。 乔安年的呼吸有点乱。 他勉强忍住坐起来的冲动,他转过脸,眼尾压着一抹红,“还没好么?” 贺南楼瞥了眼乔安年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还有9分钟。” 乔安年认真地道:“我觉得差不多可以了。” 贺南楼:“时间不够,药效没有办法完全吸收。” 乔安年自暴自弃地把自己的脸给埋在双臂之间。 … “好了。“ 贺南楼替趴在床上的人没有反应。 “乔安年?” 乔安年睡着了,倒是没有睡得太沉。 听见小孩儿的声音,他艰难地撑开眼皮,“好困,上完药了吗?” 贺南楼替他把睡衣的下摆下拉,“嗯。” 拧上瓶盖,贺南楼起身,把活络油放回医药箱,去洗手间洗了手。 回到乔安年的房间,乔安年还维持着原先趴在那里的姿势,脸朝着门的方向,闭着眼,已经睡着了。 贺南楼走到床边,把乔安年的身体转过来,让他侧躺着。 这一回,乔安年是真的睡沉了,被贺南楼换了个睡姿,也都没醒。 任凭贺南楼摆布。 贺南楼替他把被子盖上,关门出去。 … 乔安年这一个回笼觉,睡到中午才醒。 醒来时,头疼的感觉缓解多了。 乔安年去上了个洗手间,又去客厅倒水喝,觉着自己这会儿才总算是活过来了。 没在客厅见到小孩儿。 乔安年一只手握着杯子,推开次卧的门。 小孩儿坐在电脑前,沉稳地敲着键盘。 乔安年端着水杯踱步进去,被手提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给惊着了:“宝,大周末的还加班呢?布莱恩会不会有点过分了啊?” 乔安年辞职前加班的频率比贺南楼可高多了,他那会儿只觉着工作么,没办法。 这会儿贺南楼就是周末敲个代码,他就替小孩儿抱不平。 贺南楼视线盯着手提屏幕:“测一个程序。” “噢。” 买的公寓毕竟没有贺家别墅那么大,房间也不像贺南楼原先的房间那么宽敞,能摆得下的东西也就不多。 除了贺南楼坐的那张电脑椅,房间里也没其它椅子。 乔安年目光自觉地从屏幕上移开,喝着水,在床边坐下。 房间里,键盘敲打的声音还在继续。 平时,如果小孩儿在工作,乔安年一般都会先出去,或者是自己玩会儿手机。 今天不知道怎么的,看着,看着,就看得入了神。 都说认真的人是最好看的。 如果是一个本来就长得很好看的人认真起来,那可真是只能用“要命”来形容了。尤其是乔安年对他家乖崽本来就自带滤镜。 敲打键盘的手很好看,手腕骨很好看,坐姿很好看,侧脸的轮廓很好看,睫毛也很好看…… 敲打 键盘的声音慢了下来。 贺南楼闭上眼,食指在眼睑处揉了揉。 乔安年把手中的杯子给放床头柜上,走过去,关心地问道:“怎么了?眼睛不舒服?” 贺南楼:“有点干。” 眼睛干什么的,乔安年有经验:“肯定是长时间对着屏幕,用眼疲劳了。我去找找看,有没有眼药水。我妈医药箱里可能……” 贺南楼握住往外走的乔安年的手腕,“没有,我看过了。” “那怎么办?要不,我给你捂一下?” 见小孩儿眼露困惑,乔安年面露得意,“不知道了吧?就是双手搓一搓,把手给弄热一点,手心捂在眼睛上,眼睛也会舒服一点的 。” 他以前修照片修得很累,身边一时半会儿又没有找到眼药水的时候就经常这么干。 直到现在,他有时候眼睛累了,也会给自己捂一捂。 乔安年把双手快速搓热,站在小孩儿身后,捂上他的眼睛。 眼前的光被挡住,眼皮传来身后之人掌心温热的体温。 “怎么样?感觉还成么?” 贺南楼:“嗯。” “你先别急着睁开啊。要热个几遍才能管用。” 耳边传来因为快速搓手而产生的声音。 乔安年用这个办法,反复给小孩儿捂了捂眼睛。 差不多三、四次后,“好了,现在可以睁眼了。” 乔安年把他的椅子转过来,关切地问道:“现在舒服点了没?” 贺南楼睁开眼,黑色的瞳仁流淌着好看的波光,黑亮黑亮的。 乔安年恍了恍神。 贺南楼握住乔安年的手,他的手心因为反复多次摩擦,有点红。 “没事,又不疼,就是两只手跟两只手摩擦了几下。” 乔安年说着,把手往回抽。 贺南楼低头,吻了吻他的掌心。 … 乔安年:“!!!” 掌心是随便能亲的吗? 仔细想想,TOP名场面里,好像……男女主角是没有亲掌心的? “头还疼么?” 乔安年这会儿脑子还有点乱:“什么?“ 贺南楼:“早上起来时,不是头疼?” “噢,是。现在不疼了……” 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乔安年犹豫地开口:“小楼——” “小楼,年年——” 客厅里,传来张倩柔的声音。 贺南楼低头看他:“你刚才想说什么?” 乔安年望着小孩儿平静的眼神,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 果然小楼一点也不知道亲手心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 乔安年不自觉地压低音量:“没什么。我迟点再跟你说。” “嗯。” “妈,我们在呢。” 乔安年应了一声,往外走去。 … 回到家,见到两个孩子在家,还没有回去,自然开心。 冰箱里有昨天用来待客囤的食材,取出来烧一烧,就是一大桌。 午饭的时候,乔安年接到林乐乐发来的语音,兴致勃勃地问他们下午要不要玩密逃,顺便大家伙一起聚一聚。 乔安年有些犹豫,张倩柔上午出去,中午特意赶回来给他们做饭,他是想跟小楼在这里再住一晚上,陪一陪他妈,周日晚上他再跟小楼两个人回去。 再一个,密室逃脱,他不确定小楼能不能适应。 年轻人大都爱玩,年年跟小楼两个孩子比起同年龄的其他孩子,已经省心太多。 乔安年语音放得外放,张倩柔也听见了,她温声鼓励道:“去吧。难得周末,跟乐乐他们聚一聚也好。昨天晚上大家包的红包跟礼品,我都还没归类呢。还有主卧的衣帽间,我也还来不及仔细收拾。下午你们出去,我也要把房间好好再规整规整。” 乔安年:“要不我跟小楼两个人留下来帮您打扫卫生?“ “不用,不用。你自己不想出门,总不能也让小楼跟着你在房间里闷一整天吧?” 贺南楼:“我无所谓。” 小孩儿无所谓,乔安年还真不能不所谓。 昨天小楼实在给面子,有人过来,他就点头回应,态度自然谈不上热络,可比过去那爱答不理,冷着张脸的模样可好太多了。 他人长得好看,就算是不说话,只是点一点头,长辈们也喜欢得不行。 “那行,我带小楼去找乐乐他们玩,要是您有什么事,就提前给我跟小楼打电话,我们回来帮您的忙。” 张倩柔笑着道:“好。” 乔安年虽然已经做了决定,不过还是得过问一下小楼的意见。 乔安年:“宝,你要去么?你乐乐哥请客。不过是密室逃脱,你能不能行?要是不行,我跟乐乐他们说一声,咱们去玩别……” 贺南楼放下手中的碗筷:“行。” … 一帮人约的下午两点。 冬天,大中午的出门,是一天最舒服的时候。 乔安年开车,带小孩儿去跟林乐乐他们会合。阳光晒在车内,暖融融的,让人心情也变得格外地好。 他们约在骆杰家附近的一家密室逃脱,离张倩柔新买的小区倒是不远,开车十来分钟就到了。 密逃的店在二楼。 乔安年停好车,跟小孩儿一快搭乘商场的扶梯上去。 骆杰已经在了,不过不是一个人,骆初跟陆泽晗也在。 三个人走在密逃的大厅里。 乔安年走近,就听见骆杰在吐槽骆初:“一大把年纪了,也学人玩什么密逃。” 陆泽晗:“嗯……是我想要玩的。骆初是为了陪我。” 骆杰立马道:“晗哥,等会儿我们一起组队哈!” 骆初搂住陆泽晗的腰间,眼神一点也不掩饰对亲弟弟的鄙视跟嫌弃:“小晗为什么要跟你组队?是看你全程上蹿下跳,还是听你高分贝尖叫?” 乔安年笑出声。 沙发上的三个人同时转过身。 尤其是骆杰,一脸不爽地转过头。以为是哪个路人这么没礼貌,见是乔安年,反正都是自己人,他撇了撇嘴,“笑吧,笑吧。等会儿还指不定谁叫得最大声。” 骆初嗤笑:“反正肯定不是我。” 陆泽晗以前玩过剧本杀,也玩过密逃,但是都是纯推理解谜的,并不太恐怖。 他叹了口气:“希望不是我。” 又菜瘾又大,说得就是他了。 骆初睨着他:“有我在呢,怕什么?” 陆泽晗红了耳根。 骆杰:“呕——” 骆初冷笑一声:“呵,骆杰,你等着。” 骆杰担心他哥等会儿进去以后会故意吓唬他,嘴里逞强道:“谁怕谁呀?” 几秒后,对乔安年道:“大乔,等会儿我们一起组队哈!” 骆初嘲笑他:“出息。” 骆杰不服气地道:“怎么了?我找队组队不可以啊?” “大乔!小楼!骆杰——” 这大嗓门,一听,就知道是林乐乐。 林乐乐跟骆杰经常见,但是跟乔安年是真的挺长时间没见了。 他小跑着,一见面,就大力地抱了抱乔安年。 乔安年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微带着些惊讶地问道:“乐乐,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真的吗?嘿嘿嘿,看来这段时间晨跑没白跑。” “真的,瘦了挺多的,也变好看了。” 骆杰:“大乔你可快别夸了,乐乐笑得只剩下一条眼缝了。” 林乐乐挽住乔安年的手臂,“不么,大乔没多夸夸。我喜欢听。” 贺南楼:“什么时候进去?” 骆杰:“我给钱飞、子航,云溪、明朗他们几个打电话看看。” 骆杰话声刚落,蒋若依挽着云溪的手臂,许明朗则是跟着钱飞、郁子航一块过来了。 原来,几个人刚好在楼下遇见,就一起上来了。 几个人当中,除了骆杰、林乐乐还有钱飞三个人因为工作原因经常会碰面,蒋若依跟郁子航是情侣,天天见,其他人都是彼此有一阵子没见了。 见了面,难免兴奋地聊开。 其中,就属乔安年平时工作最忙,跟大家见面最少,话题自然也大都围绕在他跟贺南楼身上。 骆初从工作人员那里领了他提前从网上订的票,走过来:“要不要先进去?” 大家自然没有意见。 密室的主题也分很多种,有偏烧脑的解谜类型的,也有偏恐怖的,还有沉浸式,不过也有的厉害的主题是三种都糅合在一起。 乔安年他们人多,玩的自然是最复杂的,又烧脑又恐怖又结合剧情的主题。 工作人员走在前面领路。 过了大厅,穿过走廊,里头灯光越来越暗,光系也偏暗沉,给人以紧张压抑之感。 越是往里走,压抑感越强。 工作人员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周围的景致也变了。他们明明在二楼,可是却好像来到了大街上。周围灯光暧昧,街边还停了辆车。 林乐乐东张西望,在发现工作人员不见了之后慌成一批:“不会吧?不会现在就开始了吧?“ 骆杰以前虽然玩过密逃,看这一家,他也是头一回来。 “不会吧?不至于招呼都不打一声吧?” 声音里已经有一点发抖。 蒋若依紧紧地挽住程云溪的手:“救命!我怎么觉着有风吹着我的后脖颈。” 郁子航被骆杰跟林乐乐两人分别紧紧地抱住胳膊,有点无奈地道:“乐乐,骆杰,你们能不能稍微把手松一下” 许明朗四处看了看,“会不会是哪里有出风口?” 他都快被他们两个人拖着,走不了路了。 钱飞一个人走在最前面,转过身,对林乐乐跟骆杰两人发出无情的嘲笑:“就他们两个,两个人都凑不起一个胆。” 贺南楼跟乔安年两人走在最后面。 贺南楼的手被握住。 他低下头,耳边热气拂过。 乔安年凑近他的耳畔,小声地道:“别怕啊,我在呢。” 第130章 婚房 “安年,子郁,你们……有没有听见歌声?” 许明朗小声地问道。 骆杰跟林乐乐两个人差点没跳起来! 钱飞一脸纳闷:“有吗?我怎么没听见?” 接着,又微带着兴奋语气地问道:“什么歌声,是谁在唱歌?男的在唱,还是女的在唱?好听么?” 骆杰已经快炸毛了,死死地抱着郁子航的胳膊,好面子,忍住了,没嚷嚷出声。 林乐乐声音发抖:“班长,你别,别吓唬人!” 哪怕几个人早就已经毕业,也不在一个班,林乐乐他们还是习惯性地称呼许明朗为班长。 蒋若依语气不太确定,“我好像也听见了。” 林乐乐跟骆杰两个人,吓得立即紧紧地抱住郁子航的手臂。 郁子航被这两人拖着,行走困难:“我觉得我手臂上好像吊着两大石墩子。” 蒋若依给男朋友加油打气:“没事,郁宝,你可以的!” 骆杰被蒋若依这一声郁宝给恶心了个够呛,不过他这会儿挽着人家男朋友手臂呢,屁也没敢放。 要不然回头蒋若依改挽子郁的手了,那他跟乐乐两个人凑一块,真就是送人头。 “是有人在唱歌。奇怪的是,按说我们玩的密室,声音听起来应该不会太远,但是听这歌声,好像离我们有一段距离。可能是做了特殊的音效处理,或者是放的背景乐,所以听觉上地理空间就被拉远了。我去看看。” 乔安年牵着小孩儿的手,主动走到最前面,去探路。 不得不说,这个密室的布景绝了,一看场地,就知道很烧钱。 钱飞立兴致勃勃地道:“我跟你们一块去!” “你们,你们不要走得太远啊!” 林乐乐两只手紧紧地挽着郁子航的胳膊,只能用声音挽留乔安年跟钱飞两个人。 主要是完全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在等着大家。 阴间打光,建筑物也给人压抑、阴森的感觉,周围安静得可怕,每走一步,感觉都随时会有不明物体冲出来,吓唬人。 胆小两人组抱着郁子航的手臂,颤抖地跟在大家的后面。 陆泽晗也有点紧张,骆初捏了捏他后脖颈,“这就是个密逃,我们又不是在什么凶案现场。” 骆杰崩溃:“骆初,你,你闭嘴。” 就怕他哥毒奶。 程云溪好奇地问道:“骆初哥,我们这次玩的是什么主题?” 骆初回想了下之前工作人员跟他介绍的:“《新嫁娘》,带一点恐怖元素,主打烧脑跟推理。” 林乐乐:“新嫁娘?推,推理?该,该不会是鬼嫁娘吧?是不是鬼新娘在新婚当天惨死,然后需要我们合力找到凶手,才能送走冤死的鬼新娘啊?” 骆杰寒毛都竖起了,他声音微抖地道:“别,别再说了。” 陆泽晗看了看周遭:“看这布景,故事是不是不是发生在现代?” 乔安年走在最前面,他的发现也最多:“故事背景应该是在民国。你们看,周围的建筑虽然是现代化的,楼却都不是很高。而且汽车的款式也很复古,街上的商店、街名,都是繁体字。” 骆初肯定乔安年的猜测:“是民国的背景。” “轱辘辘——” 车轮在马路上驶过的声音,从昏暗的灯光尽头,两三名人力车夫拉通体漆黑的黄包车向他们所在的街区驶来。 空无一人的长街忽然出现人力车夫,怎么看这么都有点 渗人。 骆杰吓得差点又要尖叫:“哥,哥!咱们这个主题里到底有没有鬼啊!” 林乐乐声音发抖:“这条街不会是鬼街吧?” 骆杰:“!!!” 不要说出来啊啊啊啊! 他是真的会谢! 几位车已经分别在他们几个人面前停下,争相问道问道:“几位少爷,小姐,可要坐车?” 是NPC角色,身上都穿着民国时期的黑色棉服长袍,趁着周遭阴间的打光,开口说话的时候,自添阴森特效。 林乐乐紧紧地抱住郁子航手臂:“呜呜呜,我总觉得他们不是在问我要不要坐车,是在问我要不要去黄泉。” 骆杰死命地闭上嘴,并不想说话,通常炮灰都是死于话多! 他要苟到最后! “大乔,云溪,还真被你们说对了,这个故事设定还真是在民国!我要坐,云溪,你要不要坐?” 蒋若依问转过头,带着点兴奋地问程云溪。 程云溪点头:“应该是要我们坐上去,然后可能路上才会告诉我们,我们的任务是什么,想要调查蒋若依:“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蒋若依跟程云溪两个人坐上黄包车。 两个女生身形小,可以坐一辆车。 男生们肯定不行,钱飞跟许明朗也分别上了另外两辆黄包车。 黄包车已经拉着程云溪、蒋若依以及钱飞跟许明朗四个人先行离开了,现在现场只剩下两辆黄包车。 可他们还有七个人。 黄包车数量不够。 骆初选择步行:“我跟泽晗到处逛逛。” 骆杰:“!!!” 他哥这是把这当真当成商业街了吗?!还逛逛?!! 只剩下两辆黄包车,骆杰跟林乐乐两人谁也不愿意坐。主要是怕中途出什么幺蛾子,会落单。 骆杰:“我想跟,跟大乔一起组队。大乔,我们俩乘一辆,你坐我腿上行不行?” 林乐乐:“想什么呢?你没看小楼一进来就怕得一直牵着大乔的手,大乔肯定得保护小楼啊。” 骆杰可怜兮兮地望着乔安年:“大乔……” 从小到大,这两人都习惯了以乔安年马首是瞻,尤其是密逃这种地儿,拼脑子跟胆子,他俩又是一个都不占的,自然以乔安年为主心骨。 郁子航的手还被胆小二人组征用着呢,听见小杰跟乐乐两个人压根没提到他,叹了口气:“这些年,到底是错付了。” 林乐乐:“不,子航,我们也爱你!” 骆杰十分有默契地接下去:“如果非要在子航跟大乔之间选一个……” 郁子航:“我自动退出。” 骆杰:“喔~我的航。你真是太令我感动了。” 乔安年哭笑不得。 小杰跟乐乐两个人胆子加起来都没有芝麻那么大,也不知道怎么会选择来玩密逃。 “刚才路边不是停了辆车么。我透过车窗看见了,里头有司机,可能有隐藏任务。到时候小楼坐我腿上。子航坐副驾驶。你跟乐乐两个人跟我和小楼一样,坐后面。这样一来,骆初哥跟晗哥也可以坐黄包车,跟着NPC一块去看看,是不是有单人,或者是双人任务。” 乔安年说完,问骆初跟陆泽晗两人的意见,“骆初哥跟泽晗哥觉得怎么样?” 骆初:“可以。” 陆泽晗也没有意见。 车上人最多啊,关键是大乔也在。 林乐 乐跟骆杰两个人对于这种安排再满意不过。 最后的安排是,乔安年带着小孩儿,还有胆小二人组跟郁子航一起去坐路边的那辆车。 骆初跟陆泽晗则一起搭乘黄包车。 骆初没有跟陆泽晗分开,他上了黄包车之后,让陆泽晗坐在骆初腿上。 两人私底下怎么亲密都可以,当着一群孩子的面,陆泽晗多少有点顾忌,“我去坐那辆车吧。” 何况,这几个小孩儿当中,只有安年跟小楼知道他们两个人的情况,其他孩子是不知情的。 不是每个人都会对他们这种关系接受良好。 骆初:“上来。” 紧接着跟了一句,“别逼我求你。” 骆杰:“!!!” 他哥每次跟晗哥一起都好腻歪啊啊啊啊! 骆初要是豁出去脸皮,那可真是只能用不要脸来形容,陆泽晗只好上了同一辆黄包车。 陆泽晗压低音量:“我可以自己坐一辆的。” 骆初环住他腰身:“我不放心。” 都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哪怕两人声音放得再低,边上的人多多少少也都听见了。 骆杰:“???” 他是来玩密逃的,不是来吃狗粮的,OK? 陆泽晗多虑了。 他跟骆初两个人感情本来就好,又认识这么多年,林乐乐跟郁子航压根没往别处想。 黄包车拉着骆初跟陆泽晗走了。 乔安年带着小孩儿,胆小二人组跟郁子航一起去停在路边的那辆车。 乔安年打开车门,贺南楼第一个上的车。 乔安年一只手扶着车门:“宝,你先下来,等会儿你坐我腿上,要不然坐不开。” 贺南楼:“上来。” … 乔安年:“???” 郁子航去了副驾驶,林乐乐跟骆杰两个人警惕地往周遭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两个人这才身体紧挨着身体,在车上坐下。 “几位少爷可是要方家参加婚礼?” 新嫁娘,婚礼? 乔安年一听,这不是跟主题合上了么?! 贺南楼:“上车。” 这会儿,乔安年也顾不得许多,只好弯腰上了车——坐贺南楼腿上。 一只手自然地搂在他的腰间。 换以前,乔安年压根不会注意到腰间这只手,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不自在,脸颊还隐隐有点烧。 乔安年只好仔细听着郁子航跟NPC的对话。 副驾驶座,差不多也GET到情况的郁子航,试着跟NPC聊天,多了解点信息。 “对,我们几个是要去方家参加婚礼。司机大哥也听说过方家么?” “害,咱们这一带,有谁不知道方家——” 司机好像就在等着他们这一帮人问这一句,立即继续输出有效信息。 比如今天结婚的这个方家少爷是个痨鬼,早就病入膏肓了,连下床的力气也没有。 方家不厚道,把消息瞒得紧紧的,对外还谎称这些年方少爷是留洋去了。可怜同他结婚的秋家是近年才搬来江城的,不知内情,同方少爷订了婚。 “我见过那位秋小姐,人长得可漂亮了!待人也和气。可惜了,那方少爷病得那么厉害,别说是还能不能行人事,这命都不知道能撑多久。方家这是,害人啊!可怜了人家秋小姐。那位秋小姐,也是进过学堂的,是个女学生。倘若那方少爷身 体康健,也不失为一桩佳话……” NPC言语之间,尽是可惜。 别说,语气还真到位,一点也不会让人出戏。 骆杰小声地跟乔安年他们咬耳朵:“这么说,我哥他们也是去方家参加婚礼去了?” 乔安年:“应该是。可能我们要扮演的就是宾客的角色。在婚礼上,应该会发生点什么。” “既然我们是去参加婚礼,那,那是不是说明那个新娘子没死啊?啊!我知道了,是不是让我们救出那个新娘子?” 乔安年摇头,“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嘭”地一声,忽然,有什么东西撞在了车窗上。 是人! 脸贴在窗户上,脸上全是血。 “操!操啊!!!” “啊啊啊!” 骆杰跟林乐乐两个人吓得抱头尖叫。 环在乔安年腰间的手臂收拢,怀里钻进一个脑袋。 乔安年其实也被那“嘭”地一声给吓了一跳,毕竟是常年看恐怖片的人,汽车行驶过程当中,忽然撞上个人什么的,老套路了。 小楼看个恐怖片都能被吓到,会被这种沉浸式大逃生营造的氛围给吓到,乔安年一点也不意外。 他回抱住钻进他怀里的脑袋,“不怕,不怕啊。我下去看看。” 搂着他腰间的手更紧了。 郁子航已经跟NPC一块下车了,乔安年想了想,也就没着急下去。 骆杰跟林乐乐两个人因为被吓得不轻,两个人抱着头,缩在座位上。 “没事,没事。都是演的。” 贺南楼把脸埋在乔安年肩上,“嗯。” 冬天,小楼的头发长长了,有几根发梢蹭过他的脖颈,怪痒的。 “大乔,你说奇不奇怪,我明明看见,我们的车子撞了人,可是我跟司机下去的时候,什么也没看见。那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 郁子航重新坐上车,他转过头,自动忽略后驾驶因为害怕而抱成一团的林乐乐跟骆杰,见到南楼脸把埋在乔安年的肩上,关心地问道:“小楼怎么了?也被吓到了么?” 乔安年无奈地转过身:“应该是。” … 街道上,有脚步声跟说话声传来。 “是他们!就是他们!” “刚才咱们就是看见少奶奶上的他的车,咱们瞧得真真切切的。” “少奶奶跟她的姘头肯定就藏在车山!“ “把他们带回去!” “把他们带回去!” 乔安年跟郁子航两人转过头,只见一群人手里举着伙伴,大声叫嚷着,朝他们这边走来。 车内,骆杰崩溃大喊:“啊啊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啊啊!” 家丁打扮的NPC还是冲了过来。 他们强行打开车门,认定了他们的少奶奶一定在他们身上,命令乔安年他们下车。 在检查过车子里外,没发现他们要找的人之后,就嚷嚷着要把乔安年他们带回去,给主人家一个交代。 乔安年他们配合地跟着一起走了。 这一段插曲,倒不是完全没有意义。 至少说明,婚礼当天,新娘不见了,而且疑似跟人私奔。 郁子航跟乔安年他们走在一堆NPC中间,小声地道:“真希望那位秋小姐最后不要被找到。” 在民国那样的年代,要是秋小姐最后真的嫁给了方少爷,等着她的,可真就只有守活寡 这一条路了,那也未免太可怜了。 “我知道了,你就是少奶奶的姘头,对不对?!说!你把少奶奶藏哪儿去了!” 忽然被CUE,郁子航吓一跳。 他委屈地解释:“我有女朋友的,我很爱依依的,你们不要造谣好不好。” NPC忽然又怒而瞪向林乐乐。 林乐乐声音都在发抖:“别看我,别看我!呜呜呜。我连你们少奶奶的面都没见过!我怎么会带她私奔哇!” 骆杰嘴里就跟念法一样,一直不停地碎碎念:“不要跟我说话,不要跟我说话。” NPC大概都无语,吓成这样,对话根本进行不进去嘛,又改去瞪乔安年。 乔安年义正言辞:“聘者为妻,奔者为妾。带人私奔,岂是大丈夫所为?倘若我爱一个人,自然是大方地跟她牵手,得到所有亲朋祝福。岂会偷偷摸摸,叫她一辈子担惊受怕。” 骆杰怕得要死,听见乔安年这话,忍不住嘴碎了一句,“卧,卧槽。牛掰,大乔,格局,一下,打,打开了。” “呵!巧言令色!等会儿老爷自然会审你们!” “走!” 托这群NPC的福,乔安年他们终于抵达这次故事当中的重要地点——方宅。 虽然,是被“押”着过去的。 方宅门口张灯结彩,贴着大红的囍字。 只是因为灯光昏暗,这囍字就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股子恐怖的味道,整座宅在也是死气沉沉。 “咳,咳,咳……” 屋子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 乔安年跟郁子航交换了一个眼神。 生着病,难道,就是司机口中的那位病少爷? 乔安年、贺南楼他们几个被NPC带到大厅,“老爷,就是他们!咱们亲眼看见少奶奶上了他们的车!” 大厅内灯光昏暗,烧着红烛,穿着红色传统礼服的NPC坐在高堂上,称着周围惨淡淡的光,实在有点渗人。 骆杰跟林乐乐他们全程不敢去看NPC,只闭着眼,“冤枉——” 骆杰“啊”字都还没喊完,只听乔安年语气平静地道:“方老爷,您看,我们一共五个人,加上司机,便是六人。六个人坐一辆车,已是非常拥挤,再坐一人岂不更添难度?再则,自古私奔,皆是男方带着女方离开,岂有私奔还带着弟弟跟朋友的?岂不多此一举?” NPC语气一沉:“你这意思,是我府中家丁冤枉了你们?” 林乐乐害怕归害怕,一点不影响他嘴巴输出:“这老头怎么这么不讲理啊?他媳妇跑了,把我们押来也没用啊。我们又不能给他变出一个二媳妇出来。” “咳,咳,咳……” 咳嗽声近了。 林乐乐跟骆杰神经质地盯着客厅左侧那微动的门帘。 布帘上出现一只枯瘦、苍白的手,接着,帘子被掀开—— “爹,娘,咳咳咳咳,让,让,让他们走吧。” “鬼,鬼啊!” “啊啊啊啊啊!” 乔安年腰身再次被搂住。 乔安年看着直往他怀里钻的小孩儿,嗯……好像有点GET到,男生对女生的保护欲是怎么一回事了。 尤其是,乐乐跟小杰两个人叫得那么大声,小楼却是一声也没出,乔安年就更心疼了。 “没事,宝,害怕的话就闭着眼,我带着你走。” 乔安年余光再次扫了眼那位病少爷。 这个工作室的老板也太能 挑演员了,演方少爷的NPC,是真的很瘦。 以至于化点妆,加上阴森的打光,骨瘦如柴的形象就出来了,刚才这位NPC露面时,就连他也是吃了一惊。当然,没有到被吓住的程度。 林乐乐跟骆杰两人的叫声,彻底热闹了爱子心切的方老爷。 “放肆!来人,将此一干人等都给我带下去!” … 乔安年他们被带到了间结着蜘蛛网的仓房。 贺南楼站在门边,没进去。 NPC推了他一下,他冷冷地转过头。 NPC挑软柿子捏,改推林乐乐跟骆杰两个人,吓得两人吱哇乱叫。 乔安年没看见贺南楼看NPC的那一眼,知道小孩儿是嫌脏,跟NPC打着商量,“嗯,请问,有稍微干净一点的房间吗?我弟弟有洁癖。” “你以为是请你们来做客的?这般挑三拣四。” 嘴里这么说着,毕竟是在走剧情,随手把仓房的门关上,“骂骂咧咧”地押着乔安年跟贺南楼去另一间房。 被关在里面的林乐乐跟骆杰两个人,好像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房门被上锁了,以及他们跟乔安年分开了这件事。 骆杰声音都快劈叉了。“啊!这门怎么关了!” “锁上了。”是郁子航的声音。 “啊啊啊啊!不要啊!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啊啊!” 郁子航:“你们不要叫了。这里应该有暗道或者是钥匙的。” 乔安年:“……” 亏得子航在里面,要不然只剩小杰跟乐乐,他还真不放心。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个人被NPC带着,穿过阴沉沉的走廊。 NPC走到一扇门前,打开房门。 其中一个NPC在乔安年身侧飞快地道:“少奶奶是冤枉的,她没有私奔。希望你们能还少奶奶一个清白。” 乔安年一个分心的功夫,后背被人一推。 身后,传来落锁得声音。 眼前,一片漆黑,房间没有一点灯光。 “小楼!” 从进密室以来没有怕过的乔安年,声音里充满了恐慌。 贺南楼:“我在这里。” 听声音离得很近。 乔安年伸手在半空中摸了摸,他的手被握住。 乔安年摸着小孩儿的手,又从他的手摸上的手臂,一把将人抱住,紧张地问道:“小楼,你有没有事?” 贺南楼:“我没事。” 人就在自己怀里,乔安年总算不再那么慌张。 冷静下来的他分析道:“刚才进来前,NPC说少奶奶是被冤枉的。很有可能,这个房间里就有线索。我们先到处找找看,看有没有灯,应该是有留了照明的东西的。” 贺南楼:“嗯。” 摸黑找照明的东西时,乔安年始终牵着贺南楼的手。 黑暗中,乔安年的脚,不知道勾到了什么。 他身体往前摔,贺南楼扶住了他,却还是因为光线不足,起身时手肘碰到了什么东西,没站稳,两人双双向前摔去。 不疼。 两个人倒在一个柔软的物体上。 乔安年摸了摸身下的触感,软软的。他坐起身,“我们好像是在床上,因为我刚刚好像摸到得是被子。” 贺南楼:“我也摸到了一个东西。” 乔安年好奇地问道:“你摸到什么了?” 贺南楼沉声道:“应该是手电 筒。” 乔安年:“那说明我我之前的猜测没错,是给我们留了照明的道具了。打开看看。知道怎么打开吗?” 贺南楼:“嗯。” 贺南楼话声刚落,一束光便在房间里亮起。 民国时期的款式,灯光照明也很有限,没有现代的这么亮。 即使有这束手电筒,房间还是很暗。 不过比刚才已经好上很多,至少能够看见这个房间门上贴着的双囍,以及在他们眼前飘飘的,红色绉纱。 乔安年迟疑地:“这房间……” 贺南楼扫了眼周遭喜庆的摆设,下了结论:“是婚房。” 第131章 相贴 乔安年仔细打量了眼房间。 可不就是婚房么。 那他跟小楼身下坐着的是…… 乔安年握住贺南楼手中的手电筒,往他们身后也照了照。 红色床纱,床上是大红的鸳鸯锦被。 乔安年还照见花花绿绿的花生,他掀开被子一看,不仅仅是花生、喜糖,竟然桂圆、红枣都有。 乔安年开着玩笑道:“这也准备得太齐全了,该不会是给情侣玩家的隐藏福利吧?直接在密逃中体验一把,洞房花烛,早生贵子。” 贺南楼的视线上下,又淡淡地移开。 乔安年还在四下打量呢,没留意贺南楼刚才的眼神。 玩笑归玩笑,乔安年还是下了床,“NPC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把我们送来这里。这婚房里面很有可能藏有重要的线索,我们一起找找看?” 贺南楼:“嗯。” 乔安年习惯性地把手伸给贺南楼。 贺南楼牵了乔安年的手,也下了床。 两个人分别在枕头 店家道具做得挺用心,书信跟日记都是繁体字写的。 书信是秋小姐写给方少爷的。 至于日记,是从婚房里发现的,应该就是方少爷的日记,毕竟这个时候方少爷跟秋小姐还没结婚,秋小姐的日记不大可能会出现在婚房里。 事实上,日记跟书信的笔迹也的确不一样,不会是同一个人写的。 乔安年看信,贺南楼看日记,两人分工合作,效率最大化。 乔安年看完了信,才知道,原来这位秋小姐跟方少爷成婚之前,就一直有着书信往来。 书信当中,秋小姐对方少爷的身体状况很关心,在书信里问及了方少爷近日睡眠情况好不好,还问他有没有准时吃药。 乔安年概括自己通过这封信所得到的内容:“秋小姐在信笺里称呼方少爷为子茂,这个子茂要么就是方少爷的字,要么就是他的名。从秋小姐对方少爷的关心的程度来看,这个时候两人应该已经订婚,至少秋小姐应该是已经知道方少爷就是自己未来的丈夫,要不然她不大可能会直接在信笺里表达自己对一个男性的关心。 还没有结婚,以名称呼,未免显得太过亲近,那么子茂很有可能就是方少爷的字了。当然,搞不好方少爷就没取字,子茂就是他名字。 不管怎么样,如果单纯从这封手写信的内容来看,秋小姐好像不像是司机所说得那样,对方少爷的身体状况一无所知。相反,秋小姐好像知道方少爷在生病。可能不知道秋少爷病得那么厉害,但是知道他生病,并且对他挺关心是真的。小楼,方少爷的日记你看完了吗?有什么发现没?” 贺南楼:“把信给我看一下。” “怎么了?这本日记里没什么有用信息吗?你手里的日记给我看下。” 乔安年疑惑地问了一句,配合地把信递过去,同时拿过贺南楼手里的日记,打算自己翻一遍。 如果说,乔安年在看秋小姐的书信时,字里行间,都被秋小姐对方少爷的关心所感动。 那么看过这位方少爷的日记之后,乔安年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从这位方少爷的日记里,无疑他对那位秋小姐有着很深的感情。 日记里,不仅详细地记录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也深情地写下了他对未婚妻秋小姐的思念之情,乍一看,还挺让人感动。 但是,怎么说呢。就是让人有一种……好像是色粉丝在YY女神的那种轻浮感。 可是 ,他总觉得,能够让秋小姐动心的人,不应该是……这样的货色。 不管怎么样,如果单从日记还有信笺来看,这位方少爷的日记以及秋小姐写给方少爷的书信,说明这对未婚的小夫妻应该是有感情的。 “既然秋小姐跟方少爷是有感情的,你说,那位秋小姐为什么还要逃婚?是有什么苦衷?” 贺南楼:“未必是他本人的意愿。” 乔安年抬起头,“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那位秋小姐被人威胁了?” “这本日记,不是方少爷的,是凶手的。” ???!!! 怎么忽然蹦出一个凶手了? 这么刺激的吗? 日记还在乔安年手里拿着呢,他又往后翻了几页,日记里的笔迹始终是一致的,日记本上也没有发现血渍,实在没看出来日记里有任何表明这日记不是方少爷,而是凶手的迹象。 “为什么你会认为,这日记不是方少爷写的,是凶手写的?凶手把这么大一个把柄落房间里?”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位秋小姐甚至是方少爷应该已经遇害,这里是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在房间里再找找,应该会找到其他线索。” 这下,乔安年觉得这密逃开始真有点推理跟烧脑的意思了。 只是有一点,他没想通,乔安年合上日记本:“如果像你说得那样,方少爷已经遇害的话,那我们之前在大厅看见的人是谁?为什么方老爷并没有拆穿他的身份?” “咳,咳咳咳……” 咳嗽声隐隐传来。 “少爷,您身体不好,还是不要费神去婚房了,何必徒惹心伤呢?再者,您身体也受不住这个。我先扶您回您房间去休息吧。” “不用,我没事,咳,咳咳咳……” 贺南楼瞥了眼房间,关了手电筒,拉着乔安年躲到房间的书柜后面。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 那位方少爷进来了。 家丁肯定不能让少爷黑灯瞎火地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所以紧接着,房间的灯也亮了。 当然,这房间的灯就跟方宅没交够电费似的,磕碜得很,光线依然很阴间。 乔安年视线当中,那位方少爷一边咳嗽,一边关上了屋内的门。 咳嗽声很长时间都没停。 那位方少爷一边咳嗽着,一边在屋子里翻找着什么。 乔安年的第一反应是,这位方少爷很有可能就是在找他手里的这本日记。 可是,这个方少爷找他手里的这本日记做什么呢? 婚房应该只是布置用来结婚,或者是方少爷跟秋小姐婚后住的房间,而不是方少爷原本的房间,因为乔安年看见,方少爷咳嗽着又出去了。 现在房间里没人,如果这个方少爷是假的,完全没有必要再演戏。 可是不管是咳嗽声,还是走路的姿势,都显示这位方少爷确实生了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安年脑子里全在分析剧情,在看见那位方少爷关门出去后,就想重新在房间里找一找,看能不能再找到其他有用的信息。 身体被拉了回来。 “怎……” 嘴巴被捂住,贺南楼掌心蒙住乔安年的嘴巴,余光警惕地瞥向门口方向,附在他耳畔道:“嘘……”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擦过他的耳朵。 乔安年的耳朵控制不住地烧了起来,那股热意顺着他的脸颊蔓延。 乔安年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乔安年:“……” 还不如让他直接撞鬼。 … 那位方少爷又回来了。 目光带着疑惑扫向他们这边。 乔安年这回心跳得有点厉害,总算体验到了一把玩密逃的刺激。 这一波要是被NPC发现,他们是应该直接逃呢,还是想办法把NPC“放倒”,逼他说出实情? 应该是看实时监控,知道他跟小楼不是那种胆小的玩家,如果NPC对上他们,很有可能吃亏的是NPC,因此,那位方少爷紧紧只是在房间里看了看,就又出去了。 乔安年敏锐地注意到,这一次,他没有听见这位方少爷的咳嗽声。 所以这个方少爷,真的像是小楼推测得那样,是假的?! 那这个假扮方少爷的人未免也太谨慎,即使是在他不知道房间里有人的情况下,依然没忘记装病。 这一次,房间的灯也关了。 房间再一次陷入黑暗。 即使如此,贺南楼跟乔安年两人谁也没动,就怕这个病少爷杀一个鬼马枪。 乔安年摸索着,去找小孩儿的手。 很快,他的手被握住。 贺南楼,声音很低,“我没事。” 乔安年反手攥自己手心里,要不然总归不放心。 不确定那位假的方少爷到底是不是离开了,乔安年压低音量:“所以那个方少爷真的有问题?” 贺南楼:“应该。” 两人在黑暗中等了等,那位假的方少爷都没有再回来,乔安年这才让贺南楼重新开了手电筒的灯。 这一次,乔安年搜得比前几次都要更加细致。 不仅房间里每个衣柜都看过,就连床底都找过了,基本上是所有能够藏“尸体”的地方都看过了,并没有任何发现,也没发现血迹之类的蛛丝马迹。 “会不会是我们推理有误?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贺南楼牵着乔安年,往婚床走去。 乔安年:“……” 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就……第一次被人牵着走向婚床…… … 乔安年回过神,继续分析:“难道尸体藏床上了?” 他跟小楼是摔在床上过没错,不过店家也不可能真给放一具尸体,大概率是个等比例布偶人,他跟小楼要是压到的话,触感还真有可能会是软软的没错。 乔安年一把掀开被子。 床上,除了他一开始就发现的桂圆,喜糖,红枣这些,并没有他以为的“尸体”。 贺南楼手中的手电筒,在床头,枕头底下照了照。 贺南楼:“头发。” 嗯?? 乔安年凑近了看,才在枕头底下,看见一根头发。仔细看的话,还不止一根。 乔安年就没指望小孩儿会碰道具,他自己把发现的头发给拿起来,目测了下,“看长度,应该是位女性。难道……是秋小姐的头发?” 贺南楼:“嗯。” 贺南楼手里握着手电筒,牵着乔安年往外走去,“线索应该都搜集得差不多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走到门前,贺南楼试着推一下门,不出意外,门从门外反锁了,从里面出不去。 乔安年:“钥匙肯定在房间里。我们找……” 乔安年话声刚落,就看见贺南楼拧开手电筒放电池的盖子,拍了拍,一把钥匙掉落在他的掌心。 乔安年:“???” “宝,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提前在拿了攻略了?” 这也太神了! “既然那个家丁NPC会给我们提供线索,就说明他是希望我们能调查出事情的真相的,所以他肯定会想办法帮我们出去。” 至于猜测钥匙会在手电筒里,也不过是因为比起这间屋里的其他东西,只有手电筒更像是外来物。 家丁有心要帮他们,就不会把钥匙放在太复杂的地方,稍微猜测一下,也就猜测出来了。 乔安年听了以后,深深地感到自己的智商被碾在地上摩擦。 真就是地面上的意思,不是反讽。 小楼这脑子动得也太快了。 乔安年试着把门推开一点缝隙,看看能不能把手伸出去,用钥匙把锁给打开。 不行,推开的门缝根本不足以把手伸出去。 乔安年把试着伸出门缝的手给收回来,他转过头,“是不是只能等乐乐他们先逃出来,或者是若依、云溪他们找到我们这里来,我们才能出去?” 要不然,按照现在的情形,他们在里面,根本没办法自己打开门锁。 “走火了!” “走火了!” “快,快救火!” 乔安年:“……” 这密逃的设定,就是一秒钟也不能让玩家歇着是吧? 外头吵吵嚷嚷的。 当然不可能真的放火,但是外面有NPC跑动,吵吵嚷嚷的。 在一片吵嚷声当中,乔安年听见林乐乐跟骆杰以及郁子航他们的声音。 乔安年赶紧拍着门,尽可能地制造声响,同时隔着房门大喊,“我们在这里!!!” 郁子航跑了过来,钱飞跟许明朗也在。 乔安年猜测,很有可能是钱飞跟小明先救的乐乐他们,从乐乐他们口中得知了他跟小楼的下落,所以才找到这里来。 乔安年把手里的钥匙递出去,郁子航接过去,以最快的速度解锁。 钱飞在一旁快速地解释道:“我们得尽快离开方宅,我跟明朗得到线索,这方宅只要起火,用于逃生的时间就只有五分钟。五分钟时间一到,这宅子就要被大火吞噬,成为废墟。我们得迅速逃离这里才行。” 林乐乐跟骆杰不知道这事儿,异口同声地哀嚎:“不是吧?” 那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跑哇! 大家只得拼了命的往外跑。 NPC适时地出现,制造障碍——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放的火!” “不能让他们跑了!” “追啊!” “追!” 房门打开后,乔安年一只手抱着日记本跟书信,另一只手牵着小孩儿,赶紧往大门反向跑。 在一片“烟雾”跟“火光”,以及吵吵嚷嚷的追赶声中,大家总算顺利地从方宅逃了出来。 从婚房跑到门口,也是够呛的,灯光太暗了,身后还有NPC在追。 NPC还时不时地发出仿佛真的被大火所吞噬的悲惨的声音。 在这总氛围的营造下,大家自然只能拼了命的往前跑。 众人惊魂未定,或者是扶着腰站在门口喘气,或者是双手撑在膝上。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个人平时经常锻炼,喘得没有其他人那么厉害。 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乔安年松开贺南楼的手;“宝,你在这儿待一会儿啊,我马上回来!” 乔 安年往门口的石狮子方向跑去,他拦住被家丁背在身上的“方少爷”的去路,“真正的方少爷跟秋小姐在哪里?” 林乐乐、骆杰他们一脸懵。 啊? 几个意思啊?这个方少爷是假的? 方宅着火,最先来的不是灭火的消防员,而是报社的“记者”。 巧了,两名记者都是熟人—— 是蒋若依、程云溪。 蒋若依、程云溪两个人是从车上下来的。 随之下来的,还有陆泽晗跟骆初。 只是两人身上穿的是警服,想来是拿了警察的身份。 蒋若依跟程云溪一下车,就一个手里捧着笔记,另一个把话筒对准因为大火而呛得而咳个不停的方少爷。 “方少爷,警方在护城河边上发现了女尸,该女尸身上穿着新娘礼服,恰与婚礼上失踪的秋小姐一样。婚礼当天,新娘子的尸体却在护城河上被发现,方少爷,请问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方少爷,这把大火,真的只是意外吗?又或者,是你想要遮掩什么?” “咳咳咳,我不知道,咳咳咳……你们在说什么,说什么。” 不管蒋若依跟程云溪两个人怎么问,这位方少爷就是咬死了,他什么也不知情,他的脸上甚至浮现出听闻未婚妻死讯时的悲伤。 林乐乐跟骆杰两个人完全听得一头雾水。 乔安年之前一直有关键性的信息没有想通,这会儿听了蒋若依跟程云溪两人话里的信息,再联想到他跟小楼两个人在房间里发现的头发,以及那本看似深情,但是处处透着违和的日记,他的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这个假的方少爷。 “你不是真的方子茂对不对?然而,你却对秋小姐一见钟情。你想要在婚礼上将她占为己有。不料,新娘反抗得厉害,你强占了她,之后又将其残忍伤害,把尸体抛到方宅后的护城河,随河飘走。是不是?这把火,是不是也是你放的?” 陆泽晗望着眼前陷入一片“废墟”的方宅,不无遗憾地道:“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 贺南楼:“不迟。日记跟信笺呢?” “这儿呢。可是日记跟信笺我们也看过很多遍了,没其他……我知道了!这日记如果不是真正的方少爷所写,那就是他这个假冒的方少爷所写!只要核对一下笔迹,他不想承认也不行了,对不对?!” 就在这时,众人后脖子忽然一阵冷飕飕的。 在烧成废墟一片的方宅前,忽然出现一个穿着红色礼服,脸色苍白如纸的女生的身影。 女生双手伸长,长长的指尖鲜红如血。 “妈呀!!!” “救命啊啊啊啊!” “哥!哥!” 林乐乐跟骆杰直接吓到崩溃大叫。 骆杰转过身,看到他哥正抱着他晗哥,好像在低声安慰怎么的,情绪更崩溃了。 他哥一定是捡来的,一定是! 比林乐乐跟骆杰反应更加激烈的,是在家丁背上的方少爷:“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莺莺,不是我害的你!你的死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是你自己!是你自己!谁让你要反抗的!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假方少爷的这句话,无疑等于承认了他杀害秋小姐的这一事实。 陆泽晗趁机将他“逮捕”。 乔安年举着手中的信笺,问那位秋小姐,问她跟真正的方少爷是不是在订婚前就认识,问她知不知道真正的方少爷去哪儿了。 乔安年话声刚落,秋小姐就开始流血泪。 林乐乐跟骆杰又开始吓得吱哇乱叫。 秋小姐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是,我跟子茂,的确在订婚前,便已认识……” 原来,得知两家大人给他们订了婚之后,为了不耽误一个好女孩的终生,那边方少爷便写信,托人告知秋小姐他的病情,让她单方面悔婚。如此,便不必落一个被退婚的名声。 秋小姐被方少爷的心善所打动,又为他的襟怀所感佩,观其字,落落大方,又大家之风,只是笔力确实偏弱,英气有余而遒劲不足。 此后,两人一直鸿雁传书。 期间,方少爷几次病重,但依然坚持给秋小姐写信。每封信,必劝秋小姐退婚。秋小姐却一如既往地在书信中表达对他的关心跟在意。 今年开春,秋小姐整个春天,都没能等到方少爷的信。只在冬日时,收到过方少爷的一封信,说是他近日救了一位乞儿。那乞儿的相貌,竟与他有几分相似。因此,他瞒着爸妈,安顿于府中。只当是在这世间结一份善缘。他在信中写道,他是注定将死之人,只希望将这善缘,佑秋小姐余生康乐。 之后,再无音信。 期间,秋小姐以为方少爷大限已至,慌乱地托人去打听,幸好,方府一切如常,未曾有坏消息传出。秋小姐便只当那封信是方少爷的“分手信”。 她是心甘情愿嫁于他为夫妻,哪怕是只能做一个月,一个星期,一天的夫妻,也是好的。 也因此,大婚当日,她仍然为他披上大红的凤冠霞帔,红喜鞋,上了红花轿。 谁知,一切只是噩梦的开始。 之后,就是密逃的剧情线。 大婚当日,秋小姐就发现了跟她洞房的人,不是方少爷。自己所爱的人,怎么可能会察觉不了,哪怕,她之前从未见过方少爷的面。 她质问假的方少爷,真少爷去了哪里。只这一句,假的方子茂就不可能让她活着。 他企图占有她,以为这样秋小姐就会甘心成为他的人。 遭到秋小姐强烈的反抗后,便残忍地将其占有,后杀害,抛尸于方宅外城河,对外谎称,秋小姐与人私奔。 “我靠!恩将仇报啊!你也太不是东西了!” 骆杰之前还跟林乐乐两个人抱头尖叫,听了秋小姐生前的故事后,顿时觉得鬼也没那么可怕了。 操。 这要不是密逃,他是真能把这个方少爷抓起来狠揍一顿。 “我不知子茂被他藏于何处,心愿未了,故而迟迟未能前去投胎。只是我始终并非凡人,每年只能于忌日,将路过此处的人引来,助我找出真凶,问出子茂下落。恳求诸位,帮我找到子茂,如此,我便死也瞑目了……” 女鬼对着众人,行了一个大礼。 骆杰绝得自己的脑子不太管用,“什,什么意思啊。每年忌日,不是,不是今天才大婚么?而且这个假的方少爷就在这里,她自己问不就可以了?” 郁子航推测:“应该是类似于一种记忆重现吧。可能从我们踏入这个民国空间,我们看见的街道,黄包车,包括我们现在看见的方宅,包括NPC,以及这位方少爷,都只是秋小姐记忆的一部分。所以她没有办法直接问这个假的方少爷。假的方少爷应该当年就已经逃了。” 林乐乐:“啊?!我凑!那假的方少爷在哪儿 ?!” 贺南楼:“去警局,调档案。” 在场的几个人都还没能明白贺南楼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乔安年马上就明白了,“我懂了!火灾发生以后,有记者跟 警察来方宅调查,都是真的。那位假的方少爷应该是被带走,录口供了!所以警察局里,应该有当时的笔录记录。” 贺南楼:“嗯。” 新地点因此被解锁。 几个人去了警局,果然调到了当时口供档案。 讽刺的是,因为警察压根没有想过这个方少爷还是假的,因此哪怕怀疑他跟秋小姐的死有关,因为死无对证,加上证据不足,最终,那位方少爷拿着方家巨额的财产离开了本地。 蒋若依:“不是吧?最后那个方少爷竟然一点也没受到惩罚吗?” 这也未免太气人了! “我看看啊——” 因为当年新娘子在婚礼上离奇失踪,尸体又出现在护城河,案子太过轰动,因此档案很齐全,每年都有对线索进行更新。 乔安年迅速翻到后面几页,“这里记录,那位方少爷因为挥霍无度,不久就败光了家财,还染了一身的病。一次醉酒,开车撞到一个女孩子。然而,诡异的是,他下车后,却并没有见到女孩子。从此之后,那位方少爷就变得有点疑神疑鬼,疯疯癫癫,并且再当年的中秋之夜,放了疯一般走入护城河中——次日,他的尸首被发现在护城河里……” 郁子航性格这么温和的人,听到这个假的方少爷的结局,也不由地说了一句:“这也太便宜他了。” 蒋若依也气哼哼地道:“可不是。这种人渣,应该让他病得久一点,再久一点,然后在疾病的折磨中痛苦死去才对。” 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 这种爽快的死法,确实太便宜那位假的方少爷了。 程云溪:“这个假的方少爷的确是罪有应得,问题是他要是死了的话,安我们岂不是到最后,还是不知道真正的方少爷在哪里?” 贺南楼推测:“那个家丁或许知道些什么,如果他顺利从大火中逃生了的话。”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个家丁既然帮了我们,并且信任秋小姐,就说明他跟秋小姐生前肯定是认识的。应该是伺候方少爷的贴身小厮!对!我记得大火里,就是他背出的那个假的方少爷!如果秋小姐能够跟那个假的方少爷一接触就发现人不对,贴身小厮就更容易发现其中的猫腻了!漂亮!” 乔安年兴奋地朝贺南楼伸出手,后者契地抬起手。 宽大的掌心,贴在乔安年的掌心上。两人掌心相贴。 通过掌心,乔安年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对方肌肤的温度跟触感。 乔安年:“!!!” 要完! 刚才“撞鬼”,他的心跳都没跳得这么快。 第132章 失控 虽然只是密逃任务,大家还是特别想知道那位真正的方少爷的下落,替秋小姐完成遗愿。 许明朗发愁:“可是人海茫茫,我们该怎么找那个小厮呢?” 骆杰:“对啊。根据故事线,我们来到这个地方,应该已经是很多年后了吧?当年那个小厮都不知道几岁了,也不知道人家是不是还活着,怎么找?” 郁子航来到档案桌的桌前,他也翻看着桌上的档案,指着档案的某一页,对着大家道:“你们看,档案里,有记载了秋小姐下葬的地点。今天既然还是秋小姐的忌日,那我们去秋小姐的坟前,也许能碰见那个小厮前去祭拜秋小姐。到时候或许就能够解锁重要线索?” 蒋若依崇拜地看着郁子航:“航宝!你真棒!” 郁子航脸蛋红红的,笑得特别害羞,也特别甜。 骆杰:“以后禁止情侣来完密室!”他一点也不想被喂狗粮! 林乐乐点头:“同意!” 钱飞:“附议!” 林乐乐跟骆杰齐齐地看向他。 不是吧? 不是他们想得那样吧? 难道陈果今天没来,不是因为陈果加班,是两人闹分手了? 程云溪走到郁子航身边,跟他一起看着档案,“这个档案上说,秋小姐葬在御龙山公墓,只是这个御龙山公墓又是在哪里? 贺南楼:“在城南。” 嗯? 众人顺着贺南楼的目光看过去,在办公室的墙上,看见了一张当地的地形图。 程云溪走近地图,真的有御龙山公墓的标识。 她转过头,眼睛一闪一闪的,“厉害。” 骆杰一只手搭在小孩儿肩上,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夸奖道:“小楼,漂亮!” 林乐乐:“我们小楼果然厉害!” 钱飞:“瑞思拜!” 蒋若依海报式鼓掌:“小楼!你也太棒了!” 郁子航:“……” 女朋友的夸奖好像不是很值钱的样子呢。 “怎么?你也觉得小楼很厉害?” 骆初手揽在陆泽晗的腰间,在他耳畔低声问道。 陆泽晗看着小孩儿,点了点头:“小楼是很厉害。” 听见身旁的人轻哼了一声,“那是因为今天我们的角色没有让我发挥的余地。” 他跟泽晗只是扮演秋小姐记忆中的两个警察,角色限制,发挥余地不大。 陆泽晗低笑出声。 骆初睨着他:“这么好笑?” 陆泽晗摇头,“只是觉得你有时候很可爱。“ 骆初:“只是有时候?” 陆泽晗神情无奈,看着骆初的眼神却是很温柔。 骆杰特意离蒋若依跟郁子航这对情侣远远的,结果不小心,站得离他哥近了一点,听见他哥跟陆泽晗的对话,整个人更不好了! 这世界还有单身狗的活路吗?! … “在想什么?” 乔安年在出神,听见小孩儿的声音,冷不防回过神。 对上小孩儿疑惑的眼神,莫名有些心虚,他眼睛微闪,避开贺南楼的眼神,一本正经地道:“没。我就是在想那个御龙山公墓在哪里。” 贺南楼眼神陡然变得怪异起来。 乔安年察觉到小孩儿眼神的变化,一头雾水。 他说错了什么了吗? 蒋若依高兴 地道:“既然线索都有了,那我们出发吧!” 乔安年:“???” 怎么就线索都有了? 他刚才走神的时候,大家是又有什么新发现了吗? 林乐乐:“大乔,你是怎么回事?刚才小楼就说了啊,御龙山公墓在城南。” 骆杰:“啊?大乔你竟然错过了小楼的高光时刻吗!” 乔安年:“……” … 大家于是根据档案馆里的地图跟资料,又前去下一个场景——城南御龙山公墓。 公墓的场景布置,自然也是阴间打光。 林乐乐跟骆杰两个人出了警局,又开始紧紧地抱住郁子航的手臂。 不过尖叫比之前少了不少,可能也是累了。 尖叫这玩意儿吧,也挺费嗓子。 乔安年跟小孩儿一块并肩走着,有时候,两个人的手背或者是指尖难免会碰到一起。 要换作之前,乔安年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一细节。 今天,他的眼神却总是不住地往两人相碰的手去瞄。 有点……不太受控制。 为了不让自己总是注意力放在手上,乔安年干脆把手给放口袋里。 他的手才碰着口袋,就被握住。 乔安年心下一跳,眼神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去瞄两人交握的手。 “累了?” “没。为什么这么问?” 很好,语气平静,一点也没有听出慌张了。 贺南楼指出:“从刚才起,你的话就很少。” 乔安年立即从善如流:“……宝,我觉得你刚才说得特别地对,我可能是有点累。” 贺南楼睨着他:“累得说不动话?” 乔安年:“……“ 他怎么隐隐听出,讽刺的意味呢? … 秋小姐的墓前,大家果然见到了一位老者,在摆放祭品。 蒋若依走上前,轻声地问老者认不认识方子茂方少爷或者是秋莺莺球小姐。 蒋若依话声刚落,老者摆放祭品的手就颤抖得厉害。 众人一看,这个NPC肯定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了! 蒋若依:“老爷爷……” 老者缓缓地转过头,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克制的激动:“你们怎么,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家少爷跟少奶年的名字的?” 程云溪走上前,编了一个现场的理由。 “我们是秋家的后人。月前,家中祖母病逝,我们回乡办理老人后世。于老宅中,意外见到方少爷寄于姑母书信,以及姑母日记,方知姑母同方少爷的那一往事。当晚,姑母托梦,言她为人所害,希望我们能够替她找出真凶,又于梦中轻啜,告知当年同她成婚之人,并非真正的方少爷。她因至今不知方少爷下落,故而魂魄始终于人间游荡,入不了轮回。姑母希望我们能为其探知到方少爷下落。” 那老人抬起头,一双浑浊的双目紧紧地盯着程云溪,似乎是在她的身上,寻找故人的身影。 许久,老人的眼里蓄了层泪光,声音愧疚:“是我们方家,对不起少奶奶 。” NPC开始回忆。 原来,当年,方老爷同方夫人,也知道那位假的方少爷的存在。 只是因为真正的方少爷实在病得厉害,两位老人便想着让那乞儿替了少爷,依照计划娶秋小姐进门,想着冲一冲喜,兴许,如此病也便好了。 那假的方少爷会哄长辈开心,对老人 又十分殷勤。 两位老人也还是糊涂,竟真的信了那乞儿肯甘于一辈子当少爷的替身。 “大婚家里上下,是瞒着少爷的,可人声、锣鼓声、喧嚣吵嚷声如何能瞒得过?说来也奇怪,我们几个家丁那日于走廊外,行经数十次,无一人察觉有何异常。 可那日,在房中的少爷一定要我背他出去。大夫叮嘱过,少爷病重,是万万不能吹风感染风寒的,我自是不敢。可少爷,竟还是趁我去煎药时,强撑着病体下了床,去了婚房。怪我,怪我那日打翻了药壶,回房时便晚了。等我寻去婚房……一切都晚了。我透过门缝,亲眼瞧见那假的方少爷将少奶奶……又在地上见到生死不知少爷。 是我犯蠢!我当时只以为少爷是昏过去了,故而未敢将事情声张。因此,在那乞儿告诉老爷、夫人,夫人同人私奔时,我纵然心急,却什么也不敢说,就怕那乞儿会做出对少爷不利之事。一步错,步步错……” 事情跟乔安年还有贺南楼两人推测得差不离。 不一样的是,方少爷并不是在大婚前便已过世,而是直到大婚当日……可能因为见到未婚妻被欺辱,气不过,要同那乞儿理论,故而发病去世。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位假的方少爷动得手。 骆杰心急:“老头,你说了那么多,你家少爷到底在哪儿啊?” 乔安年猜测:“是同方家老爷、老夫人一起,葬身在当年的那片火海当中了吧?秋小姐身边的这一块墓碑,就是方少爷的吧?” 众人来到方小姐边上的墓碑前,果然如同乔安年猜测得那样,竟然是真的就是家庭为方少爷做立的墓碑! 蒋若依错愕:“秋小姐寻找了那么多年的人,其实一直以来,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吗?” 乔安年叹了一口气:“应该是这样。只是秋小姐去世得早,魂魄又一直被困在方宅,所以她不知道,她要找的人,早就在这个绿水青山的地方,伴她以朝夕。” 老人掩面,泣不成声,“这是我这个老东西,唯一,唯一能够为少爷,少奶奶所做的事情了。” … 众人回到方宅,把这个消息告知于秋小姐。 秋小姐眼泪掉若滚珠。 她为子茂丧了命,死后亦放心不下,心心念念,惦记着子茂魂魄于今何处。 未料,他竟早已在等着她。 “谢谢你们,我也该走了。” 她该去寻她的子茂去了。 从今往后,生生世世,再不分离。 秋小姐朝众人行了个礼,一身凤冠霞帔的她,身影缓缓消失在大雾当中。 周围的灯光亮起。 乔安年他们重新回到街道时,周围灯火通明。 街道已经完全是现代的街景。 他们就好像是穿越了一段岁月,从民国回到了现代。 总体而言,这个密逃并不算公太过恐怖,就是后劲有点足。 明明是同样的建筑物,同样的街景,现在再看,已经一点也不再恐怖。 蒋若依环顾了眼两排璀璨的灯光:“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头酸酸的。” 程云溪认真思索了片刻:“可能是因为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长相厮守是那么难地一件事。可是大家好像就像是扑火的飞蛾,愿意为了爱情,奋不顾身。 现代人谈恋爱,无论是男女之间认识的渠道,还是恋爱的方式,都要比过去要容易,可是人们反而在这种容易李,失去了为爱奋不顾身的勇气。习惯性地权衡利弊,连开始都缺一点激情跟勇气。” 许明朗由衷地道:“云溪, 你好像每次说话都特别地有道理。” 乔安年心说,他这可不是勇气不勇气的问题了…… 他现在满满都是罪恶感。 挺要命的。 骆杰双手抱拳:“金句女王,不愧是金句女王。” 林乐乐:“谁说的!勇气我有,我有啊!!!我只求新的一年,能让我有一个妹纸吧!!!” 蒋若依没被骆杰跟林乐乐两个傻子所影响:“我们每一个人应该更加珍惜当下,有喜欢的人就要去告白,有共度一生的人就要好好珍惜。” 骆初一只手搭在陆泽晗肩上,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骆初握住陆泽晗的手。 陆泽晗耳根有点红,却没有挣开。 郁子航也挺想跟自己的女朋友拉下小手,搭个肩什么的,可是女朋友跟她的小姐妹在一起。 郁子航那个委屈啊。 没办法,谁让云溪认识若依的时间比他长,又比他久呢。 哎,等等……“ 已经把视线从陆泽晗跟骆初两个人交握的手给移开的郁子航,又下意思地看了一眼。 在看见骆初把手搭在陆泽晗腰间时,他的眼睛渐渐睁大…… “再盯着看,骆初哥跟泽晗哥可要看过来了啊。” 郁子航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带着惊色地转头看向跟他说话的乔安年。 郁子航张了张嘴。 乔安年知道他要问什么,压低音量道:“就是你看见的这样。” 郁子航:“!!!” … 密室出来,林乐乐提议大家一起去商场楼上餐厅吃饭。 大家这会儿更好是又饿又渴,林乐乐的提议得到大家的一致通过。 趁着郁子航上洗手间的功夫,乔安年也跟着一起去了洗手间。 郁子航见是乔安年,就往边上站了。 乔安年没有要上洗手间,只好过来洗个手:“我跟你说,你再那么看下去,骆初哥跟泽晗哥怕不是要公开出个柜,才能让你相信他俩是真在一起了。“ 郁子航上完洗手间,也走到盥洗台边洗手,他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歉意: “我……我不知道,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么?” 乔安年把手上的水渍甩干:“要是有人不管说话,还是走路,都时不时地瞄你几眼,你觉着呢?” 郁子航:“那我……去给骆初哥跟泽晗哥道个歉?” “不用,你自然点就可以了。” 乔安年思考了片刻,问道:“骆初哥跟泽晗哥在一起这事,让你这么意外?” 在乔安年的认知里,子郁对同性恋这件事接受度一直挺高的。 郁子航承认道:“是有点意外,骆初哥跟泽晗哥会是,会是那样的关系。我听骆杰提过,骆初哥跟泽晗哥好像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就像是我跟你,跟乐乐,或者小杰他们在一起了。我就是挺难想象的。” 怕自己的话会造成歧义,郁子航连忙解释道:“但是我没有别的意思。骆初哥跟泽晗哥都是成年人,他们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再做出的决定。我就是一时有点惊讶。等会儿出去后,我会尽可能,表现得自然一点。” 乔安年一只手在郁子航肩上拍了拍,“其实吧,骆初哥跟泽晗哥的事儿,你代入一下你跟若依就好了。你看,你跟若依,也是从小学就是同学,我们一帮人也经常玩在一起。 你们初中,高中,都没有对彼此有过心动,可是在上大学期间,你们不就是也相互喜欢上了么?喜欢就是喜欢么。在 某一个时间节点,不知不觉对对方的感情发生了变化,逐渐有了心动的感觉。爱情也就发生了。” 郁子航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一个道理。 “大乔,你说得对,是我一开始就代入错对象了。我以普通异性恋的思维,去代入骆初哥跟泽晗哥,自然没有办法理解他们的感情是怎么一回事。你放心,等会儿出去后,我一定不会再盯着骆初哥跟泽晗哥看了。” 乔安年却走神走得厉害。 他好像终于明白,自己这段时间的反常,究竟是什么原因。 可是…… 他又是什么时候,对小楼的感情发生了变化的? …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 乔安年抬起头,跟进来的小孩儿打了个照面。 那种心跳失序,手心不自觉地冒汗,莫名紧张的感觉又来了。 不知怎么的,乔安年的脑子里,蹦出“老房子着火”这五个字。 这已经不是要命。 是太要命了。 乔安年自认为十分自然地朝小孩儿点头,打了个招呼,赶紧搂着郁子航往外走。 贺南楼瞥了眼乔安年略带着慌张的身影,眸色极深。 … 郁子航出去后,果然自然了很多,没有再时不时地看向陆泽晗跟骆初两人。 陆泽晗跟骆初两人都是聪明人,自然早就察觉了郁子航的目光,也多少猜到,为什么郁子航从洗手间出来以后,态度会变得自然的原因。 为此,在大家举杯一起干杯时,骆初格外敬了乔安年一杯。 乔安年挺意外的。 骆初的性格跟小楼有点像,挺冷的,不是那种主动社交的性格。 不过乔安年不笨,他稍微一想,就猜到大概是怎么一回事。 陆泽晗知道乔安年酒量一般,特意说了一句,“随意就好,不用饮尽。” 乔安年现在的酒量,也的确没办法口气喝完,但还是尽可能地喝了三分之二,剩下一点,后来吃着菜,也慢慢地喝完了。 乔安年喝完一杯的功夫,赫然发现跟他隔了个位置的钱飞的桌前空了两三瓶啤酒。 乔安年酒量不行,他先前已经跟大家一起喝了两杯,这会儿酒意就有点上脸,不过意识还是清醒的。 他碰了碰坐他左手边的林乐乐,目光看向钱飞:“那家伙怎么回事?” 骆杰掰了一个蟹腿下来,“没事,就是失个恋。难过个几天就好了。” 钱飞打了个酒嗝,微带着醉意,嗤笑道:“说得你好像失过恋似的。” 骆杰咬开蟹腿的壳,“嘿嘿,哥还真不稀罕。不谈恋爱,也就用不着吃恋爱的苦。嘿嘿嘿。我可真是个大聪明。” 林乐乐比较有良心,问他:“你跟果果到底为什么分手啊?我们刚才问了你老半天,你也不说。你是被甩的那个?” 骆杰咬了一口蟹腿肉:“肯定是,要不然他能这么借酒浇愁的?” 许明朗慢半拍:“可是,你之前不是说,打算等你跟乐乐他们的视频账号粉丝再稳定一定,就跟陈果求……“ 林乐乐一听,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哇,赶紧夹了根帝王蟹的蟹腿,放许明朗小碗里:“班长,咱们吃蟹腿,吃蟹腿,啊。” 蒋若依站在女生的角度,替陈果分析:“是不是你犯什么原则性错误了?还是你做什么事情伤着陈果的心了?” 钱飞眼睛都是红的,“她说我工作不稳定,让她看不到未来。” 林乐乐一脸懵:“ 啊?工作不稳定,指的是咱们的视频号吗?可是咱们的视频号就是闹着玩的呀。你家就你一个,你爸妈肯定要你回去继承珠宝店的吧?虽然你家不像小楼家那么家大业大的,但是珠宝店挺稳定的啊,有意向加入你家的加盟商也多。前阵子还有人通过我爸妈,想跟你家搭上线。怎么就不稳定了?” 乔安年猜测:“你是不是没告诉陈果,你家里情况?” 钱飞低着脑袋,抱着酒瓶,眼睛彤红:“她问过我家里的情况,我说过,我们家是开店的。我没有说是开珠宝店,是因为,你们知道的……小学的时候,同学们要是知道我家是开珠宝店,就会起哄,喊我珠宝小少爷。我就习惯性地,不想让人家知道我家开珠宝店的。 我也知道,她家有兄弟姐妹三个,她爸妈供她读书特别不容易,她留在大城市,压力也特别大。所以我有打算,等我跟乐乐的视频号稳定一定,我再跟她求婚。我特别想,自己干成一件事儿。跟你,还有骆初哥一样,不靠家里人。我是真的喜欢果果……” 程云溪分析道:“是男女双方思考方式不同的结果吧。你希望不靠家里人,尽可能靠自己成就一番事业。但是陈果不知道你家里情况,她看见的就是你跟骆杰、乐乐他们往里头投资了很多钱,开销又大。可是你们的收入跟你们的开销不匹配。她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觉得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跟你提分手。” 钱飞音量扬高:“她就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可以跟骆杰、乐乐他们一起,把那个视频号给做大。” 蒋若依:“艾玛,你不会……也对果果凶了吧?” 钱飞委没吭声。 蒋若依:“你可真是……” 骆杰纯纯直男思维,他替钱飞发声:“是陈果先不信任钱飞的吧?怎么的,还不许人有点脾气了啊?” 乔安年“钱飞,我问你,如果你爸妈没有开珠宝店,如果你卡里没有这么多年,你爸妈、亲戚给你的那么多零花钱。如果你知道,你运营视频号有可能会亏很多钱,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把你大部分的存款都给投进去么?” 钱飞愣住。 乔安年酒意上头,脑壳有点疼,但是不妨碍他思路清晰。 “你看,你自己都会慌,对么?你之所以现在敢投那么多钱进去,是因为你见惯了这么多的钱,你也知道,哪怕你全部都赔了,会有人给你兜底。哪怕你不找你爸妈,随便找我们在座的几个人,或者你认识的其他朋友,每个人借一点,窟窿也就补上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家境普通呢?你目前为止投进去的钱,是不是等于一场豪赌?你不要怪陈果不信任你,她只是知道,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背水一战,要冒着多大的风险。身后没有人可以依靠,你只有你自己。” 每天睡觉前,看着银行发来的账单,不知道这个窟窿,能不能被填上,需要多久被填上…… 夜里经常失眠,可是还是要强迫自己睡过去,因为如果不睡,第二天就会没有精神。 那种感觉,真的只能用烧心来形容。 钱飞很长时间都没说完,只是又一个人默默地喝闷酒,只是不再喝得那么急。 “哎呀,其实也没什么的。不是有句话说了么,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咱们难得聚一起,一定要喝个尽兴呀!来,大家伙干一杯!” 骆杰举杯,大家伙也纷纷起身,碰了碰杯。 乔安年坐回位置,刚要喝,酒杯被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拿走。 贺南楼:“再喝你就要醉。” 乔安年咕哝了一声“醉了才好呢。” 贺南楼没听清:“什么?” 乔安年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一张一合的嘴,舔了舔唇。 第133章 喝醉 乔安年脑子一热,伸手把小孩儿的脑袋,给推远了一点。 “说话就说话,贴这么近做什么。” 声音带着酒意,仔细听,好像还带了点抱怨。 贺南楼还没做出反应,他边上的林乐乐,噗嗤乐出声。 林乐乐就坐乔安年左手边上。其他人要么在喝酒,要么在聊天,都没听见,只有他听得可清楚了。 他抬手勾上乔安年的肩膀,笑得不行:“哈哈哈。大乔,我看你是真是醉了。你竟然还有嫌小楼挨你近的这一天。哈哈哈哈哈哈。快说,快说,你是不是酒后吐真言,其实心里老烦小楼了?哈哈,来,今天咱们来一个坦白局。” 骆杰八卦地凑过脑袋:“真的啊?刚才大乔让小楼离他远一点了?是不是真的啊?” 林乐乐:“嗷。说出来你们肯定不信,刚才,还把小楼的脑袋给推远了。哈哈哈。就像是这样……” 要不说是损友呢,林乐乐当着大家的面,把乔安年的脸给推开,给大家把情景重现了一回。 骆杰立马嚷嚷开了,“卧槽,这绝壁是酒后吐真言啊。小楼,过来,过来杰哥这里坐,杰哥保证,不管醉没醉。醉得多厉害,都不烦你!” 乔安年被这一帮人闹得脑袋突突地疼。 他食指虚指了指骆杰,“少挑拨离间啊。” 又低声对着小孩儿解释:“刚刚真不是故意推你,我就是……喝多了。耍酒疯呢。别生我的气,嗯?” 他那会儿吧,也没别的,真就是……脑子进了酒精,怕自己把持不住。 钱飞喝了那么多瓶酒,听见乔安年把贺南楼脑袋给推远这件事,也来了精神,“你还真推了啊?不行!小楼!别原谅他!来,坐钱飞哥哥这儿!” 年龄小,就是这样吃亏。 一屋子的人,全是哥哥姐姐。 蒋若依:“你们别闹,安年肯定是跟小楼闹着玩么。小楼,你乐乐哥哥他们跟你开玩笑呢。别放心上,要不要喝鸽子汤?这鸽子汤的味道挺好的。” 蒋若依给贺南楼舀了一碗当归鸽子汤,她坐的位置离贺南楼有点距离,程云溪就帮忙递了一下。 大家也就是闹着玩儿呢,这情侣会闹矛盾,会吵架,大乔跟小楼两个人都不可能吵起来。 大乔对小楼那叫一个宠,至于小楼,也只听大乔的。 … 乔安年心虚地拿余光瞥着小孩儿。 小孩儿坐在位置上,从头到尾,没出过声,就连刚刚他道歉,小孩儿也没回他。 该不会是生他气了吧? 乔安年自己代入了一下,要是换成是他,好端端的,被推开,估计也要郁闷一小会儿。 乔安年主动跟小孩儿搭话,“鸽子汤好喝么?” 贺南楼手里端着小碗,“想喝?” 乔安年这时候肚子里装得全是水,肚子是涨得,有点喝不太下了,见小孩儿肯搭理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强调道:“我尝一口就好。” 乔安年刚要伸手去端过碗勺,小孩儿给他舀了一口。 乔安年张嘴,把汤给喝了。 心里这个感动啊。 心说,没白疼孩子。 就算是他之前因为喝了酒,脑子一热,做出了把人给推开这种傻事,孩子也没放心上,还给他喂汤喝。 乔安年一颗心,顿时暖暖涨涨的。 同时心底又糅杂着心虚跟愧疚。 … 酒过三旬,很多话题, 也就容易逐渐打开。 林乐乐闪着大舌头,搂住乔安年的肩膀,凑过脑袋:“大乔!那什么,你妈跟小楼他爸的事,你别,你别难过啊!” 分明是醉得太厉害,以为自己说得是悄悄话,结果一桌子的人全听见了。 钱飞都喝醉了,靠在椅子上休息呢,听见林乐乐的这一句,腰身一挺,就跟诈尸一样,又直挺挺地坐直身体,“对!别难过!大人的事,你也插不上手!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 桌上其他人吓一跳。 倒是乔安年给听乐了,他笑着问道:“钱飞,你是不是提前背了稿子了?” 钱飞虽然醉了,还带有问必答的,他睁着一双迷蒙的眼,声音还挺大:“背,背了!” 还真背了啊! 一桌的人都笑了。 蒋若依小心地觑着乔安年的神色:“安年,阿姨跟贺叔,真分手了啊?” 在林乐乐冷不防地安慰那么一句的时候,乔安年就怀疑,今天这局,是不是专门为他攒的。 一看边上大家的神情,就立马明白了,今天真局,还真是为了他。 乔安年没问大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圈子就这么大,不要说是有钱人家之间的八卦,就算是普通百姓,消息之间传播得也快,特别像是这种情感八卦类的消息。 张倩柔跟贺惟深分手这件事,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还是乔安年积极促成的,他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嗯。真分了。我妈已经从贺家搬出来了,我给她在她医院附近买了套房,离商圈,还有这儿也挺近的。房子不算特别大,不过也有120来平,她一个人住,或者以后接我外公、外婆来住,都挺宽敞的。” 程云溪:“挺好。” 乔安年笑了:“是挺好。” 许明朗探过脑袋,关心地问道:“你给妈买房了,那你现在呢?你现在住哪里?” 骆杰积极地道:“骆初名下好几套房,你要不要,问我哥租一套?” 骆初“啧”了一声:“慷他人之慨。” 骆杰理直气壮:“我怎么慷他之慨了?哥你是他人么?你是自己人。“ 平时一口一句骆初,这会儿又自己人了。 骆初皮笑肉不笑:“我谢谢你。” 倒不是骆初舍不得出租自己的房子,而是他不认为,以乔安年稳重的行事作风,会让自己面临没有地方住的情况。 骆初:“如果你要租房,我名下还是有房子空着,你可以直接搬过去住,有几套房里,家具跟家电也都有。房租就不必了。回头有时间,替我跟泽晗拍一组照片就行。” 乔安年听见大家一个个地为他日后的住处出谋划策,还是挺感动的。 乔安年笑着道:“租房我可能不大用得着,不过我最近还真挺空的,回头我们定个时间,我随时都可以。” 许明朗纳闷地问道:“年底不是应该是最忙的时候?” 像是他所在的公司,最近就特别忙。 乔安年弯唇:“我辞职了。” 许明朗神情错愕:“为什么?你不是说聚辉是你实现梦想的地方吗?” 乔安年:“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跟你们说。” 许明朗也就没细问。 林乐乐歪着脑袋:“大乔,那你现在到底住哪儿啊?” 喝醉酒的人,胳膊特别沉,乔安年把林乐乐揽在她肩上的胳膊拿下,“小楼把我们现在住的别墅,从他爸手里买了。我现在还跟他一起住。” 骆杰拍他自 个儿大腿:“好哇!人家啃老,你啃弟!可以的!大乔!我看好你!” 乔安年:“……” 张倩柔跟贺惟深交往了挺多年的,这么多年,虽然没有领证,但是在大家的认知里,一直都以为两位长辈结婚会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本来还担心两位关系上的变化,会多少影响到乔安年的心情,见他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这才放了心。 … 乔安年去洗手间,洗把脸,顺便,放个水。 看见程云溪跟蒋若依两个女生拿起椅子上的外套。 乔安年走上前;“云溪,若依,你们两个人要走了?” 林乐乐替两个女生回答道:“云溪跟若依两个人要去看电影。 对于两个女生的精力,男生们只能用佩服来形容。 蒋若依跟程云溪是本来就约了晚上一起看电影,后来看乐乐在群里组局,她们两个才一起参加。 郁子航也是刚刚才知道,女朋友晚上还有别的行程安排,并且这个行程安排里并没有他。 郁子航卑微地道:“小姐姐,求带。” 蒋若依跟程云溪有约在先,她肯定要先过问程云溪的意见。 得到程云溪的首肯,蒋若依这才松口,“准了。” 郁子航感激涕零,向程云溪道谢:“谢谢人美心善的云溪小姐姐!” 骆杰吐槽道:“真是的,人家两个女生去看电影,你去凑什么热闹?坐下,坐下,咱们再喝一轮。” 郁子航这个委屈啊,他跟依依最近工作都比较忙,已经连着两个周末,行程都没能合上。 好不容易这周末空了点,哪知道依依已经约了云溪了,他再不积极争取一下,可能到这个月底,他都没法跟依依约上会。 “不了,你们喝。” 郁子航拿上外套。 骆杰不满地道:“还是不是兄弟了?钱飞还失着恋呢!” 林乐乐和钱飞两人也跟着起哄:“就是!坐下!继续,喝!” 乔安年拿过桌上的纸巾擦手:“不是不陪你喝酒就不是兄弟。知道什么是兄弟么,兄弟就是不勉强兄弟做让他为难的事情。云溪跟依依晚上也喝了点酒,有子航陪着,安全点。” 转过身,对郁子航道:“去吧。” 郁子航那个感激啊:“谢谢大乔!” 抱了抱乔安年,陪着两个女生一块出去。 蒋若依挽着程云溪的手臂,走到门口,朝众人挥了挥手,“你们慢慢喝呀。” 程云溪也朝大家挥了挥。 聚会这件事,通常,只要有一、两个人提出要先走,座位一旦空出了位置,就很难再有之前的热烈气氛。 他们出来的时间也挺长的了,骆初提议今天就先到这里。 他们这屋子的人,骆初最大,他身上也有那种令人信服的气场。 于是,一帮人也就陆陆续续地起身。 最后单是骆初买的,没让这帮小孩儿请。 钱飞喝得太醉,必须得有人送他回家。 本来乔安年是打算由他送钱飞回家,陆泽晗不放心:“我看你晚上也喝了不少。钱飞家离我跟骆初的住处不远,我们送他回去吧。” 乔安年晚上确实喝了不少,不过他好歹意识是清醒的,不像钱飞跟骆杰、林乐乐这三只醉鬼,直接醉得瘫椅子上了。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 骆杰肯定也是要跟骆初还有陆泽晗两个人走的,照顾两个醉鬼,乔安年担心会太麻 烦这对情侣。 骆初替陆泽晗把外套给穿上:“顺路的事。” 许明朗晚上喝得也少,他主动道:“那我送乐乐回去吧。” 于是,骆杰跟钱飞跟着骆初跟陆泽晗走,许明朗则带着林乐乐一起打车。 一行人在商场楼下分了手。 … 外头天色早就已经黑了。 乔安年晚上喝了酒,不能开车。 他点开手机软件,打算叫代驾送他们回去。 眼睛有点花,被风吹得手也有点僵,乔安年眯着眼,困难地戳着手机。 手上的手机被拿走,乔安年:“宝,你干……” 贺南楼:“车钥匙给我。” 乔安年大脑有点迟缓,好半天没动静,“啊?” 贺南楼把手伸进他裤子的口袋。 乔安年怕痒,扭着身子,躲着他,“哈哈哈,宝,好痒。” 边上有几个人经过,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贺南楼对他人的目光毫不在意,他搂住乔安年的腰身,不让他乱动,成功地从他裤子口袋里拿到了车钥匙。 乔安年靠在他肩上,还在那儿笑,“宝,真的太,太痒了。哈哈哈。” 贺南楼转过脸,盯着他:“乔安年,你是不是醉了?” 乔安年眼露茫然:“我头好像有点晕,路灯也有点晃。” 说罢,他神神秘秘地凑近贺南楼:“你猜,我这样,是醉了,还是没醉?” 酷盖从来不做猜测题,贺南楼把问题给抛了回去:“……你觉得呢?” 乔安年摇晃着手指:“当然是,没有醉啦!” 说完,他双手捧住贺南楼的脸,一副我要揭晓谜底的郑重架势—— “蹬蹬蹬,揭晓谜底,是路灯醉啦,哈哈哈!” 贺南楼:“……你醉了,我先扶你上车。” 乔安年哼了哼,把人给推开:“瞧不起谁呢!我没醉!我可以一个人走得可好了!你看着,看着啊!” 乔安年自己站直身体,飞快地往前走。 还没走出去几步,身体摇摇晃晃,双膝一软。 贺南楼疾步走上前,一只手揽在他的腰间。 乔安年仰起脸,跟贺南楼认真地控诉,“这地面,欺负我。” 言外之意就是,不是他不能走,是这地,不太配合。 贺南楼不是没有见乔安年喝醉过,但是没有见对方醉得这么厉害过。 这个人太过克制。 哪怕是在醉酒的状态,也不会允许自己给他人添麻烦。 除非……真的醉得厉害,意识已经完全由不得理智去支配。 腰身被人揽着,行动就受限,乔安年委屈地道:“宝,我不能走了。” 贺南楼蹲下身:“上来。” … 贺南楼背着乔安年,往两人停车的地方走去。 乔安年双手搂住小孩儿的脖颈,因为酒精而发烫的脸贴着小孩儿的后脖颈,“宝,你真好。” 紧接着,又嘀咕了一句:“我爸都没背过我。“ 贺南楼语气嘲弄:“……那你喊我一声爸爸。” “爸爸。” 贺南楼搂着乔安年双膝的手臂倏地收拢。 乔安年又喊了一声:“爸爸。” 片刻,他自己嘻嘻地笑了:“你比我爸好多了。” 贺南楼:“是么?” 小 孩儿的肩很宽,背着他的手臂也很有力气的样子,步伐迈得也特别稳。 他舒服了。 乔安年趴小孩儿肩上,像是说给小孩儿听,又像是自言自语:“这个世界,如果不是因为有你,我可能一开始就没法撑下去。太漫长了,你能想象吗?从十二岁,到现在二十五岁,在这个世界,我竟然,真的一天天,过过来了。” 贺南楼呼吸陡然一沉,他转过脸:“什么意思?” 乔安年一脸茫然:“啊?” 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几秒前说过什么话了。 贺南楼:“……” 车到了。 贺南楼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让乔安年坐上去,扶着他的脑袋,让他的脑袋靠着座椅背,替他把安全带扣上。 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 贺南楼盯着乔安年:“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这个世界,指的是,你原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贺南楼是做的AI研发,他从小所接触的就是这世界上最先进的科技。 他应该比谁都相信科学,拒绝一切怪力乱神。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像是一个完全没有接受过科学教育的人,趁着一个人喝醉,问一个荒诞无稽的问题。 并且,是那样迫切地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一个乔安年眼皮发沉,“宝,我好困。” 贺南楼换了个问法:“你能回去你原先所在的世界么?” 乔安年眼睛已经快闭上了,闻言,他又费劲地撑开眼皮,带着几分茫然:“回去?” 贺南楼一只手扶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盯着座椅上的乔安年,又问了一遍:“能回去么?” 乔安年摇头:“不知道。” 贺南楼眸光沉沉,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果能够有机会,回到你原先的世界,要回去么?” 乔安年唇角勾着笑,眼神露出几分怀念:“一开始挺想的。” 不管怎么样,原先的世界有他所熟悉的一切。 穿书这种事情,多慌啊。 贺南楼:“后来?” 乔安年笑了笑:“后来啊。后来就不想了啊。” 至此,贺南楼悬浮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地。 贺南楼:“那就别回去。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乔安年:“好的呀。” … 回到别墅,贺南楼把车停在车库。 自从张倩柔搬出去后,家里的佣人已经被贺南楼遣散,只请了钟点工定期打扫。 贺南楼跟乔安年出去两天,房子里没有人,客厅自然也就没有亮灯。 贺南楼拍了玄关的灯,扶乔安年在沙发躺下,替他把外套脱了,去开客厅的灯。 乔安年只在沙发躺了一会儿,忽然胃里一阵翻涌。 乔安年踉跄地,跑向洗手间。 贺南楼开了客厅的灯,听见洗手间传来呕吐声。 乔安年在车上睡了一觉,这会儿脑子还很重,胃也很难受。 瞥见小孩儿进来,到底是没忘记小孩儿洁癖这事,连忙抬手阻止:“你别,别过来!” 转过身就吐了。 身后有一只手,在抚着他的后背,大大缓解了他的难受。 乔安年被小孩儿从地上扶起时,赶紧踉跄跑去盥洗台前漱口。 “我现在可臭了,你先离我……离我远点。” 贺南楼没说话。 他抽了毛 巾架上的毛巾,用水沾湿,拧干,给乔安年擦脸。 从乔安年的角度,刚好能够看见小孩儿微垂的眼睑,高挺得不像话的鼻梁,以及那张微抿的唇。 他的胸口就好像有烟花炸开一样,砰砰跳得厉害。 乔安年咽了咽口水。 贺南楼:“渴?” 乔安年脑袋晕乎乎的,反应也慢了半拍。 他点了下脑袋,“嗯。” 贺南楼把毛巾用水冲干净,拧干,挂回去,扶乔安年在沙发上坐下,“我去倒水。” 乔安年双腿并拢,坐姿规矩:“谢谢。” 贺南楼看了他一眼,进厨房倒水。 贺南楼端着水杯从厨房出来,沙发上的人又不见了。 洗手间里传出水声,贺南楼把水杯放茶几上,往洗手间走去。 乔安年正在刷牙。 听见脚步声,正在刷牙的人转过头,沾着一嘴泡沫。 贺南楼:“……水已经倒好了。你自己出来喝。” 乔安年点点头,还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贺南楼:“……”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贺南楼也有点渴。 他端起给乔安年倒的水。 喝第二口,乔安年从洗手间出来了—— 他穿着四角裤,光着上身。 贺南楼攥着杯子的指尖收紧。 乔安年走到沙发前:“我衣服换过了,牙也刷了。刷得可干净了,一点也不臭的。不信,你闻闻。” 说着,一只腿跪在沙发上,张着嘴,要贺南楼闻他。 贺南楼盯着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四角裤的乔安年:“闻了,然后?” 乔安年目光灼灼地盯着贺南楼湿润润的唇瓣,吞了口口水:“你可不可以,给我亲一下?” 他伸出一根手指,强调:“就一下!” 第134章 腿软 贺南楼握住乔安年伸出的那根手指,低头,亲吻他的指尖。 一阵酥麻感宛若一小股电流,直抵乔安年的天灵盖。 乔安年很没出息地软了膝盖,本来就只一只腿区在沙发上的他,身体一软,跌坐在了贺南楼腿上。 乔安年有点懵,眼神有几分茫然,好像有点没明白过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许久,乔安年手搭在贺南楼肩上。 要起来。 贺南楼手伏在他腰间,稍微用力,把人摁在他腿上:“不是说要亲亲。” 乔安年没穿衣服,只觉着腰间那片肌肤都要着火了,脸也烫得厉害,耳尖更是红红的:“我亲过了。” 贺南楼眼神诡异,“你亲过了?” 乔安年两辈子也没亲过人,这会儿不大好意思地“嗯”了一声,小声地道:“我腿都软了。” 贺南楼之前开的不是客厅吊灯的灯,而是沙发带上面的暖黄灯带,灯源打在沙发区,落在两人的身上。 乔安年这会儿坐在贺南楼腿上,遮住了部分灯源,使得贺南楼有部分身体隐在阴影里。 此刻,他就像是来自最暗处的撒旦,在诱惑一个自己窥视了许久的灵魂,贺南楼缓缓开口:“腿为什么会软?” 乔安年垂着眼睑,耳尖红得不能再红,只是没吭声。 贺南楼:“亲的?” 乔安年点了点头,还朝小孩儿害羞地笑了一下。 贺南楼眼底倏地一深,扶在乔安年腰间的那只手加深了力道。 乔安年蹙了蹙眉心。 不是很明显的表情变化,贺南楼注意到了,他松开了力道,微仰着脸,手里的杯子往前递了递:“还渴么?” 乔安年喝醉了,忘了他自己之前要水喝的事情。 这会儿见到水,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又立马回来了。 “要——” 他把脑袋凑过去。 贺南楼身体往后靠。 乔安年巴巴地看着,看着贺南楼把水杯递到自己嘴边。 这个人,哪怕是喝醉了酒,也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贺南楼喝了口水,身体前倾,把水杯放在茶几上。 乔安年的脑袋,随着贺南楼的动作而转动。 在确定贺南楼不喝了之后,他眼睛亮了亮,伸手自己去拿。 他的手刚伸出去,就被贺南楼给握住。 乔安年委屈啊,他现在是真的很渴,却也没发脾气,只是巴巴地问道:“不可以喝吗?” 贺南楼没说话,只是一双眼睛沉若此时冬日的夜色。 乔安年歪着脑袋,没说不可以,这应该就是默许的意思了吧? 他余光瞄着贺南楼,试探性地将手从抽出来。 并没有遭到任何阻拦。 成功过地将手抽出,乔安年弯起眉眼,笑得可开心。 他的指尖触碰到杯子,手腕再次被握住。 乔安年蹙着眉心,唇瓣也孩子气地抿起。 倏地,他的后脖颈被搂住,唇上罩上一片温热。 乔安年有点懵,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嘴里有水渡过来。 他喝到水了! 乔安年贪婪地吮吸着,在贺南楼把水全部都度过去时,要撤退时,他的舌尖立马追了过去,以为这样就能够喝到更多的水。 没有水了,可是,好甜呀。 比他喝的任何奶茶跟汽水都还要甜。 乔安年跨坐在贺南楼腿上,双手环了上去。 贺南楼揽着乔安年腰间的那只手用力,恨不得把身上的人,糅进自己的身体里。 “嘶——” 贺南楼吻得太凶,乔安年的嘴唇破了。 他不满地推了推贺南楼。 哼了哼,表示不想亲了。 贺南楼:“喝够了?” 乔安年的眼睛浮现茫然的神色。 “还想喝吗?” 乔安年想了想,慢半拍地点了点头。 贺南楼端起水杯,掌心抚上他的后脖颈,吻了上去。 贺南楼:“腿软么?” 乔安年伏在他肩上,微喘着气,眼尾都是红的。 … 翌日。 阳光晒进遮光密实的窗帘。 床上,蜷缩成蚕蛹的人动了动。 要命,头怎么会这么疼? 脑袋好像是一只暴胀的气球,随时都要炸开。 乔安年就是在这种炸裂般的疼痛中醒来。 掌心摁着太阳穴,乔安年困难地撑开眼皮。 连着两天都是宿醉醒来的体验,不要太销魂。 一开始,乔安年看天花板时,眼睛都是花的,看物体都带着重影。 乔安年又重新闭了闭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尽管看物体还不是完全地清晰,比起刚才算是好多了。 注意到自己是在房间里,乔安年眼底满是茫然。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跟乐乐他们一起在包间里吃饭,大家伙一起喝了点儿酒。 乔安年试着往后推测。 后来应该是他们吃完饭,各自回家。 至于自己怎么回来的,乔安年已经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不过不用猜,肯定是小楼把他给送回来的。 昨天聚餐,只有小楼从头到尾喝的都是饮料。 他太清楚自己的酒量了,要是小楼都喝醉了,那他们两个要怎么回家还真不好说。 脑袋还是很疼,他就只是这么回想了一会儿的功夫,头就更疼了。 希望他昨天晚上没有给小楼添太多麻烦。 等等…… 他怎么记得,他昨天晚上,好像吐了? 他该不会是脏兮兮地,就上了床吧? 乔安年赶紧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上穿的不是他昨天出门的那一套—— 他身上穿的是秋冬的薄款棉睡衣。 乔安年有点懵,小楼昨天晚上给他换衣服了? 在他整个人都臭烘烘的情况下? 乔安年满脸通红。 他昨天晚上好像给小楼惹了很大麻烦的样子。 … 乔安年掌心撑在床上,他艰难地坐起身。 床头的电子时钟显示,10:21。 乔安年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幸好不用上班,要不然他今天可以直接请假了。 下床时,双腿软绵绵的,脚就跟踩在一堆棉花上一样。 乔安年摇晃着身体,勉强走到洗手间。 放了水,去盥洗台洗手。 不经意地抬眼,被自己嘴唇的惨状给吓了一跳。 他的嘴唇怎么回事? 怎么又破又肿的?! 听见脚步声,乔安年下意识地转过身。 视线跟站在门边的小孩儿对了个正着。 乔安年眼神闪烁。 片刻,他抬了抬手。 “早呀”两个字才说出口,又意识到现在已经接近中午了,尬笑了一下:“哈,现在好像也不早了。” 喉咙意外地沙哑。 每次只要是宿醉,醒来都会喉咙疼,乔安年已经习惯了。 倒是第一次,嘴唇这么种…… 贺南楼捕捉到乔安年眼底极力掩饰的心虚,是纯粹的心虚,没有任何的慌乱跟害羞。 他的视线从乔安年红肿的唇上移开,不动声色地道:“我给你拿了醒酒药。” 乔安年“噢”了一声,他现在可太需要醒酒药了。 乔安年坐到床边,接过小孩儿递过来的水杯,乔安年服下醒酒胶囊。 嘴唇上的伤口碰了水,乔安年“嘶”了一声。 没去管唇上的伤口,乔安年纳闷地看着这个点了,都还在家的小孩儿:“宝,你今天是不是得上班?” “请假了。” 乔安年又喝了口水:“噢。” 贺南楼看着他:“有话要说?” 乔安年斜睨着小孩儿,试探性地问道:“昨天晚上,我没有耍酒疯吧?” 贺南楼眸色沉沉:“你都不记得了?” 不知道为什么,乔安年总觉得,他要是回答不记得,好像有亿丢丢的危险。 “记得!” 乔安年音量升高,紧接着又补了一句,“记得一点点。” 贺南楼轻嗤了一声,“说说看。” 乔安年从这声轻嗤里,听出了无限嘲讽的意味。 如同一个压根不知道答案,却被老师点名要求回答问题的学生,乔安年觑着小孩儿的脸色,“我记得,我昨天晚上,好像抱着马桶吐来着。” 贺南楼点头:“继续。” 乔安年有点为难。 还继续呢。 没得继续了啊。 就连抱着马桶吐,都是他好不容易才想起来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他是真断片了,完全没有任何记忆。 乔安年果断转移话题,“宝,我身上的衣服,是你帮我换的吧?谢谢呀。” 笑容里谄媚当中多了点讨好,讨好当中,多了点谄媚。 … 昨天晚上乔安年醉得太厉害,贺南楼没指望他全部都记得,却也没想到,这人把后来发生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贺南楼微沉了脸色:“给你穿衣服的人是我。” 乔安年觉着,自己可能是酒还没醒透。 他每一个字都听懂了,可是连在一起,愣是没能明白证据话是什么意思。 他卑微地问道:“宝,能展开说说么?” 贺南楼:“衣服是你自己脱的。” 乔安年:“!!!” “我吐了之后,我自己就把衣服给脱了?” “嗯。” 乔安年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知道自己脱衣服,那说明他昨晚应该没有醉得太厉害。 等等,如果是他自己把衣服给脱了,那为什么,是小楼给他穿的衣服? 正常不是应该,他把衣服脱了之后,就去洗澡,然后就上床睡觉才对吗?! 乔安年硬着头皮:“……把衣服脱了之后,我还干嘛了?” “你去刷牙了。在全身只穿着四角裤的情况下,告诉我,你衣服换过了,现在身体也不臭了,让我闻一闻你。” 贺南楼说得倒是实情,只不过掐头去尾,以至于乔安年是越听,老脸越红。 酒这东西,果然是少碰为妙。 “我是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那后来呢?” 乔安年其实还挺想问小孩儿,那他后来到底闻了没闻。 咳。 到底没好意思。 要脸。 贺南楼:“自己想。” 乔安年:“……” 语气听着很冷漠的样子。 他昨天晚上,到底还做什么了?!!! … “想不起来就算了。” 贺南楼冷漠地转过身,往外走:“下来吃早餐。” 乔安年是真的暂时什么都想不起来,他从床上站起身:“你做了早餐了?” 贺南楼停下脚步,转过头,递给乔安年一个,“是不是还没清醒”的眼神,“钟点工做的。” 乔安年慢腾腾地跟在小孩儿后面,纳闷地道:“……你不是会一点么?” 小楼在国外生活过,大菜是做不了,但是简单的早餐,像是煎个鸡蛋,烤一个面包片什么的还是会的。 小孩儿没搭理他。 也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到底怎么把人给惹了,乔安年讪讪地摸了摸鼻尖。 要是知道自己犯什么错了还好,关键是他现在一点也想不起来,就算是想要哄人,也不知道该从哪儿入手。 贺南楼走了几步,没听见脚步声,转过身,乔安年还在第二层阶梯上。 贺南楼抬起头。 乔安年双手扶着楼梯栏杆,朝小孩儿摆了摆手:“没事,我可能就是昨天身体被掏空了,没什么力气,你先下去。” 贺南楼往回走,走到乔安年下一个阶梯停下。 乔安年疑惑地看着他,大脑有点没转过弯来:“怎么了?” 贺南楼背对着乔安年,身体微弯,“上来。” 乔安年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用,我就是没什么力气,我走慢一点就……” 很显然,清醒时的乔安年,比醉酒的乔安年要脸许多。 贺南楼转过身,“打算在医院过新年?” “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在医院过新……” 乔安年倏地明白过来小孩儿是个什么意思。 他不满地为自己据理力争:“我才不会从楼上摔下来。” 更不会摔折了腿,受伤住院! 贺南楼一只手扶在楼梯栏杆上,仰起脸,看着乔安年:“要我抱着你下楼?” 乔安年:“!!!” 乔安年一点也不怀疑,但凡他说一个“不”字,大概率,他就要被抱着下楼。 搞不好,还是以抱小孩的那张姿势。 为了维护自己这张老脸,乔安年只好妥协。 乔安年趴在贺南楼肩上,双手勾着他脖子:“我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 贺南楼背着乔安年,一步步走下楼梯,“嗯”了一声。 乔安年看着小孩儿的侧脸:“小楼哥哥,能稍微透露一点,昨天晚上,我到底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么?” 贺南楼还是原先那三个字—— “自己想。 乔安年:“……” … 贺南楼背着乔安年下了楼。 餐桌上,白粥冒着热气,米粒晶莹,闻着就有米饭特有的香气。 乔安年本来还没觉着多饿,闻见白粥的香气,肚子立马咕噜噜地叫了起来,生生给看馋了。 在宿醉的第二天醒来,吃一碗暖胃的粥,不要太幸福。 距离贺南楼上楼去叫乔安年吃早餐有一会儿了,这会儿粥也差不多放温了,温度刚好。 桌上,还有几碟配粥的小菜,番茄鸡蛋、爽脆可口的凉拌海藻丝、木耳炒肉丝,全是开胃口味又不会太重的小菜。 尽管早餐不是小孩儿亲手做的,乔安年还是觉得窝心得不行。 乔安年拿起勺子,吃了一口。 暖粥滑入喉间,熨帖着被他糟践了一晚上的胃,舒服是舒服,就是粥不小心碰着嘴唇上的伤口的时候,也是真疼。 乔安年到这会儿,也没想起他昨晚上到底是干嘛了,把自己的嘴唇给霍霍成这样。 乔安年忍着疼,慢慢地把粥往嘴里送,他看着从厨房端着咖啡出来的贺南楼,关心地问道:“宝,你吃过了?” 贺南楼:“嗯。” 对此,乔安年倒是没太意外。小楼生活一直都特别自律,除了倒时差的那几天,基本上都起得挺早。 乔安年夹了一筷子凉拌海藻丝,舀了一口粥送进嘴里,把粥吞下去后,随口问了一句:“也是吃的粥么?” 贺南楼没回答。 乔安年抬起头,以为小孩儿没听见,刚想再问一遍,看见了小孩儿食指贴的创可贴。 乔安年一愣,“你食指怎么了?” 贺南楼垂眸瞥了眼,淡淡地移开:“没什么。” 乔安年关心地问道:“怎么伤的?” 贺南楼神色骤然冷了几分,低头继续喝咖啡。 乔安年眼露困惑,手受伤,有什么不能说的? 总不会是…… 乔安年小心翼翼地问道:“该不会是被我咬的吧?” 贺南楼抿起唇:“不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乔安年总觉着,在他问出这问题之后,小楼的脸色好像又冷了一点。 哎,青春期男孩子的心情,比四月的天气都还要多变。 … 乔安年昨天晚上吐过,这会儿胃是空的。 小菜跟粥的适配度太高了,他吃了一碗还意犹未尽。 没敢多吃,怕会对胃造成负担。 吃了一碗之后,乔安年把菜端进冰箱,把空碗拿去洗手间的碗槽。 隐隐闻见一股焦味。 乔安年闻着味儿,寻到了厨余垃圾箱。 里面赫然有着倒掉的番茄炒蛋,还有半根黄瓜。 联想到小孩儿受伤的手指,乔安年多少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乔安年想象着,小孩儿笨手笨脚地在厨房忙碌,就只是为了给他做早餐,心里头暖得不行。 “你给我做早餐了?” 贺南楼手里拿着IPAD,听见乔安年的声音,他抬起头。 乔安年手里拿着半个切好的火龙果,给小孩儿递了半个,挨着小孩儿坐下,“我都看见了,垃圾桶里。蛋炒焦了,是吧?” 贺南楼把低头回复布莱恩的信息。 对于这位董事长三天两头请假这件事,布莱恩当然可不满。 他也要假期,出海,去享受阳光、海岛! 贺南楼驳回了布莱恩年假的要求。 布莱恩一连发了好几条抗议的信息,贺南楼再没回复。 乔安年见小孩儿只顾着玩IPAD,没理他,也不生气。 他自己咬了一口火龙果,把没有咬过的那一口递到小孩儿嘴边:“吃一口呗。” 贺南楼瞥了他一眼,到底是给面子咬了口。 乔安年又问:“手呢?怎么伤的?切黄瓜,不小心伤到了手指?” 这下,哪怕是乔安年把火龙果递到嘴边,也是不管用的了,贺南楼全程头也没抬。 救命。 怎么会这么要面子。 哈哈哈哈! 好面子这一点,小楼还真是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 乔安年把他自己的那一块火龙果给吃完,他伸手拿着纸巾擦手:“你的心意我收到啦!不过以后这些事,喊钟点工做就成。你这手,多宝贵啊。” 乔安年握住小孩儿的手,贴着创可贴,他也看不出伤得到底深不深,“伤口真不要紧?” 贺南楼:“嗯。” 乔安年这才放了心。 火龙果容易上色,乔安年手用纸巾没擦干净,他抽了张湿巾。 没有先擦手,而是先擦的嘴。想着等擦完了嘴,再把手顺带给擦一擦。 忘了自己唇上有伤,湿巾擦过嘴唇上的伤,疼得他嘶嘶地抽了几口冷气。 … 贺南楼的视线落在乔安年唇上的伤口,比谁都清楚乔安年唇上的伤是这么来的他,故意问道:“嘴唇怎么了?” 乔安年满脸痛苦:“我也不知道,我早上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嘴唇肿成这样,你敢信?我以前不管喝得多醉,都从来没有肿过嘴唇。” 关键是不知道为什么还破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喝醉的时候不小心咬着他自己了。 嘴唇是不敢再擦了,乔安年湿巾在手上随意地擦了擦完事儿。 乔安年扔纸巾的功夫,你扭头,刚刚还坐在他边上的小孩儿不见了。 他转了转脑袋,在厨房储物柜前,看见小孩儿在翻医药箱。 乔安年走过去,紧张地问道:“宝,你是哪儿又受伤了?” 贺南楼的手里,多了一管药膏。 他拧开瓶盖,往指尖沾了点药膏,抹向乔安年的唇。 乔安年的脑袋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防备地盯着贺南楼手里的透明药膏:“这是什么?” 