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新手谋杀案 作者:杰拉尔德·温伯格 内容简介 《新手谋杀案》是一部书呆子神秘小说,也就是说小说中解决案件的侦探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书呆子(像福尔摩斯那样哒~),他们的社交能力也许比较欠缺,但却有着在数学、计算机、自然科学等方面十分渊博的学识。 故事发生在赫洛斯伯格大学恐怖的校园里。数学教授、前国家安全局调查员乔什罗斯蒙德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年轻女子的尸体,更让他感到震惊的是这具年轻女尸的死法像极了他那被谋杀的女儿。尽管谋杀仍然一桩接一桩的发生,但院长却一直在阻挠乔什的调查,这使乔什大为光火。于是乔什与他当过警察的人类学家妻子卡梅拉以及四个天才的研究生组成调查小组,并誓言要阻止连环谋杀案的继续发生。综合运用它们所擅长的每种技能甚至是小把戏,小队人马被一些错误的线索指引着误打误撞的破获了院长的性丑闻,一桩涉及十亿美元的诈骗案,以及阻止了一个认为强暴并杀害有自杀倾向的人并不算谋杀的精神错乱的学生。可是,最终,他们能找出那个犯下一系列连环谋杀案的真凶吗? 第一章 必然死亡 巨大的梧桐树现已繁华落尽,乔什想念着它们枝繁叶茂的样子。他更喜欢郁郁葱葱的树林,厌恶大都市贫瘠的水泥森林。昨晚,一场暴风雨无情地席卷了那些已经年迈的枫树,干枯的叶子所剩无几。即使这样,他们不规则的树干还是倔强地遮挡着阳光,无论如何那些白橡树的粗枝干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他抬起头可以看到明亮的天空,如果是夏天的话,他的头顶会是另外一番风景:大大的树冠遮蔽着低矮的植物,形成一片阴凉,金色和红色的枫叶落在地上,厚厚的一层,仿佛一块斑斓的地毯。 在乔什年轻的时候,马凡氏综合症损坏了他体内的结缔组织,这给了他高挑瘦削的身材与脆弱的关节,同时也让他与一切体育运动绝缘。后来他一边的髋关节完全坏死,需要全部换掉。七年之后,另外一边的髋关节也遭受到了相同的命运。如今,乔什的医生叮嘱他一定要坚持有规律且适度的运动,来呵护他那两瓣人造的屁股。 近几年,综合症的症状有所消减,乔什的身体状况也比之前好了不少。他甚至开始享受这种让他大汗淋漓的慢跑,但在四十九岁这个年纪,用两瓣人造屁股在晨雨里蹦蹦跳跳显然不是他理想的森林娱乐项目。然而对于希刺克利夫而言,这种在雨中探险的活动足以与任何除对着逃跑松鼠狂吠之外的体育运动媲美。 乔什在又冷又泥泞的小路上跑十步走十步,双髋隐隐作痛,时不时还得弯下腰捡起一片垃圾并装进黑色的塑料袋里。他此时真希望可以在干爽、温暖的办公室里待上一下午,即便他也并没有很喜欢去处理一些诸如批阅考卷之类的学术上的琐事。实际上他正要去做一件重要又有趣的工作。下午晚些时候,乔什将要开车去机场,乘坐总统专用直升机去戴维营对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案件做报告。毫无疑问,卡梅拉又要再一次试图劝说他在会见总统之前换件衣裳。 “你难道不想换件衣服么?”乔什仍记得卡梅拉在他准备这次前总统之行时所说的话。 “为啥要换?我穿旧衣服舒服的很。”当然,由于他现在已经浑身湿透,所以他必须得换件衣服,可那时却是干爽的秋天啊。 “至少穿件夹克衫吧。”卡梅拉恳求道。 “我肯定是不需要夹克衫的,华盛顿特区可是比咱这儿要热。”在他们筹划这次直播采访的时候,总统还在白宫。 “但那可是总统啊!”卡梅拉争辩道,“你可不能让他看见你不穿夹克衫的样子。” 乔什不知所云的耸了耸肩,“所以呢?我不穿夹克衫见过的总统已经够多了,再多见这一个也没差!” 