贺南楼:“药膏,消炎止疼。” 乔安年不放心,凑近闻了闻,就怕跟上一回的药酒一样,味道太冲。 别说,这药膏竟然还挺好闻,有淡淡的玫瑰露的气味。 贺南楼:“可以上药了?” 乔安年站定,这一回没再乱动,配合地上药。 贺南楼再一次抬起手,沾着药膏的指尖粘上乔安年的唇,轻点他破口的伤处。 小孩儿垂着眼睛,乔安年只觉着小孩儿专注的样子特别迷人,尤其是睫毛,又长又翘,简直像是两把小扇子…… 乔安年无意识地咬唇。 贺南楼没有沾上药膏的指尖抵在他的唇瓣之间,“别咬。” 牙齿会沾上药膏。 乔安年听见“别咬”两个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脑子一抽,张嘴含住了贺南楼的指尖。 第135章 手洗 人在过分震惊的时候,大脑反而会出现短暂的罢工,以至于身体不能及时作出反应。 乔安年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贺南楼眸色极深:“要继续含下去?” 乔安年本来就烧红的脸颊,这下更是红至耳根。 这都是什么要命的对话? 乔安年把小孩儿的指尖吐出,顶着一张通红的脸,佯装淡定:“你刚才说不能咬,我一下没反应过来。” 贺南楼:“嗯。” 乔安年红着脸,心底大大松了一口气,幸好小楼不懂这些。 他肯定是没醒透,才会做出这种脑抽的事情。 楼下是没法待了,乔安年决定上楼冷静一下:“我还是有点困,我上楼去再睡一个回……” 手腕被拉住。 被小孩儿掌心握住的肌肤,滚烫发热,好像缠上一条火舌,烫得他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又怕自己反应太大,被看出端倪。 乔安年脸上好不容易褪去一点的温度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心跳得好像才参加过百米赛跑,表情却不要太平静。 乔安年看着小孩儿:“怎么了?” 很好,声音不抖也不慌。 贺南楼视线落在他的唇上嘴唇:“药还没上好。” “噢。” 凭借强大的“自控”能力,乔安年忍住了拔腿就跑的冲动。 一回生,二回熟,指尖带着药膏抹上嘴唇的那会儿,的确是有点痒,被指尖轻轻抚过的地方还有点麻,至少比之前要适应一点。 药抹好了,贺南楼拿纸巾擦手,把盖子盖上。 乔安年在一旁趁机打了个呵欠,像模像样地装出一副困倦的模样,“好困啊,宝,我先上楼去睡觉了啊。” 贺南楼把手中的药膏放回去,闻言,转过头。 乔安年眼底立即闪过几分紧张,别是看出什么来了吧? 贺南楼:“睡觉的时候不要碰到伤口。” 乔安年笑着道:“知道啦!” 上了楼。 关上房门的瞬间,乔安年的腿立马就软了。 他后背沿着房门下滑,蹲在地上,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脸。 他刚刚在干嘛?!!! 那是谁的手指头?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乖崽的手指头,那是别人么? 怎么就张嘴就含上去了?! 真是一点也不过脑子! 乔安年在心底狠狠地把自己骂了一通。 等到腿上的力气稍微恢复一点,乔安年这才扶着门,慢慢地站起身。 昨天晚上睡得晚,重新躺回床上,按说应该很快就能睡过去,只是这宿醉的后遗症,比昨天早上起来要厉害,喝了醒酒药,脑袋还是有点疼。 乔安年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手放在小腹前,睁着一双布着红血丝的眼。 睡不着。 十几分钟后,乔安年下了床,坐到电脑前—— 搜租房信息。 江城的房子太贵了,他才全款给张倩柔买了一套,手头没什么钱,买房的计划肯定得往后延一延。 哪怕是现在买不起房,他也得想办法尽早搬出去! 再这么继续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下去,他担心,他的心思迟早会暴露。 到时候小楼会怎么看他? 会不会有一天,那双他最喜欢的眼睛里,出现对他的恐惧跟厌恶。 年底,放出的房源不是很多,房子合适得也少。 不是租金太贵,就是离科技园比较远。 年后他肯定还是要再找工作的,而且他想投MT试试。 距离科技园太远,通勤上就太累了。 想起昨天饭局上,骆初提过他名下有好几套房的事,乔安年咬了咬曲起的食指。 或许,可以试着问一问骆初。 房租肯定是要给的,拍一组照片的事,对他来说,就是抽个几天的功夫,不能让人家白白租房给他。 主要是他可能要过个好几年才能买得起房,如果骆初手里头刚好有合适的房源,至少不用担心会被房租给撵来撵去,或者忽然通知要涨房租。 乔安年伸手在桌面上摸了摸,这才想起,他醒来到现在,压根就还没碰过手机。 视线不经意扫过自己食指上淡淡的咬痕,冷不伶仃想起自己把小孩儿食指给含住了的事情,乔安年脸上的温度再次迅速升高,从脸颊到耳根,再次红透。 乔安年侧脸抵着电脑桌面,脸颊传来冰凉的触感,脸上的温度却怎么也没有要降下来的趋势。 他怎么就对小楼起了心思呢? 简直是被鬼迷了心窍。 … 房子要找,工作也得找。 人只有在充实的时候,才不容易想入非非的。 乔安年点开MT的官网,看看MT最近招不招人。 马上就要放春节年假,这个时候各大公司通常不会再招人。但是一般公司也会放出几个招聘名额,因为不少人都是拿了年终奖之后,在年末就提出离职。 因此春节过后,会有一小波招聘潮。 为了不至于出现年后人手不够的情况,因此,不少公司也会提前放出招聘信息,面试时间则一般会定在春节过后。 乔安年猜测,像是MT这样的大公司,应该会提前招聘。 果然,乔安年在MT的官网上,看见了招聘信息。 MT的网页页面做得很简洁,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公司主营业务,产品信息、招聘信息……一目了然。这一点上,跟MT一贯的宗旨挺像的,无论是设计的产品,还是在做产品推广时,都以实用性为主。 AI这个东西,如果想要圈钱,太简单了。 AI公司给乙方扯一个什么高大上的项目,概念图看着也特别酷炫,忽悠乙方往里面投钱。最后产品做出来也挺像模像样,甲方等着产品正是投入生产使用,最后被告知产品性能还不够稳定,或者是原材料昂贵没有办法做批量生产。等于所谓的新产品,只能哄着甲方一个人玩。 除非甲方继续往里头砸钱,尽管最后未必能量产,但的确会有突破,只是很多的投资人耗不起。 甲方当然暴怒,问题是乙方也的确是按照合同来的。最后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就当是为科技事业做贡献了。 MT名声在外,如果想要融资,忽悠外行人往里头投钱,太简单了。 MT却不一样,在宣传上,对方始终很低调。 每次全部都是产品,投入市场之后,同行才知道MT又做出了新的东西。 这里头透露的信息其实挺多的。一方面,说明MT的研发团队确实厉害,才能够每次新品发布,都创下AI销量冠军,另一方面,说明……MT不差钱。 不需要对外画饼,自己就能把产品给做出来了。 公司资金充足,在研发上就不会太小气。 乔安年在认真地看过招聘信息上对于求职者的要求后,试着给 MT的研发部投了一份简历。 对于收到MT的面试通知,乔安年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只是哪怕是收到MT的面试消息,估计也得是年后。 对着电脑的时间有点长,乔安年眼睛有点酸。 关了电脑,乔安年重新躺回床上,忽然想起,他自己昨天晚上既然换过衣服,那他昨天换下的衣服呢? 乔安年赶紧坐直了身体,起身去洗手间。 都过了一晚上了,衣服该馊了。 乔安年在洗手间找了一圈,没看见换下来的衣服。 是钟点工拿去洗了? 不太可能。 他上午在房间里睡觉,钟点工是不可能在没有经过他允许的情况下进他房间的。 乔安年木着一张脸。 小楼说他昨天晚上把衣服给脱了。 那他把衣服,脱哪儿了? 其他的不要紧,重点工要是看见了,自然会拿过去洗掉,关键是他的贴身衣物,从来都是自己手洗。阿姨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也不会碰他的私人衣物。 … 乔安年坐在电脑椅上,非常努力地回想了一遍。 还是没有想起来他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脱的衣服,更不要说是他到底把衣服给脱在哪里。 总不至于,是脱客厅里了? 乔安年倒是有家政阿姨的微信,在微信里问一下,应该就能知道他换下来的衣服是不是被阿姨给拿过去洗了。 现在的问题是,他也完全没想起来,手机被他给放哪里去了! 大概率应该是放在衣服,或者是裤子的口袋里,没拿出来。 所以,还是得想办法找到他的换洗衣物。 乔安年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 他光是浏览租房信息都花了挺长时间,小楼应该也回房间了吧? 乔安年推开房间的门——推门的姿势略鬼祟。 四下张顾,没听见楼下有什么动静,乔安年扶着楼梯栏杆,下了楼。 乔安年在客厅里找了一圈。 就连沙发底下,他都趴地上仔细看过,没见到他换下来的衣服。 乔安年又去了一楼的洗手间。 如果他真的在客厅乱脱衣服,小楼把他收拾进洗手间是最有可能的。 一楼洗手间也没有!!! 乔安年想起有一年,他在微博上看见有一个学生投稿,说是他室友喝醉,大冬天的,非要在室外脱衣服,拦都不住。 乔安年:“……” 他应该,不至于那么疯???! 玄关处也找过了,还是没找到,乔安年只好上了楼,披了件羽绒外套,下楼去了院子。 “在找什么?” 乔安年在四处找他换下来的衣服,冷不伶仃听见声音,吓了一跳。 他寻着声音,抬起头。 贺南楼手扶在阳台上。 “没什么。我睡不着,到院子里晒下太阳。阳台冷,你赶紧进去。” 见小孩儿身上只穿了件睡衣,乔安年朝小孩儿挥了挥手,让他进去。 小孩儿转身进屋去了。 乔安年挺意外,这次还挺配合。 一阵冷风吹过,乔安年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就是裤子他还是穿的春秋的薄款睡裤,风直往他裤管里钻。 乔安年更加抱紧了上身。 嘶,是挺冷的。 难怪小楼进去得 这么干脆。 … 乔安年围着院子,转了一圈。 草丛里头,树后,都看过了,就是没见到自己的衣服。 “要我帮你找么?” 乔安年弯着腰,在看院子里休息椅的底下,猝不及防地听见小孩儿的声音,加上目的被戳穿,他带着慌张抬起头。 贺南楼手撑在椅背上,乔安年的脑门撞上了他的手背,这才没有砸疼脑袋。 乔安年站起身:“宝,答应我,下次咱们走路,出点声音?” 一天接连被吓两次,未免也太考验他的心脏了。 贺南楼:“在找手机?” 乔安年眼睛亮了亮。 对啊! 他怎么就没想到,只要是找到手机,就肯定能找到衣服! 乔安年装出特别自然的模样,“啊,对。我刚才看今天的天特别蓝,想拍几张照片,结果才想起来,我醒来到现在都还没见到过手机。是你替我把手机给收起来了?” 贺南楼把手里的手机递给他。 乔安年就压根没注意小孩儿手里还拿着手机! “还真是你帮我把手机给收起来了啊?我昨天晚上衣服是不是也被你给收起来了?“ 嗯,很好,惊喜的语气尺度把握得刚刚好,转折也非常自然。 贺南楼:“嗯。” 乔安年满脸问号。 嗯? “嗯”就没了? “我昨天晚上,该不会,把衣服脱你房间里了吧?” 但凡乔安年少那么稍微的决心,他可能都没有勇气问出这一句。 贺南楼:“不是。” 乔安年才想松一口气,只听小孩儿道:“现在在我房间里。要过来拿么?” 乔安年其实挺想问,既然他不是在小楼房间里脱的衣服,那他衣服怎么跑小楼房间里去了,没敢张开这个嘴。 怕一张嘴,就获得自己醉酒社死片段。 … 乔安年跟着小孩儿一块上了楼。 一走进小孩儿房间的门,乔安年就看见了床上叠得整齐干净的衣服。 被放在最上面的,显然是最省布料的——内裤。 要是换成平时,乔安年肯定是大大方方地走上去,取走自己的衣服,这会儿愣是多出了几分不好意思,以及见鬼的……小羞涩。 “咳,咳。” 人在紧张的情况下,就很容易清嗓子。 乔安年不自觉地咳嗽了几声,走上前,捧过自己的衣服,佯装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我衣服是你吩咐阿姨洗的啊?” “不是。” 乔安年倏地转过头。 不是阿姨洗的,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人,是谁洗的,答案也就呼之欲出。 乔安年很想一脑袋扎衣服里。 多半是昨天太晚了,也不好叫阿姨,衣服又不能不处理,所以小楼才会替他把衣服个洗了。 “宝,谢谢啊。昨天晚上很辛苦吧?” 小孩儿坐在电脑前,没回应。 乔安年:“???” 当乔安年凑近屏幕,看见恋爱综艺几个字时,他的内心是无比震惊的。 孩子到底是多渴望谈恋爱?! 乔安年捧着衣服,心情复杂。 也是,青春期么。 也是到憧憬异性……不是,憧憬喜欢的人的时候了。 “那我先 回去了啊。” “嗯。” 小孩儿眼睛盯着屏幕,头也没有要转一下的意思。 乔安年有些失落,还夹杂了一点点,一点点的小苦涩。 乔安年回了房间。 他找了半天衣服,现在终于找到了,他心里也没多高兴,反而有点空落落的。 乔安年把内裤放进抽屉,把裤子跟衣服都到衣柜里。 乔安年关上柜子的门。 小楼对他这么好,又是照顾喝醉酒的他,第二天早上,很少下厨的人还尝试着给他做小菜配粥,又替他把衣服都给洗了。 乔安年在床上坐下,躺下去。 他应该够知足的。 维持现状就好。 … 第二天,乔安年收到了MT的面试通知。 出乎他意料的是,竟然通知他当天下午两点到四点之间这个时间点去面试。 对于求职MT这件事,乔安年本来多少还有点犹豫。 他现在还跟小楼住在一起,又待在同一家公司,担心自己在情感上不是特别能收放自如。 别的倒也没什么,主要是怕孩子太聪明,迟早会把他给看穿。 要是没收到MT的面试通知,他肯定会再尝试着另投其他公司简历。 既然这会儿顺利地收到了MT的面试通知,乔安年也没打退堂鼓。 MT那么大,他跟小楼也未必会在公司碰见。 乔安年是打车去的MT,他的车早上被小孩儿开去上班去了。 面试很顺利地通过。 只不过,上班要等到年后。 这一点,乔安年倒是理解。 他这个节骨眼去上班,人家还得多少支付他年终奖。 不管怎么样,顺利找到工作,还是一家自己欣赏了很久的大公司,总归是开心的一件事。 出了面试的办公室,乔安年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想要给小孩儿打电话,分享自己的快乐。 指纹识别,手机屏幕自动解锁,乔安年愣了几秒的功夫,把手机给重新放回衣服的口袋。 从小大,乐乐他们都说,小楼很粘着他。 他好像也强不了多少。 面试顺利,就急吼吼地想要给小楼打电话。 乔安年去乘坐电梯,按下电梯按钮,电梯门打开,意外跟一双熟悉的眼睛碰了个正着。 乔安年进了电梯,笑着主动解释道:“我今天来MT面试,刚刚结束。刚才还想打电话给你,问你下班了没。” 贺南楼看着他:“那为什么没有打?” 乔安年:“……” 这重点是不是抓得有点偏? 重点难道不是他过来MT面试,难道不是他面试过了吗?! 为什么没有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在意的!!! 乔安年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晃了晃:“这不是,电梯来了,想着出去以后再给你打嘛。” 临场应变能力满分,不愧是他。 倒是,小楼的表情,怎么看,都跟“满意”两个字不太沾边。 乔安年稍微猜想了一下,猜测多半是因为他没有提前告诉,他来MT面试的事情。 电梯里,不是只有贺南楼一个人,布莱恩也在。贺南楼跟布莱恩两个人,刚从研发部出来。 乔安年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解释,他朝布莱恩礼貌地点了点头,“布莱恩先生,好久不见。” 乔安年 跟布莱恩的确是好些年没见了,哪怕这位经常会出现在新闻里,两人也算是在同一个圈子,不过他毕竟正式入行也没多久,因此除了那一年两个人在机场见过,这算是第二次见面。 “Joe,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布莱恩热情地走上前,张开双臂,刚想来一个社交拥抱,被身后一股力道拉住了。 贺南楼面无表情:“电梯到了。” 布莱恩:“噢。” 布莱恩率先走出电梯。 乔安年刚刚等电梯时,没注意到电梯是往上走,他想跟小楼说一声,他先回去,只听布莱恩热情地邀请他:“Joe,你要不要参观一下总裁办?” 乔安年:“???” MT这么随便的吗? 随随便便就邀请他一个还没有入职的面试人员参观总裁办? 贺南楼拉着他的手,一起出了电梯:“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等我一起下班?” 乔安年人生当中做过最少,最不擅长的一件事,大概就是拒绝贺南楼提出的要求。 “好啊。”嘴巴比脑子要快。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会儿也不大好反悔。 乔安年只好跟着布莱恩跟贺南楼两个人,一起参观MT的——总裁办 。 乔安年原本以为,所谓参观,就是客套的说辞,比如他答应了之后,布莱恩就去忙,把他交给小楼之类的。结果这位大总裁,竟然真的全程陪同,还介绍得特别详细!!! 如果他不是才刚刚去了二楼的人力资源部面试完,他简直要以为他是MT的核心股东,而不是一个屁都不是的,还没有入职的面试人员。 总裁亲自领着人参观总裁办,对于MT的员工来说,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反正公司只要是有大客户过来,基本上都是由总裁亲自出面陪同。 反而是贺南楼这个,自从入职以后,基本上没有见这位大佬陪过客户,竟然也全程陪着一起参观。 一时间,办公区几个员工偷偷地多看了乔安年一眼。 这么年轻,气质看着也很好,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才能养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哪位商界大佬的公子。 “那一间是我的办公室,我对面那一间,是Leo的。本来是想要把我的这间办公室……” “你不是要跟工厂那边开线上会议?” 布莱恩抬手,看了下表,发现会议时间还真的差不多了。 他歉然地对乔安年道:“很抱歉,Joe,我不能陪你了。” 乔安年表现得也巨得体:“没关系,您有事就先忙。” 布莱恩的秘书过来找他,见到陌生的乔安年,微微一愣,也只是看了一眼,就礼貌地收回目光了。 布莱恩跟秘书一起回了办公室。 贺南楼推开办公室房间的门。 乔安年跟在他的后面,进了办公室。 “宝,你刚刚跟布莱恩先生讲话,会不会太不客气了?他好歹是你上司。” 贺南楼拉下办公室对着工位的百叶窗。 乔安年听见百叶穿下拉的声音,下意识地抬起头,被入眼所及的宽敞给震惊到了。 “这是你的办公室?” 会不会也太大了一点? MT这么豪横的吗? 一个技术顾问,竟然就给这么一大间办公室! 这都快赶得上一个二室一厅的面积了吧? 第136章 羞臊 “你喜欢?” 乔安年乐了,“这话问的。这么大一间办公室,谁不喜欢啊?” 大部分打工人的终极梦想,大概也就是靠自己的能力买间房,然后有独立的办公室了。 就算是这样,这间办公室也绝对是属于TOP才有的级别,一般人真享受不了这待遇。 贺南楼的确不是很喜欢这间办公室。 办公室全是透明的玻璃,正对着工位,想要私密空间必须得先降下百叶窗。 贺南楼更喜欢的是布莱恩的那间办公室,办公室四周都贴上了防窥膜,办公室也不是直接对着工位。 朝向也好,大面积的落地窗,光照足,面积比他现在的这间办公室要大。 布莱恩倒是提过把那年间给贺南楼这个董事长,贺南楼拒绝了。 MT在策划之初,就预留了董事长办公室,是在总裁办最里面的位置,一直没有投入使用而已。 现在收拾得差不多,他只是暂时还没有搬过去。 这间原先是个高级会议室,被他暂时拿来过度一下。 因为不会用太长时间,所以没有动。 贺南楼走到会客区,“坐。” “噢。” 乔安年跟着一块走到会客区,习惯性地选了张单人沙发上落座。 职场上,除了办公室主人,很少有人会选择坐主沙发。 保持社交距离,基本是每个职场人刻在DNA的本能了。 贺南楼冷瞥了眼乔安年的位置,没说什么。 他在主沙发坐下,“想喝什么?” “嗯……咖啡吧。只要不是美式,其他什么口味都成。” 贺南楼走到办公桌前,打了个内线电话,让秘书送一杯拿铁进来。 重新回到沙发落座,看见乔安年弯着唇在笑,贺南楼:“笑什么?” 乔安年笑着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刚才这两句话,特别有范儿,你知道吧?” 贺南楼眼含询问。 “坐。” “想喝什么?” “梁秘书,乔安年把贺南楼刚才说话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 学完,他自己也乐了,“哈哈哈,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有范儿?就是那种里头的高冷霸总。” 转念一想,小楼可不就是高冷霸总么。 虽然现在还不是,不过迟早也会是。 小楼小时候讲话就很有那种高冷劲儿,只是那会儿这么冷冷的说话,听着人小鬼大,会让人忍俊不禁。 现在就不一样了,气势都拿捏住了,怪有气场的。 贺南楼:“面试结果怎么样?” 乔安年起了玩心,故意装出忐忑的神情,向小孩儿取经:“……没说,只是让我等通知。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啊?是没看上我?还是还有第二轮面试?” 贺南楼:“你面试的什么岗位?” 不同岗位,对于面试要求肯定不一样,个别重要的岗位会有二轮、三轮甚至是四轮以上的筛选。 乔安年原先觉着,自己面试一轮过,是不是他的简历信息被布莱恩或者是小楼看见了,给他开了后门。 看小楼跟布莱恩两个人的反应,应该是不知道他今天过来面试,要不然小楼在电梯里见到他,也不会冷着一张脸,气他怎么来MT面试,也没提前跟他说一声。 看来他是纯纯凭自己的本事进的MT。 哈哈。 这么一想,还是挺开心的。 “我投的你们研一组组长的岗位。” 乔安年八卦地问道:“我看你们官网的招聘信息,研二、研三到研五,全部都只是招工程师,没有招组长的。那个研一组组长,是不是就是偷了我们公司……嗯,不是,是聚辉的概念图,一时顺口了,害。是你们把人家给开了吧?所以研一组长的位置,才会被空出来,是不是?” 一般像是研发这种核心岗位,职员流动不会太多。 一是这个岗位本来就高薪,高薪就容易留住人。二来,公司在签雇佣合同之前,除了要求签保密协定,对于工作年限肯定也有会有所要求。 研发组组长这一岗位太特殊了。除非是业界大牛,公司主动去挖来的,要不然一般都会从自家公司的工程师开始提拔,那样不容易出幺蛾子。 这次MT绝对算是破例了。 年底还急着招人,说明这一岗位空缺得很突然,否则像是这种大公司,肯定会有预备人选。 乔安年在看见研发部一组,招聘组长位置时,心里就猜,他投简历的这个岗位,会不会就是那个偷聚辉概念图的那位。 贺南楼:“嗯。” 乔安南失笑:“还真是啊。”他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没有从研一直接调,或者是从别的组调过去一个组长啊?有副组吧?怎么不把副组升上去?” “想知道?” 乔安年:“???怎么,接下来要听的内容,得付费是不是?” 贺南楼看着他:“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今天面试的事情?” 乔安年:“……” … “叩叩——” 听见敲门声,乔安年下意识地也跟着转过头。 贺南楼:“进来。” 秘书手里端着一杯拿铁,把咖啡轻放在茶几上,“贺顾,那你要的拿铁。” 贺南楼伸手接过,放到乔安年的面前。 秘书在工位区,就看见乔安年被贺南楼还有布莱恩两个人陪同参观总裁办了,现在又见贺南楼给乔安年亲手端咖啡,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惊讶。想着这个长得好看的小哥哥是不是来头真的很大,竟然能够让像是贺顾这种,连对总裁都爱搭不理的人都主动殷勤地给端咖啡了! “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出去之前,梁秘书主动问道。 贺南楼:“在下班之前,不要安排任何访客,包括布莱恩在内。” 秘书:“……” 她会不会明天就失业??? 秘书犹豫地问道:“那要是总裁有重要的事情……” “让他提前打内线电话给我。” 秘书:“……” 闯荡职场多年,这么拽的技术大佬,她也是头一回见。 不过,人家也确实很有实力。 秘书关门出去了。 关门时,梁秘书听见他们那个漂亮得过分,但是也高冷得过分,连总裁面子都不给的贺顾,说了句“烫”。梁秘书眼露茫然,是提醒那位好看的小哥哥咖啡烫嘴的意思?梁秘书一阵精神恍惚。今天的贺顾是被人魂穿了? 要不然就是小哥哥给得太多??? … 刚泡开的咖啡,的确还有点烫嘴,没有办法马上喝。 乔安年用汤勺搅拌了几下,主动道:“其实没关系的,你要是有别的访客,我可以就坐在这里等你嘛。如果有内容我不方便听,我就出去逛逛。不用为了我特意把访客给推了。工作要紧 。” 贺南楼:“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乔安年手里端着咖啡,睨了小孩儿一眼,“……贺顾,你家总裁知道知道你这么目空一切、目下无尘、目中无人么?” 贺南楼:“他不需要知道。” 乔安年:“……” 很好,这很贺小楼。 贺南楼:“现在可以说了吗?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来MT面试的事?” 这话题急转的,最凶狠的山道都不带这么急这么转的。 乔安年吹了吹拿铁咖啡上面的拉花,轻啜了一口,“这不是还没成呢么?我想着,等正式被录取了,再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话说,贺顾,要是这一次面试没过,能帮忙走个后门,暗箱操作一下吗?” 贺南楼:“不能。” 对于这个回答,乔安年一点意外也没有。 在里,男主就是一个非常恪守规则,可以说是铁面无私的那么一个性格,说一不二,像一个没有感情,恪守规则的机器人。 人的性格真的很奇怪。 哪怕小楼的成长轨迹跟男主重叠的部分其实并不多,但是有时候还是会在小楼身上感受到跟男主相似的部分。 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些事,还是朝着预定的轨道去了。 庆幸的是,他穿书的时间够早,原主的命运轨迹好歹被他改变了,小楼也受了他的影响,性格里冷血、偏执的部分不多。 从这一点上,剧情线变化还是大的,尤其是原主的剧情线。 乔安年半点没有因为贺南楼过于“冷面无私”的回答而生气,他端着手里的咖啡,笑着道:“骗你的,我面试过啦。恭喜我吧!” 乔安年还等着看小孩儿意外的表情呢,哪曾想人连表情都没变一个。 乔安年试探性地问道:“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面试过了?” 贺南楼“嗯”了一声。 乔安年纳闷:“怎么猜到的?” 贺南楼:“如果面试失败,你不会要求我给你开后门,而是会问我,你哪里做得不够,会希望我帮助你提高,争取通过下一轮面试。” 乔安年的心重重跳了几下,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一直以来,他跟小楼之间都特别地默契。 他以前就非常享受跟喜欢这种默契,只是第一次,他为这种默契心跳不已。 喜欢就喜欢上了吧。 哪怕一辈子戒不掉,也没关系。 能够被全心全意地信任跟理解。 他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乔安年举杯,“谢谢呀。For your trt.” 有些话,如果用中文说出来,好像显得有点煽情。 只有用英语才能自如地说得出口。 贺南楼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了。 不等贺南楼说话,乔安年就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主动道:“你是不是还有事要忙?没事,你先忙你的。如果不方便我在办公室,就说一声,我出去溜达溜达。” 贺南楼:“在这里陪我。” 乔安年一怔。 小楼不是个依恋型的人,他很少会说,陪我之类的话。 也因此,每次只要小孩儿开口,乔安年就一点也没办法拒绝。 乔安年弯起唇:“好,我在这里参观下你办公室好了。” 贺南楼这才起身,去接电话。 在贺南楼接电话时,乔安年从口搭理摸出手机,戴上蓝牙耳麦 ,点开音乐APP,一个是为了避免听到他不该听的,再一个,也是为了打发时间。 乔安年带着蓝牙耳麦,在办公室里随意看看。 办公室的展架上,摆放了好几款MT已经面市的几款产品,还有几款产品他没见过。 是开放的展架,可能是客户来的时候,用来展示用产品用的。 乔安年没碰。 他现在还不是MT的正式员工,还是避嫌一些好。 展架上的产品太多了,乔安年是最近几年才关注的MT的产品。之前MT总部在M国,又大都是高端产品,市场也都在海外,国外货铺得并不多。 现在看了这一排排产品,乔安年惊讶地发现,原来这些年,MT做了这么多产品。 乔安年被其中一个球形状,珍珠黑的东西给吸引了注意力。 这个东西的外观……怎么这么像当年,小楼圣诞节送他的那个投影仪? 耳朵被碰了一下。 乔安年转过头,小孩儿手里俨然拿着他戴在左耳朵上的蓝牙耳麦。 他眨了眨眼:“你刚刚……跟我说话了?” 贺南楼:“如果无聊,展架上的东西都可以拿过去玩。” 乔安年很意外:“真的?不会泄露公司机密什么?” “我用我自己背书。” 乔安年故意问道:“这么相信我呢?” 贺南楼把手里的耳麦还回去,“我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贺南楼再次去忙去了。 乔安年站在原地。 刚刚,音乐恰好放完一整首。 耳朵里塞着耳麦,他听得没那么清晰,但是还是听见了,小孩儿在把耳麦放进他耳朵里时的那一声,“嗯。” 乔安年失笑。 小楼的嘴简直比铁架的皮都还要硬。 … 乔安年还是没碰展架上的东西。 这万一磕了碰了,他可赔不起。 他才买了房,资金紧着呢。 乔安年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窗外,夕阳打在玻璃床上,黄昏艳丽。 渐渐地,夕阳从城市的另一头沉下去,只留下一点余晖。 处理完手头的文件,贺南楼打了内线电话,让秘书把他签署的文件拿给布莱恩。 秘书出去后,贺南楼关了电脑,拿起挂在衣架上的风衣外套,朝乔安年走去,“走了。” 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的人没反应。 贺南楼走近,乔安年头微仰着,靠着沙发,睡着了。 耳朵里的耳麦都没有取下,说明多半是不小心睡着了。 贺南楼有时候午休会直接睡在办公室,因此,办公室里枕头跟毯子都是现成的。 从办公室的柜子里,取出薄毯,盖在乔安年的身上。 贺南楼弯腰,取下他耳朵里的耳麦,把乔安年的身体放平在沙发上,脱去鞋子,把他的双腿放平。 顾堇准备下班,经过贺南楼的办公室,发现小贺董的办公室意的百叶窗意外处于下拉的状态。 自从顾堇被忽悠着上了MT这条贼船,只要是过了下班时间,他就没有在公司见过贺南楼。 这位董事长简直是打工人梦寐以求的工作状态,卡点上班,卡点下班,有事还自己给自己放个假。 当然,工作效率也是真的很高就是了。反正就是,人家的实力觉得跟脾气相匹配。 顾堇象征性地敲了下门,也没 等里头的人同意,就推门进去了。 “不知道今天吹得什么风啊,贺董竟然带头加……” 顾堇推开门,“班”字还没说完,在看见贺南楼伏在乔安年身上。 顾堇:“??我去,玩这么大的吗?” 贺南楼冷冷地朝他瞥了一眼:“出去。” 顾堇没出去,他不但没出去,反而堂而皇之地进来了,进来以后,倒是没忘记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 办公室里,加他一共也就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还睡着了,他还多此一举地把手圈在嘴边,压低音量:“贺小楼,你这是把人做得直接晕过去了?” 顾堇长着眼睛呢,一看贺南楼穿戴整齐,他就知道这肯定不是进行时。 加上乔安年躺在沙发上,明显是睡着了,确定自己没坏好事,他刚刚才敢直接进来,而不是“夺门而逃。” 贺南楼:“什么意思?” 顾堇恍然大悟,“啊,我差点忘了,你是还没把人追到手是吧?不过你是不是没看过武术指导片啊?” 要不然怎么会连刚才他在说什么都没听懂。 “顾堇。” 声音里,已经蕴着不悦。 两人可是穿开裆裤的交情,顾堇能怵他就有鬼了。 也因为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看贺南楼这反应,顾堇就心领神会了,“我去,你是真没看过啊?我要不是确定你出国是念书去了,我都要怀疑你这几年是不是在寺庙里修行!” 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没有经过动作武术指导片的洗礼呢?! 简直反人类,反科学! “说完了?出去。”贺南楼的语气很冷。 “别啊,别啊。我手上有资源。我晚上发你邮箱。不过我有个条件。” “拒绝。” “听一听嘛!我就是要求涨个薪而已。要不,提一提年终奖也是可以的。” 贺南楼从上一世起就无法理解顾堇对钱的执念,“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以顾崇山夫妻两人的财力,加上顾堇本人的资产,已经是一个非常客观的天文数字。 顾堇理直气壮:“我就喜欢钱,喜欢看着卡里存款飞快增长,不行吗?” 贺南楼:“你的薪资跟你的工作能力相挂钩,与其要求我涨工资,不然在产品推广跟新产品招商多下功夫。” 顾堇:“……” 是的,自从顾堇对CFO助理这一岗位驾轻就熟之后,他现在又兼了个产品经理助理。 简直是在助理这一岗位上深耕的节奏。 对于涨薪要求没有被通过,反而喜提新产品招商计划一份这件事,顾堇只有一个反应—— “再见!” 顾堇果断挥手。 贺南楼:“江城有没有适合约会的餐厅?” 顾堇停下脚步,眼睛陡然瞪圆,“约会?你……你真把人给追到了啊?” 贺南楼:“跟你无关。” 顾堇:“那你答应给我涨工资。” 贺南楼不可能破坏自己定下的规则。 但是几秒后,顾堇账上多了四位数。 顾堇一看,四位数是不多,不过这钱来得容易啊! 干脆利落地点了首款,他立即变转了脸色,笑嘻嘻地道:“这个嘛,你还真是问对人了!” 顾堇从小跟着他母亲出入时尚场所,免不了也会被带着一块应酬。 这江城有什么浪漫的,适合情侣约会的餐厅,还真没人比 他更清楚。 … 落地窗外,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消失。 城市的灯火亮起。 乔安醒来时,以为自己是睡在家里,习惯性地翻了个身。 “咚”一声,摔在了地上。 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没摔疼,就是脑子有点发懵。 贺南楼在看研发组上交上来的建模数据,听见动静,他抬起头。 乔安年揉了揉屁股,发现办公室的光线是昏暗的,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这才发现窗外的天色竟然都暗了。 他这到底是睡了多久? 一只手伸到他的面前。 乔安年握住贺南楼的手,自我解嘲:“艾玛,我这脸丢的。 ” 顺着贺南楼的力道站起身,乔安年关心地问了一句:“你这是还没下班?晚上要加班么?” “下班了。” 贺南楼只回答了一个问题,不过乔安年立马就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晚上没加班,并且早就已经下班了,估计是因为他睡着了,才会一直待到现在,顺便忙下工作上的事。 乔安年:“你怎么不叫醒我?” 他都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会睡过去的,反正起初就只是打算靠一会儿。 贺南楼:“你抱着我撒娇,让我给你再睡久一点。” 乔安年耳尖有点红,他尬笑了一声,“哈。可能我当时睡懵了。” 乔安年以前压根不会为了这种事害羞,他连小楼哥哥都喊过,这种抱着撒个娇,让他再睡一会儿的事情,就完全不是是个事儿。 现在倒好,他好像真变成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动不动就害臊。 不对,他二十岁出头那个时候都没现在这样。 一把年纪了,他都替他自己臊得慌。 乔安年把沙发上的薄被收拾起来,看着乔安年:“还要睡么?” 乔安年:“不睡了,再睡晚上估计要失眠了。宝,你现在忙完了吗?要是忙完了,我们就回去?” “嗯。” … 车上,乔安年看着窗外的景色,眼底浮先几丝疑惑。 车子越开,路线越是不对。 “宝,这不是回家的路吧?你晚上是还有其他的安排吗? 从科技园回家的路,乔安年熟得不能再熟。 不管是大路还是小路,他都开过。 小楼现在开的这条路,明显就不是回家的路。 贺南楼:“嗯。去约会。” 第137章 浪漫 约会? 乔安年的心倏地紧了紧。 小楼有喜欢的人了? 乔安年下意识地想要把攥紧的指尖手往衣服口袋放在口袋里,摸了个空,才想起外套在他上车时就脱了,现在在后驾驶位。 乔安年把双手放在膝上,转过脸,调侃地问道:“有喜欢的人啦?不过你约会,带上我这个电灯泡,会不会不太合适啊?” 贺南楼:“不会。” 是真有了喜欢的人了啊? 也正常。 乔安年松开攥起的指尖,关心地问了一句:“你跟对方说过,要带人过去么?” 乔安年不太清楚小楼跟对方进行到哪一步了。 现在的人一般多多少少都有些社恐。 如果不是两人处于足够稳定的状态,可能对方会不太喜欢跟陌上人一起用餐。 “他不会介意。” 乔安年克制住心里头不自觉涌上的酸意,笑了笑:“听着脾气很好的样子。”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乔安年的心更酸了。 不过心里头也替自家乖崽觉得高兴。 在十八九岁,谈一段两情相悦的恋爱,挺好的。 这个年龄段的感情往往最是纯粹,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没那么多对利弊的权衡。 哪怕最后不能走在一起,以后回想起来,估计云朵都是粉色的。 乔安年其实还有挺多问题想问的。 比如,小楼跟对方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对方多大年纪,现在两个人感情进行到哪一步了。 倒也不全是吃味,更多的是对对方的好奇。 能够被小楼喜欢的人,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 云祥中心大厦,江城第一高楼。 乔安年望着窗外高高耸起的江城第一大楼,有点惊讶:“你跟人约在这儿吃饭?” 贺南楼停车熄火,他解开安全带,转过身,把放在后座的外套递过去,“你觉得这里不好?” 乔安年也跟着解开安全带,乐了:“没有,没有。再说了,我觉得好不好的,也不重要嘛。” 他这是觉着不好么? 是太好了! 他听说这里平均最低的消费,都要四位数,还只是坐在普通位置而已。 要是包间,或者是vip包间,价格更贵。 云祥中心大厦今年七八月才正式对外营业,早先乐乐他们还在群里说说要约着来这玩一下,位置都订好了,结果那个周末,他有事要加班,云溪也家里有点事,大家档期没撞上。 倒是子航跟依依两个人来过,还在这拍了照,发群里。 后来钱飞也陪着陈果来了一次。 乐乐跟骆杰两人赌气,也一块约着去了,也叫了他,他那段时间是真忙,就没跟着一起去。 没想到,第一次来,竟然会是跟小楼。 噢,还有小楼喜欢的人。 麻了。 这变化无常的世界。 … 两人进了大楼,搭乘观光电梯一起去楼上餐厅。 乔安年知道云祥中心大楼采用的是观光电梯,这样就不会给人以幽闭的感觉。 要不然,这么高的楼,他都担心小楼在搭乘电梯时会不会难受。 这个观光电梯最特别的一个地方之一就是,除非搭乘电梯的客户另有要求,或者是出现紧急情况,要不然中间不会停。 如果有其他客人也想要搭乘这部电梯,就只能在一楼等。目的就是为了让搭乘电梯的客人能够尽可能地享受风景,儿不被打扰。 因为,电梯外面就是江景。 江面辽阔。 江边停泊着漂亮的观光船,江面上有往来的观光船以及货船,时不时还能听见汽船鸣笛的声音。 乔安年白天在江边露天的咖啡厅陪客户一起用过餐,还是第一次晚上来到南江江边,以前最多只是开车经过这里。 这种感觉还是挺特别的。 乔安年还面朝着江面,随着楼层越深越高,视野里江面上的观光船越来越小,失重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 乔安年扭过头,去看电梯数显,楼层才刚过半。 收回视线时,瞧见小孩儿手搭在电梯扶手上,手背上青筋凸起,明显是紧张的样子。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贺南楼抿着唇,没出声。 乔安年看了眼窗外越来越矮的高楼,忽然明白过来,“宝,你是不是……恐高啊?” 乔安年之前也不知道贺南楼恐高。 每个人的心里承受能力不同。 这种全透明的设计,的确会令原先没有恐高的人也心生害怕。 “你靠着我,把眼睛闭上。等到了,我再叫你?” “嗯。” 乔安年走上前,让小孩儿靠他肩上。 楼层还在升高,失重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估计是吓着了,原先还只是靠在他肩上的小楼这会儿紧紧地搂着他。 乔安年望着窗外璀璨的灯火,抱着他的是他最喜欢的人。 忽略小楼是因为害怕才抱着他这件事, 嗯,好像还挺浪漫。 … 没有永远不停的电梯。 “叮”地一声,电梯抵达空中餐厅。 “不怕,我们到啦。” 脑袋靠在他肩上的人人抬起头,搂着他的腰却一点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怎么了?”贺南楼眼露疑惑。 贺南楼:“腿软。” 电梯门眼看着又要关上,乔安年赶紧按了一下开门的箭:“那我扶你出去?” “嗯。” 贺南楼楼上乔安年的腰间。 乔安年:“……” 倒也不是这种扶法。 贺南楼走得很慢,乔安年转过头看他,担心地道:“还是很不舒服吗?” “嗯。” … 两个人一起进了餐厅。 大厅里,有人在演奏钢琴。 整间的餐厅也很高档,环境看着很好的样子。 他一个大男人,被搂着多少有点不自在,乔安年低声道:“宝,你现在腿稍微恢复了一点没有?” “你不想扶我?” “没有,怎么会?我就是……” 两位先生您好,请问一共几位?” 身穿制服的服务员恭敬地迎上前。 “我提前订了位置。” “好的。先生,请问能出示下您的短信信息吗?” 如果预订成功,会收到短信提示。 贺南楼把手机递过去。 乔安年本来都快忘了,小孩儿今天约了人这件事,这会儿听见他跟服务员的对话,心里头不由地再次泛酸。 就连位置都提前预定好了。 这得是多喜欢,才会在恐高的情况下还订了一家空中餐厅? 乔安年环顾餐厅,想着小楼喜欢的人会不会已经到了。 餐厅里,有年轻的情侣在相互谈笑,也有爸爸妈妈带着孩子一家三口在用餐,也有两个女在一起愉快地聊天,还有的一看就知道是商务会谈,比较拘谨跟礼貌。 乔安年看了一圈,也没有看见单身的男孩子一个人坐一桌的。 是对方还没到? “两位是吧?好的,请跟我来。” 乔安年在分神,并没有留意服务员的这一句话。 服务员领着两人来到靠窗的位置。 外面就是江景,以及江周遭跟江对岸璀璨的城市灯火。 风景跟视野都堪称绝佳。 夸张的是,餐桌上铺了玫瑰花瓣,点了红色的香氛蜡烛,烛光晚餐的氛围感直接拉满。 乔安年已经不是酸不酸的问题了,他是彻底麻了。 人生第一次烛光晚餐,好歹也是跟喜欢的吃的,这么一想,也挺值。 服务员替两人拉开餐椅。 在流行小程序或者ipad直接下单的当下,这家餐厅反而依然保持着纸质菜单下单的传统。 “两位麻烦看下菜单。” 服务员将桌上的两份菜单恭敬地分别递给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 乔安年点了一壶普洱茶,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其他的我们等人到齐了再点吧。” 贺南楼手里拿着菜单:“现在就可以点。” 乔安年想也不想地给否了,“不行,对方还没来,我们怎么先点?这样也太没有礼貌了。” 贺南楼:“没有其他人。” 嗯? 乔安年脑子一下没转过来,一脸茫然地道:“什么意思?” 贺南楼没有解释,只是淡声道:“你喜欢吃什么现在就可以点了。” 乔安年脑子彻底卡壳了。 … 贺南楼点完餐,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乔安年回过神,他这会儿也没什么用餐的心情,随意点了几样,等服务员离开以后,他压低嗓音,“宝,你在车上说的,你要去约会什么的都不是真的,是在跟我开玩笑?” 什么约会对象脾气很好之类的,全是随口扯的? “不是。” 不是? 乔安年迷糊了,“那你——” 乔安年忽然想起,好像从一开始,小楼就没说是要跟喜欢的人去约会,是他自己想岔了! 乔安年深呼吸一口气,他指着自己的鼻尖,“我问你啊,你在车上说的,去约会,约会对象指的是我?” 贺南楼:“嗯。” “!!!宝,下次咱们把话说清楚成么?!我还以为你是要跟喜欢的对象约会。不是,那我在车上问,你约会,带上我这个电灯泡,会不会不太合适的时候,你怎么也不解释清楚啊?害我……” 乔安年及时住了口。 贺南楼看着他,眸光沉沉,“害你什么?” “没什么。”乔安年没好气地道。 总之,害他白吃了一路的醋这件事,他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我就是我以为你有喜欢的人了,还以为我这次要当一回电灯泡。” 怕说多错多,乔安年赶紧转移话题,“今天是什么特殊的节日吗?” 他跟小楼的生日都早就过了,非年非节的,怎么会忽然带他来这里用餐? 服务员端上一块提拉米苏以及乔安年点的玫瑰花茶,两人的对话被暂时中断。 贺南楼拿起透明的茶壶,给他跟乔安年两人各自倒了一杯,端起他桌前的杯子,“恭喜,面试通过。” 乔安年心跳骤然漏跳了一拍。 心跳不争气地加快了频率,乔安年等心跳稍微平缓了一点以后,他才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开口:“你今天之所以带我来这里吃饭,就是为了庆祝我面试顺利通过?” 贺南楼手里仍然还举着杯子:“碰个杯?” 乔安年:“……” 嘴是真的一如既往地硬。 空气中浮动着是玫瑰花茶的淡香,以及香氛蜡幽幽的冷香,大厅里的钢琴曲换了一首活泼、轻快的。 一切都恰当好处。 乔安年弯起唇。 哪怕严格意义上而言,这压根也不算是约会,管它的! 此时此刻,他跟小楼两个人都在享受当下的时光就好了。 乔安年也端起茶杯,跟贺南楼碰了碰,笑着道:“谢了啊。贺顾,以后多多关照。” … 松露焗大虾球、鹅肝、法式焗蜗牛、帝王蟹、香烤挪威三文鱼…… 乔安年在切着澳洲大牛排,看着一盘盘被端上来的大菜,有点傻眼。 这几道菜里,除了松露焗大虾跟他们现在吃的澳洲大牛排是他点的,其他的什么黄鳍金枪鱼面条,海胆霜饼双拼,都不是他点的。 尽管这个号称还是澳洲大牛排,名字取得这么豪横,实际上两个人分一分,切了吃到嘴里也没多少,大虾球什么的也不管饱,可是对于两个人的分量而言,还是太多了。 尤其是帝王蟹,分量是真的足。 乔安年怀疑,他跟小楼两个人哪怕就只是点个帝王蟹,全部吃完估计也就饱了。 贺南楼是根据顾堇给他的推荐点的。 贺南楼:“可以打包。” 乔安年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可以拿回去当宵夜吃!” 不浪费,才是对食物最好的尊重嘛。 肝完牛排、大虾球、三文鱼跟金枪鱼面条,剩下的是真的肝不动了。 尤其是帝王蟹,几乎还剩一大半。 肚子吃到差不多撑的时候,乔安年也就没有再勉强自己进食。 美食就应该是用来享受的。 如果为了强行不浪费,竭力吃光,让享受变成为一种负担跟痛苦,反而本末倒置了。 … 贺南楼叫来服务员买单,被告知,餐厅免费提供观光夜景的服务。 如果有需要,还可以以优惠于市面上的价格,购买夜间观光游轮的船票,夜游南江。 贺南楼拿出手机,扫服务员所提供的付款码。 乔安年握住贺南楼的手腕,压低音量,“宝,会不会太浪费了啊?不是说了,免费提供欣赏夜景的服务吗?” 去观景台眺望一下夜景差不多得了,这游不游南江的也没差。 “滴”地一声,扫码支付成功过。 乔安年仿佛听见“哗哗哗”rmb在流走的声音。 观景台也是祥云大厦空中餐厅的卖点之一,其中最大的卖点,就是连接餐厅跟观景台有一段,是长长的透明钢化玻璃长廊。 游客们要走过玻璃长廊,才会抵达观景台。 玻璃长廊载重有限,因此游客们都是排队进入,出于安全的考虑,也会严格限制人数。 乔安年本来还挺期待所谓的观景台,想着在视野开阔的观景台眺望,一定又是另一番滋味。 一看这玻璃长廊,顿时有点打退堂鼓,他倒是不怕,就是担心小楼受不受得住。 尤其是,长廊上,哀嚎”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啊啊啊!我不行!!!我不行!!妈妈,妈妈!!!” “呜呜呜呜。我想回去。快点,快点,过来扶我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可怕!!!” “啊!!!” 排在他跟贺南楼两人前面那对情侣,女生紧紧地抱住男朋友的胳膊,眼睛闭着踏了上去。 人类的天性,就是对未知充满好奇。 当女生迈出去,走了几步以后,悄悄地睁开了眼,接着就是高分贝的尖叫。 男生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开始看着还挺兴奋,后面直接就是给跪地上了,反而把他女朋友惊讶得尖叫都忘了。 乔安年没忍住,笑出了声。 幸好周围尖叫声没停过,人家情侣也不知道他是在笑什么,要不然搞不好会挨打。 哈哈哈。 眼看着马上就要轮到他们,排在贺南楼后面的乔安年戳了戳他的后背,“宝,我觉得要不还是算了?我觉得这个对你来说还是太有难度了,我们现在就下去?直接去乘游轮游江?” 贺南楼:“不。” 乔安年怀不太理解小孩儿的坚持,“为什么?不要告诉我,你是想挑战下自己啊。” 这都不是挑战了,对于恐高的人而言,这应该等于送走自己吧? “不是我吓唬你啊,我跟你说,从那个玻璃通道上往下看,比在电梯里往下看要吓人多了。” 贺南楼:“你想看。” 乔安年愣住。 他一脸错愕:“因为我想看,所以你要陪我一起去看?” … 轮到他们了。 贺南楼拽着乔安年的手,上了玻璃长廊。 “你牵着我。” 乔安年看着因为害怕而把眼闭上,把手伸向他的小孩儿,心绪复杂。 明明这么害怕了,就只是为了跟他一起看夜景…… “乔安年。” 乔安年笑着,握住贺南楼的手,“在呢。” 乔安年牵着贺南楼往前走,“不怕啊。你就直接往前走就可以了,前面没人。要是有人,我会告诉你的。” 可能是太过害怕,他牵着还不够,没走几步,小楼就抱着他,整个人都贴着他。 乔安年全程都没顾得上欣赏脚下的风景,他光数他自己的心跳了。 将近100层楼高的距离,往下眺望,很少能有人不怕的。 长廊上,跪着的,趴着的,就连匍匐着往前挪的都有。 相比之下,两个男生抱着往前,真的都不叫一个事儿。 几乎每个人都吓得够呛,也根本什么人有心思看其他人。 最多就是有胆大的,在拍照取景时,拍到他们,会多看个几眼。 乔安年无所谓。 他向来活得坦荡。 唯一的不坦荡,只一件—— 对小楼的感情。 …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在走了近五分之四的距离时,一个长得人高马大的男生,因为太过害怕,抱住了刚好经过他身边的,小楼的腿。 这种情况下其实挺危险的,因为人的防御本能在受到惊吓时做出攻击性的行为。 小楼倒是没有一脚把人踹开,就是眼睛睁开了,十分冷戾地盯着那个抱他腿的人。 以至于对方朋友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 其实画面挺搞笑的,就是对方是吓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小楼则是冷着一张脸,他朋友是一脸社死,他要是在这个时候笑出来,显得太不厚道。 乔安年憋住笑:没关系。” 对方赶紧把朋友的手扒拉下来,扶着他朋友走了。 乔安年收回视线,忽然意识到身边的人好像太安静了一点。 乔安年转过头,就看见小孩儿低着头,在看着什么。 因为小孩儿脸上没有出现太过害怕的情绪,乔安年也就顺着贺南楼的视线,往下看,看见了他们的脚下,万千的璀璨灯火。 他们好像真的身处在云端里,往人间眺望。 “很漂亮,对不对?看着是不是没有害——” 乔安年话还没说完,身体就再一次被抱住了。 好么,敢情刚才是没反应过来。 … 走走停停。 观景台已然在望。 乔安年停下脚步,鼓励道:“就只剩下几米的距离了,要不要试着睁开眼,走过去?” 贺南楼睁开眼。 “我牵着你,我们一起,慢慢走过去。如果中途你感到害怕,那我们就停下来,等你适应了,我们再继续。嗯?” 乔安年伸出手。 “宝宝,别怕。只要你成功地走到观景台,我就给你一个奖励,好不好?” 一对情侣也艰难地走到了这里,女生实在害怕,腿软得没有办法再继续,他男朋友鼓励他。 “什么,什么奖励?”女生夹杂着害怕的哭腔。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xx家经典色号的口红,或者是xxx门票,都可以。” “我想,我想要你陪我一起去看xxx的演唱会。” 男生一口答应,“好。” 最终,几乎是半跪着的女生,在爱豆演唱会门票,不是,是在男朋友的激励下,重新搂住男朋友的手臂,哭哭噎噎地往前走。 贺南楼看着乔安年:“有奖励么?” 乔安年被逗乐了,“……你这有样学样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啊?人家想要演唱会门票,你想要什么?” 贺南楼握住乔安年的手,语气认真:“我要好好想想。” 乔安年失笑,“多大点事儿啊?成,你慢慢想。那我们现在开始走了啊,要是感到害怕,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嗯。” 一共也没有几米了。 两人牵着手。 终于观景台到了。 “宝,你做到了!” 乔安年高兴一把抱住贺南楼,给他一个大大地拥抱,“你真的太棒了!说!想要什么?” 贺南楼手臂圈上乔安年的腰身。 他要的,已经在他的怀里了。 第138章 上头 观景台。 有人为夜景发出惊叹,有人在雀跃欢呼。 乔安年只听见自己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以前他跟小楼两个人也不是没有抱过,按说他早就习惯了才对。 奇怪的是,他这心跳得就跟怀里揣了只兔子一样。 心动这种事情,可真是一点道理也不讲。 乔安年注意到,有情侣往他跟小楼这里看了一眼,眼神带着惊讶。 小情侣很快就礼貌地移开了,男生揽着女生的肩膀,两个人一起看窗外的景色。 视线里,不少情侣都在静静地相拥。 乔安被这种成双成对的气氛所蛊惑,一时有点上头。 他把两只手,轻轻地搭在贺南楼的腰间。 心跳就好像他马上就要百米冲刺,再往前一步,就要跨过终点一样。 就贪心这一次好了。 … 从观景台回来,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从服务员那里拿了他们之前没吃完的打包好的食物,搭乘电梯下去,开车去江边坐游轮。 乔安年上了游轮才知道,什么在餐厅用餐,船票优惠,根本就是忽悠人的。 根据他的分析,最本质的原因,估计还是冬天,游江比较冷,游客较少,看船上三三两两的游客就知道了。 虽然设有室内舱位,里头有暖气,但是肯定没有一边吹着江风,一边欣赏夜景来得有感觉。 乔安年怕小孩儿冻着,乔安年跟其他游客一样,选择坐在室内舱。 船离江面越来越远,视线也越来越开阔,乔安年望着窗外辽阔的江面,心里有有点蠢蠢欲动。 “宝,你在这儿,我去甲板上看看,很快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 打包的食物被放在座位上,贺南楼也随之站起身。 乔安年想了想,两个人一起去看江景也挺好的。如果实在太冷,就提前进来好了。 于是,两个人一起去了甲板。 风其实不算大,就是冬天的江风,怎么都谈不上温柔,吹在身上带着刺骨凛冽的冷。 两岸高楼林立,璀璨的灯火倒影在江面,水波光转,太美了。 是坐在船舱内,不可能欣赏到的景致。 乔安年抱着手臂,冷是真的冷,风景也是真的好看。 贺南楼:“冷?” 乔安年被风吹得有点流鼻涕的征兆,他吸着鼻子,“宝,你不冷啊?” 火力这么旺的吗? 身体被拥进一个温暖的胸膛。 瞬间被人体的温度所包围,乔安年一呆,连吸鼻涕的动作都忘了。 “有没有好一点?” 乔安年耳边,蓦地响起电子特效音—— game over。 完犊子。 他刚刚竟然有一种,他跟小楼在谈恋爱,他们两个人真的在约会的错觉! 一定是吹风吹久了。 脑子都不清醒了! … “约会”的后劲有点大。 原先乔安年见到贺南楼,最多也就是偶尔心率失常一下。 现在是夸张到,只要一个眼神对视,他就溃不成军似的,简直没有道理。 白天两人在一个屋檐,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过分的是晚上也不消停。 乔安年一连几天都做梦,梦见贺南楼。 不是梦见他们两个人,在草原上共骑一匹马,就是梦见他们一起去太平洋某个小岛上,一起海底潜水,看珊瑚礁,两个人还去一起乘坐了氢气球…… 乔安年感觉自己在梦里,把世界都给环游了一遍。 要是把他这几天做的梦记录下来,都能出游记的那一种。 这一天晚上,乔安年再次做了个梦。 梦里,他跟小孩儿一起去滑雪。 小楼运动神经不行,穿上滑雪橇很难站稳,就容易摔。 眼看小楼就要摔倒,他连忙过去扶。 不小心两个人摔在了一起,小楼被他压在了身下。 四目相对。 鬼使神差,乔安年缓缓地低下头。 在两人的唇瓣快要亲上的那一刻,强烈的负罪感令乔安年猛地从梦里醒了过来。 窗外,天还未亮。 乔安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把手臂横在眼睛上。 幸好,只是个梦。 … “太棒了!今天上最后一天班,接下来就放年假了!爽!” 顾堇激动地不要不要的。 年少不知寒假香,被资本家忽悠来上班。 现在,他终于自由啦,啊啊啊! 空气都是甜的呢! 嗯,就连咖啡也是这么得醇香! 完美! 贺南楼从电脑前抬起头,视线落在勾着腿,坐在他会客沙发上,喝着咖啡的人。 “带着你的咖啡,回你的办公室再发疯。” “就,不!” 顾堇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一只手搭在皮质沙发上,晃着脑袋:“我只要一想到明天可以睡到地老天荒,我就高兴。我连机票都订好了,我要去海岛度假!阳光、沙滩、椰子树……美啊!对了,你跟乔安年两个人有什么计划跟安排没?还是打算就待在家里,两人没羞没臊地尽情地滚床单。” 贺南楼沉了脸色。 顾堇眼睛熠熠,立马放下勾起的腿,把咖啡杯放茶几上,“怎么?你俩感情出问题了?不会吧?那天你们两个人不是还甜甜蜜蜜地约会去了吗?” 那叫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 贺南楼:“你昨天发我的招商方案还我看过了……” “告辞。” 再过一个小时就能享受快乐年假的顾堇,咖啡都没喝完,果断离开。 贺南楼眸色微沉。 桌面上,手机屏幕亮了亮。 余光扫了眼屏幕,贺南楼的眸色更冷了。 贺南楼点开微信。 “宝,我这边还没好。你下班前给阿姨打个电话,让她过来给你做饭,不用等我回来吃,我回到家可能会比较晚了。” 贺南楼冷着脸,指尖往上滑,聊天记录的内容,大同小异。 “宝,今天我要出外景,晚上不用等我一起吃噢。” “宝,我今天有点事,回来可能没那么早,你早点睡噢。” “宝,今天天气不是很好,没有拍到想要的效果,我会在山上再待一晚,明天回来。” “……” 一开始,是晚归。 接着,开始夜不归宿。 贺南楼不是个傻子。 当然看出来了,乔安年在躲着他,也猜到乔安年为什么躲他的原因。 他之所以没有冒进,直接将两人关系捅破,就是为了给乔安年适应的时间。 现在看来,他依然高估了乔安年对他们这段关系变化的接受程度。 贺南楼把手机抛回桌面,冷嗤一声。 缩头乌龟。 … “阿嚏。” 山里,手里拿着摄影机,站在一间老式房屋的院子里的乔安年,偏过头打了一个喷嚏。 “学长,没事吧?是不是太冷了?要不要进来暖一暖身体?不急的。” 一个女生,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清茶,从屋里出来,小心地接过乔安年手里的单反,把手里的茶杯递给她。 乔安年向对方道了声谢,从女生手里接过清茶,捧在手心里。 女生是乔安年江大的同校师妹,也是一个关注了他很久的粉丝。 乔安年只是眼熟对方的id,两人此前并没有正式见过面。 乔安年是在微信后台,收到学妹肖茜茜的私信—— 问他,可不可以给她的两位外公拍一组照片。 “学长,我知道你最近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不怎么玩摄影了。我也知道,我的要求很冒昧,也很有点唐突。我也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终于鼓起勇气,给你发这一条私信。 我想请你给我的两位外公拍一组照片,可以吗?嗯……我的两位外公,他们外公,他们在一起很长时间了。我之前找过其他的摄影师,但是……妈妈是两个外公一起收养的,他们没有骗婚,是真的把我跟妈妈从小宠到大的。 我妈妈意外去世,他们两个人受了很大的打击,几乎一夜白头,但还是为了我,一直很勇敢,很乐观地面对生活。我知道在大学期间,就公开表态过,同性恋跟异性恋也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他们喜欢的人是同性而已。 我好像说得有点颠三倒四。我会支付一定的费用,是我寒暑假打工存下来的。我不知道,够不够……如果不够,我可以寒暑假再去打工还您,如果大学期间没办法还清,等我毕了业,我也一定会慢慢还你。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会很感激,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谢谢你,谢谢你花时间读我的私信!” 乔安年之前帮老人社区拍摄的几组关于社区老人的照片,被社区人员po到了网上,还小小的火了一把。 他的后台也因此收到许许多多粉丝的私信,大部分人都表达了对他作品的喜欢,还有不少人被他的作品所打动。 当然,也有不少人质疑,他是拿老人来炒作的。 对于这些争议,乔安年从来不作任何回应。 那些拿着键盘满世界质疑的人,大概现实生活里从来没有收到过善意,他们也吝啬于向他人付出善意,这样的人,不值得去回复。 这么多私信当中,来自学妹肖茜茜的这条私信,绝对是最特别的。 因为肖茜茜经常会点赞跟转发他饿微博,因此乔安年对肖茜茜的id多少有些印象。 他也在学校网站里,找到肖茜茜的入学信息,可见对方目前的确就读于江城大学。 出于谨慎,乔安年又去问了云溪跟若依,问她们两个人能不能帮他在校友群里打听一下肖茜茜,云溪跟若依两个人都是女生,打听女生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要是他在群里打听,多少会引发一些议论,对人家女生也不太好。 为此,乔安年专门拉了三人小群。 蒋若依上的不是江大,不过她消息灵通,交友也广,江大还是有很多她的朋友的,因此乔安年也把她给拉进群里。 出乎乔安年意料的是,反而是向来不则呢么热衷于社交的程云溪,认识学妹肖茜茜。 程云溪:“在一个竞赛里合作过,很开朗优秀的一个女生。” 蒋若依:“???大乔,我第一次听你说打听一个女生哎。你这是……有情况了?” 乔安年:“没情况,别误会。” 因为涉及肖茜茜的隐私,因此,乔安年只是说了对方托自己给她家里的长辈拍一组照片的事。由于对方家庭地址比较偏,出于谨慎,所以事先打听清楚。 竞赛也是两年前的事情了,程云溪也不是会主动跟人深交的性格。 她回想了一下,“她家里什么情况不太清楚,不过她家确实住得比较偏,她有提过。而且她好像是跟外公一起长大的,她母亲在她很早的时候就过世了。” 程云溪不是喜欢八卦的人,不过同在一个竞赛团队里,多多少少会听见其他同学相互之间的一些八卦。 所有的信息都对得上。 出于严谨,乔安年还特意问了大学时期的辅导员,最后得到的信息跟云溪没有太大出入。 乔安年就给学妹肖茜茜回了私信,接下了给两位老人拍照片的任务。 之后,两人约了时间、地点。 肖茜茜的其中一位外公前几天感冒,咳嗽,身体比较虚弱,这两天逐渐好转。 马上就要过年,到时候乔安年就要去mt上班,可能会没时间,两人商量了之后,约在这两天拍摄。 这也是为什么乔安年今天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 “没事。我也没觉着冷,太阳晒在身上,还是挺舒服的。” 乔安年站在院子里,房屋后面就是连绵的群山,边上也没有其他的邻居,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感觉。 房子修缮得也很好,谈不上气派,更谈不上恢弘,但是大方、秀气,院子里种着花草。 即使现在是冬天,百花萧瑟,院子里,白色跟红色的茶花开得很艳,一看就知道,主人有一双侍弄花草的巧手,也爱收拾跟爱干净。 一位年纪大约在六十来岁的老者,搬了一张竹椅,从屋里走出,“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候暖和,等太阳下了山,就冷了。山里就是这样,昼夜温差大。来,趁着有太阳,坐在这里,感受一下黄昏最后的暖意,也挺舒服的。” 老者就是乔安年今天的拍摄对象之一,孟海生。 他的伴侣,是同样身为同性,过了年,就一起迈入花甲之年的岳启明。 请乔安年过来给两位老人拍一组照片,就是外孙肖茜茜所能够想到的,给老人最好的礼物。 因为两位老人一生节俭,加上关系较为特殊,两人一辈子也没有进影楼拍过照,唯一的一张合照,还是当年两人一起上大学时,校方所拍摄的一张黑白照片。 两位老人都很珍惜那张合照。 乔安年抵达不久,还很热情地从抽屉里拿出当年的照片给他看,跟他说着昔日的趣事。 “给我的?谢谢您。” 乔安年很是有点受宠若惊,连忙从老人手里接过椅子。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您坐,我也不累。” 老人笑了,“辛苦了一整天了,怎么不累?之前为了配合你拍摄,我跟启明可是一坐就坐了好长时间。现在啊,可得站一站。这人啊,要是经常坐着,也不行。也得站一站,动一动,走一走。” 乔安年还是不好意思坐,他关心地道:“是不是拍照比较辛苦?要是比较累,您跟我说一声,我们可以分开两天拍。明天再拍一天,这样身体上,不会那么累。” “那不是耽误你时间么?再说,我们就是配合摆个姿势,也就是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有点累,大部分时间还是挺好玩的。哪及得上你,又得指导我跟启明还有茜茜的动作,又得帮忙等光线,指导茜茜帮着一起打光,忙得团团转。” 老人还是不肯坐,肖茜茜机灵,去屋子里又给搬了张椅子过来。 “不用,不用。我不是说了,我想要站一站么?小乔,茜茜,你们坐。” “我看你还是坐吧,你要是不坐,我看小乔要陪着你一直站着了。他今天拍摄了小半天,也够辛苦的了。” 这次乔安年拍摄的另一位老人,岳启明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容。 从小到大,乔安年都是被称呼大乔,这还是头一回,被人称呼为小乔,有些哭笑不得。 岳启明在准备晚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他对院子里的三人道:“你们再坐一会儿,等一下,晚饭就该好了。” “辛苦您了,还得准备我的晚饭。” 老人和善地笑道:“哪里的话,应该是我们谢谢你才对,不辞辛苦,来给我跟海生还有茜茜拍照 。你们先聊,好了我叫你们。” 乔安年连忙道:“好。” 拍摄还没结束,加上两位老人执意留他在这里用餐,乔安年推辞不过,只好留下。 乔安年来之前,知道两位老人住得这么偏,可等真的到了,才对“偏”这个字有更为深刻的理解。 他原先以为山上会有民宿之类的,连帐篷什么的都没有带,也因此,在学妹肖茜茜提出,让他今天晚上在这里住一晚,他也没办法拒绝。 这里交通不便,学妹是从村子里接的他,两个人一起步行了二十多分钟,才抵达两位老人的住处。 除非连夜下山,否则附近确实没有地方住宿。 “累不累?还差几个菜?要不,我来下厨吧?。” “别。难得家里来一位客人,不带还怎么欺负客人的。” “我烧得菜有那么难吃吗?” “不难吃,为什么你每次烧的饭菜,都偷偷倒了?” “唔……嗯……” 乔安年坐在院子的椅子上,双手捧着手机,给小孩儿发信息,告诉对方自己要明天才去回去的事情。 无意间听见两位老人的对话,乔安年忍俊不禁。 信息发送出去有一会儿了,小孩儿没回。 在忙? 明明微信提示音开着,乔安年还是怕自己错过了信息,不时地看一眼。 “学长,你是不是在等女朋友的电话呀?” 乔安年抬起头,“嗯?” 肖茜茜笑着道:“我看你一直在看手机。” 乔安年一怔,“不是。” 要是真是女朋友就好了。 他现在心情也不会这么矛盾了。 想要靠近,又害怕自己控制不住。 肖茜茜欲言又止。 可是学长刚才魂不守舍的样子,真的很像有一年大外公有事去城里,小外公时不时地拿着手机走神的样子哎。 … 山里天气多变。 下午夕阳还暖暖的,到了傍晚时分,云层越堆越厚。 晚上,天全部变暗时,天上就飘起了雨丝,下起了雨。 雨落在院子外的芭蕉树山,落在山里的竹林里,起初是淅淅沥沥,后来,就听见一阵一阵咆哮的山风。 风声咆哮呜咽,盖过了雨声。 乔安年躺在老人特意给他铺的床被上,盖着棉花被,听着屋外的风声。 山里冷,又没有暖气,乔安年躺在被窝里很长时间,手脚都没有暖和起来。 这个时候,乔安年格外地想念身体总是跟个暖炉一样的贺南楼。 也不知道小楼现在睡了没睡。 他下午发的那条信息,小楼到现在也没回。 估计是生他的气了。 乔安年本来想着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又有点不太敢。 小楼太聪明了,估计是猜到他这几天在躲着他了。 他怕小楼会在电话里直接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怕自己的回答,不够天衣无缝。 “笃笃笃——” 在山里的夜里,还是下着雨的夜里,听见敲门声,难免会让人心尖一跳。 乔安年听茜茜提过,说是两位老人早就同家里人断了关系,只有零星几个旧友还保持着联系。 既然是老人的旧友,想必年纪也不会太小,应该不太可能冒雨摸黑上山。 雨天路滑,家里人多半也不会让长辈在这种天气出门,因为太危险了。 那么,这个时候,敲门的人会是谁? “谁啊?” 乔安年听见学妹肖茜茜带着试探跟警惕的声音。 屋外的人没有回答。 “茜茜,你进屋去,外公去来问。” 是老人岳启明的声音。 乔安年不放心,他披着衣服,从房间里出来。 岳启明走到门边,扬高音量:“你到底找谁?说话!” 孟海生沉着脸,从屋里拿出一根棒球粗的木棍,站在岳启明的身边。 要是外面的人敢硬闯进来,他就跟他拼了! 两位老人年纪都不小了,茜茜又只是一个身材瘦弱的女生,乔安年也担心会有什么闪失。 为了以防万一,他也赶紧走到门边,随时准备帮忙。 “我找乔安年。” 第139章 委屈 屋外,风声呜咽,雨声大作。 人声,在这种风雨的天气里,隔着门板,听着多少会有些失真。 乔安年却还是一下就听出了是贺南楼的声音。 就是因为听出是贺南楼的声音,乔安年反而愣在原地。 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小楼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小乔,是你朋友?” 听见老人孟海生的话,乔安年赶紧回过神,“是我弟弟。抱歉,我不知道是他今天要过来……” 这大晚上的,把一屋子老小都给吵醒了,乔安年很是过意不去。 乔安年低声道:“能麻烦二老给开下门么?” 毕竟是两位老人的家,乔安年自然不好擅作主张去开这个门。 “小乔,真是你弟弟啊?” 孟海生以及肖茜茜显然都很是惊讶。 “嗯。” 乔安年不大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孟海生放下手中的木棍,岳启明开了门。 房门一开,风雨扑面灌了进来。 门外,贺南楼穿着黑色的风大衣,手里撑着一把红色的伞,站在雨中。 乔安年被风雨吹得睁不开眼睛。 屋外的人,瞧着才十八九岁的样子,太稚嫩了。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一个人摸黑上路,还是走的山路,找来他们这里的? 孟海生跟岳启明两位老人吃了一惊。 “快,快进来。外头雨是不是下得很大?很冷吧?来,赶紧进屋,进屋暖一暖身体。” 岳启明赶紧招呼小孩儿进来,转过头对外孙女吩咐道:“茜茜,去拿干净的毛巾过来,还有,记得顺便倒一杯热茶过来。” “哎,好。” 肖茜茜跑去倒热茶。 孟海生关上房门。 风雨被隔绝在了门外。 乔安年擦了下脸上的雨水,总算能够正常地睁开眼睛。 小楼在收伞,他的外套都被淋湿了,发梢在往下滴着水,握着伞柄的手被风雨冻得惨白至发青。 乔安年的心倏地紧了紧,喉咙微涩。 “来,孩子,伞给我吧。“ 孟海生把贺南楼手中的雨伞拿过去,放在墙边的水桶里。 贺南楼抬起头,朝乔安年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两人目光对上。 肖茜茜端了热茶,拿了毛巾过来,“给。” 贺南楼头发在滴着水,按理说,得先拿毛巾擦一擦,再把热茶端过去,暖一暖身体。 可是贺南楼一点也没有要伸手去接的意思,语气平铺直述地道了一声谢。 乔安年从听出是贺南楼的声音到现在,都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 对于贺南楼的到来,他到现在都始终没有什么真实感。 直到这会儿,他才总算有了真实感,还莫名有点想笑—— 都淋成落汤鸡了,还不肯用别人的毛巾,这天底下只怕是独一份。 不过总算这么多年没白教,还知道跟人女孩子道谢。 就是不知道小楼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乔安年在心底浅浅地叹了口气,“谢谢你啊,茜茜。给我吧。” … 乔安年领着乔安年去了他的房间。 房间门关上。 乔安年下意识地 想要替小孩儿把身上湿淋湿的外套给脱了,伸出去的手犹豫了下,改为指了指洗手间反方向。 “那里是洗手间,你把外套还有裤子脱了放里面,出来,把热茶喝了,我再给你把头发擦一擦。”把热茶跟毛巾都给放房间的桌面上,乔安年对小孩儿道。 又从行李包里,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把双肩包的拉链拉上,乔安年抬起头,见小孩儿还站在原地没动,随口开了句玩笑:“怎么,要我给你脱呢?” 两个人以前开惯了玩笑,这会儿要是特别解释一句,反而太多奇怪。 小孩儿一双直勾勾的眼睛看着他,看得乔安年心里头一阵心虚。 别是小楼真察觉出什么来了吧? 幸好,小楼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又收回了目光,进洗手间去了。 乔安年捏着毛巾的手陡然一松。 他可是出息大了。 只是一个对视而已,心虚成这样,真是生怕小楼看不出来。 小孩儿进去脱湿衣服去了。 乔安年本来手里拿着毛巾,坐在床上发呆。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朵一热,他又匆匆忙忙从床上起身。 房间里没有空调,担心小孩儿出来会冷,乔安年把披在自己身上的羽绒服拿下来放床上,去把加绒的卫衣给穿上。 他只计划在外面待一天,羽绒服跟大衣都太占收纳的空间,因此除了白天穿身上的外套,一件多余的外套也没有。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 乔安年以为大冬天的,小孩儿好歹会穿一件棉裤,结果下身只穿了件内裤就出来了。 腰以下全是腿。 乔安年只看了一眼,就赶紧移开了视线,把外套递过去时,眼睛都是盯着小孩儿肩膀的位置。 视线更加往上,或者更往下,他都担心自己把持不住。 让小孩儿自己把外套穿上之后,乔安年又去给找了件睡裤。 贺南楼当着乔安年的面,弯腰穿上睡裤。 说起来真叫人嫉妒,明明他锻炼的频率一点也不比小楼少,小楼的腹肌就是比他的匀称,也更要有力量感。 乔安年有点后悔把加绒的卫衣给穿上了。 热。 很热。 要命。 … 小孩儿终于把裤子给穿上了,乔安年紧绷的身体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呼吸,体温什么的,也在慢慢恢复正常。 “穿好了啊?好了就坐椅子上,我给你把头发擦一擦。” 乔安年招呼小孩儿在桌前的椅子坐下,不忘把桌上的热茶递给过去,“先把茶喝掉,身体会暖和一点。” 贺南楼沉默地把茶给接过去,乔安年站在后面给他擦头发。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开口说话。 贺南楼没有马上喝杯子里的热茶,而是捧在手心里,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喝了一口。 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看得乔安年鼻尖一酸。 刚才,就那么开门一会儿的功夫,他都觉得冷得不行。 这里又不通车路,雨天,又是夜里,还是陌生的山路,也不知道小楼一个人在夜里走了多久。 估计冻坏了吧? 小孩儿的头发总算不往下滴水了,乔安年把毛巾给挂椅背上。 他在小孩儿面前蹲下身,双手握住小孩儿的手。 明明身上裹着羽绒服,刚刚也用热茶暖了手,指尖还是冷的,只有掌心,有一 点点的温热。 在触碰到指尖的一瞬间,那股凉意甚至冻得乔安年身体都本能地打了个激灵。 乔安年又是给呵气,又是给搓手。 没敢对上小孩儿的眼神,怕秘密,会从自己的眼里跑出来。 … 掌心里的那双手,连同指尖一起渐渐地暖和了起来。 乔安年这才松了手。 起身时,头有点晕,身体晃了晃,他本能地在小楼肩上搭了一下,没稳住,一屁股坐在了小楼腿上。 乔安年:“!!!” 乔安年连忙从小孩儿腿上下来,“刚刚没弄疼你吧?” 小孩儿面无表情,也没说话。 乔安年拿不准,刚刚那一下有没有弄疼小孩儿,倒是弄准了,小孩儿现在多半在生气。 要不然,也不会从进屋到现在都不跟他说话。 乔安年有点心虚。 是察觉出他这段时间的躲避了? 乔安年:“……我多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过来,已经给你放在床上了。你头发湿得太厉害,最好还是洗个澡。浴室门边有一双一次性的夏天拖鞋,是我带过来的,你冲澡的时候可以穿。” 乔安年笃定小孩儿不会拒绝,因为对于小楼来说,绝对没有办法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睡觉,更何况是在淋过雨后。 果然,小孩儿起身拿了衣服,进洗手间去了。 穿的他的衣服,也不拒绝跟他肢体接触,就是就是不肯跟他说话。 嗯…… 是不是说明,气得没那么厉害? 哄一哄,还是可以挽救的? … 窗外的雨一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风声跟雨声那么大,都没能盖过浴室传出的淅淅沥沥的水声。 乔安年先是坐在椅子上,不一会儿,改由在房间里踱着步。 他在愁,晚上睡觉的时候怎么办。 万一起了反应…… 那可真是地狱级别的灾难。 越想越心烦意乱,乔安年干脆给自己找点事做。 他把喝空的碗以及挂在椅背上的毛巾,拿出房间。 老房子是二楼的三进式的四合院,但是房间跟客房都在一楼。 二楼是两位老人以前的主卧,以及肖茜茜的父母,跟她小时候睡过的房间。 因为老人年纪大了,行动到底没有年轻时那么方便,因此肖茜茜陪着两位外公,一起搬到一楼的房间,好方便照顾两位老人。 走廊上,乔安年碰见手里抱着棉被的肖茜茜。 肖茜茜很是惊讶:“学长,这么晚了,你这是要……” “茶喝完了,我把碗拿出去洗一下,顺便把毛巾也给还回去。” “不用,不用。碗跟毛巾你都先放着,等会儿我把被子给你拿过去后,我再一起带回去。” 乔安年:“你这被子,是给我们的?” “嗯。小外公说山里夜里冷,两个人盖一床漏风,容易感冒。快过年了,要是生病感冒,很多好吃的都吃不了,多难捱啊。小外公还让我跟你说一声不好意思,因为不知道学长的弟弟回来,楼上客房没有收拾出来。学长,你把碗跟毛巾拿回去吧,我等会儿一起带走。” 这被子可来得太及时了。 两床被子,他跟小楼就不会睡同一个被窝,就算是万一一不小心,起了反应,也不至于收不了场。 “岳爷爷有心了,替我谢谢岳爷爷。我跟小楼睡一个房 间也一样的。” 乔安年一只手抱过肖茜茜怀里的棉被,催小女生快去睡觉,“应该是你去睡觉,被子交给我就行。” “可是……” 乔安年笑着道:“事实上,我弟弟现在洗澡,你进去也不大方便。” 啊,那是有点不大方便…… “这样吧。学长你把碗跟毛巾给我,被子你就自己拿回去。这总行了吧?” 社交场合中,如果过度客气,反而容易会令双方都不自在。 在肖茜茜拿走他手里的碗跟毛巾时,乔安年也就没拒绝。 … 乔安年抱着棉被,回了房间。 “聊得很开心?” 乔安年一只手抱着被子,一只手去关房门。 冷不伶仃听见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刚刚是真的要被你吓死。” 乔安年把被子放在床上,两床被子以条状的方式叠好,各自占床的一半。 老式的拔步床,很大。 就算是床上放两床被子,也一点不会挤。 乔安年铺好被子,转过身,问小孩儿:“宝,你刚刚,说什么?” 他刚刚只顾着吓一跳了,没听见小楼说了什么。 小孩儿没说话,只是视线落在床上的两床被褥时,眼露嘲讽。 乔安年顺着小孩儿的视线,担心小孩儿会误会,赶忙解释道:“是两位老人让茜茜给我们拿的,怕我们夜里两个人盖一床被子会漏风。可不是我嫌弃你睡姿,特意找两位老人家要的被子啊。” 说起来,小楼小时候睡姿是坏得没边了,不过长大以后好多了,除了会抢被子,好歹已经不会再胡乱踢人,或者是梦里打拳了。 乔安年说着说着,忽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睨着小孩儿:“终于肯跟我说话了?不生我的气了?” 贺南楼:“你做了什么让我生气的事?” 乔安年:“……”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你头发怎么不吹干?来,我给你把头发吹干。” 乔安年蹩脚地转移了话题。 肖茜茜跟两位老人想得很周到,客房的卫生间里,就连吹风机都给他备着。 乔安年晚上自己洗头后,就是用浴室里的吹风机吹干的。 乔安年去了浴室,拿吹风机出来。他把吹风机插在床边的插座,对小孩儿招了招手,“宝,过来。” … 电风扇呼呼的声音,跟窗外呜咽的风声,相互应和。 乔安年指尖梳过小孩儿柔顺的发梢,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想,要是时间就这样停在这里就好了。 头发很快就干了。 时间过得太快。 乔安年的指尖留恋地拂过小孩儿的发梢,弯腰,拔了吹风机插头。 乔安年把吹风机放回洗手间的架子上。 低头,缓缓地亲吻了下自己的指尖,上面有小楼发梢的柔软触感。 乔安年转过身,冷不防跟门口的贺南楼打了个照面。 乔安年心尖一跳。 小楼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 刚刚……不会都看见了吧? 不会吧? 乔安年心里已经尴尬得能用脚指头扣出一座城堡,面上平静得不行,“你是要上洗手间?你上吧,我出去了。” 小孩儿乌色的眸子看着他:“你刚刚在做什么?” 乔安年自黑起来完全不给自己 留任何余地:“抽风。” 贺南楼:“……” … 乔安年趴在床上,握拳的手捶了几下枕头。 啊啊啊啊! 小楼会不会怀疑他真的在抽风? 算了。 小楼认为他抽风,也比知道他对他的龌龊心思要强。 乔安年捶了几下枕头,立即转过头,警惕地往洗手间方向看去,就怕会像刚才那样社死。 洗手间传来洗漱的声音,说明人暂时还没那么快出来。 乔安年却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去拿了微单到床上。 倚着床背,像模像样地拿着看起了微单里今天拍的照片。 经常是翻到了下一张,对上一张的照片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只得又重新看一下。 效率低到发指。 听见开门的声音,手里拿着相机的乔安年抬起头。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穿在他身上的睡衣长袖,穿在小楼身上,袖口只到手腕的地方,睡裤就更不用说了,直接短了一截,变成了九分裤。 很是有些喜感。 乔安年举着相机,一连拍了好几张。 镜头里,小孩儿冷冷地瞥了过来。 乔安年现在可不是那个,小孩儿眼睛一瞥,他就识趣把相机给放下的人了。 镜头里的人,越来越近,身体的局部部位,也就跟弄了放大效果一样,逐渐地清晰。 开襟的睡衣,上面三颗纽扣,小楼都没扣,走近时,锁骨跟结实的肌理,也就格外地清楚,撩人又禁欲。 换作以前,乔安年都敢直接上手摸,充满胜负心地对比,他跟小楼两个人,谁的胸肌练得更好。 现在是万万没有那个胆子的了。 以前他对小楼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现在存了不一样的心思,他要是再触碰小楼的身体,就是故意在占小楼便宜。 乔安年赶忙放下了相机。 … 乔安年把微单拿下床,放相机包里装好。 转过身,小孩儿已经挑了外面的位置躺好。 乔安年犯了难。 老式的拔步床,只有面对着门口的一侧才能上床,其他三面都是木质的雕花床围,没有办法上去。 小楼身体又长,他一个人往床上一趟,就没什么空隙,给他上去。 等于,他要是想上床,就必须得经过小楼。 啊!啊!啊! 喜欢这种事情,为什么这么烦人? 放在以前,这都不是个事儿! 乔安年走到床边,跟小孩儿打着商量,“宝,你睡里面,好不好?” 贺南楼眼神瞥了过去,无声询问原因。 乔安年现编了一个:“我明天一早起来还要工作,我要是睡里面,早上起来时,容易把你吵醒。” 对此,小孩儿的反应是,扯过被子,淡漠地转了个身。 乔安年:“……” … 商量失败,乔安年也就只好从床尾上去—— 猫着腰,小心地跨过小孩儿。 总算躺在了床上,乔安年脑袋枕在床上,轻舒一口气。 太难了。 这一晚上过得比一天都还惊心动魄。 乔安年拿过自己的那床被子,盖在身上。 乔安年没有睡意,他相信,小楼跟他一样。 小 楼那么聪明,可能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当然,也有可能当局者迷,什么都没察觉。 乔安年由衷地希望,是后者, 小楼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也是最亲密的人。 他不想改变现状,更不愿冒着失去小楼的哪怕一丁点的风险。 乔安年:“宝,灯在你那一边,关一下。” “啪”一声,灯关了,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四下寂静,外面的风声跟雨声听得更加清楚。 乔安年数着风声咆哮了几次,风声卷着雨声,又呜咽了多少次。 在一阵哨子般的风声过后,乔安年问了一个他憋了一晚上的问题:“宝,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贺南楼:“蒋若依、程云溪。” 车子开到村口,向村民一打听,也就知道了具体位置。 乔安年:“……” 差点忘了,云溪跟若依知道他要来给茜茜的两位外公拍照的事。 “宝,你是怎么想的啊?大老远地跑这里来?” 小孩儿没了声音。 “你是一个人开车上山的?你知不知道,夜里开山路有多危险?我都不敢在夜里开下山,你胆子也太大了。何况晚上又下着雨。在发现下雨的时候,你就不应该再往山上开,而是应该找一间民宿,等天亮以后再上山。” 乔安年本来,真就是打算随口聊个几句,“家长”的毛病犯了,不自觉就有点啰里啰嗦。 “下次不可以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知道吗?” 乔安年只要一想到,山道上,或者是小孩儿撑伞,一路找到这里来的途中出意外,他就一阵后怕。 “你躲我。”声音低低的,夹杂着控诉跟委屈。 绝杀! 这一回,换乔安年彻底没了声音。 过了好半晌,乔安年才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我……” “终于想好了,找什么借口哄骗我?” 乔安年:“……” 倒也不用这么直接。 耳边听见的窸窸窣窣的,翻身的声音。 有热气,徐徐地拂过他的耳畔。 乔安年忍不住,抬手去摸微痒的耳朵。 手背不经意间擦到一片柔软。 乔安年手背一烫,慌里慌张地就要把手给伸进被窝。 手腕被握住,手腕的骨节处,传来一片温热的触感。 乔安年怀疑,外面的风声跟雨声,是不是能掩盖得住他此时此刻的心跳。 “这段时间,为什么躲着我?” 第140章 坦白 乔安年憋红了脸。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紧张地呼吸都忘了。 他也没敢一下子喘大气,怕小孩儿听出异常,张着嘴,一起吐气。 可以说,这两辈子加一起,都没这么没出息过。 “我……的心理出了点状况。” 贺南楼的唇离开乔安年的手背,“嗯,我在听一个因果关系。” 语气很淡,也听不出个喜怒来,乔安年就是从里头听出了嘲讽的意味。 他没好意思去问,小孩儿刚才亲他手背的那一下是个什么意思,可能就是单纯的依恋。 乔安年被小孩儿那一个手背吻给整得心都漏跳了好几拍,加上他自己又紧张,刚才还憋了下气,这会儿只觉得脑子都有点不够用,“就是,可能我最近有点焦虑,也不是特意为了躲你。我就是想用工作充实下我自己。我……” 最后,乔安年实在没办法继续编下去,他转过身,低着脑袋,小小声地告饶:“宝,我以后不躲着你了,行吗?” 兵法上讲,穷寇莫追。 他在乔安年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追了过来。 现在人就被他逼在墙角。 这人不仅是个逃兵,还是一只蜗牛。 逼得急了,下一次可能连人带壳去躲得更远。 除非,他把壳敲碎。 没有壳,乔安年自然无处可躲。 他可以亲手为他,盖一个庄园,一个家。 “因为呢,喜欢一个人呢,尊重是前提。如果对方在明确表示,他不喜欢你,这个时候,你就应该尊重对方的选择,而不是千方百计,想要占有他。如果只是单向的勉强跟占有,那不是爱,是自私,是不自重,也是不尊重对方。” 山风扰人,听得人更添烦躁。 贺南楼抿起唇。 … 乔安年等了很长时间,都没听见小孩儿的回答。 时间太长,乔安不由地有点忐忑。 “小……” “真的?” 小孩儿的声音很轻,也很低,听起来像是很没有安全感。 乔安年听得心都疼了一下。 小楼在外留过学,不像小楼第一次出国前,他们都没分开过。 他以为自己早出晚归,或者是一晚上不回家,对小楼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乔安年忙不迭地道:“真的,真的!我保证,说话算话!” 他的被窝被掀开一角。 乔安年的手脚,在空调房里还好,只要是离开了空调,到了冬天就很容易手脚冰凉。 小孩儿钻进被窝的瞬间,他就觉得整个被窝都暖和了起来。 “怎……”么了? “么”字还没说完,他的腰身就被抱住,那一瞬间的暖意,令乔安年鼻尖一酸。 犹豫了一下,乔安年还是像以前那样,轻轻地拍了拍小孩儿的背,取笑道:“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呢?” 环在他腰间的那只手一点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乔安年只好一边让思想放空,一边轻抚着小孩儿后背。 忍一忍,等小楼睡着了,他再悄悄地把手臂给拿开,在把小楼推回自己的被窝就好。 这事儿他以前就没少干过,熟练着呢。 小孩儿洗过澡,身上有沐浴露的香气,用的还是他的沐浴露,就是普通薰衣草香。 这款沐浴露他用了小半年。 乔安年就没想过,有一天,他闻见这种烂大街的薰衣草香,还能闻得心神荡漾。 就离谱。 为了转移注意力,乔安年问道:“对了,你在门口敲门那会儿,一开始茜茜问你是谁的时候,你怎么不出声啊?你知不知道?孟爷爷木棍都抄手里了。幸好你后来应了一声。” “茜茜?”贺南楼的声音很沉。 乔安年的耳朵一热,觉得自己真的有点病入膏肓。 以前他最多是觉得小楼声音好听,现在是光听声音,他竟然就能起反应! 乔安年不得不微微躬起身体,“哎?云溪跟若依两个人都告诉你这儿的地址了,没告诉你,我是来茜茜这里,给她跟她的两位外公拍照的事情吗?” 乔安年把他微博收到肖茜茜私信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嗯,很好,声音听起来很稳。 事实上,已经从蒋若依跟程云溪口中,了解全部前因后果的贺南楼,眼也不带眨的,“ 没问。” 乔安年:“……” 是小楼的风格了。 乔安年:“宝,你是怎么打听到这里来的?” “村民。” “然后你就一个人撑着伞,步行上山了?你就不担心会在山里迷路什么的?至少,你应该给我打个电话。” “好让你及时避开我?” 乔安年:“……” 他觉得小楼要是不搞AI,去搞军事,大概率也能够大获成功。 就凭小楼每次都能做到精准打击的这种天赋。 自知理亏,乔安年小声反驳道:“我是那种人么?” 再说了,这附近就这一间屋子,他能躲哪里去? 外面的雨好像转小了,只有山风还是扯着嗓子咆哮。 意识到谈话很有可能会把自己带沟里,最安全的办法就是——睡觉。 乔安年像模像样地打了个呵欠,他在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宝,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头发被亲了亲。 很轻很轻的触感。 如果不是他们两个人就在同一个被窝里,乔安年甚至不会注意到,这是一个吻。 贺南楼:“晚安。” 乔安年指尖攥了攥自己的被子,“唔”了一声,晚安。” 晚安亲头发什么的,会不会……太过亲昵了? “宝……” “嗯?” 小孩儿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有些困倦。 乔安年那一句,他们这么大了,其实可以不用晚安吻了的话,到了嘴边,只得咽回肚子里去。 “没什么,想问你那边被子够不够,有没有漏风。” 乔安年说着,摸了摸小孩儿那边的被子,发现有一点点没盖住,把自己这边的被子匀了一点过去,仍然辛苦地维持着微蜷着身体的姿势。 “乔安年,你顶到我了。” 乔安年一惊,手中的力道过大,把他自己身上的被子都给扯到了贺南楼那边。 皮肤暴露在冷空气中,哪怕身上穿着睡衣,乔安年还是狠狠地打了个激灵。 冷意反而令他一晚上过热的大脑稍稍冷静了下来。 小楼刚才的语气那么平静,肯定不是他以为地那个意思,“你刚才说,我什么……你了?” “你的膝盖顶到我了。” 乔安然骤然松一口气,差点被吓出一脑门的冷汗。 “噢。” 乔 安年慢慢地放平了双腿。 感谢刚才那一下,他已经什么绮丽的想法都没有了。 呼…… 躬了一个晚上,总算可以躺平了。 “你很紧张?” 乔安年本来都已经躺平了,双手都放在小腹上,特别安详的一个姿势,被吓得像一只鲤鱼一样瞬间挺直了腰身。就,跟诈尸没什么区别。 “啊?” “你今天晚上,很紧张。” 又补了一句,“比如刚才。” 乔安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怕你夜里踢我。” 很好,世界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他的腰身被松开,旁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乔安年:“!!!” 以为小孩儿气得要回他自己的被窝,赶紧把人搂住,“别生气。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真没有嫌弃的意思。” 身上一暖。 刚才被他手劲一扯,全部都扯到小孩儿那里去的被子,现在重新被盖在他的身上。 乔安年刚才也没觉得多冷,这会儿才发现,他自己的指尖都是冷的。 “谢谢啊。”乔安年小小声地道了声歉。 又听小孩儿道:“不踢你。” 乔安年抱着小孩儿双臂箍紧,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会把小孩儿弄疼,赶紧又松了松力道。 不躲了。 他以后再也不躲了。 他会一直陪着小楼,看着他恋爱,成家。 朋友跟家人的关系,可比恋人稳固多了。 小孩儿把脑袋靠他肩上,头发弄的他的脖颈有点痒,乔安年也没敢推开。 山风渐渐地小了,只是雨好像又下了起来。 乔安年听着雨声,渐渐地,有了睡意,他不带任何欲望的,亲吻了下小孩儿的额头,“宝,晚安。” 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均匀。 贺南楼低下头,亲在乔安年的唇上,眼底幽深一片。 … “啾啾啾,啾啾啾……” 在山间,鸟儿比群山起得还早。 群山还只是一片幽蓝,鸟声已经热闹地响起,唤醒沉睡的山峦。 乔安年在清脆的鸟叫声当中醒来。 昨天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又开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还步行了二十多分钟上山,早上醒来,只觉全身酸疼。 眼皮也很沉,没睡够。 乔安年习惯性地去摸枕头边上的手机,指尖才刚刚摸到手机边缘,乔安年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等等,昨天夜里,小楼是不是来找他了? 乔安年一下从床上坐起身,他赶紧低头,去看床上的被子。 床上,是有两床被子,一床在他身上盖着,另一床,整齐地叠成长条的形状,铺在床的外侧。 昨天晚上,小楼真的来找他了? 不是做梦? 乔安年下了床,脚穿上棉拖鞋,外面罩了件羽绒外套,就往门外走。 身上只罩了件外套,下身都还只是穿着春秋薄款睡裤的他,才开门,就被冻了个够呛。 乔安年忍着寒冷,走出房间。 “学长,早安啊。” 肖茜茜拿着抹布,在客厅擦桌子,见到乔安年起来了,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乔安年这会儿后知后觉地才觉出半分不好意思,在女生面前,只穿了件睡裤,多少有点失礼。 “茜茜,有看见我弟弟吗?” 乔安年话声刚落,小孩儿穿着绿色的军大衣,跟孟海生老人从屋外进来。 “醒来就找弟弟呢?要不是知道你弟弟是个半大小伙了,看你这着急的样子,我都要以为你弟弟才胖胖那么大呢。” 肖茜茜笑出声,见乔安年望过来,她笑着解释道:“胖胖是山下村口那家开小卖部的赵爷爷的孙子,还在上幼儿园。” 乔安年听出老人是在调侃他,可当得知胖胖是个还在上幼儿园的小朋友时,还是窘了一下。 乔安年不解地道:“我的样子,看起来,很着急吗?” 孟海生把手里的布袋子,给挂客厅的钉子挂钩上,转过头,斜睨了乔安年一眼:“不着急?不着急你套了件羽绒服,只穿了件睡裤,棉拖鞋,就出来了?” 乔安年大窘,他竖起大拇指,“孟爷爷您的观察能力,可真是这个……” 孟海生骄傲地道,“那是。” 岳启明过来喊老伴,外孙女以及客人吃早餐,来到客厅,见乔安年也醒了,温和地问道:“昨天累了一天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是不是被你孟爷爷打球的声音给吵醒了?” 乔安年是看着小孩儿跟老人一块进来的,可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打球去了。 他很是有些意外,因为他知道小楼不是热络的性子,很少见他头一回跟人见面,就跟人打球的。 乔安年昨天参观过两位老人的院子,他知道,屋后有一台乒乓球桌。 乔安年连忙道:“没有。除了鸟叫声,我没听见其他声音。” 他又转过头,看着小孩儿问道:“你跟孟爷爷打球去了?” 贺南楼点头:“嗯。” 这么冷的天气,乔安年瞧见,小孩儿额头上还出了点汗,可见确实是打球去了,而且时间还不短。 岳启明温声道:“山里头就是这样,听见鸟叫声,就知道天要亮了。早餐我煮了粥,不知道你跟小楼两个人是不是吃得惯。” “吃得惯,没什么吃不惯的。我先去洗个漱。” 孟海生道:“你都还没洗漱,就从房间里出来了?这是醒来就找弟弟了吧?” 岳启明之前在厨房准备早餐,他不知道孟海生跟乔安年之前聊天的内容,闻言,也困惑看着乔安年,这才注意到,乔安年身上只穿了件外套,裤子跟拖鞋都没换,可见出来的确匆忙。 乔安年架不住两位老人的调侃跟目光,赶紧先回了房。 贺南楼走在乔安年的身后,跟他一起回房。 乔安年见小孩儿也一块跟过来了,纳闷地道:“你怎么也过来了?怎么不先去跟孟爷爷他们吃早餐?” “出了点汗,洗把脸。” “喔。” 走到门前,乔安年推开房间的门,随意地问道:“你早上怎么起得那么早?” “鸟叫声太吵。” 起床,听见打乒乓球的声音,寻着声音,就去了后院。 “是你呀?小朋友,你起得很真早,你叫什么名字呀?” “贺南楼。” “是小楼呀。小楼,要不要过来一起打球?乒乓,会么?” 老人也没问,既然乔安年说是兄弟两人,那为什么一个姓乔,一个姓贺,只是招呼贺南楼一起打球。 乒乓球桌是在水泥地上,地上有点湿,还没干透。 人在运动移动过程当中,一定会沾湿裤管。 他厌恶所有的脏污。 一起做某件事,是迅速拉 近距离的最好方式,也是获得有用信息的最佳途径。 最后,他还是应下了老人的邀请。 也从老人口中确定,肖茜茜跟乔安年之间,的确不熟。 在这次受邀前来给两位老人拍照之前,两人也的确没有见过面。 … 乔安年一听,小孩儿也是被鸟叫声给吵醒,顿时乐了:“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被鸟给吵醒呢,没想到,你也是。等会儿吃完早餐,你回房补个觉。” 贺南楼走在乔安年后面,他负责关门。 “为什么出门得这么急?” 乔安年就没提防小孩儿问这个,一下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以开玩笑的语气道:“怎么你也问这个?我就不能有不修边幅地出门是吧?” “只套了件外套,穿着拖鞋,裤子没换,也没有洗漱。乔安年,这不是不修边幅。” 乔安年破罐子破摔,他坦白道“对。我就是睡醒醒来,忽然想起你昨晚上连夜来找我的事。然后衣服也来不见穿,裤子也来不及换,更加没有想过要去洗漱,穿着拖鞋,就急急忙忙地出来找你了。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行了,高兴了,满意了吧?” 贺南楼往前一步,抱住乔安年,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奖励地亲了亲他的发鬓,“我喜欢听你说实话。 乔安年的心因为小孩儿这一亲昵的举动不可避免地,没出息地胡乱跳了几下。 乔安年木着一张脸。 淡定。 要习惯。 … 贺南楼要洗脸,速度要相对快一点,乔安年就让他先洗。 小孩儿洗完脸,脸上的水珠都擦得干干净净,不像他,通常顶着水珠就出来了。 “你先去吃早餐吧。等我换完衣服,马上就过去。” 贺南楼:“我等你。” 乔安年没办法,只好以最快的速度洗完漱。 又当着小孩儿的面,若无其事地脱了身上的睡衣,换上外出服。 山里早上冷,尤其是昨天晚上还下过雨。 乔安年昨天晚上敢穿着卫衣就拿碗出去洗,今天可不敢只穿着卫衣就出门。 乔安年穿上羽绒服,他看着小孩儿身上的军大衣:“你身上穿的军大衣,是孟爷爷给你的啊?” “嗯。”他的外套晒在屋檐下,还没有干。 乔安年上下打量了一眼,笑着道:“还挺合适。” 军大衣普遍偏大,加上老人的军大衣可能本身码子就偏大,哪怕老人身材并不算多高大,穿在小楼身上尺寸刚好,挺合适。 主要是吧,人长得帅,就算是披个麻袋也好看。 乔安年以前就对小孩儿有滤镜,现在更加是情人眼里出潘安,怎么瞧他家小孩儿都是好看的。 … 乔安年带着小孩儿一起去餐厅吃早餐。 两位老人都太过客气,竟然都还没有动筷,在等着他跟小楼两个人。 冬天饭菜凉得快,岳启明是把小菜的碟子,都用筷子架着, 见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出来了,这才从锅里把盛着小菜的瓷碟取出,同时吩咐外孙女去乘粥。 乔安年连忙道:“我来帮您。” “不用,你就跟小楼两个人坐着。哪有让客人端菜的道理?” 孟海生说着,自己进了厨房,帮老伴一快端菜。 虽然过了段时间,碟子从盛着热水的锅里取出,还是会有点烫手。 孟海生手里拿 着布,把碟子取出,递给岳启明,不忘叮嘱老伴,“小心烫手。” 岳启明反而会担心地望着老伴,提醒他动作慢一点,不要烫了手。 乔安年看了,对着小孩儿小声地感慨道:“所谓相濡以沫,不过也就是两位老人这个样子了吧?” 桌子底下,贺南楼握住他的手,“我们也可以。” 乔安年心尖一跳。 ??? 小楼是不是对相濡以沫这四个字,有什么误解? “学长,小楼,给。如果不够,你们告诉我,我再去给你们带添。” 肖茜茜手里端着两碗粥,放到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桌前。 乔安年一看,满满一大碗,哪里会不够,赶紧跟人小姑娘道谢。 四方桌,长条的凳子,乔安年很自然地,选择跟贺南楼坐一条凳上。 倒是孟启明摆好菜,担心他们两个人坐会太挤,“你们两个人做一张凳,会不会不方便?我去给你们拿一张凳子过来?” 孟海生拉住老伴的手,“不用,大冬天的,挤挤还暖和一点。你也坐嘛。你要是忙个不停,两个孩子也不好意思。” 说完,还给老伴递了个眼色。 乔安年赶紧出声道:“对,冬天挨在一起,是暖和一点。岳爷爷,您也别忙了。赶紧坐下来吃一点。” 岳启明没能明白老伴眼神的具体意思,不过鉴于乔安年的婉拒,他还是坐下了。 老人炒了鸡蛋葱花,蘑菇炒肉干,还有一碟黑木耳炒芹菜,汤是昨天晚上的,冬瓜炖骨头汤、 乔安年习惯性地替贺南楼挑去葱花,香菜,芹菜跟黑木耳贺南楼也都不吃,因此他就给夹了块骨头,给放碗里。 孟启明眼底划过一抹微讶。 终于明白了老伴刚才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肖茜茜嘴里吃着粥呢,见状,她把粥给咽下,对小外公道:“小外公,我以后再也不说你惯着大外公了。你看,有个人,比你还惯着。” 第141章 挑破 肖茜茜说完,才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妥。 毕竟外公跟小外公的情况有点特殊。 肖茜茜担心,她刚才的那一句无心的话会不会有点过了? 肖茜茜有点不安地瞧了眼坐在她对面的两个人,学长好像没听见她刚才说了什么,在她看过去时,眼带着询问。 学长的弟弟则是专心地吃着早餐,头也没抬一个。 两个人都没有留意她刚才的话。 肖茜茜松了一口气,对上乔安年的目光,她或多或少有点窘,朝对方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摇头。 饭后,乔安年主动帮着一起收拾桌子,被两位老人不约而同地给赶了出来,让他带着贺南楼在附近逛逛。 “山里头没有高楼,也没有街道跟集市,没有城镇那么热闹,但是景色还是很好的,你可以带着小楼到处走走,看看。不过昨天晚上下过雨,太阳还没出来,太湿的地方就别去了,山路很滑。” 乔安年只好带着贺南楼出去了。 来到院子,乔安年转过头,问小孩儿:“要去附近看看么?” “想跟你一起去。” 乔安年失笑,调侃他道:“什么叫想跟我一起去?你自己一个人就不想去了?” “嗯。” “成,那走吧。” 走出院子,乔安年停下脚步,“等等,我去拿下微单,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啊。” 下过雨以后的山间景色最美了。 乔安年跑进去,出来时,手里拿着微单。 贺南楼动作自然地接过去,跨在他自己的肩上。 乔安年:“不用,我自己拿就可……” 贺南楼手揽在他肩上,“走吧。” 乔安年瞥了眼搭在他腰间的手。 嗯,除了心跳得有点快,脸有点烧,一切正常。 很好。 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天上,云层没有完全退开,太阳像是一个害羞的小姑娘,躲在云层里,将露未露。 山间,云雾缭绕,俨然就是一幅水墨画。 沿着屋子前的山路往前走个几步,就能听见泉水淙然。 处处鸟声啾鸣。 不远处,有一片竹林,竹林发出簌簌的声响,声响连成片,像是海浪在涌动。 太美了。 乔安年想去山上拍竹林。 山间,有一条小道,可以通向山上的竹林。 “宝,相机给我下。” 贺南楼取下相机,乔安年接过去,往山上的竹林处走。 贺南楼拉住他,沉声道:“太危险了。” 下过雨,山上道路太滑。 “没事,我以前经常在户外蹲自然光线,有经验着呢,放心。” 乔安年在小孩儿肩上拍了拍。 手落了空,小孩儿走开了,往山道走去。 “小楼——” 乔安年快吓死了,以为小孩儿在跟他赌气,连忙追了上去。 前面,贺南楼只走了几个阶梯,就停住了,弯下腰,在山道边,拣了一根树枝。 树枝比登山杖要粗上一些,一米多长,拿来当拐杖刚好。 贺南楼把树枝递过去,乔安年看着小孩儿手里沾着的泥水,说不出话。 这么一点脏污的程度,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他很清楚,对小楼来说,肯定不舒服。 说谢谢太轻。 一时间,他也想不到更加合适的说辞。 只有一根树枝,乔安年看着小孩儿:“那你自己呢?” 贺南楼淡声道:“不需要。” 乔安年:“……那你走我前面。” 这样要是有个什么突发状况,他也好能够搭一把手。 “嗯。” … 乔安年只要进入拍摄状态,就很容易忘我。 太阳完全从云层里钻出,阳光晒在身上,有点热,乔安年这才意识到,他们可能在山里待了挺长时间。 乔安年很是过意不去,明明说好了他带小楼出来一走走,结果都是他一个人在这里拍拍的。 乔安年决定不拍风景了,他举着微单,对站在不远处竹林下等他的小孩儿道,“宝,看这里!” 贺南楼转过身,望了过来。 在一片竹林之间,青年双目幽深若寒潭,身姿挺拔,清隽如竹。 比就是身上的军大衣,怪出戏的。 乔安年唇角勾着笑,凝视着镜头里的青年。 只有透过镜头,他才不用担心,眼神会走露自己的秘密。 … 想着两位老人很有可能还在等他回去,乔安年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跟小孩儿一起往山下走。 回到院子,乔安年第一件事,就是带着贺南楼回房间洗手。 手头边洗手液,乔安年就挤了沐浴露给小孩儿洗手。 知道小孩儿爱干净,每一根手指,包括手指缝,乔安年都给认认真真地洗、冲了一遍,又拿了毛巾架上的毛巾擦干。 贺南楼的手背,凑近乔安年鼻端,“香么?” 乔安年一听就明白了小孩儿的意思,是问他,手上是不是没有泥土味了,是不是香的。 就是这动作,再配上这简短的问句,莫名喜感。 乔安年忙不迭点头,笑着道:“香,香,我们小楼香着呢。” … 山里天气变幻无常,这阳光也并不知道能坚持多长时间。 乔安年就趁着上午光线好,把照片都给拍完了。 拍好刚好是十一点多,吃午饭的时间。 在两位老人的坚持下,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个人又留下来吃了顿午饭。 经过一个上午,贺南楼昨天晚上湿的外套刚好也都晒干了。 贺南楼换上他自己的外套,乔安年也把他们两个人的东西都给收拾好,向两位老人,以及肖茜茜提出告辞。 肖茜茜给乔安年微信上转了一笔钱,将近五位数,还表示,如果不够,还差多少,她可以分期再还。 乔安年没收。 对他来说,这就不是一项工作。 他很高兴认识两位老人,也很享受这两天在山中的时光。 家里难得来客人,两位老人包括肖茜茜对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很不舍,送了很远的路。 要不是乔安年一再劝肖茜茜陪两位老人回去,两位老人很可能会一直陪着下山,直到陪着一起到乔安年停车的地方。 分开时,孟海生老人往乔安年手里,塞了一个用红色布绒包裹的小物件,“明天就是除夕,这小玩意就当是我送给你跟小楼两个人的见面礼。也提前祝你们两个还有你们的家里人,万事都如意。不值几个钱,聊表心意。” 乔安年哪里能要老人家的东西,“孟爷爷,这个我不能收。” 肖茜茜道:“学长,你收下吧。我外公说,他和 你跟小楼两个人投缘,才送你们两个的。收下吧。” 岳启明也道:“是真的不值钱的小玩意。你要是不嫌弃,以后有机会,可以来探望探望我们。山里什么都没有,好在空气新鲜,景色也还算是悦人。尤其是夏天,避暑纳凉,到家里住个几天,就当是度假。” 孟海生连连点头,“是这样。行了,收着,大男人的,这么婆妈做什么。” 乔安年不好再推辞,想着要是东西实在贵重,等江大开学,再还给茜茜,让茜茜交还给两位老人,也是一样。 暂时收下。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个人都是开车来的,回去时,两个人也只能各自开一辆车回去。 两个开了近四个小时的路,才到家。 他们一点多钟出发,回到家,天都已经黑了。 钟点工回老家过年去了,要年后才回来,房子没有人通风,门窗都关着,有点闷。 乔安年把身上的背包,还有肩上的微单给放客厅沙发上,把带回来的,两人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手间机洗。 贺南楼手里没什么要拿的,就去开窗通风。 窗户没有开太大,等到空气不那么闷之后,也就关上了,开了暖气。 客厅的温度逐渐升高。 开了一下午的车,乔安年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他瘫在沙发上,刚想问晚上怎么吃,是点外卖,还是出去下馆子,就瞧见小孩儿往楼上走,“宝,你要回房间睡觉吗?” 贺南楼一只手搭在楼梯扶手上,向下看着他:“洗澡。” 乔安年很是羡慕:“好体力!” 不像他,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更不要说现在去洗澡。 贺南楼继续上楼,被乔安年叫住,“等会儿,宝,你晚上要吃什么?点外卖,还是你想出去吃?” 不想出去吃,只想跟乔安年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的贺南楼:“外卖。” “行。那我现在就点?迟了下单的人多,外卖送得也晚。” “嗯。” “想吃什么?” “随便。” 乔安年:“……” 贺南楼洗澡去了,乔安年点外卖。 点完外卖,乔安年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太累了,躺在那里,都差点睡过去。 乔安年看了下外卖的实时动态,他点的外卖外卖小哥都还没去店家拿,于是拿着包跟微单,干脆也先上去洗个澡。 洗完澡,乔安年收拾背包里的东西,打算把包清空,也把包给洗一洗。 一个用红绒小布包,从他的包里掉落出来,是老人送给他的礼物。 从老人手里接过以后,到现在,乔安年还没打开看过,也不知道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乔安年把红色绒布打开,里面竟然是银质的并蒂缠枝纹小香球,小香球的 乔安年知道这种小香球,是民国时期一度流行的装饰物,但也不是寻常百姓能够拥有得起的。 原本,古代的小香球应该是镂空的设计,里头可以放香囊,到了民国,逐渐简化,只留了一个外形,里面不再是镂空的设计,成为纯粹的装饰物件。 银饰本身的确值不了几个钱,可这个造型,这背后的工艺、历经的年头,只怕价格不低。 乔安年也是拿起这个小香球之后,才发现,还有个香球,只是之前两个香球缠在一起,他以为是同一个物件。 两个香球都是刻的并蒂缠枝纹,唯有铃铛处的图形不一样,一个是龙,一个是凤。 铃铛太小,因此,只是刻了龙头跟凤头,可图案精致,绝非一般。 花开并蒂。 乔安年在看见缠枝纹时,已经隐隐猜测到了些什么,看见铃铛处的花纹,更加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 这两个小香囊应该就是一对的。 是两位老人年轻时的定情信物? 乔安年心下一跳。 早知道,茜茜给他转钱时,他就应该收下,也许老人也就不会拿这么贵重的东西相赠。 转念一想,又觉得可能也不全是他没有收下茜茜那笔转账的缘故。 是他表现得太过明显了,才会令两位老人在这么短的相处过程当中都看出了端倪,所以才会把这一对东西,临别相赠? 礼物他自然很喜欢,也很有意义。 不过这礼物,他不可以收。 太贵重了! 乔安年把两个小香球给重新放回在绒布小包里。 “这是什么?” “嗯?” 乔安年刚才看小香球看得入神,没留意小孩儿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抬起头,“这个吗?是个香球。” 贺南楼在床边坐下,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放回去:“它们是一对的。” 乔安年有点窘,“嗯,对。它们是一对的。” 贺南楼抬眸:“你喜欢哪一个?” 乔安年把小香球用布重新抱起来,“不管我喜欢哪一个,这香球我们都不能要。” 贺南楼:“为什么?” “太贵重了。我就是拍个照片,收人家两样老物件,你觉得合适?” 贺南楼:“合适。” 乔安年:“……” 乔安年没说这两个玩意儿多值钱,反正对于小楼来说,这些只怕都是小钱。 但是,他们还是不能收。 这礼太大了。 不过小楼要是喜欢,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乔安年想了想:“你要是实在喜欢,我托人问问,看看谁家有收藏这个,去给你买一个,或者是去拍卖行,给你拍一个过来,好不好?” 贺南楼:“我们公司计划正式成立一个AI医疗研发项目小组,打算研发医疗高端AI机器人。如果研发成功,可以送给孟老跟岳老一个。” 乔安年知道近年来MT有意在医疗研发上投入,但是专门成立一个医疗研发项目小组的意义,还是不一样的,这说明,未来MT会在医疗AI研发领域方面非常重视。 乔安年难掩激动,“真的?” “嗯。” 跟一款智能型的医疗机器人的造价以及市场价比起来,抵这两个小香球的确绰绰有余。 只是情义无价。 比起小香球这种身外物,一款AI医疗机器人对两位老人来说的确要实用许多! 茜茜迟早会成家,两位老人留在山中,有AI医疗机器人相伴,无疑会大大便利了两位老人的生活。 乔安年眼睛晶亮:“宝,你们那个医疗AI研究项目组,组员人数满了没满你知道不?” … 除夕。 张倩柔搬了新家,按照江城的风俗,大年夜得在新房子里过。 以前贺惟深还会在年前回来,带着张倩柔、乔安年以及贺南楼一起去贺家老宅。现在贺家分崩离析,贺端自从中风以后,身体就每况愈下,只剩一口气吊着,贺惟深自然表面功夫也都不必再做,是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给贺南楼 过。 父子两人没有决裂过,可能父子缘也就那样了,两人都没有再联系过对方。 对于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一起去张倩柔那里过年。 张倩柔跟郭医生已经正式确定了关系。 因此,除夕这天,郭医生也在。 乔安年按门铃,果然是郭医生开的门。 “叔,新年快乐啊。给,这是我跟小楼给您还有我妈的买的新年礼物。”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你们怎么还带礼物过来了?来,快进来,快进来。” 郭医生从鞋柜里,拿了两人上次穿的拖鞋,乔安年手里拿着东西,不方便换鞋,他只好把东西先给接过去,放到客厅。 张倩柔从厨房里迎出来:“是不是年年跟小楼两个人过来了?” “是,是他们两个人过来了。你看,还给咱们带了礼物,真是……你跟两个孩子说说,让他们下一次,别再这么破费了。” 乔安年换了拖鞋,跟贺南楼一起进屋,听见两位长辈的对话,笑着道:“就是一些吃的,喝的,没几个钱。” … 尽管张倩柔搬新居那边,郭医生也来了,可一起过除夕,意义还是不一样的。 张倩柔怕怠慢了两个孩子,饭桌上,一直招呼两个人吃菜。 乔安年给他妈还有郭医生都各自倒了一杯可乐,“妈,您不用招呼我跟小楼,你要是再只顾着我跟小楼,我顾叔可就吃醋了啊。” 张倩柔不大好意思地瞥了身旁的爱人一眼,红着脸:“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来,祝我们每个人都能够在新的一年,心想事成!” 乔安年举杯,张倩柔、郭医生也都跟着举起杯子。 乔安年握着小孩儿拿杯子的手,“强行”举杯,四个人一起碰了碰杯。 这一回,乔安年没敢再喝酒。 吃完年夜饭,时间还早,乔安年就陪着张倩柔在客厅一起看了看电视。 差不多八点多,乔安年就提出告辞。 张倩柔错愕:“你跟小楼两个人不留在这里过夜吗?” 乔安年心说,他跟小楼要是留在这里过夜,那郭医生晚上可就郁闷了。 乔安年笑着道:“不了,我约了乐乐他们一起去酒吧跨年。” 张倩柔好一阵没见到儿子了,还以为晚上两个孩子会留下来过夜,闻言,多少有些失落。 不过孩子大了,肯定是喜欢跟他们同年龄人的朋友一起玩。 乔安年跟贺南楼在穿外套,张倩柔便知道,两个孩子晚上是真没在家里住的打算,只好道:“这样啊。那你跟小楼两个人路上开车小心。这是我给你们的红包,这是你郭叔的,拿好,一人一个,啊。” 乔安年穿上外套,从母亲手里接过红包,调侃道:“您还说我跟小楼破费,您跟郭叔才豪横呢,一出手就是红包。” 张倩柔娇嗔道:“什么豪横不豪横的?就是一个压岁红包。” 郭医生也略微有些腼腆地笑道:“意思意思一下,过年讨个好寓言头。” 红包乔安年收下了,他张开手臂,抱了抱张倩柔,“妈,新年快乐!” 张倩柔微楞了几秒,片刻,她柔声道:“新年快乐。” … 乔安年跟贺南楼从张倩柔的单元楼出来,楼下水池边,有家长带着孩子玩太平花,还有窜天猴…… 小朋友看着升高的焰火,高兴地直拍手,烟花把他们的小脸蛋照得五颜六色,小朋友们笑起来,比烟花还要好看。 乔安年不知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穿书前,每次除夕夜,他都不敢出门。 他怕所有的人都在阖家团圆,只有他是一个人。 现在,他也有他的家人了。 焰火在乔安年眼底绽开。 贺南楼顺着他的目光,乔安年的视线,看着的并不是腾空的焰火。 除夕夜,不是每一个人,都会等来阖家团圆。 一直到烟火放完,小朋友们被爸爸妈妈牵着手回了家,乔安年这才收回目光。 乔安年把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手搭在小孩儿肩上:“走,我们也该回去咯!” 贺南楼把乔安年搭在他腰间的那只手拿了下来。 对上乔安年错愕的目光,贺南楼将那只手握在手心里,淡声道:“我带你回家。” 乔安年一怔。 很多,很多年前。 除夕夜,母亲开了家里的那扇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外面,热闹的焰花。 从那一天起,他就彻底没有家了。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他一个人,就是一个家。 穿书以后,他跟他妈,还有小楼,他们三个人是一个家。 今天开始,也不再是了。 也许,不久的将来,小楼也会从这个家走出去。 没关系,至少,这个世界上,有人在除夕夜的这天,说要带他回家。 乔安年哼了哼:“什么叫你带我回家?应该是我带你回家才对吧?今天可是我开的车。” … 守岁,乔安年开了家里所有的灯。 把楼下走廊上的灯都给亮起,乔安年这才上了楼,回房间洗澡。 除夕夜洗澡,带着除旧迎新的寓意。 就连睡衣,乔安年都特意穿了件新的。 新睡衣乔安年是收到货之后,洗了烘干,今天才第一次穿。 穿上以后,才发现这件开衫睡衣的领口有点低,都快低到胸骨那个位置了。 是他的错觉么? 他怎么觉着,这睡衣,有点骚包呢? 乔安年穿着他的新睡衣,从浴室出来,意外看见小孩儿坐他床上。 小孩儿身上穿的跟他同款的棉睡衣,只是尺寸不一样。 乔安年买的时候,没想太多。 这会儿看见小孩儿穿着同款的红色睡衣,坐在他床上,才发现,他买的特别像是新婚睡衣。 他跟小楼两个人,像是刚结婚的一对儿小夫妻。 应该是听见他的脚步声,在玩手机的小孩儿抬起眼,朝他看了过来。 “年年哥哥。” 乔安年差点脚底一个打滑:“你,你叫我什么?” 贺南楼喊得很淡定:“年年哥哥。” 乔安年走到床边,试探性地问道:“宝,你是不是想要我帮什么忙啊?”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乔安年心倏地一缩。 大除夕的,要不要这么虐? 不管怎么样,小孩儿开窍了,总归是件好事。 是因为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所以没经验,问到他这里来了? 哪怕心里酸得能酿醋,苦得能熬一碗黄连,乔安年还是笑着道:“这不是好事么?” 还怂恿小孩儿:“喜欢就去追啊!” 贺南楼睫毛轻颤,先是垂眸,后又轻轻地抬眼,“那他要是不喜欢我 呢?” 乔安年已经不是酸得能酿醋了,他是酸得都能啃一框酸李了! 到底是哪个宇宙幸运儿,让他家乖崽这么患得患失的?! 为了能追到那个家伙,还破天荒地唤了他年年哥哥,讨好他! 乔安年承认,自己是又嫉妒,又生气。 哪个家伙这么不知好歹! 乔安年在床边坐下,他捏了捏贺南楼漂亮的脸蛋,认真地道:“我们小楼长得还怎么可爱,谁会不喜欢?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贺南楼眼皮撩起,“那年年哥哥喜欢我吗?” 乔安年心说,他这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么? 他是太喜欢,不能更喜欢了。 贺南楼:“喜欢么?” 乔安年很清楚,小楼 口中的喜欢,跟他对小楼的那份喜欢,意义不同。 乔安年弯起唇:“喜欢啊。” 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 一个吻落了下来。 贺南楼的吻离开乔安年的额头,他的唇角弯起迷人的弧度,轻轻地在乔安年的耳边吹了一口热气:“那就说好了喔,以后不可以离开我,年年哥哥。” 乔安年:“???!!!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贺南楼亲吻乔安年彤红的耳尖,亲吻他的脸颊,唇角…… “等,等一下……” 乔安年五指挣开,生生地把贺南楼的脸给推开。 “宝,冷,冷静。” 乔安年怀疑,自己的心要是这么跳下去,就要跳出胸口了,他吞了口口水,盯着小孩儿:“贺小楼,你晚上,是不是喝酒了?” 贺南楼看着他,眼神很深,“整个晚上,我都喝你在一起,你说呢?” 乔安年摇头,有理有据地道:“不对,我们并没有一整晚都在一起。回来后,你回房间洗澡去了。” “我有没有喝酒,你可以过来闻。” 乔安年还真揪住小孩儿睡衣的衣领,凑近贺南楼的脖颈处,仔细闻了闻。 除了一股子沐浴露的香气,还真是一点酒味也没闻见。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安年一脸疑惑地坐直身体,他松开揪住贺南楼衣领的手,手倏地被拉住。 贺南楼把手覆在乔安年撑在床上的那只手,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鼻尖对着鼻尖。 乔安年不由自主地,滑动了下喉结,慌得连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才好,“小,小楼……” “乔安年,很早之前,我就想要把你占位己有。想把你关在我的庄园里,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让你只对着我一个人笑,还想看着你,在我身下哭,听你一遍,一遍地喊我的名字……” 贺南楼将人推至床上,一只手钳制住乔安年的双手,高举过头顶,另一只手轻抚着,乔安年脸颊的轮廓,“你是不是在想,我是一个疯子?” “我没……”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疯子,对么?” 贺南楼的食指指尖,摩挲着乔安年的唇瓣。 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乔安年所能承受的极限,他的大脑现在完全一片空白。 贺南楼俯下身,唇瓣替代了指腹,轻碰着乔安年的唇,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身下的人,“乔安年,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如果你害怕,那现在就推开我。” 第142章 拥吻 乔安年现在,已经怀疑,是不是他晚上喝了参酒的饮料,要不然现在怎么会神志不清。 “想好了吗?” 小孩儿的声音清楚地传至乔安年的耳朵。 乔安年陡然打了个激灵。 “等,等一下——” 乔安年的大脑总算是逐渐地回复运转,他对上小孩儿极深的眸子,意识到小孩儿是认真的,他试探性地问道:“推开你,然后呢?” “贺南楼!你就是一个疯子!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疯子!你这辈子都要孤独终老。” “贺南楼,你是一个疯子!疯子!” “疯子!!所有的人都只会怕你!” 上辈子,类似的话他听了之后,从来都是嗤之以鼻。 喜欢?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喜欢。 贺南楼他松开了乔安年从他身上离开,声音里没有任何的温度:“我会从你的生命里消失。” 钳制住他的手松开,乔安年的双手终于获得自由。 乔安年把手给放下来,左手抚着右手,刚才被抓过的手腕火辣辣的,有点疼。 耳朵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身体比大脑的反应更为迅敏。 乔安年一下从床上坐起身。 小孩儿一只脚已经跨出房间,乔安年心脏骤停,仿佛小孩儿这一跨出去,他就会彻底地失去。 他猛地把人给拉了回来,另一只手防着什么似的,“嘭”地一声把门给关上,手撑在门上,气势汹汹地瞪着小孩儿:“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你会从我生命里消失?” 小孩儿没回答。 小时候起就是这样,只要是不想回答的问题,就别指望小楼能张嘴。 以前,只要是小孩儿抗拒的问题,乔安年就从没刨根问题过,今天较了真,他盯着贺南楼:“说清楚。” 贺南楼垂眸。 乔安年顺着小孩儿的视线,一齐低下头。 贺南楼将乔安年抓着他手腕上的那只手拿开。 划清界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乔安年气得肝疼,他咬着呀:“你这是几个意思?告白不成,就玩绝交这一套是吧?” “你认为我是在玩?”贺南楼的声音像是冬日结冰的湖面,嗖嗖地冒着寒气。 乔安年心说,糟糕,说错话了。 他眼神一慌,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亡羊补牢:“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安年的心拧成了一团。 小楼的告白对他而言太突然了,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他完全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以为就是他自己单方面起了心思,他从来没想过,小楼也会喜欢的这种可能。 反正,他现在他不能就这样让小孩儿离开。 小楼的性子,他可太清楚了。 他说会从他的生命消失,就绝对会说到最到。 乔安年现在的心情是又乱,又很生气。 有人是连告白都带威胁的么? 贺南楼眼神平静:“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这么急着走,告什么破的白啊!乔安年气得肝疼,瞪他:“不可以!” 贺南楼缓缓地笑了,他捏住乔安年的下巴,“乔安年,是不是我刚才的话,说得不够清楚?我说过了,我只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你现在不让开——” 乔安年不想听,他抬手,小孩儿的嘴唇给捂住,瞪他:“安静。” “我得好好想想!不许干扰我!” “也不许把我的手拿下来,听见没?” 强行将人“闭麦”,乔安年的大脑开始飞速地运转。 然并卵。 他的脑袋不是运转,是打结。 乔安年是真的很心乱。 小楼是什么时候对他起了心思的? 噢,小楼之前是不是说了? 说是很早之前? “乔安年,很早之前,我就想要把你占为己有。想把你关在我的庄园里……” “你让我教你,让我教你什么?是想让我教你,如果被拒绝了,应该怎么应对?” “教我,我要怎么得到他。” “……” 乔安年想起之前他跟小孩儿的对话,额头差一点冒冷汗。 他是不是得庆幸,每次都把小楼危险的想法给掐在脑海里了? 还有,很早,是有多早? 会不会小楼年纪太小,混淆了习惯跟喜欢的区别? 捂在小孩儿唇上的手被拿开。 乔安年一慌,干脆一不做一不休,把房门给反锁了,他后背抵着门,语气严肃:“我说过,你可以走了吗?” 贺南楼:“……” … 小区里,应该是有人在放烟花。 因为他听见“嘭嘭嘭”地烟花绽开的声音。 外面越是热闹,反称得屋内越是安静。 奇怪,他的腰怎么这么疼? “乔安年……” 乔安年连忙把贺南楼的话头给拦住,他的手摁在自己后腰,“宝,我腰有点疼,刚才那一下,好像撞到了。你去给我拿下药酒,其他的,等我上了药,没那么疼了,咱们再谈,成么?” 贺南楼:“……” 对乔安年来说,示弱也不是什么低不下头的事儿,但凡不是孩子才跟他高过白,他这会儿能喊声小楼哥哥,真的很疼。 到底要脸,因此,乔安年去掉了称呼,只是道:“真的很疼。” 其实,他现在比以前喊小楼哥哥还无耻,就是仗着小楼对他的在意呢。 他们以前就是这样的,不管闹多大的矛盾,只要是他受了伤,或者是身体不舒服,小楼再生气,也会先以他的身体为主。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当然,实际上,时间很有可能只流速了几秒的时间而已,乔安年终于听见,小孩儿问他:“你堵着门,我怎么出去?” 乔安年赶紧让开。 贺南楼拧开门锁,房门才稍微开了打开一点,“砰”一声,再次被关上。 乔安年不放心,他跟小孩儿确认道:“不会跑的,噢?” 贺南楼:“……” … 医药箱在楼下厨房的柜子里。 贺南楼下了楼,从柜子的医药箱里,拿了药。 乔安年就站在在厨房外面等着。 思前想后,乔安年不放心,也跟着下来了。 大过年的,小孩儿不太可能跑出去,加上他还“伤”着呢。 万一呢? 万一这回“卖惨”没起作用,真就走了,他再也找不到了怎么办? 他不能冒这个险。 贺南楼手里拿着药酒,从厨房走出。 乔安年下巴朝他点了点:“你走前面。” 他在后面看着,一旦苗头不对,好歹能把人堵住。 贺南楼:“……”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了房。 乔安年不放心,把门反锁了,“你去,床上坐着。” 贺南楼:“……” 拿着药,走到床边。 上次有了经验,知道抹药酒要趴着,没等贺南楼开口,乔安年就趴床上,还自觉地给撩起了衣服,另一只手则是拽着贺南楼的衣摆,就怕他跑了。 画面略有喜感。 只是贺南楼跟乔安年两人眼中都没有任何笑意。 贺南楼视线向下,目光落在乔安年腰窝那一块,撞了一块乌青。 贺南楼站起身。 贺南楼的衣角被乔安年拽着呢,他稍微一动,乔安年就警觉地转过头:“你去哪里?” “你的伤口破了皮,不能用药酒。我去看看,有没有药膏。” 闻言,乔安年下意识地要跟着从床上爬起来。 贺南楼看了他一眼,“我会回来。” 乔安年也就继续趴床上了,他仰着头,“一言为定啊,不许骗人。” 目送小孩儿出门 … 贺南楼拿着碘伏跟药膏上楼,余光瞥见房间门口闪过一个身影。 贺南楼指尖捏着药膏,继续上楼。 碘伏抹在伤口处,有点凉。 乔安年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挪了挪身体,躲了下。 贺南楼掌心按在他的后腰,“别动。” 乔安年只觉后腰那一片就像是有火在烧一样,他咬住唇,才没有发出过于奇怪的声音。 冬天,身体对冰凉的触感真的太敏感了。 几乎是只要小孩儿用碘伏给他涂一下,他的腰就会动一下。 麻了。 有凉风徐徐地吹着他的腰窝。 是那种人体能够接受的舒服的“凉”。 嗯? 乔安年下意识地转过头,就看见小孩儿半俯着,一只手按在他的腰间,另一只手撑在床上,轻吹着他的伤口。 小孩儿有抬头的趋势,乔安年赶紧回转过头,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又过了一会儿,涂在伤口处的碘伏彻底干透,贺南楼拧开药膏。 乔安年对上一次的药酒太有心理阴影了,他都准备捏着鼻子以免被那种可怕的气味包围,忽然闻见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药膏还挺好闻。” 乔安年转过身,握住贺南楼的手,看了看,药膏是透明的膏状体,凑近闻,“好像是槐花的香气。”里头似乎还加了薄荷,因为他还闻见了沁凉的气味。 小孩儿没搭话。 乔安年讪讪地松开了手。 贺南楼把药膏瓶盖拧上,站起身。 乔安年一骨碌从床上坐起身,立即敏感地问道:“去哪?” 贺南楼:“药已经上完了。” “噢。” 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安静。 “乔安年,既然你没有办法下决定……”贺南楼声音里没什么温度。 乔安年没好气地打断贺南楼的话:“怎么着,你还想替我便决定是吧?怎么?有勇气告白,没勇气听答案?” “嗯。” 这一声“嗯”,像是有千斤重,精准地砸向乔安年的胸口,砸得胸口发麻,就连脑袋也有些晕眩。 视线里,小孩儿转过了身,乔安年伸手,拽住了小孩儿的手。 贺南楼目光向下,落在被乔安年拉住的那只手:“乔安年,放手。” “不放。” … 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他的身体就被放倒在了床上。 后背摔在床上,乔安年有点懵。 贺南楼眼神阴鸷:“我给过你机会的。” 乔安年眼神往边上瞄,嘀咕了一句:“我不是没推开你么?” 对上小孩儿错愕的眼神,乔安年笑了。 他伸手,在小孩儿面前晃了晃,调侃道:“怎么了这是?魂还在不?” 贺南楼握住乔安年捣乱得那只手,眸色极深:“乔安年,你确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乔安年双手捧住贺南楼的脸,在小孩儿的唇上亲了一口,“够清楚了么?” 别看乔安年吻得这么淡定,声音这么轻松,耳尖却是红得不能再红,脸颊也是通红一片。 乔安年认真地道:“贺小楼,你不是疯子。从来不是。” 就像是明明说了什么只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实际上到现在,不也一点没做伤害他的事情么?这足够说明,小楼是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的。 与其说原著里的贺南楼是个疯子,不如说,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一段正常的,长稳的关系应该是什么的,需要怎样去相处,又应该怎么去维系。 贺南楼狐疑地盯着乔安年:“乔安年,你确定你想清楚了?” 乔安年双手搭在贺南楼肩上,他一个发力,将贺南楼给压在了身下,跨坐在他腰间。 在梦里都不敢把小孩儿怎么样的乔安年,终于出息了一回,俯身把人给亲了个结结实实。 不再是简单的唇瓣相贴地那种吻法。他的舌尖,生涩地扣开贺南楼的唇,衔住他的舌缠绕追逐,一只手摩挲着小孩儿的头发,另一只手搭在小孩儿的腰间,上下轻抚着,吻得温柔又克制。 好像怕稍微用力,就会弄疼小孩儿。 小楼的唇,远他想象中的还要甜。 亲一遍根本不够。 怕小孩儿第一次接吻,受不住。 乔安年睁开眼,结束两人之间的亲吻。 贺南楼的舌缠绕了上来。 乔安年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他的指尖轻摸着小孩儿的发梢,回应他的亲吻,纵容又宠溺。 … 贺南楼的吻,比乔安年预想得要凶得多。嘴唇第一次被齿尖划破时,乔安年没放心上,觉着可能就是孩子年纪小,吻得又急,力道上没控制好。第一次被咬,乔安年心说,总该给孩子进步的机会。 后头倒是没再咬他嘴巴了,就是他的嘴唇也差不多麻了,迷迷糊糊地想,现在孩子的路子都这么野的么? 这个时候,乔安年还是没什么危机感。 直到,小孩儿的吻一路往下,抚在他腰间的那只手一点也没客气地一路摸上去的时候,乔安年一下睁开了眼睛。 他在小孩儿肩上推了一下。 两人目光对上,后者的眼睛极黑极黑,就像是一团浓墨,眼神已经不是想要吃人,而是想要把人活生生吞下去。 乔安年曾经有过饿了一个多月的经历,不是一直饿着,是那一个多月一直处于比较饥饿的状态。 给他介绍工作的组长跑路,卷走他们组包括他在内,所有组员的全部工资。 上个月的工资刚交了房租水电,卡里只剩下100.9,以及背包里820块现金。 一共829块,他过了一个月又两个星期—— 找到下一份花了两个星期,等到新工作发工资,又是一个月。 那段时间,他就是靠饿几顿,吃一顿,撑过去的。 有一次,他下班回到家,路过一家蛋糕店,蛋糕的香气一直往他鼻子里钻。 还要再过一个多星期,才能发工资。 他盯着其中一个泡芙看了很久,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了橱窗里的自己。 那个时候,他就是小楼现在的这种眼神…… … 小年轻嘛,单身了这么长时间,比较冲动,可以理解。 理解,个屁。 都是男人,乔安年要是到现在都还以为,小楼会让他当TOP的那一个,那他可就太傻了。 可是要他当下面的那一个,他更加完全没想过。 确切来说,他就没想过小楼会喜欢他,现在情况就是,有点棘手。 乔安年语气诚恳:“宝,要不要看跨年晚会?过年嘛,怎么能没有跨年晚会,对不对?没有跨年晚会的除夕夜是不完整的。” 也不给贺南楼回答的机会,乔安年就下了床,去开投影仪。 小孩儿没阻止他。 乔安年大大松一口。 这款投影仪,是乔安年今年生日,骆杰送他的。是他跟钱飞,还有乐乐他们做过测试的一款产品,做的就是投影仪系列测评。 送乔安年的这一款,是他们整个测评系列当中,画面感、流畅度跟清晰度的表现最好的。 因为那一期测评效果太好,品牌方爸爸送了他们每个人一台。 骆杰家里已经有了,就把投影仪送他了。 乔安年之前工作忙,后面则是因为贺南楼天天心神不宁的,除了开始时图新鲜,用它看了几天恐怖片,后头基本就闲置了。 不过,不得不说,开着投影看恐怖片,还是很爽的,有家庭影院的感觉。 乔安年也不追星,他也不知道哪一个晚会好看,随便点了个在线观看人数最大的观看。 网友们最喜欢看的,应该差不离。 点开视频以后,乔安年把床上两个枕头都竖起,在其中一个枕头上拍了拍,“来,宝,你靠这个。” 他自己靠在边上的那一个,还替两人把身上的被子给盖上。 以前,他们两个人要是在冬天一起追剧时,也是这样,盖同一床被子,舒舒服服地靠着枕头。 乔安年点播放,刚好是一个歌唱类节目。 弹幕上,全部都是新年快乐。 现在,往往三次元感受不到节假日的气氛,网络上倒是红红火火的。 腰间环上一只手臂。 乔安年习惯性地摸了摸身旁小孩儿的脑袋,目光仍然盯着投影屏幕。 脸颊传来一片温热。 乔安年一呆。 亲着他脸颊的唇,亲在了他的唇角。 微微侧过来的脑袋,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就,过分了啊。 可能是见他没有反抗,动作也越来越嚣张。 在小孩儿把唇覆上之前,乔安年食指顶开了小孩儿的脑袋,眼带警告:“不要得寸进尺啊。” 他的嘴唇到现在都还疼着呢。 小孩儿看着他,眼神平静,也不说话。 乔安年就又心软了,他主动在小孩儿唇角上亲了一口。 小孩儿还是看着他。 乔安年没办法,只好又亲了一口。 “好……”了啊。 乔安年话还没说完,后脖颈被按住,贺南楼低头吻了上去。 … 乔安年心说上了大当了。 乔安年都做好大不了再受几次疼的心里准备。 结果,贴在嘴唇上的唇,很温和,一点也没有之前的凶狠。 像是从暴风雪模式,过度到了春风细雨的模式,很舒服,乔安年不自觉地放下心里的那根紧绷的弦,他闭上眼,后背倚着在软枕上,双手攀上贺南楼的脖颈。 晚会之前的轻松活泼的歌曲,换成了一首舒缓的慢歌。 两个人拥吻着,身体慢慢地下滑。 睡衣的扣子被解开。 由于肌肤接触到冷空气,乔安年的身上,起了一粒粒细小的小疙瘩。 乔安年捧着小孩儿脑袋的手,陡然有些用力,揪住了小孩儿一小撮头发。 这进展,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贺南楼的吻太舒服,乔安年没有办法拒绝,两人放在床上的那只手,十指交握。 乔安年闭着眼。 舒缓的慢歌换到了空灵的歌舞。 安年去吻贺南楼的唇,后者将头偏开。 乔安年困惑地看着他。 贺南楼:“我去漱个口。” 乔安年脸颊一热,知道贺南楼在顾忌什么,他小声地道:“要不然,我也给你……” 贺南楼视线往下,“你的腰动得了?” 乔安年:“……” 确实……有点酸软。 乔安年:“那下次?” … 浴室里传来水声。 乔安年脸上红晕未褪。 贺南楼推开洗手间的门,手里拿着一条热毛巾。 乔安年还在奇怪,贺南楼手里拿着一条热毛巾做什么。 直到后面,乔安年这才后知后觉反应归来。 “我自己来——” 因为有点情急,音量大了一点。贺南楼抬起眼。乔安年脸颊通红,真是要命,他现在好像只要跟小楼眼神对上,就特别容易脸红。他稍微放小了音量,他朝小孩儿伸出手,“毛巾,给我吧。” 贺南楼没给。 之后,贺南楼去洗手间,洗了毛巾。 乔安年看着从洗手间出来的贺南楼:“晚上,就别走了吧,我们好长时间没有一起睡了。” 贺南楼朝他看了过去,乔安年脸一红,连忙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纯睡觉!” 房间里,多少有些气味,贺南楼在问过乔安年意见后,开了点窗,让外面的空气进来,替换室内的暧昧。等到房间里的气味稍微淡了一些,贺南楼这才重新将窗户关上。 … 这一晚上,乔安年精元流失地得有点多,晚会还没结束,他就有点困了。 “我抱你去洗漱?” 乔安年被贺南楼“抱”这个字给雷了一下,瞬间来了精神:“我又不是走不了路!” 自己去洗手间,洗漱去了。 也就是只撑到走到洗手间的距离,腰是真的酸软。 往回走时,乔安年的速度就慢了许多。 贺南楼看破不说破。 以免某人恼羞成怒。 … 乔安年掀开被子上床。 小区里,从陆陆续续放烟花的声音,开始一下子密集地响起了起来。 乔安年看了眼投影屏上的时间,23:55分, 再过五分钟,马上就是春节了啊。 乔安年感叹道:“这一年年的,时间可真快。我记得那会儿你才……” 乔安年才起了个头,就没了声。 贺南楼看着他。 乔安年摸着小孩儿脸颊的手,来到他的下巴,食指轻轻抬起,笑着道:“我现在就不能想起你小时候,要不然,我特别有罪恶感,就是类似于那种,自己辛辛苦苦养一颗小白菜,结果自己亲手给拱了。” 贺南楼:“……” “对了,差点忘了。” 乔安年打开床边的抽屉,从里面拿了一个压岁红包,合上抽屉,转过身,在小孩儿唇上亲了一口,“男朋友,新年快乐啊!” 第143章 腻歪 每年过节,乔安年都会给小孩儿一个压岁包。 今年也不例外。 跟往年一样,也是早早地就去银行取了全新的现金,装在簇新的红包里。 窗外的烟花,比任何时候都要密集。 床上的两个人拥吻着,簇新的红包被随意掷在了浅灰的床单上。 在晚会主持人热情的声音中,新年的钟声被敲响。 除夕辞,春节至。 … 昨天晚上精力消耗得太多,乔安年睡到中午才醒。 窗帘拉得很密实,房间昏暗。 乔安年张开眼,转过头,没在床上看见小孩儿。 乔安年眼露疑惑,这大过年的,小楼起这么早的吗? 拿起床头的电子时钟看了看,才发现,是自己睡得死,太沉,时间是一点也不早了,都快12点了。 乔安年生物钟向来醒得很早,就算是宿醉,也没有一睡就睡这么长时间的。 穿上拖鞋,乔安年去拉开窗帘,窗外的阳光一下子就洒了进来。 冬天看到太阳,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一件事。 乔安年弯了弯唇,嘶—— 他的嘴巴怎么这么疼? 乔安年食指轻碰着自己的嘴唇,一头雾水地走到盥洗台前。 脸上轻松的表情,在看见盥洗台镜子里的自己时,陡然转为错愕。 他的嘴,是被啃了吧? 无论是上唇,还是下唇,都有好几处破了口。 但凡他昨天晚上,稍微去照了眼镜子,他后面都不可能纵容小楼继续霍霍他! 这也啃得太厉害了! 乔安年先是去了贺南楼房间,没见到房间。 他下了楼。 两个人在楼梯口处,打了个照面。 一个上来,一个往下。 乔安年没见到人时,还想着等见了人,一定要好好教育一通。 这会儿,人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一点也没了先前的念头。 乔安年也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对于早上醒来没见到小孩儿人这件事,多多少少有一点点,小小的不开森。 毕竟,昨天晚上两人才确定关系,醒来的第一眼,当然是希望对方就躺在自己边上。 小孩儿还穿着还是昨晚上他买的那套新年睡衣。 睡衣的领口跟他身上穿的这套一样,都敞得特别开。 昨晚上他全程不在状态,这会儿他才发现,小楼穿这一套,欲得要命—— 领子低到胸口的位置,露在外面的肌肉结实而又匀称,特别性感。 男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征服欲。 乔安年不太有。 他这个人性格里,就没有什么攻击性。 此时此刻,乔安年才意识到,不是他没有,是之前从来没有人激起过他骨子里男性对于喜欢的人,那种天然的征服欲。 就像现在,他就特别想要把人给压身下。 贺南楼走近,“在看什么?” 乔安年回答得特别坦诚,一点也不带遮掩:“看你。” 贺南楼微愕。 乔安年特别喜欢看小孩儿这一瞬间错愕的表情。 嘴上的伤还没好,昨晚上的教训被他给完全抛在了脑后,乔安年一只手抚上贺南楼敞开的衣领,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后脖颈,吻了上去。 … 贺 南楼结束亲吻时,乔安年意犹未尽。 他睁开眼,眼底有未散的情欲以及几分茫然。 贺南楼恨不得把人给糅进骨髓里,想要让这个人在自己身下求饶,哭泣。 他在心底抗衡着只的残虐,食指碰了碰乔安年的唇,“裂开了。” 乔安年耳尖一红。 色令智昏,要不得。 贺南楼:“肚子饿不饿?” 乔安年的肚子配合地叫了几声。 他睡到中午醒,这个时候肚子自然是饿的。 “你点了外卖了?” 小楼不喜欢下厨,会的那几样也十分有限,肯定弄不成一顿午餐。 “嗯。” 贺南楼刚才上楼,就是为了看乔安年醒了没有,喊人下来吃午饭。 “今天是初一,外卖是不是很贵?” 他记得,他那会儿,每年只要是过春节,基本上就很难点到外卖,店铺几乎是全关着的。 就算是偶尔有一两家店是开着的,价格也比平时翻了好几倍,贵的他根本舍不得点。 贺南楼一手搭在乔安年腰间,搂着他一起下楼:“不缺钱。” 乔安年:“……” 倒,也是。 … 乔安年嘴唇破了口,喝个水也疼。 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饭菜,就这,一个不小心碰到伤口,疼得他直抽气。 乔安年在心里下定决心,绝对不可以再放纵自己。 至少,在他嘴唇的伤口好之前,不可以再亲了。 结果,饭后,不知道怎么的,吃着水果,两个人在沙发上又亲起来了。 好像是他给小楼喂了一颗葡萄,小楼从他指尖咬走葡萄,他的脑袋就凑过去了? 老房子着火,太要命了。 一个不经意地对视,都能轻易走火。 大年初一、初二,两个人不用上班,也不需要走什么亲戚,基本上就是这么黏黏糊糊的一个状态。 以至于,一连两天,乔安年的嘴唇一直处于破口的状态,没有好过。 这种状态持续到大年初三。 张倩柔初一、初二白天都有值班,因此,给张父、张母拜年,就安排在了初三这天。 这一次,张倩柔的男朋友郭远新这一次也会陪同张倩柔一起回老家槐镇。 乔安年需要开车载贺南楼先一起去张倩柔所在的小区,四个人碰头,再分别开两辆车,一起出发回槐镇。 往年,都是贺惟深的司机载张倩柔、乔安年以及贺南楼回槐镇。 今年得乔安年他们自己开车回去。 从市区回槐镇,需要开一个多小时的高速,算上市区跟下了高速抵达槐镇所用的时间,单程需要两个多小时。 乔安年不是第一次上高速,也不是第一次开长途,张倩柔却是不放心。 加上郭远新昨天晚上夜里还做了一个手术,不宜长时间驾驶,于是,在下高速前的一个服务区,两辆车开进服务区休息。 郭远新的车子跟在乔安年后面,乔安年在停车场停下,他也在边上找了个空位。 春节这几天,天气一直都很不错。 高速休息区,不少人都从车上下来活动,活动,顺便晒下太阳。 乔安年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肩膀跟腰也很酸疼,也从车上下来,活动活动下身体 张倩柔刚好从副驾驶的座位下来,母子二人打了个照面。 “年年,你的嘴唇怎么了?” 之前在小区会合,张倩柔只是简单地坐在车内的乔安年打了下招呼,也没仔细看。 现在,面对面的距离,她才看见乔安年唇上的那几个小破口。 乔安年这两天跟贺南楼两个人在家里,没羞没臊的,这会儿当着母亲张倩柔的面,多少还是有点羞臊。 他忍不住拿手去碰嘴唇的冲动,含糊地道:“上火了。” 张倩柔是当护士的,又是过来人,是上火,还是被牙给磕破了,她还是能够区别的。 她怀着期待,试探性地问道:“年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乔安年心尖一跳。 谈恋爱才两天,就被家长识破,可还行? 小孩儿朝他看了过来,乔安年脸颊一热,却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嗯,是谈了。” 张倩柔一脸高兴地道:“真被妈妈给猜对了啊?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郭远新从车上下来,刚好听见母子两人的对话:“安年谈恋爱了啊?这可是喜事一桩啊。恭喜,恭喜。” 乔安年向郭远新道了谢,他轻“咳”了一声,瞥了眼身边的小孩儿:“也就是这两天才确定关系,没来得及跟您说。” 这么多年,除了原先一块玩的那几个孩子,像是若依跟云溪,张倩柔,张倩柔从来没见儿子跟哪个异性走得特别近过。 忽然就听说谈了一个,自然是喜出望外。 他理解地点点头:“嗯,女孩子矜持。追女生嘛,总归是要多花点时间还有耐心的。趁着这两天放假,多约人家女生出来玩啊。” 乔安年心说,还玩呢。 再玩下去,他可真要都快要玩虚脱了。 休息得差不多,一行人重新上路。 下高速,去往槐镇的路,由贺南楼替换乔安年开车。 贺南楼坐到驾驶室,手握在档位上时,手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握住。 乔安年握住小孩儿的手,“小楼,我之前没想过跟你能成。我之前一直以为,我可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写写代码,要是时间多,就去旅行,拍照。服务区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我妈对同性恋的接受程度。 大过年的,不好给她添堵。等过段时间,过段时间,我会找个机会,主动跟我妈说清楚,我谈的是男朋友,不是女朋友。等到她差不多接受我喜欢男孩子的这件事了,我再告诉她,我跟你在一起的事。” 贺南楼知道,乔安年不是原主,张倩柔严格意义上,不是他的母亲,不过他也十分清楚,张倩柔在乔安年心目中的位置。 他反握住乔安年的手,拇指在他的虎口处摩挲,微垂着视线:“如果她不接受呢?” 乔安年凑过去,在小孩儿眼睑上亲了一口:“接不接受,都是她的自由。就像是选择跟你在一起,也是我的自由。” 如果不能达成共识,那就彼此尊重好了。 何况,他也了解张倩柔的性格,不是那种会行事极端的人。 … 乔安年察觉到抓着他腕骨的手有点用力时,还是迟了一些。 眼前的光被遮住,乔安年的嘴唇又被衔了去。 只是两天的功夫,小孩儿的吻技简直只能用突飞猛进来形容,已经不会再动不动就咬破他的嘴唇。 是他们亲吻的频率太多,导致伤口完全没时间愈合,才会两天多了,反反复复的都还没好。 服务区人来人往。 乔安年能够清楚地听见,小孩儿跑过 的声音,朋友间相互打招呼、聊天的声音,这令他多少有点紧张。 尤其是,郭医生的车就在他们旁边。 他们迟迟没有走,他妈妈一定会奇怪是怎么回事。 乔安年在贺南楼肩上推了一下,“先,先开车。” 不然等会儿他妈该下车问他们是什么情况了。 乔安年话声刚落,就听见放在中控台的手机响了下。 张倩柔发来语音:“年年,怎么了?你跟小楼两个人,怎么还没跟过来?” 乔安年连忙按住对话框,回道:“没事,刚刚我一时间想不起来把手机放哪儿了,找了下。” 张倩柔:“那就好。你郭叔先开出服务区了,你跟小楼两个人跟上。” 乔安年:“好。” … 一行人从早上九点多出发,出高速路时,大货车跟小车追尾,堵了一段时间, 抵达槐镇时,也就比预计的时间要晚了一些。 张父、张母跟往年一样,早早地就等在门口。 车子才拐进路口,乔安年远远地,就看见两位老人,站在屋前。 贺南楼车子才刚刚停稳,乔安年就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开门下了车。 “外公、外婆!” 给了两位老人一人一个大大的拥抱,笑得两位长辈合不拢嘴。 贺南楼在屋前停好车,走上前。 张父一见到小孩儿,就背着手,微仰着脑袋,笑呵呵地问道:“小楼,你今年是不是又长高了啊?” 乔安年也跟老人一块转过头,去看贺南楼:“没有吧?外公,小楼都一米八九,不用再窜个了。” 再长高,窜到一米九几去,他接吻都得稍微踮一踮脚,那他可太累了。 张母笑着附和:“我看也够了。你看,小楼现在比年年,都要高出半个脑袋了。” 乔安年严谨地纠正:“没有高我半个脑袋,我可是有到小楼眉眼这,眉眼这算是半个脑袋么?只能算是不相上下。” 当哥哥的大概就是这样,设么都不想输给弟弟,尤其是身高这方面。 老人哪里知道乔安年的胜负欲,不仅仅是基于他比贺南楼年长。 张母宠他,拉着他的手,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年年说得对,是外婆说错话了。我们年年啊,跟小楼是不相上下。” 郭远新是第一次前来张家拜访,又是春节这样重要的节假日。 他手里拎着大袋小袋,走上前,礼貌地同两位长辈打招呼:“叔叔,阿姨,你们好。” “我不是跟倩柔说了,让你人过来就好,怎么还带了东西过来?是不是倩柔没跟你们说啊?” 张父、张母先前去张倩柔工作的医院时,是见过张远新的,老人对张远新可比对贺惟深满意多了。 一个是,医生这个工作稳定,第二个,两位老人也知道郭远新追女儿追了很长时间,最重要的是,两个人才刚交往不久,郭远新就肯跟女儿一起来拜访他们老两口,可见对待这份感情是真的用了心了。 哪里像贺惟深,这里就没见来过。 张倩柔走了过来,神情有几分委屈,语气却又有着几分甜蜜,“我说了,我怎么但是远新说,今天是第一次来我们家,又是大过年的,他不好意思空手来。”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张母的这一句似玩笑又似认真的调侃,反倒是令张倩柔跟郭远新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红了脸。 邻居路过,见到张倩柔一家站在门口,边 上还站着一个面生的男的,上来热情地跟张家一家人攀谈。 … 乔安年带着小孩儿先进屋。 还没踏进屋子里,就听见婴儿的哭声。 原来,今天张家大儿子张宗平,也就是乔安年的舅舅一家人也在。 女儿一家去女婿家拜年去了,今天只有张宗平一家在。 乔安年听见的婴儿的啼哭声,就是他表哥张子骁的儿子,现在才四个月大。 屋子里,张子骁在手忙脚乱地给孩子泡奶,一下子奶粉洒出来了,一下子水温又不够的,妻子则是抱着孩子在哄,把小孩子在怀里晃,姿势并不熟练,不耐烦地催着丈夫快一点。 乔安年并不喜欢他的这位表哥。 原著里,原身就是听了这个表哥的怂恿,认为贺家的财产也理应有他一份,千方百计地跟小楼作对,给小楼下药,结果反而害了他自己。 只是他穿的时间点比较早,张子骁还没有转去江城念书,表兄弟两人没机会熟稔起来,因此,这些年他跟张子骁始终没什么往来。 把错都推给张子骁固然不公平,毕竟原身自己也要负一半的责任。 只能说,在小孩子还没有形成正确的三观之前,交友真的太重要了。 像是张子骁这种,只会从原身那里哄钱,还怂恿原身犯罪的“狐朋狗友”能离多远,就多远。 厨房里,乔安年的舅舅张宗平在忙乎着烧菜,顾不上这对小夫妻。 小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涨得通红,乔安年走过去,对孩子妈妈道:“我试试?” 张子骁是今年年中才奉子成婚,孩子妈妈没见过乔安年,竟然一听乔安年说让他试试,一点不带犹豫地把孩子给递了过去。 乔安年:“……” 这对夫妻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乔安年小时候带过弟弟妹妹。 他知道,小孩子哭,未必是饿。 也有可能是受到惊吓,或者是,尿包满了。 乔安年在小孩儿的屁股上摸了摸,尿包鼓鼓的,隐隐还闻到臭味。 他算是服气了,难道这对父母就都没闻出来,他们的宝宝拉粑粑了? 乔安年管孩子妈妈要了一片尿包,去了张父、张母在一楼的房间。 “宝,你就别跟过来了,小宝宝拉粑粑了,能熏翻你。你在屋外等着我。” 贺南楼听说小宝宝拉粑粑了,脸色立即变了变。 乔安年疑心,小孩儿没拔腿就跑,已经给足了他面子。 没要不是小宝宝哭得撕心裂肺的,乔安年只怕会笑出声。 床上,乔安年给孩子换了尿不湿,又用湿纸巾擦了小屁屁,把裤子给小宝宝重新床上。 乔安年抱起小孩子轻哄了几下,小孩子睫毛上还蓄着泪呢,可能是小屁屁终于舒服了,总算是不哭了。 乔安年把垃圾袋给箍了,一只手抱着小宝宝,一只手把垃圾袋拿到外面的垃圾桶给扔了。 听见吮吸的声音,乔安年转过脸,瞧见小宝宝手里抓着他羽绒服的拉链,在那里吮吸地正香。 乔安年哭笑不得:“……宝,这个不能吃,乖啊,吐出来。” 乔安年抱着孩子往回走,跟听见他声音,走过来的贺南楼打了个照面。 小孩儿脸色很沉。 乔安年:“……” 乔安年怀里还抱着小宝宝呢,不好哄小孩儿,只好先把孩子还回去。 贺南楼跟着他,一块回到偏厅, 对手里拿着奶瓶,看着乔安年抱着孩子回来,还在一旁只知道呆呆地看着的张子骁冷声道:还不把你的孩子抱过去?“ “噢,喔。” 张子骁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那么听话,反正一听贺南楼的语气,就下意识地照做了。 “你能不能抱好一点?你这样会摔了他的。” 乔安年对人一向温和,此刻看着张子骁抓着孩子的一只手臂就要抱过去,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有些人,连照顾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为什么要生孩子呢? 张子骁也没生气,他抱过孩子,嘿嘿笑了笑:“安年,我看你好像很喜欢小孩子,你年龄也不小了,也生一个呗。” 乔安年余光瞥见,小孩儿瞬间沉了脸色。 这个张子骁,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咦?年年很喜欢小孩子吗?” 那个好打听的邻居终于走了,张倩柔跟郭远新陪着张父、张母一起进屋,闻言,张倩柔惊讶地道。 “是啊!姑姑,你不知道吗?我跟你说,安年刚才简直神了!诺诺刚刚哭得不行,我跟晓汶怎么哄也哄不定。正打算给他泡奶喝呢,安年把孩子接过去了。神奇的是,他抱过去以后,孩子真就不哭不闹了!你说,是不是神了。” 张父、张母惊奇地道:“真的啊?年年这么厉害呢?” 乔安年无力吐槽:“不是我神,是你们两夫妻太神了。孩子拉粑粑了,你们一个人都没察觉。还有——” 乔安年很认真地解释道:“我不讨厌孩子,但是也没有特别喜欢孩子。” 乔安年说着,悄悄地挨着贺南楼站着,手背碰了碰他的手背—— 宝,别生气了啊。 不喜欢小孩子。 只喜欢你。 第144章 穿书 厨房里,张宗平端着一道热菜出来。 见到妹妹跟外甥过来了,热情地招呼道:“年年,倩柔,你们到了啊?人都到齐了吧?来,大家都去餐厅坐起啊。大家都坐,可以吃了。” 张宗平的妻子这时候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饮料袋,进了屋,把饮料放餐桌上,“我在外面看见年年的车,就知道你们到了。来,来,大家都坐嘛。年年,小楼,你们是要喝酒,还是喝饮料?” “我跟小楼两个人喝可乐就好。谢谢舅妈。” 张宗平端上桌,闻言,转过头调侃外甥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喝饮料?不行,大过年的,怎么也得喝个几杯。子骁,你去把你带过来的那瓶红酒给拿过来。顺便也陪着你郭叔一起喝个几杯嘛。是不是啊,远新?” 张宗平的儿媳就是在郭远新跟张倩柔所在的医院生的孩子,那段时间,张宗平跟妻子经常过去医院,郭远新有时候也会过去看看,一来二去,也就熟稔了。 郭远新打圆场:“没关系,喝饮料也是一样的。” 张母睨了眼儿子:“要喝你跟子骁两个人喝,你又不是不知道年年酒量不好。过年就是一家人聚一聚,非要喝得醉醺醺,跑洗手间去吐,你才高兴是吧?” 张宗平被母亲说得脸上讪讪的。 “爸,那咱们这红酒还开么?” 张子骁把孩子给妻子抱着,手里拿了红酒过来。 张宗平只好道:“远新,要不然,等我忙完,我们两个人喝几杯?” 张倩柔:“远新要开车,不好喝酒。哥,你可以跟嫂子喝啊。嫂子酒量不错的。” “跟她有什么好喝的啊,都老夫老妻了。” “宗平,你锅里是不是还烧着什么?” “噢,对,对,我烧着鲍鱼呢,我赶紧过去看看……” 张倩柔扶着张父、张母坐下。 张父回头,见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还站着,对两个外孙道:“小楼,年年,你们两个坐啊。” “外公,我跟小楼先去洗个手。” “好,去吧。” … 乔安年带着小孩儿去洗手。 洗手台设在两位老人所住的平房以及连着平房跟厨房的走廊上,隔壁就是邻居家的院子。 邻家的院子,种着芭蕉、枇杷,还有几株梅树。 现在正是梅花的花期,树上开着洁白的、粉色的梅花,点缀着春节的热闹。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餐厅,只有张宗平在厨房忙着。 乔安年拧开水龙头,能听见他舅在翻炒的声音,还能时不时地听见长辈们在交谈。 乔安年挤了洗手液在自己掌心,抹了点在小孩儿背上:“我刚才说的是真的,我不讨厌小孩子,我的确也没有那么喜欢。” 贺南楼转过头看他。 乔安年看着自己手上揉搓出的泡沫,“我以前不想谈恋爱,也没想过结婚,有很大一个部分的原因就是我觉得爸爸这个身份,对我来说……太沉重了。你想啊,当一个孩子,还只是一个小豆芽,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你就要对TA负责。盼着TA平安出生,盼着TA健康长大。等到小生命终于来到这个世界上,你要承担起一个爸爸的责任,在他成年之前,为他挡风遮雨……” 那个时候,他自己的世界都是漏的,风雨飘摇。 乔安年把上的泡沫冲干净,“背负一个生命,这个责任太重了。更何况……” 乔安年冲干净手中的泡沫,他转过脸:“我说实话啊。我其 实以前对小孩子就是不喜欢,不讨厌的状态。就是特别喜欢你。你小时候,可乖了,你知道吧?不哭,也不闹。还特别喜欢装大人,天天就是动不动绷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就……特别特别可爱。我那个时候就想,哎呀,天呐,你简直就是我的小天使。” 乔安年唇角带笑。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小楼的场景。 那么小,那么小的一只,那个时候,一个人站在一堆陈年的衣服堆里。 小脸是苍白的,嘴唇是破的,下唇被咬得都是血,见了他,也没闹,只是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吓得他还以为孩子关了一天,出什么问题了。 贺南楼:“只是喜欢小时候的我?” “怎么的?小宝宝的醋还没吃够,还吃自己的醋是吧?我看你也别叫贺南楼了,你叫贺小醋得了。这么能吃醋!贺小醋,贺小醋!” 乔安年湿漉漉的手,朝小孩儿脸上甩了甩。 不等贺南楼反应,就飞快地跑出了院子。 贺南楼走出院子,没看见乔安年,前面只有一片尚未插秧的田野,绿色的芭蕉。 像是有所察觉,贺南楼转过身。 果然,乔安年就站在院子的石墙下,笑吟吟地看着他,手里握着一株梅花。 乔安年手里的梅花,是在地上捡的。 应该是邻居家的李爷爷或者是他家里人,为了哄家里的小孩子高兴,摘的。 因为他看见地上,还有两枝。 小孩子喜新厌旧,估计是只玩儿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把花给扔了。 乔安年捡的这一支,上面开着四、五朵,还有好个是花苞,花跟花苞都很完整。 乔安年把手里的梅花递过去:“送给你呀,贺小醋。” 贺南楼看了他手里的一眼,把梅花接过去。 乔安年笑着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如果不是你,这些年,我可能根本撑不下去。” 一个人,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他觉得自己比浮萍还不如,好歹浮萍的身体是它自己的,可他只有这一抹灵魂。 刚穿书的那一段时间,他好几次睡懵了,在床上醒过来,都需要去想想,他到底是谁。 穿书前跟穿书后的世界,到底哪一个世界才是真的。 在这里的时间越长,时间感也就变得越来越模糊。 穿书前的那个自己,跟穿书后的自己,在一点一点地做着切割,有些记忆,也在一点一点地模糊,好像他原本就属于这里,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但是,有时候他又无比清楚地知道,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个时候,清醒,就成了无比痛苦的一件事。他会忍不住自我怀疑,究竟哪个世界,才是真的。 只有当他看见小楼时,那些对时间跟空间感的模糊会一下子被击碎。 小楼于他,就像是在海上行船的浮标,让他不会在两个世界当中,迷失了自己。 小楼对于他而言,从来都是最特别的。 … “走吧,我们进去——” 乔安年迈进院子,他的手腕被扣住,他惊讶地抬起头。 贺南楼的背抵着院子的砖墙,他一只手自然地垂在身侧,手里拿着乔安年送他的那株梅花,另一只手手摁在乔安年的后脖颈上,低头吻了上去。 前面是稻田,又有芭蕉树挡着,应该不会有人看见。 乔安年还是有点紧张,他闭着眼, 指尖攥着贺南楼的大衣的衣领,回应贺南楼的亲吻。 舅舅张宗平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是谁啊?怎么水龙头也没关啊?” “会不会是隔壁李大伯家的孙子,又淘气了?我看他好几次都是,打开我们家的水龙头洗手,然后又跑掉了。” “还真有可能是旦旦那臭小子。我这边走不开,你去把水关了。” “好,我这就去关。” 乔安年分神地听着张宗平夫妻两个人的对话,心里默默跟跟李爷爷家的孙子旦旦说声抱歉。 … 乔安年替贺南楼跟他自己都分别整理下弄褶皱的衣服,牵着小孩儿的手回到屋子里。 张父一见到他们两个人,就问道:“年年,你跟小楼,你们两个人怎么去洗手,去了这么长时间啊?” 不是不耐烦,是桌上没有他的两个宝贝外孙,就没劲。 子骁尽不学好,学他爸,成天吹牛皮。 什么去年过年的时候参加同学会了,同学当中有人在MT上班,说那MT是什么跨过大公司,还说他同学说了,会介绍他也去MT上班,年薪大几十万几步。又说他那个同学多有钱,住什么别墅,开的什么名车,同学会都是那个同学请的客。 人家同学有钱,又不是他有钱。 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做拿别人抬高自己身价的事情。 至于人家说什么,也介绍他去MT上班的,请男人酒桌上随口说的话,那能信吗? 他可是听年年提过,人家跨国招人都可严苛了,要好几轮面试呢,哪是打声招呼就能成的。 张子骁还在跟家里人吹,他那个同学家怎么怎么豪华呢,话头被他爷爷打断,有些不爽。 他抬起头,一看贺南楼手里拿着一朵梅花,开玩笑道:“小楼,你手上怎么还拿着一朵梅花啊?哈哈哈,果然是小孩子,还喜欢花。” 小楼从小就不喜欢被人说他是个小孩子。 这个张子骁,可真会在雷区蹦迪。 乔安年拉着小孩儿的手,在他爷爷边上坐下,没好气地道:“是我喜欢。地上刚好有摘了,又没人要的花,我就捡了一支送给小楼,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是大人不可以喜欢花?还是男人不可以喜欢花?” “我这……不就是一句玩笑话么?你这么较真做什么?还是不是男人了?开不起玩笑是吧?”张子骁面上有点挂不住,语气就有火药味。 “我肯定是男人啊,至于你是不是嘛~~~” 乔安年故意不把话说完,把张子骁给气得够呛。 “你们两兄弟在说什么呢?菜都凉了,先吃菜,先吃菜。” 张倩柔打圆场。 这一桌都是长辈,又是大过年的,他也不能真发火,只好吃下这个闷亏,一个人闷闷地干了一杯红酒。 … 张父、张母这几年的身体,到底不如以前健朗。 胃口没有以前那么好,好多东西不能吃,也有好些东西吃不下。 年轻人聊的那些话题,他们也插不进去。 张父喝着酒,张母没吃几下,就放下了筷子。 乔安年注意到了,就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跟两位长辈聊天。 张母胃口虽然没以前好,记性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很多早年的事情,她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小楼,我今天看见你送小楼花,我就想起,你给小楼摘芦苇的那次。年年,你们两个人,还记不记得,小楼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情形?你跟今天一样,去路边给小楼摘了两支芦苇。 小楼可宝贝了,非要找一支瓶子插着,弄得家里,都是芦苇絮。” 乔安年在给贺南楼挑着鱼上的葱花,差不多已经挑完了,他把鲜嫩的鱼肉给放小孩儿碗里,笑着对老人道:“记得。怎么不记得?我都给扔地上了,小楼还去捡回来,还沾了一手的泥。没办法,我只好带着他去洗了手,又找了个没有用的空瓶,把那两根芦苇给插起来。” 乔安年跟张母聊天的时候,张父就竖着耳朵听着。年年跟小楼两个人小时候的事,老伴说不腻,他也总是听不腻。 张母微笑着感慨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眨眼功夫,你跟小楼两个人,也都这么大了。” 张父喝了口酒,点点头,搭了一句:“是啊。我也记得,小楼第一次上咱们家,才那么小小的个头。现在比年年还高了。” 乔安年面无表情:“外公,只要不提我跟小楼的身高差,你就还是我的好外公。” 张父乐得哈哈大笑。 张母也止不住的微笑。 张宗平夫妻两人,一直打听着,乔安年之前的工资每个月多少,年底年终奖又发了多少,张倩柔知道兄嫂没什么别的意思,无非就是那点攀比心。 子骁小时候成绩不如年年,后来勉强上了一所大学以后,毕业工作也不是很理想。 后来在嫂子娘家的运作下,进了一家规模比较大的公司,干的销售,听说干得还可以。 以前哥嫂就是这样,只要是一家人聚一起,饭桌上,就总是问年年成绩。 后来,年年成绩追上去了,也就再没听哥嫂问过了。 也怪她,之前嫂嫂问他,年年最近在干什么时,她说刚辞了工作,还在找合适的。 这不,把这对夫妻两人的好胜心又给勾起来了。 年张倩柔不是跟人攀比的性格,她一律推说孩子的事,她不太清楚。 张倩柔这边疲于应付自己的哥嫂,听见爸妈还有两个孩子的笑声,下意识地抬起头,眼底透着羡慕。 她也想跟年年,小楼两个人坐一块,年年在哪儿,就把笑声给带哪儿。 郭远新给张倩柔拿了几颗桂圆,剥好,放她碟子上,“安年跟你爸妈的感情很好。” 张倩柔点头:“是啊。年年小学那会儿就跟我爸妈开始亲近起来了。” 郭远新笑着道:“小学跟你爸妈亲近起来?难道安年小学以前跟外公、外婆并不亲近吗?” 张倩柔摇了摇头,“嗯,不大亲近。年年在小学六年级之年,有点叛。他会喜欢他爷爷奶奶多一点,因为他的爷爷奶奶会给他玩游戏,打电话。我爸妈那会儿,没有电视可以看,他就不喜欢。他也不喜欢我。因为我会管着他,不像他的爷爷奶奶那样惯着他。” 郭远新一脸意外,他看着把两位老人给逗得笑呵呵的乔安年,实在很难想象,安年竟然还有那么叛逆的时候。 张子骁挨着郭远新坐的,他听见了张倩柔跟郭远新的对话,喝了酒的他,音量比正常说话的声音要大了好几倍,大声嚷嚷道:“安年那是变了个人吗?安年那简直就像是被魂穿了一样吧?从小学六年级以后,性格就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他肯定是被人魂穿了!被一个学霸给魂穿了!” 要不然,怎么巧乔安年以前每次来爷爷奶奶家,都爱答不理的,六年级的那个春节,他来爷爷奶奶家,乔安年跟爷爷奶奶就忽然一下变得那么亲昵呢? 再有,成绩也变好了。后头更是跟开挂一样,一路考了好的中学,高中,还有大学,处处都压他一头。 人还变得鸡贼了。 以前他管乔安年要钱,也要 准能要到个好几百。 后面别说是几百,一块乔安年都没再给过他! 一个人有可能会变得那么彻底么? 除了魂穿,没别的解释了! “什么有的,没的。我看你是喝多了。还有,说话小点声,儿子好不容易才睡着。” 张子骁的妻子黄晓汶,因为之前乔安年替她哄过孩子,对乔安年还是非常有好感的。 奔三的男人了,还天天看,把什么魂穿不魂穿地给挂嘴边,也不嫌丢人。 贺南楼敏锐地察觉到,在张子骁说出“魂穿”那两个字时,他身边的人眼底闪过一抹愧疚。 贺南楼抬了抬眉眼,冷冷地睇着张子骁的方向,眸色微沉, 魂穿? 是什么意思? … 今天的太阳很好。 乡下,没什么娱乐活动,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就成了最日常的活动。 张倩柔搬了两张椅子到院子里,乔安年喊小孩儿一块,也进屋去拿椅子。 “这人老了啊,就喜欢回忆过去。倩柔啊,你在桌上讲年年小时候的事儿。我最近也是,常常想起子骁小时候那会儿。我还记得,年年以前成绩,怎么也考不过子骁。哎,你好福气啊。年年是改过自新啦,一下子就从那么叛逆的样子,变得这么懂事又优秀。” 张宗平妻子这话,说得又酸又带着点刻薄,张倩柔也没生气:“年年跟小时候比,是变化挺大的。说起来,也挺奇怪的的。有一阵子,我经常做梦梦见,年年六年级以前的一些事。 我记得有一回,我发烧,他半夜推开我的门,在我的鼻尖探了探……那个时候,他才五、六岁,我还没有跟他爸爸离婚。孩子是怕……我那个时候就知道,年年就是叛逆了一点,本质是不坏的。也怪我那个时候,没能力陪他,没能教育好他。他就小学那会儿,越来越叛逆,我也有很大的责任。” 郭远新轻轻地搂上张倩柔的肩,“孩子是这样的。他们就像是一张白纸,大人涂抹上什么,他们就是什么。现在不是很好吗?安年那么优秀,对你又孝顺。” 张倩柔:“是很好。我就是……哎,可能就像是嫂子说的,上了年纪了,喜欢回忆过去了。嫂子说得对,我是很幸运。这些年,我在年年身上,发现了自己以前做得很多,不够好,甚至不好的地方。” 乔安年手里拎着一张竹椅,站在屋内门口的阴影处。 冬天,没有太阳晒到的地方,还是很冷的,特别是门口。 有穿堂风吹过,吹得乔安年打了一个冷噤。 是母子连心吧? 是不是冥冥之中,身为母亲的张倩柔其实隐隐感觉到,他不是真正的原身,所以才会有一段时间,经常梦见原身? 手背被碰了下,乔安年陡然回过神。 对上小孩儿询问的眼神,乔安年笑了笑:“没事,在听我妈跟我舅妈聊天呢。走,我们把椅子搬过去吧。” 他已经尽他所能,孝顺外公外婆,妈妈现在跟郭医生两个人的交往也很稳定。 对于不知情的张倩柔而言,多多少少,也应该算是一种补偿吧? 乔安年把椅子搬出去,跟大家一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聊天。 张倩柔有点口渴,去厨房倒水喝。 “妈——” 听见儿子的声音,张倩柔转过头,“年年啊,怎么了?是不是也渴了?要喝水吗?” 说着,给乔安年也倒了一杯。 乔安年接过:“谢谢妈。” “我 的傻儿子,不客气。” 乔安年手里捧着水杯:“妈,您说您有一阵子经常梦见我六年级以前的事情。那您,那会儿,有没有想过,就是,嗯,如果我一直没变,什么之类的……” “一直没变?指的是,你还是经常欺负小楼,叛逆又不听话么?” “嗯……” 张倩柔笑了,“妈还真那么想过。有时候,的确也会想念,那个会跟妈妈顶嘴,但是在我生病的时候,也会凶巴巴地提醒我不要忘了吃药的你。但是,年年,不管哪个阶段的你,都是妈妈的儿子。妈妈一样爱你。” 乔安年握着水杯的指尖收拢,“谢谢您……” “傻孩子,这有什么可谢的?” 厨房的窗外,贺南楼眸光微沉,眼底若有所思。 … 乔安年喝了水,跟张倩柔一起回到前院,没见到小孩儿。 他问外公、外婆,有没有见到小孩儿。 邻居家的老太太也在晒太阳,张母刚才在跟邻居家太太唠嗑呢,没留意孩子去了哪里。 张父回道:“小楼啊?刚刚还坐在这儿呢。是不是去哪里逛去啦?你给小楼打个电话嘛。” 乔安年眼露无奈,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好,我给他打个电话。” 乔安年给小孩儿打电话,隐隐好像听见熟悉的手机铃声。 乔安年寻着声音,看见了往对面田间那座石桥走过去的小孩儿。 电话接通。 乔安年望着小孩儿所在的方向,很是纳闷:“宝,你去那座桥做什么?”不是小时候还DISS过这座桥,说这桥没什么好看的吗? 贺南楼:“要过来吗?” “好啊。你等我一下!” 乔安年挂了电话,去找小孩儿。 他一只脚迈进田埂,想到什么,又折了回去。 贺南楼站在桥边,视线里,乔安年走到邻居家边上的芦苇荡,弯腰摘了两根芦苇,脚步轻快地朝他这个方向走来。 手里握着手机。 手机界面显示—— “穿书,网络流行词,一种的背景设定,意思是穿越到某本书里,成为书里的人,在书里构造的世界生活。可能是穿成书中的某个角色,也有可能作为一个书里本身并不存在的人进入书中的世界。”(注) 第145章 酥麻 贺南楼是个无神论者。 即使是他睁开眼,出现在贺惟深别墅的那间小阁楼。 依然未能撼动他对这个世界科学认识的分毫。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运转程序,是程序,就会有BUG。 直到,几十秒前贺南楼都以为,他的重生,就是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BUG。 而乔安年是这个世界的BUG之一。 他从来没有想过,不是这个世界出现了BUG。 而是,很有可能,他所存在的这个根本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包括他在内,这个世界不过是由某一个人,一行行文字所构架的虚拟。 就在一分多钟之前,贺南楼用手机,查过张子骁的口中的“魂穿”。 一个人的灵魂,附着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灵魂变了一个人,性格当然会发生变化,但是这些,不足以解释,为什么乔安年对于以后会发生的事情,会那样笃定。 就像是,他有某种预知的能力。 就在他即将关闭页面时,扫见了页面最下方的相关搜索——穿书。 这些年所有的疑虑,全部在这个词条里,找到了答案。 比如,他重生那天,乔安年那么凑巧地提前出现,将他从阁楼里背出。 比如,乔安年很早之前就认定,他会成立公司,会成为AI界的领军人物…… 他猜想过,也许乔安年来自跟他截然不同的世界。 唯独没有料想到,这个世界,竟然只是一个虚构的世界。 他在这个世界里,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乔安年在他所在的世界里,看到的他,是什么样的? 构架这个世界的人是谁? … 贺南楼首先排除乔安年就是那个构架者的可能性。 他刚重生的那段时间,就试探过乔安年,在他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喊了他的名字。 乔安年下意识地回头。 那是一个下意识的行为,做不了假。 人的确有可能会选择跟自己性格截然相反的角色,去塑造一个人物。 但是乔安年这个人不会。 他这个人太正直,也太阳光。 他不会为了宣泄自己的情绪,就去塑造一个与他性格迥异,甚至以欺凌弱小为乐的一个角色。 如果,他只是由文字搭建的一个虚拟角色。 那么,在这个世界之外,是什么样的世界? 两根芦苇,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 飘如雪花的芦苇絮在半空中飘飘扬扬。 贺南楼将手机上的搜索记录,悉数删除。 … “宝,你怎么在地上坐着了?是站累了?快起来。你屁股不冰啊?” 乔安年将贺南楼从石阶上拉起来,他的手里还拿着芦苇,在拉贺南楼起身时,芦苇絮好些都沾贺南楼大衣上了。 “哎呀,我都忘了呢料的大衣有多能沾芦苇屑了!” 乔安年刚刚经过芦苇荡,就想起小楼小时候的事,也就顺便去又摘了两根过来。 只是小时候那一年,小楼穿的是羽绒服,今年穿的大衣,好些芦苇絮都沾衣服上了。 乔安年哭笑不得,他只好弯腰把芦苇给放脚边,起身去拍小孩儿的大衣。 那些没有部分拍下来的部分,他就用手一点一点地给拿下来。 衣服上的芦苇絮还没完全弄干净,手腕被抓住。 乔安年抬起头,对上贺南楼又黑又深的眸子。 乔安年莫名:“宝,怎么了?” 小孩儿没说话,乔安年跟他打着商量:“先松开?你再抓着,我跟你说,外公、外婆他们可能要以为我们打起来了。” “不会。”贺南楼的拇指摩挲着乔安年的手腕骨: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个人根本不会打架。 “过分了啊!有点痒!快松开……” 乔安年怕痒,小楼微微粗粝的拇指指腹,这么来回抚着他的手腕骨,痒得不行。 关键是,除了痒以外,还有点酥麻。 贺南楼凝视着乔安年唇边的笑意,“你觉得,MT的关于AI医疗机器人的研发会成功么?” 乔安年惊讶得都忘记把手给强行抽回来了,他一脸错愕:“宝,你刚刚,就是在想这事?” 贺南楼垂眸:“嗯。” “这大过年的,你竟还在想你们公司AI医疗项目研发的事?” 乔安年被自家乖崽的打工魂给深深地震撼到了,“宝,明年,布莱恩要是没给你涨工资,都说不过去。” “会成功么?”贺南楼又追问了一遍。 只要是涉及转型,公司没有不重视的。AI医疗这一领域,不是MT的专长,未来如果要加大对这方面的投入,除了资金以外,技术肯定是重中之重。 是布莱恩给身为总技术顾问的小楼技术压力了? “会成功的。你一定能够带领研发团队,成功地研发出能够应用于实际生活的AI医疗机器人。到时候,整个AI界,都会为你震撼的。” 说这句话时,乔安年的双眸熠熠生辉。 以前,贺南楼就察觉出对于他以后有可能会取得的成就,乔安年莫名有一种异常的笃定。 就好像是他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 乔安年左手握拳,在小孩儿肩上轻锤了下,“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不管是哪一条路,在成功之前,肯定是伴随着无数次失败的。不要怕,不管哪一条路,都有我陪你呢。” 贺南楼一瞬不瞬地盯着乔安年:“不管哪条路,你都会陪着我?” 乔安年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 贺南楼眸色极深,他握住乔安年捶在他肩上那只手,放在唇边。 只要眼前这个人,他是不是只是书里一个虚构的人物,一个无足轻重的配角,他无所谓,也无所谓。 乔安年吓了一跳,他赶紧转过头,去看长辈们所在的方向。 大人们要么在聊天,要么在逗弄孩子,没有人注意到他跟小楼。 乔安年骤然松一口气,跟将小孩儿的手纳入手心,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臂,笑着问道:“要不要去桥的对面走一走?” “嗯。” 两个人手牵着手,一起过桥。 桥的另一边,是一片油菜花田,只是这会儿还算不上是开春,油菜花还没开,只有油菜茎叶长得高高的,也秃秃的,透着一种萧瑟。 没有油菜花开花时那么好看,不过绿色的油菜花茎叶,称着远处成片的水田、芦苇。 不远处,有白鹭栖息在水田上,一阵风吹过,芦苇的树叶簌簌地响,间或响着几声白鹭的啼鸣,是只属于冬日的温柔跟静谧。 起风了。 乔安年身上的羽绒外套,刚才在屋外晒太阳时脱了,放在椅子上,没穿过来,他现在身上只穿了红色的毛衣。毛衣透风, 风一个劲地往他的领口跟。 乔安年抱了抱手臂。 贺南楼:“冷?” 乔安年被冻得有点流鼻涕水,他吸了吸鼻子,“是有点。” 贺南楼动手解开大衣的扣子,乔安年赶紧制止道:“别脱,除了毛衣,你是不是又只穿了件背心?我里面穿的可比你还多——” 贺南楼解开身上的大衣,他站在乔安年的身后,把人给搂进怀里。 大衣带着人体的温度,将乔安年整个人都包裹住,熟悉的气息灌鼻而来,后背,抵着温暖的胸膛。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乔安年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人从后面给抱住。 他以为自己会很不舒服,很不适应,奇怪的是并没有。 还挺舒服。 乔安年将脑袋往后靠,倚着贺南楼的胸膛,笑着调侃道:“我还以为你刚刚是要脱下来给我穿呢。” 贺南楼睨了他一眼:“我傻?” 他又不是木桩,更不是田野上的稻草人,感觉不到冷。 乔安年笑出声,胸腔震动。 贺南楼圈在他腰间的手臂收拢了一些,警告他不要笑得太过明目张胆。 乔安年笑得更厉害了。 笑够了,他把手覆在小孩儿的手背上,跟小孩儿一起看着远处的白露低头梳羽毛,听风吹过芦苇荡。 风越来越大了。 乔安年这才跟贺南楼两人往回走。 回去时,贺南楼把外套给披在了乔安年的身上,替他把双臂放进衣服的袖子里,又替他把纽扣给系好。 乔安年可没忘记,先前某个嘴硬的家伙是怎么说的。 这人多坏啊,人把外套给他穿了,他还故意问道:“宝,你是不是傻了?” 贺南楼抬眸看了他,低头替他将最后一颗纽扣给系上:“失忆了。” 忘了自己先前说过什么话。 乔安年乐得不行,笑倒在小孩儿怀里。 … 张子骁的儿子醒了,四个月大的孩子,已经知道抱着比躺着舒服,不肯一个人坐在推车里。 总是一放进婴儿推车里,就开始扯着嗓子哭,哄得大人心软,去抱他。 仅仅只是抱在怀里还是不肯,一定要人站着抱他,大人要是一坐下,他就哭。只是站着也还是不行,一定要人抱着四处转悠才肯。 只要一停下来,没过几秒,就扁起嘴,要哭,要哭的模样。 这谁吃得消? 好在人多,每个人轮流抱着转悠,不至于太累。 轮到张子骁,张子骁平时就没怎么抱过孩子,没抱多久,就觉得手臂有点酸,想把孩子还给爸妈,或者是妻子黄晓汶。 正要把孩子递过去,就瞧见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个人黏黏糊糊地从桥的那边走过来,乔安年身上还穿着贺南楼的衣服。乔安年朝后者笑得……特别娇俏? 说不出来,反正跟平时不太一样。 张子骁没结婚前,玩得花,他知道男人跟男人也可以搞到一起。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过去,那两个人肯定会心生警惕,张子骁决定抱着儿子走过去看看。 要是这两个人真搞一起去了。 呵,贺南楼的身家,狠狠敲他一笔,或者拿这个威胁乔安年,以后还愁没钱花么? 黄晓汶去给孩子拿温水喝,拿着那瓶出来,就看见丈夫往马路对面走去,她把人叫住,“都起风了,你想抱着宝宝去哪里?” “没去哪里,就是带 着诺诺到处逛逛嘛。我看河边风景就挺好的,我带他去河边走一走。” “你是不是生怕你儿子不会感冒?这里现在风都这么大,河边只会更冷。把诺诺给我,我给他喂水。” 黄晓汶说着,把喝水的奶瓶递给丈夫,自己接过孩子。 黄晓汶只是年纪偏小,还没有完全适应母亲的角色,平时只要一有时间,就喜欢约姐妹出去玩,因此对于带孩子这件事上没什么经验,不擅长,也就有点畏惧,会害怕自己出错,但是不代表她一点也不在意孩子。 “不会的,诺诺不是都穿了五六件了么?” 张子骁有点着急,那两个人都过了桥了,等过了田埂,他们大家都在,在人前,那两个人肯定会有所收敛,那他还怎么抓到那两个人搞基的证据? “我看你是脑子进水。” 黄晓汶把装着温水的奶瓶放在边上的椅子上,强行抱过孩子,弯腰拿起奶瓶,坐在椅子上给孩子喂水。 张子骁眼看着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个人穿过田埂,马上就要过马路,已经错过了最佳机会的他急得不行。 但是这会儿急也没办法了,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已经过了马路。 张子骁不甘心,“安年,你这身上穿的是小楼的衣服吧?小楼对你可真好。宁可自己冻着,也要把外套给你穿,这就算是对女朋友,也没有好成他对你这样的。” 乔安年从椅子上,拿起自己的外套,给小孩儿穿上,他笑吟吟地道:“小楼从小对我就好,至于以后会不会对女朋友也这么好,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还是挺想问一问嫂子的,子骁你做得还怎么不到位,嫂子都肯嫁给你,是图你什么?” 张子骁看着乔安年担着家里人的面,就这么黏黏糊糊的,还给贺南楼穿衣服,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 尤其是,明明爷爷奶奶,姑姑他们都在场,也都看见了,可是他们当中,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不正常! 黄晓汶当初是看中张子骁高大帅气的相貌,还有一张嘴会哄人。结了婚,尤其是生了孩子以后才发现,这人就是个吉祥物,酱油瓶倒了都不带扶的那一种。 而且,说到帅,子骁要是跟他的堂弟乔安年,还有这个贺南楼比起来,那就是好比鱼目跟珍珠,就不是一个级别。 张子骁原先还算是英俊的相貌,在黄晓汶眼中也算不上是什么加分项了,尤其是乔安年不仅能长得帅,对孩子竟然也能那么有办法,又那么有耐心,看得出来,对长辈很好,哪怕是对只见过一次面得她也很客气。 黄晓汶越想,越觉得自己结婚还是太冲动了,听见乔安年的话,冷笑了一声:“被鬼迷了心窍了吧。” 张子骁皱眉:“老婆,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晓汶专注地给孩子喂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张子骁气得不行,只是他岳丈家家境比他家要殷实许多,张子骁也不敢拿妻子怎么样,只能一个人憋着这口闷气。 张子骁想不明白,他以为会在乔安年或者是贺南楼生的脸上看见惊慌失措,或者是错愕的模样,结果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没有反应。 贺南楼就不用说了,除了乔安年跟他说话,这人会有不一样的表情,其他任何人跟他说话,这人脸上的表情几乎就不带变的。 但是乔安年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乔安年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慌张的表情,还那么淡定? 张子骁余光瞥向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的方向。 难道是他猜错了? 这两个人没有在搞基? … 风渐渐地大了,就算是有太阳,也开始觉得冷了。 大家也把椅子往屋子里搬。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一人手里拿着两把椅子,走在最后,乔安年低声地道:“宝,你说张子骁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贺南楼:“你在担心?” “担心倒是不至于,就是担心他会搞事……” “回去前,我都跟你保持距离?” 乔安年拿着的椅子,碰了下贺南楼的椅子,睨了小孩儿一眼,“诚心的是吧?我还不至于这么没担当。” 现在暂时不能在家里人面前出柜谈个恋爱,已经够委屈小楼的了,总不至于还要小孩儿跟他一块遮遮掩掩的。 “正常相处就可以了。我主要是不想他跑到我妈或者是外公、外婆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他没有证据,张姨跟外公、外婆不会信。就算是他说了也只会遭到训斥,何况,他也不敢。” 两位老人年事已高,如果被气出个什么好歹来,张子骁担不起这个责任。 乔安年自然也听明白了贺南楼口中的张子骁“不敢”是个什么意思。 张子骁不敢在没有获得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之前,在外公外婆面前乱嚼舌根。 他又何尝不是顾忌着外公外婆的身体状况。 … 跟往年一样,只要是回乡下拜年,乔安年跟贺南楼会在这里住一晚上再回去。 张父、张母现在搬到一楼去了,楼上空出了一个房间。 不过因为今年张子骁也带着妻子孩子一起留宿,因此,还是没有多出的房间,乔安年跟贺南两人只能一起睡一个房间。 “年年,小楼,呐,这是你们的被子。子骁带着晓汶回来了,他们一家三口,外公、外婆以前的房间就只能给他们睡,只得委屈你们两个睡这个小房间了,床是不是也有点小?你们两个会不会不好睡,睡不开啊?” 床上已经有一床被子,张母知道贺南楼夜里容易踢被子的习惯,就又去给拿了一床。 “不会,不会。我跟小楼以前在一个睡袋都睡过呢,不会睡不开的。” 张母不知道睡袋什么东西,更加不知道乔安年口中的“以前”,是他上大一那会儿,贺南楼还小着呢。 听他这么说,多少也就放心了,“那就好。要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外婆说。” “时间也不早了,外婆您今天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就好,我跟小楼没什么需要的。再说了,家里什么东西放哪里,我也都知道嘛。我要是缺什么,我自己拿。” “是,是。你看我,你跟小楼现在都长大了,我还总是拿你们当孩子看。那行,那你们两个人好好休息,外婆也去休息了。” “好。外婆晚安。” 乔安年抱了抱老人,老人笑得合不拢嘴,轻轻地拍了拍外孙的背。 老人出去了,房门被轻轻关上。 乔安年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挂在房间的衣柜上,“把羽绒服脱了吧,给我,我一块挂上去。” 乔安年把手伸出去,贺南楼脱了羽绒服,没有递过去,而是放在了床上。 他握住乔安年的手,稍微用力,顺势将他圈在怀里。 乔安年被抱了个满怀。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贺南楼:“我们都抱了一下午了,还不腻呢?” 贺南楼注视着他:“你腻了?” 乔安年想也不想地道:“没有!不腻!一点也不腻。” 求生欲望可以说是非常强了。 … 洗完澡,乔安年上了床。 贺南楼已经洗过澡,靠着床,手里拿着手机。 乔安年拿干净的毛巾,把自己湿漉漉的脚给擦干净,确保一双脚都是干净的了,这才爬上床。 乔安年探了探脑袋,好奇地问道:“宝,在玩什么呢?” 贺南楼:“购物。” 乔安年一听,乐了,调侃小孩儿道:“你还会购物呢?我还以为你早就没有世俗的欲望了。” 小时候,小楼的衣食住行,都是他妈在负责,后来渐渐地就变成了他,只要是他上网,或者是跟乐乐他们一起逛商场,看见合适的就是买给小楼。 除了一些硬盘、硬件,还有一些工业上的元件之类的东西,家里就没收到过小楼的什么包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小楼过得一直都挺清心寡欲的。 除了对AI比较痴迷,其他的东西很少有他在意的。 “给我看看,你买什么好东西——” 乔安年笑着把贺南楼的手机拿过去,一看见购物车上那一溜的物品清单,恨不得把自己几秒钟前讲的话给吞回去。 乔安年手里的手机被拿开。 贺南楼掀开被子,把人给搂进怀里,他轻吮着乔安年的耳尖,声音低哑: “乔安年,我有世俗的欲望,一直都有。” 第146章 老公 过年,大都逃不过走亲访友。 像是林乐乐、骆杰他们几个就是,每天的行程简直比艺人明星赶通告都要忙。 上午在姑姑家拜年,下午可能就要赶去舅舅家拜年,一天到晚都未必得闲。 乔安年和贺南楼两人却是例外。 贺南楼不必说了,贺端中风住院以后,贺家早就分崩离析。 没有贺端压着,贺家人内斗都够忙的了,过年压根走不到一起。 贺惟深不止一次被记者媒体拍到,夜会嫩模,风流依旧。 只要端方集团还在一天,贺家就不算倒,不过外界都知道,在布莱恩的控股下,端方集团已经是大厦将倾。 布莱恩有MT,他不可能把中心再放在端方集团,端方迟早会被MT所蚕食。 除了布莱恩跟贺南楼自己,没有人知道,端方的控股权,一直都在贺南楼手里。 端方是强盛还是衰败,全在贺南楼一念之间。 至于喻家,因为喻美心的事,喻家对贺南楼这个外孙态度始终比较复杂。不至于太过冷淡,但也绝对谈不上热络。过年也没有什么走动。 这边没有什么亲戚要往来,乔安年这边也差不多。 他也就是跟外公、外婆往来亲密一些,他爷爷奶奶那边一直没怎么走动。 自从早年乔老太太跟张倩柔借钱,张倩柔谎称贺惟深投资失败,欠了很多钱,就连他妈那栋别墅都要被卖凑钱,还有可能要搭进去她自己的积蓄之后,怕被穷鬼沾上,老太太也再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本来关系就不怎么亲近,后来也就逐渐地淡了。 倒是逢年过节,老太太会给乔安年发个压岁红包。 老太太对张倩柔这个前儿媳刻薄又算计,对孙子是真心地好。 乔安年也会在初三回外公、外婆家的时候,顺便去下爷爷奶奶家。 通常都是给两位老人送了礼品,坐一坐就走。 没办法,他跟乔老爷子,乔老太太实在是说不到一块去。 今年情况比较特殊,乔安年过年时没有收到老太太红包,老太太也没有像往年那样,到了初三,就问他今年过年有没有回来槐镇,邀请他去家里玩。 “你要是不放心,你就去看看?” 张倩柔坐在小凳子上择菜,在厨房帮张母为一家人的午餐做准备,听说乔安年说了乔老太太今天过年没给他发红包的事,也微微惊讶了下。老一辈的人最看重血脉,尤其是男丁,这几年他们跟乔家虽然没怎么往来,老太太的红包却是一年都没落下。今年一点音信都没有,的确有些奇怪。 乔安年是准备要过去看一看,“我中午之前回来。” “嗯,去吧。” 在切菜的张母听见了,放下手中的菜刀,对乔安年低声道:“年年,你叫上小楼跟你一块去。” 张倩柔哑然,猜测母亲应该是还记着早年前夫乔永健过来想要接年年过去拜年,结果反而起了冲突,对年年动手的司庆 叫上小楼,也是怕年年挨欺负。 男人的体力,从四五十岁开始以后,就会走下坡。 乔安年不认为,现在的乔永健要是跟他起冲突能占到什么便宜,为了让老人家放心,乔安年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外婆。” 张家离乔安年不算太远,开个车不过十来分钟也就到了。 乔家的房子,还是一如乔安年记忆当中那样,老式的平房,这么多年,也没怎么变过。 乔安年下了车,还没 走近屋子,就听见咳嗽声从屋子里传出。 楼下房门没关,乔安年轻轻一推,就推进去了。 小楼一直都特别不待见乔家这边的亲戚,乔安年转过头,看着跟他一块儿过来的小孩儿:“宝,你要在车上等我,还是跟我一起进去。” 贺南楼:“一起。” 想着小楼一个人在车上估计也无聊,乔安年于是点点头,两个人一起进屋。 贺南楼跟他一起进去。 “谁啊?” 老式的木门,只要是推门或者是关门,都会发出“吱呀”的声音。 听出是乔老太太的声音,乔安年音量微扬,“奶奶,是我。” 屋子里没了声音。 跟张父、张母一样,乔老太太现在也住在一楼的平房里。 在农村,这种情况很普遍。 老人年纪大了,不好爬楼,就会把一楼改建一下,拓出去,建一间平房。 听声音,老太太应该就在平房里,但是在乔安年应了一声之后,里面反而没了声音,乔安年觉得奇怪,他朝平房走去。 平房的门没关,虚掩着。 乔安年刚走近,就闻见一股较为刺鼻的气味。 乔老太太这个人,性格虽然泼辣又利己,但是还是很爱干净的。 “年年,你,你别进屋。你站在门口就成。” 乔安年只听见老太太的声音,没看见老太太人。 他让小孩儿站得远一点,他自己还是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 老太太靠着床,腿上盖着被子,见到孙子进来,表情错愕中带着惊喜,惊喜之中又有点羞惭,羞惭之中带了点黯淡,神情瞧着特别可怜,一点也没有昔日见谁怼谁的那种泼辣跟强悍。 不仅是英雄怕迟暮,对于任何一个一生好强的人来说,都是。 “不是……让你站在门口就好么?