乔什一边自嘲一边将思绪从已经发生的事情拉回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在理想状态下,我会穿着湿漉漉的慢跑装到达戴维营,而后发现总统正等着祝贺我拯救了美利坚。为什么不呢?仅仅是因为在我解决了这个棘手的直播采访之前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如果我的理智没有被我的自大所蒙蔽呢? 他发现了一个库尔斯易拉罐并将它加入了自己的垃圾收藏。当其它的事情都以失败告终的时候,连这垃圾藏品都可以为他的自大所用。“总统先生会为我今天的易拉罐收藏里有九种不同的品牌而感到震惊么?”乔什想,“或许他更希望看到解决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案件的九种方法?” 幻想着向他的朋友,总统先生,介绍他的垃圾收藏,有效的缩短了乔什从学校回家那两公里草木葱茏的路程。但是幻想实在是分心了。就在乔什幻想他们一行人在月桂酒店的会议室里相聚的时候,一条暴露在外的树根绊住了他的脚趾。他的脚踝也随之扭伤,犹如电击一般地疼。乔什连忙抓住一棵树作支撑,不料树干又磨破了他的手掌,鲜血直流。 伴随着脚踝一抽一抽地疼着,乔什的手掌也是阵阵地刺痛,这下有借口抄近路回家了。但是每一次乔什想耍个花招时都会告诫自己,约书亚·罗斯蒙特是从来都不允许自己找任何借口的——甚至每走一步脚都会疼也不行!所以乔什只能一颠一跛地往回慢跑,并且在脑中验算解开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文件的数学谜题以此哄骗自己的大脑无视疼痛。 他知道,只要解开了这个密码就能在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案件上取得本质的飞跃。同时乔什也明白,如果他不能破解,对于这个密码世界上也就无人能解了。至少总统先生是这么认为的。 这个案件涉及十亿美金,正等着被恐怖分子收入囊中的十亿美金。如果他们失败了,那么舆论的压力将会把总统的连任竞选捏成碎片,即使这样,这也不是我的错。让我破解这个谜题的所有动力都来自于数学本身,而这个问题我是能够解决的,于我而言,所有的问题在我这儿都应该能解决——我这该死的自大! 如果真是这样,这算是一种傲慢么?他的履历表给了总统先生强而有力的理由相信乔什可以解决任何难题。诸如,他曾经打破辛辛那提金库营救了人质,找出了圭尔夫疫情的源头——病毒Z,破译了可以触发“安拉脏拳”炸弹的密码。是的,这只是乔什那光彩熠熠的履历表中的一小部分。 每解决一件事,乔什的名气就大了那么一点,然而现在他的名声却把他给困住了:尽管他现在已经退休,希望能在余生安安静静地钻研他的数学,但那些糟糕的事情总能找上门来——就像那个十亿美元的诈骗案一样,而且如果他不接手的话,这十亿美刀很快就会落入一群混蛋的手中。 当乔什仍沉浸在刚才绊了一跤的疼痛中时,突然之间,希刺克厉夫不跑了,它停下来细嗅着满地的落叶。起初,乔什并不在意,他过于专注于深入检查他的密码破解过程,直到他已经独自跑出了五十码远才发觉自己的德国牧羊犬伙伴并没有跟着他一起过来。 乔什沿着自己泥泞的脚印往回走,找到希刺克厉夫,看见它正把鼻子放在一个用足有四英尺长的钉子钉在木板上的死兔子上方嗅个不停。 按照血迹来看,这只可怜的小兔子在钉子穿过它的四肢、肚子以及双眼的时候还是活的。这简直是暴虐至极! “别管它了!”乔什命令道。希刺克厉夫往后退,但眼睛仍盯着那只兔子。 虽然这个场景实在令人作呕,但乔什仍强迫自己仔细观察着,他发现这该死的木板上,在这只被戳死的兔子的周围有人小心翼翼的写下了一圈连续的数字: 乔什那双数学家的慧眼很快就认出了这些数字,但就在他即将把这些奇怪的密码破解之时,乔什的思路被希刺克厉夫翻动落叶的声音打断了。 一缕猩红色映入乔什的眼帘——那是一只四周被褐色绒毛装饰的红色靴子。