奶奶,这屋,气味不好闻……” 乔安年就像是什么都没闻见,他在老太太床边坐下,“您怎么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比起前年春节时的样子,老太太今年要消瘦许多,整个人至少瘦了两三圈,精神瞧着也不太好。 老太太勉强笑道:“没怎么,就是……就是出个小车祸。年年,你是过来看奶奶的吧?这看也看过了,你先走吧。等奶奶康复了,你再来找奶奶玩,啊。” 车祸分大小,乔安年看这屋子内的情况,猜测老太太这车祸,可能不会太小,大概率是影响到行动了,要不然房间里不会是这种气味。 乔安年没走,他问老太太道:“我爸跟我小叔呢?他们怎么没照顾你?” “你爸?你爸拿着你奶奶的赔偿金去赌,赌输了,欠了一屁股的债。你婶婶天天跟你小叔闹离婚,说是这个家一天也没办法待了。你爷爷被气得生病住院,医药费还是我垫的。这个家,也只有我会偶尔过来看一下你奶奶。呵,常听你们老一辈的说,生男的好。生男的好,妈您倒是说说看,除了一辈子让您有操不完的心,让您抬不起头做人,好在哪儿了?” 说话的是乔安年的姑姑,乔茹。 老太太垂着脑袋,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小声地道:“老二不挺好的么?” “呵。是好。他孙子办周岁宴的钱拿得出,爸住院费说是工程钱还没结呢。那可不是挺好的么?简直是不能再好了。” 乔安年看着他姑,挺意外的。 印象当中,他这个姑姑性情挺温和的一个人,时隔多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乔安年想起自己听母亲提过,说是乔茹的女儿嫁都好像不是很好,就因为生了个女儿,被夫家各种刁难。 也许是女儿的事情,加上多年的积怨,才会导致乔茹这一刻的爆发? 老太太被女儿那么一呛之后,不做声了。 老太太很清楚,闺女也忙。 人家夫家也是有两位老人要照顾,加上小儿子又还在念高中,家里里里外外的,都离不开小茹,能抽空过来给她擦洗下身体什么的,确实不容易,老太太不敢再得罪女儿。 乔茹今天是特意过来给老太太洗澡的,等给老太太洗完澡,她还要回去给家里人做饭。 乔安年知道他姑姑要给老太太洗澡,关心地问了几声老太太的病情之后,也就没有多待。 老太太舍不得孙子,可是这屋里味儿重,她也不好留。 乔茹送侄子出门。 乔安年往姑姑手里,手里塞了个红包。 这是他在来之前,特意跟小楼一起去了趟镇上的银行,去ATM机里取的。 他把这几年老太太给他打的压岁钱,还有一些像是端午、中秋什么的节日发他的红包,都给取了出来,想着也许能够用得着。 老太太没几个钱,红包包得不多,不过十几年的时间,累计起来,也小五位数了。 乔安年自己添了大头。 没直接给老太太,是怕钱又被乔永健或者是他小婶给骗过去。 他对老太太虽然没有张父、张母那样深的情感,但他毕竟占着人家孙子的身体,享受了人家这么多年的偏爱,总该为两位老人的养老尽一份心力。 “这里一共是三万,您收好,记住,别让奶奶知道,也被让我爸他们知道。如果用完了,您再跟我说。另外,每个月我再额外给您6000。另外,爷爷的住院费垫了多少?我现在就转给您。” 贺南楼在门口等乔安年,乔安年跟乔茹的对话,他听得分明。 包括他在内,他们的每一个人都不过是一个由文字构造的虚拟的人物而已,但是乔安年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如果说,张倩柔跟他是因为在多年的相处当中,建立了感情,乔家的人同他又有什么相干? 平时用钱各方面节俭的人,这一回,给出倒是大方。 乔茹的声音从屋内传出:“这怎么行!我不用你的钱。这三万我收下了,是你孝顺你奶奶的。别的什么给我的,还有我给你爷爷垫的医药费,都不用。老爷子是你爷爷,那不也是我爸么?” 乔安年把红包给乔茹,上了车以后,还是给他姑姑转了一笔钱。 乔茹是在洗手间给老太太准备热水的时候,听见手机转账的声音。 “对了,姑姑,刚才见面匆忙,都忘了跟您说一声,新年快乐。也替我跟奶奶转达一声。钱一定要收下。” 热水的热气熏了眼睛,乔茹眼圈泛红。 什么女孩子不如男孩子好,男孩子不如女孩子好。 关键不也还是得看人么? 车子慢慢行驶。 乔家老式房屋在乔南年的视线里渐行渐远。 如同这间日益衰老的老屋,这间房子里的人,也在不可避免走向衰老,甚至比这间屋子,都要老得更快。 乔安年的车子驶处路口,一辆电瓶车在乔家门口停下。 乔永健眼神羡慕地看着路口开过去的那辆豪车,也不知道哪家人这么有钱,那车,他可只是在车展里头见过。 …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回到张家,刚好赶上吃饭的 时间点。 郭远新在帮忙摆筷,张母在一旁,连说不用了,让他坐着就好。张倩柔从厨房端出刚出锅的排骨汤,“妈,您就让远新帮您嘛。反正都是顺手的事。” 张母还是很过意不去,拍了下张父的手,让张父说上几句。 张父没出声。 这不挺好么? 倩柔是个勤快的性子,要是再搭上一个懒汉,这辈子可就过得太累了。像是远新这样会搭把手,都好。 乔安年跟贺南楼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年年,小楼,你们两个人回来得正好,刚要给你们打电话呢。肚子饿不饿?外婆去给你们盛饭。” 张母一见到两个孩子回来了,就忙着给他们两个人打饭, 张远新反而落得自在,刚刚长辈一直在边上,弄得他还紧张一些。 张母去盛了饭,乔安年脱了外套以后,去帮忙端出来。 贺南楼将他跟乔安年两人的外套,分别挂在椅背上。 饭桌上,张倩柔给乔安年夹了一根鸭舌头,问乔安年:“年年,你奶奶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张宗平一家吃完早饭就回去了,因此,午房桌上就只有张父、张母,张倩柔以及郭远新,还有乔安年贺南楼他们六个人。 乔安年把老太太出了车祸,还有乔永健干的缺德事把老爷子气得住院的事,他婶婶吵着闹着要离婚,他小叔给自己的孙子办满月酒,唯独没有给老爷子跟老太太出任何费用的事,给简单地说了一遍。 张父听了以后,对张倩柔道:“倩柔,幸好你离得早。要不然,迟早会被乔家给拖累。你这算是彻底跳出火坑了。” 张倩柔蹙着眉心,并没有因为年轻时老太太待她刻薄便幸灾乐祸,反而问乔安年,有没有给老太太留一点钱。 得知乔安年给了,还给得不少以后,张倩柔又担心地问道:“那你钱够不够?你是不是要过了年才开始上班?这工资得上班一个月以后才能发吧?你要是钱不够,妈这里有……” 郭远新人品确实是好,他不但没有不高兴张倩柔说要给老太太钱的事,反而问乔安年,他爷爷现在是在哪里住院,要不要转到他的医院去。 乔安年没打算让乔老爷子跟乔老太太的事麻烦到他妈。 他妈跟乔永健已经离婚了,没必要上赶着“孝顺”。 善良是好事,但是善良也要有边界感。 “妈,您的钱可不能给我奶奶啊,她现在跟您又没半毛钱的关系。再说了,我有钱,够够的。妈您不用提我担心。我这不还有小楼呢么?小楼富着呢。我要是真有困难,只要我开口,您还担心小楼不答应?” 张母连连点头,很赞同外孙说的前半句,听到后半句,知道他跟小楼两个人要好的她,没忍住,故意笑道:“话说满了啊。那是你跟小楼现在都还没结婚。小楼要是结了婚,人家就听老婆的了。到时候你开口啊,也不见得管用咯。是不是啊,小楼?” 贺南楼点头:“嗯,只听老婆的。” 乔安年嘴快:“你怎么可能会有老……” 忽然反应过来的他,耳根一下红透,桌子底下,他踢了下小孩儿的小腿,头一回对小孩儿爆了粗口:“你有个屁的老婆!” 张母听见了,笑呵呵地道:“小楼这还没娶上媳妇呢,你就吃醋了啊?” 张父也笑道:“小楼啊,那你以后谈女朋友,可不能让年年知道,省得他搞破坏。” 贺南楼:“我不谈女朋友。” 只谈男朋友。 大人都没听懂贺南楼的这一 句,以为小孩儿是为了哄乔安年高兴,都还在那儿笑话乔安年爱吃醋。 乔安年:“……” … “还笑是吧?不许笑了啊!” 吃过午饭,张母让张父给大家剥两三个红心柚子,大家一起分着吃。 乔安年懒得搬椅子,就蹲在门口吃了起来,小孩儿坐在竹椅上,唇角噙着淡笑,笑得特别勾人,又叫人特别生气。 乔安年手指指了他,在饭桌上还没占够他口头便宜呢?! 乔安年吃得满嘴的柚子汁,好些都滴在地上了。 贺南楼起身,给他拿了纸巾过来,在他面前蹲下,给他擦拭唇角,“嗯,听你的。” 乔安年立马联想到饭桌上小孩儿的那句,“嗯,只听老婆的”,耳根子红了红。 要命。 他一个男的,自我代入个屁啊! 一定是昨天晚上瞧见小楼购物车上的东西,心里留“后遗症了。” 乔安年对男的跟男的那点事,不能说一无所知,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他的直觉告诉他,小楼买那些东西,大概率不是用在他自己的身上。 关于他们两个人,谁上谁下这个问题,乔安年一直以为,他会是上面的那一个。 但是,小楼好像不是那么想的。 乔安年四下看了看,见大人们都在屋子里头说话,他膝盖碰了碰小孩儿的膝盖,嘴里吃着柚子,认真地忽悠,不是,是认真地跟人打着商量,压低音量:“不,不用。以后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你给我当老婆行不行?” 贺南楼将刚才用过的纸巾攥在手里,拇指揩去乔安年唇边刚滴的柚子汁:“你想娶我?” 对于男人而言,征服欲是刻在DNA链条里的。 乔安年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没有这种争强斗胜的基因,可他最近这种征服的基因被小孩儿给唤醒了。 只是听见小孩儿这么问他而已,乔安年的内心就有点澎湃。 不过他也很清楚地知道,他有征服欲,小楼肯定也有,他笑了笑,“是想。不过这不是还得看你的意愿呢么。你要是想要嫁给我的话……” 贺南楼:“老公。” 乔安年眼睛一下瞪圆。 本来腿就蹲得有点麻的他,听见小孩儿的这一句,直接“哎哟”一声,摔在了地上。 听见乔安年的叫唤声,屋内几个大人赶紧跑出来。 一看,乔安年一屁股坐地上,手里还捏着柚子,顿时哭笑不得。 乔安年在贺南楼的搀扶下站起身,柚子刚才擦在了地上,反正是不能吃了,乔安年拿去扔掉。 张倩柔关心地问道:“年年,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摔地上了?” 张父:“我说让你学小楼拿一张椅子吧?是不是腿麻了,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摔地上了?” “估计是这样。摔疼没有啊?柚子还要不要吃?外婆再去给你拿一点?” 还是张母心疼他,又是给他拍着身上的尘土,又关心地问他有没有摔疼。 乔安年现在耳边就只有小孩儿刚才喊得那一声老公,张倩柔他们问他话,他也怔怔地不知道回答。 “别是刚才那一下摔傻了吧?远新,你给年年看看。” 张父喊郭远新给孩子看看,被张母低斥道:“说什么呢,大过年的,摔个屁股蹲而已,怎么可能会摔傻了。” 乔安年这才回过神,他连忙摇头:“外公,外婆,我没事。” … 郭远新明天就要上班,因此张倩柔他们今天不能多待。 乔安年初七就要上班,也得提前回去,赶在上班前,把年前年堆积的那些还没修的照片给修一修。 照例,临走前,被塞了许多吃的在后备箱。 这会儿风大,乔安年让小孩儿先上车,他合上后备箱。 跟两位老人道别后,乔安年上了车。 系上安全带,乔安年没着急着发动车子,他睨着小孩儿:“你跟谁学的?” 贺南楼转过头:“什么?” “少给我装傻啊,就是,你害我摔屁股蹲的那一下。” 老公什么的,一听就知道不会是小楼的风格。 乔安年现在想起小孩儿喊的那一声,都心猿意马得厉害。 太上头了。 要是,小楼是在床上喊他…… 贺南楼:“绝世攻受撩人名场面TOP10。” 乔安年:“???” 什么东西? 第147章 不爽 乔安年知道同性之间,会分谁上谁下。 在穿书前,他被工作室的女孩子,科普过什么是攻受。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玩意儿,竟然还有什么撩人名场面??? 男同本质上不也是两个大男人么? 两个大男人,怎么互撩?? 总不至于相互撩衣服,露腹肌,或者是解开领带,衣服扣子什么的吧? 乔安年光是想象一下那画面,身上的寒毛就要竖起来了。 但是,如果小楼解开领带,衬衫扣子的人是小楼,再对着他喊老公! 乔安年舔了舔唇。 他好像一下子GET到了为什么两个大男人互撩还能出什么TOP名场面了。 但是,小楼看那玩意儿做什么? 为了撩他? 乔安年想起那天,小孩儿跟他告白时,两人的对话—— “怎么着,你还想替我便决定是吧?怎么?有勇气告白,没勇气听答案?” “嗯” 脑海里的那点绮念一下散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针扎似的密密的心疼。 “宝。” 小孩儿手撑在窗边,支颐着下巴,看着他。 小孩儿今天穿了件奶白色的卫衣,太阳晒进来,白得好像是会发光,又阳光又帅气。 乔安年食指缠上小孩儿卫衣连体帽的收紧绳,对着小孩儿笑了笑,“你不用刻意去学什么,或者是去学人家做什么。你只是这要出现在我面前,就能轻易地撩到我。” 贺南楼瞳眸倏地一缩。 “好了。我要开车了啊。“ 乔安年说的时候,没觉着有多害羞,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有那么一丢丢的难为情。 他的食指松开缠着小孩儿连体帽的收紧绳,“好了,我开车了啊。” 手腕倏地被握住,贺南楼身体前倾,将人扯向自己,眼底眸色很深。 乔安年食指在小孩儿下巴轻挠了下,“好了,别撩我啊,开车呢。” “叭。叭——” 乔安年跟贺南楼的车迟迟未走,停在他们车后的郭远新鸣了一声喇叭。 乔安年回过神,脚踩油门。 贺南楼的胸前,被指尖缠绕过的松紧带微晃。 贺南楼:“……” 到底谁在撩谁? … 跟昨天一样,返程时,在休息区短暂的休息过后,换贺南楼开车回市区。 下了高速,张倩柔给乔安年发语音,问他跟贺南楼两个人晚上要不要就在她那里吃饭,顺便在她那里住一晚。 张倩柔所在的小区离医院近,乔安年知道现在郭医生有时候就留宿在他妈那里。 他跟小楼要是也一起过去,那不是两个特大号电灯泡么。 乔安年推说晚上约了林乐乐他们,就不过去了。 张倩柔略微无奈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妈知道你跟乐乐他们感情好。不过年年,难得春节期间有假期,你要试着主动约人家女孩子出来看场电影,或者是逛个街什么的,不要冷落了人家女孩子。” 乔安年听着外放的语音,还在想着什么女孩子,他哪里来的女孩子,忽然昨天在服务区他妈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他承认了,只是因为场合跟时机都不对,没有告诉他妈,他的恋爱对象是小楼的这件事。 乔安年笑着道:“不会。乐乐跟他都熟。” 红绿灯,贺南楼转过脸,看了他一眼。 乔安年知道小孩儿眼神的意思,是担心他妈会不会猜出来什么吧? 事实上,这就是乔安年的用意。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要瞒着他跟小楼谈恋爱的事。 小孩儿第一次谈恋爱,总不能一直被他妈误会成是“女孩子”。 他没有主动出柜,是因为现在是春节,不想毁了他妈的假期,但是,总不能让小孩儿太受委屈。 小张倩柔带着意外的语音发送过来:“乐乐他们也都认识你女朋友吗?” 乔安年有问必答,“嗯,他跟乐乐都认识。” “妈妈是不是也见过啊?” 张倩柔带了点小心翼翼,担心自己问多了,孩子会烦。 乔安年笑着道:“您是见过他。等改天,我正式介绍你们认识。” 乔安年看见微信对话框里,对方正在输入…… 维持“正在输入……”挺长一段时间,过了好一会儿,乔安年才听见他妈的语音发送过来,“好。等你约了人家女孩子之后,提前一天跟我说一声,要是碰上我值班,排不出时间就不好了。” 乔安年:“好。” 长达72秒的红灯,终于转绿。 贺南楼通过乔安年跟张倩柔的对话,猜到他的用意:“你要告诉张姨实情?” “昨天的时机跟场合真的不对,不然我肯定一开始就告诉我妈,我谈的是男朋友,不是女朋友。等哪天抽个时间吧。抽个时间,我正式给她介绍下你。” 乔安年收起手机,转过头,笑吟吟地睨着小孩儿,调侃道:“怎么?你还怕见我妈不成?” 贺南楼:“嗯。” 乔安年促狭地道:“怕什么?我们小楼又不丑。丑媳妇才怕见公婆,我们小楼这么好看,根本不需要担心。” … 时机还没成熟,乔安年暂时不好直接带着人跟张倩柔出柜。 不过张倩柔的那一句,要约人看个电影,逛个街,不要把人给冷落了什么的,他听进去并且也放在心里头了。 他谈的虽然不是女孩子,不过恋爱的本质总归是一样的。 他妈说得对,的确得抽空陪一陪小楼。 尽管她跟小楼现在差不多24小时都在一起,但是正经八百地去约会还是不一样的。 从槐镇回来,乔安年忙着他年前堆积的一些摄影上的工作,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提前忙完,好约小孩儿出去玩。 花两天的功夫,将手头的照片都给修好,全部都打包好发给客户。 就连孟海生跟岳启明两位老人的照片他也都修好了。 给两位老人修照片的工作量是最小的,因为两位老人面对镜头时,太坦然,也太自然了。 那份天然的镜头感染力,是不需要经过任何后期的加工,都能够透过照片轻易地感染每一个人。 乔安年只是把照片做了最简单的处理,尽可能呈现出两位老人最自然的状态。 果然,肖茜茜收到照片以后,一连发了好几条微信,表示两个外公对照片都很满意,也很喜欢,一个劲地跟他道谢,还又发了摄影的钱过来,乔安年照例没收。反而给肖茜茜发了一个红包,祝她新年快乐,也替他跟小楼两个人,给两位老人捎一句新年快乐,以及表达了他们对那一对香球的喜欢。 肖茜茜自然也没有收乔安年发过来的红包。 因为乔安年不肯收他摄影费,因此,她特意在微博上感谢了一下他。 “谢谢学长,让我的两个外公第一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合影’。外公让我转达,说是谢谢学长,让屋前的清风,让屋后的青山,让他们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山林,知道他跟小外公相爱过。” 肖茜茜将乔安年拍摄的照片,以及两位长辈,在她的IPAD上看见照片后高兴的表情,PO到她的微博上。 “天呐!好好哭!这样的‘合影’对于两位老人来说,肯定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啊啊啊!不愧是我爱的摄影博主!!!把两位爷爷拍得太好看了!!!” “呜呜呜!小姐姐的外公好友文采!!!” 乔安年没想到女生会那么勇敢,也没想到,两位老人能这么豁达。 他在肖茜茜的微博下面留言,“两位爷爷喜欢就好。” 乔安年的那条留言,被他的粉丝顶到置顶的位置,下面齐刷刷地在问—— “乔安年,你什么时候更博???” 乔安年更博的频率虽然不算多,但是也绝对算不上是常年失踪人口。 除了偶尔会发一些跟摄影作品相关,他是真的没有太多想要在微博上分享自己私生活的欲望。 收到粉丝留言,乔安年也挺发一条微博,好满足一下大家,不过他是实在想不出可以发什么,只能在心里跟关注自己的人说一声抱歉,先欠着,下回等他什么时候有了分享欲,再补上。 … 总算都忙完,乔安年赶着假期的尾巴,约小孩儿一起去看电影。 巧合的是,这一年的初六跟情人节刚好撞上。 乔安年是从来不过情人节的人,确切来说,他就没有过过情人节。 两个人开车到了商场,乔安年看见几乎每一个店家的门口都插着粉色玫瑰,商场到处都是情人节的标语,乔安年才反应过来,今天竟然是情人节。 搭乘电动扶梯去楼上电影院,乔安年看见好几个女生手里捧着一大束粉色玫瑰,或者是蓝色妖姬、大红玫瑰……另一只手挽着自己的男朋友。 出了电动扶梯,乔安年的手在小孩儿后脖上轻捏了下。 小孩儿转过脑袋,乔安年一只手搭上小孩儿的肩:“宝,喜欢花么?” 贺南楼猜到了乔安年的目的,他提醒道:“电影时间快开始了。” 他们是20:20的场次,因为堵车,路上耗了大量的时间,现在距离电影开场,不到15分钟。 “没关系,就是买个花的功夫么。要不,你先去电影院等我?我尽可能赶在开场前赶到!” 贺南楼:“一起。” “那行,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啊,我去问下人家花在哪儿买的。” 乔安年松开勾住小孩儿脖颈的手,跑上前,拦住了走在前面的一对情侣,问人家女孩子,花是从哪儿买的。 女生被乔安年颜值给帅到了,红着脸,告诉乔安年是在一楼的花店买的。 怕乔安年不知道是在哪个方位,还很贴心地给指了具体的方向。 乔安年顺着女生所指的方向,低头看见了一楼斜对角的花店。 他跟女生道了谢,给小孩儿发了个语音通话,让小孩儿站在原地稍微等他一下,跑下电动扶梯。 贺南楼脸色微沉。 太危险了。 贺南楼:“不要跑下电动扶梯,电影迟到了就迟到了,无所谓。” 乔安年平时也不是这么没有安全意识的人,今天纯粹就是……犯傻,昏了头了。 “喔。” 乔安年配合地放慢了脚步,等电动扶梯自己下去。 “嘿,你好——” 结束跟乔安年的语音通话,站在二楼透明玻璃栏杆前的贺南楼,听见声音转过身。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西装,脸上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 “小弟弟,方便加下微信吗?” 贺南楼冷着脸,“滚。” “小弟弟,不要这么高冷嘛。加个微信,我保证你会喜欢上我的……” 说着,眼神暗示性特别明显地扫过贺南楼腰以下的地方。 “喜欢你麻痹,你他妈喜欢到处发情是吧?不想死的话,给老子赶紧滚!” 听出是骆杰的声音,贺南楼抬起头,看见骆杰跟一个炮仗一样冲了过来。 骆杰不是一个人来的,郁子航、蒋若依跟林乐乐也都跟他一起,只不过那三个人没他跑得这么快。 那人打量着骆杰,又看了看贺南楼,眼神下流,“三个人也是可以的……” 比骆杰稍微走慢了一步的林乐乐也听见了,被恶心了个够呛,“三个人是吧?三个人会不会太少了啊?怕喂不饱你吧?要不要再多替你叫几个人啊!就是不知道你的菊花撑不撑得住呢。” 同性恋始终是个小众群体,那人就是吃准了小年轻脸皮薄,绝对不会声张,刚刚才敢言语调戏贺南楼,甚至骆杰来了也没有什么忌惮,可他没想到这次踢到铁板了,碰见的这几个都不是好惹的主。 那人自知今天是绝对占不了便宜了,铁青着脸色,转身就要走。 蒋若依把怀里的玫瑰一把递到男朋友郁子航手里,她手里拿着手机,怼着那人的脸拍,“别走啊!不是说想要多几个人人一起玩么?我认识好几个玩自由搏击的同学,我介绍给你认识啊!” 那人恶狠狠地瞪了蒋若依一眼。 郁子航担心那个人会忽然动手,赶紧拉了蒋若依一下。 但是对方并没有做出什么暴力的举动,事实上,在瞪了蒋若依一眼之后,那人就抵着脑袋,推开围观的人,最后甚至是拿手挡着脸,急匆匆地走了。 骆杰在对方身后“呸!”了一声,“怂蛋!” 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渣滓! 蒋若依收起手机,关心地看着小孩儿:“小楼,怎么就你一个人啊?安年呢?” 林乐乐四下看了看,没见到乔安年人,“是啊,小楼,怎么就你一个人,大乔呢?他没跟你在一起?” 骆杰也问他:“你今天是一个出来的?” “乐乐?小杰,若依,子航?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林乐乐他们四个人齐刷刷地转过头,看见手里捧着一束马天尼玫瑰的乔安年。 郁子航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手里抱着的这一束马天尼…… … 林乐乐震惊脸,“雾草!大乔,你这花是买给谁的?” 骆杰的语气充满了谴责:“卧槽!大乔你撇下小楼去约会啊?你真是够可以的啊!” 蒋若依则是替小孩儿委屈:“刚刚小楼被人欺负了。” 乔安年听见林乐乐跟骆杰两人的话哭笑不得,直到听见蒋若依的那一句,他才微变了脸色。 乔安年转过脸,看着小孩儿:“怎么回事?刚才有人欺负你?” 郁子航捧着花,解释道:“刚刚,有个猥琐男搭讪小楼,还开黄腔了。” 乔安年沉了脸色,“人呢?” 骆杰没好气地道:“被我们赶跑了啊,不然等你啊?你还没回答我们呢,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林乐乐:“大乔,你不够意思啊!竟然交女朋友了都没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乔安年抿起唇,“怪我。” 贺南楼:“只是个意外。” 他的视线落在乔安年怀里的花束上:“买到花了?” 乔安年闷闷地把花递过去,“我现在都后悔去买花了。” 虽然理智告诉他,以小楼的性格,对方肯定占不了便宜,但是,还是不爽。 很不爽。 贺南楼一只手捧过乔安年怀里的花,另一只手揽过他的腰,连人带花给搂进怀里,“我很喜欢。” … 这两人从小到大都是这么黏黏糊糊,因此,对面站着的四个人,一点也没察觉到半点不对。 骆杰这个小傻子,“搞了半天,你这花是买给小楼的啊?我们还以为你交女朋友了呢。” 林乐乐这个傻子二号跟着附和:“我也是!!!我刚刚也以为大乔撇下我们脱单了!大乔,小楼,你们两个人也要去看电影么?” 乔安年注意到林乐乐口中的“也”,他看着林乐乐,骆杰他们一行四人,“你们也是要去看电影吗?” 郁子航点头:“本来我是约了若依,但是若依说她今天要陪她堂姐去相亲。结果她堂姐的相亲提前结束了,她就又有时间了。因为我跟乐乐、骆杰他们也约好了……” 结果就变成四人行了。 蒋若依问道:“安年,小楼,你们看的是什么电影?搞不好我们是在同一个影厅喔!” 乔安年说了影片的名字,结果,他们几个人选的还真是同一部电影,还是在同一个影厅,因为,他们买的是情侣厅,20:20这个时间段,他们看的那部片子,只有一个情侣厅在播映。 对于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为什么买的是情侣厅这件事,傻子四人组没一个觉得有什么不对。 … 几个人赶在电影开场前的三分钟,进了影厅。 林乐乐买了三桶爆米花,是真的“桶”装的爆米花,有小水桶那么大的一个桶。 一个人绝对吃不完,因此,林乐乐只买了三桶,两个人刚好可以分着吃,另外买了六瓶饮料。 好巧不巧,他们几个人选的都是最后一排的位置。 等于最后一排被他们六个人承包了似的。 林乐乐跟骆杰两个人的位置在最中间。 骆杰的左手边是靠走廊的位置,坐的是蒋若依跟郁子航。 林乐乐右手边靠里面,坐的是贺南楼跟乔安年。 是一部爱情科幻的喜剧类的电影。 影片一开头,演员就甩了一个包袱,影厅里的观众齐齐笑出声。 乔安年没笑,还在想着之前他去买花,小孩儿差点被欺负的事。 鼻尖闻见爆米花的香味,他的唇边被塞了一颗爆米花,乔安年转过脸,只听小孩儿道:“我没事。” 贺南楼说着,食指把爆米花往乔安年嘴里推了推。 乔安年只好微张了嘴,把嘴里的那颗爆米花衔过去,“嗯。” 还是有点自责。 放在膝上的手被握住,乔安年转过头,小孩儿看着电影屏幕。 乔安年唇角勾起,反手握住小孩儿的手,心情多多少说好受了一些。 小孩儿又递过来可乐。 乔安年失笑,“我没事了。你看电影吧。” 放在他嘴边的可乐并没有拿走,乔安年只好低头喝了一口,可乐杯这才被移开。 乔安年轻轻地大拇指摩挲着小孩儿的虎口处。 … 片子估计确实挺搞笑,乔安年好几次听见观众爆发出笑声,其中属他身边的两个大傻子笑得最高兴。 林乐乐跟骆杰两个人,几乎是只要演员一抖包袱,他们就会跟现场其他观众一样被逗笑,笑个不停。 乔安年很少看这一类的片子,对他来说,剧情还是有点弱了,搞笑的部分也有点太过刻意,爱情线也不是很突出,至于科幻,完全就跟闹着玩一样。 电影到了三分之二的时候,不再是走搞笑的路线,而是转为有点煽情,影厅里也就安静了许多。 一部科幻爱情喜剧片,还有催泪的桥段,乔安年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影厅里响起其他人抽抽噎噎的哭声。 其中,就属他边上两个大傻子哭得最大声。 乔安年在心底叹了口气。 以后再也不要跟这两个大傻子出来看电影了,太影响观影体验了。 虽然,就以这部片子的剧情而言,好像也没什么观影感可言。 实在GET不到剧情,乔安年只好吃爆米花打发时间。 乔安年自己抓了一些放手里,给小孩儿喂了一颗。 第一次指尖被舔了一下的时候,乔安年没在意,以为就是巧合。 第二次,小孩儿咬了下他的指尖。 乔安年不給喂了,他自己吃。 乔安年把爆米花放自己嘴里。 谁曾想,小孩儿直接转过脸,从他嘴里咬走了爆米花。 蒋若依眼睛红红的,她刚刚哭得太狠了,这会儿有点口渴。 她去拿放在右手边的可乐,不经意转过头,看见贺南楼转过脸,贴上乔安年的唇。 蒋若依:“!!!” 第148章 撩人 贺南楼咬走乔安年嘴里的爆米花。 像是有所察觉,嘴里咬着爆米花的他转过头,朝蒋若依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蒋若依连忙把头一低,低头喝饮料。 太慌张,嘴巴都没碰到吸管。 麻蛋! 好社死! 不对,接吻被抓包的人又不是她,她这么慌干嘛? 刚刚,小楼是在亲安年么?!! 看小楼的表情又不太像,小楼的表情太平静了。 小楼要是在亲安年,被她看见了以后,再怎么说多少会有点慌张吧? 噢,以小楼的性格,搞不好真的不会慌张。 那好歹会尴尬一下? 被人看见在亲吻什么的,一般人都会小小的尴尬一下吧? 蒋若依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会不会是角度的问题? 刚才小楼只是转过头,在跟安年说话而已? 但是,那个角度真的太像了?! 蒋若依平复好自己的心跳,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朝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看了过去—— 安年在看着电影屏幕,小楼也是,也在认真地看电影。 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暧昧的举动,连个眼神交流也没有。 好像分心的人只有她一个人。 真的是她误会了? 这个时候,如果蒋若依的脑袋再稍微往前探一探,她就会发现,在她眼里,连个眼神交流也没有的两个人,在花束后面,十指交握。 … 电影实在有点无聊,乔安年全程靠爆米花打发时间。 一桶的爆米花,大半都是他吃的。 电影终于进入尾声,乔安年桶里的爆米花也吃完了。 杯子里剩的那一点可乐喝完的时候,长达两个多小时的电影终于结束。 “你们先出去,我去上个洗手间。”乔安年对林乐乐他们几个人道。 “我也去。”林乐乐的眼睛红红的,“我要去洗个脸,不然我丑死了。” 刚刚在影厅里,真的是要哭死他了。 呜呜呜,怎么会这么好哭。 骆杰泪点没林乐乐那么低,不过显然也哭了,因为眼睛也有点红。 听说林乐乐跟乔安年两人要去洗手间,他也连忙道:“等我,我也要去。” 乔安年跟林乐乐他们三个人去洗手间,蒋若依推了推郁子航,“郁宝,你也去。” 郁子航:“???” 蒋若依瞪了他一眼,郁子航委屈,但是乖乖地跟上乔安年他们。 走几步,回头看了女朋友一眼,蒋若依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赶上。 郁子航:“……” 嘤。 蒋若依跟贺南楼一起到休息厅等乔安年他们。 蒋若依在休息厅的椅子坐下,她将披散在耳际的波浪卷发撩到耳后:“刚才我都看见了。” 贺南楼转过头看她。 蒋若依轻咳了一声,“在影厅里,我看见……” 平时大大咧咧的蒋若依,这个时候却难免有些犹豫起来。 如果她没有看错呢?情人节、电影院,花…… 这几个要素重合在一起,信息量就有点大了。 如果她没有看错,那就意味着小楼跟大乔两个人很有可能真的在一起了。 大乔跟小楼两个人谁也没有主动公开,可是她却擅自捅破这层窗户纸,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蒋若依:“哈哈,没事,我就是想说,我在影厅里看见……” 你跟大乔两个人一直都在吃爆米花,好像都没怎么看电影的样子。 贺南楼:“嗯。” 蒋若依还没说完的话给直接噎了回去。 蒋若依:“???!!!” “嗯”,是什么意思? 妈呀! 该不会真的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吧?! 蒋若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眸子,“你,你,你跟安年,你跟安年……” “就是你想的那样。” 蒋若依:“!!!” 什么叫就是她想的那样?! 小楼怎么能确定她想的跟他承认的是同一件事? 有人出柜出的这么轻易的吗? 何况小楼跟大乔两个人关系又这么特别! 蒋若依怕自己会错意,捧着花的双手不自觉地收拢,她一连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最终,她的双目盯着小孩儿:“呐,小楼,我跟你确认一遍啊!你,跟安年,你们两个人……” “我跟小楼怎么了?” 乔安年走了过来。 蒋若依:“……” 贺南楼仰起脸,“她问我刚才在影厅里是不是在亲你。” 蒋若依:“??!!!” 我不是啊! 我没有哇! 我只是想要问,你们两个人是不是在一起了啊! 不是问你们两个人有没有在影厅里接吻啊! 林乐乐:“什么东西?哈哈哈,若依,你怎么会问出这么离谱的问题?” 骆杰也跟着哈哈大笑,“就是,若依,哈哈哈哈!你未免也太搞……” 乔安年笑着道:“是吧。” 小楼咬走他嘴里的爆米花的那会儿,是亲到他嘴唇了。 空气一时安静。 蒋若依眼看着他面前“呆若木鸡”的三人组,十分淡定地撩了下长发,心里平衡了。 很好,大受震撼的人不止她一个。 大概过去一个白垩世纪那么久…… 骆杰跟林乐乐两个人双双反应过来。 骆杰:“卧槽!” 林乐乐:“卧槽!” 郁子航看着贺南楼手里的那一束马天尼玫瑰,恍然大悟:“所以你才会送小楼玫瑰?” 不是送着玩的,是和他一样,因为今天是情人节,所以才特意挑选了玫瑰送给小楼? 乔安年笑了笑:“嗯。这两天比较忙,也没留意日期,到了商场才发现今天是情人节。” 林乐乐跟骆杰到现在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倒不是难以接受自己的好兄弟忽然成了GAY这件事…… 就是,这事儿对他们来说,他突然了。 骆杰经过他哥跟陆泽晗那一遭,适应能力多少强些。 他咬牙问道:“!!!你跟小楼两个人暗度陈仓多久了?该不会,该不会小楼还没成年那会儿,你就惦记上了吧?” 乔安年无语:“……我是那种人么?” 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小楼的时候,也很不安的好么。 要不然,年前那段时间,他也不会给自己安排了那么多的工作,用工作填塞自己。 骆杰理直气壮:本来我觉得你不是这种人。现在,我不知道了……” 乔安年认真思考:“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这么薄弱的吗?” 边上,林乐乐顿时扬高了音量:“你还敢跟我们讲信任?” 是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是谁对窝边的小孩儿起了歹念,并且叼进了自己的窝里? 又是谁谈了恋爱也没有告诉他们?! 骆杰忽然出声问道:“钱飞是不是还不知道?” 没等乔安年回答,就听骆杰跟林乐乐两人齐声道:“不许告诉他!” 钱飞跟女朋友陈果在除夕夜那天又合好了,朋友圈天天花式秀恩爱。 骆杰跟林乐乐都快烦死他了。 这种震惊我全家的体验,钱飞必须值得拥有一次!!! 呵,以为全世界只有他跟陈果在谈恋爱是吧? 他们这还有一对王炸! 乔安年猜到林乐乐跟骆杰这两个幼稚鬼是怎么想的,他无奈地道:“……好。” … 八点二十场次的电影,从电影院出来,已经是十点多了。 商场的营业时间是到九点半,往常好多餐厅都已经打烊了。 今天是情人节,特殊情况,到了十点多,大多数餐厅都还开着。 十点多,大家伙肚子也饿了,林乐乐、骆杰他们嚷嚷着让乔安年请吃宵夜。 乔安年明天要上班,按说不好太晚睡,免得影响到第二天的状态,不过今天的日子确实挺特殊的,破例一次也无妨。 于是一帮人就近找了一家餐厅。 蒋若依跟贺南楼手里都捧着花,坐下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个空位放花。 蒋若依坐进去的时候,随手把花给放在了她边上的位置,贺南楼则是问了服务员,请服务员替他找个地方保管下。 骆杰吐槽道:“我去,小楼,一束破花而已,而且我们就是吃顿饭就走,要不要还专门找人保管花?” 蒋若依小声地嘀咕道:“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对郁宝送的花不够重视啊?” 郁子航把手覆在蒋若依放桌上的手,“没关系的,依依,你要是喜欢,我接下来每周都给你送呀。” 林乐乐自动屏蔽对这对腻歪的小情侣,就对小孩儿道:“小楼,你要是喜欢花,乐乐哥哥每天都给你送,不带重样的!” 乔安年拿桌上的纸巾丢过去,“用得着你送?属狗,还喜欢抓耗子是吧?” 骆杰“哟”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嫌乐乐多管闲事是吧?吃醋上了啊?” 乔安年笑道:“吃你们两个人人的醋?不至于,都构不成威胁。” 骆杰跟林乐乐两人异口同声地道:“我去!” … 林乐乐的肚子咕噜噜地唱了起来,这帮人才想起来,他们从坐下来到现在,没一个人记得点菜的。 于是,一个个,低头扫码点单。 “小楼,你怎么不点啊?” 蒋若依注意到,小孩儿连手机都没拿出来过。 贺南楼还没回答,乔安年指尖勾选着菜品,“我在点呢。” 蒋若依:“……” 差点忘了,以前他们只要一块吃饭的时候,小楼就很少自己点菜,都是大乔给他点。 什么口味的,要加什么,不要加什么,放多少的辣,安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晚上吃的火锅。 下了单,汤底一烧开,就能往里头扔食材,随涮随吃,不需要像等热菜那样,下一盘要是还没上桌,就只能干等着。 “乐乐,来,敬你一杯。我们两个可是仅存的两枚硕果了!” 骆杰举起罐装的啤酒。 林乐乐也举起手中的啤酒,跟他碰了碰,“信男许愿,今年得以脱单。” 骆杰嗤笑了一声,笑话他:“你年年都是许的这个愿,也没见实现一回。我跟你说,要是许愿真的能被听见,那菩萨的耳朵都要被吵死了。” 林乐乐不服气:“菩萨肯定能听得见的!前几年菩萨忙今年她老人家终于有假期了,能顾得上我了,不行吗?” 其实,还真不是菩萨太忙。 林乐乐瘦了以后,也还是有几朵桃花的,只是他喜欢的,往往不喜欢他。喜欢他的,他又少了点感觉。又因为受家里人还有他这几个朋友的影响,对感情比较谨慎跟认真,因此这么多年一直都单着。 骆杰是纯粹没有想要谈恋爱的意思,觉得一个人才自在呢。 骆杰:“行!祝你得偿所愿,顺利脱单,走一个!” “走一个!” 两只单身狗,坐在两对情侣中间,自顾自地喝上了。 喝多了,其中一个就捏着酒瓶,愤愤地道:“妈蛋!我本来以为大乔会在我后面才脱单的。” 林乐乐也很失意,“我还以为哪怕你们所有人都结婚了,大乔也会陪着我呢。” 乔安年:“……” 那还真是对不起了啊。 “别理那两个大傻子,我跟郁宝谈恋爱的时候,这两人也是哭得好像他们两个人失恋了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暗恋他或者是郁宝。 蒋若依给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各自倒了杯酒,“来,大乔,小楼,我敬你们一杯吧。小楼……你能喝吧?你今年几岁来着?成年了吧?” 乔安年端起桌前的酒,失笑道:“没成年我能跟他在一起么?” 小姑娘喝了一口,用特别飒的语气道:“人的感情,又不是自动开关。不是你或者对方成年了,这感情就‘啪’一下自动开启,自己或者对方还没成年,又‘啪’地一下给自动关上。心动了就是心动了,喜欢了就是喜欢了,然后就会想着跟自己喜欢的人天天年年,长长久久的。跟成没成年有什么关系?” “是这个道理。心动是没有办法收放自如,理智不能越跟着出走。”乔安年笑了笑,“小楼比我小,我得对他负责。也是对我自己负责。” 未成年在法律上甚至都不是一个完全的行为能力人。 蒋若依歪着脑袋,“安年,你可真是道德模范标兵。” 贺南楼:“他是。” 咳,咳咳咳!!” 郁子航给女朋友夹了一粒牛丸,在捞猪肝吃,冷不防听见贺南楼附和的这一句,没忍住笑了一下,结果悲催地被呛到了。 乔安年把郁子航自己桌前的水给递过去,“有这么好笑么?你悠着点,赶紧,吞下去,别真呛着了。” 蒋若依吓了一跳,赶紧轻抚男朋友后背,给郁子航顺气。 喝了口水,把猪肝给咽下去了,总算缓过气来。 郁子航不大好意思地道:“本来没那么好笑。就是,怎么说呢,其实我们小时候就觉得大乔你,嗯,言行什么的特别像个小大人,特别有自己的准则跟原则。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的确挺……挺像是道德模范标兵的,不是贬义啊。只是这话从小楼嘴里说出来,就是,嗯,怎么说呢……就是讽刺感一下就就拉满了。” “噗嗤——” 蒋若依一点没给面子的笑出声。 乔安年一脸无奈。 他知道,他怎么不知道? 在嘲讽技能这一方面,小楼算是技能满点了。 蒋若依支颐着下巴,因为喝了酒而脸颊有些酡红的她,醉眼睨着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笑着道:“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你跟小楼谈恋爱,我很震惊。但是又好像,没有那么意外。总觉得,如果你要跟什么人谈恋爱的话,好像也只能是小楼了。” 乔安年对这个说法挺意外:“嗯?为什么?” 蒋若依的神情透着几分茫然,又带着几分思考:“说不太清楚。可能是因为,你从小对小楼就特别照顾吧。虽然你对我们每个人都很照顾。但是跟你对小楼的那种照顾,又有点不太一样。 如果说你对我们的照顾,是那种大哥哥对小弟弟,小妹妹的照顾,对小楼的那种照顾,就像是一个爸爸在照顾自己的幼崽。” 乔安年:“……” 说得很好,下回别再说了。 蒋若依话锋一转,“这是从表面上看到的。表面上,你对小楼方方面面都照顾得很细致,的确像是在带自己的幼崽没错,但是事实上,你对小楼也很依赖。” 郁子航附和道:“对,对。就是这种感觉。你对小楼是你很照顾他,但是很多时候也挺依赖他的。” 乔安年自己其实也发现了。 小楼第一次出国的时候,他就花了很多的时间去适应。 还有小楼这次回来,不再跟他睡一个房间,他也是失眠了好长时间。 他已经太习惯他的生活里有小楼了。 就因为太过习惯跟熟悉,以至于就连什么时候自己对小楼起了心思他也不清楚,只知道再回过头去看时,好像都有迹可循,又好像一切都没有踪迹。 蒋若依一只手托腮:“挺好的。你看啊,你们两个对彼此那么在意,又那么特别,以后不管谁当你们的另一半可能都要吃醋。现在好了,你们自己内部消化了。” 乔安年对“内部消化”这个词哭笑不得。 蒋若依举起酒,“来,恭喜你跟小楼。” 乔安年不太能喝酒,但是人家小姑娘都喝了,他也不好推拒,只好也跟着拿起杯子。 涮着火锅,喝着酒,很容易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林乐乐跟骆杰两个人早就喝醉了,乔安年跟贺南楼还有蒋若依、郁子航他们四个人好歹还算是清醒。 两个人负责送一个。 郁子航跟蒋若依两人送林乐乐回去,乔安年跟贺南楼则是送骆杰回去,当然,都是叫得代驾。 酒鬼最折腾人。 乔安年自己坐车的时候都生怕自己会吐出来,还得提心吊胆,担心骆杰忽然吐车上,那小楼估计会抓狂。 好在现在是春节,骆杰这几天都跟他爸妈一起住,把人送到就可以了,不然还得伺候骆杰躺下。 就算是这样也把乔安年给累了个够呛。 房子的暖气乔安年在回家前,就用小程序给启动了,现在屋子里很暖和。 从外面回来,加上喝了酒,难免有点热。 乔安年脱掉身上的羽绒服,瘫在沙发上,“好好的一个情人节……” 贺南楼弯腰,把花放在茶几上,“今天的情人节你过得不开心?“ 乔安年才沙发上坐起身,握住小孩儿的手,亲了亲小孩儿的手背,“不是不开心,是本来想要跟你二人世界。一起看电影,再去逛个夜市什么的。结果,一晚上下来,我们好像都没什么单独相处的时间。而且,我竟然都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怎么办?我觉得我这个男朋友当得好像不太称职。” 贺南楼在沙发坐下:“凌晨还没过。” 乔安年眼露意外:“你是想要现在出去逛街吗?” 虽然乔安年现在已经累得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了,但是今天毕竟是情人节,还是他们确定关系以来的第一个情人节。 要是晚上就这么过去的话,好像的确挺对不住小楼的。 “那我们现在出去?就是不知道晚上夜市到几……” 乔安年去拿放在沙发上的外套,他的手背被按住。 乔安年不解地仰起脸,睫毛被亲了一下,有点痒,乔安年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 贺南楼手指与之交握,将人推倒至沙发上,轻吻他的耳朵:“我的意思是,凌晨还没有过,所以我们现在还可以继续过情人节。只有我跟你的,两个人的情人节。” 乔安年忽然一阵口干舌燥。 都是成年人,他要是听不小楼的暗示,那他就是在装傻。 乔安年没打算装傻。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应,他不知道自己准备好了没有,他甚至都还没有洗澡…… 小楼那么爱干净,会不会介意? 唇瓣被轻咬了一下,下一秒,乔安年尝到了啤酒的苦味。 理智在迅速溃逃。 在电影院,小楼咬走自己爆米花的那一刻,乔安年就想要把人给摁住,按在椅子上亲。 身体比大脑要诚实,乔安年双手勾住贺南楼的脖颈,热烈地回应着他的亲吻。 舌尖熟悉的酒味,唤醒了被乔安年遗忘的记忆。 脑海里,模模糊糊闪过一段对话—— “你可不可以,给我亲一下?” “就一下!” “不是说要亲亲?” “我亲过了。” “我腿都软了……” 一吻结束,乔安年脑袋枕在抱枕上,他的手摸着小孩儿的耳朵:“宝,我妈搬新家那天,我喝醉酒了,亲你了,是不是?” 贺南楼:“嗯。” 乔安年摸小孩儿耳朵的那只手的手臂,挡住自己的脸,“老天——” 贺南楼将他的手臂拿开,手臂后头,乔安年睁着一双歉疚的眸子,“对不起啊,宝,我不该忘的。” 乔安年想了想,又迟疑地问道:“你是因为那天我亲了你,所以你才……喜欢上我的?” 贺南楼:“不是,我说过,我对你,很早之前就起了心思。” “噢。” 乔安年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喜欢的人的告白,谁会嫌多呢? 乔安年其实还想厚着脸皮问一句,很早之前是多早。 到底没有问出口。 如果真的像小楼说得那样,很早之前就开始喜欢他了,可是他却最近才开窍。 那意味着,在很长一段时光里,只有小楼一个人在单恋他,守着一份不知道会不会开花结果的暗恋。 乔安年密密地亲吻小孩儿的眉间、鼻尖,最后,吮吸他的唇,眉眼含笑,“谢谢你的喜欢呀,我太幸运了。 喝醉酒的乔安年,简直热情又主动,就好像卸下了白天所有的矜持跟沉稳,蛊惑至极,撩人至极。 贺南楼盯着他:“明天酒醒以后,你又会忘了晚上发生的事情吗?” 看着小孩儿微抿的唇,乔安年浅浅地笑了笑。 他的食指,点在小孩儿的喉结,往下,堪堪停在锁骨的地方:“那你要想办法,不要让我忘记呀,小楼哥哥。” 第149章 磨人 乔安年以前开玩笑时,也喊过小楼哥哥。 哄人或者促狭的时候居多。 这个时候,意义截然不同,莫名有些害羞,还有一些兴奋。 像是一个从来不迟到,不早退,年年考试都拿第一的五好学生,第一次尝试着翘课,有着脱轨的刺激。 若依说得对,他就是个道德标兵。 他的过往经历,令他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太过珍惜,不敢行差踏错一步,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迈出去。 很长时间门以来,他太压着他自己的性格了。 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尝试过去冒一次险。 晚上,他想尝试一次,抛却理性,只遵循着本能,会是什么滋味。 身上的毛衣被脱去。 客厅里的暖气开着,加上喝了酒,身体发烫,即使是毛衣被脱去,也并不觉得冷。 齿唇相贴的时候,乔安年再一次尝到了小孩儿嘴里的啤酒特有的苦涩。 苦涩过后,便是回甘,那才是他真正熟悉的小孩儿的味道。 乔安年不知厌倦地回应。 细密的吻落在身上,乔安年闭着眼,指尖没入小孩儿的发梢。 肌肤骤然接触到空气,还是有一些冷。 乔安年打了个寒颤,皮肤爬上细小的颗粒。 贺南楼注意到了,他缱绻地轻抚着他的手臂,“去楼上?” 乔安年绯红着脸颊,如青扇般的睫毛打开,润着水光的眼睛迎向贺南楼,“抱我去洗手间门。” 贺南楼倏地低头看他。 乔安年轻笑了一声,“是不是抱不动啊?小楼哥哥?” 贺南楼与他对视:“乔安年,你是清醒着的吗?” 乔安年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 小孩儿是在跟他确认,确认他是不是清醒的。 是不是一个完全行为责任人。 是担心他又跟上一回一样,喝醉了第二天转头就忘了? 还是,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乔安年轻抚着小孩儿的脸颊,“嗯,清醒着呢。” 所以,不用犹豫。 你所做的每一步,我都同意。 上一次,乔安年是真的喝醉了。 这一次他的理智的的确确是清醒的。 … 浴室的花洒打开。 乔安年被抱着,站在花洒下。 他的肌肤,在水汽跟酒精的作用下,泛着淡淡的绯色,水流勾勒着他纤瘦的线条,从他的腰身,一路没入脚踝。 贺南楼咬上乔安年的耳朵,亲吻他的耳际,脸颊,脖子…… 太磨人了。 乔安年闭着眼,转过头,带着一股子急切跟焦躁,跟身后的小孩儿接吻。 水流汨汨地流下,有一小部分流入两人的嘴里,冲淡了酒味。 身体贴着冰冷的瓷砖,乔安年整个人都战栗了下。 乔安年转过脸,脸颊绯红,嘴唇微张。 花洒开着,贺南楼听不清。 以为他冷,将身子覆上去,又将唇贴在他的耳畔,只听这人在他耳边喘着气,微哑着嗓音问道,“能下得了床吗?明天得上班。” 贺南楼箍在乔安年腰间门的手臂收拢,吻上他的喉结,声音沉沉:“请假。” “不,不行。” 哪有第一天上班就迟到的。 成年人的世界里,不存在既要还要。 乔安年既想要放纵一回自己,又想要第二天能去上班,那就势必要为自己的贪心付出点代价。 这天晚上,乔安年洗了人生当中最长的一个澡。 … “这就是乔组长您的工位了,这是给您配置的笔记本,您可以先熟悉一下。上午九点半,有个部门早会。您可以提前准备一下,迟点我会把上一位经理负责的项目以及工作内容汇总给您。如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者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可以喊我。” 上班第一天,乔安年在助理刘文静的领路下,来到自己的工位。 乔安年向给自己介绍的小姑娘道谢:“谢谢。” “不客气的,都是我应该做的。”刘文静对这位新上任的组长可太有好感了。 人长得帅,关键脾气也好好,而且好年轻,听说履历也很牛掰,是个从聚辉AI医疗技术部跳槽过来的大佬! 有一说一,聚辉跟MT虽然不能比,但是人家的AI医疗技术部还是能打的。 想起上午还有一个部门会议要开,乔安年问道:“前几次部门会议的记录有吗?” 刘文静微愣了下,上次的部门会议记录,那都是年前的事情了。 不过,如果想要迅速地了解部门现在有的项目,以及接下来的工作内容,查看之前的会议记录的确是最佳,也最有效的途径之一。 “有的,我等会儿给您拿过来。您是想要几月份到几月份的会议记录?” “放假前一个月的会议记录吧。把那份年终的会议记录整理得详细一点,其他几次的会议资料简略一点没关系。” 九点半就要开始晨会,哪怕他拿多了也看不完,再一个,准备得资料越多,耗时也就越长,没有必要。 通常接近年终的几次会议记录会把之前跟的项目以及接下来的项目都给汇总一下。时间门太短,他争取把年终几次会议记录的资料过一遍,这样不至于开会的时候抓瞎。 刘文静挺佩服这位新上司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门内,就找到了适应的节奏。 “好的,我整理了以后就给您拿过来。” “多谢。” “您太客气了。” 离开前,刘文静犹豫了下,她的视线落在乔安年咖啡色的高领毛衣上,迟疑地开口问道:“乔安年乔组长,你不热吗?” 在室温只有二十度左右的室内,穿高领毛衣,不会热吗? 她穿衬衫都感觉温度刚刚好吗,要是穿毛衣,她大概要热死了。 乔安年眼神闪了闪,脸上飘过一抹不自然,镇静地道:“不热。” “噢。好的。” 每个人对温度的体感是不一样的,可能这位乔组长是真的不热吧。 刘文静没再说什么,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乔安年在自己的新工位坐下后,偷偷地扯了下自己的高领,无奈地笑了笑。怎么可能会不热? 只是昨天晚上,他说了那句第二天要上班以后,好像把孩子给惹着了。 他脖子上,肩上,还有身体其他部位的痕迹,估计至少要五六天的时间门,才能彻底消失…… … 所有的会议资料都有存档,刘文静花了点时间门,把资料整理打印出来,交给乔安年。 乔安年向对方道了谢之后,坐在位置上翻阅了起来。 当乔安年在会议资料上,看见MT医疗AI研发一栏,技术支持填的研发一组,研发五组时,乔安年拼命地克制住自己,才没有让自己尖叫出声! 他没眼花吧? MT真的让他所负责的小组,负责MT医疗AI领域的研发? 冷静下来之后,乔安年理智地分析了一下,MT会做出这样的安排其实再合理不过。 聚辉本来就是AI医疗领域的姣姣者。 他在聚辉完成过几次项目,离职前还促成了聚辉跟福源的合作,MT应该就是看中了他这方面的履历。 激动过后,乔安年开始认真地对会议内容做记录跟摘要,以确保自己在今天的晨会上能够尽可能地跟得上会议进度。 九点半时间门还没到,乔安年就在文静的陪同下,抱着手提,提前去了会议室。 部门会议,是一个熟悉部门内部成员,以及部门近期项目近况跟工作大致内容最便捷的途径。 会议一开始,研发部经理就向部门成员介绍了乔安年,以及新招的几个程序员。 乔安年跟几个新来的程序员在大家的掌声当中简单地介绍了下自己,之后,会议照常进行。 研发部经理考虑到乔安年跟几个程序员今天才上班,刻意放慢了会议的节奏,令研发部经理意外的是,当他提及接卸来要对接的项目时,乔安年竟然一下就能够说到点子上。 这令研发部经理对其自然印象深刻,会后还特意留他跟几个项目组组长一起聊了聊。 乔安年之前就已经向贺南楼确认过,MT的研发部,除了他这个项目组一组组长因为上一任组长抄袭聚辉的设计稿图,因此被开除,对外招聘了他这么一个空降,整个研发部组长的构成人员全是在MT工作了五六年,一步步从普通程序员到技术顾问,再到副组长跟组长这么一个晋升过程。 这也意味着,研发部经理对其他几位组长的熟悉程度,以及相互之间门的配合跟默契,一定是高于他的。 哪怕对方无意排外,但是或多或少,他总是会吃亏一些。 但是这次会议,研发部经理特意留了他跟其他几位小组的组长一起,这说明,他的上司至少有意帮助他尽早融入这个工作团队。 … “贺顾,今天忙吗?有没有空,拨冗一起吃顿午饭?” 中午下班时间门,贺南楼收到乔安年的语音。 五分钟后,贺南楼出现在食堂。 乔安年已经提前等在MT食堂外的走廊,出于一种很神奇的心电感应。 在小孩儿踏出电梯的那一刻,乔安年刚好转过身。 乔安年弯着唇角,等着小孩儿走向自己。 贺南楼:“工作很顺利?” 乔安年摸了摸自己上翘的唇角,“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 贺南楼:“看你衡量的标准是什么。如果额头上贴着字条才算是明显的话,还差一点。” 乔安年:“……” 贺南楼看着毛衣领口都快遮过下巴的乔安年,“不热?” 乔安年没好气地道:“你还好意思是说,是谁昨天晚上……” 余光瞥见自己的几个组员朝这边走来,乔安年及时住了口,在几个组员朝他点头时,他也回以微笑。 贺南楼等人走过去,黑色的眸子注视着他:“昨天晚上什么?” 乔安年哼了哼,不上他的当,“昨天晚上做了什么你自己不记得?” 贺南楼“嗯”了一声,“喝多了。” 乔安年一下就听出来了,小孩儿是在怼她,上回把人给亲了,结果转头就给忘得一干二净的事。 乔安年耳根微红:“我昨天晚上不是给你道了过歉了么。” 贺南楼眸色极深:“可以再道歉一次,以昨天晚上的方式。” 昨晚上,情动时,主动将腿给盘上贺南楼腰间门的乔安年:“……” 如果不是他昨天晚上就提前说了,今天得上班,早上大概率会真的下不来床。 … “哇!有生之年系列。没想到竟然能看见贺顾出现在我们的员工餐厅。” “是陪客户来的餐厅吧?” “笑话,你见贺顾之前陪过客户?” “也是,我都在员工餐厅见总裁好多次了,没见到贺顾一次。那贺顾边上的那位大帅哥是谁?是他的朋友吗?” “我知道,我今天去研发部送文件的时候听研发部的人说了,是研发组一组组长,乔安年。从聚辉跳槽过来的。” “是贺顾挖的人?” “不知道啊,可能是吧。” 议论声并不大声,乔安年还是多多少少听见了一些。 MT大部分的菜都是自助,从中餐到西餐,日式料理到韩式料理,甚至就连泰国菜都有。 比起日式料理跟韩式料理,乔安年还是更偏向正式料理。 他站在中餐区,转过头问道:“你平时都不来你们餐厅吃饭的吗?” 贺南楼淡声道:“嗯。” 乔安年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MT的食堂不说是在科技园区,就算是所有的行业巨头里,都是出了名的吧? 听说MT都是定期请的五星级的厨师过来授课,后者是偶尔帮忙下厨,味道一点不输给知名餐厅。 贺南楼脸上蕴着不悦:“总是有人过来要微信。” 事实上,贺南楼跟布莱恩来过一次。 那一顿饭,他被四、五个人所打断,问他微信。 公司有员工群,他在群里,尽管从未发过言。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可以直接在群里艾特他。 很显然,那些人要他的微信,并不是出于工作上需要。 乔安年一点也不意外。 顶着小楼那样一张脸,又在年级轻轻的情况下,就当上了MT的总技术顾问,有人跟小楼搭讪,太正常了。 乔安年拿了自助区边上的餐盘跟碟子,他低头挑选食物,“下次如果再有人跟你要微信,你可以告诉人家,你有男朋友了。” 贺南楼将下巴靠在乔安年肩上,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耳际,附在他的耳畔道:“这样,是不是更高效?” 乔安年餐盘差点没拿住。 上班第一天就出柜,会不会,太刺激了一点? “我靠!” “哇噢!” “??!!妈呀!” “卧槽!” 瞥了眼耳根红透的人,贺南楼的下巴从贺南楼肩上移开,他站直了身体,“乔组长,你衣领上,有一根头发。” 第150章 轻触 男,男朋友? 刘文静一愣。 贺顾,是男同吗? MT的公司文化很开放,公司并不会禁止办公室恋情。 公司也有几对出柜的同性恋人,不能说一眼就看得出来,好歹多多少少,通过观察,会察觉一些。 但是贺顾…… 刘文静试着回忆那位技术大佬几次陪同总裁一起来他们研发部的场景,完全没有发现他对同性有任何兴趣。 记忆当中,贺顾对谁都很冷。 话很少,但是,只要一提问,基本就是其他同事的噩梦,因为完全答不上来。 好不容易答上来了,也只会陷入更深的噩梦,因为那意味着要加班加点做程序,搞测验。 倒是不会骂人,不过只要一个眼神冷冷地瞥一眼,就够让人受的了。 每次开技术研讨会时,只要是贺顾发话,总裁都不会出声。 开完会,或者是视察完,那位从不逗留,从来没见他跟哪位同性走得近过。 虽然人家有男朋友,跟其他同性保持距离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怎么说呢…… 就她的记忆而言,贺顾都不是保持距离,他看起来,就不像是对同性有兴趣。 刘文静好奇地追问了一句:“那您……见过他男朋友吗?贺顾自身外形条件这么好,他找到的男朋友,是不是也很帅啊?” 乔安年碰了一口咖啡,还是有点烫嘴。 他手握着咖啡杯,吹凉咖啡,“算吧,反正身边的人都说很相配。” “如果,跟您比呢??” “不相上下。” 刘文静看着这位新上司不输给时下任何当红男星的脸,惊叹道:“那贺顾的男友颜值的确好高。” 乔安年努力不让唇角上扬的太过明显,他喝了一口咖啡,“嗯,我也这么觉得。” 刘文静出去后,乔安年一个人在茶水间喝完了咖啡。 原本就有些热的他,这下更热了。 乔安年去洗手间洗把脸,拿纸巾擦脸时,将高领稍稍往下拉了一些,脖颈那一块,全是斑驳的、细密的吻痕,白皙的皮肤几乎看不出一块好来。 像是这样的痕迹,他的身上到处都是。 昨天小楼几乎用吻熟悉了他身体的每一寸。 乔安年眼露无奈,他都怀疑,小孩儿不是在接吻,是在标记…… … 乔安年的高领毛衣,从二月下旬,一直穿到了月初。 他的皮肤太白,红色的痕迹能留很长的时间。 但是,这不是主要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是,每次稍微淡一些的时候,就总是会有新的痕迹覆盖上去。 因为总是穿着高领,脖子都被捂出了痱子。 乔安年从来没跟小孩儿提过。 但是忽然有一天照镜子,乔安年发现,脖子上的吻痕渐渐地淡了,并且再也没有被新的吻痕所覆盖。 科技园的玉兰开得灿烂的时候,乔安年也终于换上了他衬衫跟西装。 MT对着装并没有特别的要求,不过有时候需要见厂商或者是客户,因此,乔安年习惯性地穿正装上班。 研发一组的组员们,见惯了乔组长每天都穿着不同款式的高领毛衣来上班,忽然看见乔安年一身白色衬衫,西装出现在公司里,一整个被惊艳到。 “安年?你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今天穿得有点帅啊。” “你知道其他部门的人怎么说的吗?他们说安年凭一己之力,拉高了我们部门的颜值。” “这不挺好的么?以后谁再说我们研发部没有帅哥,我就跟谁急!” 乔安年跟小组成员一起到会议室开部门会议,其他几个组的组长见到穿着白色衬衫的乔安年,都相互间开起了玩笑。 乔安年早上就被组员给围着夸过,听见其他组组长之间的玩笑,还是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贺顾好”,原本说说笑笑,准备进会议室的研发部成员,一个个齐刷刷转过头,场面一时还挺搞笑。 当然,觉得搞笑的人可能只有乔安年一个人而已。 毕竟,对于研发部的人来说,这位技术大佬绝对是压在他们身上的一座大山,只要是他们交上去的方案被贺顾给否了,就别指望总裁那里会通过。 乔安年并不知道今天的部门会议贺南楼也会参加,因此,见到小孩儿时还挺惊喜。 哪怕两人早上才见过面。 乔安年也跟着部门其他人员叫了一声,笑着问好:“贺顾好。” 贺南楼看了他一眼,视线在他的脖子上有过短暂的停留,在其他人都没有察觉之前,朝众人微点了下头,率先进会议室。 … 乔安年虽然入职MT也快半个月了,但是由于贺南楼级别高,两人在公事上一直也没什么交集。 这是乔安年第一次,以下属的视角,见到贺南楼工作的模样。 乔安年原来还担心,小孩儿太过年轻,压不住这帮人。 但事实上,他的担心完全多余。 大家竟然进入会议室之后,立即就进入到了会议的状态。 乔安年也是开会的时候才知道,作为MT进军AI医疗领域的第一炮——AI医疗陪伴型机器人的项目负责人,竟然就是身为总技术顾问的小楼。 “各组递交上来的关于AI医疗陪伴机器人的项目方案都看过了。” 乔安年注意到,研发部经理跟副经理双手交握放在桌上,神色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紧张,其他小组组长跟组员们就更不必说了。 受气氛的感染,乔安年也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身,像是在等待老师批改作业的学生。 这个时候,乔安年还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贺南楼一个眼神,他的秘书将每一组的方案用投影仪播放出来。 每播放一组的项目方案,每组负责人就要负责演示,说明,期间,还得回答针对用户目标、用户体验,项目预算、项目时间,建模搭建、编程、算法、以及后期程序升级等等内容的提问。 这需要项目负责人对自己的方案内容了然于胸。 有几位组长就因为拥护目标群体不够明确,项目预算不够具体被问住,还有小组的策划上,针对后期的升级跟服务太过简略。 总之,几乎每一组的方案都有这样或者是那样的问题。 乔安年是空降,因此他被安排在最后做解说。 在聚辉的工作经历以及因为是穿书的这个金手指,帮了乔安年很大一个忙。 他的设计方案,从一开始就目标群体十分明确,针对的就是60岁以上,没有跟子女一起住的老人,以及聋哑等残障群体。 书中不可能详细写到如何去完成一个陪伴型AI医疗机器人,这个时候,他在聚辉的工作经验就派上了用场。 他在聚辉,主要就是负责视觉图跟测试BUG。 即便如此,在其他组组长做解说时,乔安年也意识到了他这个项目的不足。 比如在项目预算上大大说超支了。 他的目标群体是独居老人或者是残障人士,这也意味着成品最终价格不宜定得太高。 但是他的预算已经是压缩过的了…… 没有任何意外,乔安年被问到了项目预算跟目标群体有冲突,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视觉建模跟编程算法是乔安年的专长,但是具体到每一个环节所需要的经费,的确不是他所擅长的,他没有跟过从方案,概念图到落体检测这一全部过程。 这也体现了他之前工作经验的不足跟他职场的短板,那就是缺乏一个统筹的概念。 在聚辉那样的小公司,他当然可以只负责自己所负责的工作内容,在MT却是未必够用。 MT显然更注重员工全方面的发展。 在终于得以坐下时,乔安年或多或少地体会到了大家开会前那种“如临大敌”的紧张感是怎么一回事。 几乎每一组的方案都被打了回来,要求修改后重新提交。 … “乔组长,来我办公室一下。” 散会后,贺南楼看着乔安年,说了一句。 “噢,好的。” 乔安年收拾着桌上的资料,闻言,抬起头应了一声。 不经意间,撞上其他人纷纷朝他投来的同情的目光。 乔安年:“……” 开会时坐他边上的组组长,小小声地道:“本来,我们还以为贺顾对你会不一样,没想到啊……” “果然能当上大佬,都是六亲不如的狠角色。” 五组组长默契地接了一句。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MT公司里,总有人是冲浪选手。 在那天贺南楼跟乔安年一起出现在餐厅吃饭以后,就渐渐有人扒出了两人曾经差一点就成为一家人的关系。 原本,研发部的人还以为,有组长在,这次他们贺顾会“春风细雨”一些,好么,人完全就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果然互联网上的话都是不可信的。 什么传闻乔组跟贺顾两人从小兄弟情深,都是贺家对外公关的吧? 六组组长握了握拳,给乔安年加油打气:“乔组长,好运。” 乔安年失笑。 小楼有这么恐怖吗? 好吧。 如果单单只是看会议上的表现的话,确实有点。 “好,谢谢。” 乔安年跟那位组组长道了谢,出了会议室。贺南楼就站在会议室门口等他,他的身侧,站着秘书梁晨晨。 见到他走过来,小姑娘朝他友好地点了点头。 乔安年也回以微笑。 个人一起去搭乘电梯。 … “泡两杯咖啡进来。” 进办公室前,贺南楼对跟在身后的秘书梁晨晨吩咐道 “不用了,我早上喝过咖啡了。” 上司的要求跟客人的需求并不一致,梁晨晨只好询问地看向上司贺南楼。 贺南楼:“那就泡一杯咖啡就好。” “好的。” 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梁晨晨端着一杯手磨咖啡进来。 咖啡的香气勾着乔安年。 乔安年盯着装在瓷杯里的咖啡,有点后悔了,哪怕是早上已经喝过咖啡,完全可以再喝一杯嘛。 梁晨晨手里拿着空着的托盘出去,贺南楼降下办公室的百叶窗,随手关上房门,并且将其反锁。 贺南楼在主沙发上坐下:“想喝就拿去喝。” 乔安年摇了摇头,上班世间,还是公私分明得好。 “不了,贺顾,你让我来你办公室,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我的方案还有其他的问题?” 贺南楼:“想到怎么解决预算跟目标用户群相悖这个问题了吗?” 乔安年摇了摇头,“在做方案的时候,我已经尽可能地压缩成本预算了……” “你知道你方案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乔安年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你说。” “太过理想化。比起设计一款AI陪伴型机器人,你的出发点更多是在想要尽可能地解决你的目标群体的困境。但是不要忘了,无论你设计的初衷是什么,你都只是在设计一件商品。既然是商品,盈利应该放在最首要的位置。” 乔安年不是刚初出茅庐的大学生。 他并没有觉得小楼唯利是图,相反,他很清楚,小楼对产品的定位是正确对的。 “你的意思是,我想的不应该是怎么去压缩预算成本,而是调整我的目标群体?定位可以依然是在60以上的老人,但是具体目标群体是那些独居的富豪们或者是家境殷实的老人?这样,不仅可以不用再缩减预算,相反,因为目标群体足够殷实,完全可以放开去做。 等到产品问世,尽管只能惠及部分家境殷实的富豪,但是这也意味着,如果产品成熟,可以扩大生产,那个时候技术也会成熟许多。只要在原有的产品上做升级更新,制作成本也能进一步被压缩,惠及的群体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乔安年的思路被彻底打开。 他不得不承认,在很多问题上,小楼的确比他要有远见。 这种远见,不是他凭借多年的社畜经验又或者是穿书这个金手指就能够拥有的。它更加像是一种天赋,是小楼与生俱来的一种天赋,又或者是他的出身所带来的潜移默化的影响。 贺南楼在边上的沙发拍了拍,“坐过来。” 乔安年以为贺南楼继续进一步地跟他谈方案的事,他配合地坐了过去。 贺南楼端起手中的咖啡。 乔安年耐心地等着,等着小孩儿把咖啡喝完。 下巴被抬起时,乔安年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咖啡的香醇渡至他的嘴里。 乔安年下意识地吞咽,有部分咖啡顺着他的唇角,从他的下巴滴落。 贺南楼食指,揩去乔安年从乔安年的下巴滑落至脖颈的咖啡,他的双眸注视着后者,伸出舌尖舔去指尖的咖啡渍。 乔安年喉咙一阵发紧。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没别的事的话,那我就先……” 手臂被拉住,贺南楼稍微用力,揽着乔安年腰,将人搂着坐在他的膝盖上,低头霸道地吻了下去。 怀里的人,有着跟他同样的咖啡香气。 贺南楼的舌尖缠绕上乔安年的唇,他喜欢这个人身上染上自己的气息,喜欢他闭着眼,将最脆弱的脖子,露在他面前的样子。 贺南楼伸手去解乔安年衬衫的扣子。 乔安年一下清醒过来。 他将小孩儿的手腕扣住,控制着音量:“贺小楼!” 贺南楼掀了掀眼皮,“不喊贺顾了?” 乔安年:“……” 听出小孩儿话语里的嘲讽,乔安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很有可能是他误会了,小楼应该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 乔安年松开了手。 贺南楼继续解开乔安年衬衫的扣子。 解到第四颗,停住,只见乔安年白皙的脖颈上,着着淡淡的一层白色粉末,隐约可见红色的小颗粒。 猜到小孩儿应该是在看自己脖子上的痱子,乔安年笑着道:“别看了,这玩意儿没那么快好。起码得过个五六天,七八天的。” 贺南楼:“痒么?” 乔南年莞尔。 这个问题,在发现乔安年得痱子的第一天小孩儿就问过。 他记得,那个时候就回答过。 “不痒。就是纽扣如果扣到底,衣料摩擦着,有点难受,其他没什么影响。” 贺南楼:“对不起。” 乔安年眼露惊讶,“好端端地,道什么歉?” “之前的吻痕,我是故意的。” 故意在他的脖子上留下痕迹,标下属于他的印记。 乔安年笑了笑:“我知道。” 贺南楼将下巴搁在乔安年肩上,“我已经竭力在控制了。” 乔安年轻轻地摸着小孩儿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我知道。” 他知道,他都知道。 知道之前的吻痕,小楼是故意的,也知道,后面吻痕之所以逐渐消失,是因为小楼看见了他脖子上的痱子。 小楼的性格里有一种疯狂的偏执,这种偏执,使得他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想要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标记,都是独占的信号。 乔安年亲了亲小孩儿的耳朵,“你看,你并没有失控,相反,你很好地控制住了你自己。这足以证明,你不是一个疯子,不是吗?慢慢来,宝,别怕,我陪着你。” 贺南楼转过脸,他的指尖轻触着近在咫尺的白皙锁骨,“真好看。” 乔安年:“……别。” 反对迟了一步。 锁骨被标上了印记。 乔安年闭着眼,仰起脖颈,指尖轻触着贺南楼的耳朵,“轻,轻点。” 乔安年在心底叹了口气,分神地想,今年夏天,V领的T恤是不是都不用考虑了? … 乔安年回到研发部。 助理刘文静过来给他送文件,“乔组,您的衬衣……” 乔安年身形微僵,他手里拿着会议资料,缓缓地在工位上坐下,语气平静地问道:“我的衬衫,怎么了?” 刘文静语气困惑,“没……我怎么觉得,您的衬衣没有原来那么合身了?” 乔安年:“嗯?” 刘文静又看了一遍,“我忽然觉得,又挺合身的了。刚刚可能就是错觉吧。给,乔组长,这是您要我给您找的资料。” 乔安年伸手接过,翻了几页,的确是他现阶段需要的资料,“谢谢,辛苦了。” 刘文静并没有马上离开,她关心地问道:“乔组长,贺顾没为难你吧?” 主要是乔组长去的时间有点长,刘文静跟其他组员多少有点担心。 为难了。 大白天的,还是在办公时间,把百叶窗什么的都给拉下来了,办公室门也反锁了,简直……把不务正业给诠释了个淋漓尽致。 以后还是得跟小楼约法章。 毕竟MT发工资给他们,不是为了让他们在上班时间谈恋爱的。 尽管,小楼说他在MT有股份,那应该也只是一个小股东,又不是董事长。 在办公室行亲密的事情,还是太过了。 乔安年摇头:“没有。” “那就好。” 刘文静大大松了一口气。 乔安年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你们都那么怕小楼?小楼应该只是话少了一点,应该并不难相处?” “不难相处?那是不难相处的问题吗?那简直是没办法相……” 刘文静忽然想起,根据她姐妹的互联网考古,乔组长跟贺顾好像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私底下感情貌似挺好…… 乔安年眨了眨眼,还在等着助理说下去呢,他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其他组员听见了,笑着道:“哈哈。文静的意思,应该是贺顾完全没办法相处吧?贺顾的气场太强大了,也太冷。而且基本上,除了工作上的事,他完全不搭理任何人。对总裁都有点爱答不理的。” 有组员插了一句:“害,天才么,总是享有一些特权的。我倒是觉得贺顾很酷。你看他,完全不理会职场这一套,我行我素的,专业技能又过硬,太厉害了。” 乔安年年轻,年纪比很多组员都要小,他又没架子,因此,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跟在聚辉时一样,赢得了组员甚至是研发部门其他成员的喜欢。 刘文静没管其他组员说什么,双手合十,拜托道:“乔组长,您不会告诉贺顾吧?” 乔安年笑道:“好,放心,不说。” 乔安年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响。 他拿出手机,发现贺南楼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乔安年眼露困惑。 他才从小楼的办公室出来没多久,难道是他有什么东西落小楼的办公室了? 见乔安年有信息要回复,刘文静出声道:“乔组长,那没别的事,我先回工位去了。” “噢,好。” 乔安年点开微信—— 午休来我办公室? 乔安年现在午饭有时候会跟组员们一起吃。 谈恋爱,未必要时时刻刻都要腻在一起,也需要拥有自己的朋友圈跟工作圈。 何况,一起吃饭,是迅速跟同事达成一片的有效途径。 对于乔安年选择跟同事一起吃午餐这件事,贺南楼自然有所微词,不过始终没有干涉过。 想也知道,小楼问要不要午休去他办公室,绝对不会只是为了让他能够睡一个舒服的午觉那么简单。 乔安年:“你办公室衬衫很多?” 他早上的衬衫就因为滴了咖啡渍,加上……皱得不太成样子,只能换了小楼在办公室备的衬衫。 这一次,回复的是一条语音。乔安年眼露困惑,他从抽屉里拿了自己的无线蓝牙耳麦,戴上其中的一只,点开语音—— “嗯。穿一件撕一件都可以。” 第151章 靠近 蓝牙耳麦的音质效果太好,使得声音像是贴着他耳朵说的。 低沉的,性感的嗓音,撩拨又蛊惑人心。 乔安年把手机给放桌上,又把小孩儿刚才说的那一句给听了一遍,端起桌上的保温杯,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 双手握着手机,不紧不慢地回:“好啊,你穿,我撕。” 贺南楼:“好。” 乔安年刚刚才喝了一口水,顿时又有些口干舌燥。 乔安年把保温杯给放回桌上,拧上瓶盖,用手机回复:“我工作了。” 这一回,是一条文字信息,“呵。” 隔着屏幕,乔安年都能感觉到小孩儿的嘲讽。 贺南楼:“玩不起?” 乔安年:“贺顾,现在是上班时间。” 现在是娱乐的时间吗?! 手机那头,小孩儿没了回信。 乔安年等了等,手机那边还是没有新的信息发送进来。 放翻开资料的动作迟疑了下,小楼是忽然有事忙去了,还是生气了? 乔安年刚想发一条信息过去问问,一张图片信息传送了过来。 是一张半身照片。 贺南楼穿着白色衬衫,衬衫扣子没有系,只有一条领带松垮、慵懒地垂下来。 五官并没有入镜,只露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以及性感的,叫人恨不得咬上去的喉结。 乔安年呼吸一促。 除了小时候,张倩柔会在过年,或者是出席一些重要场合之前,给两人提前定制西装,乔安年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见小孩儿穿过西装。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正经又禁欲的白衬衫,竟然会被传出这种撩人的效果。 乔安年:“把衣服穿好!!!” 贺南楼:“不好看?” 乔安年:“……” 这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吗? 这简直是要人命吧? 乔安年:“好看,巨好看。回去以后,我们再穿,现在,先把衣服给换回去,好不好?” 贺南楼:“有奖励吗?” 乔安年心说,上班时间,穿成这样,摸鱼摸得这么厉害,还管他要奖励! 没办法,只能顺着毛摸,乔安年还是配合地问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贺南楼:“晚上告诉你。” 乔安年:“……我怎么听着这么慌呢?” “我会轻一点的。” 这一条,又是语音信息。 乔安年的蓝牙耳麦还戴在左耳上,没有摘。 点开播放,就是贺南楼温柔近似呢喃的声音。 乔安年:“贺顾,职场骚扰要不得。” 发送了这条信息以后,乔安年脸色十分平静地把对话框的照片点了保存。 拧开保温杯,又喝了一口水。 乔安年把保温杯盖子重新拧好,放回去,把手机给调成了静音。 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新的图片信息发送进来。 这一次,照片里的衬衫扣子每一颗都整整齐齐地扣好,就连最上端的两颗纽扣也都给扣好,就连领带也规规矩矩地系好,整张脸都入了镜。 贺南楼:“年年哥哥,满意吗?” 乔安年乔安年将小孩儿的这张照片也给点了保存。 没再回复。 再回,可就无心工作了。 … 三月的江城,白天室外温度在二十度左右,到了傍晚就会起风,早晚温差还是有点大。 乔安年在室内穿着衬衫刚好,他推开公司的玻璃门,一股凉风直往他脖子里钻。 看着身边的同事一个个穿着夹克或者是薄羽绒从公司出来,乔安年心想,大意了。 他就不应该被早上的太阳给迷惑。 乔安年拢了拢西装外套,有点后悔早上为什么要把车子停那么远。 小跑地跑向车子,乔安年打开驾驶座的车门。 贺南楼赫然坐在副驾驶。 乔安年一看见副驾驶座上的人,就笑了。 车上开着暖气,他脱了身上的西装,放到后驾驶,失笑道:“刚刚吓我一跳,你这也太悄无声息了,我下班之前给你发信息,你没回,我还以为你在忙,还想着等上了车以后再跟你发信息。今天怎么下班了,没跟我说一声?” 出于避嫌,乔安年跟贺南楼达成共识,暂时不对外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此一来,当然也不好让大家知道他们现在住在一起, 也因此,两人的下班时间大都错开,乔安年则会刻意在早上时,把车子停得远一些。 贺南楼:“说了。” “嗯?你说了吗?” 乔安年掏出口袋里的手机,这才发现,在自己下班之前发的那条信息之后,小楼有回他信息,只不过不是当时立即回复的,是过了十来分钟以后。是他后来一忙,忘记看了。 “抱歉,抱歉。以后一定下班前就把声音给开起来”。 乔安年发动车子,转过头,问小孩儿:“宝,晚上想吃什么?” 去年请的负责给他们收拾屋子以及做饭的家政阿姨,因为儿媳意外怀孕,得在老家照顾怀孕的儿媳,没办法再来江城工作。 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好找,了解贺南楼饮食习惯,并且能够让他吃得惯的阿姨却是不好找。 家政公司给推荐了几个,都不是太理想。 眼看着小孩儿的脸都瘦了一圈,乔安年决定,在合适的阿姨出现之前,暂时由他来做饭。 贺南楼;“都可以。” 乔安年故意道:“那就洋葱炒肉、葱炒鸡蛋、香菜肉丸、蘑菇排骨汤?” 每一样都精准踩在贺南楼雷区上。 看着小孩儿瞬间抿起的唇,乔安年大笑出声,“哈哈哈,开玩笑的。去超市看看,今天有什么新鲜的食材。” … 乔安年去的是小区附近的一家超市。 乔安年推购物车,贺南楼搂着他的腰,占有欲十足。 因为两人的身高,以及哪怕戴着口罩都隐藏不住的高颜值,逛超市时,时不时有人拿着手机对着他们拍。 乔安年毕竟不是公众人物,面对偷拍的镜头,他并不习惯。 乔安年很清楚,但凡小楼的举止不要那么亲密,两人也就不会那么打眼。但是,乔安年什么都没有说。 在公司保持距离是出于工作的需要,现在是私生活时间。 他跟小楼就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情侣,他并不想处处都拘着小孩儿。 何况,偷拍的人始终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处于非常自在、松弛的一众状态。 晚上乔安年打算做菠萝鲜虾炒饭。 知道小孩儿有洁癖,乔安年让小孩儿挑选菠萝,他则一头扎进海鲜区,两人分工合作,这样也可以效率最大化。 乔安年挑选了一些活虾,去称了斤,拎着袋子去跟小孩儿会合。 乔安年看见,不远处,有两个女生一脸兴奋地指着小孩儿,其中一个女生挽着另一个女生的手臂,小碎步地跑上前。 乔安年放慢了脚步。 没过多久,乔安年就看见,那两个女生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表情……更加兴奋??? 两个女生离开之后,乔安年这才走上前,他纳闷地问道:“宝,你跟那两个女生说什么了?” 为什么两个女生看他的眼神……透着一股子雀跃跟兴奋?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个走得比较慢,被另一个女生拖着走在后面的女生,应该是想要上前跟小楼要微信,只是女孩子脸皮比较博,没有勇气,她的闺蜜就拖着她上了。 对一个人一见钟情,想要结识对方本身并没有错。 怕女生会尴尬,所以他刚才刻意放慢了脚步。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太了解小孩儿了,小楼从来不加陌生人的微信。 因此如果没有意外,女生应该没有要到小楼的微信。 被拒绝,不说沮丧什么的,多多少少应该会有一点点尴尬? 但是看两个女生的样子,别说是尴尬,半点不开心都没瞧见,完全不像是要微信被拒。 贺南楼:“抱歉,我有男朋友了。” 乔安年挺欣慰,进步挺大,知道拒绝女孩子在前面加一句“抱歉”。 乔安年不太理解:“只是这一句吗?那她们看起来,为什么会……有点兴奋?” “大概是觉得我们太般配。” 乔安年心里头听了高兴得不行,故意捏了捏小孩儿的下巴,嘴里道:“啊!般配吗?哪儿般配了?” 贺南楼盯着他:“你的手,是不是碰过海鲜?” 乔安年“啊”了一声,收回了手,“我刚刚本来想把海鲜放购物车里以后就去洗手间把手给洗一下的,一下忘记了。” 贺南楼:“为什么会忘了?” 乔安年自知理亏:“是我不对,我保证下次一定记——” “乔安年,你刚才是不是在吃醋?” 所以才会第一时间走了过来,连洗手都忘了。 乔安年“……嗯,一点点?” 额头被亲了一下,贺南楼:“奖励你的诚实。” 乔安年一愣,弯唇,轻笑出声:“啊。谢谢小楼哥哥。” 隔着口罩,贺南楼看不见乔安年上扬的唇角,却足以令他清楚看见,他眼底散开的笑意。 贺南楼指尖收拢。 那种想要把这个人囚禁起来,谁也不给看的疯狂的欲望,如同角落里的苔藓,疯狂地滋长…… 耳朵吹拂进一阵热气,“最喜欢小楼哥哥了。” 贺南楼回过神,乔安年已经拉上口罩,“等我一下,我去洗个手。” 贺南楼握拳的手缓缓地松开,双眸注视着去洗手的乔安年…… … 终于回到家。 乔安年把从超市买回来的食材放流理台上,他单手解开衬衫的袖子。 手腕被握住。 乔安年微讶地抬起头,贺南楼垂着眉眼:“我帮你。” “噢,好。”乔安年松开了手。 贺南楼解开乔安年袖子的纽扣,眉眼微抬:“袖子要挽起来吗?” 乔安年在想,等会儿要先削菠萝还是先剥虾,闻言,他点了点头,“要的。” 贺南楼于是将乔安年的衬衫的衣袖挽起。 衣袖挽至臂弯处,在乔安年的左手手臂处,有一个深深的牙印。 上面的疤早已结痂脱落,那上面的牙印却是永远地留下来。 乔安年顺着小孩儿的视线,看见了手臂上的疤痕,他笑了下:“当初是我活该。” 贺南楼:“是。” 乔安年:“……” 贺南楼抬起乔安年的手臂,亲吻上面的疤痕。 贺南楼从不后悔咬的这一口。 当时,他的确是存着弄死乔安年的心。 如果不能弄死乔安年,至少也要咬下对方的一块肉,当年的他,就是那么想的。 所以,那一口费尽了全部的力气。 贺南楼大致猜到,乔安年穿书的时间节点。 应该就是在乔安年跑来阁楼找他之前。 因为,以他所认识的那个乔安年的性格,对方根本不会前去阁楼找他,更不会露出焦急的神色,后面也不会一路背着他回去。 他咬的是之前的乔安年,但是后来的痛楚,大概都叫这人受了。 乔安年留疤的那片肌肤,感到一阵软湿,是小楼的舌。 乔安年呼吸一滞,身体差点没起反应。 他努力稳了稳呼吸,他开玩笑道:“宝,你要是按照现在这样的速度,那咱们晚上可能就只能吃宵夜了。” “那就吃宵夜。” 话落,贺南楼将人抱了起来。 “小楼——” 身体瞬间的失衡,令乔安年本能地圈住贺南楼的脖颈。 “不,不行……我米还没下锅。” … 乔安年被抱着去了客厅。 后背抵着柔软的沙发时,乔安年走神地想,为什么感觉小楼抱他好像抱得非常轻松的样子?他试着抱过小楼,并不轻松…… 下一秒,唇瓣被堵住。 乔安年所有的思绪,在这一刻被熟悉的气息所占据。 因为微愕而张开的唇瓣,无疑是最好的邀请。 衬衫领口最上端的扣子被解开,解至锁骨处,继续往下…… 乔安年握住贺南的手。 贺南楼的视线向下,两人的目光对上。 乔安年拿开小孩儿的手,自己动手,一颗一颗,解开身上的扣子。 由始至终,他的眼神都迎向贺南楼,无声地告诉他,在这场亲密的关系里,他也跟他一样,一样期待跟渴望彼此肌肤上的靠近。 贺南楼眼尾压着绯红,眼神滚烫。 乔安年扬了扬唇角,他一把脱掉自己身上的衬衫,扔在了地上,常年没怎么晒过太阳的肩膀,白皙地如同行上等的珍珠一般。 乔安年伸手,勾住贺南楼的脖颈,轻轻地咬了口小孩儿因为情欲儿染红的耳朵,亲吻他的耳朵,耳侧,下巴…… 清脆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乔安年皱眉,不满地从小孩儿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 拒接的动作,在看见来电显示的名称时,微微顿了顿。 乔安年看着贺南楼:“是贺惟深。” 贺南楼从乔安年手里拿过手机,拒接、拉黑、静音,一条龙。 贺南楼把手给抛在了短沙发上。 门外,传来按密码的声音。 贺南楼眸光倏地一沉,他在第一时间捡起乔安年扔在地上的衬衫,抛在他的身上。 门被打开,贺惟深穿着室内拖鞋,施施然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抱歉,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贺惟深的视线似笑非笑地扫过贺南楼没有扎在裤子里,并且略显凌乱的衬衫,以及背对着他,很明显在扣纽扣的乔安年。 乔安年最上面三颗纽扣来不及扣,索性也就不扣了。 贺惟深是个情场老手,估计都不用猜,就什么都看出来了。 他转过身,“贺先生,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贺惟深一脸无辜:“我给小楼打过电话,被拒接。我想,就算我按门铃,应该也只会是一样的结果。无奈之下,只好试了试……钥匙。” 贺惟深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乔安年直接自闭。 他跟小楼两个人都想到了改密码,但是竟然忘了跟贺惟深要回钥匙。 贺惟深意味深长地扫了两人一眼,“你比想象得要更能忍。” 竟然这么多年以后,才有实质性的动作。 乔安年一愣。 什么意思? 贺南楼:“是贺端快死了,还是你要死了?” 乔安年:“……” 这父子两人,可真是太擅长聊天了。 贺惟深:“可能要让你失望了,都不是。你爷爷虽然只吊着一口气,不过生命体征平稳。至于我,上个月体检报告才出来,一切正常呢。” “你母亲想要见你。” 没有任何铺垫,贺惟深忽然抛出一个久远的名次。 从贺惟深的嘴里听见“母亲”两个字,就连乔安年都恍惚了下。 “母亲”这个词,从小楼的世界里,消失太长时间了。 贺南楼:“她要死了?” 贺惟深笑了笑,“这次猜对了呢,不过没有奖励噢。” 乔安年神情错愕。 贺惟深没在开玩笑吧?“ 理智告诉他,贺惟深并没有在开玩笑。 贺惟深就是这么一个人。 乔安年甚至怀疑,如果即将不久于人世的人是他,只怕这位也是这样笑吟吟地说,答对了。 “她要死了,所以呢?” “我只是看在曾经夫妻一场的份上,替你母亲转达而已,去不去在你。” 贺惟深一贯地潇洒。 他说转达,真的就只是转达。 也不等贺南楼回复,便优雅地从沙发站起身,微笑道:“你们继续。” “噢,对了,钥匙还给你们。” 把钥匙放在茶几上,潇洒离开。 贺南楼眼底冷戾一片。 … 关门声响起。 乔安年不放心,他下了沙发,赤着脚,去把房门给反锁了。 谁知道贺惟深手里还有没有备用钥匙。 乔安年返回客厅,“明天下班后,我们就找锁匠把锁给换了。”要不然,在自己家,结果贺惟深随时能进来,这也太糟心了。 “嗯。” 贺南楼弯腰,拿了拖鞋:“把拖鞋穿上。” 乔安年依言,双脚伸进拖鞋里,他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肚子饿不饿?我现在去把米放下去煮?” 被贺惟深整这么一出,两人兴致或多多少都受了点影响,自然没有办法再继续。 贺南楼:“我跟你一起。” 乔安年笑了笑:“好。“ 乔安年没有问贺南楼,打不打算去看喻美心。 无论小楼选择去还是不去,他都可以理解。 … “天呐,没想到我们贺顾竟然是个美惨强,摊上这么一个亲生母亲也是倒了血霉了。”” “贺顾小时候真的是好惨,幸好有乔组长一直陪着他。” “有什么用?你看我们乔组长进公司以后,有被特别优待吗?” “也是。可能有钱人就是比较冷漠吧。” 测了一早上的代码,乔安年捏了捏酸疼的肩膀,去茶水间泡咖啡。 听见同事们谈及“贺顾”的字眼,他停住了脚步,在外面仔细听了听—— “我还以为像是贺顾那样,长得好看,家世又出色,自身条件又卓越的人,肯定是没有什么世俗的烦恼。没想到……” “要不说,老天爷都是公平的呢?总不能给了有钱人财富以后,还不给添烦恼吧?” “坦白说,我宁可体验一把有钱人的烦恼。” “这梦做得属实有点早了一点。” “哈哈哈。” “哈哈哈。” 乔安年皱着眉。 亲生母亲? 为什么大家会忽然又提到喻美心? 该不会是喻美心又上了热搜吧? 乔安年端着咖啡杯,疾步回到工位上。 把咖啡杯放到桌上,乔安年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微博,直接浏览热搜—— #喻美心肺癌晚期#爆 乔安年点开相关词条。 原来,早年,喻美心染上DU瘾,后来被强制送到疗养院戒断以后,身体也跟着垮了下来。 这几年一直在接受手术治疗,效果不佳。 根据媒体爆料,喻美心很有可能活不超过一年。 喻美心算是自作自受,乔安年一点也不同情。 只是如果他们部门的人都知道了喻美心的事,大概率全公司的人应该也都知道了…… 乔安年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 乔安年站起身,打算去楼上看看小孩儿。 秘书刘文静走过来,微讶地道:“乔组长您这是要准备出去吗?有访客找您。” 今天并没有任何预约的乔安年意外地道:“有我的访客?对方又说叫什么名字吗?” “她说她是您的母亲。” 她妈? 她妈怎么忽然来他公司了? 乔安年问道:“我母亲她人在哪里?” “我把人请到会客室(一)了。” 乔安年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过去。” 乔安年收起手机,只好先去会客室。 第152章 出格 “乔安年——” 乔安年一只手推开会客室的门。 听见小孩儿的声音,乔安年推门的动作一停。 乔安年刚刚还想上楼去找小楼,没想到小楼就下来找他了。 这就是所谓的默契? 乔安年扬起唇角,转过身,这才注意到贺南楼边上还站了两个身形高大的陌生男人,小楼的脸色也不大对。 乔安年眼底笑意敛起,他疑惑地问道:“贺顾?您找我有事?” “过来。” 嗯? 察觉到贺南楼的低气压,乔安年尽管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配合地走上前。 乔安年刚刚站到贺南楼的身边,只听贺南楼对身边那两个工作人员道:“进去看看。” “是。” 那两个工作人员推开会客室的门。 “等等——” 乔安年没能叫住那两个人。 “你们是谁?” “乔安年呢?我要见乔安年。” 不属于张倩柔的沙哑中带着愤怒的女声从会客室传出。 乔安年倏地转过头。 不是张倩柔。 里面的人是谁? “放肆! “狗东西!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们凭什么搜我的身?” “放开我!” “不许碰我!放开!滚开!滚啊!” “咳咳咳——” 会客室的门被打开,乔安年看见一个披着长发,身材消瘦,穿着一套运动服的女人被从里面带出。 因为对方一直在挣扎,乔安年并没有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贺南楼的声音很冷:“在她身上搜到刀具了吗?” 刀? 乔安年的心倏地紧了紧。 在这一刻,乔安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被安保人员架住的女人。 乔安年的目光跟女人的目光对上—— 是喻美心! 哪怕时隔多年,哪怕喻美心跟他记忆里那个艳光四射的美艳女人天差地别,乔安年还是透过那一双漂亮的眼睛认出了对方。 怎么会是喻美心? 喻美心的变化太大了。 第一直观的感觉就是瘦。太瘦了,瘦得几乎只剩一个骨架。其次,不管是身体状态,还是精神状态,确实给人以病态的感觉。 小楼比他要小六岁,按照常理推断,她也应该比张倩柔要年轻上一些。 可他面前的这个女人,看上去老态毕现,脸色苍白,只有一双眼睛依稀还能隐约窥见当年的风华绝色。 “是有一把折叠刀。” 乔安年心中一凛。 折叠刀? 乔安年没有忘记,喻美心谎称是他的母亲要求见他。 所以,喻美心是冲着他来的?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将折叠刀递上前。 贺南楼并没有伸手去接,冷冷地丢下一句,“报警。” 贺南楼拉着乔安年的手腕离开。 “站住!小楼,这就是你对亲生母亲的态度吗!” 研发部一组工位区,占满了人。 大家都在探着头,看着会客室的方向。 听见这句话,窃窃私语的人一下变得多了起来。 亲生母亲? 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当年对贺顾暴,对外还营业成一个好母亲人设的喻美心吗? 天,这不是亲妈,这得是仇人吧? 没有天大的仇恨都不可能带着刀来自己公司闹事啊! 喻美心并不配合,她冲着贺南楼的背影喊:“小楼!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一定是乔安年把你带坏了,对不对?是他勾引你,还离间我们母子两人的关系!乔安年,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乔安年,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你勾引未成年,我要告你!你等着坐牢吧!” “小楼,乔安年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他早就开始打上你的主意了!要不然谁会对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小楼,他肯定对你没安好心!你要离乔安年这个小人远点!” 乔安年:“……” 为什么全天下的父母都觉得,自己的孩子发生某种他们并未曾预料到,并且是他们并不想要的变化时,总觉得是受了其他人的影响,又或者是被其他人带坏? 唯独没有去反省过,他们自己带给孩子的负面影响? 喔,可能合格的父母大都会反思,反而像是喻美心这样心里只有自己的父母,才会把原因简单粗暴地推给外界。 贺南楼停下脚步。 乔安年担心贺南楼会冲动,他握住他的手臂:“我们还是等警方过来吧。” 贺南楼像是看穿他的心思:“我不会冲动行事,她不配。” 乔安年这才放了心。 贺南楼缓缓地他走到喻美心的面前,他以只有两人才听见的声音,低声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在疗养院待了这么多年吗?” 喻美心瞳孔倏地一缩。 贺南楼:“是我让贺惟深向喻家提出要求,我可以不向媒体回应你虐童的事情,条件是,你必须得在疗养院,待一辈子。” 喻美心瞪大了眼睛,她现在本来就瘦,眼睛这一瞪,一双眼睛好像要从眼眶里脱出来。 疗养院,这个困了她大半生的地方,是她所有的痛苦的开端。 竟然,竟然是她的亲生儿子提出的要求?! “不过,看来我还是仁慈了一点。” 犹如来自地狱最深处的低,令喻美心陡然打了个冷噤,她充满戒备地道:“你……你想做什么?” “你会知道的。” 声音冰冷,像是某种死亡宣判。 喻美心脸颊抽动。 因为反复吸毒,戒毒,喻美心的身体早就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她已经不能很好地控制她的面部神经,每次只要过度紧张,或者是情绪过度激动,她的脸颊就会控制不住地抽动,这令她连及时地反唇相讥都做不到。 “还有——” 贺南楼将喻美心的反应看在眼里,他轻蔑地掠过喻美心那张老态毕现的脸,语气讽刺又凉薄:“我成年了。” 大家因为隔着一定的距离,没有人听清楚贺南楼都对喻美心讲了什么。 可是那句,我成年了,大家是实实在在都听见了的。 太夸张了。 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当妈妈的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年龄的吗? 贺南楼对其中一名钳制住喻美心的工作人员吩咐道:“等警方来了以后,录完口供,建议警方给她做一下精神鉴定。” “是,贺先生。” “我没有疯!!!” “小楼!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妈!” “小楼!” “贺南楼——” 不管喻美心怎么歇斯底里地叫嚣,贺南楼的脚步,没有任何的迟疑。 … 大家乔安年跟着贺南楼,一起搭乘电梯来到总裁办。 布莱恩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Leo?我正想去找你,你还好吗?” 显然应该也还是听说了喻美心的事。 贺南楼:“没事。” 布莱恩不放心:“那你要不要,先回家休息?我也放Joe的假,让Joe陪你好好散散心?” 总裁办其他的人也从群里知道了发生在研发部的事,原先大家对喻美心所说的,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的关系将信将疑,听了布莱恩的话,顿时纷纷露出错愕的表情。 不会吧? 贺顾跟乔组两个人的真的,是一对啊? “好,那我先回去把今天工作的事交接一下。” 贺南楼还没回答,乔安年已经替他做了表态。 布莱恩心情复杂。 一时间不知道应该高兴自己的员工这么负责人,男朋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惦记着公事,还是应该同情Leo,Joe好像有点工作狂的潜质呢。 “布莱恩,你替我陪我下小楼。我下楼一趟。” 布莱恩点头,“好。你放心,我会好好陪着他的。” 乔安年从来没有在公司叫过贺南楼小名,以至于总裁办的人听见后有些傻眼。 这两个人竟,竟然是真的? 嗯…… 但是好像听说乔组长小时候跟贺顾两个人关系确实挺好的? 乔安年对小孩儿道:“我先下去把今天的工作交接一下?” 贺南楼抿起唇,“嗯。” … 乔安年回研发部交接了一下今天的工作。 乔安年看得出来,大家对他跟小楼的关系都很好奇。 不过他现在真的没有解释的心情,何况她也不认为自己的私事有跟别人解释的义务跟必要。 乔安年去上总裁办前,警方刚好赶到。 乔安年配合着录了口供,喻美心身上有不符合管制的刀具,加上她有“虐童”的前科,因此被警方带去警局问话。 乔安年心底有太多的疑问。 比如,为什么小楼会知道,会客厅里的人是喻美心。 为什么小楼会事先猜到喻美心身上可能带了刀具,为什么小楼会刚好在他推办公室的门之前赶到? 乔安年回到总裁办,才从出来恩的口中得知,原来警方也找了贺南楼问话。 “你现在……还好吗?” 两个人坐到车上,乔安年想了又想,最终,也只问了这么一句。 问出口的时候,乔安年才意识到,比起心底所有的疑问,他最在意的,还是此时此刻小楼的心情。 贺南楼越过中控台,将脑袋抵在乔安年肩上,“不好。” 乔安年问的问题跟布莱恩没有什么区别,却得到截然不同的答案。 乔安年大大松了口气。 知道自己心理状况不好,没有强撑着,反而容易放松心情。 紧绷跟硬撑着才是最糟糕的。 乔安年的手轻轻地在贺南楼后背拍了拍。 贺南楼圈住乔安年的腰身,眼底阴鸷一片。 … 初春的阳光,照进车内,暖洋洋的。 乔安年看着车外浮动的光影,碧蓝的天空,忽然出声问道:“宝,要不要去海边?” 贺南楼抬起头,看向乔安年。 “这个季节,去海边的人应该不多。我们去海边住个几晚,怎么样?就当时换一个心情?” 明天就是周六,他们可以周日晚上再出发回江城。 乔安年想要把人带去海边,还有一个私心,那就是他担心,小楼继续留在江城,媒体迟早会在别墅外堵他。 乔安年的顾虑是对的。 当天下午,喻美心就因为跳警车,再一次上了热搜。 原来,喻美心被警方带走后,并不配合。 十四年前,喻美心就是因为涉嫌虐童跟吸毒,被警方带走,最后虽然被保释,但是此后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都被关在了疗养院。 警车对于她,就像是疗养院一样,都是她人生里最为暗灰的存在。 喻美心在警车上企图跳车逃离,被警方制止后,又不停地拿脑袋、身体撞人,尖叫着要下车,被警员制止。 争执中,喻美心胃癌发作,警车开了双闪,紧急拨打了120,120及时赶到,被紧急送往抢救室。 喻美心这三个字,因为带刀具去儿子上班的地方闹,跳警车等一系列奇葩的操作,再次高调地进入媒体大众的视野。 喻美心的过往遭到大起底。 包养小鲜肉,吸毒,虐童,可以说,喻美心这三个字,好像就是离谱跟疯披的代名词。 没有人知道,一开始喻美心去MT,找的人是乔安年。 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带着刀过去,是要找儿子贺南楼。 “天呐!喻美心是不是真的精神有问题啊?以前就因为虐待贺南楼,被剥夺了探视权。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没指望这个女人会反省,但是得了胃癌了,竟然还要去找儿子的麻烦,这是不是就有点离大谱了啊?” “等脱离危险期后,真的建议警方带她去做个精神鉴定,搞不好喻美心真的精神有问题。” “我觉得都不用鉴定了,精神没问题都干不出这么离谱的事。” “我试管了几十次,到现在都还没有成功。我真的不懂,为什么喻美心这种人都会有孩子?她要是不喜欢孩子,当初就不要生啊!” “抱抱姐妹!你一定会成功怀上宝宝的。还有,喻美心这都不是喜欢不喜欢孩子的事了,她这得是多恨小楼,才能做出这种事情吧?”铺天盖地全是关于喻美心过往黑历史的讨论,以及对于她精神状态的质疑。 哪怕网上零星有喻美心对着贺南楼跟乔安年两个人喊,指责乔安年勾引贺南楼什么的,没有掀起半点水花。 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 喻美心被送进抢救室,大量媒体蹲守在MT公司外,以及乔安年跟贺南楼所在的小区门口时,乔安年已经跟贺南楼两人早就已经开车出了江城,前去位于江城的海边度假圣地——南关镇。 … 在去南关镇的路上,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的手机铃声一直在响。 有来自张倩柔的电话,也有林乐乐他们的电话,更多的是陌生号码。 除了张倩柔跟林乐乐他们几个人的电话,其他来自以前同学或者是摄影上认识的朋友,他都没有再接。 贺南楼就更不用提了,后面直接关机。 乔安年怕他妈会担心,没有关机,但把手机给调成了静音模式,这样他就可以知道都有谁找他,也能够在看见通话记录以后,选择性地回电话。 充斥着响铃的车厢这才重新恢复了静谧。 中午,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是在服务区吃的,也稍微在服务区休息了一下。 抵达南关镇,是在下午四点多。 乔安年在网上搜了一家评价还不错的沙滩酒店。 酒店大堂,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去办理入住手续。 乔安年要了一间豪华标准间。 乔安年余光瞧见,小孩儿才听见标准间三个字时,嘴唇微微抿起。 乔安年失笑,并没有跟工作人员要求升级房间。 …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办理好入住手续,把行李都给放酒店房间后,就迫不及待地换上沙滩拖鞋,拉着小孩儿一起,出发去看海。 工作日,加上现在是海边旅游淡季,沙滩上人不多。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沿着海岸线慢慢地散着步,一路上都没遇见几个游客。 出酒店前,两个人都特意换上了沙滩裤。 海水漫过脚踝,哪怕有太阳晒着,初春的海水,也还是有点凉。 不过当海水从脚踝上漫过去时,还是很舒服的。 乔安年的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边的海水,手背时不时地碰着小孩儿的手背。 每次贺南楼去牵他的手,他又迅速地躲开,恶作剧得逞后哈哈大笑,乐此不疲。 把两只手都给放在了后面,乔安年往后倒退着走,兴致勃勃地提议,“宝,要不要来比赛?谁要是输了比赛,输的那一个人就得背赢的那一个人回酒店,怎么样?” 贺南楼:“不怎么样。” 话声刚落,乔安年就看见有一道身影从眼前跑过。 乔安年:“!!!” “贺小楼!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抢跑无效啊!贺小楼!你给我回来!!!” “贺小楼!站住!” 风吹着少年的衣摆飞扬,乔安年追了上去。 乔安年擅长短跑,爆发速度快,但是耐力不大行。 一开始,乔安年没费什么劲,就把人给追上了,越是往后,他跟得也就越是吃力。 乔安年回头望了望,眼看着他们距离酒店越来越远,走路回去都够呛的,果断认输。 “我说,宝,你这到底是……太想赢……赢我呢?还是想我背你回去啊?你这为了赢我,也……也太拼了!” 跑了一路,乔安年出了一身的汗,气息也有些喘。 贺南楼气息也有点不稳,不过比起乔安年,他只是呼吸比平时快了一些。 “赢你。” 乔安年哼了哼,“我就,我就知道……”小男生的胜负欲! 乔安年在沙滩上坐了下来,“愿……愿赌服输,你等,你等我,等我休息一会儿,再背你回去。” 实在太累,乔安年坐着还不够,又躺了下去。 贺南楼拽住了他的手,没让他完全躺下去,眼神嫌弃:“头发会都是沙子。” 乔安年感到不可思议:“这来到海边了,你还管头发会不会都是沙子呢?” 眼底闪过一抹芒光,乔安年使坏,使劲地拽过贺南楼的手臂,在后者因为没有防备而摔倒在杀他上时,他一个翻身,把人给压在了身下。 感觉到身下的人要起来,乔安年在他的双肩上按了按,“别着急着起来,也别管什么沙子不沙子的。闭上眼,感受下海风,太阳,很舒服的,不骗你。” 两人的目光对上。 乔安年亲了亲他的眼皮,“宝,相信我,试一试。” 贺南楼闭上眼。 乔安年笑了。 他从贺南楼身上下来,也闭上眼,“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到了有阳光晒在你的眼皮上,还有海风吹拂着你的发梢,你的脸颊,耳边还能偶尔听见几声海鸥的叫声?” 乔安年以前工作需要,去过很多次海边。 春天温柔的海风,秋天的海风;清晨的海风,傍晚的海风,他都感受过。 “宝,快看,是日落!” 贺南楼睁开眼,刚好目睹红色的太阳,缓缓地西沉,鱼鳞一般的天空被染成绯红一片。 海边的日落,辽阔又壮美。 乔安年在一片彤红的夕阳余晖里,吻上了小孩儿的唇。 乔安年两辈子,都没有做过比这更出格的事。 在随时都会有人经过的沙滩,在连椰树都没有的辽阔海边,亲吻他最爱的少年。 天色还没完全变暗,明亮的长庚星出现在天际,点缀着绯色的天空。 乔安年亲了亲小孩儿的发顶,拉小孩儿一起起来,看着天际的长庚星,“这下,夕阳跟星辰,都算是我们的见证人了。” 贺南楼转过脸,眼底眸色极深:“见证什么?” 乔安年笑了笑,捧住小孩儿的脸,亲了一口:“当然是见证我爱你这件事啊!” 海浪拍打着沙滩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地从岸边传来,静谧又深远。 贺南楼眸光极深地盯着乔安年,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乔安年从沙滩上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你喜欢听的话,要我说多少遍都可以。不过,宝,我现在饿了。我们先回酒店吃点东西。嗯?” 乔安年把手伸给贺南楼,“来,我扶你起来。” 贺南楼把手伸过去,趁后者不备,手臂稍微用力,乔安年被他的力道带得重新坐回了沙滩上。 贺南楼双手摁在乔安年肩上,把人推倒在沙滩上,他轻吻乔安年的耳朵,耳侧,声音暗哑:“年年哥哥,再说一遍,好不好?” 第153章 沉醉 海风吹在身上,带着初春的凉意,乔安年的耳朵却是一阵阵发烫。 这种冷热的刺激,令身体产生一种莫名的兴奋。 海浪温柔地拍打着沙滩,风从耳边掠过。 乔安年贴着小孩儿的耳边,笑着重复了一句。 海风将那一句情话,清晰地抵达他爱的少年的耳畔。 在话落的瞬间,炙热的亲吻落了下来。 乔安年的呼吸被侵占,他主动地回应着少年的亲吻。 在海浪声中,他们缱绻地拥吻。 涨潮了。 海水没上他的脚踝,如果他跟小楼在不起来,再过不久,海浪就会把他们的衣服打湿。 乔安年却舍不得把身上的人给推开。 反正夕阳跟星辰都一起见证了,那就让海浪盖个印章吧。 海水没过小腿,乔安年沙滩裤的沿边被打湿。 月亮慢慢爬上海岸线。 … 乔安年被贺南楼从沙滩上拉起。 贺南楼替乔安年将身上的沙子拍干净。 乔安年:“宝,我的拖鞋好像被海浪给冲走了。” 贺南楼顺着乔安年的视线,果然,乔安年的脚上,只剩下了一只拖鞋。 一时间,画面有点搞笑。 事实上,乔安年自己也看乐了,“得,干脆就赤着脚回去了。来,上来,我背你回去。” 贺南楼蹲下身,他抬起乔安年左脚的脚踝。 乔安年猜出他的意图,连忙道:“不用。反正就是在沙滩上,也用不着拖——” 贺南楼:“不安全。” 岸边的海浪不仅会带来贝壳、海藻这些浮游生物,还有可能会带来树枝或者是一些石子、海蛎壳,容易把脚划伤。 贺南楼还是把他的人字拖套在乔安年的脚上。 两只脚的鞋码不一样不方便走路,贺南楼又替他把另一只脚也给换上。 “除了我妈,还从来没人给我穿过鞋呢。” 贺南楼抬起头:“那你要叫我一声爸么?“ “我看你是讨打!” 乔安年伸手在小孩儿的后脑勺拍了下,被贺南楼给握住。 贺南楼注视着她,亲了下他的手背。 刚刚两个人在沙滩上抱着吻在一起,乔安年都没脸红,这会儿对上小孩儿的眼神,反而老脸不争气的红了。 … 小楼的鞋码,比他要大了两个码子,乔安年穿着有点长,不过不影响走路。 乔安年在小孩儿面前蹲下身,“上来。我背你回去。” 按照约定,跑步跑输了的人得背赢的人回去,乔安年现在是在践行赌约。 贺南楼手里拎着乔安年的那一只人字拖,没动。 乔安年睨着她:“怎么?还担心我把你给摔了啊?” 贺南楼:“是有这方面的顾虑。” 乔安年呵呵冷笑了一声,在小孩儿小腿肚上轻踹了一脚,警告道:“上来!别逼我公主抱啊!” 眼看着乔安年就要走上前公主抱,不得已,贺南楼走到他身后,趴在他的背上。 乔安年双手勾着小孩儿的腿,站起身,稳稳地把人给背了起来。 身体瞬间的失衡,令贺南楼下意识地环住乔安年的脖颈。 乔安年笑了笑,“趴稳了啊,可别真的掉下去了。” 乔安年背着小孩儿往回走。 身后的人很安静。 “怎么没声音了啊?睡着了?” 乔安年转过脸,这不眼睛睁得挺大的么,瞧着也精神。 贺南楼:“你第一次背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乔安年挺惊讶:“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个?”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贺南楼:“记不起来了?” “怎么可能?我到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 意识自己说漏嘴,乔安年停了停:“我的意思是,那天我第一次跑到阁楼,打开阁楼的门,看见你站在一堆旧衣服中间,小脸都是脏的,嘴唇都被咬得都是血,吓了一跳。被关了一夜,也不哭,也不闹,眼睛黑黝黝地盯着我。我当时在想,这孩子会不会是被关傻了,就想着赶紧背你回去看医生。” 第一次跑到阁楼…… 他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他重生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乔安年好奇地问道:“那你呢?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在想什么吗?” 贺南楼的视线落在乔安年的脖颈上,“不记得了。” 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脖子甚至是性命被惦记了很长时间的乔安年,“也是,你那个时候太小了。” … 乔安年背着人回了酒店。 乔安年的沙滩裤本来有点湿,回到酒店的时候也早就被风给吹干了。 两个人之前比赛跑步的时候都不同程度地出了汗,先后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乔安年的拖鞋被海浪给卷走了一只,只好去附近的商店重新买了一双。 两人一起去吃晚餐,去的酒店的海边露天餐厅。 酒店的海鲜很丰盛,大龙虾、扇贝、螃蟹……就跟不要钱一样,鲜美自然是不必说的了,块头又大,量又足。 乔安年一个人就吃了近三分二的大龙虾。 吃过饭,两个人又去沙滩上走了走。 月亮已经升高,海边的游客比白天要稍微多了一些。 沙滩上亮起了装饰的小灯泡,有公司或者是团体在海边举办篝火晚会。 音箱的声音破坏了夜的寂静,沙滩上,有情侣相互拥抱着拍照,还有的情侣在礁石边上拥吻。 乔安年牵着小孩儿的手,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喧闹的音乐声渐渐地被抛在身后,海浪拍打着礁石。 腰身被搂住时,乔安年很自然地把手覆在小孩儿环在他腰间的手背上,将脑袋轻轻地往后倚在小孩儿的胸膛上。 看月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点点,海面上有渔船偶尔经过。 贺南楼转过头,亲吻他的脸颊。 海风吹着发梢,乔安年有点痒,却没有躲开。 贺南楼的唇描绘着乔安年唇边的笑意,乔安年眼神温柔,他抬手摸着小孩儿的头发。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来到海边以后,小楼变得比过去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更粘他一些。常常是一个眼神对上,小楼就会亲他。 两个人拥吻着来到礁石的后面,乔安年的后背抵着带着潮湿的礁石,闭着眼,回应着小孩儿的亲吻。 一吻结束,贺南楼握住乔安年的手,在他的耳边道:“你的手很冰。” 乔安年脸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他声音含着笑意,“刚才你亲我的时候,我其实光觉得冷了。怕破坏气氛,没说。事实上,你要是再亲下去,我都不能保证,会不会亲到我的鼻涕水。” 贺南楼双手轻抚着乔安年的手臂,替他摩擦生暖,嘴里道:“……可以不用说得这么详细。” 乔安年大笑出声。 两个人手牵着手回酒店。 … 乔安年手机没电了,放酒店房间充电。 回到房间,看见他妈给他发了三通视频邀请。 乔安年看了看时间,分别是5:10分,6:37分,还有8:05分。 第一通视频应该是确定他跟小楼是不是已经到酒店的,只是那个时候他没看手机。 后面两通视频邀请,应该是出于担心,时间上没什么规律,估计是想给他发视频,又担心次数太多,会惹他心烦,所以第三通视频邀请跟第二通视频邀请之间才会隔了一个多小时。 乔安年拔了充电线,赶紧给他妈回了个视频回去。 几乎是他才回拨回去,视频就被接通了。 穿着家居服的张倩柔出现在视频当中。 “抱歉啊,妈。我跟小楼差不多四点多的时候就到了。只是后来忙着办理入住,又去逛了下沙滩,期间一直也没看手机。等我们从沙滩回来以后,我看了眼手机,才发现手机因为没电给自动关机了,出去吃饭前,我就把手机给放酒店充电也没带出去,现在才看见您的视频信息。” 张倩柔在视频那头道:“没事,你们玩得开心就好。你们现在,是回酒店休息了?小楼呢?在他自己的房间休息吗?” 乔安年把手机镜头对着在拿衣服,准备洗澡的贺南楼,“我们刚从外面回来,小楼在准备洗澡。” 贺南楼对着镜头里的张倩柔唤了一声,“张姨。” 张倩柔“哎”了一声,仔仔细细地看着视频里的小孩儿,气色瞧着还可以。 不过小楼这孩子,从小开心跟不开心,除了年年,他们其实都不大瞧得出来。 张倩柔笑着问道:“小楼,在海边玩得开心吗?” 贺南楼:“开心。” 乔安年讨人厌地把脑袋给凑了过来,用夸张地语气道:“哇!真的啊?开心,是有多开心呢?展开说说呗。” 张倩柔:“你别逗他,小楼脸皮薄。” 乔安年不可思议地道:“妈,您这意思是,我脸皮厚???” 张倩柔:“妈可没这么说。” 贺南楼:“妈,您变坏了。” “你这孩子,什么坏不坏的。” 张倩柔很快就被房间里的两张床给吸引了注意力,床上分别堆着两人的东西。 主要是乔安年的床上有点乱,像是什么外套、毛巾、洗漱包什么的都在床上扔着。 贺南楼的床就干净很多,上面只有一个洗漱包。贺南楼要去洗澡,乔安年也就把镜头给移开了。 张倩柔眉心微拧:“年年,你跟小楼,你们是两个人住一间房间吗?” 贺南楼进浴室的脚步一顿,听见身后的乔安年笑着应了一声,“嗯。我跟小楼是住一个房间。” 张倩柔担心地道:“是不是酒店住宿费太贵?迟点妈给你转钱过去,你再去开一间房间?” 乔安年哭笑不得,“妈,我是因为买了房,存款不太多了,不过不至于房钱都出不起。” “那就好,出去玩就别想着省钱,玩得开心最重要。要是钱不够,就跟妈说,妈给你打钱。” “好,谢谢妈。” “那你也准备准备洗澡吧,早点睡,不要影响了小楼休息。” 乔安年幽幽地道:“妈,我还以为你让我早点睡,后面接的会是,早睡对我的身体好。” 张倩柔压低音量:“今天情况不是有点特殊么?你多多照顾点小楼。小楼这孩子心思重,什么都藏在心里。要是晚上他找你谈心,你尽可能多开导开导他。不过也别太晚了,熬夜太伤身体。” “好。我们会早点休息的,您也是。晚安。” 乔安年对着镜头挥了挥手。 张倩柔也对着镜头挥了挥,“晚安。” … “跟张姨结束视频电话了?” 贺南楼从洗手间走出,乔安年靠着床,手里拿着手机在玩,已经没有在视频通话。 乔安年看着手机,没说话,像是并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贺南楼走上前,“在看什么?” 乔安年吓了一跳,他把手机反手倒扣在床上,“你洗完澡了?洗手间还用吗?要是不用了,那我就去洗澡了。” 贺南楼:“嗯。” 乔安年抱着衣服去洗澡,没走出几步,忽然想起自己忘了把手机给退出微博界面了。 他转过身,就瞧见小孩儿手里拿着手机,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 估计,什么都看见了。 乔安年走到床边,“……人抢救回来了。” 乔安年本来是想上微博看一下,喻美心的事平息了没有,就刷到了喻美心跳警车的热搜。 乔安年微博后台都收到了很多的私信,全是对小孩儿的关心的。 还有人私信他,问他可不可以在微博上告诉一下大家,小楼现在的状况,希望他能报一声平安。 他刚刚就是私信看得太过入神,才会连小楼是什么时候出来的都没发现…… 贺南楼抬起头,唇角勾着残忍的笑意,“抢救过来了才好,活着,才能慢慢地经受折磨。要是病发就直接走了,也未免太便宜了她。” 死亡从来就不是痛苦的事,生不如死地活着才是。 乔安年:“……” 敏感地察觉到乔安年的沉默,贺南楼抬起眉眼:“吓到你了?” 乔安年捧住小孩儿的脸颊:笑了:“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又不是纸糊的,有这么容易被吓到么?人有邪恶的想法是很正常的。” 乔安年把换洗的衣服暂时给放在床边,挨着小楼坐下,“我小时候挨打的时候,也想过要不然就拿一块砖,跟我爸同归于尽。” 贺南楼转过头看他。 以前乔安年也跟他说过他小时候的事情,只是那时候他以为这个壳子里住的人是原先的那个乔安年,听的时候总是带着不耐。 乔安年误会了小孩事儿的沉默,“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也被我吓了一跳?” 贺南楼面无表情:“吓死了。” 乔安年笑出声,渐渐地,他收敛了笑意,“你知道吗?在我看来,人性本善本来就是个伪命题。” 贺南楼看着他。 乔安年继续道:“人类的本质,始终还是动物,只不过是高等动物而已。人类建立文明社会、规章制度,用以规范同类的言行。与其说人性本善,不如说,人性本身是无所谓善恶的。善恶、人性,这些都是人类有了文明以后才有的产物。 抛却道德、法制,我们所接受的教育,那个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才是本性。善良也是需要引导跟教育的,我不认为把一个人放到一个道德感失序、没有规章制度的环境里,依然会保有人性的善良。所以你看,每个孩子小时候很容易抓猫逗狗,乐此不彼,抓了蚱蜢,拔去它们的腿,抓了蜻蜓会撤掉它们的翅膀,并不以为这是件残忍的事。 是后来渐渐长大,接受教育,才会对生物,对同类产生同情心乃至同理心。人性跟善恶一样,都是人类社会文明的产物。它不是与生俱来的,是后天影响跟教化的结果。 脑海里偶然冒出的邪恶念头,太正常了,不过是人类漫长演化岁月里,刻在人类基因里的本能而已。如何对抗这种本能,不让自己受这种本能影响,是每个人都要学习的课题,它绝不止是你一个人面临的困境。” 所以,就算是偶尔有偏执的、疯狂的、残忍的又怎么样呢? 太正常了。 不需要惧怕。 只要不要被那种本能所支配就可以了。 贺南楼何其聪明,自然听出了乔安年这一大段话背后的意思。 贺南楼:“你大学是不是去选修了伦理学?” 乔安年眨了眨眼,“是去旁听过几节课,事实上,那位伦理学教授还很喜欢我,知道我是计算机系以后表情可遗憾了。” 贺南楼:“……” 乔安年大笑出声,“开玩笑的,哈哈。事实上,如果你见的人够多,你肯定也会得出像我一样的结论。好了,我要去洗澡啦。你早点休息。” 乔安年重新抱起放在床边的衣服。 没捧好,有什么东西从衣服夹层里掉落了下来,滚在了地板上。 乔安年弯腰去捡,指尖堪堪碰到瓶身,贺南楼先他一步,捡起了瓶子,“很眼熟。” 乔安年抱着衣服,东西也不要了,转身就走,“我先去洗澡。” 贺南楼没拦。 … 乔安年关上浴室的门,怀里抱着衣服,脑袋在门上一连磕了三下。 花洒下,乔安年脸上的热度都没有下去过。 乔安年拿水往自己脸上泼,收效甚微。 他干脆挤了点洗发露,抹在手心上,借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一会儿,头发上就生起了泡沫。 乔安年专心洗头。 这种分散注意力的效果还不错,乔安年已经没有像刚才那样,很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给埋了的尴尬了。 该冲洗头发上的泡沫了,乔安年闭上眼,任由水流淋过自己的头发、身体,滑落至脚踝。 头发上的泡沫差不多冲干净以后,乔安年闭着眼,他的手在半空摸索着,试图找到花洒。 指尖触碰到一片结实的温热。 乔安年吓了一跳,他双手抹去脸上的水渍,睁开眼。 睫毛在滴着水,他的下巴被抬起,乔安年终于回过神:“你怎么……” 乔安年才张了张嘴,他的嘴唇被吻住,就连呼吸也一起被掠去。 小楼的这个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霸道,每一次舌尖缠绕都那样用力,好像恨不得要把他给吞进去,乔安年只能带着安抚地回应。 花洒还在淅淅沥沥地工作着。 乔安年的身体被推至浴室的墙边,肌肤骤然接触到冷意,令他陡然打了个激灵。 他的身后,贴上一具温热。 小孩儿的手,摩挲着他的腰间。 乔安年的双腿几乎站不稳。 放在他腰间的那只手描绘着他腰际的线条。 倏地,乔安年僵直了身体,“你……你什么时候拿进来的?” 贺南楼亲吻他的耳朵,“进来的时候。” 乔安年身体轻轻颤栗着,耳根红透。 身体被转过去之前,乔安年抬手,摸了摸小孩儿的眼睛,笑着道:“正面吧,我喜欢看着你。” 贺南楼眼底染上浓郁的疯狂,他低头狠狠咬上他的唇。 … 乔安年事先做了工作。 无论是视图类的资料,还是文字性的资料,他都查过。 但是疼痛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就好像是整个人被劈开了两半。 被劈开以后,他以为会生不如死,意外地,他的身体竟然开始产生奇妙的体验。 花洒已经被关了。 落地窗外,月色撩人,海风沉醉。 … 乔安年跟贺南楼在酒店住了三天两晚。 这三天的时间里,除了第一天抵达时,两个人到海边逛了逛,接下来的两天,两个人几乎都待在酒店里。 乔安年在落地窗前,看初升的太阳如何染红天边,又看见月亮怎么高挂在夜空上。 当然,不是他一个人在落地窗前。 不仅仅是落地窗前,还有沙发上,床上……都留下两人荒唐的痕迹。 就连吃饭,也都在酒店房间里。 回去时,是贺南楼开的车。 乔安年这两天身体消耗得太大,几乎一上车,就靠着座椅睡着了。 一直到车子开进市区,才被密集的喇叭声给吵醒,乔安年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看见窗外熟悉的建筑物,“是不是快到家了?” “嗯”,贺南楼瞥了眼导航,“再过二十二分钟。” … 堵车,花了四十分钟才到家。 到家时,天色已经昏暗。 贺南楼把车停稳,关了车前大灯。 他从驾驶座下来,接着,去了副驾驶,替乔安年解开安全带,把人抱下车。 乔安年“……你这会不会也太夸张了?我自己能走。” “然后再摔一次?” 贺南楼指的是今天早上,他要抱乔安年去洗手间,乔安年非要坚持自己去,结果脚才踩在地上,就摔在了床上。 乔安年仰起脸,咬了一口他的下巴,“我今天早上腿软,还不是因为你昨天晚上太所求无……” 一束远光灯,照在两人的身上。 灯光刺眼,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同时眯了眯眼。 远光灯消失。 乔安年认出,是他母亲的男朋友郭远新的那辆宝马车。 第154章 怪我 “放我下来吧。” 乔安年低声说了一句。 贺南楼看了眼车子的方向,把人给放下。 手被握住,贺南楼转过脸,乔安年朝他笑了笑。 贺南楼反手握住他的手。 力道有点大,乔安年挺意外的,他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会令小楼紧张。 乔安年轻晃了下两人交握的手,开玩笑道:“别怕,要是我妈棒打鸳鸯,我就给她跪下,我说我不能没有你,求她成全。” 贺南楼:“要跪也是我跪。” 乔安年怔住。 … 张倩柔是来给两个孩子送吃的。 两个孩子平时工作也忙,没什么时间来她这里吃饭,她的工作性质也没有办法经常过来给两个孩子做饭。 周五年年带着小楼去了海边,今天才回来,她就赶着时间,给炖了一锅的猪蹄。 她微信里问过年年,知道这两个孩子差不多会在这个点回来。 来之前她给年年发过信息,年年没回,估计又把手机给调成静音了。 别说是年年,这两天她的手机陌生号码都多了很多。 猪蹄汤放久了,味道就没那么香了,张倩柔并不知道家里换了密码的事,想着如果两个孩子还没回家,就把猪蹄汤给他们放厨房里,那样等他们回家就阔以吃。 看见两个孩子的车就停在别墅,她还很高兴地跟远新说他们来得可真巧,正好被他们给赶上。 年年被小楼从车上抱下,她还吓了一跳,以为年年脚或者是哪里受了伤…… 在乔安年咬上小楼下巴的瞬间,张倩柔心尖一跳。 她在心底拼命地告诉自己,一定是误会,年年跟小楼打小关系就好,只是两个孩子在玩闹而已。 张倩柔的视线紧紧地盯着两个孩子交握的手上,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收拢。 “倩柔,两个孩子过来了,你要……下车吗?” 郭远新有些心疼地看着恋人苍白的脸色,迟疑地问道。 要下车吗? 张倩柔也在心里问自己,要下车吗? 问题是下了车以后,要说什么呢? 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 乔安年牵着小孩儿的手一起走上前。 车门跟车窗都是紧闭着,车上的人并没有下来。 他走到车前,在驾驶位的车窗上敲了敲。 “安年,小楼——” 车窗降下,郭远新有些尴尬地跟乔安年以及贺南楼两人打了声招呼。 乔安年朝郭远新笑了笑,他的视线落在副驾驶的张倩柔的身上,后者双手抱着膝上的包,并没有在看他,好像完全没看到他,也没有听见他在跟他们打招呼。 乔安年于是猜到,张倩柔刚才应该是什么都看见了。 乔安年收回目光,“郭叔,您跟我妈怎么过来了?” 郭远新其实挺佩服乔安年的。 出柜的勇气不是人人都有,更勿论忽然被撞破恋情时,还能这么淡定跟平静。 “倩柔做了猪蹄,想着你们很久没有吃到她给你们做的菜了,今天刚好有空,就带过来,给你们尝一尝。” 郭远新将他提前从车厢后座的地上取来的保温饭盒,透过车窗给递出去。 “谢谢郭叔。” 乔安年也对着副驾驶座上的母亲道了声谢,主动邀请道:“妈,您跟郭叔要进来坐坐吗?” 张倩柔仿佛被针给刺了下。 她的手紧紧地捏着放在膝上的手提包,没说话,郭远新只好代为回答道:“嗯……你妈今天可能有点累,我们就不进去坐了。” 乔安年笑了笑:“好,那您开车路上小心。” 张倩柔死命地咬住唇。 郭远新的车子开走了。 车子的尾灯消失在视线当中,乔安年拎着保温饭盒的指尖被风吹得有点凉。 他转过头,对小孩儿道:“走吧,我们进去。” … 乔安年把食盒放到餐桌上,又去厨房拿了碗跟汤勺。 食盒打开,猪蹄汤的香气就溢了出来。 乔安年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闻见这猪蹄汤,肚子立即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他给他跟贺南楼两个人一人盛了一碗,先喝了一口汤,“嗯~~~好香。” 贺南楼不喜欢喝太油的汤,拿着汤勺没动,乔安年于是拿着汤勺,递到他的嘴边,“尝一口,真的很好喝。” 贺南楼勉强喝了一口,还是不习惯太油的汤,只喝了一口,就不喝了。 “这可是你未来婆婆特意给你熬的,你确定不喝了?” 贺南楼精准捕捉到关键词:“未来婆婆?” 乔安年又给小孩儿喂了一口,“你想啊,我妈要是知道你给我当媳妇,她肯定觉得你委屈大发了。首先一个,年纪小,对吧?再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怎么看,都像是少不更事,所以才肯给我当媳妇。那她心里肯定对你愧疚得不行,也就不会那么反对我们。 要是反过来,我给你当媳妇,我妈很有可能会认为你年起小小,心机那么重,勾引,认为我肯定是被你给迷住了,鬼迷了心窍,接受起来肯定没那么容易。” 贺南楼“……” “哎,对了,你手里拿着汤勺,低着头就好,我给你拍一张。” 乔安年不由分说地把汤勺给重新塞贺南楼手里,拿着手机,对着他拍了一张,给张倩柔发了信息过去—— “好香啊~~~谢谢妈。小楼说很喜欢。” 贺南楼就坐在他边上,看着他发送微信,“你在替我拍未来婆婆的马屁?” 乔安年纠正小孩儿的用词,“我是在替你讨未来婆婆欢心。” 贺南楼:“辛苦了。” 乔安年笑着捏了下小孩儿的脸蛋:“这有什么好辛苦的?再说了,这年头,讨个媳妇多不容易。何况,我们小楼又可爱又漂亮又能干,对不对?” 贺南楼垂着眼睑,轻轻蹭了蹭乔安年的掌心。 乔安年:“!!!” 妈妈。 他想现在就举办一个隆重的婚礼!!! … 以往,无论什么时候给张倩柔发信息,只要不是后者工作的时间段,信息大都回复得很快。 这一次,直到他跟小楼两个人啃完猪蹄,那边也没有任何回音。 乔安年倒是并没有太意外。 那天之后,张倩柔没再主动联系过乔安年跟跟贺南楼两人。 乔安年也没有刻意给他妈打电话。 他这段时间也忙。 MT的实习期结束,乔安年顺利转正,AI医疗项目正式启动,他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即便如此,只要有时间,乔安年就会微信里,向郭远新询问他妈的情况。 有些事情接受起来,总是需要过程跟时间。 他不急。 … 三月末,冷空气南下。 原本已经回暖的江城,从平均二十度的气温,降到了个位数,仿佛从春天一下又变回了冬天。 上午还是阳光和煦,到了傍晚两三点的时间,外面忽然乌云密布,刮起大风。 四点不到,整座城市暗如黑夜,温度骤降。 乔安年今天一整天都在做数据测试,除了起来上洗手间,几乎头都没有抬过,完全没有注意到变天的事。 乔安年打开玻璃大门,被刺骨的妖风刮得有点傻眼。 都三月了,还这么冷,这是合理的吗?! 乔安年连忙关上玻璃大门,退回到了公司。 林文静一只手手里拎着手提,一只手挽着小姐妹一起从电梯里出来,就看见上司推门出去,又被风给刮得退回来的场景。 接着,刘文静就看见一道人影从她旁边走了过。 她看见那个在公司里,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的贺顾,把手中的大衣外套披在乔组长的身上。 乔组长转过头时,明显带着惊讶,但是在看清楚来人之后,立即弯了弯唇。 脸上的笑容,跟乔组长平时跟他们一起开玩笑时的笑容不大一样…… 怎么说呢,他们乔组长平时看上去真的就是特别直男的一个阳光帅气大男孩,可是跟贺顾在一起的时候,就笑得特别招人。 然后刘文静就看见,乔组长把大衣给穿好,贺顾给开门,一只手还揽在乔组长腰间,两个人一起出了公司。 “啊!这就是找小狼狗的快乐吗?!有颜有钱,关键是还专一,业务能力能打!贺顾简直是人间理想小狼狗!本来,我也差一点能够拥有贺顾这样的小狼狗的!” 刘文静:“……” 耳朵好吵。 刘文静:“你这是差一点吗?性别就被卡死了。再说了,你也看见了,我们乔组,颜值跟业务能力拔尖。就算他俩不是竹马竹马,两个人在MT才认识,大概率也会被彼此吸引,你就算是上赶着,估计也只能领一个炮灰女配的角色。” “嘤。” 她就是知道性别这一块就被卡死了,所以哪怕很吃贺顾的颜,得知贺顾有交往的男朋友以后,也就没有再采取任何行动了嘛。 “说真的,当初你告诉我,说贺顾有男朋友,我就在想,到底得是什么人,才能让贺顾那样的人动了凡心。原来就是你们组乔组长。有一说一,他们两个人真的是配一脸。竹马跟竹马什么的也太好磕了!关键是这两人的氛围感也好绝,就比如说刚才吧……” 刘文静面无表情。但凡她当初知道乔组长的男朋友就是贺顾,她都不可能跑到乔组长的面前,要贺顾的微信!!! … 车上暖和,上了车之后,乔安年把身上的大衣脱下。 他拿出大衣里的手机,把大衣给放到后座。 “你今天怎么会忽然回公司?” 乔安年转头看着小孩儿问道。 贺南楼今天跟布莱恩一起去合作的工厂谈合作的事情,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公司。 “事情提前谈完,就回来了。” 乔安年刚想说些什么,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怕是公司临时有什么通知。 乔安年点开,看了一眼之后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乔安年晃了晃手上的手机:“提前谈完,就回来了,喔?” 贺南楼握住乔安年的手腕,拿走他手上的手机,看见了手机界面上布莱恩最新发的一条朋友圈—— “从工厂谈完事情,就要求回公司。两个小时的车程,到底是有多重要的事情急着去处理?!!!我不理解!!!” 布莱恩是用英语编辑的,光是看感叹号,就多少能够窥探一丝当事人心里的崩溃程度。 这条应该也是设了分组可见,因为乔安年经常能看见布莱恩把朋友圈当说说来发,但是他试探性地问过部门经理,并没有见过布莱恩的朋友圈。 贺南楼用乔安年的号,给点了一个赞。 布莱恩:“???” 乔安年拿过手机,看见小孩儿点的那一个赞,以及布莱恩追问的三个问号,在心底叹了口气,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布莱恩这位顶头上司给拉黑。 贺南楼把手机还给乔安年,乔安年接过去,顺嘴问了一句,“合作的事情谈得顺利吗?” 乔安年话落,补充了一句,“方便吗?不方便的话可以不用说没关系。” 贺南楼把车子开出车库:“初步的合作意向谈妥了,越鑫将会负责我们这次核心芯片的生产。” “真的?” 乔安年语气兴奋,“太好了!” 兴奋过后,乔安年语气略带着疑惑地问道:“你们是怎么说服越鑫的?据我所知,越鑫之前一直都是跟聚辉合作,两家的领导层也都很熟,之前的合作也一直都很愉快,不太可能会更换合作商。” 贺南楼:“商业合作的本质,无非是有利可图。之前越鑫跟聚辉的合作,聚辉价格一直压得很低。越鑫看中聚辉在行业的位置,不敢丢了这个大客户,加上两家的合同是一年一签,因此哪怕利润空间被压缩得很低,为了留住这个大订单,也只能憋屈忍受。 我们主动让了3个百分点,越鑫不可能会拒绝。” 乔安年:“!!!聚辉要是知道,会疯吧?” 贺南楼:“会关门大吉。” 乔安年:“???” 什么叫用最平静的语气说最狠话的? 关门大吉? 意思是聚辉会直接倒闭? 那应该……不至于? 聚辉好歹是AI医疗领域的老大,哪怕越鑫终止跟聚辉的合作,别的工厂肯定也很乐意跟它合作。 “我们跟越鑫签了五年的长期合同,哪怕聚辉找到别的加工厂,百分之三跟五年的长期合作传出去,其他家大的加工厂都会犹豫。聚辉的选择空间将会被大大压缩。如果跟其他的大工厂没能谈下来,它就只能跟中小型工厂合作,这样一来,聚辉的品控一定会出问题。” 无论对于那家公司,一旦品控出现问题,对于产品肯定是致命的,乔安年沉吟片刻,“那如果聚辉找到了愿意跟他合作的大厂呢?” 贺南楼:“那聚辉势必要在利润点上也做出让步。MT订单需求大,可以让出三个百分点,聚辉可以让多少?就算他们同样让出百分之三,无疑会压缩它的利润空间,资金链就有可能会出问题。” 换言之,不管聚辉做出那种选择,由它挑工厂的时代也都已经一去不复返。 而聚辉之所以能在AI医疗领域独占鳌头,除了他的研发团队,对合作工厂的利润挤占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一旦MT在AI医疗领域做起来,聚辉的生存空间无疑更加严峻。 除去辞职的原因,乔安年在聚辉工作的那段时间,其实一直都挺开心的,听见贺南楼对聚辉预言式的判断,乔安年挺感慨。 商场如战场,果然一点没错。 不过昼夕之间,市场就很有可能就会面临洗牌。 … 啪嗒,啪嗒,啪嗒—— 酝酿了一下午的雨,在这个时候落了下来。 天空就好像是漏了,雨一个劲地往下砸。 车前大灯自动开启,路上喇叭声响成一片。 乔安年看着窗外的大雨,“幸好我们上车得早。” 再稍微迟一点,就算是有伞,估计也得淋成落汤鸡。 贺南楼:“晚上要去超市吗?” 烧菜的阿姨一直也没找到,这段时间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都是下班就一起去超市买菜,如果当天要加班,时间实在来不及,才会点外卖。 “下这么大的雨就不去了吧。晚上叫外卖?是不是肚子饿了?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先看……” “套子没了。” 乔安年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乔安年语气淡定:“我先接个电话。” 贺南楼轻呵了一声,“你接。” 嘲讽技能不要拉得太满。 … 乔安年低头看了眼屏幕,是郭远新。 乔安年有些意外,他接起电话:“喂,郭叔。” “安年,你现在方便来医院一趟吗?” 乔安年心中一凛,“是不是我妈出什么事了?”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车内空间狭小,贺南楼把乔安年跟郭远新的对话听了个大概。 乔安年结束通话,没等他开口,贺南楼出声道:“医院地址给我。” 乔安年根据郭远新发过来的定位,把地址报给他。 … 三十多分钟后,乔安年跟贺南楼赶往医院。 乔安年在手术室走廊上,看见了穿着白大褂的郭远新。 乔安年跑过去,“郭叔——” 郭远新正在跟护士交代工作,听见乔安年喊他,他转过身,让护士稍微等他一下。 郭远新:“抱歉,我半个小时后有一台手术,要提前做准备,实在抽不开身,只能把你给叫过来……” “郭叔,您千万别这么说。我妈进手术室之前,您看过她的情况没有?她的腿……要不要紧?” 张倩柔在下班途中,跟一辆电瓶车发生了小碰撞。 本来因为两辆电瓶车都是在非机动车道上行驶,双方速度也都不快。张倩柔起初也只是擦伤而已,扶起电瓶车打算在雨下大之前赶回家。 但是因为今天大风,在张倩柔扶起电瓶车时,膝盖受伤的她没能扶稳,电瓶车倒下来,砸到了她的腿上,压到了她的小腿。 “小腿腿骨粉碎性骨折,需要做手术打钢钉进去,只是一个小小的外科手术,问题应该不大,不用太担心。” “会影响以后走路吗?” “放心,如果完全康复,不会有什么影响。” 贺南楼走了过来,“张姨被推进手术室有多久了?” 乔安年也同时看向郭远新。 郭远新看了下腕间的表,“十七分钟。大概再过两个小时多小时应该就能够从手术室里来……抱歉,我的时间呀差不多到了。倩柔这边……” 乔安年:“您去忙您的,这里有我跟小楼等着。” 郭远新点点头,“那我就先去了。” “好。” … 手术室外,有好几排等候椅。 乔安年看见,有病人家属就坐在等候椅上吃外卖。 没有因为担心母亲,就忽略了小孩儿,乔安年出声问道:“宝,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贺南楼:“你打算吃什么?” 乔安年这个时候其实没什么胃口,不过他担心他要是什么都不吃,小楼会陪着他一块饿肚子,于是给他跟小孩儿两个人,各自点了一份炒面还有炒饭,还额外给点了一杯奶茶。 乔安年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点的炒面他都吃完了。 贺南楼不太吃得惯医院附近的外卖,但也还是吃了大半,剩下的那一点,乔安年给吃了。 奶茶两个人分着一起喝完了。 两个小时过去,张倩柔还没有从手术室里出来,乔安年坐不住,等在手术室外面。 贺南楼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别担心,手术会顺利的。” “嗯。”乔安年握了握小孩儿放在他肩上的那只手,“你呢?今天跟布莱恩一起去工厂,是不是累坏了?要不要先回去?” 贺南楼:“我在这里陪你。” 两人说话的功夫,手术室的门打开。 护士喊张倩柔的名字,问张倩柔家属在不在。 乔安年疾步走上前,“在,在的!” 张倩柔打了全麻,还没醒,被护士从里面推出。 乔安年跟着一块去了病房,才发现是一个三人床的病房。 两位病人都是男性。 张倩柔还没醒,乔安年只是在病房稍微待了几分钟,就已经看见了一旦住在这间病房的诸多不便。 比如这两位病人,其中一位会咳嗽,咳得还挺厉害,每次咳嗽还会吐痰。还有一个,喜欢把电视放得很大声。 考虑到他跟小楼两个人因为工作,可能没有办法24小时都陪在医院,乔安年还是想给张倩柔安排一个单独的病房。 乔安年原本想让小孩儿待在病房,他去问一问护士台,有没有VIP病房空出。 贺南楼跟着他一起去了护士台。 得知只有VIP病房有床位,一天两万,乔安年被价格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要这间VIP病房吗?这间病房也是今天下午才空出的,可能晚上就会有人打电话前来预约。” 贺南楼:“嗯。现在付吗?” “现在不用的,家属先签署一份同意书就可以。” 贺南楼让了让位置,好方便乔安年签署同意书。 护士有些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咦? 这个好看的小弟弟不是家属吗? 乔安年尽可能不让自己手抖,在上面签了字。 从来没觉得自己的签名这么贵过!!! … VIP病房。 大约在晚上九点钟左右,张倩柔麻药药效过去,悠悠转醒。 乔安年一直都在注意着张倩柔的情况,见状,他把脸凑上前:“妈,您醒了?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张倩柔睁开眼,刚刚醒过来的她声音有点沙哑,“年年?你,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跟远新说过……” “您别怪郭叔,郭叔得做手术,没办法陪您,只能给我打电话。” “只是一个小手术,又不要紧。” “再小的手术,身边也得有个人照顾啊,没人照顾多不方便。您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嗯。那麻烦你了,给我倒一杯。” 张倩柔话声刚落,盛了半杯水的水杯就被递到乔安年手里。 张倩柔余光瞧见站在儿子身边的小孩儿,脸色一白,一下便又记起了那天在别墅外,瞧见年年被小楼抱着下了车的场景。 张倩柔做不出赌气不喝小孩儿递来的水这件事。 她喝得很慢,很慢。 张倩柔就在这间医院工作,她一眼就瞧出了,这病房不是普通病房。 她低声问乔安年:“年年你给妈安排的VIP病房?” 乔安年:“怎么可能?妈,您也知道,我买了房以后就没什么钱了,是小楼。您原先的病房还住着两位叔叔,小楼担心不大方便,就去护士台,咨询能不能入住其他病房。幸好有这间病房空着。” 张倩柔把杯子捧在手里,垂眸道:“回头你把钱打给小楼。” 住院费的事完全可以出院以后再说,张倩柔的态度,分明还是介意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个人交往的事,带着见外的意思。 “好。” 乔安年答应得太干脆,一时间张倩柔反而有些惊讶。 她以为,年年会说都是一家人,不需要太计较…… “妈,您水还喝吗?要是不喝,我给您放这儿?“ 张倩柔摇了摇头,把水杯递还回去,乔安年把水杯给放在了床头柜上,关心地问道:“您术前是不是没吃东西?我想吃什么?我给您点份外卖吧。” 张倩柔是在下班途中出的车祸,的确是饿了,于是点了点头,“就面好了。” 乔安年给点了一份排骨面。 这个点,点外卖的人不多,排骨面很快就送到了。 外卖人员打电话过来,表示已经在电梯里了,问能不能去走廊那边取一下。 “我去取,你在这里陪张姨。” “不用,我去,你身体又不方便。” 乔安年对小孩儿眨了眨眼,尽管暂时没能猜透那句“身体又不方便”是什么意思,贺南楼还是配合地“嗯”了一声,留在了病房里。 张倩柔到底还是关心小孩儿。 小孩儿去洗手间去了,她吃着面,看了眼洗手间的方向,迟疑地问道:“年年,你刚才说,小楼身体不方便,小楼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还是哪里受伤了?” 乔安年耳尖染上红色,“怪我。昨天对他折腾得太过厉害了。” 从洗手间推门出来的贺南楼:“……” 第155章 衷情 张倩柔没有办法一下子接受两个孩子的关系。 在她心里,她早就把小楼当成自己的小儿子。 她知道两个孩子从小就玩得好,可是她完全没有想过这两个孩子竟然会发展成为恋人的关系。 张倩柔觉着自己这次这车祸,发生得实在不是时候。 她这次腿意外受伤,年年跟小楼两个人过来照顾她,她不好麻烦小楼。 跟年年讲话,也是迫不得已。 如果可以,她其实两个都不太想搭理。 不想搭理,不代表不关心,不在意。 起初,张倩柔没太明白那句折腾得太过厉害是什么意思。 直到瞧见儿子耳尖上染上的那抹殷红,张倩柔倏地反应过来。 明白过来之后,她面上出现显而易见的尴尬,红着脸,低斥了一句,“你,你这也太胡闹了。小楼才多大。” 乔安年点头,“我以后尽量克制一点。” 张倩柔压低了音量,“年年,小楼太小了,你就不能……忍一忍?” 乔安年:“……” … 贺南楼刚才从洗手间出来时,没关门,因此病房里的两人谁也没注意到他。 贺南楼刻意制造了点动静,关洗手间的门时,稍微发出了点声音。 张倩柔听见声音,停止了交谈。 张倩柔的面吃完了,乔安年帮着收拾,他把一次性食盒给扔在外面的垃圾桶。 回来时,病床上的餐桌已经给重新放回去,病床也被摇高了一些,她妈后背倚着枕头,神色间写满不自在。 小楼也没坐在床头,就在边上站着。 不过小楼心态比他妈稳多了,脸上没半点尴尬。 见到他回来,两个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乔安年忍住笑意,“我先去洗个手啊,妈,小楼,你们先聊。” 乔安年进了洗手间,他刻意把水声开得小一点。 没听见病房里传出任何的交谈声。 乔安年挤了洗手液,摇头失笑。 乔安年习惯性甩了甩手,也没把手擦干,就从洗手间出来了。 贺南楼见到他手上的水渍,拿了纸巾递过去。 乔安年很自然地把手给递给他。 两人的视线一对上,乔安年就明白过来了,“你刚刚递纸巾给我,是让我自己擦呢?” 贺南楼:“嗯。” 乔安年笑了,“那行,我自己来吧。” 贺南楼把他的手握住,替他把手给擦干。 张倩柔看在眼里,眉心微蹙。 年年会不会过分使唤小楼了一些? 当着张倩柔的面,乔安年一点也没有跟小孩儿保持距离的意思。 小孩儿给他擦完手之后,他给扔了纸巾,顺势握住小孩儿的手,“晚上我得留下来照顾我妈,晚上你先一个人开车回去?” 贺南楼:“我也留下,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 乔安年惊讶地道:“不行,睡不开。再说了,你明天上班怎么办?何况,也用不着你守下半夜,我妈夜里肯定也睡觉,不用两个人照顾。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就可以了。” 张倩柔把两个孩子的互动给看在眼里,从方才起就忍住没有出声的她,这会儿忍不住插了一句,“医院有护工,妈托同事给找个可靠的护工就可以了。你跟小楼……你跟小楼两个人,晚上都回去,不用留在医院。” 张倩柔自己就是当护士的,她比谁都明白陪床的辛苦。 陪护的行军床小不说,走廊上有人咳个嗽,手机铃声响起,全部都听得一清二楚,根本没有办法好好休息。 乔安年没同意:“护工比您儿子还可靠?” 张倩柔客观地道:“护工比你专业。” 乔安年:“护工再专业,也没办法陪您解闷聊天啊。人在住院的时候,除了身体难受,心里上的健康也很重要。总之,晚上我留下来照顾您。” “你留下来,小楼也不肯回去,你让小楼晚上陪着你在这里挨一晚上?” 贺南楼适时地出声:“我没关系。” … 乔安年还是希望贺南楼能回去好好休息。 如同张倩柔没能说服他一样,他也没能说服小孩儿,两人一起去了楼下,去买洗漱用品上来。 医院规定的熄灯时间快要到的时候,郭远新才抽了个空,行色匆匆地赶来。 郭远新先是去的原先的病房,从护士口中得知,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给张倩柔换了病房,有些过意不去,也有点发窘。 郭远新在床头坐下,“抱歉,倩柔,当时住院安排的急,病房紧缺,就给临时安排了三人间的病房……” 张倩柔怎么可能不理解? 一晚上两万,他们院长夫人前段时间住院,都没舍得住,何况是他们这种工薪阶层。 “不瞒你说,我是麻醉还没醒时,这两个孩子给安排住的这间病房,如果我事先知道,我也不会同意。“ 郭远新听了张倩柔的话,这才没那么发窘。 他真的不是舍不得出这两万块钱,是他的收入水平,压根没去想到过VIP病房。 郭远新晚上还要值班,在病房里待了不到十分钟,就被一个紧急电话给叫走了。 乔安年送他到病房门口,郭远新一个劲地跟他说抱歉,说是今天不凑巧,赶上他的手术,否则应该他来照顾张倩柔。 末了,郭远新犹豫了片刻,道:“你跟小楼的事……你不要太着急。她住院这几天,多顺着她的意。等出院以后,我一定替你好好劝劝她。我有朋友也是……他们两个人现在养了一只狗,两只猫,过得挺好的。” 乔安年挺意外,没想到郭远新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他笑了笑:“好,那就先谢过郭叔了。” … 医院有陪护的行军床,VIP病房里有一张沙发。 乔安年把行军床让给了小孩儿,自己睡沙发。 贺南楼从来没睡过行军床,全新的被褥多多少少有一股气味。 “怎么了?是不是睡不习惯?” 乔安年快睡着了,瞧见贺南楼手机屏幕的灯,幽蓝的灯光,模糊地勾勒着行军床上躺着的人的轮廓。 小楼很少会在关灯后刷手机,因此他才会出声问道。 贺南楼:“嗯。” 乔安年转过脸,看着小孩儿的方向,“后悔了吧?让你先回去,不听。” 乔安年看见,小孩儿从行军床上坐起身,朝他走了过来。 小孩儿钻进了他的被窝。 沙发就这么点大,两个大男人肯定躺不下,乔安年是坐起身,身上的被子才勉强把他们两个人都给包裹住。 小孩儿把脑袋靠他身上,头发掠过他的脖颈,有些痒,乔安年低笑出声,“撒娇也不管用。沙发太小了,睡不了两个人。” 小孩儿没吭声。 乔安年:“那要不你靠我怀里睡一会儿?等你睡着以后,我抱你回行军床上?” “你过来跟我一起躺。” “那也很挤啊,宝贝儿。” 小孩儿又不出声了。 乔安年在心底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小楼这听见不喜欢的话就默不作声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他亲了亲他的鼻尖,“那我陪你去躺一会儿。你睡着后,我再回沙发上?” “嗯。” 乔安年于是牵了小孩儿的手,就着走廊上照进来的灯光,陪着小孩儿躺行军床上。 … 行军床小,不过比沙发总归是宽敞一点。 两个人身体挨着身体,平躺着。 小手的手指被碰了一下。 乔安年唇角勾着笑,用他的小指勾住,两人十指交握,“睡吧,明天还得上班。“ “晚安。” 嘴唇上传来一片温热。 乔安年吻了吻小孩儿的额头,“晚安。” 身边的人呼吸渐渐地均匀,乔安年猜想应该是睡着了,他小心翼翼地拿开小孩儿横在他腰间的手—— “小楼睡了吗?” 乔安年吓了一跳,差点没把小孩儿的手给甩床上。 他才拿开一点的手又圈了上来,乔安年只好暂时躺床上,他低声地问道:“妈?您没睡着啊?” 麻醉药效过去,张倩柔手术的部位开始隐隐作疼,不太能够睡得着。 张倩柔:“嗯。” 乔安年当即关心地问道:“您是不是想上洗手间?我扶您过去?” “不是,妈就是,想问问你……” 张倩柔迟疑了片刻,问道:“妈想问你,初三那天,你在高速休息区,我问你是不是恋爱了,你说是。当时,你的恋爱对象指的就是小楼么?” 乔安年笑了,“是小楼。我没喜欢过别人,就只喜欢过他一个。” 张倩柔心疼了疼。 为儿子的这句没喜欢过别人,也为儿子这句只喜欢过小楼一个。 以前年年还在上学那会儿,张倩柔经常听同事提起,头疼他们孩子早恋的事。半大不小的孩子,强行干涉吧,怕孩子会叛逆,听之任之吧,又担心孩子的成绩会被影响。 因此,不少同事都羡慕她,羡慕她年年懂事,早恋问题上从来没让她操心过。 很长一段时间,张倩柔也是那么想的。 哪怕是年年大学毕业,也没找女朋友,她也没催过,总觉得孩子还小。 现在再回过头去想,哪家小子青春期躁动时,没有对一个两个姑娘动过心?又有哪家姑娘,在十六、七,十八九岁的年纪,暗恋过班上打篮球或者是书念得好的男孩子? 可是,年年跟小楼两个人,从来没有过。 除了乐乐那帮朋友,他们谈得最多的始终只有彼此。 倩柔压着眼尾的绯红,低声道:“妈一直以为,你拿小楼当弟弟来疼。” 乔安年承认道:“前几年我是一直拿他当小孩子。” 张倩柔声音沙哑,“你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对小楼起了不一样的心思的?” “去年。” 张倩柔想起,初三的时候,自己问年年怎么没说谈恋爱的事,年年的确提过在一起没多久。 “你怎么跟小楼提的?你一提,小楼就答应了?你确定,他是喜欢的你?会不会只是依赖而已?还有你对小楼,真的是喜欢,不是习惯吗? 年年,小楼还小,很多事情,他可能就凭一时的兴趣跟冲动。可你不一样,你是个大人。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应该为他着想。况且,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两个人现在是相互喜欢,那要是哪天,你不喜欢了,或者是小楼有了别的喜欢的人了,你们两个人的关系,还能像现在这样好吗? 因为做不成爱侣,而成为怨侣的例子太多了。这些,你都想过吗?” 乔安年平躺在床上,他笑着道:“妈,你看啊,每个人从懂事记事的时候,就都知道大家早晚有一天会死。可是你看,这个世界上大多熟的人,不都在积极地过好每一天吗?您要是说谈个恋爱,就奔着天长地久去……不能说不切实际,只是在我看来,这不是恋爱,更像是做任务。 谈恋爱就要结婚,不然只任务就失败。我觉得不是这样的。我觉得恋爱是,我对这个人动了心,那个人刚好也喜欢我。我们决定在一起,我们一起度过很美好的一段时光。至于能走多久,这个时间自然会给出答案。就好像我们每个人都知道早晚会死,也没见谁天天去想着,什么时候会死。 还有,妈,您觉得,小楼是一个性格冲动的人吗?” 张倩柔一噎。 小楼那孩子跟“冲动”两个字完全不沾边,那孩子,太稳了。 乔安年:“退一万步,小楼要是真对我就是一时的冲动,我觉得也挺好的。真的,至少在他十九岁的年纪,陪他一起冲动的那个人是我。我不会伤害他。” 张倩柔脱口而出道:“那你自己呢?” 张倩柔不赞成这段感情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两个孩子都太年轻。 走到最后的概率太低。 她既担心两个人最后会变成怨偶,也担心他们两人当中的其中一个会受伤害,或者是两个人都因为彼此受伤害。 手心手背都是肉。 当母亲的,不可能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无论他们两个人谁受伤,她都一样难受。 乔安年笑了,“在爱里受伤,在爱里成长,这些都是爱情的一分部分。如果因为害怕受伤,就瞻前顾后,裹足不前,您未免也太小看了我。我也不配被小楼喜欢。” 张倩柔没再出声。 许久,乔安年听见他妈在夜色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 张倩柔在医院一共住了九天。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白天得上班,就请了护工照顾张倩柔。 两人晚上下了班,就一起赶去医院。 周末也是一块过来。 张倩柔心里清楚,她也很明白,小楼这孩子天天跟上班打卡似的跟着一块来医院照顾她,全是因为年年的缘故。 张倩柔对两个孩子在一起这件事还是觉得别扭,有些难以接受。 只是会慢慢地,像以前那样,主动找小孩儿说话,只是话题从来不会谈到乔安年。 出院这天,郭远新特意跟同事调了班,一起接张倩柔出院。 郭远新熟悉医院的流程,因此由他陪着乔安年一起去办理出院手续,贺南楼则在病房陪着张倩柔。 乔安年那边办理完住院手续,打电话给贺南楼。 贺南楼推坐在轮椅上的张倩柔去跟在楼下的乔安年还有郭远新两人和会。 这两天外面风大,贺南楼根据乔安年在电话里的叮嘱,从行李包里拿了顶渔夫帽,给张倩柔戴上。 张倩柔:“小楼,谢谢你。” 贺南楼推着张倩柔往病房外走去,“不客气。” 张倩柔的手覆在贺南楼握着轮椅把手的手背上,“我的意思是,谢谢你,这段时间陪年年一起照顾我。” 贺南楼推开病房的手一顿,垂眸看着轮椅上的人。 对上小孩儿黝黑黑的眸子,张倩柔脸上有些烧,她却还是坚持地说出心里的想法:“你跟年年两个人的事……我认为没有反对的立场。你们相互间陪伴的时间,远胜于我陪他的时间。也希望你能够体谅,身为一个母亲,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走太辛苦的那条路。只是,如同我没有办法左右你们要走的路一样,哪怕我再为此担心,我也不认为我有干涉的权力。” 张倩柔没有说同意或者赞成,不干涉,是她做到的最大的极限。 贺南楼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谢谢。” 张倩柔:“对了,年年要是做得太过,你别凡事都听他的。我以前觉得年年稳重,做什么都知道分寸……哪知道这孩子……” 说罢,饱含怜爱地看了贺南楼一眼。 贺南楼:“……” … “医院是有专属的医护人员照顾喻小姐没错,但是病人还是需要家属的陪……喂,喂,喻先生?喻先生……” “她是您的女儿,怎么就是死是活跟您没关系呢?喂,喻太太,喻太太。” 听见“喻”这个字,贺南楼停了下脚步,转头往走廊上看了一眼。 走廊上,有一名护士在背对着他的方向,打电话。 张倩柔遇见医院的同事,在跟同事聊天,贺南楼跟张倩柔说了一声,往护士所在的方向走去。 喻美心躺在病床上,她听着病房外护士跟家里人打电话,眼底一片冷漠。 这条命,她早就不想要了。 她唯一遗憾的就是,竟然没有让那两个小王八蛋付出任何的代价! 喻美心至今没有想通,那个小王八蛋到底为什么会知道那天她去找乔安年,又为什么知道她身上带了刀具? 腹部又痉挛地疼了起来,喻美心咬着唇,眼底全是恨意。 这样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喔,对了,那两个小王八蛋还没有死。 她活着,就是要那两个小王八蛋付出代价! “转,转到普通病房吗?” 病床上,疼痛欲死的喻美心,忽然听见护士的这一句话,无动于衷的表情终于出现了狰狞的裂痕。 是谁?! 是谁计划将她转到普通病房? 是贺惟深吗? 贺惟深已经是她的前夫,他凭什么替她做主?! 她不同意! 她是喻家大小姐!她是名模!她怎么可以住普通病房!! … “您,您确定吗?” 护士小声地跟眼前的青年做确认。 青年刚才走过来时,她就觉得很眼熟,认出对方就是全网最同情的贺家小少爷,身为喻美心直属亲戚的贺南楼,听见对方要求将喻美心从VIP病房转为普通病房,护士还是愣了愣。 贺南楼眼神冰冷:“喻家股票大跌,银行收紧对喻家的贷款,供货商向喻家追债,喻家的资金链出现全面崩盘。你认为,在这种亲口下,喻家还能支付得起每天两万的住院费吗?” 护士眼露慌张。 喻家,喻家的情况竟然已经这么糟糕了吗? 她在网上刷到过,受喻美心丑闻的影响,喻家股票大跌,市值蒸发得厉害。 事实上,医院领导就是因为收到风声,才会下令让她最近积极给喻先生或者是喻太太打电话,催他们把欠医院之前的清单给一并缴清。 但是听这位贺家小少爷的语气,该不会……该不会之前的住院费喻家都不管了吧?! “我会让喻家把之前的住院费用以及治疗费用缴清。至于接下来……” 一听贺南楼会催喻家那边缴清费用,不等贺南楼说完,护士便机敏地道:“缴清VIP病房的住院费以及这段时间的治疗费用后,我们会将喻女士转到普通病房。” “我不要住普通病房!贺……” 喻美心忍着疼痛,从床上爬下来,因为太疼,她狠狠地摔在来的地上。 病房的房门被打开,喻美心愤怒地抬起头:“贺惟——” 一张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痛恨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的瞳孔倏地一缩,“是你!” 贺南楼把病房房门给锁上。 “是我,不是贺惟深。其实你应该庆幸,不是贺惟深。那样,至少在他的记忆里,你始终是年轻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 “你闭嘴,闭嘴!当年,我怎么就没有用开水把你给烫死呢!不对,在你还是一个胚胎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给流了!你连贺惟深都留不住,你这个没有用的东西!你这个没有用的东西!我为什么要把你给生下来!我为什么要把你给生下来!你是个恶魔!恶魔!” 喻美心试图从地上站起来,但是她的身体早就被毒瘾跟疾病掏空了,她试着站了几次,几次都没有成功,只能跌在地上,对着贺南楼叫骂。 门外,医护人员在敲门。 贺南楼拿后背抵着门,他垂眸,看着地上的喻美心:“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会知道会客室的那个人是你吗?” 喻美心瞪着他,贺南楼嘲讽地道:“因为前一天晚上,贺惟深找过我。他告诉我,你得了癌症,希望我去看你。其实,你想要见的人是他,不过拿我当幌子罢了。所以,那天你踏入MT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在我的监视范围之内。” 喻美心睚眦欲裂。 竟然……竟然问题出在贺惟深的身上! 贺南楼压低音量,“喻美心,你太自以为是了。贺惟深没爱过你,所以你千方百计,想要留住他。可是,你看,他的心底,由始至终都没有你。你想要通过伤害乔安年以达到报复我的目的——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贺南楼往后退了一步,他一只手握在门把上,冷漠地瞥了眼倒在地上的喻美心,“祝你长命百岁,喻女士。” 好好享受,癌症的每一天吧。 贺南楼推门出去。 门外的医护人员看了他一眼,赶紧跑进病房。 病房里,喻美心痛苦地捂着腹部,倏地,她的喉间涌上一阵腥甜。 地上,溅了一滩的血…… “病人吐血了!快,快把病人抬到病床上……” “去喊主治医生过来!” “快!” … 贺南楼走病房走出。 他听见急促的脚步声。 贺南楼抬起头。 长廊上,有穿着病服走来走去的病人,有在家属的搀扶下他缓缓行走的病人,有不知道发生了设么事,向着他这个方向张望的医护人员,贺南楼的眼里,只有那个径自奔向自己的身影。 乔安年在楼下,迟迟没有等到小楼推着他妈下来。 刚想打电话,结果就接到了他妈的电话,说是小楼在医院碰见了喻美心,后者还骂了小楼,让他赶紧上来。 乔安年疾步跑到小孩儿面前,他按住小孩儿的后脑勺,与之额头抵着额头,“宝,还好吗?” 第156章 帮我脱(大结局上) 喻美心吐血后,失去意识,病危,需要再次做手术。 医护人员联系不上喻家的人,只得找贺南楼这个法律上的儿子。 术前,手术医生按照惯例需要向病人家属介绍病情跟手术的凶险情况,贺南楼冷静地等医生说完,在手术知情同意书上签了字。 张倩柔被同事率先推着下楼,去跟在楼下的郭远新会合。 乔安年全程陪着贺南楼。 医生拿着手术知情同意书疾步走了,乔安年一只手搭在小孩儿肩上,轻轻在他的肩上捏了下。 太讽刺了。 喻美心从来没有尽过当母亲的义务,到最后,她性命垂危时,签字权反而落在小楼的手里。 救还是不救,全在小楼的一念之间。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天理昭彰、因果循环。 贺南楼握住乔安年的手,站起身。 医护人员推着陷入昏迷的喻美心,从两人身旁经过。 贺南楼连余光也没有看一眼,那个躺在移动病床上,生命注定进入倒数计时的衰败躯体。 喻美心命大,再一次被抢救了回来。 只是这一次,出了重症室,不再有宽敞的VIP病房以及特级护工在等着她。 贺南楼在住院卡上存了一笔钱。 每个月,他会收到来自医院的扣款消息。 只要收到来自医院的消息,他就知道喻美心还活着。 好好地、残喘地、苟活着。 半年后的一天,贺南楼接到来自医院的电话。 喻美心,这个在得了癌症以后仍然强悍地撑过当初医生给出的一个月期限的女人,在三人间的病房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痛苦的、崩溃的日日夜夜,终于油尽灯枯。 接到医院电话,贺南楼没有出现在医院。 喻家的人还没有死绝,喻美心的尸体用不着他去认领。 喻美心的尸体入殓、火化、送葬……上了热搜,贺南楼由始至终,没有露过面。 喻美心的尸体火化了,这具曾经孕育了他的生命,终于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间。 他们之间的纽带也就彻底断了。 … 又是一年年底。 距离MT正式对外宣布进入AI医疗领域已经整整过去两年的时间。 这期间,除了当初对外宣布正式进军AI医疗领域,MT始终没有什么大动作。 聚辉新产品问世,市场反响热烈,MT没有动作,聚辉新产品升级换代,用户反映升级后聚辉品控下降,MT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跟聚辉合作的工厂疑似向聚辉讨薪,聚辉深陷账务危机,有媒体记者采访布莱恩,怎么看待聚辉的债务危机。布莱恩幽默回复,这个问题应该问聚辉的CEO或者是COO跟CFO,而不是来问他这个MT的CEO。 现场爆笑。 关于媒体问聚辉的债务危机问题,就这么被布莱恩机智地化解了。 十二月,MT忽然在没有任何宣传的情况下,官方微博发布了一条消息,表示他们会在这个月五号,发出MT的新产品AI医疗陪伴机器人“Me”全球概念宣传片。在宣传概念片当中,机器人Me第一次跟全世界的AI迷们见面。 Me拥有圆滚滚、胖嘟嘟的小身子,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它行动的灵活性。它的身高可以根据用户的需求自动调解,同时,它还是一个合格的家庭小医生。它可以做日常的最基础的医疗诊断。如果监测到用户生命体征不平稳,Me会自动向最近的医院拨打急救电话,提供实时定位。与此同时,Me还拥有最新进的语音对话功能以及其他最基础的娱乐、陪伴功能,兼顾用户的日常需求。 “Iamyours.”是Me主打的宣传语。 每一个用户,都可以自行为自己的机器人命名,从此以后,Me就成为家庭成员之一。 在概念片正式问世的第一时间,所有参与Me的研究与开发的研发部成员,全部都守在公司的多媒体会议室。 包括布莱恩跟贺南楼以及负责这次宣传片的策划的顾堇在内,跟全球的MT用户迷们一起,见证了这第一支概念片的正式面世。 这一次,MT的概念片宣传采纳顾堇以及整个宣传团队的意见,用的是3D全息影像技术。 顾堇还没正式毕业,但是每年寒暑假,都会来MT上班。在能够兼顾选学业的情况下,会尽可能地兼顾工作。 这次的概念宣传片,大部分创意就是来自顾堇。 对于理财跟营销上,顾堇有着天生的敏锐。 在场的人当中,除了布莱恩、贺南楼以及顾堇,包括乔安年在内,都是第一次看见由他们负责编程或者是建模的机器人Me,以完整的机器人的形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一共三分钟不到的宣传片,大家看得目不转睛。 大家看着宣传片里的Me做着自我介绍,就像是在看自己一手孕育出来的孩子。 宣传片播放结束。 会议室里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 大家既是在为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辛苦所鼓掌,也是在为他们共同完成的作品而鼓掌。 “Leo,我有预感,全世界都会为Me倾倒的。” 布莱恩望着Me的3D全息影像,转过头,微笑着对着贺南楼道。 乔安年一瞬不瞬地盯着开始自动循环播放的宣传片,在心底附和了一句。 是的,Me一定会令全世界都为止倾倒。 … 宣传片播放结束,大家兴奋地交谈着,陆陆续续地走出会议室。 乔安年怔怔地来到投影屏幕前。 “Joe,对于下个月的产品发布会,你……” 贺南楼一只手搭在布莱恩肩上。 布莱恩秒懂,十分识趣地出去了。 出去时,还极其贴心地替两人关上会议室的门,并且,没有忘记把企图留下来看热闹的顾堇给一并带走。 对于会议室里发生的小小插曲,乔安年一无所知。 他站在投影屏幕前,看得太过专注,也太过忘我。 乔安年的指尖,轻触着屏幕上Me的机械手指。 3D成像是不会有实质性的感触的,可是乔安年却仿佛触碰到了Me的金属手指,产生一种冰凉的错觉。 乔安年缓缓地展开掌心,跟Me的掌心相贴。 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当然不是3D成像忽然有了温度传感—— 乔安年眼神温柔地注视着站在他面前,几乎跟Me的3D影像重叠在贺南楼。 … Me宣导片的释出,直接引爆了热搜。 自从MT宣布进军AI医疗行业以来,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媒体跟大众从一开始的期待到质疑,质疑MT转型失败。擅长AI生活领域的MT,在AI医疗领域触礁,产品并没能如同预期地那般研发顺利。 甚至有营销号绘声绘色地描述MT出现了致命性地战略性失误,撰文称,MT根本不应该冒然进军AI医疗领域,冷嘲热讽MT根本不懂AI医疗,是一个财大气粗的大冤种。 然而,MT的这一宣传片的解出,无疑狠狠地打了一记外界那些不看好MT的媒体的耳光。 这个宣传片真的太酷炫了!!! 3D成像是如此地逼真,Me的功能是如此地齐全,语音对话又是这样地丰富,它甚至还有低幼版,专门为小朋友所研发。它颠覆了大众对于机器人笨拙、机械、冰冷的印象,使得人们对AI医疗有了全新的认知。 大家不在质疑MT在AI领域的能力,转而质疑这样的一款AI医疗陪伴型机器人,真的存在吗? 货不对板,是所有科技迷们最担心的事。 概念宣传片做得牛逼轰轰,产品最后落地令人大失所望。 MT的AI机器人ME,会不会成品会不会也跟宣传片相差个十万八千里? 也并非所有媒体都这么不友好,一些经常关注科技领域的媒体对MT有着非常深度地了解,在那些质疑的声音出现以后,表示像是概念片不符合预期这种事,在MT的历代产品问世以后,市场用户调查数仅为百分之七。 换言之,百分之九十三的用户,在看过概念片以后,最终对MT历代产品很是满意。 过往数据当然并不能为MT这一次的新产品做背书,尤其是这一次是MT首次进军AI医疗领域。但是过往用户满意度的调查足以MT本身的强劲实力。 它绝不是靠一些夸大其词的宣传片来吸引用户。 无论外界关于MT新产品Me有着什么样的争议,并不妨碍MT收到来自全世界源源不断地订单需求。 MT的官博是顾堇的团队在运营。 两年的时间,他已经从当初的财务总监小助理跳到了市场运营部门,当起了市场运营经理。 面对外界的质疑,顾堇也不澄清,而是直接截图了部分国家的订单,把那些人的脸打得是啪啪地想。 宣传片上就有Me正式面试的时间,顾堇也正式发了条官宣微博。 正式发布的时间,就定在新年的一月一号,也就是元旦当天。 很长时间都没有更新过微博动态的乔安年,转发了MT的官博,“Iamyours,新年伊始,期待与大家的见面。” 附图是Me的宣传片截图,他们团队在不同阶段的工作进度。 乔安年很少会在微博上分享自己的生活。 他原先最多的是分享他的摄影作品,或者是如果有怀才不遇的摄影师,但是作品又实在拍得很好,私信问他,能不能帮忙转发一下或者宣传一下,他会帮忙转发。 但是只从进MT上班以后,乔安年能够用来摄影的时间越来越少,他更新微博的频率也就慢慢地低了下来。好多最新关注他的粉丝都以为他退出摄影圈了。 也因此,当他在网上发布他的工作照,哪怕往往只是一个背影或者是侧脸出镜,因为带着MT最新产品ME的相关话题,评论区一下就爆了—— “啊啊啊!老天,我知道安年简介上写着程序员跟摄影师,但是我一直以为是什么梗来着!!!安年竟然真的会是程序员,还是在MT工作!妈呀,我究竟粉了一个什么了不得的博主?” “哈哈哈!楼上的是新粉吗?老粉都知道摄影是安年的爱好,但是编程是他的梦想。以前有摄影爱好粉留言问过他的,问他为什么摄影技术这么好,完全能够自己单干或者是开一个摄影工作室结果跑去写程序。 他有专门发一条微博解释了,说能够参与研发一款AI产品是他的梦想。好的摄影作品能够治愈人心,或者是启发被摄影作品触动的人,但是一款优秀的AI产品却可以惠及大家的生活。所以如果你翻看他的微博,就会发现,大学毕业以后安年的摄影作品就少了。他是真的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的一个人。” “是的!!!姐妹简直说出了我的心声!安年真的是一个特别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一个人!当年他出圈的摄影作品不是没有过,可是人家毕业以后,就是转头就扎进程序跟编程里了,一点也没有带犹豫的。” “呜呜呜!你们知道什么是双厨狂喜吗?我他妈是MT粉跟安年的摄影粉啊啊啊啊!鬼知道那一支不到三分钟的宣传片我看了几遍!MT的研发团队太牛逼了,更牛逼的是,我他妈关注了十年的博主就是ME的程序员之一,他妈竟然还是主创团队!这种狂喜谁懂!!!” “我懂!!!这种看着自己关注的博主一步步走向自己梦想的感觉真的太燃了!老天,我也好想哭噢。” … 一个月后,按照计划,MT在元旦这天,于江城总部举办了Me的全球新品发布会。 Me第一次在公众面前亮相。 现场除了有产品介绍环节,还随机邀请了五位观众跟Me进行互动。 五位观众的年龄跨度很大,最小的才五岁,年纪最大的是已过花甲之年的孟海生,工作人员还请了情况特殊的孕妇。 是的Me的新品发布会,乔安年将孟海生以及岳启明两位老人请了来。 对于一款AI医疗产品而言,能不能听得懂不善于发出有效指令的小朋友,随时都可能会有情况发生的孕妇,以及老人的需求才是最为关键的。 Me通过了考验。 它不仅能够根据实时收到的面部表情,声音以及体表温度等进行数据上的分析,分辨小朋友的生理跟精神状况,在小朋友生气时,会播放音乐或者动画片安抚小朋友,要是小朋友说自己牙疼时,它会非常耐心地询问,并且将数据适时地发送到监护人的手机里。 会轻轻地触摸孕妇妈妈的孕肚,按照孕妇妈妈的指令,给孕妇妈妈听宝宝的心跳声,放胎教音乐。 在孟海生故意摔倒时,非常及时地搀扶住了他,并且将身体的部分变成了一张椅子,供老人休息。 现场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 除却观众的互动以外,现场还进行了最为专业的测评。 Me跟MT请的医生,分别对病人进行最基础的身体检查,Me通过身体传感等技术,一下就对病人的身体状况进行了最基础的判断,并且给与最专业的医疗建议。 当然,MT的工作人员也十分严肃地解释了,Me只是一款陪伴型医疗AI机器人,它不是专业的医疗机器人,如果生病,还是需要去医院,去看医生。 “哈哈哈!笑死,别的AI新片发布会是,我家机器人会量体温、脉搏,还会测用户酒精浓度,给客户泡醒酒茶,能监测客户的心脏、脉搏数据。然后广告宣传就是往全能医疗管家的方面去靠,好像大家日常里只要有一款机器人就可以不用去医院看病一样。 到了MT这里,虽然我们家Me功能强大,但是它还是只是一个AI医疗陪伴型机器人。生怕大家真的会把Me当成医生一样,哈哈哈。” “聚辉,表示有被冒犯到。” “有一说一,虽然我也是聚辉的老粉,但是聚辉在广告宣传上,确实每次都有夸大其词的毛病。MT是对的,人命关天。万一真的用户生病依赖小Me,出现什么严重后果,那就麻烦了。MT在这方面能够做到这么严谨,真的很很拉好感。” “对,MT真的就是,这么多年来,宣传里从来没整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排!!!要不是这款机器人太贵,我也想给我爷爷、奶奶入一个。这种医疗陪伴型机器人对于老人来说真的太需要了。” “对独居的打工人也很重要。我哥哥去年就是因为一个人打完篮球,回去洗澡……身体出现不舒服,第二天,他的公司领导发现他没来上班,打他手机又没有人接,最后周折地联系上房东,才发现我哥哥……所以宣传片一出来的时候,我就给我自己买了一个。 不为别的,我爸妈已经失去我哥了,他们不能再失去我了。我会自己适用摸索一段时间,如果好用,我会再给我爸妈也买一个。” “我凑!姐妹,看哭我了!” “你这么一说……我就忽然觉得,我是不是也得入手一个啊?毕竟,我家傻狗是我躺那儿装死,它都还能上来踩一脚的大傻子。” 原本主要是面向老人跟特殊群体的Me,出乎意料,一线大城市高薪阶层竟然也成了购买主力群体之一。 Me的新品发布会大获成功,订单量激增。 公司年会,MT专门为全体成员包下了这个五星级酒店,举办了一个盛大的庆功宴。 所有的合作厂商、客户以及一些高级VIP用户跟合作商也在受邀之类。 … “干杯!!!” “干杯!!!” 庆功宴上,大家高兴地碰杯。 乔安年酒量不怎么行,在跟组员以及部门同事碰过杯之后,乔安年就趁着大家不注意,去了林乐乐、骆杰他们那一桌。 林乐乐、骆杰、钱飞他们三个人是最早订购Me的用户。 一开始,两人购买Me纯纯就是用来做视频测评的,结果借着Me的热度,那一期测评直接就上了热搜,火出了圈。 顾堇在热搜上刷到他们的视频,运营雷达一下就响了。 他知道乔安年跟林乐乐他们几个关系好,就跟乔安年要了林乐乐他们几个的联系方式,双方一拍即合,合作做了一个视频推广。 林乐乐他们几个也就成为了MT的合作方。 不仅林乐乐、骆杰跟钱飞他们三个人来了,郁子航、蒋若依、程云溪也都来凑个热闹,自从毕业之后就帮着哥哥一起创业,改善了家里条件之后,又跑回学校读硕的许明朗,也在来了。 钱飞跟陈果结婚了,这次陈果也跟着一起过来。 平时大家工作也都比较忙,大家借着这次MT的年会,终于有机会聚到了一起。 “大乔,恭喜你!!!” “大乔,恭喜!” “大乔,你跟小楼两个人太牛逼了!” 乔安年一到林乐乐这一桌坐下,大家就纷纷举杯跟他替他庆祝。 乔安年在之前的那一桌喝了不少的酒,这会儿酒意有点上头,不过意识还是清醒的。 他酡红着脸颊,笑着道:“不仅仅是我跟小楼两个人的功劳,在Me的设计跟研发上,整个研发团队都功不可没。” 蒋若依:“那也很厉害啊!你们一个是这次项目的总负责人跟设计人,一个是总技术负责人,这还不够厉害的啊?我爸妈,从来不关注任何新科技产品的问世的人,我给他们看了Me的宣传片以后,就天天问我Me什么时候能面世!所以Me一出来,我就给他们订了一台。我跟你说,他们现在没事就爱跟我们家小花聊天。是的,他们两个人给机器人取了个名字,叫小花。 总之,两个人吵架了,还会问小花认为错的是谁。笑死。” 骆杰八卦地问道:“那Me是怎么回答的?” 蒋若依:“然后小花就软软地说,吵架不好的,要不,我给你们唱首歌吧。我爸妈跟我有时候都怀疑它是成精了。” “哈哈哈哈。” 众人笑惨了。 程云溪好奇地道:“MT这次算借由Me完美地打入了AI的医疗领域。我听说,MT往后会加大在AI医疗领域上的投入,是不是?” 乔安年点头:“目前公司是有这方面的打算。而且,我私心也希望MT能够在医疗领域做起来,这样在Me更多地批量生产以后,能够减少造价成本。到时候生产一个低配或者是功能少一点的版本,价格再低上一点,让普通人家也能够买得起。小楼也赞同我的这个想法,未来我跟小楼会朝这个方向去努力。” “那样的话就太好了。”许明朗开心地道。 “说起小楼,小楼今天怎么没跟你在一起。”蒋若依脑袋四处看了看,都没看见贺南楼。 乔安年解释道:“在另一个包厅,跟布莱恩还有顾堇他们几个在一起。” 钱飞感叹道:“小楼那孩子,从小优秀到大啊!” 骆杰吐槽他,“还孩子呢,人家站起来块头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高了好吧。” 林乐乐:“可不是,想当初……那么小的一个小不点。才到我下巴呢。一晃眼的功夫,都这么大了。” “你们几个人,怎么听着像是你们从小看着小楼长大一样。”陈果笑着道。 钱飞、骆杰跟林乐乐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道:“我们就是啊!” 郁子航:“这算不算,就是现在网上大家说的,养成系的快乐啊?” 蒋若依摸了摸下巴,暧昧地看向乔安年,“这个嘛,得问大乔了。” 乔安年跟小孩儿的关系,去年的时候就都被程云溪他们给知道了。 没有特意去说,但是聚餐时,程云溪一眼看出了两人的状态跟平时不太一样。 最迟钝的,要属钱飞跟许明朗。 两人是一直到很后面,才知道乔安年跟贺南楼的事。 大家都只是在起初的惊讶过后,就接受了他跟小楼关系上的变化。 … 乔安年笑了笑,“想知道养成是不是快了,你也去养成一个,不就知道了?” 郁子航立即紧张地看向蒋若依。 弄得大家又是哈哈大笑, 乔安年现在是名声在外,太多人找他敬酒,哪怕他坐到林乐乐这一桌,还是会有人了认出他,找过来,跟他敬酒。 乔安年有意拿了小号的杯子,意识倒是清醒,就是喝多了以后难免会想要去上洗手间。 他跟大家说了一声之后,起身去上洗手间。 出了大厅包间,乔安年刚好在走廊上,看见在跟布莱恩交谈的贺南楼,两个人似乎也是去上洗手间。 乔安年唇角勾着笑,他放慢脚步,走上前去。 “明年三月份,就要回M国了,到时候我肯定要卸任这边的CEO职位。到时候你要不要考虑自己担任CEO?这样就算你董事长的身份不公开,也不会有影——” 原本有些醉意的布莱恩,余光不经意间扫见对面走廊上的乔安年,一下收了声音。 贺南楼顺着布莱恩的视线,转过头,看见几步之外的乔安年。 … 酒精令大脑有些迟钝。 以至于乔安年等到小孩儿走到他面前,他才反应过来,刚刚听见了什么。 “我去上下洗手间。” 乔安年是真的尿急。 在小孩儿跟着一块进来时,乔安年也没分心。 走到盥洗台前,乔安年洗了手,往洗手间外走去。 手腕被握住,贺南楼:“去休息间,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此时,乔安年不知道小孩儿口中所谓的休息间,是一间总统套房。 等到他随着贺南楼一起用酒店的房卡上了电梯,一起进了房间门,才知道公司给小孩儿定了一间总统套房。 要是在听见布莱恩跟小孩儿的对话前,乔安年肯定以为这间总统套房是对已经从总技术顾问身为技术总监的小楼礼遇。 现在,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大煞笔。 MT,MT,可不就是摩天的缩写么。 是他太蠢了,看的时候,因为作者一直写的摩天,他就压根没有把有着跨国背景的MT跟摩天联系在一起。 他之前还一直为小楼没有按照既定的事业线走而感到担心。 贺南楼给乔安年拿了一瓶没开封过的矿泉水,把瓶盖打开了以后递给他。 乔安年做不出把人矿泉水瓶给打翻,或者是赌气故意不把矿泉水给接过去,这种故意让人难堪,伤人自尊心的事。 乔安年还是把水给接过去了,只是拿在手里,没喝,既没说谢谢,也没开口说话。 “我是MT的董事长。我在海外成立的MT,当时我还没有成年,对外事务只能由布莱恩负责出面。你还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我不会瞒你。” 坦白从宽,对于讲原则的人尤其适用。 果然,贺南楼主动解释以后,乔安年稍稍缓和了脸色。 乔安年看着小孩儿:“为什么你是MT董事长这件事,从来没跟我提过?” “起初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后面是不知道要怎么坦白,才不会让你生我的气。” 矿泉水瓶盖拿在手里,磨着掌心有点疼。 乔安年相信,小孩儿没骗他。 他明白,有些事想要说出口的确需要一个契机。 那个契机要是一直等不到,时间拖得越长,就会越难开口。 即使如此,心里还是,极其地不爽。 “不管怎么样,是我的错。对不起。” 乔安年微微一怔。 从小到大,小孩儿说“对不起”三个字的次数屈指可数。 乔安年捏着矿泉水瓶的指尖收拢,他喝了口水,没说话。 贺南楼正面圈住他的腰身,鼻尖轻蹭了蹭他的脸颊,“年年哥哥,我真的错了。” “少给我撒娇,我气还没消。你的道歉我收下了,但是我暂时还没有原谅你的打算。我先下去了,乐乐他们还在等着——” 乔安年一边说着,一边把矿泉水瓶给盖上,话还没说完,忽然被拦腰抱起。 矿泉水还没完全盖好,手中的水洒了出来,全泼在了贺南楼的白色衬衫。 大冬天的,哪怕房间里开着暖气,这么被泼一身水,也还是会冷。 乔安年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给吃了一惊,反应过来之后是又好气又好笑,“该。谁让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放我下来吧,你看你,衣服都湿了,赶紧把衣服脱了,我给你用电风吹吹一吹。” 贺南楼没有立即把乔安年给放下。 他一路将人从会客厅,抱到卧室。 贺南楼将乔安年放在床上,他也随之挨着坐下。 贺南楼握住乔安年的手,将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衬衫的衣领纽扣上,“帮我脱。” 白色的衬衫,被水给打湿,布料贴在了身上,勾勒出男性身体特有的硬朗线条,胸膛部分若隐若现。 乔安年明知道,小孩儿这会儿存了什么心思。 他还是狠不下心。 他的手,解开小孩儿衬衫衣领的第一颗纽扣。 他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小孩儿的喉结。 贺南楼的眸光陡然转深。 贺南楼自己动手去解开纽扣,被乔安年给拂开了手。 “不可以噢,不要忘了,你现在还在哄我消气。” 贺南楼:“……” 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终于,解开了全部的扣子。乔安年一把将湿衬衫从从小孩儿身上剥离,给扔在了一边的床上。 他把人给推倒在床上,双手没入贺南楼被他平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低头注视着着小孩儿:“宝贝儿,如果我说,让你让我一次,我才能原谅你呢?” 贺南楼没有任何犹豫,“好。” 乔安年亲了亲小孩儿的眼睛,“那你等会儿,别哭噢。” 第157章 浪漫(大结局下) 腰间的皮带被解开,乔安年动作娴熟地抽出,抛在了一边。 指尖解开小孩儿西裤的纽扣。 贺南楼身体微僵。 乔安年的唇瓣贴着他的耳朵,“紧张?” 轻吻小孩儿的耳朵,“别怕,我会轻一点的。” 这话过于熟悉。 贺南楼眸光幽深。 乔安年笑了笑,吻上小孩儿的唇,掌心遮住贺南楼黝黑的眼睛。 黑暗会把所有的安全感数以万计地扩大。 贺南楼僵直着身体,他听见裤子被扔在床上窸窸窣窣的声音。 覆在身上的重量移开,遮住眼睛那只手也拿开了。 贺南楼睁开眼,他花了几秒的时间适应眼前的光。 贺南楼垂眸,眼底染上几分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继续? 乔安年眨了眨眼,“不想动。” 他们的第一次,小楼其实花了很多时间,等他适应,也花了很多的耐心,去照顾他的感受。 事后也是,抱着他回床上,清理、擦洗,量体温…… 太麻烦了。 乔安年不是一个怕麻烦的人。 但是他好像今天才知道,他以前不怕麻烦,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给过自己其他的选项。 他已经习惯了绷着一根弦,他从来没有试着偷过懒。 过往的经历,养成了他照顾人的习惯,他从来没有试过,被谁照顾过。 事实上,被人事无巨细地照顾着,感觉还不错。 他很喜欢也很享受跟小楼在一起时所带来的的松弛感。 乔安年勾住贺南楼的脖颈,对小孩儿道:“你来。” 贺南楼眸色陡然转深,拿了床头的一个套子,撕开…… … 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太足。 两个人身上都有一层薄薄的汗。 乔安年的双手放在小孩儿肩上,指尖倏地用力。 为了方便写程序,乔安年的指甲只要稍微长一点就会剪掉,即便如此,贺南楼的肩上还是出现一道极深的指甲印痕。 被扔到一旁的裤子里的手机振着。 乔安年睁开湿润的眼睛,他的脸颊潮红一片。 贺南楼去拿手机。 乔安年以为小孩儿要把手机递给他,他把手伸过去,结果,小孩儿并没有把手机给他,而是直接按了接通。 林乐乐的大嗓音,透过听筒清晰地传出。 “大乔,你是掉厕所里了?要兄弟去拉你——” 贺南楼:“他跟我在一起。” 截然不同于乔安年的清冷嗓音抵达林乐乐的耳边。 林乐乐喝了酒,大脑有些迟钝,但是一点没妨碍他回话的速度,“喔,好的,打扰了。” 挂断电话之前,还能听见钱飞跟骆杰的声音,“大乔怎么说?他现在在哪儿呢?” “是不是真掉洗手间了?要去捞他么?” “小楼接的电话,说大乔跟他在一起。” 钱飞:“……” 骆杰:“……” 艹!… 乔安年把手机拿过去时,手机屏幕显示,通话已经结束。 乔安年有些头疼。 下次见到林乐乐他们,那帮人肯定会追问晚上他跟小楼干什么去了。 贺南楼把手机拿走,重新在床上躺下,手臂揽住乔安年的肩膀,拇指在他白皙的肌肤轻轻地摩挲着,“晚上就在这里睡?” 乔安年挺意外,身体累得不行的他,打了个呵欠,“你不是不喜欢住外面?” 小楼有洁癖,除非在外地别无选择,但凡在能选择的情况下,哪怕凌晨两三点,他也会宁可开车回家,睡在家里。 贺南楼轻咬乔安年的耳朵,声音低哑:“偶尔在外面试一试也不错。“ 乔安年不认为,小孩儿口中所谓的不错,是指床的舒适度不错。 当天晚上,两人又试了酒店的按摩浴缸…… … 贺南楼昨天晚上弄湿的衬衫,以及两人换下的衣服,都在昨夜被酒店送去干洗,第二天早上被熨烫得齐整,由客服送到房间。 客服送衣服进来时,乔安年还在睡。 贺南楼让客服把衣服放在沙发上,同时,让客服送一支温度计过来。 房门被轻声地关上,客服离开,床上的乔安年始终没有被吵醒。 听见“滴”地一声,电子温度计报数的声音,乔安年眼皮动了动,他撑开眼皮,看见了小孩儿手里握着的电子温度计。 乔安年手肘撑着床,坐起身,担心地问道:“宝,你发烧了?” 乔安年一开口,被自己的破棉絮般给塞住了似的嗓子吓一跳。 这也太哑了。 贺南楼放下手中的电子温度计,“不是我”。 他把枕头竖起,好方便乔安年靠着,低头注视着他:“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乔安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烧那个人是他。 他眼露无奈:“腰很酸,不过,应该不会引起发烧?” 腰酸的确不会,但是很有可能跟发烧一样,都是因为某件事所引起。 两人第一次时,乔安年都没有发烧,贺南楼不放心,“我给顾叔打个电话。” 乔安年按住了贺南楼拨打电话的那只手。 对上小孩儿看过来的眼神,乔安年浅叹了口气:“我就是发烧而已,吃点退烧药就好了。你要是不放心,那就再给我买点消炎药,可能是昨天次数太频繁,有部分没有及时清理干净。” 说到这里,乔安年耳朵难免有些发烫,昨天晚上,他跟小楼两个人确实是太过荒唐了。 贺南楼打电话给客服,让客服送发烧跟退烧药过来。 乔安年想去上洗手间。 腰很酸,不过还能走。 身体真的非常地奇妙。 第一次的时候,他疼得走路都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锯着他,现在是越来越适应了。 乔安年上完洗手间,走到盥洗台前,低头洗手。 把手给甩干的时候,起身时,睡袍松了一角,露出里面青青紫紫的痕迹。 乔安年把睡袍给稍微再拉开了一些,竟然找不到几块是好的。 难怪…… 他感觉自己的腰要断了。 乔安年心情复杂地,慢腾腾地从洗手间走出。 客服已经送来退烧跟消炎药,刚走。 乔安年回到床边坐下,酸疼的腰肢使得他坐下时,身体有些僵硬,贺南楼扶了他一下。 扶他坐下后,贺南楼倒了杯水,喂他把药吃下,“如果烧没有退,我就给顾叔打电话。” 乔安年同意了。 比起面子,那当然还是健康更重要。 为了让乔安年得到更好的休息,中午贺南楼没有退房,而是又续了一天的房费。 … “肚子饿不饿?” 乔安年昨天晚上尽跟不同的人敬酒了,根本没吃什么东西。 昨天晚上的运动量有点过度,体能过度消耗,这个时候早就饿坏了。 他点了点头,贺南楼点了午餐,让工作人员送到房间里来。 晚餐两个人也是在房间里吃的。 酒店里电视跟电脑都有,就连健身房都有,只是乔安年没去过,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贺南楼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陪着他,两个人一起看电影,累了就一起抱着睡觉。 可能是因为休息充足的缘故,乔安年吃了退烧药以后,下午就开始发汗,到了夜里温度多少有点降下来,不用让顾崇山来一趟,避免了社死一回。 只不过还是有点烧。 隔天就是除夕。 按照惯例,乔安年要带着小孩儿一块去张倩柔那里过年,于是贺南楼在中午前办理了退房手续。 张倩柔跟郭远新两人在去年就领了证,两个人低调地办了一场婚礼。 因为张倩柔的房子离医院近,方便上班,婚后,郭远新搬过去跟妻子一起住,他自己原先的那套房子则是出租出去,租金都由张倩柔拿着。 他知道妻子一直想要儿子乔安年买套房,郭远新完全没有要反对的意思。 对于国人来说,很多时候房子不仅仅是一个提供休息跟居住的地方,它很大程度上还代表了一种安全感。 两个孩子现在如胶似漆,谁也说不好以后会怎么样。 有套房子,也就有个退路。 … 哪怕在酒店已经洗过澡,出了酒店,乔安年跟跟贺南楼两人还是先回了一趟家,在家里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之后,拎着提前买好的年货,一起出发去张倩柔的住处。 张倩柔对于两个人的态度,从曾经的不大赞成,到现在的默许。 贺南楼按门铃,张倩柔刚好在客厅摆果盘,听见门铃声,她疾步走到门口,开了门,“你郭叔刚才还在问我呢,问你们怎么还没过来。快,进来坐。” 张倩柔给拿了拖鞋。 “妈。” “张姨。”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分别跟张倩柔打过招呼。 乔安年弯腰都费劲,贺南楼把手中的礼品给放在玄关边上,蹲身,替他把鞋脱了,换上手边的拖鞋。 张倩柔在一旁看得脸颊有些烧。 年年好歹也是奔三的人了,小楼还比年年小六岁呢,小楼会不会有点太“宠”着年年了? 没打扰两个孩子,张倩柔默默地转身进了客厅。 贺南楼一只手拎着礼品,一只手揽在乔安年的腰间,两个人一起进了客厅。 张倩柔年年让两个孩子只要人过来就好,不用特意再买东西,这两个孩子,一个也没有听她的。 贺南楼把礼品袋递过来,张倩柔只好接过去。 乔安年在沙发落座时,贺南楼扶了他一下,往他的腰间垫了一个软枕。 乔安年哭笑不得,这是生怕他妈看不出来呢? 果然,乔安年听见他妈问道:“年年你是……腰哪里不舒服么?” 乔安年总不能告诉他妈,他的腰是因为使用过度,只好随口编了一个,“我最近有点腰肌劳损,腰酸。” 张倩柔一听,立即担心地问道:“去看过医生了吗?” “看过了。医生说没事,平时注意休息,加强身体锻炼就好了。” “那就好。千万不要觉得自己现在还年轻,就忽略身体发出的一些信号。还有,身体哪里会出现问题,一定要及时就医,千万不能拖,知道吗?很多大病往往就是一开始没有被足够的重视,后面发现时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就这么给耽误了。” “小柔,八分钟的时间到了……怎么了?是年年跟小楼两个人谁生病了吗?” 郭远新身上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听见妻子的话,微微一愣,关心地看向沙发上的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 张倩柔回他:“没有。是年年最近可能工作上太累了,得了腰肌劳损,我在告诉他,平时要加强身体的锻炼呢。” 郭远新点头:“长时间久坐的人,基本上都有这个问题,几乎是职业病了,有没有试试按摩?按摩虽然不能治本,不过可以缓解下腰肌劳损带来的不适。” “我刚才也想到了,刚想跟年年说呢。对了,远新,你刚才让我做什么?” “噢,我之前不是在蒸鱼,让你帮我注意下时间吗?刚刚是想问下你,八分钟的时间到了没。” “呀,你看我,我刚才在摆水果的时候都还记着要给你看时间,年年跟小楼按门铃,我去开个门的功夫,转头又给忘了。我看看——超时了。都过了3分钟了。要紧吗?” 张倩柔说着,紧张地从沙发上坐起身。 “害,没事,没事。不耽误事,那先去把鱼盛出来。你先陪两个孩子聊着。” “哎,好。” 张倩柔复又坐下。 乔安年好奇地问道:“我郭叔还会下厨呢?” 往年,都是张倩柔张罗年夜饭,郭远新帮忙打个下手。 张倩柔把垂放在耳际的头发给撩到耳后,“跟他同事学的。他说平时都是我做饭,太辛苦了。每次只要放假,就会请他几个同事到家里来,一次学一个菜。” 乔安年惊叹道:“郭叔也太有心了。” 张倩柔弯了弯唇,笑容甜蜜,“对了,年年,你在沙发上趴着,妈给你揉揉,多少能缓解下。” 贺南楼:“怎么揉?” 张倩柔笑了:“小楼想学啊?” “嗯。” “那我教你。” 张倩柔坐到乔安年边上,“年年,趴好,” 乔安年:“……”乔安年慢腾腾地在沙发上趴下。 张倩柔伸手去掀乔安年的衣摆,乔安年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衣服。 对上他妈意外的眼神,乔安年解释道:“我怕冷……” “房间开着暖气呢。”张倩柔有心地道:“年年,你是不是身体有点虚啊?工作重要,身体也很重要,你平时还是要多注意休息跟锻炼身体。” 乔安年:“……” 他身体要是真虚,昨天晚上他就会昏过去了,哪里还会被折腾到天亮才睡着。 贺南楼适时地出声:“张姨,您把动作稍微示范一遍,我来给他按。” 张倩柔:“但是……如果只是简单地示范,不上手的话,我怕你力道上不好控制。” “没事,妈,小楼聪明着呢,他学东西很快的。” 贺南楼配合地“嗯”了一声。 张倩柔只好隔着衣物,给小孩儿示范了一遍:”差不多就是这样。力道不要太重,但是呢也不要太轻,太轻了没什么效果。你现在试试,我看看,你做得对不对。” 张倩柔说着,让出位置。 乔安年转过脸:“我怎么觉着我是一个试验品呢?” 张倩柔轻轻地在他腰间拍了下,“小楼为了你都特意学怎么按摩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乔安年:“……” 他妈要是知道他的腰是小楼给折腾的,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反应。 厨房里,传出郭远新的惊呼声,张倩柔有些无奈地道:“不知道你郭叔是又切到手,还是被油给烫伤了,妈过去看一下。” 乔安年点头:“嗯,您去吧。” 贺南楼接管了给乔安年按摩的工作。 他把乔安年的衣服掀开,从背到腰窝的地方,跟他胸前一样,全是青紫的暧昧痕迹。 乔安年刚才都想好了,要是他妈刚才还是把他衣服给掀起来,他就说前几天练拳击去了。 总之,不能被他妈知道是小楼干的。 到目前为止,在他妈的认知里,他才是属于进攻型的那一个。 贺南楼轻轻地把手放在乔安年的腰间,瞬间的酸疼,差点没让乔安年喊出声。 “我轻一点。” “嗯。” 说放轻一点,是真的放轻了很多。 不过,他妈刚才是不是说了,不能太轻,太轻了没效果? 放在腰间的那双手有渐渐往下的趋势,乔安年:“……你的手往哪边揉呢?” 贺南楼语气平静:“失误。” 乔安年:“……” … 在张倩柔的帮助下,郭远新总算也整了一桌的年夜饭。 因为有张倩柔的指导跟把关,尽管品相上稍微差了一点,味道也欠缺了一点,对于新手来说,已经十分不容易。 跟往年一样,饭桌上,张倩柔又提出让两个孩子晚上留下来过夜,在家里住个几天再回去。 乔安年知道小孩儿不习惯住外面,加上他自己也不是特别想成为他妈跟郭医生两个人的电灯泡,因此往年都是拒绝了的。 贺南楼:“好。” 乔安年嘴里还含着鸽子蛋呢,听见小孩儿的回答,嘴里的鸽子蛋差点没从嘴里滑出去,他怔楞地看着小孩儿。 闻言,张倩柔跟郭远新都很高兴。 郭远新开心地道:“今年的床被总算没白换。” 张倩柔拍了下丈夫的手背,郭远新紧张地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小楼,年年,你们两个人晚上能留下来一起过年,郭叔是真的很高兴的。” 