起初,他认为这只是一只靴子,某个在校园后面的小树林里与男生鬼混的女孩的靴子。但很自然的,乔什很快将目前发现的两个物件联系了起来:难不成这个虐待狂是个女人?难道她是光着脚走出这片小树林的吗? 乔什停下来陷入了沉思。但那只被虐待致死的兔子却一直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乔什大声地命令希刺克厉夫快点过来,但那只狗却并不理会他的命令,而是继续用爪子拨楞着那些冰冷的落叶。 那只靴子并不是被人遗失的! 那只靴子连着一条黑色的腿! “坐下!”乔什命令道,希刺克厉夫也终于停了下来。 乔什仔细端详着这条腿摆放的姿势以及落叶覆盖区域的大小,然后推算着如果这儿真躺着一整个人的话,那么头应该在哪里。由于乔什的那两瓣人造屁股,他知道最好还是不要跪下来检验他现在已经呈现在脑海中的理论。乔什紧紧拉着一根小树杈慢慢地蹲下,两瓣人造屁股果然阵阵刺痛。他从来没有这么细心的,一片一片的拨开盖在地上的那些潮湿的叶子,屏息凝神,只是为了确定这里是不是真的躺着一整具尸体。 乔什那厚厚的眼镜片很快就被自己的喘息蒙上了一层雾气。在他估计的地方果真有一张人的面容,乔什戴着手套小心翼翼的用指尖将叶片拨开,而后开始辨认这张脸孔的形状、肤色,以及尺寸。 当乔什移开那最后一片边缘泛红的叶子作进一步确认时,突然之间,那张脸竟然变成了珍妮的脸! 乔什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他害怕再一次近距离的看见他那去世很久的女儿。 希刺克厉夫一面哀嚎,一面摇晃着乔什让他睁开眼睛。是的,那是一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女孩,一个和珍妮很像的女孩。一样的年龄,正是珍妮的生命被定格的那个年纪。 但那当然不是珍妮。 因为这样不科学。 调整好心态之后,乔什凑近那张脸仔细的查看,他想弄清楚为什么那张脸能让他误认为这是珍妮。当然,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珍妮已经死了,而且已经死了十年。但这具尸体,除开头发不说,乔什现在正看见一张脸,真的像极了他曾深爱的那张面容。 她那张脸是生机勃勃,还是死寂一般,乔什说不清楚。 为了更好的看清这张脸,乔什又拨开了些叶片。在这个女孩的前额有一些绿色的叶子夹杂在或红或金的叶片之中,并不是落叶,而是一个花冠,正如珍妮在入殓时戴着的那顶冠冕那样。 乔什猛地从冥思中逃离开来,试着重建他的逻辑,确定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不要去追忆珍妮了!她早就死了!可是,果真是这样吗?虽然那张脸上写着死亡,但这也还没有被科学验证过啊。 凭着仅存的一点理智,乔什扫开了遮蔽在理智之上的那一抹感性。他并不想继续破坏一个潜在的犯罪现场了,但是他的细致不允许他这样承认一个并不全面的证据,如果这个女孩还活着,尽管可能性不大,但他仍然应该赶紧救她啊! 乔什将自己的眼镜用他那件已经打湿的T恤衫尽可能的擦干。为了证明自己的推测,乔什将擦干的眼镜放在女孩的鼻子底下。 没有雾气,说明女孩已经没了呼吸。 没了呼吸,也就表示女孩已经死了。 猜想还是被证实了。 乔什就这么举着他的眼镜足足有两分钟之久,以防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女孩需要屏住呼吸,但是眼镜上什么都没有,女孩确确实实已经离开了人世。 他曾经是解密专家,不是找杀人狂的侦探,但在他的断案生涯中或多或少的也接触过一些有关谋杀的案子,所以乔什足够了解为什么不能随便触动案犯现场的东西。尽管如此,乔什仍觉得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告诉他要扫去盖住女孩双手的那些叶子。