乔安年微微一怔。 原来以前每年,他妈都提前把他跟小楼两个人的床被给换好了的吗? 哪怕他跟小楼两个人除了暖房的那一次,一次也没有在这里过过夜。 … 吃过年夜饭,乔安年洗手间洗手,把小孩儿一块给叫上了。 乔安年打开水龙头,压低音量问道:“你今天怎么想着留在这里,跟我妈一块过年了?” 贺南楼把手放在水龙头底下,“看不出来吗?” 乔安年转过脸:“嗯?什么?” 贺南楼挤了洗手液的手心,在乔安年的手心上贴了一下,把洗手液匀了一般过去,“在讨未来婆婆欢心。” 乔安年:“……” 乔安年跟小孩儿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他妈跟郭医生两个人手里拿着外套,准备外出的模样。 乔安年走过去,“妈,郭叔,你们两个人这是……要出门吗?” “对。不仅是我跟你郭叔,你跟小楼两个人也要一起。” 张倩柔说着,从沙发上拿起他跟贺南楼两人的外套,递过去,笑着道:“我们一家人好像还从来没有在大年夜的时候出去逛逛吧?你跟小楼两个人,跟妈还有郭叔一起,我们一家人出去走走?你腰不舒服,我们就在楼下小区逛逛,不走远,好不好?” 还真是…… 以前他妈跟贺惟深还在一起的时候,他们除夕夜是在贺家老宅过的。 后来贺端病了,他们不用再每年陪着贺惟深回去,可是除夕夜也从来没有一起出去逛过,大都是一起吃年夜饭,然后守岁,等着大年初一的到来。或者是他带小楼出去,跟乐乐他们一起跨年。 现在想想,那几年的除夕,他妈是不是特别孤单? 乔安年答应了一起出去走走的提议。 他跟贺南楼两人分别穿上外套,一起随他妈还有郭医生两个人出了门。 … 晚上很冷,但是小区里依然很热闹。 每一棵树上都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灯笼,小孩儿们手里拎着灯笼,穿着崭新的新衣服,兴奋地跑来跑去。 张倩柔一手挽着一个,跟两个孩子聊着天。 郭远新手里拎着一个袋子,笑着跟母子三人并肩走着。 “咻——砰砰砰——” 小区里,有人在放烟花。 近距离的烟花,大朵大朵地在乔安年的眼前绽开。 “远新,不如我们就也在这里放烟花吧?我看这个地方挺好的,空间够大,也没什么障碍物,不会容易引发火灾。” “可以,这个地方是挺合适的。” 乔安年挺惊讶,“妈,你跟郭叔买了烟花了?” “你郭叔的同事送的。送了好多呢。年年,小楼,你们两个人过来挑挑看,看看喜欢玩哪几样。”郭远新走上前,摊开手里的袋子,给乔安年还有贺南楼挑选里面的烟花。 乔安年出门前就注意到他郭叔手里拿了一个黑色的袋子,他一直以为是个垃圾袋…… 咳。 乔安年很长时间都没有玩过烟花了,令他惊讶的是,这袋子里的烟花竟然跟他小时候的品种变化不太大。 乔安年挑选了几个点火以后不会发出什么声响,而且会燃烧出漂亮的花束的烟花。 贺南楼则是随意地选了几样。 郭远新提前备了打火机。 乔安年把烟花放地上,用打火机点燃。 引火线燃烧,烟花窜出一树的银色花火,在边上玩的几个小孩子被吸引了过来。 “哇!!!好漂亮!!!” “真的好漂亮呀!” 乔安年盯着一树的花火,听着孩子们清脆的笑声,唇角忍不住也跟着上扬。 “年年,多放几个吧。多放几个应该更好看。” 张倩柔走到乔安年身边,建议道。 “嗯。” 乔安年把手里的烟花都给一并放地上。 郭远新帮着点火。 刹那间,一树又一树的银花在夜里绽开。 乔安年忍不住用手机拍了几张。 “太好看啦!!!” “哇!!!太酷了!!” 小孩子们拍着手,高兴地围着烟花转圈圈。 “小楼,你站到烟花前面,我给你拍一张。” 乔安年还给他妈跟郭远新也拍了照片。 郭远新拿了几根仙女棒递给张倩柔,张倩柔有些难为情:“我看着孩子们玩就可以了。” “一起嘛,反正袋子里还有很多。” 张倩柔于是也拿了一根仙女棒,郭远新给她点燃。 张倩柔一开始还很放不开,后来因为听着边上有孩子叫着挥起来呀,可以转圈圈的,忍不住照着去做,开心地、笨拙地转着圈圈。 “远新,年年,小楼,你们也一起呀。真的可好玩了。” 张倩柔用自己的仙女棒,点燃了郭远新手里的另外的三根,分别递给郭远新,也给两个孩子各自递了一根,在周围孩子们的笑声里,甩动着仙女棒。 郭远新把烟花分了一些给边上的孩子们。 孩子们高兴得不行,家长们则是连连跟他们道谢。 天上,开始落下小雨点。 “下雨了。” “好像是下雨了。” “那我们快回去吧。” 周围的人纷纷往家里走。 张倩柔也对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道:“年年,小楼,我们也回家去吧。” 他跟小楼一起放的烟花还在燃烧着,开着漂亮的银花。 乔安年收回目光,“好。我先帮郭叔一起,把地上的纸给收拾一下。” 贺南楼没让乔安年动手,他帮着一块收拾了。 乔安年瞧见小孩儿全程紧皱的眉头,有点心疼,又有点好笑。 把燃放烟花的残骸都扔进边上的垃圾桶后,一家人开始往回走。 … 乔安年跟他妈还有贺南楼以及郭远新四人回到家时,外面雨刚好下大。 雨点落在玻璃窗上,啪嗒啪嗒地响。 张倩柔脱了身上的外套,对乔安年跟贺南楼道:“年年,小楼,你们回房间去洗个澡,晚上早点休息。” 乔安年应了一声,“好。” 张倩柔给两人的房间把床铺都给铺上了,两人的洗手间里洗漱用品也都一应齐全。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完澡,乔安年吹干了头发上。 客厅里,偶尔会传来张倩柔跟郭远新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这对乔安年而言,是很新奇的体验。 就好像,从今天晚上开始他真的拥有了一个家。 乔安年唇角勾着笑,他靠着床,他点开相册,在相册里挑选着照片,最后,勾选了几张,发到了微博上—— “祝大家新年快乐!” 很少会在微博上分享私生活的他,破天荒地上传了私生活的照片,就是晚上他跟张倩柔、郭远新以及小孩儿一起放烟花时拍的那几张照片。 为了保护他妈跟郭医生的隐私,乔安年给两位长辈打了码。 夜里拍的,背景当然也都是暗的。 唯有居中的是一张最特别,是白天的背景。 是有一次,他跟小楼还有乐乐他们出去玩,云溪给他们拍的。 当时,他手里拿着棉花糖,在吃棉花糖,小楼毫无预兆地靠近。 就在那个瞬间,被云溪给抓拍到了—— 他们两个人的脸,刚好被棉花糖挡住,只露出部分侧脸。 他一直觉得这张照片拍得很可爱,因此保留了至今。 “卧槽!!!” “不会是我想得那样吧???” “啊啊啊啊!因为安年很长时间都没有在微博上提到过弟弟了,我还以为他们这些年关系比小时候淡了!!结果!!!” “啊啊啊!!!对不起,原谅我只会尖叫!!!” “???安年跟弟弟进的是同一家公司呀,两个人还负责一个项目,怎么可能关系会不好。只是我之前一直以为安年是出于保护弟弟的目的,所以才没有继续在微博上提到弟弟。好家伙,原来是在憋大招吗?!!!” “我,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Me的宣传语是Iamyours.热知识,Me的设计到研发,弟弟都是主项目负责人跟设计者。所以,Iamyours,是不是弟弟在借有Me,跟安年告白?” “我去!!不会吧?如果真的是这样,未免也太浪漫了!!” “我怎么觉得真的有这种可能啊?要不然,有哪一家的机器人宣传语是Iamyours的?” “妈呀,看以后谁还敢说工科男不懂浪漫!我第一个不同意!!!” “只是一张很普通的照片吧?大家不要解读过度啊,也许安年只是觉得好玩,才发的这一张呢?” 乔安年没想到会有那么多的人在第一时间评论跟点赞。 高赞的留言排名会自动靠前,乔安年看见几条关于Me的猜测留言,心跳很能不加快。 Iamyours的宣传语,的确是小楼提出来的没错。 他记得,他还问过小楼,怎么会想到这个宣传语…… 小楼当时的回答是,“我喜欢。” 乔安年:“……” 他还以为是大佬任性。 手机屏幕亮了亮。 乔安年微微一愣。 小楼? 乔安年退出微博,点开微信—— “我能过去找你一起睡吗?” 乔安年唇角微扬:“如果我说不能呢?” 信息刚发送,房间门就被敲响。 乔安年以为是他妈,他下了床,“来了——” 乔安年打开房门,下一秒他的唇瓣被吻住。 乔安年微微惊讶过后,配合地回应小孩儿的亲吻。 房间门被关上。 两个人拥吻着,来到床边。 乔安年的后背抵着床,他双手勾着小孩儿的脖颈,突如其来地问道:“郭叔的烟花,是你买的吧?” “不是,我只是跟张姨提了下。” 贺南楼自然没有忽略,每一年除夕,乔安年看着跟父母一起放烟花的那些孩子们的眼神。 乔安年眼尾压着绯红,他亲了亲小孩儿的唇,声音微低地道:“谢谢。” 贺南楼低头衔住他的唇瓣,索要谢礼。 春夜漫漫,余生很长。 第158章 亲他 疼。 肺部好像是在火烧一般地灼疼,完全没有办法呼吸。 身体像是被抛入在水里,四面八方涌来的水流包裹着他。 刻在骨子里的沉着,使得他在第一时间冷静了下来。 不再在水里徒劳地挣扎,身体也就慢慢地浮在了水面上。 贺南楼他努力睁开眼,想要看清楚周遭的情形。 入眼的是一片浮动的——水藻? 似乎有人朝他这个方向游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搂过他的脖子。 贺南楼眉头紧皱。 身体被拖上岸,他的后背重摩擦过坚硬的土地,被摔在岸上。 有人在按压他的胸外,按压的方式不合规,压得他的肋骨隐隐作疼疼。 “他,他该不会是死了吧?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啊。” “别瞎说,他还有呼吸。” “那你要像电视上的那样,亲亲他吗?可是电视里,好像都是男主给女主做的。他又不是女生。” “那不是亲亲,是人工呼吸。你先别说话……” “你真的要亲他啊?” 肺部突入起来注入新鲜的氧气,缓解了他肺部火灼一般的疼痛,贺南楼终于得以咳嗽出声,连续吐出好几口水出来。 嘴里都是水腥气,贺南楼眉头皱得更深了。 “妈呀!电视剧竟然是真的!!!亲亲真的管用!” 少年的声音咋咋呼呼,另一道偏明朗一点的声音好脾气地解释:“不是亲亲,是人工呼吸,是有医学根据的。原理是……” 太吵了。 贺南楼不满地睁开眼,一张稚嫩青涩却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出现在他的眼中。 “淅沥沥——” 湿漉漉的衣服被拧了一圈,滴滴答答往下滴水。 少年光着上身,看了他一眼,复又把拧干水的衣服随意地套了回去,“他醒了,我们走吧。” “啊?我们这就走啊?好歹跟他谈个条件什么的啊。你刚刚救了他,至少让他保证以后上学不要再欺负你了吧?如果他不答应,我们就再把他给推水里。” “什么叫再?你这样很容易让他误以为是我们把他给推下去。” “不至于吧?他是落水了,又不是失忆了,是他自己使坏,想要推你落水,结果没站稳,自己掉下去的好吧。喂,贺南楼,做人不可以这么恩将仇报的啊。” “我先回去了。” “又要赶回去给你爸你后妈,还有你弟弟妹妹做饭啊?” “我自己肚子也饿了。” 少年捡起地上的书包。 言外之意就是就算不给他爸妈还有弟弟妹妹做饭,他也是要烧饭的,做饭也不全是只是因为家里人在等着他做饭,他自己也要吃。 没拎起来,因为有一只手同样扯住了他的书包。 “喂!贺南楼,你该不会真的要恩将仇报吧?!” 少年同样面露紧张。 他倒不后悔救人,可要是他都冒着生命危险把人给救起来,这人还要跟他过不去,多多少少心里头是有点不太又滋味。 贺南楼声音沙哑,他念出那个同他相伴了将近一个世纪之久的名字,“乔安年。” “咳咳咳咳……” 呛水的后遗症,令贺南楼张开嘴,就感觉像是被人塞入了一把沙子,磨得生疼。 “嗯……你没事吧?” 乔安年迟疑了一下,给被他救下的贺南楼拍着后背,“算了,你还是先别说话。” 贺南楼扣住少年的手腕,他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这张稚嫩的脸庞,眼尾狰红。 “小楼,你真想好了。一旦把你的脑电波跟安年的相连就算是你顺利地进入他的潜意识,因为他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终点了。先不说我们的实验能不能成功,就算是成功,我这边也只能接收到你的脑电波,你在那个世界里要是发生危险,我这边是无能为力的。 而且,哪怕我们为此做了千万次的演算,因为没有实际的实践支撑,我们是不是真的成功地编辑了他潜意识的记忆,你能不能成功地进入安年的潜意识,这些都不好说。 一旦实验有任何偏差,你很有可能就会消失。这种消失,指的不是简单的你在他的世界里消失,而是……你将会被直接宣布脑死亡,你明白吗?” “嗯。” “‘嗯’?我说了这么一堆,你就只有一个‘嗯’,会有脑死亡的风险,你到底听懂了没有啊?!!!不对,这个实验的发起人本来就是你,所以你肯定是听懂了的。” “也会有成功的可能。我会在他的潜意识里,跟这一世一样,跟他一起老去。” “你既然知道安年是正常的衰老,你又为什么非要——非要用这种方式……你明知道脑电波连接的时间越长,对你的脑损伤也越大。而且人潜意识里时间的流速跟现实肯定也不一样,哪怕我们对他的潜意识进行过编辑,最后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世界,但是,因为此前从来没有做过相关的实验,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个实验会不会成功,我甚至不知道你的身体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无所谓。那就让我跟他一起长眠。” “你他妈!我当初,我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你搞这个实验!” “顾堇,你说脏话了。” “去你他妈的!” 想到很有可能老友再也没有办法醒来,这一场谈话也就成为两人最后一场谈话,顾堇心有不甘,咬牙,说了一句,“如果你在那个世界一切都好,希望你仍然能够记得我这个老友。你他妈的记好了!哪怕我没有办法跟你一起去到那个世界,你也不许忘了我!听见了没有,贺南楼?” “顾堇,谢谢。” “谢你……谢个屁。” 那是他决定做这个实验之前,发生在实验室的他跟顾堇最后的对话。 在他的身体失去意识之前,顾堇用力地抱了他一下。 是诀别。 … 对于自己的选择,贺南楼并不后悔。 哪怕实验没有成功,他直接因为实验的失败造成脑电波紊乱,以至于危及生命,他也没有任何遗憾。 贺南楼近乎贪婪地注视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 试验成功了。 他成功地来到了乔安年的潜意识。 “喂!你松手,快松手!”林嘉嘉伸手去掰开贺南楼握住乔安年手腕的那只手。 贺南楼眼风朝对方扫了过去,林嘉嘉莫名一怵,色内厉荏地冲着人喊:“你快松开安年。” 贺南楼的视线落在自己握住的那只手腕上。 那只手比他记忆里的还要纤细。 贺南楼的目光从这只手腕上移开,落在乔安年过于消瘦的脸庞上。 他眼前的乔安年,几岁? 乔安抿起唇,“昨天的十块钱,真的是我全部的钱了。我没有撒谎,我也拿不出别的钱了。天黑了,我得回家去了。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什么?你,你爸给你买烟的钱,是被这家伙给拿走了啊?那你爸昨天晚上拿皮带抽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实话啊,如果你说了实话,也许你爸——” “嘉嘉!” 乔安年喊了一声林嘉嘉的名字,冻得青紫的嘴唇抿起,“别说了。” 江城的九月还很热,太阳也很晒,可是穿着湿淋淋的衣服时间长了,还是很冷的。 特别是现在已经是傍晚,河边的风吹着,就更冷了。 林嘉嘉闭上了嘴。 十五六岁的少年,恰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乔安年自然也不例外。 特别是,当着欺负过自己的人面前,被对方知道自己还因此被他爸给揍了,加倍地令他屈辱跟难堪。 乔安年用力地将手从贺南楼手中拽出。 对方握得太用力了,一时间,他竟然没能从对方手中抽出。 乔安年眉头微皱。 “我送你回去。” 乔安年眼睛陡然睁大。 贺南楼借由乔安年的力道从地上站起身,乔安年的书包被他拿在手里。 “你,你想干嘛?” 林嘉嘉一脸戒备地瞪着贺南楼。 贺南楼并没有去看林嘉嘉,他径自对着乔安年道:“我衣服湿了。” 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经历,眼前的少年跟他没有任何的默契。 但见少年微张着嘴,眼露茫然。 贺南楼的心收缩了下。 没有伤口,却刀剜一般地疼了一下。 进入这个潜意识的世界,是他跟顾堇进行缜密筛选过后的结果。 他不能选择回到乔安年穿书以后,他们认识、相爱、厮守的那个世界,因为在原先的世界,他势必在安年的潜意识里留下太过深刻的痕迹。 因此,他只能选择安年穿书以前的潜意识,进行记忆的编辑。 见过地数以万计的潜意识记忆成像进行筛选跟编辑,最终锁定了安年十六岁那一年的记忆。 因为,只有十六岁那一年的记忆,是最模糊的,也最便于他们编写的,才不会被安年的大脑会自动修正。 他跟顾堇选的是安年十六岁那年,转入他们班上的一个转学生的记忆进行记忆编写。 那个转学生很快就转走了,安年对他的记忆并不深刻,是他们进行筛选以后,最为合适的编写对象之一。 他把他个人的信息,编写进了这个转学生的角色里。 也因此在乔安年的潜意识里,他们直接称呼他的名字,而不是转学生的姓名。 编写潜意识的记忆难度太大,因此他只能对最简单的他个人的身份进行编辑,其他但凡涉及到其他人物的纠葛,他都没有办法进行改编,因为大脑会自动纠偏。 潜意识成像的信息是十分零散跟碎片化的,因此贺南楼也只是在刚刚,通过乔安年跟另一个叫林嘉嘉的少年的推断出,原身曾经欺负过乔安年。 多像是一个轮回…… 他们都曾经,在来到彼此的世界之前,被伤害跟欺辱。 … “带我回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要不然我明天告诉老师,是你们联手把我给推下河。” 贺南楼太清楚在这种情况下,他要是忽然展现出对乔安年的关心,对方根本不可能会相信,也不可能会带他回去。 威胁虽然卑鄙,但往往最为有效。 “喂!你这样太过分了吧?” 林嘉嘉伸手去推贺南楼,被贺南楼躲过。 他手里拎着书包,他淡声对乔安年说了一句:“噢,对了。如果你不带我回去,你的书包也别想要回去了。” 乔安年生气地瞪着他。 此时的乔安年,还没有辗转在一个又一个打工的地方跟廉价的出租房里,还没有被生活压弯过一次有一次的自尊,还没有破茧成蝶,还不会在每一次风浪袭来时,都能够豁达地去面对。 所以,他此刻的脸上,会有十六岁少年面对欺负时,最为直接生动的情绪上的表现。 原来真正十六岁的乔安年,是这样的。 贺南楼:“走吧。” 贺南楼转过身,率先迈出步去。 贺南楼笃定,只要是他认识的那个乔安年,就凭他的手里拿着他的书包,对方就一定会跟上来。 夕阳拉长着,走在他伸身后的少年的影子。 “安年,你真的要让他跟你回去啊……” “那我怎么办?我的书包还在他手里。” “我们去抢过来啊。” 少年忧心忡忡:“那万一他一气之下,把书包给扔河里了怎么办?” 贺南楼:“……” 果然两世的乔安年对学习都……有一种疯狂地执念。 … 四合的暮色里,一栋老旧的平房静静地躺在黄昏中。 屋子里,隐隐传出小孩子的哭声,以及尖锐的女性的叫骂声。 在河边时,乔安年急着要回家。 现在,听见屋内传出的尖锐的叫骂声,乔安年脸色微微一白,脚步好像变得千斤重—— 他的后妈做工回来了! “安年,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去?” 林嘉嘉跟乔安年家就隔着几幢房,乔安年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了。 只要是他后妈在家,安年几乎就没有不挨骂的,这次回到家,天都快黑了……他后妈恐怕更加不会放过安年了。 “没事,不用。” “可是……” “刚才李婶不是才说了么,你妈妈找你都快找疯了。你赶紧回去吧,要不然屁股又该遭罪了。” “林嘉嘉!!!” 听见他妈的大嗓门,林嘉嘉抖了抖,“那我先回去了!要是你后妈打你打得实在厉害,你就跑我家!别傻傻地站在那里挨打,知道吗?” 乔安年抿起唇:“嗯。” 林嘉嘉抱着书包,跑回家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门口乔安年跟林嘉嘉两个人的谈话声,屋子里冲出一道人影—— “好啊!乔安年!你还知道回家呐?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怎么,玩够了,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家,知道要回来了是吧?” “长本事了啊!都知道学人晚归了是吧?你既然现在这么大本事,你就不要回来了啊!” “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只知道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疯玩!你妹妹肚子饿了嗓子都哭哑了你知不知道?还有你弟弟,跟别人打架。一个个的,就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我是上辈子欠了你,欠了你们老乔家的是吧?” 太阳穴被坚硬的食指用力地戳着,乔安年的背微微弯着,低着脑袋,沉默地受着。 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他,这个时候如果反抗,只会遭致更厉害的毒打。 等后妈的气过去,他只要在他爸做活回来之前,把饭做上就可以了。 … “你谁啊你!撒手!听见了没有?小王八犊子!” 乔安年倏地抬头。 因为晚归,太紧张了,以至于都忘了……这个人也跟着自己一块回来了。 乔安年错愕地看着比自己要高出半个头的少年,牢牢地钳制住后妈罗娟的手,他眼底没有高兴,只有更深层次的恐惧以及……难堪。 以前就是这样的…… 不管是谁替他出头,等对方一走,他就会被打得更加厉害。 乔安年想不明白的还是,这位新来的转学生为什么会为自己出头? 是因为他刚救了他? 可是……对方才用他的书包威胁他,要带他回来换衣服。 “好啊!你这个小王八蛋,今天还请了帮手了是吧?我说呢,你今天怎么敢这么晚了都不回……” 后妈尖锐的嗓子,将乔安年再次拉回了眼前的闹剧。 贺南楼:“你再骂一句试试。” 少年声音冰冷,眼底生寒,加上对方虽然年纪看着不大,但是个高,看着就让人不太敢欺负。 可罗娟毕竟不是吃素的。 “我就骂怎么了?他是我儿子,我高兴怎么骂,就怎么骂!怎么?老娘管教儿子还要你这个龟儿子的同意吗?” “你给老娘撒手!狗拿耗子,管闲事管到我们家来了!乔安年你是死的啊!你就这么看着这个王八蛋欺负你老娘是吧?” “跟你爸一样,怂货!” 乔安年又难堪,又绝望。 他恨不得自己会缩小术,最好是缩得只有是他家门前的一块小石头那么大,再缩小,变成空气里的灰尘也好,那样,谁也看不见他…… “哎哟!!!” 贺南楼不打女人,并不代表,他没办法治得了罗娟。 他在罗娟扑过来时,故意松开了手,罗娟冲得过猛,一下子摔跌在了地上。 这个身材魁梧的女人直接就坐在了地上,拍着自己的大腿,“乡亲们!都来评评理啊!你们快过来,过来看呐!你们看看,自从我嫁入老乔家,我哪一天不是做牛做马伺候老乔家的三个孩子。 我也没指望孩子们能记着我的好,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这孩子不感恩也就算了,今天在外面疯玩了一天不说,还请了帮手回家对付我。我养了这么多年,养出了这么个白眼狼!我伤心啊!!!乡亲们,你们要给我评评理啊!” 贺南楼这一生,见过很多的男男女女。 可他唯独没有见过罗娟这一类人。 撒泼、彪悍,颠倒黑白,这个人,好像没有任何的羞耻心。 这个时候,正值饭点。 大家要么都在炒菜做饭,要么刚刚做工回来。 罗娟这一嚷嚷,邻里邻外的人就都跑出门来看热闹。 乔安年的脸上火辣辣的。 他以为对于丢脸这件事,他早就习惯了,但是原来,还是会难受。 “他不是晚归,是我掉河里,他救了我。我家离得远,他请我来家里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至于帮手?你认为,凭他洗得发旧的球鞋,还是凭他不合尺寸的校服,能请得起我给他当帮手?至于白眼狼……” 贺南楼冷嗤,“一个初三的学生放了学,一心惦记着给他的家里人做饭,如果这种也算是白羊狼,我倒想请教一下,继子刚回到家就撒泼打骂的继母,算什么?” 自从罗娟被娶进老乔家,这些年乔家的长子过得怎么样,大家都有眼睛,自然都看得见。 大家没出这个头,是因为知道一旦出头,小乔日子只会更不好过。 今天这个他们不认识的小伙子出了头,大家为了乔安年,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总归是有人小声地议论着,还有妇人直接说罗娟的不对。 要是换成其他人,可能要无地自容了,可罗娟毕竟不是一般人。 一看自己刚才对乔安年的指责不管用,乡亲们话里话外地还埋怨上了她。 她立即哭上了,“哇!我命苦哇!!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哟!” 太阳渐渐地落到群山地那头。 没了太阳,湿衣服穿在身上,就像是罩了一件冰衣衫。 乔安年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座冰雕,他耳根也不红了,无论是身体还是情感,都趋于一种麻木的状态。 贺南楼拉住乔安年的手腕,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得见的音量道:“跟我回去,我把书包还你。” 乔安年不可能跟一个他根本就没有说过几句话的一个转学生回去。 “我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我英语听力很好,可以教你。” 贺南楼特意补充了一句,“作为你今天救我的报答。” … 乔安年跟在眼前这位转学生的后面,才走了一条街。 他就后悔了。 就算是他再怎么害怕他爸回来会跟后妈一起打他,他也不应该冒然跟这位贺同学回家。 他根本不知道他这位新同学家里是做什么的,而且这个点,很有可能对方的爸妈也已经做好了饭菜,在等他回去。 他一身湿漉漉地去人家家里拜访,太冒失了…… 乔安年想回去。 当然他后妈现在肯定在气头上,他不好回去,不过他可以暂时去嘉嘉那里…… 可是他的书包,还在人家手里。 乔安年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跟在对方的后面。 乔安年听对方说,他家很远,结果跟着对方走了两条街,拐进一个小胡同之后,就看见对方用钥匙在开门—— 贺同学家的房子距离小河边,根本没有多远。 甚至比他家要近很多。 乔安年的脚步往后退。 “我爸妈离婚了,他们各自有新的生活,这里就我一个人住。” 乔安年的脚步顿住。 他眼睛微透着惊讶,贺同学的爸妈,也离婚了吗? 贺南楼也是逐渐地获取他现在这个人物的身份信息。 包括对于这间房子的记忆。 这个转学生的经济条件显然不错,至少,这间屋子还算宽敞。 … 这位贺同学的家…… 好漂亮。 乔安年不是一个容易被惊讶到的人,可是当他看见这位贺同学家里的摆设时,他还是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乔安年蜷缩在不合尺寸的鞋子里的脚指头愈发地局促。 “我还是……” 贺南楼打开鞋柜,给乔安年取了一双拖鞋,习惯性地弯下腰,动手去脱他的鞋子。 贺南楼的手堪堪触在乔安年的脚踝,乔安年受惊的小动物,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贺南楼站起身,语气冷漠:“你的鞋子太脏了,会弄脏我家的地毯。” 乔安年难堪地停在原地,他盯着被贺南楼放在身后的书包:“你现在可以把书包还我了吗?” “把鞋子脱了,跟上来。” 贺南楼不但没有归还书包,反而拎着书包上了楼。 乔安年没有别的选择。 他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手扶着楼梯栏杆,一步步走向楼梯时,乔安年产生了一种自己仿佛身在云端的错觉。 贺同学家的地毯太软了,就连楼梯看起来都这么漂亮…… 贺南楼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衣服,递给跟在身后进来的乔安年;“浴室就在房间外面,你先去冲个澡,把衣服换了。” 乔安年眼露犹豫,贺同学的衣服看起来就很贵…… “我去楼下洗。” 哎,哎? 贺南楼把衣服往乔安年手里一放,就从柜子里取了他自己的衣服,就下楼去了。 乔安年捧着衣服,不知所措。 … 太冷了! 乔安年最终还是没能抵得过对于干净衣服的诱惑。 他双手搓着手臂,去了房间外的浴室。 乔安年摸了摸浴室的花洒…… 这种花洒,他只在舅舅家见过。 水龙头开关上面有冷热的标志。 乔安年把换洗的衣服给放在衣架上后,他试着拧开花洒。 温热的花洒,好像是雨水一样,淋在他的身上。 太舒服了! 每次都得用水壶烧水的乔安年,舒服地闭上了眼。 奇怪怎么越洗越冷的时候,乔安年这才惊觉,他连衣服都忘了脱。 乔安年笑自己傻。 他动手脱去衣服。 … 毕竟是在同学家,乔安年没敢洗太长时间。 他稍微冲了下澡,用自己的湿衣服拧干,把身体擦干以后,将自己换下来的衣服都收拢,暂时放在洗手间的脸盘里,出了浴室。 浴室边上摆着一双夏天的拖鞋。 拖鞋的款式,也是他没有见过的。 乔安年迟疑地穿上拖鞋。 贺同学家浴室的瓷砖他滑了,他怕会摔倒。 出了浴室,乔安年第一时间就是找自己的书包。 没有……房间里并没有。 乔安年只好下了楼。 一楼洗手间的门刚好打开。 贺南楼皱了皱眉。 乔安年的脚指头不安地蜷缩了下,“对不起,没有征求你的同意就穿了你的拖……“ “你头发怎么不擦干?”贺南楼打断了他的话。 乔安年错愕地看向他。 贺南楼把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朝乔安年扔了过去。 乔安年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头发湿漉漉地的确不太好受,他是不好意思用贺同学家的毛巾,想着夏天温度高,等会儿也就干了。 贺同学家的毛巾也好软…… 乔安年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分神地想。 贺南楼伸手去摸乔安年的脸。 因为没有防备,乔安年也不知道躲,就这样脸蛋被碰了下。 第159章 以后 乔安年看见了贺南楼低头瞥向自己的指尖的动作。 “不是脏啊……” 乔安年起初没明白这位贺同学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是什么意思,直到听见贺南楼的这一句近乎轻喃的自语。 脸颊不受控制地涨红,乔安年又羞又恼,“你——” 他经常需要帮家里干活,有时候邻居家有什么跑腿的活也会叫上他,心疼这孩子,想让这孩子能够攒一点零花钱。 一个暑假下来,自然就晒黑了。 贺南楼跟乔安年一起生活了将近一个世纪,乔安年不是易晒黑的体质。 中考、高考两次军训,林乐乐他们都黑了几个色号,他依然没怎么晒黑。 “你……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礼貌啊!” 气恼但是依然保持着克制的指责声,将贺南楼从回忆当中拉回。 贺南楼回过神,就看见乔安年气鼓鼓地瞪着他。 十六岁的、鲜活的,连怎么骂人都不会的乔安年。 事实上,这人活了一辈子,都不怎么会骂人,何止不怎么会骂人,就连生气的情绪也不经常有。 只要他不是原则性的错误,哄一哄,蹭一蹭,就会摸摸他的脑袋,笑得温柔又包容。 “对不起。” 贺南楼忽然道歉,乔安年反而愣住。 贺南楼:“我为我之前的种种不成熟的行为,向你道歉。对不起。” 做错事情就要认错。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只要他认错,就会眼前这个人原谅。 “要吃面吗?” 乔安年还在意外于贺南楼竟然会跟他道歉这件事上,听见对方突如其来地发问,根本没反应过来。 他微张了张嘴,“啊?” “我只会煮面。” 话落,贺南楼往厨房走去。 他不喜欢外人侵占他们的生活。 所以他们后来一直都只是请保洁,没有请煮饭的阿姨。 再后来,他发明了机器人管家,打扫、烹饪,全部都交给了机器人管家。 以至于这些年,他在厨艺上毫无进步。 乔安年却不同。 只要有时间,乔安年就会自己动手做饭——给他们两个人吃。 偶尔也会邀请林乐乐他们一起来家里。 他曾经问过,是不是“管家”做的菜不符合他的胃口,他可以根据他的口味来调整参数。 “不是,不是,罗密欧做得很好。就是……怎么说呢,少了一点人气?而且,自己下厨,才有情趣啊~~~” 沾着面粉的手,突如其来地拍在他的脸上,之后,仰着头,哈哈大笑。 … 贺南楼把水舀进锅里,打火,烧水。 太长时间没有下厨,贺南楼等水烧开之后,才想起面还没有拿过来。 贺南楼转过身,看见了站在门口,探着脑袋的乔安年。 乔安年已经站在门口看了有一会儿了。 这位贺同学实在是看起来就不太像是会下厨的样子,他不太放心,就跟过来看了看。 他身上没有表,不太确定过了几分钟,反正只看见贺同学进去后,除了往锅里加水,点火,就没看见有下一步的动作。 他还在奇怪,没有面,对方拿什么煮面,结果对方就突然转过身了。 乔安年被逮了个正着。 他也没地方躲,只好从门边走出来,他犹豫地开口:“要不,你告诉我,……我,我来吧?” 术业有专攻。 贺南楼一点也没有拿自己当屋子的主人,他十分干脆地让出了厨房,“面在冰箱下格。” 原身跟他一样,也不会下厨。 冰箱里的食材,是原身的父母托了在这边的一起亲戚给他买了给他放在冰箱里。 原身的父母自然是给了钱的,要求亲戚负责孩子的一日餐。 只是那个亲戚拿了钱,事情却没有给人办到实处。 经常会因为搓麻将错过了时间,很迟才过来给原身烧饭。 明知道原身不会烧菜,还是一股脑了买了很多东西塞冰箱里,以应付原身的父母偶尔可能会回来看完儿子,吃准了原身跟父母关系不合,见了面只会吵架,根本没那功夫去告状。 每一个问题儿童的背后,追本溯源,大都会有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诡异地像是一个恒等式。 … 乔安年没想到贺南楼会把厨房让出地这样干脆。 这人…… 都不客气一下的吗? 一般如果客人要动手烧菜,主人或多或少都会客气一下的吧? 就算是他继母那样的人,也不会让客人去厨房帮忙的。 这位贺同学是真的有点奇怪。 不过对于对方没有像一般人那样客客气气地对待他,乔安年反而要自在一些。 至少,他不是免费吃人家的。 他是用自己的劳动换的。 这样的想法,在乔安年打开对方的冰箱以后,开始怀疑自己用煮面换吃的这样的想法,是不是还是太幼稚了。 乔安年家里没有冰箱。 但是他去舅舅家的时候,给弟弟,妹妹他们拿过冰西瓜,还有棒棒冰。 冰箱打开,凉凉的凉意就会面而来,在夏天,很凉快的。 乔安年打开冰箱,看见冰箱里琳琅满目的饮料,以及储物筐框里丰盛的食材,微微呆了呆。 贺同学的伙食好像很好,自己煮的面,对方真得看得上吗? 五颜六色的罐装饮料瓶,对于只有在出席亲戚的婚宴,才有机会喝到雪碧或者可乐的少年,无疑充满了吸引力。 他只有在学校或者是家附近的的小卖铺,才看见品类这么多的饮料…… 乔安年的目光有些好奇地在一个一个看过罐装饮料的瓶身,忽然想起舅妈说冰箱很耗电,电费也很贵。 拿了面跟边上的青菜还有鸡蛋之后,乔安年赶紧把冰箱给关上。 贺南楼:“不要葱。” 手里的确抓着一把葱的乔安年,“喔,好。” 又把葱给放了回去。 乔安年拿着食材去面厨房,水已经烧沸了。 乔安年把火给关小,他速度地把面丢进去,同时检查了下灶台上的另一个锅,发现锅是干净的,确定里头没水,倒油进去,热锅、打蛋…… 习惯性地切点葱,打算加进蛋里,这样会香一点,后知后觉地想起,贺同学不吃葱。 乔安年关了火,把蛋花从锅里拿起,放到一旁的碗里备用,打算去洗点青菜。 乔安年刚转过身,就看见青菜已经洗好,被放在一旁。 乔安年很惊讶地看了眼贺南楼那张只差就直接写着“小少爷”个字的脸庞,怎么看……这位贺同学都不像是洗菜的人。 而且竟然会主动洗菜。 蒸腾的水汽把锅盖顶开,乔安年赶紧把面给捞起来,同时把青菜给放下去,过下水,稍微烫熟后,铺在面上,再把蛋花倒上去。 嫩黄的鸡蛋,苍翠的小青菜铺在白色的面条上,这样的色彩搭配,看着就很治愈。 乔安年:“你去桌上等着,我给你端过去。” 贺南楼微了点下头,去了餐厅。 他很清楚,这个时候他不能太过主动,也不能太过关心。 他必须得合格地扮演着一个同学的角色。 … 乔安年把贺南楼的那碗面端过去,就连筷子跟汤勺也拿在手里,一起递过去。 “因为水已经烧开了,时间上就有点紧,来不及放太多的配料……” 换成是乔安年自己,一碗鸡蛋青菜面对他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很丰盛了,但是对于贺同学来说,搞不好还是有点太过简单,怕对方会嫌弃,还是解释了一句。 贺南楼:“很丰盛,谢谢。” 乔安年倏地抬头,有些惊讶地看了对方一眼。 没想到……贺同学竟然还会夸人。 “你的面呢?” “噢,我现在去端。” 乔安年转身,去端自己的那碗面。 贺南楼一眼就注意到,乔安年那碗面跟自己这碗面的区别—— 乔安年的那碗面里,没有青菜,没有蛋花。 清汤寡水。 十六岁的乔安年,太老实了。 不。 哪怕是后来的乔安年,恐怕也只会给他自己一碗清汤面。 他只会认为,一碗面,就是他的劳动所得。青菜跟鸡蛋,都不在他的劳动所得之内。 正直得不可思议。 … 乔安年呼噜呼噜地吃着面,两棵青菜以及部分蛋花,被放到他的碗里。 乔安年怔楞地抬起头。 贺南楼:“你现在在长身体,需要多补充营养。” 这句话,在他们小时候,乔安年也经常讲,哪怕后来他们年岁渐长,乔安年也会说要多补充营养,只不过句式已经变成了,“多吃,多补充营养,小楼哥哥,你可是要给我养老的人呐。” 六岁的差距,使得这人经常拿年纪戏谑他。 未曾想,一语成谶。 乔安年眼睛逐渐睁圆。 长身体,补充营养什么的,这种话从同年龄人人口中讲出来未免也太奇怪了。 奇怪,但是还是被微微地暖到了。 “谢,谢谢……” 他已经习惯了。 除非家里来客人,煮面的时候,他的碗里才会被放上鸡蛋。 长身体,要补充营养这种话,他只听嘉嘉的妈妈对他说过。喔,还有王奶奶、李嫂她们…… 乔安年低头吃面,一双眼睛被热气熏得有点泛红。 … 吃完面,乔安年自觉地收拾碗筷,洗碗。 等他从厨房里出来,发现桌子都已经收拾过时,又是小小地吃了一惊。 贺同学这个人真的……太神奇了。 看起来就像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可是会主动帮忙洗菜、擦桌。 乔安年作文写得不错。 事实上,他每次作文几乎很少会被扣分,甚至经常获得学校以及市里的一些奖项。 按说,他词汇量应该是不低的。 可是此刻时刻,乔安年发现自己字词储备可能真的还是不太够,因为除了“神奇”这个词以外,他真的找不到其他的词能够形容贺同学了。 既然厨房都收拾好了,餐厅也都收拾过了,那他也应该…… “你该写作业了。” 听见作业两个字,乔安年就像是灰姑娘听见凌晨十二点的钟声,他忽然从这个房子,以及生活在这个房子里的贺同学带给他的做梦似的体验中一下回到现实。 他语气带着几分着急地问道:“现在几点?” 他今天的作业一个字都还没动! 贺南楼:“七点半,来得及。” 乔安年眼底还是有几分焦急,如果用跑的,从贺同学家跑到嘉嘉家,做题速度快一点,应该来得及…… “走吧。” 乔安年一愣,走,走去哪里? 贺南楼率先往楼梯方向走去,没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不是要写作业?” 乔安年:“在这里写吗?” 贺南楼双手插兜,微带着命令地口吻道:“写完给我抄。” 学渣人设立得稳稳的。 乔安年:“……” … 刚刚才吃了人家的面,乔安年也不好扭头就走。 于是,只好跟着一块上了楼。 贺南楼的房间乔安年不是第一次来,他之前洗澡,就是在贺同学房间的外面洗的。 但是之前可能是他太紧张了,加上是人家的卧室,他也没敢乱瞟,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贺同学得房间里摆了一张很漂亮的书桌。 大大的桌面,上面有可以放书的书架,竟然还有配套的桌椅,比他舅妈买给他表弟的都要好看。 这么漂亮的书桌,他只有在电视里才看见过,而他洗得泛白、还破了一个角,就连书包带都用黑色针线缝过的书包,就挂在书桌边上的挂钩上。 乔安年很少会因为自己的贫穷感到羞耻,或者是难过。 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比不幸的人太多了。 四肢健全,智力正常,只是生活上苦一点而已,根本算不了什么,何况,他似乎还比其他人要聪明一点,因为学习这件事对他而言的确不是特别辛苦的事。 但是这一刻,看着他的书包,被挂在那样漂亮的书桌旁,他很难不难过。 “你先写作业,写完作业,我们练听力。” 贺南楼说着,从书架上抽出了原身的英语书。 不管是哪一门学科的考试,肯定得针对性练习、复习,教材,是最直观地考试范围。 尽管初英语书上的内容对于贺南楼而言完全没什么挑战性,贺南楼还是拿了红笔,打算做记号。他倚在床上,乔安年一下回国神,他的眼睛,练,练听力? 乔安年眼睛瞪得老圆,他已经惊讶地完全说不出话了。 乔同学竟然,竟然真的要帮他练英语听力? 他还以为……以为对方只是说说而已。 … 除了学校的课桌,乔安年从来没有在书桌上写过字。 他的房间很小,没有书桌,只有以前的一个老旧柜子,用来给他充当书桌。桌子有点高,椅子又有点矮,他小学的时候写字总是不是很方便,现在大了,也就还好好。 嘉嘉家也没有书桌,是他爸爸淘汰下来的办公桌,但是已经够他羡慕的了,因为上面可以摆放得下很多书,并不需要像他那样,每次写作业得把书堆在床上,或者是暂时堆在一边的椅子上。 小孩子拿到新玩具,总是容易轻易地被吸引注意力,会想要碰一碰,看一看。 乔安年现在差不多也是这种心思。 这使得他的作业速度比平时慢了很多。 检查时,发现自己很简单的一道题都给运算错误,而原因无外乎是因为自己为了新书桌而分心,乔安年拿笔,往自己手背上扎—— “你在做什么?” 乔安年手一抖,笔尖戳到了手背上,勾破了手背的表皮。 “我……” 贺南楼放下手中的英语书,起身神情冷肃地走了过去,声音冰冷:“乔安年,你在自残?” 乔安年听见自残两个字,眼露茫然,“什,什么?” 贺南楼;“……” 封闭的乡镇,对于自残、自虐以及抑郁,并不如后世那么普及。 贺南楼很快就意思到这一点。 于是,他换了一个问法:“为什么拿笔戳自己?” “我就是想让自己集中下注意力,力道没那么重的,只是稍微有点疼……用痛觉神经刺激下大脑而已。” 乔安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地解释,可是是贺同学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太严肃了。 贺南楼抿起唇。 “梦里,我的准考证被我爸还有我后妈给藏起来了。我赶到的时候,距离开考时间已经快到了。我考试的那一间教室在楼。等我终于跑到教室,距离开考时间已经过了。” 只是一次分心而已,就拿笔去戳自己的手背。 为了能够离开这座小镇,乔安年在学习上所付出的,所吃过的苦,远超他的认知。 他终于深切地明白,为什么那一年中考,乔安年会那样心神不宁。 多年的心血,悉数付之东流。 不是因为自己实力不如人,是因为准考证被藏,藏准考证的人还是他的至亲。 贺南楼看着眼前这个身体纤瘦,看向他的眼神甚至带着无措跟慌张的少年。 这样的乔安年,拿着终于找到的准考证,被拒在门外……竟然没疯。 乔安年见贺南楼一直不说话,他没有办法猜到对方的想法,只是隐隐约约察觉到,对方不大高兴。 所以他刚才解释了之后就一直在等贺同学说话。 可是……贺同学好像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乔安年有些尴尬地出声:“我可以,继续写作业了吗?”作业真的挺多的。 贺南楼没出声,转身走了。 … 乔安年有些不安。 他现在毕竟是在人家的房间里。 他想要问贺同学要去哪里,但是又想到这是人家家里,人家要去哪里,他是没有过问的立场的。 乔安年呆呆地望着门口出神。 想到自己才写了一半的卷子,乔安年强迫自己回过神。 一旦全身心投入在学习当中,乔安年很快就没有心思再去想其他。 他忘了他现在是在人家家里做客,做题也恢复了往常的效率。 终于把手头的卷子写完,乔安年把笔给放进笔袋里,把笔袋给放回书包,瞧见书包上的挂钩,猛地想起,他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贺同学…… 贺同学是不是刚才出去以后到现在都没回来? 乔安年推开椅子站起身。 “写好了?” 听见声音,乔安年吓了一跳,他倏地转过身,一双眼睛微微瞪圆,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已经回到房间,并且跟原来的姿势差不多,靠着床在看书的贺南楼。 乔安年:“你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作业写完了?” 乔安年算是发现了,这人好像……每次只要是他不想要回答的问题,根本就不理人。 他也想像对方那样,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不理人,不过这个问题,他可能没有办法不回答。 乔安年没有忘记对方之所以要求他留在这里写作业的原因。 “嗯,写完了,你现在要抄吗?” 贺南楼走了过来。 以为对方要抄作业,乔安年让出了位置,往旁边站了站。 手腕被握住。 乔安年有点懵。 接着,他的手背微微一凉,贺同学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碘伏,还有一个创可贴。 联想到对方之前好像的确是下楼去了,乔安年心情复杂。 刚刚……贺同学就是去给他买碘伏跟创可贴去了吗? … “休息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练英语听力。” 乔安年对这样的安排并没有意见,只是…… “你作业……不抄吗?” “这么漂亮的一双手,用来抄作业,你不觉得可惜吗?” 如果换成是其他人,乔安年可能会觉得对方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但是,当他看见贺同学灯光下那双白得就连血管都清晰可见的一双手,还真的……没有办法否认,这双手,的确很漂亮。 “可是如果不抄作业,老师明天就会点名批评,还会罚站的。” 贺南楼卷起桌面上的卷子,在书呆子的额头上轻敲了下,“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坐下,把书桌收拾好。准备好纸笔,我下一趟楼,十分钟后,开始上课。” 乔安年:“……”“你真的不抄作业吗?” 在把卷子给放进书包前,乔安年又问了一遍。 贺南楼微:“不抄。” 乔安年只好把试卷给收拾进书包,把书包给挂在书桌的挂钩上。 乔安年转过头,“好——” “了”字还没说完,他的左脸被冰了一下。 汽水开瓶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绽开。 是他在体育课,或者是体育课课间听过的无数次汽水气被打开时,那一瞬间的气泡声。 乔安年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 汽水被递到他的手里,乔安年傻乎乎地伸手接过。 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把汽水给递回去:“我不渴……” “已经开了,不喝气泡会跑光。” 乔安年:“你,你不喝吗?” “嗯。太甜了,不喜欢。” 贺南楼的确对汽水并不钟爱,倒是乔安年很喜欢喝这种肥宅快乐水。 乔安年有点不明白,不喜欢那家里为什么还买那么多? 贺南楼像是看穿他的想法:“冰箱里的东西不是我买的。你要喝吗?不喝就扔了。” 乔安年眼睛在瞬间瞪圆,像是在说,这么好喝的汽水,为什么要扔掉,而且未免也太过浪费了。 … 乔安年一口,一口,小心地喝着汽水。 原来西瓜味的汽水,是这种味道啊…… 跟西瓜味的冰棒有点像。 不过比西瓜味的冰棒贵多了。一瓶两块五,西瓜冰棍才五毛。 同样是两块五,他可以体验五次西瓜味的快乐。 当然,就算是五毛钱的西瓜冰棒,他也不是经常能吃得起。 一瓶他实在没办法一口气喝完,剩下的那一半,给小心地放到一边的书桌上。 “嗝~~~” 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嗝。 乔安年不大好意思地对贺南楼笑了笑。 笑容有点羞涩,又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明朗。 贺南楼被压抑了多年的摧毁欲,在心底冲撞着,蠢蠢欲动。 不行。 现在的乔安年不会引导他的摧毁欲,也承受不起。 贺南楼抿起唇:“上课。” 乔安年没有手表,他更加不可能有手机这种东西。 他家里有个计时器,不过在他房间里,现在也没带在身上。 听贺南楼说要上课了,他就以为刚才的那十分钟已经过去了。 他配合地点点头。 … 没有智能手机,只有MP3跟随身听的年代,英语听力的资源远不及后世强大。 前者需要下载,后者需要磁带。 但哪怕拥有这具身体的记忆,贺南楼也嫌麻烦。 贺南楼手里拿着原身的英语书:“我抽一段英语书上的内容提问,你组织语言回答我。当然,必须得用英语” 表面上听力好像只需要听就好,但不是,它仍然建立词汇量的基础之上。除了会记单词,还需要对这个单词的发音也要足够敏感,否则只会记单词,听不出来,依然没有用。 而想要建立对单词跟句子的敏感度,离不开说。 所谓的听、说、读、写,环环相扣。 乔安年之前也集训过听力,但是……就连集训老师也没有要求他们用英语来回答的。 他看了眼架势摆得很足的贺南楼,默默地收回了目光,摊开本子。 “因为考试的音频大都是英英,所以我也会用英英。准备好了吗?” 什,什么英英? 乔安年听得云里雾里。 当他听见一点也不亚于老师录音机放出来的英语发音时,他完全没有去听对方在说什么。 他转过头,呆呆地看着贺南楼。 这种是崇拜、欣赏的眼神,贺南楼乔安年身上也见到过。 是在他写编程的时候。 只是少年的眼神,要更不加掩饰,更炙热一些。 贺南楼:“乔安年,我的脸上没有答案。” 乔安年大窘,“麻烦,再,再问一遍。” 贺南楼一共问了五个问题。 乔安年答得磕磕巴巴。 明明都是书上的内容,可是从贺同学的口中说出来以后,那些单词全部都变了另一个读音。 乔安年当然知道,对方的发音是对的,而且说得又流畅,又漂亮,是他听惯了老师的口音…… “慢慢来。学问精进,非一日之功。以后每天写完作业,多抽出半到一个小时练听力。英语书的听力材料还是有限,下次再一起出去买。十点半,时间不早了,去洗漱,睡觉。” 贺南楼把英语书给放回了书架上,催乔安年去睡觉。 以前……都是乔安年催他睡觉。 贺南楼抿起唇,似乎知道了他们早年,乔安年对他是个什么样的情感—— 完全拿他当小孩子。 一听说十点半了,乔安年有慌,他现在去找嘉嘉肯定不合适…… 乔安年只好被动地去了洗手间洗漱。 乔安年以为贺南楼会去楼下洗手间洗漱,毕竟对方之前洗澡的时候就是去的楼下…… “站过去一点。” “喔,喔。” 看见贺南楼进来,乔安年连忙往里头站了站。 洗完脸,乔安年习惯性地把手上的水滴给甩干—— 他的手上,多了一条毛巾。 “原来你不擦手的习惯,这么早就开始有了。” 贺南楼这句话说得太轻,乔安年没听清,可他也不大好意思问。 从小到大,他洗完手,从来都是直接甩干的,刚刚贺同学可能是被他的粗鲁给惊讶到了? 贺南楼用毛巾把少年的手给擦干,“以后洗完手,要用毛巾擦手,洗完澡,要把脚擦干才能上床。记住了吗?” 乔安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点完头,又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什么叫,以后? 第160章 怀抱 上床前,乔安年特意记下了,不能湿着脚就上去。 只是他也没有出洗手间就带擦脚布的习惯,走到床边才想起自己的脚是湿的这件事。 乔安年转过身,跟走在他后面的贺南楼撞上了。 撞得他鼻梁有点疼,乔安年还是没忘记在第一时间道歉,他摸着鼻梁,“对不……” 手里被递来一条毛巾。 乔安年有些惊讶地看着手上簇新的毛巾,“擦,擦脚吗?” 贺南楼的视线落在乔安年脸上:“你想擦脸?” 乔安年:“……我脸擦过了的。” 乔安年坐在床边坐下。 用毛巾擦脚的时候,乔安年眼底满满都是可惜。 这条毛巾好像是新的,拿来擦脚好可惜啊。在他们家,都是毛巾用旧以后才拿过来擦脚的。 嘉嘉家也是。 不过贺同学家的条件看起来就很好,乔安年把毛巾放好,他坐在床边,“你想睡里面,还是外面?” 贺南楼:“都可以。” “噢。” 乔安年上了床,他在靠外的床边躺下,想了想,还是犹豫地跟贺南楼解释道;“我第二天要早起看书,所以我躺在外面会比较好,那样我起来的时候不容易吵到你。” 贺南楼:“嗯。” … 床身微陷。 下一秒,房间的灯关了,房间陷入黑暗。 乔安年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挪,好腾出更多的位置。 他的身上,被盖上被单。 乔安年还没睡,他睁开眼,朝贺南楼在的方向小声地道了一句谢谢。 床上只有一床被单,整整齐齐地叠在床上,他刚才不好意思碰。 好在现在晚上也没有多冷,他原本打算凑活一晚上的。 没想到……贺同学会注意到他没有盖被单的这个细节,还把被单分享给他。 太软了…… 身体好像是躺在云朵里。 乔安年躺在床上,忍不住,翻了个身—— 身体躺得太外面,这一翻身,直接“咚”一声,掉在了地上。 房间的灯亮了起来。 好,好丢人…… 乔安年低着脑袋,爬上床,耳根都是红的。 “躺过来。” 乔安年惊讶地抬起头,后者闭着眼,并没有在看他。 贺南楼睁开眼:“想再摔一次?” 乔安年:“……” 贺同学可真是太会聊天了。 乔安年重新躺下,这一次,他稍微往里躺了躺。 “关灯。” 乔安年:“噢,好。” 是他忘了关灯了。 没有灯,乔安年看不见,他在床上稍微摸了一下,躺下去。 后背感觉压到了什么东西,乔安年伸手去摸,摸到了一片温热。 乔安年:“!!!” 是贺同学的手。 “对,对不起啊。” 乔安年赶紧把手给放开,往边上挪了挪。 后背有部分悬空,乔安年心说完蛋,等着再一次摔一个屁股蹲。 身体意外被捞了回来,他的脑袋撞进一具胸膛。 “谢,谢谢……” 乔安年惊魂未定。 被放开以后,乔安再不敢乱动,他的身体笔挺挺地躺在床上。 一开始,他的神经是紧绷着的。 贺同学家的床太软,被单跟他盖的也不一样,摸起来很舒服,还很香。这种香味跟肥皂香不太一样,是他从来没有闻过的一种香味…… 因为实在太困了,加上受生物钟的影响,躺下去没多久,乔安年闻着床单散发出的好闻的香气,渐渐地放松了身体。 没过多久,乔安年就睡着了。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贺南楼把人揽进怀里,他的手臂收拢,轻如羽毛的亲吻,落在少年的发间。 … 这一个晚上,乔安年睡得格外地深。 没有从隔壁传来的他爸的呼噜声,后妈呵斥两个弟弟妹妹的声音,邻居家播放电视的声音。 难得一觉睡到天亮。 天还没完全大亮,乔安年的生物钟准时醒来。 怎么,怎么热? 是房间里的那台老电风扇又坏了? 乔安年睁开眼,晨光透过窗帘,落在近在咫尺的那张漂亮的脸庞上。 乔安年一下睁大了眼睛。 贺,贺同学? 喔,对,他昨天晚上是睡在贺同学家了。 不过…… 他为什么会在贺同学的怀里睡觉啊? 他该不会是……睡觉睡着睡着,滚到了贺同学那边,所以才会被当成是抱枕,抱着睡了一个晚上吧? 夏天,两个人抱在一起睡真的太热了,他的后背跟额头都有些出汗。 乔安年小心翼翼地拿开圈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 … 他开了房间的灯。 十二点的魔法没有失效。 贴着墙花的壁纸,只有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的漂亮书桌、卡通窗帘、儿童床,都还在。 即使这些昨天晚上都看过了,早上醒来时,乔安年还是微微发了会儿呆。 可能是因为太不真实了。 乔安年双手轻拍了下脸,终于醒透。 乔安年转过头,看了眼床头的小闹钟,六点不到。 乔安年是昨晚上床前,才看见这个小闹钟,是《七龙珠》里的孙悟空的造型。 昨天晚上这个小闹钟被床头柜上的摆件给挡住了,他一直没注意到,还在奇怪贺同学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看时间的。 乔安年没什么机会看电视,但是也跟着弟弟妹妹一起断断续续地看过几集。 他小时候还想过,要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七龙珠就好了。 集齐七颗七龙珠,就能召唤神龙,换一个愿望。 乔安年摸了摸床头这个小小闹钟,那个时候的自己,还真是傻里傻气的。 贺同学还在睡觉,乔安年放轻手脚,下了床。 … 乔安年洗完漱,从洗手间回到房间。 他从书包里拿了书,往门外走去。 “不用出去。”听见声音,乔安年吓了一跳,他转过身,贺南楼已经起床了。 乔安年一脸愧疚:“抱歉,我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不是。” 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睡深过。 醒来怀抱是空的日子,他已经一个人过了太长时间。 顾堇他们都劝他,应该学会放手。 告诉他如果安年自己能够做得了主,也不会愿意只靠一台呼吸机维持着生命体征平稳的假象。 “贺同学,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念?” 贺南楼回过神,对上一双晶亮的眸子:“你洗完漱,我们一起念书吧,怎么样?” 初三转学,是很少见的情况。 摸底考开学就考了一次,贺同学的成绩……除了英语,其他科只能用惨目忍睹来形容。 他是救了贺同学没错,不过昨天贺同学也帮了他很多,还很照顾他,乔安年就想着,如果能够帮忙提高一下贺同学的成绩也还是好的。 “没兴趣。” 话落,贺南楼去了洗手间。 乔安年:“……” 贺同学好像……真的很不喜欢学习啊。 乔安年只好一个人在书桌前坐下,放开英语卷子的听力对话部分,念听力材料。 洗手间的门没关,刷牙、洗漱的声音跟晨读的声音奇妙地组成一个普通的早晨。 … 贺南楼从洗手间出来,从柜子里拿出外出服换上。 乔安年还在投入地念着他那一口,只要他一不留神,就完全听不懂的英语对话。 以前的乔安年英语发音也有口音,但不重。 大概率是十六岁那年辍学以后又学的英语。 在乔安年的身上,似乎没有颓丧两个字,像是一株迎风的向日葵,永远不会垂头。 贺南楼把T恤的衣摆下拉,“早餐吃什么?” 乔安年念英语对话的声音一顿,他把书倒扣放在桌上,站起身,连忙道:“你肚子饿了吗?我去给你做吧,昨天的面冰箱里还有。” 贺南楼一只手在他肩膀上稍微按了下,“腻了。继续念,等一下一起出去吃。” 贺南楼坐到床边,摆弄手里的按键手机。 乔安年呆了呆。 只是,只是昨天晚上吃了一顿而已,这么快腻的吗? 转念想到,对于他来说,可能就只是昨天晚上吃了一顿,但是贺同学可能不止吃了一次。 看着低头玩手机的贺南楼,乔安年把那句,“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念吗?”的话给咽了回去。 … 没有智能手机,不代表没有手机。 贺南楼手里的这款按键手机,就是他床上看见的。 昨天下午放学后,原身已经回了家,有人给他发了条短信,告诉他堵到了乔安年。 原身手机都忘了带出去,就急匆匆地出去堵人。 明明是他敲诈勒索在先,被同学看见,告诉了班主任,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谈话,却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乔安年身上。 把乔安年推下水,给他一个教训。 后面反而是他自己不留神掉到河里去,只能说是报应。如果是他,他会安静欣赏对方落水时挣扎的模样。 也许,是乔安年行的好事太多,老天也看不过眼…… 才会把他们送到彼此的世界里。 手机功能大同小异,贺南楼稍微摸索了下,就知道如何操作这种需要按键的手机。 只是在点开屏幕时,总是不自觉地用手去戳。 屏幕自然毫无反应。 贺南楼微蹙着眉心,耐着性子,操作着手机,打开手机的短信。 好在,原身是个转学生,朋友不多,短信也不多,他稍微翻了翻,就看见了那条给他报信的信息。 没有截屏功能。 贺南楼抿起唇。 … “我好了。” 贺南楼把手机锁屏,收进裤子口袋,把他提前准备了的T恤跟短裤递给乔安年,“换上。” 乔安年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短袖跟短裤,这不是……挺好的吗? 不管怎么样,他身上穿的是贺同学的衣服,乔安年还是配合地去洗手间换了衣服。 贺南楼盯着乔安年的后背,眸色极深—— 乔安年从来没有背着同性换衣服的习惯。 贺南楼站起身。 “乔安年——” 贺南楼推开门,看见了少年纤瘦的后背上,那些青紫的抽痕以及陈年的旧伤。 乔安年没想到贺南楼会忽然进来。 他下意识地拿衣服挡在身前,又觉得这几个动作好像有点……太女生了。 他只好佯装镇定地把衣服给穿上,他询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过来告诉你,衣服放在那里就好,上午会有人过来洗。” “噢。” 乔安年点点头。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洗手间。 乔安年的指尖都是抖的。 “是不是你爸又打你了?” “也不一定是他爸吧?也有可能是他后妈。你爸跟你后妈真的太过分了!你说你成绩好,又听话,他们到底对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啊,天天拿你撒气!” “就是!要是我有安年的一半,我爸妈肯定恨不得天天拿祖宗一样供着我!” 乔安年低着头。 以前,只要是他上体育课,因为太热不小心撩起衣服,就会被同学们议论纷纷。 他知道同学们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同情他。 只是,同情有时候也会伤到人。 那些话会清楚明白地告诉他,不是每一个家庭都充斥着家庭暴力,以及他的家庭有多不正常。 刚刚,贺同学的反应很正常,他没有问他身上的疤是哪里来的,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化。 应该是没有注意到他身上的伤。 太,太好了。 … 乔安年站在玄关处换鞋,余光偷瞄着同样在换鞋的贺南楼。 他到现在都还有些恍惚…… 自从昨天他把贺同学从河里救上来以后,贺同学整个人的变化真的好大。 乔安年高兴地扬了扬唇。 果然做好事有用。 唇角被碰了一下,乔安年愣愣地抬起头。 贺南楼歪着脑袋:“笑什么?” 乔安年眨了眨眼,莫名觉得贺同学这样有点可爱,跟他昨天一直酷酷的调调,还有以前阴郁的调调全都不太一样。 他扶了扶身上的书包肩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有点高兴。” 贺南楼没有追问。 两人一起出了门。 身体有他自己的机械记忆,经过他经常光顾的那家早餐店,乔安年一只脚已经迈了进去,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没有回过家,他现在身上一毛钱也没有。 乔安年刚要收回脚步,早餐店的大叔已经看见了他,把热腾腾的两个包子装给在笼屉前等待的客人,大叔跟乔安年热情地打招呼,“安年,早啊!今天比以前都要早嘛。还是老三样?” 乔安年微楞。 嗯? 他比平时要早吗? 他是在一样的时间出的门。 噢,对了,跟他家比起来,贺同学家离学校比较近。 乔安年跟老板都认识,他其实可以坦诚地跟老板说他今天没带钱,明天再给。 问题是,他现在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家。 他得等到了学校,问下嘉嘉,他后妈跟他爸今天有没有出去干活,他才能回家。 “我……” 乔安年刚想跟老板说他今天在家里吃过了,就听见他身边的贺同学在问:“他平时吃什么?” … 素白的馒头、油条还有豆浆被端上桌。 乔安年低头喝着豆浆,耳朵有点烧。 他以前跟嘉嘉在一起吃早餐的时候,从来不会因为嘉嘉吃肉蛋粽,喝牛奶,他只能吃馒头跟豆浆,就觉得自卑或者难堪。 今天不知道是这么回事…… 不仅仅是今天,从昨天起,他好像就一直有点自卑。 刚刚也是,因为最后实在不好意思当着贺同学的面撒谎说自己吃过了,只好硬着头皮进了早餐店。 只能等会儿吃完,再跟老板说一下了。 鼻尖闻着肉蛋粽的香气,乔安年吃了口手里的馒头。 手里只来得及咬一口的馒头被拿走,乔安年抬起头,他装油条的餐盘里,多了一个金黄软糯的粽子。 乔安年一脸错愕,他连忙嘴里的馒头给咽下去,“给,给我的?” 贺南楼一只手把手里戳好吸管的牛奶递过去,另一只手懒懒地撑着着下巴,淡声道:“是我闲得慌。” 乔安年:“……” … “嗝~~~” 乔安年背着书包,手里拿着还没喝完的牛奶,一路走,一路打嗝。 他太长时间没有吃过肉蛋粽了。 速度不小心没控制住,吃得太快……导致现在一直打嗝。 “早餐的钱,我,我会还,还你的。” 贺同学付钱的速度太快,他刚想说这一顿他来请,贺同学就已经把十块钱给出去了。 “从十块里面扣。” 乔安年的嗝一下止住了。 想到自己花了快五块钱吃了一顿早餐这件事,乔安年就心疼得不行。 不过好歹吃了最饱的一顿早餐,不亏。 乔安年天性乐观,很快也就释怀了。 只要不要再想起,心就不会痛。 噢,对,还有牛奶,牛奶也要全部都喝光,不可以浪费! … 乔安年跟贺南楼前后脚进的教室。 新来的转学生欺负班长乔安年这件事,经由林嘉嘉的嘴,早就传遍了整个六班。 因此,这两人一起出现在教室时,六班的学生就不太友善地瞪着贺南楼。 只要这个转学生敢欺负班长,他们立马就告诉老师! 乔安年个头不高,坐在第三排,他的座位很快就到了。 他停下脚步,主动对贺南楼道:“那我先回位置了。” “嗯。” 六班其他同学:“???” 为什么这个两个人看起来,挺和谐的样子? 乔安年从书包里拿出语文书,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了一眼。 贺同学趴在桌上睡觉,甚至连书包都没有打开。 乔安年:“……” 这也太嚣张了。 乔安年做了他上学期间从来没有做过的一件事——他撕了一张数学的草稿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拜托后桌的同学,传给贺南楼。 乔安年的后桌就跟见鬼似的,很是意外地看了眼这位不管是晨读还是下课都从来不传字条的班长,但……还是给配合地递了纸条。 击鼓传花,字条十分顺利且顺当地传到贺南楼手里。 “很困吗?稍微再撑一撑?今天晨读是吕老师坐班。” 吕老师就是六班的班主任,出了名的严厉。 贺南楼看着纸笺上比狗啃了都好不了多少的字,陷入了沉默。 果然能比乔安年的字写得更差的,只有乔安年自己。 … 字条被传了回来。 乔安年打开,微微睁大眼睛。 贺同学的字……这么好看的吗? 遒劲有力,挺拔清冷,跟以前的贺同学给人的感觉不太像,倒是跟昨天深入地接触下来的贺同学很像。 人如其字。 乔安年以前不太信这四个字,因为他觉得他的字跟他本人就没什么关系。 今天算是体会到了。 其实人家也没写什么,甚至只回了一个“嗯”字。 乔安年忍不住在旁边临摹了一个。 嗯…… 惨目忍睹。 后背被戳了一下,乔安年转过头,后座给了他一张纸条。 乔安年以为是后桌给他的,摊开,一行清隽遒逸的字进入他的视线—— 别开小差,专心。 安年脸颊发烫。 太羞愧了。 本来是为了让贺同学不要在晨读时睡觉,结果反而要人家提醒他不要分心。 乔安年赶紧把两张字条都给收好,放到书包的夹层里。 一旦认真,时间就会过得特别快。 早自习下课的铃声响起,乔安年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后来都忘了转过头去确认贺同学有没有在晨读的时候睡觉。 不过,应该没有吧…… 他记得吕老师进来时,好像谁也没有被点名。 乔安年转过头,刚好跟贺南楼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乔安年有一种被抓包的尴尬,他赶忙回转过头,拿第一节课要上的英语书。 “安年。” 听见好友林嘉嘉的声音,乔安年抬起头。 乔安年的同桌出去玩去了,林嘉嘉在他边上的空位坐下。 林嘉嘉不满地往贺南楼那个方向瞟了一眼,他压低嗓音:“你昨天晚上……真的去贺南楼家里了?他没欺负你吧?” 乔安年摇头,也小声地回:“没有。贺同学没欺负我。正好,我也想问你。我爸跟我后妈今天有出去干活吗?” 没有? 难不成那个贺南楼转性了? 林嘉嘉正疑惑着呢,听见乔安年问他家里的情况,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不起啊,安年,我昨晚上写作业写得太晚,早上睡懵了,差点迟到,早餐都是在路上吃的,没来得及去你家看一眼。这样,下午放学你跟我一起回去,我先去你家确认一下,你爸跟你后妈都不在家,我再跑回去告诉你,你看这样行吗?” 乔安年“嗯”了一声,“也只能这样了。” 林嘉嘉勾住好友脖子:“好了,别想这么多了。凡事有我呢!走,出去玩去?天天一下课就待在教室里,多无聊啊。” “不了。我上次完形填空有几道题做错了,老师说我生词量还不够,我再把单词背一背。” 乔安年把林嘉嘉手给拿开,低头去拿书包里的单词本。 林嘉嘉把手搭他肩上,“不是,那你也得注意劳逸结合啊。” “叩叩——” 乔安年的桌子被敲了敲。 他跟林嘉嘉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贺南楼:“出去活动一下?” 乔安年手里拿着英语单词本,眼露犹豫。 贺南楼:“我担心上课犯困。” 闻言,乔安年把单词本给放回了抽屉。 他起身,离开座位,微仰起脸,问道:“你想去哪里?最好不要走得太远,太远的话要是打铃,会来不及回……” 贺南楼一只手揽着乔安年肩,带着他往外走:“你一般去哪里?” 第161章 决裂 他吗? 他一般课间不怎么出去。 因为可以用来学习的时间太宝贵了,他不太舍得用来出去玩。 “我一般……” “安年!” 林嘉嘉在后面气呼呼地喊了乔安年一声。 安年这家伙在搞什么啊! 乔安年回头。 糟糕,把嘉嘉给忘了。 乔安年停下脚步,有些不大好意思地问林嘉嘉道:“嘉嘉,你要不要一起?” 林嘉嘉很想赌气说既然你不想跟我一起出去玩,那就算了,又担心贺南楼是在使什么坏,想要把安年给骗出去单独欺负她什么的,他气哼哼地走到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中间,把两人给分开,“哼”了一声。 教室在五楼,课间的时间又很短。 乔安年不太想去得太远,贺南楼看出他的想法,最后三个人也只是在走廊上站了站。 江城一个偏远小镇的中学,跟嘉南比起来,太小了,整个学校的占地面积,甚至没有嘉南的活动场地那么大。 两三栋教学楼,就已经是全部的建筑。 站在学校外面望过去,竟然连超过五层的建筑物都不多见。 马路上没有见到公交车,私家车都很难见到踪影,偶尔只有出租车开过。 一个人只身一人,去到江城,车水马龙,大厦林立,那么大的一个江城,没有一砖一瓦会属于一个偏院小镇的少年。 十六岁的乔安年有没有过退缩跟害怕? 林嘉嘉顺着贺南楼的视线往外看去,除了熟悉的建筑物,什么名堂都没瞧出。 林嘉嘉拽了拽乔安年:“他到底在看什么啊?” 乔安年也觉得贺同学的眼神好像很专注,专注里又带了点想念,还有……难过? 乔安年想了想,轻声地回答:“可能是在想原来的学校吧。” 陌生的学校,没有朋友,父母又不在身边。 应该……会很孤单? “喔,也对,差点忘了这家伙是转学的了。哎,贺南楼,你原来是从什么学校转过来的啊?” 贺南楼收回视线,“嘉南。” 乔安年曾经待过七年的嘉南。 林嘉嘉一脸茫然:“嗯?嘉南是在哪里?” 乔安年摇头,他也没听说过。 隔壁班的同学刚好听见,羡慕地道:“哇!你是从嘉南转过来的吗?嘉南一年的学费可贵了!” 嘉南名声太大,毕竟同属于江城,还是会有同学的亲戚或者是父母的朋友在嘉南上学,因此也听说过嘉南:“嘉南可比这个破学校要好多了,尤其是嘉南的高中部,出了名地难进。而且我听说嘉南英语课,是请的真正的外国人,对不对?” “是请的外教,我表弟就在嘉南上学。天天跟我显摆他们学校有电脑课,实验课,神烦。说得好像谁家还没一台电脑似的。” “嗯,我们学校就没有电脑课嘛,实验课也就是老师念个书,实验室都没有。” “对了,对了,我还听说,嘉南对它本部学生一直都有优待,所以入读嘉南小学跟初中的人也超多的。原来在江南上学,那你,那你怎么……反向转学啊?” 乔安年惊奇地听着,像是听一个个神奇的传说。 同学们口中的那个嘉南,对他来说太遥远了。 什么电脑、实验课、外教…… 他一直以为学校跟学校是差不多的,原来学校跟学校之间差距会这么大的吗? 专门请的外教老师上的课啊? 难怪贺同学的英语会这么好。 乔安年有些羡慕地看着被同学们围在中心位置的贺南楼,心底那种自卑感,又悄悄地冒出了头。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离开过这里,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上课铃声响起。 同学们一窝蜂地往回走。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乔安年惊讶地转过脸,贺南楼:“等你考上嘉南,我带你去逛逛。” 乔安年并没有问进嘉南需要多少分,而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嘉南的学费应该很贵吧?” 贺南楼捏了下他的脸,微低着头,把脸凑近,“小孩子用不着操心这么多的事情。” 乔安年微楞,他低着头,“我,我进去上课……”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句话。 他听的最多的就是,安年你要懂事,你不是小孩子了…… 从来没有人把他当过小孩子。 贺南楼瞥见乔安年眼尾的红痕。 想要伸手把人拉住,好看个确定,少年已经顺着人潮,进了教室。 林嘉嘉刚刚被同学给冲散了,走在两人的后面,刚好看见贺南楼掐乔安年,乔安年低头进教室的一幕。 他上前拽住贺南楼:“喂,贺南楼,你是不是又欺负安年了?” 贺南楼冷瞥了他一眼,把手抽回,进了教室。 林嘉嘉:“??!!” 竟然无视他?!! 可恶! … “安年,去吃饭啊,怎么不走?” 中午放学铃响,林嘉嘉喊乔安年一块去吃饭。 一中规定,初三学生一律中午在校吃饭,特殊情况可以申请回家吃。 乔安年缓缓地收拾桌上的课本,低声地问:“嘉嘉,你今天中午午饭钱有带吗?我昨天晚上没回去,身上没有钱。” 这下,林嘉嘉也犯了难。 他爸妈怕他乱花钱,每天早餐跟午餐的钱都是算好了的,除非他早餐没正经吃,要不然午餐最多只能多两包咪咪的钱。 “要不这样,到时候多打一碗饭,今天咱们就打一个荤菜,我们两个人一起分着吃,回头你再把饭钱给我,你看行不行?” 乔安年担心:“这样你会不会不够吃?” 都是在长身体的年纪,乔安年太明白他们这年纪的男孩子有多能吃。 “不会,不会。走吧。迟点可能就没菜了。” 林嘉嘉一只手去搭乔安年的肩,没碰着,因为后者的手臂被贺南楼给拽了一下。 贺南楼勾着乔安年的脖颈,“一起。” 林嘉嘉充满敌意地瞪着他:“干嘛,你还想跟我们一起去食堂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了啊现在?” 课间缠着安年,现在竟然还要跟着他们一块去吃饭! 贺南楼没有理会林嘉嘉,他低眸瞥向乔安年。 通过昨晚上以及早上一起上学的经历,乔安年对贺南楼的印象已经大大改观,只是他不太想被贺同学知道他没有钱吃午餐这件事。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告诉他,贫穷不应该是可耻的一件事,他比谁都要更加努力。 没什么好……没什么好丢脸的。 于是,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不是吧?安年,为什么要同意这个家伙啊!” 不管林嘉嘉有多不乐意,最终还是三个人一起去了食堂。 打饭的食堂早就排起了长队。 贺南楼从口袋里,递给乔安年一张五十元面额的纸钞。 乔安年眼露错愕,边上林嘉嘉“卧槽”了一声,“你,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林嘉嘉音量不低,引得周围的同学纷纷朝他们看了过来。 乔安年轻踢了他一下,林嘉嘉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太大声了,他涨红了脸,放低音量,“喂,贺南楼,你这钱该不会又是从哪个学生那里要来的生活费吧?你把它给安年干嘛?难道你想栽赃陷害?” 贺南楼:“我没在食堂用过餐,你替我打饭。三荤两素。等下过来找我。” 把钱递到乔安年手里,贺南楼朝用餐区走去。 手臂被拉住,贺南楼转过头,乔安年捏着大面额的纸钞,犹豫地问道:“你除了不吃葱……还有其他不喜欢的吗?” 林嘉嘉:“我艹。安年,你还真的要帮这家伙打菜啊?” “蒜、姜、黑木耳、所有菌类、香菜,暂时就这么多。其他想到了再告诉你。” “暂时?你管这暂时就还怎么多?你怎么不干脆告诉我们你能吃什么啊?不对,你爱吃什么不吃什么关我们屁事,安年,不要理这家伙,让他自己……” 乔安年一一记下,“我知道了。” 贺南楼指了用餐区的一个位置,“我去那边等你。” 乔安年点头。 “安年,你真的要帮那个家伙打菜啊?” “谁知道这家伙的钱是哪里来的啊?搞不好又是打劫的哪个学生的。” 乔安年不自觉地反驳道:“应该不是?贺同学家里条件挺好的。” “条件好?条件好他之前还抢走你给你爸买烟的那十块钱?” 可能是为了寻求刺激,或者纯粹享受欺负人的快感? 他之前好几次看见贺同学跟外校的人混在一起。 乔安年不太想再提贺南楼以前的事情,他挺喜欢现在的贺同学的,“可能是因为我昨天救了他?你没有觉得,贺同学被救上来之后,就跟以前不一样了吗?变化挺大的的。” “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看那家伙还是这么碍眼。” 轮到他们了,乔安年没再说话。 他规规矩矩地打了三荤两素,他跟林嘉嘉两个人则是一荤三素。要是打两个荤,就只能要一个素菜了,可能菜会不够吃。 林嘉嘉嫉妒地盯着贺南楼的那个餐盘,“我去,那家伙吃得也够多的。” 乔安年倒是觉得还好,长身体的年纪,吃得多才能长得高吧? 尽管贺同学现在,就挺高的了。乔安年跟林嘉嘉三个人找到贺南楼的那一桌,把餐盘端到他面前,同时把找回的钱也给他。 林嘉嘉跟乔安年两个人就只打了两个狮子头,林嘉嘉看着贺南楼餐盘里的鸡翅、鲳鱼以及红烧排骨只咽口水。 接着,他就看见贺南楼把餐盘里的鸡翅,一尾小鲳鱼,几块排骨,分别夹着放到低头吃饭的乔安年的餐盘里。 林嘉嘉:“???” 乔安年错愕地抬起头,“你不喜欢吃这些菜吗?” 贺南楼:“嗯。” 林嘉嘉那一句,“那你还有什么不想吃的,给我,统统给我”硬是争气地给揣肚子里。 贺南楼平时是吃什么满汉全席是吧? 这些菜他都不满意?! 他可太馋了! 乔安年是见过贺南楼冰箱的丰盛的,对贺南楼的话并没有起疑。 只是他也不愿意白吃人家的,他认真地问道:“那你喜欢吃什么?下次我请你吧。” 每个学期,学校都会发奖学金,每次月考、期中考还有期末考,班级里也会发奖金,他可以存一部分当生活费,再拿一部分出来请客。 贺南楼:“迟点告诉你。” 贺南楼没有拒绝他请客的提议,这让乔安年大大松一口气,他唇角上扬,“好。一言为定!” … 贺南楼当了一天的初三学生,玩了一天的贪食蛇。 老师对原身本来就比较忌惮,只要他上课不要捣乱,不会干涉太多。 按键手机,电量支撑的时间长,关键是还有两块电池,电量警告,换一块,满格,又可以接着玩。 累了就趴在桌上睡觉。 这种体验,对贺南楼而言也算是头一遭。 他以前上学的时候会自己带一些资料过去,老师在下面讲课,他就趁机查阅资料,或者签署需要他签署的文件,出于互不打扰的状态。 只要他每次全校第一,老师不会管他。 终于下课,贺南楼背起他根本就没有装几本书的书包,去找乔安年。 林嘉嘉一看见他眉头就皱得不行,“怎么又是你啊?我们现在回家,你也要跟吗?” 贺南楼并没有理会林嘉嘉,他看着乔安年:“我陪你一起回去。昨天毕竟是我请你到我家做客,如果你父母问你,我可以替你证明。” 不需要证明什么,他爸还有他后妈不会关心他昨晚上究竟去了哪里。 同时,也不想让贺南楼再撞见像是昨天那样的事情,乔安年临时编了个借口:“没事的,我爸妈不会介意的。何况,这个点,他们应该做工还没回来。你……” 贺南楼:“正好,去你房间坐坐。” 乔安年眼底闪过一丝慌张,“我房间很小的。” 是真的小,除了床,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坐。 林嘉嘉听不下去了,“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为什死乞白赖地非要跟安年一起回家?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跟乔安年相处这么多年,这个人有多心软,贺南楼自然比谁都清楚。 “不方便?” 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乔安年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勉强同意了。 … 按照事先商量的,由林嘉嘉替他先跑回去看一眼。 乔安年顾不得边上的贺南楼会怎么想,听说他爸跟他后妈都不在,他打算请贺南楼去他房间坐一会儿之后,他再把钱给拿上,去嘉嘉家暂住几天。 昨天他后妈闹了那么一场,没有在他身上占到任何便宜,他爸见到他,肯定会强迫他给后妈磕头道歉。 他不可能磕这个头。 林嘉嘉昨天回去得太晚,昨晚上挨了一通收拾,今天必须得早点回家,他给乔安年探完风:“那我先回去了啊!要是这家伙敢欺负你,你就大声喊我,我肯定能听见。” 乔安年无奈,“贺同学不会欺负我的,” 在好友逐渐不满的眼神当中,乔安年只好道:“好。如果有情况我就喊你。” 林嘉嘉这才一步三回头地抱着书包走了,临走前不忘用眼神“狠狠”警告了贺南楼一眼。 乔安年带着贺南楼进屋。 乔家是真的小,两层楼高的房子,一楼后面以前住着乔安年的爷爷奶奶,后来两个老人家都走了以后,就被当成了杂物间。 原先的杂物间太小,放不了多少东西。 乔安年的房间,就是那间小小的杂物间改的。 “我房间真的很小——” 乔安年一边说着,有些不大好意思地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房门钥匙,倏地,他看见了自己房间门锁被撬的痕迹,没有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心不受控制地重重地跳了几下。 在推开门之前,乔安年心里还存了一点希冀。 他祈祷只是谁跟他开的恶作剧,目的就是为了吓他一跳。 千万,千万不要是他想得那样…… 房间门被贺南楼给推开—— 乔安年的房间,一片狼藉。 所有的书本被扔在地上,卷子被踩得都是脚印,衣柜是敞开的,里面的衣服凌乱地堆在一起,床上的被褥都被掀开了。 乔安年的大脑有足足好几秒的停摆。 尤其是,当他看见他用来存钱的铁盒,被随意地丢弃在地上,里面的零钱散落着,一元、五毛、一毛…… 贺南楼当机立断:“报警。” “不要——” 乔安年从刚才起,一直处于出神的状态,直到听见贺南楼的这一句报警。 他猛地回过神,抓住贺南楼拨打手机的手臂,“不要报警。” 贺南楼:“为什么?” 乔安年难堪地笑了笑,“是我后妈。” 报警没有用的。 他太了解他爸了,他爸对他后妈完全是言听计从的地步。 他爸一定会一口咬定,是小偷偷的。 他后妈也会给他爸作证。 最后,警察走后,他只会换得一顿毒打…… 只要熬过这一年,只要再熬过这一年,考上高中就好了。 如果学费不够,他可以去稍微差一点的高中,会有学校愿意减免他的学费的。 实在不行,他给吕老师打欠条,请吕老师借他一笔钱,只要他活着,他就一定会把钱给还上。 乔安年弯着腰,把地上的一元、五毛、一角,不管是纸钞还是硬币都给捡了起来。 有温热滴在手背上。 乔安年低着脑袋,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一点:“对不起啊,贺同学。我今天可能没有办法好好招待你了,你要不要先回……” 身体被拥入一具胸膛。 乔安年手中的零钱捏成一团,硬币硌得他手心太疼。 … 乔安年肩膀抽动,拼命地咬住自己曲起的食指。 无声大哭。 乔安年没有哭出声。 因为哭声会遭来更多的拳脚。 怀里的人太瘦了,这么瘦的一个少年,后来到底是怎么在江城独自扎根,创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的? 贺南楼:“收拾东西,跟我回去。” 乔安年连哭都忘了,他抬起脸,呆呆地看着贺南楼。 贺南楼把他从地上扶起,“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你给我做饭,家里的卫生也由你负责,抵你的伙食费跟住宿费。你救过我,加上是年级第一,如果我的父母过来,我就说我请了你这个全校第一给我补课,他们不会反对。” 贺南楼太了解乔安年,他的自尊不会允许他在他家白吃白喝。 所以他提出了劳动力交换。 乔安年承认自己很心动,但是搬去同学家住……这个真的可行吗? 这里不管怎么样,都是他的家。 有一个真正属于他的房间。 这次是他没有经验。 他以前也去嘉嘉家住过,可是他的房门从来没被撬过。 接下来,他会更加小心,如果他存了钱,他会放在吕老师那里,不会再放家里。 “不……” 乔安年才开了头,贺南楼听出他话里的拒绝,他沉声问道:“乔安年,你有没有想过。今天他们只是拿你的钱,如果下一次,他们拿的是你的准考证呢?” 乔安年一脸茫然:“他们拿走我的准考证做什么?” 贺南楼语气冰冷:“以你的成绩,一定能上重点学校。哪怕高中学费全免,也需要一笔不小的生活费。有一部分你可以用奖学金解决,但是有一部分可能需要家庭的支撑。你毕竟是你父亲的儿子,只要他不蠢,也一定也懂一个大学毕业的儿子比初三毕业的儿子更加能够带来经济回报。 但是你后妈呢?她会甘心让你爸给你出这个生活费吗?加上还有未来大学四年。十六岁,还没成年,监护权还在父母手中。但是又已经是可以出卖劳动力的年纪,他们可以摧毁你的梦想之后,要求你认命。至于你会不会疯,他们不会在意。” 乔安年眼中的茫然陡然转为错愕,又由错愕渐染上害怕的情绪。 乔安年从来没有想过,他要是错过中考会怎么样。 在他所有关于未来的设想里,完完全全,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乔安年不认为他爸真的会拿他的准考证,因为他爸根本不关心他能不能考上高中。 可是他爸的确很听他后妈的话…… “搬去我家。如果你找到另外合适的住的地方,你可以随时搬出去。” 乔安年咬着下唇,陷入犹豫。 “有人来了——” 乔安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被贺南楼拽着一起站到了房间门后。 “大宝,小宝,今天去集市好不好玩?” “好玩!” “好玩!” “那下次我们还去玩,好不好?” “好!!!” “万岁!!!” “那你们下次要是看见了哥哥把钱藏哪儿了,也要告诉妈妈好不好?妈妈就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你已经拿了一次了,安年肯定会长记性了。你还想着拿下一次?再说,那笔钱,他肯定是为了他高中做准备的。我们就这样把他的钱拿走会不会不太好?高中学费,生活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他自己既然存了那么多的钱,我们负担少一点,不好吗?” “呵。现在跟老娘说要吧那笔钱给他当生活费了啊?你中午请你老哥们来家里喝酒吃肉的时候,怎么不想着那是儿子自己攒的上高中的生活费啊?老娘给自己的孩子买两身新衣服,带着去集市玩一圈,你就心疼了是吧?” “肉你没吃啊?请客的时候你不是在场吗?不过,你给孩子买新衣服的时候,怎么没给安年买一身?回头他放学回来发现自己房间……对吧?我们再拿出那一身新衣服,他不就怀疑不到我们头——” 乔父话还没说完,冷不领地瞥见房间门口站着的乔安年,当即收住了舌头。 他眼底闪过一抹心虚,不过很快他就兴师问罪地道:“臭小子,你这么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是要吓唬谁?” 乔安年双手紧紧地攥住拳头,他的胃里一阵翻涌跟恶心。 他在心底拼命地告诉自己,不可以动手。 如果他动手,他爸一定会去学校闹。 那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余光一道身影越过。 在乔安年错愕的目光注视下,贺南楼走上前,一拳揍在乔父的脸上,“人渣。” 乔父不知道门口站着人,被一拳打倒在地。 事实上,就算提前知道了也没有用,贺南楼出拳又快又狠,他也根本躲不开。 乔父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啊!!!” “打人啦!打人啦!” 小孩子害怕的尖叫声,女人的尖锐的叫嚷声响起。 贺南楼握住乔安年的手腕,拽着他离开,“走” “你别走!你不许走!你打了人,还想就这样离开了?你必须赔钱,赔……” 罗娟扑上来,两个小孩儿也抱住贺南楼的大腿,对着他又踢又咬。 贺南楼眸底染上冷戾。 从方才起,始终没有出过声的乔安年将罗娟一把推开,又把他的弟弟妹妹也给大力地拉开。 没有理会罗娟的叫嚣,以及两个弟弟妹妹的哭闹,乔安年拉着贺南楼进了他的房间。 门锁坏了,乔安年以他自己的后背抵着房门,垂着脑袋,低声地问:“贺同学,能帮我收拾下东西吗?” 第162章 送你 说是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属于乔安年的东西太少了。 除了夏冬两季的校服,他的衣服不多,一次性就能拿得完。 书跟试卷最多,不过错题他都已经整理在错题集里。 那些错题集跟他的本子一样,好好地在抽屉里,不像试卷,被踩上了脚印,脏乱、褶皱不堪。 书太多,没有办法全部带走,乔安年就在贺南楼的提议下,打算分批搬走。 乔父在门外色内厉荏地叫嚷。 连拍门都不敢。 乔安年低着头,他听着外面父亲的那些辱骂,第一次,心底产生了“原来,他也只会叫”啊这样的认知。 他一直以为,反抗就会遭来挨打。 但其实,不过是他不够强大。 在他眼里看来根本不可能反抗的父亲,原来是这样地欺软怕硬。 门外的叫嚷声小了下去。 可能他爸也骂不动了吧。 乔安年没有出过远门,他的房间里不要说行李箱,就连稍微大一点的,像样的包都没有。 “用绳子捆一下吧。我去给你找。” 他爸不骂了,门外没了动静,乔安年不需要再挡着门。 他拿了椅子挡住门,以免他爸突然推门进来。 乔安年在床底下找到了一卷用过的绑绳,是他以前买来用来捆书用的。 他升初中以后,小学的书都没有用了,放在房间里又实在太占地方,他就把书拿去卖了,换了点钱。书太多,也没办法一次性搬过去卖,他就买了卷绑绳,叫上嘉嘉一起。 那天,他很奢侈地用两块五,买了一瓶饮料,请嘉嘉喝。 嘉嘉没喝,他自己买了一根冰棍。 他们两个人,在榕树下,嘉嘉吃着冰棍,他喝着饮料,树上知了叫个不停。 那年的夏天是汽水味的。 … 乔安年熟练地用绳子把书本还有衣服都给绑好。 他东西用得仔细,想着等他考上高中,初中的书也要处理,因此到现在都还留着。 没想到会提前派上用场。 这里毕竟是他的房间,乔安年想走之前,把房间给收拾一下。 乔安年心里清楚,就算他收拾得好好的,下一次回来,这里恐怕又会乱成一团。 但是他还是想…… 好好地,跟他住了这么多年的房间告个别。 贺南楼没有阻止他。 这是他在这个渺小又广袤的世界里唯一占据的小小一隅。 他明白十六岁的乔安年心中的执念。 难怪这人前世会执着于买房…… … 乔安年跟贺南楼一起抱着东西离开时,坐在门口抽烟的乔父手里夹着烟蒂,眼露错愕。 罗娟在骂两个闯祸的孩子,看见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个人手里抱着一堆东西从屋子里出来,也是一脸诧异,之后便化作了冷笑。 “老乔,你看看。我都说了,这孩子啊,根本就养不熟。今天找朋友动手打自己的亲爸,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嘿,还玩起了离家出走。你还想供他上高中,读大学,那他还不直接就扑棱着翅膀飞走呐。” 乔安年没有理会他后妈的这些冷言冷语。 这些话他早就听得麻木了。 邻居家的几个叔伯,婶婶看见他从家里出来前车之鉴,都走上前问他有没有地方住,打算住哪里,都对乖巧又懂事的乔安年很关心,也很不放心。 乔安年说了住贺南楼家里。 几个长辈也之前也没见过贺南楼,但是昨天晚上都是瞧见贺南楼替乔安年出头的,这才放了心。 乔安年跟着贺南楼一起回去。 东西太多,贺南楼叫了辆三轮车。 乔安年担心自己的书留在家里不安全。 把东西放在贺南楼家之后,他想再回去一趟。如果一次还是拿不完,那他就多跑几趟。 反正,他以后大概率是不会再回去的了。 贺南楼把乔安年的书包给放在玄关的地上,闻言,“我跟你一起回去。” 乔安年连忙摇头,“不用了。我这次已经麻烦了你这么多。我一个人……” “不差这一次。” 乔安年:“……” 乔安年说不过他,加上让他单独面对他爸跟后妈,他确实会……有点害怕。 是常年生活在家庭暴力下,身体肌肉记忆带来的恐惧。 能有个人陪着他,他的确更安心一些。 … 回来的时候贺南楼也是叫的三轮车,乔安年觉得已经让对方够破费的了,他不大好意思让对方又破费一次,但是也不好让人家陪着他这么来回地走。 只好在心底默默地记住三轮车的车费,打算等他奖学金发下来以后再还贺南楼。 两人从三轮车上下来,乔安年看见了自己全部被扔在大门口的书,衣服,脸盘…… 甚至还有他养在窗台的一剑兰。 大门紧闭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没有太意外。 可能是这几年他已经太熟悉他后妈的行事作风,对于他后妈这种行为他一点也不陌生,也不吃惊。 搞不好他后妈现在就躲在屋后什么地方,等着看他笑话。 贺南楼低声跟三轮车夫说了一声,让对方稍微再在这里等一下,回头再载他们回去,他会多加钱。 三轮车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多少也猜出来了。 这一家的家长做得也天过分了,哪有这么对自己娃娃的。没答应贺南楼价钱的提议,只说放心,只要时间不是很久,他都可以等。 乔安年走到被摔碎的剑兰前。 剑兰是奶奶在世时养的,奶奶去世后,生前带的金戒指,珍藏在柜子里的金镯子,现在都被他后妈给戴在身上。 他就把剑兰给带回去养了。 晴天,他就把剑兰放在窗台的阳光下,只要雨不下大,都不用搬进屋。 有剑兰陪着他,他才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孤单。 剑兰今年花开得早,好几朵都打花苞了,现在那几朵花苞被压扁了,乔安心疼得不行,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开得起来。 好在剑兰还在土壤里,根茎应该没有坏。 乔安年走过去,他从被扔出来的书本当中找了一本大开的作业本的纸,撕下来,小心地把剑兰的土壤连同剑兰一起用作业纸包着,暂时先放在地上。 接着,他一点一点地收拾着地上的东西。 收拾得差不多以后,地上还有些脏。 邻居家的扫帚就放在大门边,乔安年借过来,把家门口的那一片地扫了。 邻居们都心疼他。 可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他们这些邻居。 热心地三轮车夫帮着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一起,把东西给搬上车。 坐在三轮车上时,乔安年心想,幸好贺同学叫了三轮车,让他今天不至于太过狼狈。 … 总算把三轮车上的东西都搬完,乔安年看着贺家被自己的书籍给弄得凌乱的玄关,很是有些难为情,也有些局促。 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就这么跟贺同学回来了,他住哪儿呢?就连他的这些书也没有可以放的地方。 “二楼有两间空房,你想要住哪一间。” 乔安年眼睛微微睁圆。 这……这还可以选的吗? 在乔安年有限的生命里,生活给予他选择的余地太小了。 他从来都是被迫接受着。被迫接受着母亲的离开,被迫接受着父亲再娶,被迫接受着那个仓库改造的房间。 好像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也没有人给过他选择。 “我带你去楼上看看,东西等一下再收拾。” 贺南楼抬脚往楼上走去,乔安年看了眼堆在地上的东西,只好跟上去。 他的确需要一个房间,来放自己的东西。 贺南楼现在住的这间房子,是原身父母举家搬去江城之前的老房子。 原身父母离婚,原身被判给父亲。 原身的父亲事业都在江城,加上……对方也要结婚了。 现任妻子不同意原身把前妻的孩子带在身边,这才被送回老家。 遇上不负责任的父母,孩子就成了随手可弃的物件。 原身两三岁,就举家迁去了江城,只有寒暑假才会回来小住。 父母离异,这间曾经住着一家三口的房子,如今也就只住着原身一个人,除了主卧,其他两个房间都没有住人。 床跟家具都有,只是因为长时间没有住人,没有被褥跟四件套,得另外再买。 “你看看。你喜欢哪一间。四件套跟被褥周末去买,这两天你先住我房间。等你选好,可以先去把东西给搬回那个房间。” 乔安年在心底默默算了算被褥跟四件套需要多少钱。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很好了,有地方住,而且,贺同学家的房间,比他家的主卧都还要大…… 乔安年:“我不挑的,都可以。” 本来就是客居,贺同学主动提出收留他,他已经很感激了。 贺南楼又带他去了另一个房间,“选一间。” 乔安年:“……” 最终,乔安年选了一间面积小一点,但是带着露台的房间,那样他可以把剑兰放在露台上,刮风下雨的就不用搬来搬去。 选好房间,剩下就是把东西给搬上去。 贺南楼晚上已经帮了自己很多的忙,乔安年过意不去,“贺同学,你先去休息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贺南楼:“两个人更有效率。” 乔安年张了张嘴,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都是忙他的事,贺同学完全可以不用管的。 “何况,你上上下下,走楼梯也会影响到我。” 倒,倒也是。 … 在贺南楼的帮忙下,放在玄关处的东西没几遍就陆续搬完了。 贺南楼去洗手,乔安年坐在床上。 这张床,跟他昨天晚上躺的贺同学房间的长差不多,坐下去以后都是软软的。 床上什么都没有铺,房间的空气里有一股久未有人居住的尘闷气息。 乔安年拿手背擦着额头的汗,瞳仁晶亮。 这里以后,就是他的房间了吗? 乔安年撑在床上的掌心,感受着床垫的柔软。 就是不知道,他可以在这里待多长时间。 乔安年不是舍不得这里的条件,他只是太渴望能够在一个地方安静、平稳地住下来。 只要长大了就好了…… 等他考上高中,大学毕业以后,他一定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小的房子的。 稍微在床上休息了一下之后,乔安年就起身,打算再把房间收拾一下。 尤其是他的剑兰,他得想办法找个盆子,把它给重新种起来。 乔安年在把包着剑兰的那一包纸给打开,贺南楼走过去,“去洗手吃饭。” 听见“吃饭”两个字,乔安年这才想起,他跟贺同学两个人晚上到现在都还没吃。 乔安年心里愧疚得不行,不过这一株剑兰陪了他很长时间了,对他来说很重要。 “贺同学,能稍微等一下吗?我先把剑兰移栽一下,我很快的。” 贺南楼点头:“我在楼下等你。” 乔安年很感激,“好。” 乔安年乔安年环顾了一圈,苦于暂时没有看见有什么东西方便拿来移种。最后,看见了自己脸盆上放着的漱口杯,就给暂时把剑兰给种在了漱口杯里。打算明天去学校再问下嘉嘉或者其他同学,家里有没有大一点的,可以拿来种花的铁皮罐或者是塑料管。 把剑兰给搬去露台,乔安年给浇了一点水,心疼地碰了碰上面被压扁的花苞。 洗了手,乔安年以最快的速度下了楼。 “贺同学,你想吃什……” 乔安年走到餐厅,就看见贺南楼已经在餐桌前落座,餐桌上,摆了一桌的饭菜,就连饭也已经打好了。 贺南楼把手里的筷子放到乔安年碗上,“我提前让亲戚做了晚饭。坐下吃。” 贺南楼提前给原身的亲戚打了电话,电话里,还能听见麻将声。 他只说了一句,如果不想继续做的话,他会跟他爸说一声。 麻将的声音立即小了下去,对方显然换了个地方接听电话。 电话里,他说出要求,对方不太乐意,拿长辈身份压他,到底怕他真的去找大人告状,毕竟原身之前一直也没计较过,怕他来真的。 于是,有了这顿晚餐。 除了出席宴席,或者是在食堂吃饭,乔安年已经想不起,上一顿有人把饭做好,他只要坐下来,拿起筷子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好像自从他救了贺同学以后,一直都在体验他以前悄悄地奢望过,做梦都没想过真的会实现的经历。 乔安年推开餐椅坐下,比起坐下就能够拿起筷子就吃这件事,他心底还是愧疚更多一点:“对不起,本来应该由我来做的。明天,明天开始,晚饭都由我来做。” 初三时间宝贵,贺南楼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乔安年做这些琐事,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 吃过饭,乔安年没有让贺南楼帮忙,他动作娴熟地收拾碗筷,擦桌,洗碗…… 这些事,乔安年原先在家里每天都做,对他来说,已经成为生活的必须,是刻在他生活里的烙印,也有点,沉甸甸的。 这是第一次,乔安年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没有那种沉甸甸的感觉。 他的心情甚至……带了一点轻松。 可能是因为,哪怕他洗得稍微慢一点,也不会遭到呵斥,也不会在他洗碗的时候,要被叫过去给弟弟妹妹喂奶,换尿片,或者是要求做其他的家务。 贺南楼已经先回楼上洗澡去了。 乔安年今天又是搬东西,又是收拾厨房跟餐厅,早就出了一身的汗。 衣服湿腻地贴在他的身上。 乔安年从沙发上拿了书包上楼,贺南楼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 他用毛巾擦着湿漉漉得头发,对走上楼的乔安年道:“换洗的衣服都在床上。” 乔安年一愣,“谢,谢谢。” 乔安年走到床边,只见床上真的放了一件T恤还有一件宽松的短裤,内裤也给他准备好了。 从来只有给弟弟妹妹洗澡,准备换洗衣服的乔安年,眼睛不争气地红了。 … “贺同学,你不……写作业吗?” 这个问题,乔安年在洗完澡,看见贺南楼靠着床玩手机吗,而没有在写作业的时候就已经想问了。 原本他还在想,贺同学可能还是玩心比较重,迟一点应该就会开始写作业。 但是现在都快十点了……再不写,可能得赶作业到凌晨了。 贺南楼在用手机查点资料。 按键手机,2G的网,让他使用起来分分钟有想要砸手机的冲动。 贺南楼:“小楼。” 乔安年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我家里人都这么叫我。” 乔安年一脸惊讶,“小楼?这是你的小名吗?” 贺南楼指尖捏着手机:“嗯。” 乔安年弯起唇,“啊,总觉得感觉这个小名跟贺同学你……“ 贺南楼掀了掀眼皮,乔安年也不知道怎么的,从这人眼神里读出了不满的意思,他连忙改口,“总觉得这个名字跟小楼你特别搭呢!” “再喊一次。” “啊?” “我的名字。” “小楼?” “再喊一遍。” 乔安年在想,贺同学是不是想家了,虽然贺同学的爸妈也离婚了,不过看得出来,他的情况跟他还是不太一样的。 乔安年于是又喊了一遍,“小楼。” 贺南楼指尖攥紧,垂着眼眸,“嗯”了一声。 … 乔安年:“小楼。你今天不写作业吗?” 贺南楼不答反问:“你作业写完了?” 乔安年手扶在椅背上,“差不多了。如果你有不会的题,可以问……” 贺南楼放下手中的手机,“把今天的听力练一下。” 乔安年:“……” 乔安年就这样暂时在贺南楼家里住下。 第二天,两个人还是一起上学,放学。 班级里的同学都注意到了,原本没什么交集的两个人,这几天变得跟以前亲密了不少。 乔安年对外只是说贺南楼的父母请他去他家里,给他补习功课。 班主同学大部分也都知道乔安年的家境,对于乔安年住进贺南楼家里,给他小老师这件事,大家一点也没怀疑。 毕竟乔安年的成绩是真的好,从来没有调出过班级前三。 班主任吕芳也刻意找了乔安年,问了他跟贺南楼之间的事情,毕竟这位新来的转学生之前的表现实在算不上好。 至于这几天以来的表现…… 只能说至少没有再影响班级里其他同学上课。 乔安年说了贺南楼失足落水,他把人救起后,对方就没有再欺负他,反而像是变了一个人,对他很好这件事。 吕芳听后感慨道:“你不计前嫌,冒着生命危险救了贺南楼,贺南楼会被触动也正常。这可能就是种善因,得善果吧。对了。安年,这个给你……” 班主任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你上个学期的奖学金下来了。” 原本,每年的校奖学金会在开学典礼上由校长亲自发放,今年一中看台还在修,没有完工,于是由班主任代发。 乔安年现在太需要这笔钱了。 他郑重地接过,朝老师鞠了个躬:“谢谢吕老师。” 吕芳执教生涯当中,让她觉得心疼的孩子有很多,但是让她觉得心疼同时又充满敬意的学生止眼前一个。 她在乔安年肩上拍了拍,“你自己努力得来的,谢老师做什么。行了,去吧,去上课吧。马上就要月考了,好好准备。特别是你的英语听力这一块,要多听,多练。你的英语拉分是最大的。” 乔安年点头,“我最近都有在练听力。” “那就好。去吧。如果有什么困难,记得及时跟老师说。” “好。” … 乔安年从老师办公室出来。 他把装着奖学金的信封揣在口袋里,心跳得厉害。 他不是第一次领奖学金,但却是最激动的一次。 请小楼吃什么好呢? 太贵的他请不起,小楼帮了他这么多的忙,他也不好只请人家喝一瓶饮料…… “安年!” 肩膀被拍了一下,乔安年吓一跳。 “嘉嘉,是你啊。” “不然呢?除了我还能有谁?” 林嘉嘉勾住乔安年的肩膀,“安年,这个周末我们镇上集市,你要不要一起去?我们可以只逛不买嘛,逛逛又不要钱。” 乔安年眼睛亮了亮。 有了,他可以请小楼一起逛集市,如果小楼看中什么,他又刚好负担得起的话,就可以买下送给他。 乔安年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于是,乔安年跟林嘉嘉约好,周六晚上一起去逛集市,那样周五就可以提前把作业给写好。 夏天白天的集市太热,当然要晚上才有医生。 … 月亮在树梢高挂。 “安年,这里!!!” 周六,林嘉嘉站在约定的桥头,在人群里看见乔安年之后,兴奋地朝他招手。 棉花糖一晃一晃的,他才想起自己买了两个棉花糖,于是把右手的棉花糖也由左手拿着,朝好友用力挥手。 林嘉嘉的笑容,在看见乔安年身边的贺南楼时,顿时僵在了脸上。 人太多,乔安年怕贺南楼走散了,拉着他的手腕,挤到桥头去。 两人刚一走近,林嘉嘉就抱怨地道:“安年,你怎么把这家伙也给带出来了啊!” 乔安年:“小楼说他从来没有逛过集市,我就想带他过来看个热闹也是好的。”注意到他手里的棉花糖,“你买棉花糖了啊?” 林嘉嘉把手里的一个棉花糖递给他,“给你。你上次不是说你很久都没有吃过棉花糖了吗?” 乔安年一脸惊喜的接过,高兴地抱了抱好友:“谢谢你,嘉嘉!你对我真的太好了!” 不过这样一来,手里空空的贺南楼就显得有点可怜。 乔安年转过脸,“小楼,你要不要吃棉花糖?我去给你买一个?” 林嘉嘉叫嚷道:“!!!你都没有给我买过棉花糖!!!” 乔安年:“那我……现在给你买一个?”他晚上带了钱出来的。 “好!我的给他,你去给我买一个!” 林嘉嘉不由分说地把他手里没有吃过的棉花糖递给了贺南楼,他要吃乔安年给他买的。 贺南楼吃着棉花糖,跟着乔安年一块去了。 林嘉嘉站在桥头,看着一边低头吃棉花糖,一边是不是地转过头,高兴地说着什么的两人:“……”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集市林嘉嘉跟乔安年两人是每年都会逛,两人通常或多或少都会买点东西。 乔安年买的大都是一些便宜又好用的文具,或者是生活用品。林嘉嘉则把零花钱都用在吃的上了。 也因此,乔安年会买一些瓜子,或者是饼干,又便宜,又能吃得久,可以两个人一起吃。 今年情况比较特殊。 除了老师前阵子发的奖学金,他基本上没有其他的存款了,得开源节流。 乔安年已经决定,今年不管看见什么喜欢的,只看不买,倒是看见什么新鲜的,或者是好吃的,都会问贺南楼要不要。 “不是,你怎么一直问这家伙啊!你倒是问问我啊!你问问我!我要不要买小金鱼,我要不要买小乌龟,我要不要小兔子、小仓鼠!要不要吃冰淇淋,果冻、山楂、蛋糕!” 乔安年耳朵有点热,他今天好像确实只顾着问小楼了,对嘉嘉有点忽略。 他认真地问道:“那你想要吗?你可以挑一样,我送你。” 林嘉嘉气得要死。 他在意的是小仓鼠,小乌龟,山楂,蛋糕吗? “我这是吃醋,吃醋!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你跟着家伙才好了几天啊!这一路上,你对他嘘寒问暖,呵护备至的。” 乔安年哭笑不得:“嘉嘉,你不要乱用成语。” “我不管,反正,我也要你像刚才问这家伙那样,对我也嘘寒问暖一……”林嘉嘉一转过身,不见了贺南楼,“哎?贺南楼了?贺南楼那家伙去哪儿了?” 乔安年:“口渴,去买水去了。” 他有给小楼钱,小楼不要。 乔安年在心底叹一口。 晚上也是,他每次要付钱,都被小楼给挡了回去,他根本就没有找到付钱的机会。 … 两人站在原地等了等,结果好半天,也没见贺南楼回来。 “他这是去哪里买水了啊?怎么半天没回来?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林嘉嘉这么一说,乔安年顿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小楼身上带了手机的,那边有电话亭,我去给他打个电话……” 林嘉嘉把人拉住,”一通电话一分钟一块钱!你钱多啊?” 乔安年眉头紧皱,“找小楼要紧。嘉嘉,你在这里等,我去打个……” “不用打了。那家伙回来了。” 乔安年一愣。 他顺着好友的视线转过头,看见了対街朝他们走来的贺南楼。 林嘉嘉没好气地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对那家伙是真的大方。” 乔安年没留神嘉嘉说了什么,他看着贺南楼的方向,小跑上去,担心地问道:“你刚才去哪里了?不是说去买饮料吗?怎么去了那么久?是迷路了?” 贺南楼一只手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另一只手拎着两个塑料袋。 他把两个塑料袋一并递过去。 “什么啊?你这是去买喝的以外还买了别的了?”林嘉嘉跑过来凑热闹。 乔安年还没接过袋子,他先给接过去了。 第一个袋子里装的是两瓶汽水。 他要去拿第二个袋子的时候,贺南楼抬了抬手臂,他没能拿到。 “切!里面装黄金了啊?” 语气不屑,眼睛还是一个劲地盯着塑料袋瞧。 什么东西啊,宝贝成这样。 乔安年也有点好奇。 “打开看看。” 贺南楼把袋子递给乔安年。 乔安年充满好奇地接过去,拿在手里有挺沉。 他担心地问道:“不会是很贵的东西吧?” “不是。” 乔安年这才放了心。 但是转念一想,可能小楼的不是很贵跟他的不是很贵,不是一个概念。 出于谨慎,乔安年还是动作尽可能地小心地取出里面的东西——一个青瓷的花盆。 颜色意外地跟他的那一盆蓝色剑兰很是相称。 第163章 合照 “哈哈哈哈,我当是什么宝贝。” 林嘉嘉一看见袋子里露出的东西,立即大声地嘲笑出声,“不就是一个破花盆呢么?我家院子里多得是。也就是你们城里人没见过世面。” 那天乔安年把剑兰给移栽进他的漱口杯里以后,有去班级问了问,大家家里有没有比较大号的铁罐,或者是塑料管。大家还以为乔安年要拿瓶子去卖废品还钱,问要不要号召班级里的同学给他捡。 乔安年哭笑不得,跟同学解释了他要罐子的用途。 隔天就有同学分别带了好几个罐子给他,什么塑料瓶,铁罐都有,数量还真的有点多。 乔安年自己留了一个大小差不多合适的塑料瓶,叫上班上几个男生一起,放学后拿着那些多余的瓶瓶罐罐去学校附近的废品收购站给卖了钱。 他把钱交给生活委员当班费了。 这些是同学们对他的心意,他知道同学们是好意,所以这些钱,他更不能自己留着。 生活委员不肯收,乔安年又找了班主任,班主任知道乔安年的性子,对同学们做了说服的工作。 最后,同学们才勉强同意把乔安年把卖废品的收入充当班费。 生活委员是个小姑娘,小姑娘可不乐意:“什么啊。本来我们把这些瓶瓶罐罐拿过来,就是为了给你卖废品的啊,反而让你累了一回。” 乔安年笑了笑,“这有什么可累的,就是跑一趟的事情。而且班级里好几个男生也有出力嘛。” 乔安年在班级里人缘,不是没有理由的。 第一,他人好,对谁都很有耐性又有礼貌也热心,谁找他帮忙,只要他有时间,基本不会拒绝。第二,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家庭条件就故意占过谁的便宜。再一个,当然是成绩好。对于学生而言,学霸总是会有特殊的光环。 那天乔安年用剪刀把他留下的那个瓶身给剪了一半,拿过来装泥土,把剑兰给移过去。 塑料瓶的瓶身,再大也有限。 他的剑兰有点大株,瓶身还是有点小,不过他一直也没找到更合适的,所以到目前为止,剑兰还是委屈巴巴地待在塑料瓶里。 每天上下学的路上,他会稍微留意一下,看路边有没有合适的像是泡沫箱一类的东西。 其实用泡沫箱子种花可好了,冬天能起保温的作用,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一直也没遇上合适的。 剑兰一直养在他房间的露台…… 小楼是怎么注意到的? 是他搬过来的第一天,第一次给剑兰移栽的时候? 乔安年的指尖宝贝地摸了摸花盆的沿边,好像这不是一个花盆,而是一个聚宝盆。 他把花盆捧到怀里,抬头对贺南楼郑重地道道:“谢谢小楼,我很喜欢,很喜欢。” 乔安年把很喜欢给又强调了一遍。 林嘉嘉弄不明白,他撇了撇嘴:“这花盆也没镶金吧?有什么可喜欢的啊?” 乔安年怀抱着花盆,还是很开心:“是心意啊,多珍贵。” “那你有这心意了,饮料就不需要了吧?这瓶激活,我替你喝了。” 林嘉嘉拿着装着两瓶饮料的袋子,就往前走。 “别啊,嘉哥——” 乔安年抱着花盆追上去,后衣领被拽了一下。 乔安年转过头,一瓶打开的饮料被递到他嘴边。 乔安年眼底透着惊讶,“给我喝吗?” 贺南楼:“浇水。” 乔安年:“……” 他又不是植物。 … 林嘉嘉跑出去几步,没见到乔安年跟上来,又停了下来。 转过头,就看见贺南楼在给乔安年喂水喝。 这两个人!竟然还喂上水了! 林嘉嘉想要负气往前走,又不甘心,就气鼓鼓地走了回来,怪里怪气地道:“你们两个人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 乔安年眨眨眼:“我跟你关系也很要好啊。” 林嘉嘉一开始有被乔安年这句话给哄到,后来仔细一琢磨,变了变脸色,“什么叫也?!我跟你还是还没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我们关系要好很正常吧?你跟这家伙,你们才认识多长时间啊?” “……算我说错话。好了,别生气了。我跟你最要好,好了吧?” 乔安年把花盆给重新放在袋子里,用手拎着,他抱住林嘉嘉的胳膊,“好啦,不要生气啦。” “这还差不……” “那我呢?” 乔安年呆了呆,“啊?” 乔安年之所以哄林嘉嘉哄得那么得心应手,是因为他们两个人实在太熟了。 几乎从有记忆开始,他们就是黏在一起的。 中间当然也吵过架,闹过冷战,但是又很快很好。嘉嘉的性格有点孩子气,因此哪怕嘉嘉其实月份比他要大上好几个月,他们之间的相处很多时候就像是哥哥跟弟弟。 在乔安年印象当中,小楼属于那种酷酷的男孩子,话不多,性格也有点冷,当然接触下来就会发现,他人特别好。 怎么,怎么也跟嘉嘉一样,也问这么幼稚的问题啊? 贺南楼:“我是你的第几好?” 现阶段,对于乔安年而言,肯定是跟林嘉嘉最好。 他跟嘉嘉两个人毕竟认识太长时间了,嘉嘉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当然无人能够取代。 可是小楼对他也很重要。 如果不是小楼,他今天晚上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这么轻松地跟他还有嘉嘉一起逛集市。 忽然,乔安年灵机一动:“并列第一!你们两个人在我心目中并列第一。” 林嘉嘉幽幽地道:“你倒是挺雨露均沾。” 最近宫斗剧很火,作为电视剧男孩,林嘉嘉当然是在他爸妈回家之前,偷摸地把八点档的剧都追了,雨露均沾这四个成语,也是他看电视剧出现频率最高的。 今天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贺南楼垂着眼睑:“原来我也不是独一份。” 对于受过短视频洗礼的贺南楼而言,幽怨的语气,完全是信手拈来。 乔安年:“……” 就,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古代皇帝坐拥后宫妃嫔佳丽三千,可能,他也不是很开心? “要不,你们先吵着?我先继续逛?” “你竟是连哄我一下都不肯的了。” 贺南楼浅叹了一口气,像是一片花瓣,在夜里无声地凋落。 乔安年就跟发现新大陆似,傻傻地看着贺南楼。 林嘉嘉还在一旁给配台词,“完了,皇上彻底被和贺贵妃给迷上了!” 乔安年哭笑不得,这都是哪儿跟哪儿。 因为林嘉嘉跟贺南楼总也不对付的缘故,这个集市,乔安年逛得格外地心累。 不过,也格外地开心。 … 当天晚上回去以后,乔安年就用小铁锹把剑兰给移植到了花盆里。 贺南楼不仅买了一个花盆,还买了一把小铁锹,乔安年也是把花盆拿回去以后才发现的,之前在集市里太黑,他没看见。 花盆比原先的塑料瓶子大了不少,乔安年就去附近挖了点土回来。 乔安年给剑兰浇了水。 他弯着腰,摸着剑兰叶子上的小水珠,“喜欢你们的新家吗?” 摸到叶片的时候,忽然摸到小小的凸起。 乔安年凑近去看,只见叶片上冒出了小小的花苞,还不止一个花苞。 乔安年又惊又喜。 自从那天剑兰连同刚冒出的花苞一起被砸以后,他就很担心,会不会影响到接下来的开花。 谁知道小家伙们这么争气,竟然没几天就又自己长出来了! 乔安年跑回房间,问他要不要去露台看花。 贺南楼跟着一起去了露天。 剑兰已经移栽在盆栽里,嫩绿的叶子上,零星的冒着小个小花苞,说是小花苞,比一颗弹珠大不了多少。不是不好看,而是远没有到赏玩的时候。 “你看,这里,看见了吗?长出了小花苞。是不是很可爱,你要不要,摸摸看?” 乔安年的心情还是很兴奋,他蹲在剑兰前,指着叶子上,小小的花苞给贺南楼看。 贺南楼的视线落在少年晶亮的眸子,“要拍张照片吗?” 话题转变的太快,乔安年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贺南楼指了指花苞,“要拍吗?” 乔安年愣了愣。 给,给剑兰拍照吗? 乔安年脸颊有些发烫,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不会拍,我没玩过手机。” 确切来说,他连手机都没有碰过。 就算是他们班上,有手机的家长都不多,更不要说是他们学生了。 “我教你。” 贺南楼站到乔安年身后。 他的手臂半圈着,握住他的右手—— “我的手还没洗……” 他的手上还沾着刚才移栽剑兰的泥土。 贺南楼却像是喝什么都没听见,他举起手机,引导乔安年拇指按在有着相机图案的按键上,对着剑兰上的花苞。 “咔擦——” 手机的闪光灯闪了闪,乔安年下意识地闭了下眼。 “就是这样,试试。“ 贺南楼把手机递过去。 哎?哎? 乔安年听人说过,手机很贵的。 可小楼把手机递过来就撒手了,乔安年只好把手机给接住,他用稍微干净一点的右手拿住手机。 “如果我想看我们之前拍的那张照片,可以按哪里?” “点击刚才的相机图案,会出来相册界面。” 乔安年眼露茫然,“点击?是按的意思吗?” 他们刚才好像只是在手机上按了按,没有点来着。 习惯了各种触屏的贺南楼:“……嗯。” 这下,乔安年听明白了。 他试着按照贺南楼所说的去操作,手机出现相册的界面。 “再按。” “喔。” 乔安年又按了一下。 相册打开,乔安年于是看见了他们刚才拍的那张照片。 乔安年的视线从照片上移开,困惑地看向贺南楼:“为什么好像……有点糊?” “刚才没有对焦,像素本身也不是很够。” 不是很够对于贺南楼已经算是很客气的说法。 何止不是很够,受时代跟科技的局限性,像素跟后来面市的手机完全没有办法比。 什么对焦,什么像素,乔安年听得似懂非懂。 “退出相册界面,进入相机模式,自己拍一张试试。” 乔安年脸上好不容易退下去的温度又隐隐有上升的趋势,不大好意思地问道:“怎,怎么退?” 贺南楼教了他一遍,接下来,就让他自己试着拍几张。 乔安年聪明,加上手机操作相对简单,他按照贺南楼说的去做,很快就掌握了要领。 有些爱好跟天赋,是刻在灵魂里的。 当贺南楼看见相册里,清晰地捕捉到剑幽兰花苞的照片,他对乔安年在摄影上的天赋有了更为直观跟深切的认知。 却一点也并未觉得意外。 乔安年聪明,对生活,对美,有着天生的热爱。 所以,他才能够借由镜头,留住这些美跟热爱,而这些美好跟热爱,也会通过他的镜头,直抵人心。 乔安年凑过脑袋,跟贺南楼一起看自己拍的哪一张照片:“是不是拍得不太好看啊?感觉晚上的光线有点不好,花苞拍得好像也不是特别清晰。要是白天就好了,白天肯定光线会更好一点。 到时候阳光洒在花苞上,小小的花苞吸收着阳光,慢慢地在阳光里绽开,就好像要给阳光跳一支舞。或者是夜里下过小雨,隔天起床再去看,也很好看的。水珠落在花苞上,晶莹剔透,那才好看。不过,我恐怕也拍不出那种效果。” “不,你一定可以。” 贺南楼的语气说得很是认真,这让乔安年意识到,对方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在安慰他。 他弯了起唇,“谢谢你,小楼。啊,小楼,我也给你拍一张吧?我会尽可能拍得好看一点的。” “我们可以合照。” “啊!还可以拍合照吗?你教下我。” 贺南楼揽过乔安年的肩膀,手臂微抬,找好角度,按了下他手中的手机。 照片里,乔安年因为还没有做好准备,还在跟贺南楼讲话,所以他是侧脸对着镜头,而贺南楼也是在按下镜头瞬间,转过头看向乔安年。 因为贺南楼比乔安年要高,从镜头里看起来,两个人就好像是在彼此对视。 乔安年一脸惊喜,他笑着道:“从这个角度上看,我们两个人好像在互相看着彼此。” 贺南楼揽在乔安年肩上的指尖微微收拢,垂眸低地地“嗯”了一声。 有些默契,也在一点一点地滋长。 … 乔安年把两个人的合照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么喜欢?” 乔安年笑着店里点头:“这是我第一次,看自己的照片。”挺新奇。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除了学生证上的证件照。” “以后会有很多张。” 乔安年听懂了贺南楼话里的意思,意思是他以后也会留下更多的照片吗? 一旦初三毕业,他跟小楼两个人未必会考上同一所学校吧?就算上同一所学校,肯定没有办法像现在这样形影不离。 想到这里,乔安年情绪难免有点失落,为了不让贺南楼看出异常,他笑了笑,“嗯。” 看完花,乔安年跟贺南楼一起回了房间。 这几天,乔安年还是一直睡在贺南楼的房间。 因为他们一直在上课,还没有时间去买被单这些东西。 “我去洗个手。” 进房间前,乔安年去洗了手。 洗完手,乔安年习惯性地用手甩水渍,已经走到房间门口,想到什么的他又折回,拿毛巾把手擦了擦。 对于乔安年洗手总是习惯性甩干这件事,贺南楼嫌弃了一辈子,前者却总是明知故犯,带着故意跟无赖。 也因为太过熟悉乔安年的一些小习惯,所以知道他从洗手间出来,十次有七八次,都是做着甩水滴的动作。 这一次没有。 乔安年踏进房间门,就看见贺南楼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 他误解了贺南楼眼神的意思,他走向前,把擦干净的一双手在贺南楼面前晃了晃:“我擦手了的,你看。” 在这一瞬间,时间跟空间好像有所重叠—— “我真的擦手了,不信你看!” 语气更为理直气壮。 积习难返。 十六岁改掉一个习惯,当然比日后已经根深蒂固的习惯要容易得多。 但是,也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他没有完全把这里当成他的家。 人在屋檐下,才会更加配合跟小心翼翼。 最直接的佐证就是,在林嘉嘉的面前,乔安年要更为松弛和放松。 贺南楼抬手,掌心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发梢,“如果不习惯,可以按照你的更为自在的生活方式来。” 乔安年微怔。 … 剑兰花开得热闹的时候,一中初三的学生们,迎来了继开学摸底考以后的第一次月考。 乔安年毫无悬念地考了全校第一。 令六班同学大跌眼镜的是,贺南楼竟然进了全校第二。 除了历史跟政治被扣了不少分数,其他像是语数英这三门课,直接满分,以至于他的总分遥遥领先,比乔安年只少了五分。 很微小的差距。 第一、第二名跟排名第三的同学直接断层,贺南楼的分数比全校第三直接高出了二十三分。 老师在班级里宣布,六班这次有两个人考进年级前十时,并且让大家一起给取得很大进步的贺南楼鼓掌时,六班的同学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贺南楼刚进班的时候那摸底考考得跟狗屎一样,除了英语跟数学,没有几科能看的。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就……就全年级第二了?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编! 何况这家伙上课还天天在睡觉,偶尔才会看见他把书给翻一翻,就考全年级第二了? 这家伙是天才啊? 不过……平时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什么的,贺南楼好像的确每次都回答上来了? 而且,最近的确能经常看见班长给他讲题。 难道贺南楼进步的关键,就在班长身上? “安静,安静。” 同学们窃窃私语地太过厉害,老师不得不维持课堂纪律。 试卷下发,贺南楼看着自己的历史跟政治试卷,神情平静,眼底没有任何意外。 这个世界所学的科目跟他所学的科目不太一样。 历史他还能考记忆应付着去答,政治他以前就没怎么接触过,考题他不熟悉,在考试前,让乔安年给他简单地梳理了下重点。 没有考高分,在他的意料之中。 下了课,乔安年去找贺南楼,一脸惊叹地道:“小楼,你也太厉害了。” 在老师通知考试前的一周小楼才找他划的重点,竟然……直接考了全校第二,简直天赋异禀。关键是,平时在家也没怎么看见小楼看书。 林嘉嘉过来找乔安年借卷子订正,没在座位上看见他,一转头,果然看见安年就站在贺南楼的桌前,刚好听见两人对话的他,幽幽地道:“你这个全校第一夸全校第二聪明,你不觉得你这是在变相夸你自己吗?” 乔安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是挺厉害的呀。” 林嘉嘉被噎住了,这话还真没办法反驳。 乔安年笑了笑,“开玩笑的。我是真的觉得小楼很厉害,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取得这么大的进步。” 这种例子之前不是没有过。 偶尔会有同学在初三一年进步特别大。 乔安年猜测,应该是小楼之前底子就不错,可能摸底考是因为换了个新的环境不习惯,加上也荒废了一段时间,所以摸底考成绩才会这么不理想。 底子在,才会稍微复习一下,成绩就起来了。 贺南楼的同桌听见了,小声地问他:“班长,贺南楼进步这么大,是不是你偷偷传授了他什么秘籍了啊?要不,你也把学习秘籍传授一下我啊。” 林嘉嘉:“傻不傻,安年要是有这种秘籍,他会不告诉我?” 说着,勾过乔安年的肩膀,偷偷地在他耳边问道:“你把独家秘籍告诉我,我保证,绝不外泄。” 乔安年也悄悄地在他耳边回了四个字,“刻苦、努力。” 这话少的,但凡他中间有几秒的走神,他都要没听见安年说了什么! “好了,我已经把学习秘籍告诉你了,好好学习啊!下次争取靠近全年级前300。” 他们学校初三段,一共也就400来个学生。 于是,其他同学又缠着林嘉嘉,问乔安年告诉他的独家学习秘籍是什么。 林嘉嘉:“!!!” 狗屁的刻苦努力! 贺南楼是跟刻苦两个字沾了边,还是跟努力两个字挨着边了?! … 林嘉嘉被贺南楼的同桌还有其他同学给缠着,一个劲地问乔安年跟他学说的学习秘籍是什么。 乔安年反而落了个轻松。 他在贺南楼旁边的空位坐下,他一只手放在贺南楼椅背后面,身体凑近,语气兴奋:“小楼,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语数英全科满分,太厉害了!”除了有一次运气特别好,语文跟数学考了满分,他就再没有考过双科都满分的情况,何况还是三科满分!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否亲近,身体的肢体语言是最好的作证。 贺南楼看着最近开始,会不自觉拉近跟他的肢体接触的乔安年,“你也可以。” 乔安年苦着一张脸,脸贴在桌面上,“你怕是不知道我这次英语考了几分。” 121。 哎,一言难尽。 光是英语听力就卡死了。 像是这次,他英语光是听力就扣了五分……其他像是、完形,都有被扣分。英语真的好难啊! 贺南楼在乔安年的脸上掐了一下,“有我,怕什么?” 乔安年侧着脸,从他的角度,刚好能够看见贺南楼又长又浓密的睫毛。 他的指尖不由自主碰了碰,有点痒痒的,“小楼,你的睫毛好长啊。眼睛也是,很漂亮。” 眼珠很黑,像是点了漆。 “是吗?你喜欢吗?” “喜欢啊!” 第164章 耳热 天气转凉的时候,乔安年陪着贺南楼去了一趟江城。 贺南楼给出的理由是,降温了,他没有衣服穿,要去城里的商场买点衣服,顺便去城里逛一逛。 期中考刚考完,他们两个人成绩都还不错,依然发挥稳定。 这一次,贺南楼还是考了全校第二,只比乔安年这个全校第一少了9分。 乔安年很是替好朋友高兴,同时也替他自己高兴。 因为他自己也在进步,他的总分比上次还要高出了5分! 尤其是他的英语听力,第一次只被扣了三分。虽然说有听力部分相对简单这个因素在里面,但是对乔安年来说已经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了。 于是,在贺南楼开口,问他可不可以陪他一去去趟江城,乔安年犹豫了一下,也就同意了。本来,他的计划是在家多刷几套卷子的。 高速还没有通车,算上市区的时间,往返要四个多小时。 就算是早上六点钟起床,六点半左右出发,等发车,也要快七点了。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车,得乘坐大巴车,大巴车的发车时间,往往根据人数来决定,人数到齐,提前发车,要是一半的人都没有,那就等车站的规定,发车时间的机动性很大。 即便如此,对于第一次出远门的乔安年,还是有点兴奋。 贺南楼提前买了零食跟饮料,带了手机跟耳麦,这样坐车的时候不至于太无聊,可以一边吃,一边听歌。 车子缓缓开动。 这是乔安年第一次坐汽车,没经验。 司机突然起步,他没抓好扶手,身上的安全带也没系,身体出于惯性,脑袋磕在了前座的椅背上。 短暂的懵逼过后,他转过头,朝贺南楼笑了笑,“怎么办,好像有点丢人。” 贺南楼:“我什么都没看见。” 乔安年朝他竖起大拇指,“上道。” 贺南楼睨了他一眼。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能够明显感觉乔安年跟他相处时越来越放松,也越来越亲近。 身体前倾,贺南楼替他把安全带给系上,“坐好。 有阳光照进车窗,打在少年如画的眉目上,在贺南楼脸上映上斑驳的光影,窗外是深绿的香樟,树影摇动,贺南楼脸上的光影也在晃动。 “别动——” 贺南楼抬起眼。 “别动啊,千万别动啊。” 乔安年一只手按在贺南楼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向贺南楼的口袋摸去,摸到了他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点开相机,他自己的身体往后仰,找好角度,对着贺南楼他拍了一张。 窗外在风里轻轻摇曳的香樟树,大巴车车厢,阳光,少年,虽然已经还是秋天,可就是让人感觉到了一种蓬勃的、生命力,会让人看见了就想要会心一笑。 “怎么样?还不错吧?” 乔安年兴奋把手递到他的面前,转过脸看他,像是在等待着老师的夸奖。 有一些人,对于镜头的捕捉是天生的。 在贺南楼鼓励下,乔安年现在地手机操作已经越来越熟,已经不会拿着手机就手足无措的。 他镜头里对于构图,对于光影的捕捉也越来越强。 贺南楼看着手机里的相片,很是捧场,“乔老师拍得很好。” 这一声“乔老师”喊得乔安年有点难为情,他耳根有点发热:“我怎么觉得你在哄我啊?”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拍得不错。但是很有可能,是因为他见过的好看的照片太少。 小楼就不一样了,小楼的见识比他广多了。像是有一次英语考试,理解提到了,他知道的意思,可是他没见过。老师问谁会使用电脑,班级里举手的寥寥无几。 老师后来又问了几个跟电脑相关的问题,也做了词汇的拓展,家里有电脑的那几个同学发言很踊跃,他就根据理解给的资料,跟老师还有同学们互动的内容给串联起来。 老师又提到了网购,这一下同学们都有点懵,大家谁都不知道网购是什么,就连班级里家境最好的王越也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知道小楼是从江城转学来的,老师就问了小楼。 小楼不仅回答上来了,在老师问他有没有体验网购时,他说现在的购物网页界面不够优化,产品品类太少,物流也慢,远不如实体店的体验,只是胜在价格够低,对于中低端客户会有吸引力,对现阶段的他吸引力不够。 听得全班都一愣一愣的。 他能明显感觉出来,英语老师都不知道怎么把话往下接,直接让小楼坐下了。 在乔安年心目中,就没有什么是小楼不知道的,也没有什么是小楼不会的。 也因此,“很好”两个字从贺南楼口中说出,他才会不太相信。 “乔老师是对自己没信心?” “谁说的?” 少年人最经不起激,乔安年微微扬高了音量。 贺南楼点头,拍了拍他的脑袋,“对,就该是这样。” 自信、乐观。 这才应该是他认识的乔安年。 … 车子渐渐地开出小镇。 这是乔安年第一次见到小镇以外的风景,他原先以为,想要离开这里,最早也要等初三毕业以后。 秋天,稻谷熟了,车子开过,所见都是一片金灿灿的稻田,偶尔看见白鹭掠过河面。 手机就在贺南楼手里拿着,乔安年又借过去,拍了好几张照片。 他就像是第一次初识这个世界,对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就在乔安年探着身体,伸长手臂,要拍窗外秋色的芦苇时,手里的手机被抽走。 贺南楼:“先休息一下。” 现在车子还只是开出小镇不久,还要两个多小时才能抵达江城,如果不趁这个时候在车上休息一下,到了江城,对于第一次坐车的乔安年而言,身体肯定会太累。 手机被收走,乔安年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眼睛还是巴巴地盯着窗外。 贺南楼:“吃点东西,没那么快到。” 乔安年摇头:“我不饿。”他们出门前才刚吃了早餐。 倒是半个过后,乔安年第一次坐车的兴奋感褪去,开始渐渐地有点犯困。 车子继续在路面上行驶,乔安年的脑地就随着晃动的车子一点一点的。 贺南楼把他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乔安年睡得迷迷糊糊,他感觉到好像有一只手轻轻地拂过他的脸颊,又好像是自己的错觉。 车子摇晃得他太困了。 乔安年睡着了。 乔安年醒来时,发现窗外的景色已经变得截然不同。 道路两边是他只有在电视上才见过的高大的建筑物。 乔安年微微睁大眼睛,转头看向窗外:“这里是……江城吗?” 醒来后喉咙有点干,乔安年的嗓子也因此有点沙哑。 贺南楼把开了瓶盖的矿泉水瓶递过去,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嗯。等一下车子应该就会开进车站。” “应该”,不确定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坐过江城的大巴车,第二个,看建筑物,这里至少是十几年以前的江城,他并不熟悉。 乔安年接过去,他一只手拿着拧开的矿泉水瓶,一只手拿着瓶盖,感慨地道:“小楼你以后肯定会很受女生的欢迎。” 女生们好像都喜欢温柔体贴的男孩子,像是小楼这样长得好看,又温柔体贴的,应该没有几个女孩子能拒绝得了吧? 贺南楼声音微沉:“……你有喜欢的女孩子?” 乔安年以前有喜欢的女生吗? 乔安年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 他握着矿泉水瓶,低头笑了笑:“我现在一心只想考上高中,再努力考上江大。喜欢什么的,太遥远了。” 从很早开始,他的目标就很明确——考上江大。喜欢一个人、或者是跟学校里有些同学一样,跟喜欢的人告白,在一起,都不是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一心向学,的确很符合他对乔安年少年时期的认知。 贺南楼打开他放在腿上的物料袋:“要不要吃东西?” 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乔安年刚好也有些饿了,他把矿泉水瓶给盖上,伸手从袋子里,拿了一盒饼干。 打开,第一块先递给的贺南楼。 贺南楼把脸凑过去,乔安年愣了愣,把饼干放到他嘴边。 贺南楼咬了过去,这才伸手拿剩下的一半。 … 客运中心到了。 贺南楼带着乔安年打车去银天大厦。 他上网查过,这个时候很多购物中心都还没有建起来,只有银天、云祥等老牌大厦可以购物。 这是乔安年第一次逛商场,空气里浮动的香水味,还有那些闪着璀璨芒光的大吊灯,多彩的广告牌,琳琅满目的商品,都是他所陌生的。 他体会到了刘姥姥第一次逛大观园的那份惊叹和新奇,还有他不知道刘姥姥会不会有的,从心底滋生的那一点点莫名的自卑跟无所适从。 贺南楼拿着衣服,在乔安年跟他自己的面前比划,每比划一件,都会问乔安年的意见。 每次小楼拿着衣服在他面前比划的时候,乔安年就有点窘,因为工作人员会格外热情地上来帮他试穿。 他跟工作人员说过不是他要买衣服,但好像没有什么效果,工作人员还是很热心地替他解开羽绒服的拉链,又替他把羽绒服给穿上。 幸好,小楼买衣服的速度挺快的,他们也就差不多试了两三家店,衣服就买好了。 乔安年以为买完衣服他们两个人就回去了,结果小楼说肚子饿了,又带他去了肯德基的店里。 乔安年只是听同学谈论过肯德基,从来没吃过。 当他看见店里各个套餐或者是单点的价格时,乔安年低声跟贺南楼商量:“你进去吃就好,我可不可以早外面等你?” 太贵了,他吃不起。 他也不想占小楼的便宜,小楼已经帮了他很多,很多。 贺南楼:“我请你。或者,我吃一口,你吃一口。二选一,你选一个。没有其他的选项,弃选就生气。” 乔安年:“……” 第一次,听见有人把生气说得这么明晃晃的。 … 乔安年最终还是跟贺南楼一起进了肯德基,不过他坚持不肯吃。 他打算迟一点出了商场以后,看看附近有没有小卖铺,去买点有没有面包之类的,比较充饥的食物,如果不行,他就回去自己煮面吃。 一碗面,哪怕在里面加个蛋,再切点葱花撒上去,也就只有三块钱。 一顿肯德基的钱,都快抵得上她一周的生活费了。 哪怕付钱的人不是他,他也不可以这么没有分寸。 贺南楼端起桌上的全家桶起身离开座位的时候,乔安年没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直到看见他走到垃圾桶旁。 乔安年一下反应过来。 他连忙跑过去,拉住他的手臂,怕引人注目,他压低声音:“小楼,你干嘛?” 贺南楼:“既然你不想吃,那就倒掉。” 乔安年:“!!!” 食物多宝贵啊!怎么可以一口都没碰就给倒了呢!幸好他刚才到反应够快! 贺南楼:“乔安年,你拿我当过朋友吗?如果今天是林嘉嘉请你吃肯德基,你也会拒绝吗?” 乔安年脱口而出地道:“那不一样。” 瞧见贺南楼一下子变得冷沉的脸色,乔安年很快意识到,不好,他好像说错话了。 乔安年着急忙慌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跟嘉嘉从小就认识……” 贺南楼垂眸:“是我认识你的时间太晚。” “不是,不是,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先回座位再说好不好?” 乔安年连哄带拽的,总算是把人给“哄”回了座位。 “哪里不一样?” 乔安年心里暗自叫苦,怎么……怎么还记着刚才那一茬啊。 在贺南楼目光的注视下,乔安年只好硬着头皮道:“嘉嘉如果请我,我的确不会拒绝,因为我知道,我迟早有一天,可以还他人情。我跟嘉嘉,我们两个人很多时候,都是有来有往。可是你不一样……” 乔安年抿了抿唇:“你说让我住进你家,我负责你的一日三餐,可事实上,就连我的三餐,大部分时候都是你的亲戚在做。还有家务也是,也都是你婶婶在做。日常开销,你几乎也没怎么让我出过。你现在的成绩进步很大,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也越来越少。” 乔安年深呼吸一口气,“小楼,我欠你的是在太多了。你帮了我太多,可是我能够为做的事情却这么少。我都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欠你的这些我要怎么还才好。” “你救了我。” 乔安年:“可是你也帮了我。” “我之所以能够帮你,是建立在我还活着的基础上。如果我当时就死了,我不可能邀请你住进我家,我现在不可能跟你一起逛商场,也不可能请你吃肯德基。如果非要说是谁欠谁人情,那也是我欠你人情。真正一辈子也还不清人情的人是我。” 乔安年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没有这回事。” 他那天就是顺手帮了一个忙。比起他那天就是跳了个河,小楼帮他的可要多得多了。 贺南楼把餐盘里装着鸡翅的纸盒端到乔安年的面,“如果那天我死了。我现在也吃不到鸡翅。” 乔安年就听不得他说什么死不死的,他小声地问道:“咱们能,能不提了么?” 贺南楼拿起餐盘上的一次性手套,拿过乔安年的手,替他把手套给套上,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好,不提。吃吧。” 乔安年:“……” … 手套都给他戴好了,那他还能怎么办? 乔安年发现,只要是小楼打定主意的,他就压根拗不过他。 于是,乔安年吃了他人生当中的第一口肯德基。 是温的,没有那么热气腾腾,带着点辣,入口的肌肉却很嫩,鸡翅的皮上涂了他没有吃过的酱汁,得已经足够颠覆他过往对鸡翅这种食物的概念。 贺南楼把可乐递过去:“如果我现在死了,我也喝不到可乐。” 乔安年差点被嘴里的鸡肉给噎住,赶紧喝了一口可乐,把肌肉给咽下去。 他涨红着脸:“不是,不是答应了不提的么? “因为还是有点难过。你是我第一好的朋友,我却只是你的并列第一。我全心全意地对你,你却把我对你的好当成了人情……” 贺南楼每细数一句,乔安年脸上涨红一旦,他手里还拿着啃到一半的鸡翅,也不好上手去捂住贺南楼的嘴,只好告饶道:“我错,我错了……小楼哥哥!你就饶我这一回吧!” 贺南楼抬眸:“你有几个哥哥?” 乔安年一下被问住了。 乔安年看见,少年又把脑袋低下去,长而的睫毛垂覆而下,瞧着就一副伤心失意的可怜模样,“你果然有好几个哥哥。” “没有,没有!就,就跟跟大家一起玩的时候,大家一起闹着玩么……” 贺南楼:“我懂,你说我是并列第一只是在安慰我,我只是‘大家’当中的其中一个。没有什么特别,也没有任何特殊……” 乔安年赶紧打断贺南楼的话:“哥哥!以后哪怕你请我吃满汉全席,我都眼也不眨地直接开吃,行么?” 贺南楼:“等一下我想去逛一下书城。” 乔安年连书城是什么他都不知道,直接道:“去!我陪你去。” 贺南楼:“我想给你买复习资料。” 乔安年:“买,必须——” 什么??? 他刚刚说了什么? … 乔安年手里拎着两大袋复习资料以及英语听力资料,跟贺南楼从江城最大的书城走出,苦着张脸。 小楼这也买得太多了! 倒不是他嫌太重,而是真的,太,太,太贵了! 真的是肉都在疼。 “年年,你不开心么?” 乔安年现在一听贺南楼用这种幽幽的语气跟他讲话,他都快形成否认的条件反射,“没——” 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他倏地转过头,后知后觉地问道:“你刚刚,喊我什么?” “年年。怎么了?不喜欢?“ “没,不是……” 乔安年摇摇头,眼神里带着对过去时光的追忆:“就我妈,我外婆,还有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还这么喊过我。” 乔安年笑了笑,“说起来也挺奇怪的,其实我连我妈长什么样子,都快要不记得了,但是一直记得我妈的声音。” 年年,年年……温温柔柔,像是春天吹过田野的风。 这是贺南楼第一次听乔安年主动谈起自己的母亲。 两个人走到路边去打车,贺南楼:“你想她么?” 乔安年微低着脑袋,踢了踢脚边的一块小石头:“是我亲自开的门,让我妈走的。“ 贺南楼倏地朝乔安年看了过去。 乔安年反而笑了,“除夕夜,她被我爸关在家里。那天我爸喝得烂醉如泥,所以她喊我,我爸一点没听见。她让我给她开门,我就照做了。她走的时候抱了抱我,很用力……我亲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邻居家放的烟花里。 我小时候还有想过,为什么她不把我一起带走呢?又或者,我妈妈应该不久就会回来接我了。我一开始努力学习,就是因为我听人家说,大人都喜欢又乖,成绩又好的孩子……” “这孩子真可怜。” “哎,安年那孩子是真不容易啊。” “造孽。大人造的孽障,要一个孩子来还。” 大人们都不知道,是他亲手放他妈妈走的。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可怜过。 好歹每次日子快要过不下去的时候,身边都出现了帮助他的人。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幸运。 只是,很长一段时间,他以为妈妈会回来接他。 上小学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他以为,只要他门门功课考第一,他妈妈就会回来了。 一天天,一年年地过去。 他也慢慢地长大,他知道,他妈妈不会再回来了。 “她会走,是因为她自身难保。跟你乖不乖,优不优秀没关系。至于她后面没有再回来找你,有可能是她始终过得不如意,她依然没有能力带你走。另一种,她已经过上了安定的、稳定的生活。”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贺南楼没说,那就是……有可能对方已经不在了。 装书的袋子勒得手指头有点疼,乔安年把装书的袋子抱在胸前,“我明白。所以我从来没有怪过她。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是她生了我,就意味着她的人生必须要跟我的人生绑定。人生就是一程一程的,有人陪你走上一程,有人陪这下一程,但最后还是得一个人走完全程。” 肩膀被搂过去,贺南楼一只手搭在乔安年肩上,淡声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我会陪你走完全程。 第165章 温柔 乔安年一怔。 他呆呆地转过脸,去看贺南楼的表情。小楼脸上的神情很认真。 乔安年忍不住想,小楼又可以陪他多久呢? 等今年过去,明年六月就要中考。 他跟小楼现在是同班同学,他还可以让自己死乞白赖住进去。 等升上高中,哪怕他们真的很幸运地考上同一所学校,也不一定会分到同一个班级。 总不至于顶着个初中同班同学的身份,一直在小楼家这么住下去。 要是两个人以后不在一个班级,甚至不在一个学校,他跟小楼两个人还会还怎么亲近吗? 乔安年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就是等他上了高中以后怎么办,平时当然可以住学校里,可放了假呢?他连属于自己的家都没有。 只是以前每次有这个苗头,他就不会再往下想,怕学习会分心。 心里,也会很难受。 他已经多少习惯跟现在的生活了。习惯每天跟小楼一起上学、放学,每个晚上小楼给他练英语听力,他给小楼圈重点,他们相互抽查彼此对于知识点的掌握。 “不相信我会一直陪着你?” 乔安年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在贺南楼开口之前,乔安年赶紧转移话题,“我刚刚就是在想高中你是想要去嘉南,对吗?” “嗯。” 嘉南的重本率是最高的,也只有嘉南,才能配得上乔安年。 乔安年心中的斗志被点燃,他本来想要跟贺南楼击掌,结果发现他们两个人手里都拎着东西,不方便。 激动之下,他就拿的额头轻碰了一下贺南楼的额头,“好!那我们就约定,高中嘉南见!” 贺南楼:“……” … 回到江城以后,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就投入到紧张的学习当中。 期中考一过,轮几遍月考,期末也就被提上了日程。 时间的分界线变得有些模糊。 对于初三的学生们而言,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一个月,两个月,都不如第五次月考、第六次月考来得对时间有更加直观的感受。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几次月考,成绩都很稳定,甚至几次考试,两人的总分都还在进步。 贺南楼成绩上的进步,把那个将原身往这里一扔,就再也没有过问过的父亲也惊动了。 主动打来电话嘘寒问暖,又被他一句抄的全校第一的卷子,给气得挂断了电话。 父母对子女的爱都是无条件的,大概是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孩子不够听话、不够优秀,甚至是性别不是男,就可以被轻易丢弃。 过了不久,原身的父亲又打来一通电话,说是他向班主任了解到,他的成绩就是自己考出来的,而且就是全校第一 给他做的辅导,才会有这么大的进步,问为什要骗他,是不是还在怪他把他送回江城这件事。 被他一句“你想多了,我就是故意气你”这种直白地回应,气得在电话那头抽成了呼吸机。 后面更是再一次直接挂断,只是偶尔还是会打电话过来关心地问几句,跟之前不管不问的态度比起来,判若两人。 如果不是怕对方联系不上他会直接找上门来,贺南楼会直接把人给拉黑名单。 不管怎么样,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对贺南楼构不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越是临近期末,大家学习的势头也就越足。 乔安年每天的生活也都被安排得满满的。 除了像是学校跟任课老师都比较重视的月考,篮球、长跑等几项体育训练跟测试也越来越频繁。 毕竟,比起像是语数英这些学科科目,体育是能够在短时间内最能够取得进步的,也最容易拿到满分。 “我说安年,你这会不会太拼了啊?才跑完一千米,你好歹让自己喘下气啊!下个学期才中考呢!还不到争分夺秒的时候。老师都说了自由活动。这个时候当然要好好地去玩一下,背什么英语单词,简直是对时间的浪费。” 手中的单词小本被抽走,手里被递了一瓶矿泉水。 乔安年坐在主席台下面的那一块阴凉的地方背单词,江城的冬天,总是过着过着,就变成春天。 今天也是,男生们跑完一千米,一个个大汗淋漓,操场上把外套脱了,穿短袖的都有。 乔安年记得正投入,抬头跟林嘉嘉道了声谢,接过他递过来的水。 习惯性地端到嘴边就喝,什么也没喝到,低头一看,这才想起来这水的瓶盖还没拧开。 乔安年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有一点点被小楼给惯外了? 因为小楼每次都会把瓶盖给拧了,再把水递给他,以至于他刚刚接过嘉嘉的水,竟然想也没想地就递到了嘴边。 乔安年喝了一口,把瓶盖给拧上,矿泉水瓶放到脚边,微带着无奈地道:“小楼刚刚陪着我,沿着操场走了半圈了。我现在不累,把单词本还我。对我来说,上学期间不好好念书,才是对时间最大的浪费。” 林嘉嘉没注意到乔安年刚才把还没开盖的矿泉水瓶直接给递到嘴边的动作。 他把手撑在操场跑道上,一屁股在乔安年旁边坐下,把手里的单词本泄愤似地翻了几页,没好气地道:“小楼,小楼。又是小楼。你自己说,你有多久没有跟我们班上同学一起打篮球,有多久没上我家里玩了?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就是典型的有了新欢,就换了旧爱!” 没跟同学一起打篮球,是因为现在真的学习时间很紧张。 小楼的目标学校是嘉南高中,他查过迦南的高中录取分数线,太高了,比县中还高。 以他现在的成绩考县中没有问题,但是想要靠进嘉南,还是得需要尽全力去拼一拼。 至于没有去嘉嘉家里玩,是因为只要去嘉嘉家,就一定会经过他自己家。 可能是他的血液里也有他爸的凉薄吧,对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他没有任何眷恋。 他甚至,一眼都不想再看见。 到现在,他都还会在晚上做噩梦。梦见自己还住在原来的房子里,小小的他踩在小凳子上,给弟弟妹妹泡奶粉,倒开水。 开水打翻,碗摔落在地上,有部分泼到了他的手背,责骂声从屋外追进来,他看见小小的自己身体都抖了一下。 责骂声追近,数不清的巴掌、拳头,落下来。 小小的他只能抱住头,连哭都不敢。 每次从醒过来,心跳就会很快。 有时候会忍不住怀疑,现在的生活是真的吗? 会不会,他现在才是在梦里。他其实还睡在他那间小小的木板床上,日子没有任何变化,每天放学回家,依然有忙不完的家务在等着他。 然后,每次只要这么一想,他的后背就会惊出一身汗。 多奇怪。 明明那么多年都过来了,每次睡觉前把当天上课或者是复习的内容在脑海里过一遍,然后就会一觉睡到天亮,也没有觉得日子多难捱。 他才离开那间房子多长时间? 就连经过看一眼,都变得无法忍受。 但是这些,他都没有办法告诉嘉嘉。 说出来,只会让嘉嘉跟着一起难受而已。 听见好友的控诉,乔安年叹了口气,“没办法,谁让我就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呢。” “我靠!乔安年,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林嘉嘉朝乔安年扑了过去。 “卧槽!那不是5班的学委吗?她怎么会跟贺南楼在一起?” 什么? 乔安年一个分神,本来可以躲开的他被林嘉嘉给扑两个正着。 幸好他反应够快,他手及时地撑在了地上,才避免两人一起摔在地上。 乔安年眼带着茫然,他顺着好友的视线,看见了升旗台的后面,躲在香樟树下的贺南楼跟五班的学委。 林嘉嘉语带兴奋:“这两个人这么偷偷摸摸的,不会是早恋了吧?我说怎么我刚刚没在附近看见贺南楼,原来人家是在跟班花约会呢。安年,看来你也是人家的旧爱噢。走!我们偷偷地跟过去看看!” “不要!” 林嘉嘉作势要从乔安年起来,乔安年怕嘉嘉这一过去,会给贺南楼跟女生带去麻烦,他急忙把人拉住。 一个要起,一个不让,结果就是林嘉嘉身体失去了平衡,摔在了乔安年的身上。 “靠,我的鼻子!!!” 林嘉嘉发出一声哀嚎,乔安年则是疼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他的胸口也被撞得疼死了。 “你们在干什么?” 贺南楼在跟五班的学委说话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乔安年跟林嘉嘉两个人一起躺地上。 他提前结束了谈话,朝这边走了过来。 林嘉嘉抬起头,就看见贺南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不能说是不爽,只能说是极其不爽。 哈! 贺南楼不爽他可就爽了。 “我们在干什么,你管得着么?” 林嘉嘉鼻子还疼着呢,一点没妨碍他瞪人。 乔安年被林嘉嘉的脑门砸得生疼,“把,把嘉嘉从我身上拉,拉开,快,再晚,我人可就没了。” 林嘉嘉被贺南楼拎起后衣领,从乔安年身上移开。 林嘉嘉:“哎,用不着你,我自己会起来,松手,贺南楼你听见没?你给我松手。” 贺南楼把乔安年从地上扶起。 乔安年坐在跑道上,揉了好一会儿的胸口。 真是太疼了。 贺南楼站在他前面,低头垂眸看着他:“现在好点了吗?” 乔安年叹了口气:“幸好你拉得及时,要不然我真的要被嘉嘉给压死了。” 林嘉嘉:“我有那么重吗?” “要不换成我一脑袋砸你胸口试试?” “好啊!你来啊!” 乔安年作势站起身,贺南楼冷声道:“还嫌不够疼?” 乔安年只好偃旗息鼓,要是再被砸一次,那他可就真得去看校医了。 “喂,贺南楼,刚刚你跟五班的学委在干嘛?你们两个人是在谈恋爱吗?” 操场人多,这话林嘉嘉是刻意压低了嗓音问的。 初三要是早恋被抓到,可是要请双方家长的。林家家再不爽贺南楼,也不会选择在这种这件事上下绊子。 乔安年竖起耳朵。 “不是。” “是吗?我怎么觉得这么不可信呐?那你说说看,那你们刚才在干嘛?” 集合的哨声响起,快下课了,体育老师吹哨让学生们集合。 乔安年拍了屁股上的灰,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哨声吹得可真不是时候,他都还没听见小楼的回答呢。 “她向我表白,我拒绝了。” 哎,哎? 乔安年吃了一惊,他转过头的功夫,只见贺南楼已经走到班级的队伍里。 “男生们今天怎么这么慢?是没有吃饱饭吗?” 在体育老师发作之前,乔安年小跑地跑进队伍里,顺便从林嘉嘉手里拿回了自己的单词本。 他跟小楼身高差得多,中间隔了好几个人,根本没办法细问。 班级全部的人到齐,体育老师又吹了吹哨子,之后宣布解散,下课。 乔安年刚想去具体问一问所谓的告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脖子就被林嘉嘉给勾住,被林嘉嘉拖去打篮球。 … 晚上,乔安年在写卷子。 平时四十五分钟就能刷完一套数学卷子的他,今天停在第三页的卷面很长时间了。 乔安年看了眼桌上的闹钟,不行,再这么分心下不去不行,效率太低了! 乔安年在心底暗暗地地告诫了一句自己。 洗手间的门打开,鼻尖闻见熟悉的沐浴露的香气,乔安年的注意力不自觉地被转移,就连他的身体也有之的想法,随之转过了身。 “有话要跟我说?” “啊?” “从刚才起,你一直在盯着我看。期间张了三次嘴,闭了两次。这是你第三次张嘴。” 乔安年:“……” 贺南楼掀开被子上了床,“有问题就问。” 乔安年已经习惯贺南楼每天都不写作业,也不刷卷子,却门门功课好到逆天这种反人类的存在了。 他手搭在椅背上,神情还是有些犹豫。 “不问我就睡了。” 乔安年挺惊讶:“你今天这么早睡?” 自从小楼去书城给他买了一个随身听以后,现在听力练习,基本上他只要自己跟着听力音频练习就好,小楼只有向他提问的时候,才亲自出马。 “困。” 话落,人已经躺下,被子都盖上了。 乔安年看着躺进被窝的贺南楼:“你最近好像很容易犯困。” 这阵子小楼都睡得挺早的。 贺南楼掀开眼帘,眼底罕见带这显而易见的幽怨:“因为最近一千米跑得太频繁了。” 不止是一千米,还有篮球、跳远、仰卧起坐。 他这具身体的参数哪怕调整过,毕竟还是受了原身磁场的影响,身体机能远不如真正初中时期的他。 “哈哈哈哈。” 乔安年一点面子也没给地大笑出声。 “那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 乔安年把房间的白炽灯给关了,只留了一盏台灯。 他房间里的四件套早就已经铺上了,只是他的房间没有书桌,所以他作业还是在小楼的房间里写。 每天晚上,他都是写完作业,把灯给关掉,再回他自己的房间,去露台看一看他的剑兰,然后就洗漱,上床睡觉。 终于把卷子给写完。 乔安年伸了个懒腰,刚要把卷子跟笔袋都收拾进书包,忽然听见贺南楼的声音响起,“你今天英语听力听了吗?” 乔安年被吓了一跳:“你,你不是已经睡了吗?” 贺南楼:“眯了一会儿。怎么不练听力?” 乔安年:“……” 眯了一会儿到底是几会儿?怎么连他今天英语听力还没练都知道。 乔安年解释道:“我是怕打扰你休息,想着明天早点起来再练听力。” “不影响。” “那我也需要早点睡嘛,熬夜的效果没有早起的效果好。” “嗯。” 乔安年收拾着书包,最后,还是没有忍住—— “上体育课的时候,你说五班的学委跟你告白……” “你是怀疑真实性,还是好奇,她都跟我说了什么,又或者,我都跟他说了什么?” 乔安年没想到贺南楼的反应会这么快,他的话都还没说完,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 他微微愣了愣,连忙解释道:“我没怀疑过你说的话。我就是……有点好奇,对方跟你告白,然后呢?你怎么回应的?” “我告诉她现阶段,我们要以学业为重。” 乔安年重重地点了点头,“是这样。我们现在这个年纪,谈喜欢或者不喜欢,都还太早了。马上就要中考,谈恋爱容易分心,在初三这个阶段,没有什么比学习更重要的了。如果真的喜欢,可以约定以后一起考同一所高中,或者是同一个城市的大学。” 哪怕上体育课那会儿,小楼告诉他他已经拒绝了5班的那位文艺委员,乔安年还是不大放心。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 他不是不对那位文艺委员有什么意见,只是初三这个阶段太关键了,还是全力以赴,心无旁骛比较好。 贺南楼轻笑出声。 “你,你笑什么?你是觉得我的想法很幼稚吗?” 不,是因为他拒绝的说辞,就是跟学的乔安年而已。 贺南楼:“我觉得你的想法很负责任。如果真的喜欢,也不急于一时。” 乔安年忽然想到什么,他不解地问道:“那嘉嘉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啊?” 贺南楼垂眸:“因为有人告诉过我,喜欢一个人的心很宝贵。哪怕你对对方无意,也要好好回应。不要让那份告白成为炫耀的资本,也不要轻慢地对待一颗那真心喜欢的心。” 如果他当时回答了林嘉嘉,以林嘉嘉的性格未必能够保守得住秘密。 他的确对那个女生无意,换成是以前的他,只会冷冷丢一句没兴趣,就会离开。 因为记住了乔安年的过往跟他说过的话,所以他耐着性子耐心地多回了一句。 乔安年忍不住感叹道:“你的那个朋友肯定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贺南楼双眸注视着乔安年,“他是。” 乔安年有一点没想明白:“那你为什么又主动告诉我了啊?” 如果想要帮女生保守秘密,谁也不提,不是最好的吗? “因为不想你误会。” “啊?误会?我能误会什么?” “不管是什么,我都不想我跟你之间存在误会。所以如果你以后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可以直接问。” 乔安年一怔,片刻之后,他重重地点点头:“好。” … 期末考试结束,寒假如期而至。 原身的父亲在放假的第一天打了一通电话,问他要不要回江城,如果要回,他让司机过来接。 在贺南楼拒绝,并且问他现任妻子是否知道他最近频繁打电话给他之后,再一次挂断电话,之后电话就打得少了。对于贺南楼而言,自然是落一个清净。 至于原身的母亲,倒是来看望过他几次。每次都是匆忙地来,坐一下就走,甚至没有发现,这间屋子里多了一个乔安年。 原身的父母各自组建了家庭,他们谁都没有问,如果不回江城,贺南楼一个人留在这里这么过年。大概是谁都怕先开口的那一方得把孩子给接回自己现在的家庭。 乔安年原本一直在想,过年他要不要去嘉嘉家住个几天。 好歹比他跟林伯伯、林婶很熟,至少不会那么尴尬。 乔安年跟贺南楼提了提他想过年那几天去嘉嘉家住几天的想法,听贺南楼说他爸妈工作忙,过年并不会回来,很是吃惊,心里都顿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 他们都是,在玩家团圆的日子里,只有他们自己一个。 但幸运的是,他们还有彼此作陪。 除夕夜的这天,乔安年起了一大早,准备去菜场买菜。 想要在除夕夜这天买到新鲜的菜,必须得赶早,要不然菜啊、海鲜啊就都被挑剩下的了。 往年他们家的除夕宴也都一个人负责的,他可有经验。 “去哪里?” 乔安年穿着棉衣下楼,冷不伶仃听见贺南楼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抬起头,晚上走了几个台阶,一脸惊讶地问道:“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贺南楼的视线落在乔安年的棉外套上:“你要出门?” 乔安年笑着点了点头:“嗯。今天不是除夕吗?你亲戚今天也放假,不会过来。我就想着,我去菜场买几个菜。我们两个人准备年夜饭。天还早呢,外面也冷,你赶紧回去,再睡一觉。” “等我,我去换衣服。” “不——” 乔安年话都还没说完,贺南楼已经转身进了房间。 怕自己走了,小楼又该生气了,乔安年只好等他一起出门。 贺南楼从来没有去过菜场,他只去过超市。 走到菜市场的那条街,他的眉头就紧紧地皱起。 乔安年好歹跟他生活了一段时间,哪里会不知道这人有洁癖。 “你就站在这里等我好了,我买好之后,过来跟你集合。” 乔安年把人领到一家门前还算是比较干净的蛋糕店的门口,让贺南楼站在这里等他回来。 人声鼎沸,人们身上的气味,菜市场生猪肉的气味、海鲜的气味相互交织在一起,冲击着贺南楼的嗅觉。 他抿起唇,脸色凝重地“嗯”了一声。 乔安年看得出来,小楼对菜场的环境是真的不适应。 乔安年不是很放心,他劝过小楼要不要先回去,小楼不肯。 哎。 “大过年的,小偷也多。看好你的手机。我先走了啊。” 低声对贺南楼交代了一句,乔安年就匆匆忙忙地进了菜场,一心一意想着早去早回。 大年夜的,买菜的人多。 乔安年奋战了快半个小时,才总算把吃的东西给买齐。 他拎着食材往外走。 忽然,乔安年脸色白了白—— 他小腿抽筋了,怪疼的。 这样的情况,乔安年有一回过年买菜的时候,也碰上过一回。 可能是走得太累还是怎么的,那次也是,从菜场出来,他的小腿就抽筋得厉害。 乔安年连忙走到边上稍微空一点的地方,以免被拥挤的人群挤到。 他费劲地把左手上的东西都给拿到右手,弯腰去捏自己的小腿肚,又因为身上穿着的棉袄太笨重,身体比较笨重。哪怕他的身体已经很努力地下弯,他的手指头都还是没能够到抽筋的地方。 乔安年忍着疼,他不得不先把手里的东西给放地上。 “怎么了?” 贺南楼疾步走了过来。 “小楼?你怎么来了?这里很脏,你先出去等我,我很快——” 乔安年推着他,让他先赶紧出去。 贺南楼纹丝不动,他眼眸下移:“腿不舒服?” 乔安年勉强笑了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腿有点抽筋。” 话落,他的小腿处被按捏了几下。力道不轻不重,刚好。 贺南楼:“是这里吗?” 乔安年怔怔地看着,蹲身给自己捏腿的贺南楼。 第166章 过年 乔安年想不起来自己具体是在几岁的时候,就要负责一家人的年夜饭了。 可能是他十一岁的时候,也可能是他十二岁的时候。 天黑漆漆的时候就要出门,天气很冷,所以他通常都会选择跑着去,这样可以暖和一点。 菜场的伯伯婶婶都认识他,有时候会算他便宜一点,或者给他抹去零头,但是也有些摊贩会以为他什么都不懂,价格出得特别高。 他后妈会给他一张纸条,他需要把纸条上的东西都给备齐。 东西很沉,袋子勒手,人很多,这些都不是最难的,最难的就是像今天这样遇上腿抽筋,或者是有时候肚子被风吹得很疼之类的身体不舒服的情况。 有时候忍一忍就过去了,有时候状况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 那也没有办法,只能忍着疼走回去。 清晨温度低,乔安年身上穿的旧棉袄不怎么挡风,风挂着他的脸,冻得他直流鼻水,只有小腿那一处,暖烘烘的。暖意在他的身上慢慢蔓延,整个人身体都暖和了起来,就连风刮在身上,都没有那么冷了。 不知道是他心里安慰的作用,还是小楼的按捏真的起了效果,他真的觉得现在好多了。 乔安年在贺南楼肩上拍了拍,他吸了吸鼻子:“小楼,我现在好点了,我们回去吧” 贺南楼停了手,他站起身,“走几步,我看看。” 其实还是有点疼,因此乔安年走起路来,还是有点瘸。 贺南楼果断地道:“在这里等我,我去叫车。” 乔安年下意识地道:“就这么点距离,叫三轮车会不会天浪费了?” 从菜场回去,差不多只要走十分钟就到了。 贺南楼瞥了眼地上堆着的一堆东西,“你以前都是拎着这么多东西,一个人走回去?” 知道要清晨一大早出门买菜,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菜给买齐,这些都需要经验的累积。 乔安年点头,语气中带着得意:“不过,我会把坐三轮的钱给扣下来。” 他也没那么傻,把找回来的钱一五一十地全部都上交。 他后妈当然会防着他,会一样一样地问他每样菜的价格,他会把每样菜的价格都平均地说高一些。他后妈有时候还会搜他的身,看他到底藏没藏钱,还会要求他把鞋给脱了,给她检查。 所以,通常只要是他后妈给钱要他买什么金额数量比较大的东西,在进门之前,他都会用一个小塑料袋把那些被抹去的零头,多出的钱包好,藏在院子里的花盆里,等晚上大家都睡下了,再去把塑料袋取出来。 如果那天下雨,就换个地方藏。 反正就是斗智斗勇。 他一直都记得外婆跟他说过的话,活下去。 活下去,他才能离开这里,去到外面更大的世界。 贺南楼并不意外。 如果乔安年拥有的只有善良,他是没有办法在十六岁的年纪,就一个人在江城生存下来的,更甚至,他都可能活不到他十六岁走出小镇的那一年。 善良、勇敢,会适时地运用他的一点小聪明,同时又顽固地坚守自己的底线。这些矛盾的性格特点,组成一个完整的乔安年。 “不算太笨。” 这句半夸奖的话,把乔安年给得意得不行,“那是!” 贺南楼在乔安年面前下蹲:“把东西拎上,上来。” 这里太挤,三轮车也进不来,他们需要走到路口。 “不用了,你要不慢慢扶着我过去?东西有点沉的。” 蔬菜类的就用不说了,他还买了鱼、排骨、芋头,还买了水果,可沉。 “上来。” 乔安年只好把东西拎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环上贺南楼的脖颈,趴上贺南楼的后背。 … 这年头,过年街上还是很热闹的。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出门时,天色黑漆漆的,现在天色已经渐渐给明亮。 平时六点多的街上没什么人,今天却是人来人往,商店也大都大早就起来了。 一起坐三轮车回去的路上,到处都能够看见大人们在家门口放鞭炮,或者是一些早起的孩子在路边扔着摔炮玩。 菜场外面的这条街,是小镇最热闹的老街,有卖衣服、手套的,卖糖葫芦、烤栗子这些吃的,还有给人擦皮鞋的小摊贩特别多。 这些年,乔安年每次都在会在大年夜这一天经过这条街,每次都是跑着经过,又匆忙地拎着菜往回赶,从来也也没有慢悠悠地逛过,更不要说像今天这样,坐在车上,看着街两旁的行人人来人往。 乔安年在人群当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是他后妈。没有他这个免费劳动力,他后妈一个人手里拎着满满好几大袋的东西,往他家的方向走。 袋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戳破了,里头冬枣滚了出来,他后妈追着冬枣,跑到了马路中央。 三轮车夫嘴里喊着让一让,罗娟不满地抬起头,视线跟坐在车上的乔安年对了个正着,眼睛睁得大大的。 乔安年眼底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人。 因为罗娟的抬头,贺南楼也看见了她。 三轮车很快就驶过去。 罗娟,盯着远去的三轮车,眼底闪过一丝懊悔。 早知道不该这么早就赶这小子出去! 现在连个干活的人都没有! … 在街上偶遇继母罗娟这件事对乔安年的心情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经过在三轮车上短暂的休息,乔安年的腿也好多了,没那么疼。 回到家,乔安年把买的菜都先给放在厨房,活鱼跟螃蟹等生鲜给分别放脸盆里,其他的都给放流理台上。 他们出门买菜的时间太早,两个人各自回房间补了个觉。 乔安年睡醒以后,神清气爽。 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在大年夜这一天,舒舒服服地睡一个回笼觉。 乔安年走出房间,刚好看见贺南楼推门出来。 乔安年笑了:“怎么这么巧?你也睡到现在才醒呢?中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贺南楼:“一起。” 乔安年没拒绝:“好。” 两个人一起下了楼。 因为晚上还要准备年夜饭,所以中午两个人吃得相对简单了一些,要不然中午如果不能吃完,就容易造成浪费。 乔安年给两人煮了海鲜面,用花蛤汤打底,给放了两尾整虾的虾干,鱼饼、花蛤,在把面放进碗里之前,很细心地挑出了汤里的姜丝,葱花跟黑木耳这些贺南楼没有吃的都没有放。 两人刚吃碗面,乔安年在收拾厨房,门铃声催命一样地响起。 贺南楼去开门。 乔安年则有些不安,会不会是小楼的父亲或者是母亲最终还是过来找小楼了? 小楼能够在大年夜一家人跟一家人团聚,乔安年当然替好友感到开心,只是他始终是个外人,还是多少会有些尴尬。 “安年——安年——” 听见林嘉嘉的声音,乔安年把手里沥过水的碗放在碗槽里,走出厨房。 “嘉嘉,你怎么来了?” 放假到现在,两人还是头一次见面,不像是之前,两人要是有个什么事,大声喊一声对方,另一方就会从屋子里出来,夸出门,就能见到人。 “来找你玩啊!我以前大年夜去你家找你玩,你都没时间。今天总算有时间了吧?走,我们一起去放花炮!顺便再去街上买对联。” “是林婶让你上街买对联,经过我这,你才顺便来找我一起玩吧?” “哈哈。都一样嘛。走,一起去街上逛逛呗?” 林嘉嘉过去挽乔安年的手。 乔安年转过头,问贺南楼:“小楼,你要不要去?” 林嘉嘉老大不乐意:“你怎么又叫上他啊?他们俩天天睡一个屋还不够,出去逛个街也要一起是吧?是你媳妇是吧?你走哪儿带哪儿的?” “我跟小楼都是男的,你看是我以后能娶他,还是他以后娶我?” “倒也是。听你说起都是男的,这事儿就我就让想起,前不久,有一回,大晚上的,被我爸使唤去买烟。经过池塘边上的那片小树林,我就听见,就是,你知道吧,那种爸妈大晚上会发出的声音。我以为谁玩得那么野呢,寻着声,我艹,两个男的嘴对着嘴,在打啵。把我给恶心坏了。” 乔安年愣住,这种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日常认知。 林嘉嘉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挺恶心,但是一见乔安年傻住的样子就立马有一种“我兄弟这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的优越感。 “哈哈哈。愣住了吧?没见识了吧?不知道男的跟男的也能搞吧?” 乔安年如实点头,他确实想象不出来,两个男人亲吻的画面。 乔安年猜测:“会不会是喝醉了?其中一方把另一方当成女的了?” “这我哪儿知道啊。只能说有这种可能性吧。我后来跟我一哥们说起这事,他说那种就叫同志,电视剧里就叫基佬,都是一个意思。就是只喜欢男的,对着女的那活儿就不行。还听说,那帮同志玩得特别开,只要跟人一个眼神对上,就能约去宾馆啊之类的地方,所以他们当中十个有八九个都是有病的。让我要是看见了,离得远远的。因为他们当中有人会特别喜欢拐骗男孩子,专门骗小男孩跟他们上床。” 乔安年的三观正在不断地被冲击中。 贺南楼:“喜欢未成年,专门挑未成年下手,是娈童癖,异性恋里也会,跟对方是不是喜欢同性,是不是同性恋无关。同性恋也不单只男性,也会有女性。除了喜欢同性,本质上跟异性恋群体并没有什么不同。有人花心滥情,也有人从一而终。” 林嘉嘉只知道有男的搞一起,他都不知道女的还能喜欢女的这件事。青春期少年莫名其妙的胜负心令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比了下去,他不服气地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难不成你是同志啊?” “我是。” “哈哈哈,无话可说了吧?” 贺南楼的回应跟林嘉嘉嘲笑几乎同时响起。 严格意义上而言,贺南楼其实算不上是同性恋,两辈子加在一起,他就只是喜欢过乔安年一个。 乔安年是同性,那他就是个同性恋。 如果没有乔安年,他大概率只会醉心搞AI。 … 四下安静。 乔安年出来时,水龙头忘记关了。 水流小,之前他们一直在说话,他也就没有注意自己从厨房出来时水没关。 这会儿他们三个人谁也没有出声,厨房的那点水声也就被放大。 乔安年:“我进去关个水。” 乔安年就进厨房去了,进去前,没看贺南楼,也没看林嘉嘉。 留下林嘉嘉跟贺南楼两人大眼瞪小眼。 当然,是林嘉嘉单方面瞪着贺南楼。 “你刚……你刚才说的是,是真的还是……还是你为了故意吓唬我,随口说的?” 贺南楼:“在我这里,同性恋不是吓人的词汇。” 可是你吓到我了啊大哥! 林嘉嘉在心里咆哮。 厨房,乔安年把水龙头给关上。 门开着,因此贺南楼跟林嘉嘉的对话乔安年听得分明。 乔安年不知道应该怎么消化这种心底的震撼。 先是嘉嘉告诉他,他看见过男的跟男的亲吻,接着,小楼在毫无预兆地情况下,承认他喜欢男的…… 乔安年甩了甩手上的水,他走出厨房,“水关好了,走吧。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小楼也跟我们一起?” 林嘉嘉:“!!!你刚才有没有听他说什么啊?他说他喜欢男的!” 乔安年其实也觉得喜欢男生喜欢男生这件事有点奇怪,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喜欢男生的是他,小楼在他的面前表现出任何恶心或者是嫌弃,他心里肯定会不好受。 所以,在出来厨房之前,他就已经做了决定—— “那又怎么样?他不也还是我们的同学跟朋友吗?” 是的。 那又怎么样? 他总不至于因为小楼喜欢男孩子,就要跟他绝交。 林嘉嘉不理解:“你,你不觉得恶心吗?” 两个男的。 呕—— 想想就恶心。 乔安年如实地摇摇头:“为什么要恶心?我跟他住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从来没有见小楼带过谁回家,他每天晚上也都是睡在家里,根本没有跟谁出去过。我对同性恋群体不了解,不过我了解小楼。他不是你口中的那一类人。” 林嘉嘉急了,脱口而出地问道:“那,那要是他喜欢上了你怎么办?” 乔安年:“……你可不可以不要问这种不可能的事情啊?” “怎么不可能了?你成绩好,长得也好看,性格也好,他怎么就不可能喜欢上你了?” 乔安年下意识地道:“可我是男的啊。” “对啊。他不就是好这一口吗?” 林嘉嘉指着贺南楼的脸。 这样指着人太没礼貌了,乔安年把林嘉嘉的手给拿下,“喜欢男的,不代表只要是出身在身边的男生都会喜欢吧?你看,我们喜欢女孩子,可是也没有见我们见一个女生就喜欢一个女生啊。好了,你就不用纠结这种不可能的事情了。走吧,走吧,我们一起出去逛街去。” 乔安年跑到桌边,把屋子的钥匙拿上,一只手挽一个,挽着贺南楼跟林嘉嘉两人出了门。 林嘉嘉是走几步,就要转过头,看贺南楼几眼,就好像他脑袋上忽然长了了一对犄角似的。 … 早上街上人多,大中午的,反而街上没什么人。 好多商店都关了门,只有小孩子手里拿着玩具,或者是吃的,在街上跑来跑去。 林嘉嘉直奔卖对联的店铺,怕去得再晚一点,店铺就要全关门了。 小镇的热闹街市就那么几条。 两人路上去的还碰见好几个同学,有跟家长一起出来买年货的,也有跟他们一样,就是纯粹出来瞎逛的,合作和是被家长差遣,出来跑腿的。 “小楼,你觉得哪对好看?” 乔安年也站在店铺的摊位前跟着一块选对联,他手里拿了两副,拿不定主意,让贺南楼帮他看。 贺南楼的手刚要接过那两幅对联,身体强行被林嘉嘉给拽开,“你以后最好跟安年给我保持距离。” 乔安年:“……” 乔安年最后选了一幅他第一眼看上去最喜欢的,连同林嘉嘉的那一副一起付了钱。 “不用你付,我妈给了我钱——” 乔安年把钱给老板后,就拉着林嘉嘉出来了,“对联送你,别的我也送不起。就当是祝你跟你家里人新年快乐。还有,能不能……对小楼稍微自然一点?你没有办法接受,人家也没强迫你接受啊。你就自然相处就完事儿了,别挑事儿。” “我挑事儿?我这是都是为谁……”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不过你也不能让人这么尴尬啊。我向你保证,小楼对我一点想法也没有!” “真的?” 乔安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但凡对我有任何想法,我能感觉不出来?” “万一你就是没感觉出来呢?” “你看我,像是个傻子吗?” “不像。” “那不就结了!” “好像,是有这么点道理。” 贺南楼从店里出来,两只手插在口袋。 这两个人,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 林嘉嘉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贺南楼是个同志这件事。 不得劲。 他买了对联,找了个借口就回去了,都没跟乔安年、贺南楼他们一起走。 乔安年替好友跟贺南楼道歉:“对不起啊,嘉嘉他就是……我估计就是突然了,他一时间接受不了。你千万别放心上。” 贺南楼:“那你呢?” 乔安年眨了眨眼:“嗯?我什么?” “怎么看待,同……” 贺南楼才开了个头,一只手捂上他的嘴巴。 “嗨,安年,贺南楼,你们也出来逛啊?” 是班级的副班长,一个脸蛋圆圆的,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的可爱女生。女生挽着她妈妈的手,从对面马路过来,笑盈盈地跟他们招手。 “嗯,对。没事,就出来逛一下。阿姨好。” 乔安年把手从贺南楼手上拿下来,也跟女生挥了挥手,又主动跟家长问好。 六班的家长都知道乔安年这个班长,对方也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 女生跟妈妈一起离开后,乔安年这才小声地道:“我,我还是今天第一次听说呢。我对同性恋群体也不了解啊。其实我觉得,我了不了解的,也不重要。不管你喜欢男孩子或者是女孩子,你不也还是你么?” 乔安年斟酌着用词,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会伤到人。 不对自己未了解的事物善加评判,更不会因此心生恐惧。 “如果实验发生最终偏差,你如愿地见到Joe,可是你发现那个世界&#本不是你爱的那一个。你怎么办?” 贺南楼垂眸。 布莱恩的这种假设,怎么可能成立。 回去后,乔安年把买的对联给贴门框上。 一派的簇新喜庆。 就像是他今年过的这个春节。 差不多下午四点多,乔安年就开始为晚上的除夕宴忙活。 贺南楼就给他打下手。 乔安年发现,经常是自己一个转身,他都还没开口,就会发现小楼已经把他要的东西拿给他了。 默契得好像,他们曾经共同生活了很长时间一样。 一桌的菜一一端上桌,天色渐渐地暗下来。 乔安年从厨房端出他炖的鸽子汤,对着在摆盘的贺南楼道:“开动啦——” 除夕宴,哪怕只有两个人,也要热热闹闹的。 晚上,鞭炮声比白天还要密集。 乔安年在浴室里冲澡,浴室窗外的烟花跟鞭炮的声音没有断过。 真的过年了啊。 时间过得真快。 乔安年洗了澡,按照风俗,过年应该换上新买的衣服,还有新鞋子。 不过他没有新衣服,但是他昨天把他没穿过几次的红色毛衣,还有一条牛仔裤给洗了,洗得很干净,今天晒了一整天。 乔安年把脸埋进毛衣里嗅了嗅,眉眼弯弯。 香香的,有阳光的味道。 乔安年换上那件他只有在重要场合才会穿,今年更是一直都没舍得拿出来穿过的红色毛衣,穿上以后,才发现袖子短了一截。 乔安年低头,看了看只到自己腕骨上方的袖口,心疼得不行。 明明,前年特意买大了两个号的…… 牛仔裤也穿不下了,到了大腿部分,就拉不上去了。 衣服是真的短了,手臂都没有办法自如地伸展,乔安年只好把衣服给脱下来。 手上呵着暖气,身上只穿着保暖内衣的乔安年推开房间的门,乔安年看见他的床上,整齐地摆着一叠的衣服,以及——一件崭新的红色短款羽绒服。 乔安年愣住。 这件红色的羽绒服……不是那次他陪小楼去江城,小楼试穿过的吗? 乔安年连冷都忘了,他坐在床上,迅速地翻着那堆衣服,表暖内衣……毛衣、卫衣……全是那天在江城,小楼在试衣服时,问他意见,他说好的那几件。 难怪…… 难怪那些新买的衣服,除了几件他见小楼穿过,其他的,小楼都没有穿过。他还以为是小楼衣服太多,穿不过来。 竟然,是给他买的吗? 第167章 校草 都是质量很好的衣服,哪怕全部都捧在手上,也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可它们又那样地沉,沉得让他的手都要举不起来,心也随之沉甸甸的。 乔安年深呼吸一口气,他捧着衣服,去敲贺南楼的门。 “小楼,小……” 乔安年敲了一下,刚要敲第二下,房门就从从里面开开了。 贺南楼上下扫了他一眼,“怎么没有把衣服换上?你去把衣服换上,我等你。” 乔安年这才注意到,小楼身上穿得特别齐整,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乔安年有点懵,他们不是中午出去逛过了吗? 乔安年:“我们要出门吗?” 贺南楼拎了拎手里的袋子:“我买了鞭炮。” “可是我……” “我等你。” 贺南楼说着,又重新走回房间,在床边坐下,等着乔安年把衣服穿好再两个人一起出门。 乔安年走过去,他把衣服放回在贺南楼的床上,“这衣服,我不可以要,太贵重了……” 贺南楼低着脑袋:“原来,你原先说,不会跟我见外,要拿我当好朋友的话,都是哄我的。” 贺南楼早年的短视频也不是白刷的,绿茶心机的人设,他拿捏了这么多年,现在早就炉火纯青。 以前的乔安年人精一个,尚且每次都会着贺南楼的当,更不要说才十六岁的小安年。 一听贺南楼这语气,乔安年就头皮发麻,“我不是。我是真的拿你当朋友。就是因为拿你当朋友,我才不想……”一直占小楼的便宜。 贺南楼:“我不想听了,我现在很难过。今天是除夕,可是我现在却这么难过。明天就是春节,可能我这一年都不会好……” 乔安年捂住贺南楼的嘴,“呸呸呸!这一年咱们都会顺顺利利的。” 贺南楼把乔安年的手拿开,眼神幽幽地睇着他。 贺南楼的眼珠黑,他这么垂着眼睑,幽幽地看过来的时候,瞳仁就特别深,让人格外地招架不住。 乔安年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楼对他太好了。 这种好,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报答才好。 现在的他力量真的太渺小了,他想要回以小楼同等的好,可是除了在学习上能够稍微帮一点忙,其他的他能够为小楼走的事情太少了。 “我明白了。” “你明白,你明白什么了?” “你没有拿我当真正的朋友,你还在想着要怎么才能回报我。真正的朋友是不会计较身外之物的,‘管仲贫困,长欺鲍叔’。管仲少时家贫,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鲍叔牙对他的帮助,是因为管仲真的拿鲍叔牙当朋友,他知道他是真心对鲍叔牙的……” 乔安年着急地道:“我对你也是真心的啊!我也是真的拿你当朋友看的。” “是么?” 语气幽幽,眼神幽怨。 乔安年:“……” 《管鲍之交》乔安年背得熟得不能再熟,他是真没想到,管仲跟鲍叔牙的故事,竟然还能这么用的。 世人谈起管鲍之交,都称赞两个人感情好,可哪有……哪有把重点放在管仲家贫,心安理得接受鲍叔牙的帮助,就说明他们感情好的。 小楼这重点抓的…… 乔安年就没有能说过贺南楼的时候。 这衣服,不穿,小楼认定他见外,穿了他自己又觉得接受小楼帮忙太多…… 贺南楼的模样瞧着是在难过,乔安年心软,他跟贺南楼打着商量,“就这一回,明年不许给我买了,行么?” 贺南楼不说话。 他算是发现了,只要还是小楼不想回应的,就不会回答他。 乔安年果断换了一个话题:“我现在就穿上,你等我一下?” 这一回,贺南楼点了点头。 乔安年:“……” 他就知道。 乔安年没特意回房间,他直接在贺南楼的房间里就把衣服给穿上。 毛衣、外套、裤子,都很合身。 为了省钱,以前乔安年穿的绝大多数衣服,要么偏大,要么偏小,反而真正穿合尺寸的衣服的机会并不那么多。 对于每一个孩子而言,过年穿新衣服大概都是最高兴,最盼望的时刻。 乔安年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的料子的衣服,他穿上以后,一度觉得自己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摆才好。 红色是非常不好驾驭的颜色,如果肤色本来就偏黑,很容易会被称得更黑。 乔安年驾驭住了。 经过一个冬天,乔安年比夏天时候要白了许多。 他本来就是容易白回来的体质,加上这一个秋冬除了体育课,其他时候都没怎么晒过,就渐渐地回到了原来的肤色。 红色的外套,称得他唇红齿白,五官清秀,润之以少年独有的青涩,像是春日里的木棉花,灼灼生艳。 乔安年见贺南楼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他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自己的衣摆,“是不是……不好看?我穿起来肯没有你好看,要不……” 贺南楼是见过十六的乔安年的。 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十六的乔安年有多好看。 “很好看。”贺南楼搂过乔安年的肩膀,“我们出去吧。“ 乔安年没忘记贺南楼之前说要出去放鞭炮的事情,“是要出去放鞭炮吗?” “嗯。” 男孩子就没有不喜欢玩鞭炮的。 哪怕是有些胆小的,不敢点火,只敢远远地看,只要是有人放鞭炮,一个看得起劲。 乔安年也是,喜欢看人家玩。倒不是他胆小,纯粹是买不起。一个摔炮五毛钱。五毛钱,他可以买一个肉包,遇上手头紧的时候,一个肉包等抵一顿早餐,当然舍不得拿去买摔炮。 加上最近几年的除夕,他要一个人忙里忙外,也没时间在除夕夜跑出去玩。 每次忙完都已经是夜里,累得下床都费劲,想一闭眼就睡过去,还是得努力爬起来,看书、背书、做卷子。 有时候看书或者是做题做累了,也会抬头看一眼外面被烟火照亮的天空,放空一下。 有时候也畅想过,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在大年夜的时候,跟嘉嘉们一起玩。 不过在他的这些畅想,一般都是在考上大学以后。 自己亲手点的烟花升上天空,在天空“嘭”地一下绽开的时候,乔安年都觉得自己好像就在在梦里,美好的像是一个虚幻的幻境。 “乔安年,新年快乐。” 身边的人熟悉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 乔安年仰着头看着烟花,听见贺南楼的这一句,他转过头,眉眼弯起,“新年快乐呀,小楼。” 一个红包被递到乔安年的面前。 乔安年一脸错愕:“这是什么?” 贺南楼:“红包。” 乔安无语:“我知道这是红包,我是问你干嘛给我红包?” 贺南楼仰头,看着被他们亲手放到天空的烟花。 收回视线,把红包亲手递到乔安年手里:“压岁。” 这个世界终究不是真实的世界。 他们不会就这么按部就班地,一天天,一年年地过下去。 这个世界,会受乔安年本身的意识的影响。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等过完年,临近中考时期,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就会加快。 因为对于乔安年而言,十六岁那年,没能走进考场,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心结。所以,中考前后的时间流速,一定会加快。 乔安年的潜意识,会抗拒这段回忆,这个世界的时间,也就不会像这段时间这样平稳。 … 贺南楼的猜测是对的。 甚至没有等到中考临近,春节一过,贺南楼就明显感觉到时间的流速在加快。 经常是摸底考才刚考完,第二天醒来,踏进教室,班主任就已经在班级里下发第二次月考的成绩,公布班级里的同学在学校的排名进步或者是退步的情况。 这跟乔安年的潜意识是相符合的。 在乔安年的记忆里,对于临近考高的日子,印象最深刻的当然只会是密集的考试,以及在那段时间里,全力备战的他自己。因此,这段回忆的记忆会被加快。 越是临近中考,时间流速就越快。 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对于时间的流速,贺南楼并不在意。 他唯一在意的是乔安年临近中考时间的状态。 十六的乔安年并不知道这一年的自己没能参加中考,每天依然像是打了鸡血,天不亮就起床背英语单词、背语文,每天刷题到很晚。 终于,中考临近。 中考是在镇上的另一所中学,两人恰好都是被分在了同一个考场。 贺南楼提前带乔安年去了考场所在的中学踩点,带他先去熟悉他们所在的考场。 很快,到了中考这一天。 考场外,考生们在爸妈的陪同下进入考场。 只有贺南楼跟乔安年,是他们两个人自己坐车来的。 中考的这一天,天气很好,香樟树开得繁茂,河边的芙蓉花也都开了。 贺南楼陪着乔安年一起进了考场,又陪着他去他的考场。 “我进去了,你也赶紧去你的考场,千万不要耽误了时间。” 每个教室的监考老师都在门口站着,乔安年站在走廊上,压低音量,轻声地催促贺南楼快去他自己的考场。 贺南楼走上前,抱住了他:“乔安年,加油。”这句话,他当年对乔安年说过,还是想亲口说一遍,给十六岁的乔安年听。 乔安年笑着拍了拍贺南楼的后背,松开,微带着紧张地握了握拳,“好,你也加油!我们两个都要好好加油!” 这一次,没有任何变故,乔安年出示自己的准考证、身份证以后,被允许进了教室。 走廊上,六月的阳光明媚,少年的背影如清竹般清瘦挺拔。 贺南楼亲眼看着乔安年进了考场,这才转身去了他所在的教室。 … 时间的流速在中考的这三天,再一次恢复了平稳。 应该是乔安年对中考的执念太深,因此这三天的时间没有任何地加速。 一连三天的中考,进行得很顺利。 乔安年终于如愿地完成了这一年的中考。 尽管如此,贺南楼还是察觉得出来,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比起年前,还是要稍稍快了一点。 这应该反映了在十六岁那年以后,乔安年只身一人去江城,生活的节奏可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中考结束还是两三天前的事,贺南楼醒来,就已经到了中考查分的这一天。 查分结果出来,乔安年的英语分数比他任何一次模拟考都要高,大大拉高了他的总分,贺南楼的成绩在临近中考的那一个月,各科分数就已经高得很吓人。 如果说乔安年的成绩已经让人觉得非人类,那贺南楼的成绩,就只能用反人类来形容。 两人毫无悬念地双双被嘉南所录取,免学费,还有奖学金拿的那一种。 一中办校以来,第一次有学生考上嘉南,这一次竟然还是一次性考上了两个,可把一中上下都给激动坏了。 成绩出来的当天,校领导就在校工作人员的陪同下,一起去了乔安年的家,打算迟一点再去另一个学生家里。 校领导去了乔安年家里,才知道他们这个常年考全校第一的宝贝疙瘩,竟然在去年就已经被家里人给赶出了家,就连他的房间都已经被拿来给家里的两个孩子当儿童房。 乔父跟罗娟听说乔安年当真考上了重点高中,还是市重点高中是什么心情不得而知,总之,在乔父开口邀请一中的校领导进去坐时,校领导婉拒了,直接直奔贺南楼的家。 这一回,校领导先提前派了人前去打听,听说班主任吕芳也在贺南楼家,这才又马不停蹄地赶过去。 校领导总算没有扑空。 随行的媒体拍下校领导跟乔安年、贺南楼两人分别握手的画面,之后,又分别单独拍了乔安年、贺南楼两人,又让两人跟班主任、校长分别合照,还做了一个小小的采访。 可笑的是,原身的父母明明平时总是说工作很忙,抽不开身,成绩出来以后,倒是隔三差五地开长途回来看孩子。 还接受了来自江城媒体的采访。 两人是分别接受的采访,回答倒是出奇地一致,谈及平时自己也没怎么管儿子,全靠儿子自觉,末了,都不忘加一句,孩子像他(她)。 贺南楼的手机,原先一个月也不会响一次,现在是一天会有十几通电话打进来。有原身的亲戚,也有所谓的叔伯阿姨。 当真应了那一句,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甚至还有学生词典、脑轻松之类的保健品的广告找上乔安年,让乔安年说一段广告词,就说他是用了他们家的词典或者是喝了他们家的产品才学习无压力,助力中考成绩之类的云云。 乔安年哪里经过这种阵仗。 学生词典他没用过,脑轻松他更是没有喝过,他自己没有用过也没有吃过的产品,他是不可能会去介绍给大家的,令企图找他做广告的商家铩羽而归。 学校考虑到乔安年的家境,奖励了乔安年一笔丰厚的奖学金。为了表示公平,贺南楼同样得到了奖学金。 高中是住宿制,一个星期出一次校门。 乔安年在原初中班主任卢芳的提醒下,去办了一张银行卡,把他的奖学金,全部都存在银行卡里,这样方便有时候急需钱,万一带过去的现金花完了,可以在学校&#取钱,也不容易弄丢。 一开始,乔安年连ATM机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第一次去取钱,还是拉着贺南楼陪他一块去的,是在镇上&#。 第一次把卡放进去,他的手心还紧张地冒汗,生怕那机子把他他的银行卡给吞了,里面的钱没了,取卡时,手都是抖的。 贺南楼握住他的手,替他把卡一起给取了出来。 … 门前的合欢花开得最灿烂的时节,乔安年带着他暑假刚办的银行卡,几件旧衣服,跟贺南楼一起坐着大巴,一起去嘉南报道。 在去嘉南之前,贺南楼曾经在网上给乔安年看过嘉南的照片。即便如此,军训第一天去学校报道,乔安年还是被嘉南的漂亮跟精致给惊讶到了。 对于来自小地方的乔安年而言,嘉南就像是一个全新的新大陆,高中的生活对他来说充满了太多的新奇。 第一次参加学校举办的迎新晚会,第一次在学校的多媒体跟全班同学一起看电影,第一次在真正的篮球场打篮球…… 乔安年很喜欢打篮球,初一、初二的时候还会跟林嘉嘉还有班上男生一起打篮球发送一下,初三基本全都用来了学习上。 嘉南新生进来了两个超级学霸,还都是大帅逼,两个大帅逼不仅同班还通寝这件事,早在开学的时候就传开了。 其中一个比较冷淡,上课经常踩点,间歇性旷课,但是每次月考都令人发指地回回考年级第一,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像是家里在学校也有什么关系吧。 反正在嘉南这帮新生眼里,贺南楼就是个神仙一样的存在。只存在于天上,就不该下凡来人间,打击他们这些凡夫俗子的信心。 相比之下,乔安年这个校草兼学霸就要接地气多,至少考出来的分数不会那么反而人类,偶尔还会跌出年级前十。 这才是正常的人类,毕竟能够考进嘉南,实力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名次偶有起伏太正常了,像是贺南楼那样霸榜的才不正常。 乔安年性格也好,也因此在学校人缘很好,很容易跟男生打成一片,他又长得帅,只要是他在操场打球,来看球的女生也是最多的。 假动作,运球过人,跳起,三分球远投,以前打球的手感还在,少年的身体轻盈地跃起,衣服随着起跳的动作往上掀,露出纤细的腰身。 入眼的皮肤很白,像是冬日树梢的那一捧雪,在阳光下晃着人眼。 “咣当”,球顺利落入网中,随即又弹在了地上,逆转了目前焦灼的评分。 口哨声响,比赛正式结束。 比赛结束了? 他们赢了? 乔安年愣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 他的嘴边咧开大大的笑容,喉咙渴得像要烧起来的他,大步地朝贺南楼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没走出几步,被他的队员给一把搂住,接着第二个人抱住了他,大家高兴地疯狂尖叫。 只是跟隔壁班的友谊赛而已,纯粹就是打着玩。 可任何时候,胜利都是让人喜悦的。 乔安年所在的六班,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全部都激动地拍手、尖叫。 贺南楼坐在观众席上,看着球场上,意气风发的、鲜活的少年。 离开小镇,乔安年就像是一条入了江海的鱼。 他性格里因为成长跟经历所养成的谨小慎微,因为离开了小镇,被江城这片江海一点点洗去,越来越自在。 乔安年跟队友拥抱完,撩起衣摆擦汗。 乔安年早已不再是去年骨瘦如柴的模样,衣服撩起时,可以隐隐窥见腹肌的轮廓。 边上,有几个女生小声地议论着乔安年的腹肌。 注意到乔安年因为太渴而舔唇的小动作,贺南楼眯起眼,他拿起脚边他来时买的矿泉水瓶,走上前。 “乔安年,给。你刚才的三分球真漂亮!” 他们班的班花,也是英语委员,跟班上另一个女生一起走过来,给乔安年递上一瓶矿泉水。 “哇噢!” “哇噢!!!” “靠!!!” 现场的男生纷纷发出高分贝的尖叫声。 周围的同学开始起哄。 乔安年这个时候,脸皮还很薄,他的脸颊一下涨得通红,他连忙把撩起的衣摆给放下。 看得出来,女生虽然面带微笑,但是神情也是肉眼可见的紧张,递过来的手都是抖的。 应该是也没想到自己只是递一个水的举动,会引来这么多人的起哄。 乔安年有点为难。 他怕接了女生的水,大家会起哄得更厉害,也怕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对女生会不好,可要是不接,好像女生只会更下不来台。 倏地,他的肩膀被搂住,已经开了盖的矿泉水瓶被递到他的手里,带着不满跟沁凉的男声响在他的耳边,“让我过来找你的时候记得买水,又让我在大太阳底下等你快半个小时,就是为了让我看你有多受欢迎?嗯?” 第168章 心眼 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是秋天,秋老虎的势头还是很猛。 白天温度比较高,在室外还是会有热的感觉,尤其是运动过后。 乔安年现在整个人都热得不行,吹拂过他的耳边的热气,像是被点了火的火星子,在空气中擦出一股灼人的热浪。 “我没……” 乔安年张开嘴,想要解释,发现口渴得实在厉害,就拿起手中的矿泉水,猛灌了好几口。 喝得太急,有几滴水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 乔安年穿着夏天的校服,立领,三颗纽扣,因为打球的缘故,全都敞开着,水珠调皮地滑过的锁骨,没入他的衣领。 贺南楼眸光幽深。 乔安年随手拿手背擦了下,才刚刚激烈运动完的他,微喘着气:“我就是,我就是随口那么随口一说,让你如果下来的时候给我带水,我哪知道你真的会过来。你不是嫌热,又嫌会出汗吗?” 乔安年好歹跟贺南楼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知道他这人爱干净,有洁癖,所有容易出汗的运动,小楼都不太爱参加的样子。 “肚子饿了,所以就提前下来了。” 贺南楼简单地跟乔安年解释了下,他转过头,对还愣在原地,拿着矿泉水瓶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女生道:“我刚好也有点渴了,我只买了一瓶,给了安年。如果你不介意,我身上带了零钱,我跟你买一瓶?又或者,你这瓶先给我,作为回报,我跟安年一起请你们吃雪糕?” 莫小雪本来还有点尴尬,听贺南楼主动提出跟她买水,还要请她跟盈盈吃雪糕,某种程度上,算是给她解了围。 女生也很聪明,她顺着贺南楼主动给她递出的梯子,把水递了过去:“不用了,这水送给你喝好了。” 乔安年一听,这哪里好意思,本来就是他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在先,哪里好意思再让人请他们喝水。 他把手中的矿泉水瓶的瓶盖给拧上:“还是让我跟小楼请你们吃雪糕吧。你们现在有时间吗?一起去下小卖部?” 男生们普遍跟乔安年熟,他们起哄道:“安年,你偏心啊!我们也要吃雪糕。” “安年,我们也要吃雪糕!!” 乔安年幽幽地道:“我看你们是想我下个月啃土。” 男生们哈哈大笑,就连几个女生也不由地笑作一团。 自己的家庭情况,乔安年从来也没瞒过。没有说得那么详细,但是大致上提过父母离异,他现在一个人单过,暂住在贺南楼家的事。大家也知道他家境不好,平时吃穿用度什么的都很节俭,好些衣服都是穿的贺南楼的,因此刚才嚷嚷着让他请客纯粹就是玩笑话。 至于让贺南楼请客。嗯,还是算了吧,一点不熟,就算是玩笑也张不开去这个嘴。 乔安年跟和他一起打球的男生说了一声之后,他就跟贺南楼两个人,和两个女生一起去了小卖铺 。 乔安年站在冰柜前,看着两个女生问道:“你们想吃什么口味就自己拿。” 两个女生一个拿了一块钱的牛奶冰棒,郑盈盈拿了五毛钱的西瓜冰棍,在发现小雪只拿了五毛钱的西瓜冰棍之后,郑盈盈想要把她手里的牛奶冰棍给放了回去,去换根香蕉口味的冰棒。 “没关系的,就你手上这个吧。”乔安年阻止了郑盈盈的动作。人家女生既然一开始拿的牛奶冰棍,说明对这个口味更喜欢一点。 莫小雪注意到,包括贺南楼在内,他们每个人都挑选了自己喜欢的口味的冰棒,只有乔安年手里拿着矿泉水。 莫小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问道:“你自己不吃吗?” 乔安年指了指贺南楼手里拿着的雪糕:“我跟小楼一起吃一根就好了,这家伙每次吃雪糕都是咬个几口就不吃了,特别能浪费。” “就算浪费也不分你吃。” “贺小楼!不要拆我的台好不好?” 乔安年肩膀撞了贺南楼的肩膀一下。 青春好像有奇妙的魔法一样,他会让一年前,那个还有点内敛,甚至有点小自卑的小镇男孩,一天天,变成阳光、开朗的少年。 莫小雪手里拿着冰凉的包装袋,她看着贺南楼撕开包装袋,很自然地放进了乔安年的嘴里。 乔安年咬了一口,在上面留下一圈牙印,他含着雪糕,“不树(是)活(说)浪费也不要分我吃吗?” 贺南楼:“我怕你会哭给我看。” 乔安年一脸不可思议:“我什么时候因为吃不成雪糕就哭了?不是,我就不爱哭!贺南楼,你抹黑我!” 修长的手指抬起乔安年的下巴,转了转,贺南楼:“不黑,白的。” 上了高中,能够用来打球的时间毕竟少,现在又是秋天,乔安年不是容易晒黑的肤色,打这么几场球下来,压根没到晒黑的程度。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付钱吗?” “喔,对,我先去付钱。哼,等会儿再过来跟你算账!” 乔安年把手里的雪糕往贺南楼手里一塞,跑进去小卖部里面,给老板钱。 乔安年现在没什么经济来源,不过他本来开销就很省,加上因为考上嘉南,以及嘉南这边也有给他一笔奖学金,这个学期的生活费暂时没有问题,不至于会心疼那五毛钱。 贺南楼在雪糕上,有着牙印缺口的地方咬了一口。 他咬得太过自然,以至于两个女生有点傻眼。 郑盈盈小声问小姐妹:“贺南楼私底下这么活泼的吗?还有,我怎么记得……好点有同学说过贺南楼有洁癖,不喜欢人家动他的东西,也不喜欢人家碰他?有洁癖的人不是应该会更加介意吃别人吃过的东西吗?” 莫小雪茫然地摇头,“我也不知道。” 贺南楼私下里的样子跟在班级里的时候的样子确实反差挺大的。 像是察觉到她们两个人的眼神,正在吃冰棒的贺南楼朝两人看了过来。 黑色的眸子,冷冷的,像是浸了冬日的溪水,只一个眼神就让人透心凉。 郑盈盈挽着好朋友的手臂:“啊!我收回刚才说的话。小雪,我们还是走吧。” 贺南楼看上去还是不好招惹的样子,活泼什么的果然都是错觉! 乔安年付了钱,就听见两个女生跟他说她们要先回寝室去了,他“喔”了一声,抬手跟两个女生拜拜,“好。拜拜。” “拜——” “拜拜——” 四个人在小卖部门口分了手。 “你闻闻看。” “什么?” “我身上,会不会很臭?要不我还是上楼洗个澡再下楼跟你一起吃饭?” “你的汗臭味我闻得少了?” “不是,你这样说好像我每天都邋里邋遢,不洗澡似的。” 轻风送来两个男生的对话,莫小雪好奇地转过头,看了一眼。 她看见其中一个男生低头嗅着另一个男生的衣领,脸贴得很近,两个人的关系一看就很要好 “不臭。” “真的啊?” “骗你的。” “贺小楼,你是不是讨打!” 夕阳的金光里,纤瘦的男生,追着另一个背影挺拔的男生,跑过人行道的另一头。 终于纤瘦的男生追上背影挺拔的男生,一只手搭在男生的肩上,跳了上去,另一个男生则是默契地用手臂把人屁股给托住。 “哎,又要其中考试了。天天考,我现在看见试卷就发憷。小雪你呢?小雪,小雪?” 听见好友的声音,莫小雪回过神,“嗯?你刚才说什么?” … 两个人打打闹闹,进了食堂。 雪糕他们两个人一人分着一口给吃完了,乔安年注意到贺南楼手里拿着的水一点没动过,他好奇地问道:“怎么不喝小雪给你的水,怎么一直没见你喝啊?” 贺南楼睨着他:“小雪?你跟她很熟?” 两人到窗口前打菜,乔安年跟食堂说了自己要的几个菜,这才转过头,回答贺南楼的问题:“谁?小雪吗?还成吧,跟她讨论过几次巨难的英语题。她也问过我几道数学题。” “你可以问我。” “我倒是想问你来着,不过你晚自习基本都不在啊。怎么的,吃醋了啊?” “嗯。” 跟乔安年不一样,贺南楼很少会参加晚自习,有时候上课也未必会去。 班上有其他同学曾经好奇地问过乔安年,贺南楼是不是身体不好,所以经常需要在寝室学习。也有的同学觉得他可能不是身体不好,就是纯粹不想来上课。不过天才嘛,总是享有特权的。 在嘉南,学生们对于遵守纪律这件事,并不是很看中,成绩才是王道。 要是他们不天天来上课,也回回年级第一,他们也不会费这劲,每天就跟工作打卡似的来学校报到。 也有人来问乔安年的,问贺南楼为什么不来上课成绩还能这么好,问他是不是在寝室里每天都学到很晚。听乔安年说贺南楼初三开始就没怎么看过书,同学们果断不再问了。何苦打击自己破碎的自信心来着。 打菜这事基本都是乔安年负责,贺南楼只要端饭就可以。 一点也没把贺南楼的那一句“嗯”当真,乔安年找了个位置坐下,“你刚刚都还没回答我呢。怎么人家给你的水不喝?” “因为我吃醋。” 乔安年;“……” 这心眼小的。 … 乔安年打球的时候还觉得阳光有点晒,等到他们从食堂出来,就起风了。 嘉南的校服一年有三套,春秋、夏、冬分别各两套。 贺南楼穿的就是秋天的校服,是一件白衬衫,天冷一点,外面就会有一件马甲。 贺南楼也是开学才知道,这个时候的嘉南,竟然还有规定学生穿校服的这个校规,在他们那个时候,崇尚性格跟自由的嘉南早就没有强制性穿校服这一说。 乔安年舍不得买球服,回回都是穿着校服打篮球。 风一吹,身上冷飕飕的,乔安年就特别羡慕穿长袖的贺南楼。 他们秋天的校服是上个星期才刚刚发下来,乔安年也是第一次见贺南楼穿。 他本来就是羡慕贺南楼穿长袖,多看了几眼之后就有点移不开眼。 小楼穿白衬衫也太好看了一点吧? 肩膀很宽,衬衫整齐地扎在裤腿里,看上去怎么说呢……有一种高冷范儿。 也就是这个时候不流行禁欲这个词,要不然乔安年一定会第一时间联想到这两个字。 “在看什么?” 要是平时,乔安年会可能会大大方方回一句,“看你啊!”然后再夸贺南楼穿这一身秋季校服可真好看。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有点儿心虚。 “羡慕你穿这一身长袖、长裤呢。这风吹过来也太冷了!” 乔安年说着移开了视线,他把手里的矿泉水瓶给拧开,仰头要喝的时候,才发现水里的瓶子已经空了,而他之所以还把喝空的瓶子给拿手里,就是因为他出来的时候没看见垃圾桶,打算找个垃圾桶。 “犯傻?”贺南楼在乔安年的脑袋上轻敲了下。 这种动作,贺南楼之前也常做,乔安年有时候还能预判他的动作,把他的手给拦下来。 摸了摸脑袋上被触碰过的头发,乔安年嘀咕了一句,“忘了么。” 见贺南楼朝他看了过来,刚好经过垃圾箱,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乔安年把瓶盖捏扁,以投篮的姿势投向垃圾箱,“咚”地一声,精准投入。 食堂往宿舍方向走,经过小树林,风更大了。 肩膀上多出一只手,身体也被搂进一个胸膛,乔安年有点懵,“你干嘛?” 贺南楼瞥了他一眼,似乎在奇怪他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不是说冷?” 乔安年:“……” 两个人一起走,确实比一个人要暖和一点。 乔安年忽然想到,“我还没洗澡!” “没关系。” 乔安年正要感动呢,听见贺南楼来了一句,“有两套校服。” 乔安年:“……至不至于?就这么被我碰一下,你就要回去换衣服了啊?” “开玩笑的。” 乔安年“呵呵”笑了两声,还真好笑呢。 … 乔安年回寝室洗了个澡,也换了秋季的校服出门。 “我去上晚自习了啊。” 乔安年在寝室门口换鞋,对正坐在他位置上看书的贺南楼道。 贺南楼从位置上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乔安年换鞋的动作一顿:“哎?你今天要去上晚自习吗?是最近学习遇到什么难题了?” 开学到现在,小楼上晚自习的次数屈指可数。这要是在他们县中肯定不行,不过嘉南的学校风气是真挺好的,挺尊重学生意见。只要学生成绩发挥稳定,老师们基本上不会强制性要求学生强制性参加晚自习。 不过大部分同学都会想着参加晚自习就是了。一个是有学习氛围,另一个坐班老师在,也方便随时提问。 所以乔安年才问贺南楼是不是学习上遇上什么难题了。 贺南楼走到门口,跟乔安年一起并列换鞋:“暂时没有。” “……我怎么觉得你语气略带嚣张呢?”乔安年蹲身,把另一只鞋给穿上。 贺南楼已经穿好鞋子。 乔安年的脚好像又长长了,鞋子有点短,套得他有点费劲,穿的时间也就有点长。 贺南楼在还蹲身穿鞋的乔安年的脑袋上拍了拍,“相信你的直觉。” 乔安年的另一只鞋终于穿上了,他站起身,“你刚刚是不是占我便宜了?” 贺南楼一只手撑在后面的鞋柜上,脸庞靠近。 乔安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着鞋柜,没地方退,“干嘛呢?” 贺南楼侧过脸,在乔安年的脸上亲了一下,“这种,才算是占便宜。” 乔安年眼睛瞪得跟小圆灯泡似的。 眼里有错愕,有茫然,唯独没有厌恶。 贺南楼微勾了下唇角,拿下撑在鞋柜的那只手臂,“改天一起去买鞋?” 乔安年一看见贺南楼唇角的笑意,立马意识到自己这是被耍了。 “两个男生亲个脸算什么占便宜。” 话落,乔安年拎起贺南楼的衣领被揪住,嘴巴在贺南楼的嘴唇上用力贴了一下。 乔安年叉腰,语气得意:“嘿嘿!这种才算。” 贺南楼睫毛轻轻颤了颤,垂覆下来。 乔安年一看,这反应,不是在他的预期啊,怎么小楼一脸难过的样子。 忽然想起,贺南楼喜欢男生这件事。 对喜欢男生的小楼而言,这种程度是不是算是一种冒犯? 就像是,女生被男生给亲了一样? 乔安年后悔地肠子都要打结,他伸手想要去拉贺南楼的手,手伸出去一半,又不太敢,怕再次惹对方不高兴:“对,对不起啊。小楼,我是不是玩笑开过头了?我以后再也不开这种玩……” “乔安年,你得对我负责。”贺南楼幽幽的声音响起。 负,负责?他得怎么负……倏地,乔安年看见贺南楼眼底一闪而过的促狭,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一次! 可恶! 他哼声道,凶巴巴地道:“不,我要当一个提起裤子不负责任的花花公子。” 这年头,还不时兴说“渣男”。 高中可太神奇了。 初三的时候,连颜色笑话都没开过的人,嗯,会说自己要当一个提起裤子不负责任的花花公子了。 明明只是升了一个年级,却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小大人,介于稚嫩跟青青涩之间,又尚且到成熟。 … 两个人出门花了太长时间,去教学楼的路上,乔安年拉着贺南楼一路疯跑。 不拉着一起跑不行,因为后者完全就是慢悠悠的,班主任都没他那么悠哉。 两人踩着铃声赶到教室。 贺南楼开学后只来了几次的晚自习,因为他今天晚上的忽然出现,班级里还小小的骚动了下。 两个人还有就是,他跟乔安年两个人穿嘉南的校服真的太好看了!完全就是校园偶像剧男主的级别。 “哇塞。学霸今天怎么来教室上晚自习了啊?” “可能是因为有一阵子没来了,所以来逛逛?” “逛逛?我去。” “天呐,我们学校的校服有这么好看吗?” “我刚刚也注意到了!我知道我们学校校服跟其他学校的校服比起来不算丑,不过,有这么好看吗?” “人靠衣装,这衣服,也要看是谁穿啊。” 班主任在改卷子,听见班级里忽然闹哄哄,抬头一看,看见了刚到教室,还没来得及在座位上坐下的两个人。 班主任一看,这不是他们班最省心,跟最不省心的两位学生么? “你们两个是来这走秀了是吧?还要压轴出场?要给一束追光么?两位?” 班主任的一句话,让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乔安年大窘,耳根子都涨红了,拿手挡着脸,赶紧在位置坐下了。 坐下后,还拿书挡着脸。 又听见老师开他玩笑:“嗯,我们&#RSTAR害羞了。” 乔安年的脸都快粘书本上了,班级里的同学都在哈哈大笑。 乔安年拿书挡着脑袋,悄摸地转过头,去看另一个当事人,好么,小楼连书都没拿起,就在那儿没事人一样地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 乔安年朝贺南楼竖起一个大拇指。 这心态,太稳了,他望尘莫及。 “怎么?一起走秀还不够过瘾,还要再来个眉目传个情是吗?” 乔安年一点一点地把书给拿下,双手合十,语气恳求:“程老师,您别这样,求放过。” 让他安安静静地上一堂晚自习吧! 班主任是才三十出头的年轻老师,平时下了课,经常跟学生打成一片。 闻言,老师大发善心,“行,看在你殷殷恳切的份上,我且饶你这一回。” 乔安年拱手相摆:“多谢恩师。” 班主任去看不省心的那一位,只见那位从头到尾脸皮都没红一下。 班主任:“……” 托班级第一、第二的福,高一6班的学生上了一个从开学以来最欢脱的晚自习。 总算熬过第一节晚自习。 乔安年笔夹在笔尖上鼻子跟嘴唇上,他手肘下压着一张数学卷子,眉头微皱。 “叩叩——” 桌子被敲了一下。 乔安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抬起头,“小——” 忘了唇上还夹着一支笔,一开口,笔就掉落在了桌上,最后掉地上去了。 乔安年弯腰把笔给捡起来,把笔放桌上,出声问道:“小楼?怎么了?” 贺南楼:“问我英语题。” 乔安年:“……” 第169章 直球 (11)班的学生最近破天荒的发现,他们班那位白天上课都未必会到的学霸,这阵子出勤率出奇地高,就连晚自习都一节也没落下。 就连江城最近的大降温,似乎都没能影响这位学霸对学习的热忱。 对于贺南楼参加晚自习,(11)班的同学还是比较喜闻乐见的,这位学霸虽然冷,一般找他问问题,只要不是在他睡觉的时候,其他时间都会给解答。 关键是人思路特清晰,三言两语地就能把题目给说透了,真的有种任督二脉被打通的感觉。 不过很快,(11)班的同学发现,学霸似乎特别热衷于给英语课代表讲题!!! 前阵子英语课代表莫小雪给在操场上,给乔安年递水的事情大家可都还记着呢! 好家伙,莫小雪喜欢乔安年,贺南楼喜欢莫小雪,这是怎样旷古烁今的三角恋啊? 这年头还不时兴“修罗场”,一场三角恋已经足够平时埋头做题的大家兴奋的了。 “安年,贺南楼是不是真的喜欢莫小雪啊?” 乔安年在做题呢,没留神同桌赵小睿跟他说了什么,他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只见赵小睿双手迅速地捂上嘴巴,“贺南楼真的喜欢莫小雪啊?!他们两个人是在一起了?还是贺南楼还在处于追求的阶段?难怪贺南楼最近天天来上晚自习!!!这感天动地的爱情!” 听见小楼的名字,乔安年总算从解题思路里回过神,他眼露茫然:“什,什么?” 谁跟谁之间发生了感天动地的爱情? 赵小睿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音量:“我懂,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保密的!” 乔安年一脸懵,他认真地问道:“你刚刚真的什么都没听见,你说小楼怎么了?” “别解释了,解释就等于掩饰。你放心,我懂,我真的懂。我真的不会乱说的。” 乔安年:“……” 可他是真的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乔安年刚想问清楚,班主任走进教室,通知下个月要进行十一所市高中的联考,全班一片哀嚎。 同桌赵小锐是嚎得最大声的人之一,乔安年被联考的事给转移了注意力,也就一下子忘了刚刚赵小睿到底在说什么。 … 很多时候,流言都是从“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喔”或者,“我会替你保密”、“我真的不会乱说”的开始流传的。 短短一个星期的功夫,流言就已经贺南楼正在追求莫小雪演变成了两人已经在一起,再到两人约定,一定要共同考上江大,以后办一场轰动全校的校园婚礼。 至于曾经被送过水的乔安年,经过某位有过恋爱经验的同学的分析,很有可能是那天莫小雪故意利用乔安年气贺南楼的。要不然除了对乔安年以外,对其他人都很冷淡的贺南楼那天怎么会破天荒主动提出请女生吃雪糕呢。 抽丝剥茧,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当乔安年听说这个流言以后,他是完全被大家的想象力给震惊到了。 这传得也太有鼻子有眼了! 要不是他知道小楼喜欢的男生,他都要信了! 不过…… 在默写单词的乔安年竖起耳朵,听着最后一排贺南楼给莫小雪讲化学题…… 他不自觉地转过头,小楼最近跟小雪好像是走得比较近? 会不会是以前年纪小,以为自己喜欢男生,结果最后发现,自己喜欢的是女生? 讲题的声音没了,变成了小雪在问问题,视线里,两个人的脑袋都快要挨在一起,比说,单看相貌,小楼跟小雪两个人是都还挺配的。 只是他心里为什么有些不舒服? 小楼现在不喜欢男生,喜欢女生,他不是应该替小楼觉得高兴才对吗?毕竟喜欢男生这件事,以后要承受的事情大概率估计会比喜欢女生要多。 “贺南楼,你跟我来一下。” 班主任走进来,让贺南楼去下她办公室。 “老程该不会是要棒打鸳鸯吧?” “不会吧?老程看上去不像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人啊!” “当老师的,手里头没拆过几对小情侣,教师生涯又怎么能够算是完整呢!” “别慌。在我们嘉南还真没有这样的传统。” 赵小睿说的是真的,嘉南的确没有外部介入,拆散学生恋情的传统。 老城嘉南校风开放,初中就有情侣在操场手拉手,被学校老师给发现,基本上,只要不影响学习,学校是不会强行介入的。 一是青春期时期,所谓的早恋,可能就是一时的情窦初开,孩子们自己都没有把未来给想明白,或者把对方纳入彼此未来的考量当中,上纲上线地要人分手,容易激发孩子的逆反心理不说,还容易因为家长跟老师的介入,导致孩子压力过大,造成另一种学习上的压力,学习成绩反而会受影响。 再一个,嘉南学生有嘉南学生的骄傲,就好像外界都以靠进嘉南为傲一样,只要是上的嘉南小学跟初中,就没有人想要在高中的时候被刷下来的。有个别相互暗恋的学生会相互约定,等高考结束再在一起,还有的因为升学压力大,主动提出分手的,根本就不用学校或者家长出面。 剩下的一小部分,把恋爱看得比天都大,这种往往就算是学校跟家长介入,效果也是最低的。 还不如,信任孩子们,让孩子们做出判断跟取舍。 如果真爱,大可不必急于一时,时间会给出答案。相反,如果现在冒然在一起,耽误了学业,往往造成的遗憾会是一辈子的。 能够考进嘉南,又有几个人真的甘心因为恋爱,耽误高考的? 总之,堵不如疏这一套,可以说是被嘉南的领导层以及老师们给玩得明明白白的。 嘉南校风开放这事,乔安年早先就听初中就在嘉南上学的同桌赵小睿提过。 尽管如此,贺南楼被叫去办公室这件事,乔安年还是有点不安。 主要是他多少得对这件事负点责任。 乔安年看了看教室后面的时钟,都过去十分钟了,也不见贺南楼回来。 乔安年从位置上站起身,出了教室。 … 走廊外的蛐蛐儿声响得跟战斗机一样。 乔安年一路听着热闹的蛐蛐儿声,走到老师的办公室走廊,刚好碰见了从办公室里出来的贺南楼。 乔安年小跑过去,“老师找你干嘛了?是不是问你你跟莫小雪的事情了?” 贺南楼:“嗯。” 还真是啊! 乔安年心里一提,紧张地问道:“老师怎么问的啊?问你喜不喜欢莫小雪,还是问你跟莫小雪是不是在一起了啊?” “他问我最近天天出席晚自习在打什么主意,说是通常男孩子只有在追喜欢的女孩子的时候才会这么殷勤。” 乔安年评价:“还挺委婉。” 想想也觉得当老师挺不容易。青春期的孩子,重话说不得,说重了,不小心伤了自尊,或者引发孩子的叛逆,回头成绩大起大落,老师也跟着操心。要是再闹出点动静,挨批的也还是老师。 贺南楼:“是挺委婉。” “程老师没说别的了?” “他说观察我很多天了,说我最近热衷于给莫小雪讲题,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心路历程。” 乔安年:“……” 预备铃响了,两个人慢慢往教室方向走。 快要走到教室,在楼梯的转角处,乔安年停了下来,“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啊?就是,老师委婉地问你是不是喜欢小雪的时候。” 贺南楼:“我说,如果按照他的逻辑,我给你讲题讲得最多,我喜欢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并且,我之所以给莫小雪讲题,也是为了尽可能减少你的学习时间被占用的次数。”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是谁的心跳声响得比教学楼外的蛐蛐儿声还响? 喔,是他啊。 别说老程,乔安年也没把贺南楼这句话当真,他没好气地问道:“老师是不是夸你,这孩子可幽默?” “让我态度端正点。” “噗嗤——” 乔安年没绷住,笑出声。 他就知道! … 进入十一月下旬以后,江城的气温来了一个大跳水,一度跌破10摄氏度。 (11)班的同学又惊讶地发现,他们班之前天天晚自修报道的学霸,十二月又开始不来了。 因为莫小雪跟化学课代表在一起了,而化学课代表是贺南楼的同桌。 噢,这场注定让人心伤的多角恋。 大家都默认,贺南楼之所以不来晚自习,是在治疗情伤。 尽管,他的联考总分依然令人发指,法治指数,跟江城最近总是绵绵阴雨或者干脆暴雨的鬼天气有得一拼。 乔安年抱着书,站在图书馆门口,望雨兴叹。 他出寝室前小楼才提醒他要带伞,他把折叠伞都给放再鞋柜上了,临出门,又给忘了。 乔安年低头看着怀里的课本跟错题本,雨倒是不太大,大不了跑回去,再冲个热水澡,就是这书本跟错题本不太好办。尤其是错题本,遇了水笔迹就会被泅开,字会糊,回头不太方便复习跟总结。 乔安年转着脑袋,四下看看,有没有班上的同学,可以共撑一把伞,要是实在不行,他就只能把课本踹校服里,冒雨冲回去了。 周六,大部分同学都回家过周末,图书馆人本来就不多。 乔安年好不容易看见有个男生从图书馆里出来,人家手里也拿了伞,可惜,他不认识,那伞看着去也挺小的,雨又下得很大,他实在不好意思厚着脸皮上去。 乔安年叹了口气,他在解自己校服的纽扣呢,可能是风大,一只手撑雨伞费劲,下图书馆阶梯的时候书,怀里的书本没捧稳,全散落掉在地上了。 见状,乔安年赶紧把手里的书跟笔记本给放门口的置物架上,冒着雨跑出去,帮着男生一起把掉在雨中的书给捡起来。 “谢谢,谢谢。”男生一只手费劲地撑着伞,手里抱着书,一个劲地跟乔安年道歉。 “小事,不客气。”乔安年冒雨往回跑。 “同学——” 男生叫住了乔安年,他给乔安年撑伞,“你是不是没带伞?你住在哪一栋寝室?我送你回去?” 男生刚刚从图书馆里出来,自然注意到了没有带伞的乔安年。 乔安年大喜过望,这不是要过河就给有人划着浆过来了呢么。 没等桥那年把那个“好”之给说出口,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透过雨声清冽地响起。 “乔安年——” “不用啦!我朋友过来接我了,谢谢你!” 被伞给挡住视线,乔安年其实见到贺南楼人,不过听出贺南楼的声音的他,双手护着脑袋,稍微弯了弯腰,从男生伞下钻出。 乔安年从伞下钻出,就看见握在伞把上那只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视线往上,就看见了遮住两人的大花伞。 乔安年抬起头,一脸惊喜:“小楼?你怎么过来了?” 事实上,贺南楼刚才在图书馆阶梯下,就看见了跑进雨帘里,帮着男生一起捡书的乔安年。 贺南楼把伞拿低了一点,挡住更多的飘进来的雨水:“逛逛。” 乔安年:“……” 他真的很想知道,是小楼的嘴硬,还是鸭子的嘴硬。 谁会大冷天的,又下着雨出门逛?还跑到图书馆门口来逛?。 男生见乔安年真的有人过来接,也就撑伞先走了。 … “你先送我回图书馆,我书还放在置物架上呢。” “嗯。” 两人撑着一把伞,回到图书馆,乔安年跑进去,捧着书本,又跑回伞下。 风大,雨大,哪怕撑着伞,也还是会有雨冷冷地往脸上扑。 乔安年一个劲地往贺南楼身边挤,还是会被雨给淋到一些,“你反正都出门了,怎么也不多带一把伞啊?” 这样他们就可以一人一把,不至于两个人人窝一把伞下。 贺南楼:“你随便逛逛会多带着一把伞吗?” 乔安年困惑了,难道小楼真的就是随便逛逛,逛到图书馆门口,刚好碰见的他? 也有可能,毕竟高中的学习压力比初中还大。下雨出门走走,听听雨声,或者是听雨打落伞面上的声音心情确实会舒畅很多。 这样的事情,他以前也干过。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待得憋闷了,就会趁着下雨天,出来透透气。 两个人回到寝室,贺南楼把伞放在寝室门口的水桶里,乔安年换了鞋进寝室,把课本给放书桌上后,脱了身上有些被打湿的校服外套,转身去了洗手间,拿了两条干净的毛巾出来。 六个人的寝室,其他四个人都是江城本地人,只有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没回去。 “给,擦擦。阿,阿嚏——擦擦。” 乔安年把毛巾递给贺南楼,意识到自己要打喷嚏,赶紧把头给转过去。 贺南楼从桌面上抽了两张纸巾给他。 “谢,谢谢啊。”乔安年擤了擤鼻涕,今天外面是真够冷的。 乔安年把纸巾垃圾桶里,他的脑袋上罩了一条毛巾,他的头发被轻轻地擦拭着。 乔安年抬起头,他自己双手放在脑袋上,很糙地胡乱擦了下,“我自己来就行”,问贺南楼:“小楼,你擦过了没啊?” 贺南楼把他手里的毛巾递过去,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轮到你了。” 乔安年:“……” 乔安年的鼻子还是有点发痒,他偏过头,打了个小小的喷嚏,乖乖地把毛巾给接过去。 他给自己擦头发擦得随意,给贺南楼擦头发却格外地认真。 两个人的头发是暑假的时候理的,乔安年理得很短,要不是贺南楼跟理发师说不要太短,乔安年会直接建议发型师给推平了。贺南楼的要相对长一点。 乔安年从小有照顾弟弟妹妹的经验,他知道给人擦头发整件事在撩头发的指尖不能太用力,容易扯着发根,他就拿着毛巾慢慢地擦,动作很轻。 小楼的嘴很硬,指尖触碰到的发梢却很柔软。乔安年没忍住,在贺南楼的头发揉了揉,就像是贺南楼经常对他做的动作一样。 柔软的头发擦过掌心,微痒。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底升起一股很熟悉的感觉。 乔安年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乔安年停了动作,贺南楼转过脸:“怎么了?” 乔安年的眼底露出几分茫然,摇了摇头:“没。就是刚刚我摸你头发的时候,有一种熟悉感。就好像在很久以前,也摸过你的脑袋一样。” 贺南楼放在膝上的指尖收拢,“是吗?” 乔安年自己也挺纳闷,他笑了笑:“嗯。就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挺奇怪的反正是。” 手腕被握住,乔安年惊讶地低下头。 贺南楼拿着乔安年的手,“那就再摸一下。” 乔安年想起以前跑进他们家院子的一只小狸猫,在他喂了几次带着肉的鱼骨头之后,也是这样,拿脑袋蹭他的掌心。 “阿,阿嚏——” 鼻尖再次痒痒的,乔安年赶紧转过头,打了个喷嚏。 … 第二天又是大雨。 狂风撞击着玻璃,尖响如哨声。 感冒的缘故,乔安年在寝室躺了半天。 感觉到鼻间有两股温热控制不住地要往外淌,乔安年摸了摸枕头旁,抽了一张纸巾,擤鼻涕。 窗帘是拉着的,寝室的灯没开。 在上铺的乔安年探出脑袋,不太看得清垃圾桶的位置,只好一只手捏着纸巾,一只手扶着上下铺的梯子往下爬。 乔安年去开了寝室的灯,把手里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里,转身去拉开寝室的窗帘。经过贺南楼的书桌,乔安年拿起上面的闹钟看了看,竟然已经10:53了。 一想到大周末的,他竟然躺在床上睡了一小个半天,乔安年就无比心痛。 要是平时,这个点他已经刷完两套卷子,这个月错题本都的试题估计都做完了。 不行,他下午得把上午的时间给补回来! 肚子咕噜噜地叫了几声。 乔安年忽然想起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有听见小楼在喊他,问他要不要吃早餐。他忘记自己当时是怎么会的了,总之,因为实在太困了,又睡着了过去。 就连小楼是不是真的有喊他起来吃早餐过,他都没有办法那么确定,有可能是他在做梦也不一定。 “小楼,要不要去食堂吃饭?小……” 乔安年两只脚踩在上下铺的阶梯上,手放在贺南楼的床铺—— 床上被褥折叠整齐,贺南楼并没有在床上。 窗外的风还在砸着玻璃,咣咣直响。 乔安年从阶梯上下来,眼里全是担心,下这么大的雨,小楼怎么还往外跑? “咔哒——” 寝室的门锁打开,乔安年转过头。 贺南楼推开门,外面的冷气也随之跑了进来。 “阿嚏,阿嚏——” 乔安年赶紧从贺南楼桌上抽了几张纸巾。 “小楼,你去哪儿了?” 乔安年拿纸巾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问道。 贺南楼收起伞,他换上室内拖鞋,他把手中的袋子放桌上,拿出里面装着饭菜的一次性食盒,“过来吃午餐。” 乔安年愣住,他怔怔地看着肩膀湿了一大片的贺南楼:“你就是为了给我出去买午餐,才冒着这么大的雨出门?” 贺南楼拉开他的椅子,“我自己也要吃,过来坐下。” 乔安年慢慢地走上去,他没有坐下,而是握住贺南楼的手,又冰,又湿。 乔安年拿纸巾给贺南楼擦手,又用自己掌心的温度给他暖手,“你就不能等雨小一点再出门吗?” “我出门的时候雨下得不大。” “撒谎。” 他就是被风声跟雨声给吵醒的,小楼出门的时候,雨能小到哪里去? “你早餐没吃,先垫垫肚子。” 贺南楼拉着乔安年在椅子上坐下,动手脱羽绒外套。 拉链拉至一半,他的腰身被抱住。 贺南楼身上的外套还没脱下,上面都是寒气跟水意,他拍了拍乔安年的肩膀,“松手。” “我不。”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贺南楼抬起乔安年的脸。 乔安年就是不肯抬头,他吸溜着鼻子:“以后下这么大的雨,就不要出门了。” 贺南楼:“为什么?” 乔安年松开贺南楼,抬头之前,他的手背胡乱抹了下眼,瓮声瓮气地道:“这还有什么为什么?下这么大的雨出门,太冷了啊!回头要是跟我一样感冒了怎么办?” 贺南楼把身上被雨淋湿的外套脱下,放在桌上,他微弯着腰,手臂圈在椅背上,深黑色的眸子注视着怀里的少年:“为什么不希望我下这么大的雨出门?为什么抱我,为什么哭?” 第170章 恃宠 两人的距离一下被拉近。 就连灯光下,小楼的睫毛扫在眼睑上的阴影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乔安年脑袋不自觉地往后仰,“谁,谁哭了?!” 贺南楼没有在乔安年究竟哭没哭这个问题上纠结,他问了一个令乔安年没有办法再回避的问题:“为什么抱我?” 乔安年脸在瞬间涨红。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刚刚为什么会抱小楼。 也许,是因为他觉得外面太冷了,想要抱一抱刚进屋的小楼。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嘉嘉,只有小楼对他最好。 但是乔安年心里清楚,以上两个理由又都不太成立。 事实就是,他刚刚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只是在那一个刹那,他想要把人抱住,他就那么做了。 哪有,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我肚子饿了。” 在贺南楼目光的注视下,乔安年心虚地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只要他说肚子饿了,小楼就不会再追问下去了。 “恃宠而骄。” 什,什么? 谁,谁恃宠而骄了? 贺南楼把盒饭推到他面前:“先吃饭。” 乔安年掰开一次性筷子,“你刚刚是不是说我恃宠而骄了?” 贺南楼淡淡反问:“我问你为什么抱我,你说你肚子饿了,难道不是恃宠而骄?认定我不会在你饿肚子的情况下逼你回答问题?” “我才没有!” 然而,除了声音大点,乔安年一时间又实在没有想到能够强而有力的反驳的话,反而从脸颊到耳根全部都红了个彻底。 好吧,他承认,他是有一点点…… 因为小楼对他太好了。 虽然从小到大,对他好的人有很多,可是从来没有像小楼这样,像是他的家人。 不,不对。他的家人对他才没有这么好。 总之,小楼是超越朋友跟家人的存在。 恃宠而骄啊,以前乔安年就没想过这四个字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乔安年不由地反思,自己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乔安年的心思就写在脸上。 贺南楼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这样很好,不用改。” 乔安年:“为什么?” 人们通常都不会喜欢太任性的人吧? 至少,他听大人说得最多话就是“听话”,要“乖”,在他的认知里,一个不乖的孩子是没有办法获得大人的喜欢的。 不过他不太一样。别的小朋友表现得乖是为了能够得到大人的喜欢,他是没有原则的原地。 不惹事,够懂事,他才能够在夹缝中生存下来。 现在想想,这一年多的时间,他好像变化得是有点多。 都会恃宠而骄了呢。 脸蛋被捏了一下,“小孩子要那么懂事做什么?” 乔安年拍开贺南楼的手:“少占我便宜啊!你也就是……” 乔安年话说到一半,想起那天他说了这句话之后,跟小楼两个人一个亲脸,一个亲嘴的后续发展,又把嘴给闭上了。 贺南楼垂眸:“也就是什么?” 乔安年低着脑袋,装聋作哑,就是不肯再往下说。 他总算把被他们给冷落的餐盒给想起来了,打开,手心摸着,都还是温热的。 这么大的雨,室外温度又这么低,稍微走慢一点,回来可能菜就凉了。 平时就连上课迟到都不见走快的人…… 乔安年鼻尖一酸,又流鼻涕了。 他的手去抽纸巾,没等他把手给伸出去,他的手里已经被塞了纸巾。 他肯定是睡一觉,感冒又变得更加严重了,不止是鼻子发酸,眼睛也是。 等雨稍微小一点,他还是去一趟医务室,让校医给他开点药吧,这样感冒也能够好得快一点。 窗外的雨还是下得很大,风砸在玻璃上“咣当”直响,雨都被风吹得斜斜的。 乔安年转过头,看了眼窗外的雨,他低着头,扒着饭道:“我说真的,以后下这么大的雨,真的不要出去了。我们可以等雨小一点再一起出门去吃饭。” 贺南楼:“嗯。” 余光瞥见贺南楼没跟着坐下,反而起身往外走,乔安年着急地问道:“你又要出门吗?” 贺南楼:“换裤子。” 乔安年这才注意到,不止是外套湿了,小楼的裤子也有点被打湿,尤其是裤腿的部分。 这人还陪着他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 乔安年眼底泛起水汽,他吸了吸鼻子,眼睛酸得更厉害了。 … 知道贺南楼不喜欢寝室里有气味,乔安年把寝室的落地窗给开了一些。 偷摸着,以为不会被发现。 乔安年还没转过身,他的身后就伸出一张手臂,把仅有的那一点缝隙给关上了。 知道到贺南楼就站在他的身后,乔安年盯着窗外小声的解释:“要是不开窗,屋内气味散不去。” “等你睡了再说。” 躺在被窝里,开窗就不会那么冷。 乔安年听出贺南楼的言外之意,“我下午不睡觉了。我早上都没有看书。还是把窗户……” 贺南楼直接把人给拉去了他的书桌前,手在乔安年肩膀上按了一下,让他坐在椅子上,“先吃药。” 乔安年在椅子上坐下,他看着桌上变出来的感冒药,愣愣地抬起头:“你还出去买药了?” “顺路。” 才不是。 食堂在宿舍的东边,医务室在西北角,要穿过宿舍区,走到教学楼的北边,才是医务室。 顺的什么路啊? 贺南楼已经倒了温水,就放在桌上,他拿起乔安年的手,把药倒在他自己的手上,“吞下去。” “这个药吃了不会想睡觉吧?” “不会。” “你问过校医了?” “没问。” “那你……” “药化了更苦。” 药倒在手心里,结果因为手心出汗,导致药化了一些,最后吃药的时候黏在喉咙里这种痛苦,他小时候经历过,打死不想再经历一回。 乔安年立马顾不上继续追问了,把药往嘴倒。 贺南楼把水递给他。 所有的药都顺利地吞下去了,只有一颗白色的药丸在喉咙里卡了一下,苦得乔安年差点没哭出来。 他吐着舌头,一小粒小小的粉红色的草珊瑚被放在他的舌尖上。 乔安年下意识地把草珊瑚含了进去,微凉的薄荷味在他的嘴里淡淡溢开。 乔安年把从珊瑚含片给咬碎,嘴里的苦味被冲淡不少,“这个也是医生开的吗?” 贺南楼:“我让医生开的。怕你哭着不肯吃药。” 乔安年握着杯子的指尖收拢,他垂着眼睛,瞥着杯子里微晃的水圈,小声地嘀咕:“我才不会,我又不是小孩子。” 把自己不是小孩子这件事又给重复了一遍。 贺南楼:“哦。” 乔安年警觉地看着他:“噢是什么意思?” “我信了的意思。” 乔安年:“……” 你的语气不是这么说的。 … 感冒太难受了。 乔安年在答听力,一个单词还没写完,鼻涕滴落在卷子上。 他一只手拿纸巾堵住自己的鼻子,一只手去拿纸巾吸卷子上的鼻涕水,拿眼偷瞄坐在旁边的贺南楼。 太好了,小楼在专注地玩手机,没注意到他这边。 贺南楼在看天气预报。 未来七天,基本都是降雨模式,只有下周六是多云转晴。 乔安年的鞋子早就小了,他之前提出要带乔安年去买鞋,只是不肯。 如果未来几天都还是下雨,乔安年的那两双旧鞋被水一泡,应该更加撑不了多久。 下周六去买鞋,正好。 贺南楼把看天预报费不了什么精力,身旁的人在做什么,贺南楼自是一清二楚。 “撑不住就去睡觉,没有效率的做题除了自我安慰跟浪费时间,没有其他任何效果。” 乔安年:“……” 他就知道,小楼刚刚都看见了。 好丢人…… 乔安年:“我先做完这套听力吧。” 感冒药效真的太强劲了,他吃了感冒药以后眼皮就沉得跟粘了一样。 听对话的时候总是走神,好几个关键词都没听出来,等答完翻到后面的答案,肯定一片红色的惊喜。 乔安年擦着鼻涕,他关心地问道:“你会不会冷啊?” 他的位置才是靠窗的,外面就是阳台,风一大,就会有风从外面渗进来,小楼就跟他换了个位置。 贺南楼在玩着手机:“不会。” 乔安年去摸贺南楼的手,还真的比他还要暖。 总算做完这套听力,乔安年一对答案,很好,正确率感人。 学习需要花时间,效率也同样重要。 要是他继续以现在的状态继续做题,只会跟小楼说得一样,除了自我安慰跟浪费时间,不会有其他任何效果。 乔安年爬上上铺。 雨比中午的时候小了一点,不再“咣咣”地砸着落地窗,不过风还是还大。 躺在床上,乔安年忍不住想,如果是他一个人上高中,会怎么样呢? 为了能够有更多的学习时间还有省路费,除了换季的时候他可能根本不会回去。 也许以前他还会想弟弟或者是妹妹,毕竟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何况两个小孩也算是他从小一起带大的。 自从他们两个人告诉后妈,他藏钱的地方以后,他也就心灰意冷了。 弟弟妹妹可能小,不知道这件事给他带来的损失跟伤害,可是却提醒了他,不管他对弟弟妹妹怎么掏心掏肺地好,没有用的,他们最亲近的人还是后妈。 如果后妈让他们两个人留进他的房间,藏起他的准考证,弟弟妹妹会做吗? 他相信会的。 不管他怎么教育弟弟妹妹,弟弟妹妹的性子还是有一半随了后妈,剩下的那点孩子天性里带着的可爱,这几年也被后妈教得在一年年地减少。 除了嘉嘉,他大概也没什么人可想的。 周末,他应该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待在寝室学习。 如果不小心感冒了,也只能一个人去医务室抓药,去食堂打饭。 而他现在之所以能够舒服地躺在床上,连衣服都没有湿过,都是因为小楼。 甚至,就连他考上嘉南,也受了小楼很大的影响。 “咚咚——” “咚咚——” 心跳声有点吵耳朵。 … “小楼。” “嗯。” “小楼。” 贺南楼把手机放下,他半仰着脑袋往上看,视线对上从上铺探出半个脑袋的乔安年。 乔安年没想到这人会忽然抬起头,他耳朵莫名发烫,“我是想问你,你周末为什么不回家啊?” 小楼和他不一样,小楼的爸妈都在江城。 有时候,周四或者周五,他会听见小楼跟他爸妈通电话的声音。 他们寝室一共六个人,其他四个同学也都有手机。其他同学要是跟爸妈通电话,一说都要好半天,只有小楼,每回都是没说几句就结束了通话。 有时候周五,小楼的爸妈会来学校接人,但是小楼一次也没有跟他爸妈回去过。 他知道小楼爸妈离了婚,而且两个人的工作好像都挺忙的,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他都不清楚了。 贺南楼:“不是有爸有妈等于有家。” 乔安年:“……” 倒也是。 乔安年下巴枕在交叠的手上,轻声地问道:“那你……会你想你的爸爸妈妈吗?” 贺南楼:“不想,我有你就够了。” 乔安年重重的吸了吸鼻子,这句话的分量太重了。 “什,什么呀。朋友跟家人又不一样。” 小楼跟他又不一样,他是他爸妈都不要他,小楼的爸妈是都争着抢着要他的抚养权。 贺南楼:“你是远胜家人的存在。” “我也是!” 贺南楼身高腿长,他一站起身,视线就跟乔安年对了个正着:“也是什么?” 乔安年手攥着床上的棉被,脸色一下涨红。 明明刚才可以轻易就说出口的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小楼的眼睛就说不出口。 贺南楼伸手,指尖在他涨红的脸颊上戳了戳,唇角勾起,轻笑出声,“我的小安年,这么害羞呢?” 指尖被指尖碰到的那一小片地方烧了起来,乔安年本就通红的脸,这下更刷一层苹果红,并且从脖子一直红到了耳根后头。 谁,谁害羞了啊! … 江城的雨陆陆续续地下了一个多星期 乔安年的感冒也是拖拖拉拉,一直没好彻底。 雪上加霜的是,他的鞋在泡了几天的水之后,彻底罢工了。 另一双鞋也无能幸免,一双是鞋子脱胶,开了个口,没办法穿。还有一双是只要一下雨,就会漏水,只是教室回寝室的一路,他的袜子就会全部湿透,完全没有办法在雨天穿出去。 如果是回寝室还好,好歹进了寝室就能够换上拖鞋,再泡个热水脚,身体也就暖和起来了。 最难受的是去上课的路上,如果刚好遇上大雨,一个上午或者是一个下午的状态就很难不被影响。 乔安年计划去买两双新鞋子。 除了去年跟贺南楼去过买衣服商场,乔安年没逛过江城。他对江城不熟,所以去买鞋的时候,还是叫上了贺南楼陪他一起。 乔安年很清楚自己贵的买不起,出发前,他还特意跟班上的同学打听了哪里买鞋比较便宜。 车子在公交站牌下,两人过了斑马线。 “不是这栋联茂大楼吗?” 乔安年指着两人前面一栋大楼,他听班上同学说,这栋楼里的服装还有鞋子都是批发价格,价格会低很多。 “你记错了。” 乔安年就是听同学说公交站牌对面的几栋楼都是批发衣服、鞋帽的,具体是哪一栋,他的确不清楚。 “喔。” 贺南楼继续往前走,乔安年好不疑有他,跟在他的后面。 两人进了一家购物中心。 乔安年一进去,一看见购物中心富丽堂皇的大厅,还有璀璨的大灯,包括货架上摆的那些高档的衣服,他就知道这里的东西,不是自己能够消费的起的。 乔安年拉住贺南楼的手,就要往回走,他压低嗓音:“你骗我,我不要进去。” 好不容易把人给哄来,贺南楼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人走了,“我也要买鞋。” 哎? 趁着乔安年愣住的功夫,贺南楼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带着他上了三楼男装的衣服跟鞋帽所在的楼层,进了一家运动品牌鞋店。 乔安年一看货架上基本都要三位数,好几双甚至逼近四位数或者是超过四位数的鞋子,就狠狠倒抽一口凉气。 这也太贵了! 鉴于上一次他只是帮忙挑选衣服,结果好些衣服最后就穿在了他身上,这一次,乔安年说什么也不再给出意见。 贺南楼试了两双,要结账时被店员通知今天有做活动,买一送一,问他要不要再选两双。 贺南楼要了两双一模一样的,只不过说的是乔安年的尺寸。 乔安年根本没打算买,因此始终乖巧的坐在等候软椅上,等着贺南楼试完鞋。 他今天穿的是没有开胶,只是容易在雨天漏水的那双鞋,不知道是不是么晒透,穿在脚上一直有点湿湿的。 哪怕穿着充满湿气的鞋子不太舒服,乔安年也始终没有催促过。 他的脚踝被握住,乔安年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的鞋就已经被脱了。 小楼蹲着身,把他的脚放在他的小腿上。 白色的袜子,脚底泅湿了一小片。 乔安年发窘地把脚往回缩。 贺南楼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他手腕握住他的脚踝,把他的袜子脱了,跟服务员重新要了一双,又让服务员拿来纸巾,把乔安年的脚给擦拭了一遍,双手替他穿上袜子。 “小楼,你在干嘛呀。你先,你先松开我。” 店里刚好有别的顾客进来,服务员服务刚进来的顾客去了。 乔安年怕引来其他人的注意,他压低嗓音,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只差用气音说话了。 贺南楼从鞋盒里,拿了跟他脚上穿的这一双相同的款式,给乔安年穿上。骨节分明的双手熟练地将两只鞋的鞋带都绑了两个蝴蝶结。 贺南楼松了手,他站起身:“走走看。” 乔安年哪里敢踩下去,就怕自己真踩下去,小楼就真要买下来了。他深呼吸一口气:“小楼,真的太贵了,这鞋子……” “买一送一。我买两双,你的这两双是送的。” 乔安年没那么好忽悠:“那你为什么不选其他的款式?” 买一送一的话,应该是可以选别的款式的吧? “只有这两款做活动。你要是不信我,就去问服务员。” 乔安年:“……” 这还让他怎么去问服务员? 他要是去问,不就坐实了他对小楼不信任了么? … 乔安年从来没有穿过这么贵的鞋! 从鞋店走出,乔安年一直低头看自己的鞋,简直有一种自己随时都要腾云驾雾而去的错觉。 这云,还是RMB做的。 脑门被敲了一下,乔安年回过神,这才发现,要不是小楼拉住他,他都要跟人撞上了。 “看路。” 乔安年脸颊一热,“噢。” “我去扔下旧鞋。” 贺南楼的手里提着乔安年那双旧鞋。 乔安年:“我去吧。” “嗯。” 贺南楼把手中装着旧鞋的袋子递过去。 乔安年找了一圈,总算在一个电梯口,找着一个垃圾桶。 他把旧鞋扔进垃圾桶里。 忽然想上洗手间。 前面刚好就是有洗手间的标志。 洗手间跟商场之间,用紧急逃生通道的门隔开。 乔安年推开门。 角落里,有情侣在拥吻。 是一对男生,其中一个男生还穿着他们学校的校裤。 乔安年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接吻的情侣,更不要说还是两个男生。 对他的冲击实在有点大。 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其中一个把另一个给推开,无比慌张地看着他,另一个则是十分不友善地朝他这个方向瞪了过来。 乔安年认出,其中一个男生就是那天下雨,他在图书馆外帮忙捡书的那个男生。 难怪,难怪会穿着他们学校的校裤…… “你他妈看够了没有?” 乔安年被男生吼得吓了一跳,“抱歉。” 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盯着别人看。 他只是因为太过震惊,所以才会一时忘了转过头。 直勾勾地盯着人看确实不太有礼貌,乔安年道了声抱歉,转身推门出去—— 拔腿就跑。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跑什么。 仿佛,他只要跑得够快,就能够把脑海中的画面驱逐出去似的。 贺南楼等在原地,看见了全力朝自己这边冲刺,脸上神情不对劲的乔安年。 他走上前,把人给拦下,“出什么事了?” 乔安年喘着气,他指着紧急逃生口处方向,“我刚才看见,看见……” 贺南楼顺着乔安年所指的方向,什么也没看见。 乔安年微仰起脸,视线刚好落在贺南楼的唇上。 脑海闪过在逃生口处两个男生拥吻的画面,想起那天在寝室,他贴上小楼的唇…… “咚咚——咚咚——”他听见的心跳声比任何时候都要急促。 第171章 给亲 “看见什么?” 乔安年的脸色不对劲,贺南楼追了一句。 “没,没什么。我们走吧” 乔安年连忙摇头,拽着贺南楼就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又不是他跟人接吻,被人看见了。 慌成这样实在是没什么道理。 逃生口处的门被推开,两个男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男生朝他们这个方向看了过来,目光很不友善。 贺南楼记性好,认出这两个男生都是他们学校的学生。戴针织帽的那个男生分别在教学楼以及男生寝室见过。 尤其是穿着白色羽绒服,相貌偏文弱的男生就是那天下雨天,他去图书馆接乔安年,在图书馆门口碰见的那个男生。 贺南楼眼底若有所思。 “别,别看。快走。” 乔安年刚才才被人凶过,怕小楼会跟人起冲突,拽着贺南楼下了自动扶梯。 戴着针织帽的男生倚在栏杆上,痞痞地嗤笑一声,“切,原来他也是啊。刚刚还表现得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看来他的男朋友不太行啊,都没教人怎么打啵。” 一道斯文的声音文文弱弱地地道:“别胡说八道。” 就是!尽胡说八道! 乔安年站在自动扶梯上,抬起头瞪了那个说话的男生一眼。 这人说话怎么流里流气的! 还有什么叫小楼不太行?! 不,不对,他在想什么?!小楼才不是他男朋友! 贺南楼一只手的手里拎着购物袋,另一只手捧住乔安年的脸,把他的脸转向自己,眼底压着薄薄的不满,“他有我好看?” 这问题可太神来之笔了。 乔安年就没防备,也没反应过来,一脸懵:“啊?” “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乔安年发现,贺南楼是在很认真地问这个问题。 一双深色的眼睛,眼睛黑得没半分杂质,灯光映在里头,比夏夜的星空都要好看,眉毛很浓,但又不会粗得过分,鼻子很挺,嘴唇是薄的,天生就是一副美人骨, 这样的人,出声问你,是他好看还是别人好看。 乔安年想都不用想,“当然是你啊。而且,我都没注意他的长相。” 末了,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想要比你长得好看,那得长成什么样啊?” “这么说,你觉得我长得好看?” “当然啊。”他又没瞎,眼睛也没问题。 额头被亲了下,他的耳边响起一道轻快的夸奖:“年年真是诚实的好孩子。” 乔安年全靠用力地扶住了自动扶梯,才没有从扶梯上摔下来。 小楼怎么,怎么又喊他年年了…… 好半天,红着脸:“会被人看见的。” 贺南楼眸色很沉,他凑近乔安年的耳畔:“年年的意思是,如果没有被人看见,就可以,对吗?” 乔安年被贺南楼那一下亲亲给弄得到现在都没晃过神,闻言,他茫然地转过头:“啊?” 可以,可以什么? 贺南楼牵起乔安年的手,“没人的时候再亲。” 周末,他们寝室四个家住本地的同学都回去了,今天寝室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商场播放着音乐,贺南楼的那一声“没人的时候再亲”不轻不重地落在乔安年的耳朵里。 什么嘛,小楼肯定又是在跟他开玩笑。 … 从商场出来,天气阴阴的。 太阳只是短暂地露个脸,就又躲在云层里。 为了以防万一,贺南楼在商场买了把伞,付钱的时候特意支开了乔安年,要不然,会被念叨一路。 两个人走到公交站牌下等公交,乔安年看着黑压压的云层,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孩子气地祈祷:“千万别下雨。” 新买的鞋子,还这么贵,要是泡水,可太心疼了。 贺南楼猜出他的心思:“坏了就再买。” 乔安年一脸忧虑,“你花钱花得这么厉害,你爸妈会不会不高兴 ?” 贺南楼嗤笑:“我花得越厉害,他们才越高兴。” 生一个儿子,不必给与时间、精力上的陪伴,只要给钱,多便利。如果孩子刚好成才,便可以洋洋得意,这笔钱没有白花。如果孩子不争气,痛心疾首,孩子辜负了自己的期望。 养一条狗都还要每天出去溜,养一个孩子,扔在那里就可以了。 多方便。 乔安年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其实我们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好了……” 乔安年是真的这么想的。 拿他来说吧,他以前是日子不太好过,可大家都都对他很好。街坊邻居、老师同学,都给了他很多的帮助。 最重要的是,他还能有学可以上。 其实在他看来,小楼情况比他可强上太多了,衣食无忧。 不过他知道,有时候物质上的丰富,不代表就会开心。 他在跟小楼熟悉之前,小楼就特别地不开心。要不然,也不会明明不缺钱,还要把他的钱抢过去。上课捣乱,欺负同学。 现在想想,其实也就一年多前的事情。 乔安年想来想,怕自己这具安慰的话太过轻飘飘,安慰人的力度不太够,又加了一句:“你别不开心。” 贺南楼早就已经过了会因为父母不高兴的年纪。 事实上,这两世,能够引起他情绪牵动的,也就只有一个乔安年而已。 贺南楼把脑袋轻靠在乔安年肩上,低低地“嗯”了一声。 乔安年今天穿的低领,他高领毛衣就只有一件,还是小楼送的,洗掉了,还没干,他又没有围围巾的习惯。小楼这么靠过来,气息都拂在他脖子上了,乔安年脖子上的温度在一点点升高。 公交车到了。 是双层BUS。 乔安年是在英语课本里,见过这种双层BUS的插图,他以为只有国外才有,没想到江城就有,他还是第一次真正地见到这种双层BUS。 两个人上了公交,乔安年有些兴奋地道:“小楼,我们去坐上面好不好?” 贺南楼没意见。 上楼梯时,公交车起步,乔安年没经验,整个人都往后倾,贺南楼在他的腰间托了一把。 半搂的姿势,一直维持到公交车稳步前行。 整个过程其实很短,却并不妨碍乔安年从上去找了个位置坐下后,脸都还是红的。 公交车二层是空的。 乔安年挺意外:“为什么二层都没人坐啊?” “上下麻烦。” 乔安年想了想自己刚才差点摔倒的经历,心有戚戚然地点了点头。 难怪一层明明有人站着,宁可手拉着公交车拉环,也没上来。 既然位置都是空的,两人就随便找了处地方坐。 乔安年坐在靠窗的位置,好奇地向下张望。 坐在二层,跟坐在第一层的视野不太一样,从第二层往下看,视野会更开阔一点。 他竟然坐在了只在书里看见过的双层公交,这一切真的跟做梦似的。 公交车穿过香樟浓密的街道,明明窗户是关着的,乔安年的脑袋还是下意识地往后躲。 不小心跟贺南楼的脑袋撞在了一起。 短暂的懵了一下,乔安年忍不住笑出声,他跟贺南楼道歉:“对不起啊,疼不疼?” 弯起的唇,被亲了一下。 乔安年瞳仁陡然睁大。 “叮咚——江城公交集团提醒您,安景大厦站到了,请从后门下车……” 公交车报站的声音传进耳膜,心跳声被淹没。 … “觉得恶心吗?” 公交车站牌播报的声音停止,微带着清冽的男声清晰地落入他的耳里。 乔安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贺南楼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乔安年的耳朵,“那再亲一次好不好?” 乔安年耳根红透,他的嘴唇抿起,眼底带着几分慌张,还有几分茫然:“为,为什么?” 贺南楼一只手圈在乔安年的椅背上,另一只的手指轻轻拂过他发烫的脸颊,唇角扬起,声线慵懒 :“什么为什么?” 乔安年觉得这样的小楼有点陌生。 他心底忽然产生几分害怕跟不安。 他看向公交车前面的位置,这一站依然没有人跑到公交车的上层来。 乔安年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攥紧,腰背紧紧地贴在椅子后面。 贺南楼注意到乔安年戒备的姿态,他轻笑出声,“小安年,说出来。只要你问,我就会回答你。” 乔安年咬住唇,他犹豫了很长时间,鼓起勇气,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要亲我?” “因为我本来就不喜欢你。你救了我,我就更讨厌你,讨厌你的正直,讨厌你受老师同学的喜欢。所以我故意接近你,让你信赖我,甚至依赖上我。最后再,狠狠地伤透你的心。” 乔安年双手握拳,下意识地反驳道:“你才不是这种人!” “噢?为什么?” 乔安年把脸转向窗外,不说话了。 因为生气。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乔安年就气得更厉害了。 原来这么小的时候,生气就不理人了啊。 贺南楼唇角勾起:“所以,你刚才在怕什么?怕你变成同性恋,怕别人的眼光,还是怕老师跟同学会看出什么,怕会让你退学,怕你上不成大学,怕我们最后会分开?” 啪嗒,啪嗒,啪嗒…… 雨果然落了下来。 乔安年身体微微发抖,他低着脑袋,很长时间,他才咬着唇,视线落在自己攥紧的手背上,“我都害怕,怎么办?” “很简单,从这一刻起,你跟我保持距离就可以了。” 乔安年倏地抬起头。 “以后教室我会少去,在寝室我们也减少交流,如果人家问起,你就说我脾气太差了,你不想忍了。又或者,我可以申请走……” 贺南楼没说完,因为他乔安年的眼睛很红,很红。 像是,下一秒就要哭来。 在丢人之前,乔安年迅速地转过了头。 发现玻璃窗会倒映出人影,他又慌张低下脑袋。 视线不期然对上脚上簇新的鞋,满脑子都是在店里小楼半蹲着,替他脱掉鞋子还有因为鞋子还没有完全晒干,被泅湿了一小片脚底的袜子的画面。 眼睛涌上雾气,乔安年怕被发现异常,拼命地咬住唇,没让自己出声。 耳边响起浅浅的叹气声。 “还有一种办法,要不要听?” 乔安年慢慢抬起脑袋,没有全抬,表明自己在听。 “我们保持现状,等你考上大学再说。” 乔安年怔楞地抬起头。 “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可以不用回应没关系。我们保持现状。” 贺南楼抬起乔安年的下巴,拿指腹擦去他的眼泪。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贺南楼刚刚都说了什么的乔安年,脸颊瞬间涨红。 喜,喜欢? 小楼喜欢他? 贺南楼歪了歪脑袋:“为什么你看上去这么意外的样子?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亲你?出于好玩?” “我,我不知道……”乔安年脸皮薄,听见“亲”这个字脸红得更厉害了,他孩子气地摇了摇头,又因为太过害羞,导致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你亲之前,又,又没有说你,你喜欢我。” 说到后面,就连声音也越来越小。 “那我现在说了。是不是就可以亲了?” 乔安年眼睛一下睁大,“你刚才才说过,先,先保持现状的。” “保持现状啊,我们之前不就已经接吻过了?” 乔安年有些傻眼,他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在偷换概念。” “那你,给亲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乔安年的耳朵里,有一道惊雷那么响。 乔安年红着脸,根本不知道怎么回才好。 “不逗你了。我有点困。公交车会报站,下一站是我们学校就叫我。” 话落,贺南楼靠着座位,闭上眼。 乔安年绷直的腰身微微松了松,眼底划过一抹懊恼。 他都…… 他都还没回答呢。 … 公交车开过一个又一个的站牌。 乔安年每听见一个站牌播报,都要紧张地看一眼车厢内的站牌路线,生怕自己会错过报站。 期间上来过一对年轻的情侣,一个戴着耳麦,打扮得很潮的年轻人,还有两个学生。 总之,每次上来的人都很少。 渐渐地,二层又只剩下了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 雨越下越大,外面的天色很黑,公交车行驶的速度也在变慢。 红绿灯,路边广场投屏的光亮照进车厢内,刚刚好,光影落在贺南楼的位置,在他的眉眼上,鼻梁上,脸上,唇上,身上……投下陆离的、彩色的光影。 一道光影就可以分隔两个世界。 乔安年不是一个自卑的人,可是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灰扑扑的颜色,除了做题跟考试,他什么都不会,什么也也不擅长。 不像小楼,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就像是一道光,走到哪里,都是令人注目的存在。 乔安年坐在光影以外,看着彩色的流光,在贺南楼的身上变换。 他伸出手,食指跟着光影一起,走过额头,鼻梁、嘴唇…… 交车重新开动。 他手上的光影消失。 车厢再次暗了下来。 乔安年盯着自己的右手的掌心看了好半天,上面的光影已经消失,可他还是徒劳地把手心收拢。 握着前座座位的左手攥紧,乔安年低下头,右手小手指,偷偷地,勾住贺南楼放在大腿上的左手的小指,勾了勾,彼此的大拇指相贴。 说好了啊。 等,等考上大学以后,一定不可以忘了,今天的话。 勾住的小指松开,却连同整只手,一起被纳入了掌心。 乔安年下意识地收回手,反而被更加用力地握住。 他抬起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漆黑的深眸,眼神清明。 握住他的那只手,手指插了进来,同他的十指交握,乔安年心跳得厉害,“你,你不是睡着了吗?” 贺南楼:“睡眠浅。谁让你偷偷拉我的手。” 只是偷偷拉个勾,就被抓包了个正着的乔安年涨红着脸,完全没办法替自己辩解。 “可以回答下吗?班长。为什么偷偷拉我的手?为什么偷偷地占我便宜?” 乔安年被贺南楼这一声班长给喊得心尖一跳,明明从小到大那么多人喊他班长,他应该早就习惯才对。 不知道为什么,“班长”这个称呼从小楼的嘴里喊出来,让他莫名,莫名地羞臊。 “班长?” 乔安年耳根红透,“你,你别这么喊我。” “那我要怎么喊?年年?小安年,年年哥哥 ……” 乔安年捂住贺南楼的嘴,脸红得不能再红:“别,别喊了。” 他的心脏蹦跶得都快比雨声还吵了。 贺南楼拿下他捂在她唇上的手,提出交换条件:“那你亲我一下。” 乔安年拒绝接受“威胁”,他自暴自弃地道:“那你还是喊吧。” 贺南楼附在乔安年的耳畔,轻声地道:“班长,亲我一下,好不好?” “叮咚,车辆起步请拉好扶手。新雅大厦到了,下一站,嘉南中学……” “好难过呢。” 乔安年:“!!!” 谁,谁会把难过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口的啊! 贺南楼拎起上车时,被他放在腿边的购物袋。 脸颊被迅速地亲了一下。 乔安年红着脸,磕磕巴巴地,“你别,你别难过。” … 两人一起下了公交。 雨还在下,乔安年站在站牌下,看着地面的积水,很是可惜:“那双鞋子应该不要扔的。” 这样他就可以把旧鞋给换上,新鞋就不会浸水了。 贺南楼撑开从商场买的那把雨伞,搂着乔安年走出公交站牌,走进雨里,“你脚上的这双鞋不是纸做的,放心走。” 因为是学校的站牌,附近有好几个学生穿校服的学生也在等公交,是星期六才放假的高二、高三学年的学生。 明知道下雨天,两个人共撑一把伞再正常不过,乔安年多少还是有点做贼心虚,一路上目不斜视。 因为现在差不多已经是下午4点多,两人就提前去食堂吃了顿饭。 饭后,还是共撑一把伞。 学校人周末不多,不过食堂外头还是会偶尔经过几个学生。 以前两人共撑一把的次数多了去了,这一次却格外地难熬。 终于,熬到宿舍楼。 贺南楼在收伞,乔安年拎着购物袋,乖乖地等在一边。 贺南楼拿着雨伞走上前,“我还以为,你会先一个人上去。” 乔安年抿起唇,他小声地道:“你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我是……我是有点怕,但是我也不会,刻意……刻意在人前保持距离。那样太伤人,也太没有担当了。 贺南楼怔住。 片刻,他勾起唇,走到他的身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轻笑道:“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想要把你狠狠地按在墙上亲。” 乔安年脸颊通红。 他怎么觉得…… 小楼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变得特别,特别,特别地……不要脸。 … 回到寝室,乔安年特别失望的是,原来这么贵的鞋子也会进水。 也不知道为什么卖得这么贵。 虽然,比他原先的那双旧鞋是要好很多。 不过他一直以为,那么贵的鞋子,就算是下雨天,脚应该也不会湿的…… 乔安年脱了鞋袜,他把袜子拿去寝室的洗手间,洗了手,又拿了吹风机出来,打算把鞋底给吹一吹,怕会发霉。 脱了外套,并且换上干净的休闲裤子的贺南楼,没见到乔安年进来。他转过头,就看见弯着腰,一只手分别拿着吹风机跟鞋子的乔安年。 贺南楼走过去,从乔安年手里拿过吹风机,瞥了眼他被水给浸湿的裤管,“先去把裤子换了。或者,我帮你。” 乔安年:“……” 买鞋都是小楼付的钱,乔安年哪好意思再让他给自己把鞋给吹干。 他只好先去换裤子。 习惯性地动手脱裤子,忽然有些犹豫,在就在寝室里换跟进洗手间换,犹豫不决…… “害羞的话就去洗手间换。” “谁害羞了!” 乔安年咬牙,以速度的把裤子给脱下,又拿了他挂在椅子上的那条旧裤子,迅速地给换上。 为了表示自己一点也没害羞,穿好后,一脸淡定地走到贺南楼面前,特别淡定地伸出手:“我好了,给我吧。” 贺南楼把手里的吹风机递过去。 乔安年伸手接过。 倏地,他裤子的抽绳被拉住。 贺南楼:“别动。” 乔安年下意识地停住往后退的脚步。 贺南楼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在乔安年的腰间,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第172章 吻我 蝴蝶结太常见了。 别说是腰带,就连鞋带,也是系的蝴蝶结。 乔安年看着自己腰间绑着的这个蝴蝶结,不知道为什么,脸颊莫名有些发烫。 可能是腰间这个地方太过特别,尤其还是裤子的抽绳,太亲密了,除了他自己,根本没有人给他系过。 除了太亲密之外,还有一种他说不出来的奇怪的感觉。 腰间这样的位置,绑的还是蝴蝶结,就好像,他是一个什么礼物似的。 真的太……奇怪了。 嗯,不管怎么样,小楼还是帮他系了腰带,那他还是说一声谢谢吧。 “谢……” 腰间的蝴蝶结部分忽然被拽住,乔安年脚步被迫往前了走了几步,他两个人的身体甚至贴在了一起,他错愕的瞳仁清晰地映着贺南楼的脸。 贺南楼看见乔安年眼底的自己。 唇上贴上一片温热。 乔安年瞳孔陡然睁大。 贺南楼的眼底落下一片黑沉,深色的瞳仁流过掠夺的芒光。 他要,索取属于他私人订制的谢礼了。 拽住蝴蝶结的那只手,霸道十足地搂住乔安年的腰腰,贺南楼舌尖娴熟地挑开少年的唇,肆无忌惮地索要他暌违太长时间的专属。 这个吻,他等了太久,蛰伏了太久。 经过漫长的狩猎,终于到了可以饱餐一顿的时候。他以为他会放肆地攫取,应该把这个人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寸骨头,都用他的齿尖丈量一遍。 凶狠的掠夺只维持了数秒,便转为齿尖厮磨。 贺南楼在心底嗤笑。 克制。 他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也要学会这两个字。 在情事上,乔安年一向诚实,对他又向来纵容,他已经习惯了每次只要靠近就能够得到的热烈回应。 等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是他的极限。 事实证明,极限就是可以用来突破的。 贺南楼辗转描绘着稚嫩的唇,温和的连他自己都要嗤之以鼻。 … 乔安年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他僵着身体,根本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这,这就是接,接吻吗? 初中的时候,学生们在一起,偶尔会讨论女生或者是早恋之类的话题。甚至有男生会开始讨论接吻,但也都是偷偷摸摸的。 乔安年从来没有参加过这一类的话题,他没有时间,也从来没有那个心思。 就连大家说的梦遗他都没有过,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太正常,还偷偷地去小图书馆借阅了青春期发育科普类的书籍,发现会有极少数的会在进入高中以后才会来第一次梦遗,这才放心。 不同于他们中学对于早恋的讳莫如深,嘉南对于早恋这问题要开放得多。 乔安年就在宿舍里听同学问过,跟女生接吻是什么感觉,另一个男生回答,比吃喝可乐还甜。 女生比可乐还甜,那,那男生呢? 他太紧张了,他的脑袋就跟没了信号的电视机一样,脑海里全是白色的哗哗的雪花,大脑缺氧,什么都没有感觉出。 乔安年试探性地动了动。 结果,他才稍微一动,连什么滋味都还没尝出来,舌尖就被卷了去。 乔安年有点慌。 他本能地把手放在贺南楼肩上,想要把人给推开,结果反而会被缠得更加厉害,就好像……就好像他要被生吞活剥了一样。 贺南楼掐在乔安年腰间的掌心用力。 青涩的,连被欺负都不知道反抗的乔安年,就像是一杯青梅果酒,舌尖尝到的都是青涩、稚嫩的味道。 只会让他更加想要,狠狠地欺负。 搂着的这具身体实在太过紧张,后背挺直,如同一棵不会弯的青松。 他的小安年,太紧张啊。 “放轻松,小安年。” 贺南楼食指指尖轻轻摩挲着乔安年的下唇,语气戏谑。 乔安年脸颊涨红。 天天喊他小安年,明明没有比他大多少! “我才没有紧张。” 乔安年的双腿都在打颤,浑身的力气也都好像被吸走了一样,全身发软。 只有嘴是硬的。 一声轻轻的鼻音从贺南楼口中“呵”出。 “你不信?” 贺南楼唇角勾起,“怎么会呢?” 乔安年的胜负欲被勾起,他的眼底迸出不服输的芒光,按住贺南楼的后脑勺,强势地回吻了回去。 与其说吻,不如说是咬。 上来就吻得太过用力,齿尖直接把贺南楼的唇给划破了。 沉溺于撕咬,不是,是沉浸在亲吻当中的乔安年并没有发现自己无意中咬破了贺南楼的唇。 事实上,乔安年现在处于一种亢奋的心情当中。 他发现,接吻这件事,主动跟被动,还真的不太一样,大脑会更加兴奋。 乔安年喜欢上了这种进攻,尤其是,当他发现贺南楼的唇,真的比可乐还要甜这件事以后。 原来这就是接吻啊! 难怪大家会这么喜欢! 如果乔安年有尾巴,这个时候可能就像是猫咪一样,因为吃到满意的小鱼干,心满意足地甩动着他的尾巴。 掠夺,是刻在男生基因里的狩猎本能。 乔安年完全是出于本能,动用男性的力量,吻着人,将人推至墙边。 贺南楼被他撞得往后退了几步。 没有经验,力道没能控制得好。 乔安年听见“嘭”地一声。 他一下回过神,就看见贺南楼的后背被他推得撞到墙上。 乔安年的眼神先是茫然,几秒之后,他的眼睛才动了动,终于反应过来,刚才的“嘭”地一声声响,就是小楼被推得撞到墙上才放出的声音。 脸色一白,乔安年他连忙检查贺南楼的身体跟脑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有没有弄疼你?脑袋呢?脑袋有没有撞到?” 乔安年常年干活,上了高中又喜欢上了打篮球,身体的力量自然不会弱。反观贺南楼,因为这身体是一堆数据,也就没有费心去加强,加上大意了,这才被处于情动当中的乔安年给撞得往后退。 只是他在身体被蛮横地往墙上撞的时候,就微躬了身体,抵消了部分的力,没有碰到脑袋,这么点力道,也不至于真的弄疼他。 是低估了小傻子的蛮劲。 小傻子还在道歉。 贺南楼索性双手勾住了乔安年的脖颈,“吻我。” 就像是往本来就起火星子的柴火上,往下丢一根燃火的火柴。 火势一下窜起。 乔安年的眼底倒映着贺南楼,他仰起脸,把手没入贺南楼的发梢,闭上眼,颤抖地亲了上去。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发出尖锐的哨响。 大雨倾倒,他跟同样身为男生的小楼接吻,还是在寝室这样的地方。 太疯狂了。 可他竟然一点也不想停。 日常生活当中越是循规蹈矩的人,一旦放开,行为就会更加失控。 乔安年现在就是处于这种状态,他根本停不下来。 他的唇瓣碾压着贺南楼的唇瓣,吻得没有任何技巧,只有一腔炙热的、热烈青春。 … “我靠,这雨下个没完了。老子的裤子都湿了。” “别提,我的鞋子都湿透了。我去,这是我的最后一双鞋了,其他两双鞋子根本没干!幸好明天不用上课,要不然我得穿着拖鞋去教室了。” “说起上课,你们作业写完了没?” “才星期六,写什么作业。” “我擦,你一个英语卷子跟数学卷子都写完了的人别说话!” “你他妈的不是连语文作文都写完了吗?” “我去!你们这两个畜生!” 走廊上,男生们从抱怨着这见鬼的天气,话题秒变到对作业的“友好讨论”上。 宿舍楼楼,寝室跟寝室之间,就别指望能有什么隔音效果。是只要对门寝室笑得大声点,对面寝就一定能够听到。至于只隔了一堵墙的隔壁寝就更加不用说了。 听见走廊外的人声,乔安年僵直了身体,他停止了对接吻这件事的探索,就连呼吸也都放轻,生怕会被门外的人听出端倪。 耳朵被亲了下。 乔安年差点弹跳起来,他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到了喉间的惊呼,被贺南楼的食指抵住。 贺南楼的食指摩挲着乔安年的唇瓣,碾进他的齿尖。 乔安年呼吸一下变得急促。 贺南楼在他的耳边诱哄,“乖,张开嘴。” 乔安年张开嘴,在他的食指上咬了口。 小傻子没他以为地那样傻。 知道他这是在耍流氓,乔安年用眼神瞪他。 贺南楼低低地笑出声。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寝室里的灯还没亮起,房间很暗。 只有彼此的眼睛是亮的。 寝室灯的开关就在身后的墙面上,可谁也没有要去把灯开开的意思。 … 交谈声随着脚步声在逐渐地减小,“咔哒”一声,其中一扇寝室门关上。 贺南楼将手从乔安年嘴里取出,他附在乔安年耳畔:“试教结束,现在,要开始进入主题了,班长。准备好了吗?” 什么,什么叫试教结束? 没等乔安年反应过来,他的唇再一次被吻上。 呼吸被强势夺走。 两人的位置换了换。 乔安年的后背抵着墙,贺南楼不再靠着,这样更方便他发动攻势。 贺南楼显然比乔安年有经验太多。他控制着力道,并且在乔安年的后背抵着墙面前,用手背垫了一下。 乔安年被亲得双腿发软,全凭贺南楼扶着他,才不至于滑在地上。 比起乔安年没有任何技巧的横冲直撞,小楼要循序渐渐地多,也要高超得多。 乔安年的脑海模模糊糊地浮现出一个念头—— 小楼表现得是不是太好了一点? 总不至于接吻这件事也分人?就像是学习天赋一样,也会有高低之分? 还是说…… 终于,漫长的亲吻结束。 乔安年靠在贺南楼的肩头:“你是不是……” 贺南楼食指指腹,轻抚过他的脸颊:“你问。” 乔安年仰起脸,脸上红潮未褪,眼底润着水光,他抿起唇,“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有跟别人亲过?” 小楼长得好看,加上他以前好像挺会玩的,有交过男朋友,也是正常的。 乔安年发现,他现在还没有听见答案,可他心里已经很不是滋味。 他可,都是第一次。 “嗯。亲过。不止一次。小安年呢?” 乔安年心里一堵。 亲,亲过也就算了。 为什么还要说得这么清楚明白,还强调不止一次? “你以前交往过……很多男朋友吗?” “一个。” 一个? 那还好,不算是很多。 可一想到自己之前,小楼喜欢过别人,乔安年心底就很不是滋味。 理智上知道,在遇上他之前,小楼喜欢过谁,跟谁在一起都很正常,但是心里头就是不舒服。 贺南楼看着他:“小安年呢?以前有过喜欢的人,或者是交往的对象吗?” “我当然——” 乔安年想赌气说自己交往过十个八个的,话到嘴边,又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 比这个做什么呢,怪没劲的。 乔安年低着脑袋,闷闷地道:“没有。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什么?” “当然是第一个喜……” 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乔安年及时地把嘴给闭上。 贺南楼:“你喜欢我。” 语气笃定。 乔安年气他先前喜欢过别人,也气他跟别人交往过,还亲嘴了,他赌气道,“才没有!我才不喜……” 贺南楼没有让乔安年把三个字说出口。 贺南楼:“说一次,亲一次。” 乔安年脸颊涨红。 许久,乔安年后背抵着墙面,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拖鞋:“你跟他,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你们是为什么分开啊?是因为你们谈恋爱的事被家长给发现了?你是因为这样才被迫转的学?” “不是。” 不是? 就只是这样而已? “不想说就算了。” 乔安年抿起唇,他推开贺南楼,坐到自己的书桌前。 房间的灯还没开,拿起书本也根本看不了。 乔安年只好折回,不去看贺南楼,伸手开灯。 开灯的手被握住,贺南楼:“知道我们第一次接吻是在什么时候吗?” 什么叫他们第一次接吻是在什么时候? 他们第一次接吻不就是在刚刚吗? 他又没有失忆! 乔安年试着抽回自己的手,没能成功,“放开,我要看书了。“ “我们第一次亲吻,是在你喝醉了的时候。你问我,可不可以给你亲一下。还伸出一根手指头,强调只是亲一下,亲一下就好。” 什,什么啊! 贺南楼越说约离谱,乔安年没好气地道:“你肯定是在做梦。” 相守数十载,也不过也只是大梦一场。 只要跟眼前这个人在一起,是在梦里,在书里,在现实里,任何一个世界,他都无所谓。 贺南楼:“嗯。在梦里。我们在各种场合,沙发上、床上、阳台上,在书房都问过,我们一起探索了各种姿势,你最喜欢的姿势是……” 乔安年一个连启蒙都没看过的人,贺南楼的这一段话,已经是他听说过的嘴下流,最露骨,最大尺度的话了。 他抬手捂上贺南楼的嘴巴,面红耳赤地道:“你,你别胡说八道。” 贺南楼拿下他的手,“你最喜欢正面,因为你说你喜欢……” 这一回,贺南楼的嘴巴被乔安年的双手死死地捂住。 小楼这家伙到底都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梦啊!!! 窗外的风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了。 乔安年后背出了一层汗,“我要学习了!你不许再,在说你的那些梦了,听见了没?” 贺南楼指了指自己比捂住的嘴。 乔安年把人放开,去开灯。 他的腰身被从后面抱住,耳根被亲了下。 贺南楼圈住乔安年,将当年,乔安年说的话转述了一遍,“你最喜欢正面,这样可以看着我。” 乔安年:“!!!!” 啊啊啊啊! 什么东西啊啊!! 等,等等…… 在梦里什么的…… “你,你说的那个亲吻的对象……” 贺南楼在他的鼻尖上亲了一下,“除了你,我没有吻过别人。小醋包。” 乔安年唇角上扬到一半,瞪他:“你说谁是小醋包?” 贺南楼亲吻他的唇角,“今晚可以不写作业吗?” “不行!” 乔安年把人给推开,开了灯。 一点不带犹豫的。 … 这天晚上,乔安年埋头做题,不管身边的人怎么捣乱,只是不理。 把他惹急了,就搬出那条说好的,高考前维持原样。 即便如此,亲都亲过了,两人之间当然不可能一切照旧。 还是会趁着周末室友都不在的时候,又或者是平时两人单独洗漱时,室友都睡着了,而他们还在写试卷的时候,偷偷地亲一下。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少年人的心动。 只是为了能够长久地在一起,只能将冲动暂时压抑着,强迫自己把心思都扑在学习上。 贺南楼发现,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再一次忽然加快。 起初,这种流速的加快并不明显,最多只是从周一,一下变到周五,或者周末。 渐渐地,当他从寝室床上醒来,原本还需要穿着羽绒服出门的他们,变得只需要穿短袖就可以。等过了几天,他们又从穿短袖的日子,换成了长袖,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再一次穿上羽绒服…… 夜里,贺南楼冷静地听着寝室外传来的微弱的蝉鸣声。 这已经是时间流速加快以后的第二个夏天…… 贺南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五月十号。 距离高考,竟然只剩下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了吗? … “大佬,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拉仇恨值?我知道你已经被保送江大了,不用学习,不过好歹妆模作样,拿起书看一会儿嘛,我们在孜孜不倦地刷题,你在刷手机,这样我们会大受刺激的好不好。” “辉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三年的朝夕相处,难道你都还没有习惯,贺神对我们智商上的碾压吗?”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习惯啊啊啊!” 寝室一共六个人,其中三个人都对贺南楼高考临近,他们在辛辛苦苦复习,而前者在潇洒地玩手机这件事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剩下一个同学正在跟一道数学题鏖战,暂时没有功夫参与这场声讨。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 贺南楼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一边摔着手上的水珠,一边往这边走的乔安年。 哪怕是中考那段时间,时间流速也没有这么快过。 这里是乔安年的潜意识,时间的流速忽然加快,当然也只会跟安年有过。 那么,为什么……安年会让时间流速变快这么多? 十六岁的乔安年没能参加中考,没有上过高中,上了高中以后,应该只会格外珍惜上高中的时间。 之前正常的时间流速,足以证明这一点。 究竟出于什么原因,才会令乔安年宁可把高中的时间快进? “每天最受刺激的应该是班长吧?班长,你实话实说,跟贺神这样随随便便就能考年级第一,还获取了保送资格的人,是不是分分钟都想绝交? 乔安年一出洗手间,就发现了始终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 小楼今天怎么……一个劲地盯着他看? 快别再盯着他看了,会被同学们发现的! 乔安年正在走神,没留意大家都说了什么,只好含糊其辞地“嗯”了一声。 “贺神,听见没,班长也说你这样每天当着我们的面睡觉,玩手机,太影响你们之间坚固的友情了。这样吧,为了你们的友情,我愿意牺牲一下。保送江大的名额,不如就让给我,怎么样?” “哎呀,这种舍己为人的事情,怎么能让你来呢!那我必须得当仁不让啊。” “哼,不见就是江大的名额们,看你们一个个争啊,抢的。贺神,你这只战无不利的手给我摸一下吧!!!” 这种要求摸手的行为,当然遭到了拒绝。 对方暗自泪垂,“看来,1000块是注定与我无缘了。我妈说了,只要我这次联考能考进全校第二十,她就奖励我1000块钱!我本来还想着,要是成功拿到这一千块钱,就请大家去校外搓一顿。哎……” “贺神,你的手就给他摸一下嘛。” “问题是,摸一下真的能靠进全校前二十啊?这么神奇的吗?” “就是沾沾好运嘛。” “有道理。” “卧槽,被你们说得我也好想……” 贺南楼的眼神冷冷地瞥了过去。 其他人:“……” 嗯,他们倒也没有那么想。 哎呀。考试还是得靠自己复习的嘛。 封建迷信要不得。 但是…… 呜呜呜!还是好想摸一摸喔! … 周六,寝室十二点才熄灯,不像平时,十点就熄灯了。 一时间,只能听得见翻书,或者是写字的声音。 不同于高一、高二,到了高三,哪怕是家就住在江城的学生们,周末也都几乎不怎么回去。 有时候班主任也会在周末组织自发预习,会在周末坐班。 尤其是越接近高考的日子,大家周末都不再回去,而是都待在寝室里,或者学校的图书馆,做最后的冲刺。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虽然是周末,但是寝室里都没有人回去的原因。 乔安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察觉到贺南楼的目光依然始终落在自己的身上,乔安年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脸红。 他拿了纸笔,迅速地在纸条上写字,趁着大家都在低头看书,悄悄地把字条传给就走在他旁边位置的贺南楼—— “你今天,怎么一直盯着我看?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再忍一忍……好不好?” 贺南楼一直不解,为什么这段时间,时间的流速会一下变快。 直到,看见手上的这张字条。 纸条很快被传回。 乔安年摊开—— “乔安年,你是不是很期待高考结束?好给我一个名分?” 第173章 偏爱 名,名分? 什么…… 乔安年看着手里的字条,愣了几秒,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脸颊发烫,乔安年耳根红透。 “谁管你有没有名分啊!” 迅速地在字条上写了字,乔安年也不传了,直接就是扔过去的。 他没有很期待高考赶快结束。 他只是,偶尔的偶尔也会想,高考结束以后的事情。 想着,时间要是能够快一点,最好一下子就快进到高考结束以后就好了。 不过想要时间快一点当然不可能的事情,每天还是要努力复习正是正经事。 但是…… 小楼是怎么知道的? “班长,你很热吗?” 听见室友的声音,乔安年吓一跳,他转过头:“啊?” 伸手拿右手边资料,无意间抬头,坐在他边上的姜辉指了指他的脸:“你的脸很红。” 乔安年低头写卷子:“我刚洗了澡,身上是有点热 。” 陈升亮抬头看了眼慢悠悠转动的风扇,抱怨道:“一个宿舍竟然只有两个电风扇,不热才怪。学校到底什么时候给我们装空调啊!” 席杰转动着手中的笔,“我们都要毕业了,学校就算是真的给装空调了我们也用不上了啊。” 提起风扇,大家这怨念可就太多了。 从高一到高三,年年跟学校反映,一个寝室只有两个风扇夏天根本睡不着,学校年年都说在考虑装空调了。 这一考虑,三年都过去了。 去他丫的。 姜辉:“时间过得好快啊。有点舍不得,但是又想着,这苦日子他妈总算是熬到头了。” 从刚才起一直在写卷子的邵文彬叹了口气,皱着眉头道:“我也是。我舍不得卢老师,也舍不得大家。可是这每天做题的日子真的是做到万念俱灰。想着赶紧的吧,考完拉倒。又害怕,怕到时候考试结果会不如预期。” 提到高考,大家不约而同地变得有些惆怅起来。 没有人不想早点结束这种地狱模式,可是对于未知的将来,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担心。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贺南楼的身上。 在发现贺南楼一只手拿着手机,垂着眼在看手机屏幕,似乎根本没有在听他们的对话,大家的心态就更失衡了。 啊啊啊! 对准考生来说,寝室里有一个保送生,是真的很考验心态啊。 乔安年:“其实,大家也不用太过担心的。其实对于我们大家来说,只要到时候稳定发挥,想要考上我们心仪的学校应该是不难的。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结果不是我们能够左右得了的了。不如放宽心,可能到时候我们大家都超水平发挥了呢?” 其他人刚想点头表示赞同,只听贺南楼道:“可以高四再战。” 其他人:“……” 呵呵。学神可太会安慰人了呢。 乔安年目光幽幽地看着他,贺南楼:“我开玩笑的。” 贺南楼把手伸出去,“要摸吗?” 其他人:“摸!!” 乔安年以为大家只是在开玩笑,结果竟然一个个真的从座位上起身,跑到贺南楼面前,来摸,不是,是握贺南楼的手。 姜辉双手握住,上下晃了晃:“啊啊啊!我摸到了!这次联考,一定可以考进年纪前二十的吧?” 邵文彬没姜辉这么夸张,握了一下就松开了,“希望这次联考发挥稳定!” 陈升亮握得最久:“太好了!沾了贺神的仙气,这一次联考稳了!” 席杰是一边握,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保佑我高考超常发挥吧。我真的很想考江大的计算机系。实在不行,江大旁边的理工大也行。我不想去外地上大学。” 姜辉:“卧槽!高考还有快一个月啊!你这摸一次就想管这么长时间呢,你这也太贪心了。” 邵文彬有些难为情:“我能再摸下吗?我想愿望重新许个愿……” 姜辉:“文彬!!你怎么也……不行!贺神,我要申请重新摸一次!” 陈升亮乖乖地地道,“那我继续重新排队吧。” 乔安年:“……” 封建迷信要不得啊!同学们啊! 乔安年:“你们这样,我会以为小楼拿到的不是江大的保送,是神仙的保送。” 带心想事成的法术的那种。 “嘿嘿,就是寻个心里安慰嘛!” “实不相瞒,刚刚我摸了贺神的手以后,我顿时觉得现在任督二脉都被打通了!我现在可以再战一套卷子!” “不要了吧?都已经十点半了啊,要不要这么拼?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再刷一套易错题啊?” 乔安年的面前伸出一只手。 乔安年眼神茫然,“干嘛?” 贺南楼支颐着下巴,“不摸吗?” 乔前年眼睛瞪圆,脸颊在瞬间涨红。 小楼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啊? 乔安年下意识地去看大家的反应,生怕会被大家看出端倪。 席杰他们已经回自己座位上了。 席杰转过头,探着脑袋道:“班长,摸一下嘛!反正摸了也没损失啊!” 陈升亮也劝道:“就是的!班长,考前士气也很重要的。” 邵文彬:“班长不妨试试?” 姜辉:“班长,你该不会是害羞吧?” 乔安年还没做出行动,贺南楼就当着大家的面,握住了他的手,并且在大家看不见的角度,大拇指摩挲着乔安年的虎口。 “啊啊啊!贺神,你对班长偏心!你主动去班长的手!你都没有主动拉我们任何一个人的手。” “这是偏心吗?这都是偏爱了吧?!” “羡慕!” “嫉妒!” “祝我们大家这次联考顺利!!!” “祝我们高考顺利!!!” “祝我们高考顺利!!!” 夸张的是,因为他们寝室在喊,隔壁寝室竟然也跟着喊了一句,“祝我们高考顺利。” 情绪会传染。 十点多,在本该熄灯的时间,整层楼都在接力地喊。 乔安年被大家吓一跳。 他在大家的玩笑以及打气声中,面红耳赤地把手抽回。 贺南楼反而更加用力地握住:“乔安年,我在江大等你。” 乔安年愣住。 他缓缓地红了眼尾,许久,用力地点了点头。 … 高考前的一个星期,学校的课程不再安排的那么密集,就连自习课,老师也不再是争分夺秒地讲题,而是大部分时间都让学生自学。 对于嘉南这帮天之骄子来说,老师们能够教授的内容其实已经非常有限。 这段时间,大家已经刷题刷得差不多,所有的考点、难点也都过了一遍,每次考出来的名次虽然不尽相同,但是大部分人分数的上限其实都差不多已经稳定,只是会随着试卷的难易程度有所不同而已,剩下的就是拼运气跟心态了。 班级开始有人在相互留同学录,也有人穿着校服,拿着笔让大家在他的校服上签名。 乔安年人缘好,成绩也好,长得又帅,关键是脾气也好,找他在校服上签名的人是最多的。 虽然,班长的字写得丑,但是签名还是挺好看的。 其次就是贺南楼。找贺南楼的原因是,大家都想沾一沾他的考运。 只是贺南楼因为已经保送,他后面基本上不怎么出现在教室,人比较不好碰上,要不然找他签名的人只会更多。 乔安年没有找大家在他的校服上签字,不过,他还是在学校的文具店,买了一本同学录。 平时连给自己买一瓶汽水喝都都舍不得的人,这一次掏了三十块钱,在文具店挑了本最贵的。 绿色的封面,里面的背景,也大部分都是水墨兰,或者是水墨绿,在乔安年看来,特别像是青春的颜色。 最后一天上课。 过了今天,高三就开始放假。 所有的住校生都会被家长接回去,在家里接受家长们最为无微不至的照顾。 之后,他们将迎接对于他们来说最为重要的人生转点之一的——高考。 乔安年的同学差不多已经收集齐了,只差贺南楼一个。 乔安年习惯性地扭过头,这才想起,因为开班会,桌子都挪动过了。 班上其他同学都在兴奋又不舍地交换着同学录,只有小楼,到今天为止,还没有出现过。 为了不影响同学们的复习状态,半个月前,老师就建议小楼在宿舍“自习”了。 小楼有时候会在寝室,有时候不在。 他不知道小楼没来教室的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因为好像挺忙的样子。 基本上周一到周五,白天都会出去。 只有晚上,或者是周末才会出现在宿舍。 他原先有些担心,小楼会不会是因为保送,太过放松,以至于交了什么坏朋友。 小楼可能是看出他的担心,回来后会每天跟说,他今天去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他才知道,原来小楼在高一的时候就已经在计划着成立一家IT公司。 他一开始吓了一跳。 他听席杰、姜辉他们聊过,他们一直认为未来一定会是互联网的天下。他对IT一知半解,可他也知道,“公司”两个字一听就很烧钱,何况还是互联网这样新兴的产业。 他还担心小楼会不会是被人给骗了,他一个小孩子哪里来那么多钱。 直到小楼给他看了他的存折—— 像是今天,小楼就是去跟他的合伙人去看工作室的选址跟店面去了。 卢老师说,今天下午要开最后一次班会,他昨天晚上就跟小楼讲过了,不知道小楼今天会不会过来。 … “班长——” 乔安年抬起头,是班上一个叫骁蓉蓉的女生。 骁蓉蓉:“班长,请问你可以在我的校服上签字吗?” “当然可以。” 乔安年把自己的同学录给放桌上,接过女生递过来的笔。 “签这里,可以吗?” 乔安年掀开笔盖,当他看见女生指给他看的,要签名的位置时,顿时愣住。 女生要他签的,是在胸口往上,锁骨往下一点的位置。 这个位置,太让人为难了。 乔安年拿着笔,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前几天,他才听姜辉他们说,前段时间3班有个女生,问喜欢的男生,可不可以在她胸口往上,最接近心脏的位置上签名。 男生不仅在女生胸口往上的位置上签名,还当着全班的面,亲了女生。 全校都轰动了。 因为临近高考,男生跟女生的成绩又很不错,学校方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对两人做出处理。 “呜呜呜,为什么没有人找我在胸口的位置上签名,甚至没有人找我签名!” “当然是因为——你不够帅啊!” “哼,那班长跟贺神够帅了吧?我怎么也没看见我们班有女生找他们两个人签名?” “从高一到现在,班长都拒绝过多少个女生了?现在全校谁不知道我们班长一心向学?至于贺神,我们都很少在寝室里碰见他,你猜我们班女生平时见到他的机会多不多?” “也是……” 乔安年现在很想拿胶带把姜辉那个乌鸦嘴给封上。 不过在把姜辉的嘴给封上之前,可能……还是需要把眼前的局面给处理一下。 “班长,给蓉蓉签一个嘛!” “签一个,签一个!” “签一个,签一个!” 班上男生开始起哄。 乔安年听出,起哄得最大声的,除了他的同桌赵小睿,就是他们寝室姜辉、席杰他们几个。 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从教室门口进来。 “贺神!你来得正好!” “刚好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嘿嘿!” 贺南楼的眼神看了过去,跟乔安年的眼神对上。 乔安年握笔的指尖攥紧,忽然紧张了起来,就连脸也控制不住地红了。 要命,他又不是出轨被捉了个正着。 不,不对,他跟小楼还没完全在一起呢,他这么紧张做什么…… 贺南楼扫了一眼,看见乔安年手里拿着的笔,以及女生身上穿着的校服T恤,就大致上猜到了个大概。 乔安年的脸红,让大家误以为有戏,起哄得更加厉害了。 余光里,小楼朝他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乔安年深呼吸一口气,他拿着笔,对着女生笑道:“这个位置可能不太合适,你以后的男朋友看见以后,可能会吃醋喔。这样吧,我跟小楼两个人,一起在你肩膀上签一个,可以吗?” 女生脸上难掩失望。 她知道自己这是被拒绝了,但是一想到班上两个帅哥给自己签名,其中一个还经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想都是她赚了。 只是……贺神会答应给他签名吗? “给,小楼。你先签。” 乔安年求生欲多强啊,贺南楼走近,他就把笔给递了过去。 贺南楼看了他一眼,把笔接过去了,转过头,看着女生道:“签在肩膀的哪一边?” 骁蓉蓉:“都可以!!!” 只衣服上签名,需要身体靠近一点,太远没有办法落笔。 乔安年也是在贺南楼接过笔之后才想到这一茬。 一想到等会儿小楼要离得很近给女孩儿签名,乔安年就觉得自己刚才的回应蠢透了。 他自己给骁蓉蓉签就好了,为什么还要为了证明自己心里没鬼,把小楼给一块叫上呢? 贺南楼拿着笔,走到女生身后,在骁蓉蓉左边的肩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乔安年:“!!!”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可以签在后面啊。 贺南楼抬起眼朝他看了过来。 乔安年立即接收到讯息,也走到骁蓉蓉的后面。 在贺南楼刚才签名的地方,签下自己的名字。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两人的签名笔锋有好一处是一样的。 乔安年只要一想到,自己当初为了能够把签名写得跟小楼的名字一样好看,被这人抱在腿上练签名…… 练不好就要罚亲亲,就一阵耳热。 … “早知道找班长签胸口的位置,还能附赠贺神的签名,我也这么干了啊!” “班长,现在找你在胸口上签名,还来得及吗?” “可恶!我也好像要贺神的签名啊!” 乔安年:“……或许,你们可以直接问小楼?” 不用窃窃私语地,这么大声。 众人:“……” 那还是算了吧。 贺神太高冷了。 班主任走进教室,大家赶紧一一在位置上坐好。 最后一节班会,过了今天,从此以后,他们就要跟这间教室,跟大家各奔东西了。 教室的布置也跟上课时有所不同。 所有的课桌都被挪到教室的边上,被摆成圆形,每个人的椅子围成圈。 座位也都是大家想跟谁一起坐就跟谁一起坐。 有男生在起哄声中跟自己喜欢的女生坐在一起,女生则是红着脸挽着女同学的手,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故意让男生走开。 也许,大家都知道,过了今天,像现在这样,一个班级聚在一起的机会很难再有了。 姜辉他们给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留了位置。 乔安年走过去坐下,他小声地跟随他一起落座的贺南楼咬着耳朵:“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 丢下几个合伙人,直接打的过来的贺南楼:“事情提前办完了。” 班主任在台上讲话。 平时要是放假,都是叮嘱哪怕是在家里,也千万不要放松,要认真复习。 只有这一次,告诉大家的是如果书看不进去,就不要勉强,做一点让自己放松的事情,千万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不要学你们前几届的某一位学长,就因为贪嘴,吃了几口冰淇淋,高考一直闹肚子。虽然最后还是擦分考上了江大,不过这种坏榜样,千万不要学,知道吗?” “我靠!一直闹肚子都能擦分考上江大吗?这得是什么神仙?” “这也太让人嫉妒了!” 乔安年:“……程老师,您说的那位学长,该不会是您自己吧?” 班主任面露几分尴尬。 乔安年一脸懵,还真的被他猜中了啊? 全班于是哄堂大笑。 班会内容,无非就是老生常谈。 比如答题卡要记得涂,准考证要记得带。 这些同学们早就听得耳朵都长茧了。平时班主任在上面讲,下面的同学刷题的刷题,讨论题目的讨论题目,记单词的记单词,这一次,大家都仰起头,听得格外地认真。 下课铃声响起。 班主任没有跟往常一样收拾着手上的教案,他站起身,环顾着教室里这一张张稚嫩的脸庞,“同学们,今天的班会就开到这里为止。下课。” 底下,不知道谁哭出了声。 一开始,是小声地啜泣声,渐渐地,有人没忍住,或者是根本没有要忍的意思,大声地哭了出来。 “哎,哎。毕业是高兴的事,不兴哭的啊。” 年轻的班主任慌了,想劝这个没劝住,想劝那个,也没劝好,反而自己的眼圈也红了。 “班长——” 班主任习惯性地让班长维持一下纪律,他转过头,看见他带过的最省心的学生背对着大家,抬着手臂,似乎在擦眼泪,而他最不省心的学生,低着头,似乎在轻声地安慰些什么。 班主任红着眼圈。 这样也好。 他一直都觉得安年这个学生太早慧,太稳重了,所有考生靠前的紧张、不安,他都没有。 听话、懂事,从来没有惹过事,交给他的事情,就没有不放心的。 可一个人太过听话跟懂事,绝不是好事,因为那意味着他放弃自我,在迎合其他人,迎合这个世界。 幸好,安年还知道宣泄自己的情绪。 也幸好,他的身边有一个贺南楼,可以让他就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就好。 … 回到寝室,乔安年的眼睛都还是红的。 今天开始放假,宿舍里的东西,都已经差不多搬空。 姜辉、席杰他们都是本地人,前几天就已经陆陆续续把东西给搬回去,今天晚上开始,他们都会待在家里,直到高考。 乔安年看着空空如也的几张床铺,心里空落落的。 等明天,他跟小楼也要搬离宿舍了。 之前在教室里,乔安年没觉得有多难为情,因为大家好像都在哭,也没人留意他。 这会儿就只有他跟贺南楼两个人,他就有点不好意思。 “我去洗把脸。” 把手上的同学录放桌上后,乔安年低着脑袋,去了洗手间。 “班长。” 听见贺南楼喊自己班长,乔安年就警惕地朝他看了过去,“做什么?” 每次小楼喊他班长总是,没安好心。 “在我这里,签个名。” 贺南楼手里拿着笔,走上前,手指着自己左边的胸口的位置。 乔安年心尖一跳。 那天,姜辉讲八卦的时候,小楼也在场。 果然…… 小楼猜到了,骁蓉蓉之前是想要让他签在什么位置。 在这一刻,乔安年忽然有些羡慕女生。 羡慕女生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到自己的面前。 他跟小楼可能永远也没有办法,像骁蓉蓉那样,走到彼此的面前,在同学们的起哄声中,要求对方在自己的胸口往上的地方签名。 没有任何犹豫,乔安年从贺南楼手中把笔接过。 他用嘴咬掉笔盖,他站在贺南楼的前面,在他的胸口往上一点的地方,写下自己的名字。 签完,乔安年并没有把笔还回去。 他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微弯着腰,隔着薄薄的衣服布料,吻在他名字的下方—— 心脏的位置。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