去看看她的手中是不是握有伴随珍妮一同进入坟墓的那些野花。 不对,这不科学啊。他已经确定这不是珍妮。但是乔什现在却被他的第六感牵着鼻子走,或许不是第六感,而是他的恐惧,害怕又一次被牵扯进一个他根本解决不了的案子。 最后,乔什坚定地认为没有必要去破坏这个现场——这几乎肯定是一种犯罪现场——也许早被某些小动物给破坏了。比如被希刺克厉夫,比如被自己的笨手笨脚。他可以等警察稍后来了之后再看看她的手。 乔什艰难地倚着树站起身来,身上的落叶都来不及拍掉。尽管在这种下雨天基本上是不会有人尝试穿越这片树林的,但他还是想留下来保护案发现场。但总得有人叫警察来呀。毫无疑问卡梅拉这个时候一定会向他证明一部手机是多么的有用,但他也总是拒绝买一部手机。他那只训练有素的家犬比任何一种高科技设备都要牢靠的多。 “坐下!”他对希刺克厉夫说。 希刺克厉夫趴了下来,鼻子直冲着那具尸体。毫无疑问,它是只聪明的狗,有着严格的训练和直觉。它绝对有能力守护好这具尸体。 但乔什想要留下来看着这个女孩儿。 乔什把缠在腰上的尼龙夹克衫解下来,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小塑料口袋,这个塑料口袋里有纸跟笔,乔什总是带着这个塑料口袋,因为它要时刻准备记录下突然到来的一些奇思妙想。他写了一张字条给他的妻子,放进了那个塑料口袋,然后把塑料口袋塞进了希刺克厉夫的项圈。 “去!”乔什命令道,“快回家找卡梅拉!” 希刺克厉夫迟疑了一下,但又立马跑开了。乔什向后退了十码地,穿上了他的尼龙夹克衫,靠着一棵常青树坐了下来。树顶的针叶遮挡住了这小雨,但这离舒适这个词还是相去甚远。 他捏了捏自己疼痛的脚踝,然后甩了甩逐渐麻痹的双臂,思考着这具尸体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但他的大脑止不住地想起了珍妮那还没破解的凶案。这是乔什一生中最大的失败,这也是他迄今为止最不想回忆的事情。 第二章 他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一个半小时之后,卡梅拉驮着一个巨大的红色帆布包,牵着希刺克厉夫,领着警察来到了案发现场。卡梅拉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她扎着马尾,已经湿透的黄色尼龙夹克衫紧贴着她那娇小但妖娆的身体。乔什冲正向他跑过来的卡梅拉笑了笑,他知道卡梅拉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件可以让他暂时忘记一个正待解决的数学难题的事物——就现在而言,是一具躺在树林中的尸体。 “你这样肯定会被冻病的,”卡梅拉充满担心地责备起来,“希刺克厉夫回来的时候我正打算让谁出去找下你呢。”她用手臂抱住乔什的脖子,拉过来他的头亲吻了下他的脸颊。 过了一会儿,卡梅拉转过身朝乔什的身后张望着,“西斯去哪儿了?”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应该是去看着那具尸体了,”乔什挣脱开卡梅拉的拥抱,卡梅拉的亲吻有点让她喘不过气了,“那个死去的女孩,西斯知道不应该去碰她。” “尸体?”卡梅拉的脸瞬间僵了下来,“我的老天爷啊,这么说那儿真的有一具尸体?” 乔什听到了一阵骚动,他回过头去正看见希刺克厉夫正对着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员乱吠,“是西斯找到的。” “不是另外一只死鹿?如果是的话他一定会花好几个星期的时间把那些腐烂的东西拽回家的,就像上次那样。” “不是鹿,是个人。”乔什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是个女孩子。” 乔什回身去叫希刺克厉夫,“好了西斯,回来吧!”希刺克厉夫离开了尸体,转身迅速的跑向了他的主人,并在主人面前坐好。 卡梅拉从帆布包里面拿出了一件皱皱巴巴的夹克衫,“给你,快穿上,你一定冻坏了吧。”她又看了看乔什布满泥点的裤子,“……进屋之前把这条脏裤子给脱下来。” 他们沉默了一会,看着一位西装革履的探员在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员的陪同之下查看那具尸体。又过了几分钟,杰马尔·布朗上尉离开他的副手,径直走了过来,他想要盘问乔什找到尸体的详细经过。乔什曾经跟布朗共事过,所以只用五分钟便讲解完自己是如何发现尸体的经过,这并没有太影响今天所有的行程。但再讲第二遍的时候,却多花了十分钟,因为这次布朗上尉又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于是乔什告诉布朗,他可以在家里回答剩下的问题,因为他实在是冻僵了。 乔什收起了他的第二个垃圾袋,然后拖着又僵又肿的脚踝一瘸一跛的朝家走去,即使卡梅拉给他寻了一根拐杖,希刺克厉夫也乖乖地跟他们一起走,乔什仍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到家。当他们一走出树林来到家中的后院,卡梅拉便指挥乔什坐在后门的台阶上——卡梅拉常在那里清理厨房用具——让他在那里坐着把身上的脏衣服脱下来。目前为止,乔什估计与自己的时间表相比至少迟了一个小时。 对,他的时间表,而卡梅拉对此毫不在意,现在她正在耐心的帮希刺克厉夫擦干身子,并且不住的告诉他他是一只极为听话的小狗。乔什也知道自己现在只能耐心地等着,尽管他平常并没有什么耐心。同时乔什也明白如果妻子那压制不住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他也是不可能脱身的,尽管他并没有答应上尉留下来回答他的问题。他决定先停下来给她讲一个案情的大概。 “要不是我跟希刺克厉夫在那儿捡垃圾的话,”乔什坐下来说道,“那具尸体很有可能会被大雪盖上,直到四月份都不一定有人发现。”乔什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卡梅拉再见到尸体的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珍妮——他知道那只是他那无法控制的情感在一瞬间爆发了而已。 “捡垃圾?”卡梅拉将头扭向一边,就像希刺克厉夫听见了《波希米亚人》的旋律一般。她已经把湿漉漉的外衣脱了下来,正在打扮得像一个正要去教书的女人类学家——她穿上了一条全黑的短裙和一件碎花的玻利维亚风小衬衫,最后她又穿上了一双也许是在非洲某地由农妇手工编织而成的凉鞋,在她的两只手臂上带了能有二十多个手镯,最后脖子上还带了一串串着许多兽牙的竹制的巫毒项链。“你干嘛去捡垃圾?” 乔什想换一个话题,“你穿凉鞋出门会冻脚的。” 卡梅拉朝乔什摆了摆手,“出门的时候我会换上靴子的,这只是在工作室里面穿的。今天早上是不是跟预算委员会有一个早餐会议?” “那是自然,”乔什把左腿伸给卡梅拉,“来,帮我把鞋带解开,它们湿了我不方便解。对了,再给我一条毛巾,我得给西斯擦擦。” 卡梅拉把乔什泥泞的鞋子拿得离自己的裙子老远,然后开始解上面的那个双活结,但这并没有干扰她继续向乔什发问,“什么叫‘那是自然’?” “在上次的预算会议之后,我又研究出了一种新的算法,”他将手轻轻放在卡梅拉的手上,“别去拉那根长绳子啦,你会越拉越紧的。” “这我能解开,”卡梅拉说着继续狠拉拧在一边的绳子,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压着她的小黑裙以防碰脏了,“跟我讲讲你的新算法。” “你在擦干希刺克厉夫的时候可没这么矫情。” “那是因为他可比你干净——你刚说‘那是自然’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从现在开始,我得看看那些委员会的服务项目到底是不是跟他们在校园里面说的那么值钱了——别再拉那绳子了!” 卡梅拉没管乔什,使劲一拉那根绳子,鞋带结变松了。“除了正常教学之外,我觉得学校里面的那些活动都比不上乱吵吵有价值。” “你当然会这么想,在学校里的灌木丛里面捡捡垃圾,我就能计算出到底最少花多少钱就能请一个人来做这工作,在委员会还没有算出来之前,就我来捡吧。”乔什自豪地捡起地上的黑色塑料袋,里面的铝制饮料罐咔咔作响,乔什是想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分散卡梅拉的注意力,让她不要再继续谈论有关尸体的事情了。“还有这么满满一袋垃圾,我等会儿要去捡的。要不是中途被打断,我能捡这么满满两大袋子呢。” “但是预算委员会的那些人可是很有背景的啊,他们的势力可强了呢——等会儿,我再拿条毛巾来。”希刺克厉夫跟着卡梅拉进了厨房,希望能讨到点吃的,可是卡梅拉却把它关在了外面,“你难道觉得捡垃圾更重要一些么?” 乔什站在厨房外冲里面的卡梅拉吼道:“那当然了,现在我可有不止一大袋子的易拉罐瓶子,把它们卖了以后就可以在最低工资上再加那么一点点了。现在委员会那帮人简直是在打劫咱学校的财政预算,我的时间可不是从捡这些易拉罐瓶子里面挤出来的。” 卡梅拉走出来给希刺克厉夫扔了一根牛鞭。喂好希刺克厉夫之后,她又找来了一条橘黄色的毛巾擦拭乔什那双十五码的大鞋。“这么多?我只知道学生会在树林里喝酒,但不知道是这个时候。” “呵!有些人可不只是在那里喝喝酒而已。”这突然又让乔什想到了珍妮,于是他又把话题从喝酒上扯开了。“你看见我没有像以前那样帮助布朗的案子,他有多失望么?” “布朗可不会因为你做了什么而失望。以前我当警察的时候,我可是常会因为老百姓们发现了一具尸体而感到焦虑。”卡梅拉终于擦好了一只鞋,开始擦另外一只了。“上尉现在怎么样了?” “很失落,但可不是因为我,你知道的,他挺喜欢我的。我觉得应该是因为案子吧。” “所以说他认为这是一起谋杀案咯?”卡梅拉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耳朵上的巫毒耳环也颤了一下。“在咱们家到学校的路上竟然发生了一起谋杀案?” “如果你害怕的话,从今天起我们可以把门锁上。”乔什知道这位退休老警员经常把门锁上,即使现在她已经是一个资深的人类学家了。乔什也知道,她的丈夫,也就是自己,经常在路上看见细细的裂缝,但他总会在这些裂缝变得更加糟糕之前给修补妥当。“再说,咱们还有希刺克厉夫看门呢。” 听见自己的名字,希刺克厉夫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卡梅拉无视丈夫的安慰,“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布朗说现在还不清楚,那姑娘身上没有血,连一点打斗留下的伤痕都没有。” “那他是怎么觉得这是一起谋杀的呢?”卡梅拉担心得把鞋子上的结扯得更紧了。 “本来是想让你猜猜看的,在尸体旁边钉着一个板子,上面有一只看起来像被献祭的兔子。”乔什必须在这个细节展现在大众面前之前告诉卡梅拉。这样她才会知道乔什为什么不想仔细地描述尸体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这个姑娘——很可能是个学生——她的双手交叉摆在胸前,头上带着一个新鲜的花环,手里却攥着一朵干花。” 乔什不是很确定卡梅拉是否能想起这个姿势——那是珍妮在葬礼上的姿势。如果她知道的话,应该就不会做过多的评论了,这会让乔什感谢万分。“听起来就不像是自杀,但是对案情的第一印象很有可能是个迷惑,也许她是在进行什么神秘的宗教仪式时候被冻死的也说不定。” “你在讲课的时候教过这些?用动物来献祭?” “我可没有教过那些东西,这点你可以放心。我可不会教什么用动物献祭这么危险的东西。但你也知道那些孩子,会自己学。” 不,乔什心想,我根本不懂小孩,我连我自己的孩子都不懂。 卡梅拉用手指戳了戳乔什的肋骨,把他从白日梦里唤了回来,“好了,把鞋穿上吧。” “鞋子?哦,对。”乔什接过鞋子。 “又怎么了?” “原来如此,布朗是这么断定这是一起谋杀案的呀。”乔什拎着鞋子又一次陷入了沉思。当他踏进厨房的时候,乔什自觉地低下了头。即使他现在光着脚,对于大多数的门框来说,乔什依然长得太高了。进门低头从高中开始就成了乔什的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靴子底部是干净的呀!这就说明那姑娘不可能是自己走进树林的。” “也许是由于仪式的需要,他们自己给擦干净了呢?”卡梅拉伸了伸手,“来,我来把你的鞋底也擦擦干净。顺便把那条毛巾也递给我,我来把你其他地方的泥巴也擦擦干净。如果你进门的时候在门口的垫子上蹭蹭干净也就不会这么麻烦了,当然你从来没这么做过。” “当然这也有可能。” “你说什么?” “谋杀,我在说谋杀。当然你也有可能是对的——布朗说这儿也不是经常发生案件,这一起是三年前那起案件之后在校园范围内发生的第一起命案。” “哦!我记得那起案件,可怜的人被拉拉队的黄色围巾给勒死了。你还帮布朗黑进了凶手的电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那也不是啥丰功伟绩,谁都能做到。” 卡梅拉摇头晃脑的说道,“我就做不到,布朗也不行,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黑进的正好是那台电脑。这次布朗有没有让你帮什么忙?” “有的。”乔什正在努力的将一只胳膊拉出那件红外线滑雪服。 “好的,那我也来帮帮你。” “我一个人就行。”乔什长长的手臂终于伸出了袖管,一些水溅到了卡梅拉身上。 卡梅拉看着自己衬衫上的水渍说道,“我的帮助会对你有用的。” 乔什脱下另一只袖子,将滑雪服挂在一个空着的衣钩上。“怎么着,我一个人也脱下来了。” “没说帮你脱滑雪服,听话注意点儿!”卡梅拉说道,但听起来也并不是很有信心把乔什已经挖开的脑洞给填上,“我指的是案子。” “可是你完全不懂,怎么帮我?”乔什一边问一边瞟了一眼手表,我要迟到了。 “谁说你那破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案子啦,我说的是谋杀案!我以前好歹也当过警察,天天处理这种谋杀案,这一起我也绝对能帮上忙。” “都哪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了。你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记住你现在是一个人类学家。” “这个谋杀案可能牵扯到某个邪教,我听布朗说那姑娘胸前有一串数列。” “我们还不能肯定这是一起谋杀案。线索太多,可以是任何一种可能。” “所以我可以来帮忙咯?” “你要怎么帮?我可不会趟这浑水。” “但布朗可开口求你帮忙了。” “不假,他是开口求了我,但我拒绝了。” “别拒绝呀。我还想在跟出版社的合同到期之前,根据这起案件再出两篇论文呢!” “我还以为你是真心想破案呢,你现在说话也像那些个老学究一样了。”乔什看到卡梅拉笑了起来,他相信自己在幽默感这方面还是宝刀未老,只是卡梅拉更胜一筹。 卡梅拉忍住笑,严肃地说:“说真的,你干嘛不帮个忙?你之前帮布朗破的那些个案子都相当有趣呀。你比那些人可是聪明多了。即使你不拼智商,你的领导能力也是远超他们的。” 我觉得自己应该为卡梅拉的恭维小小害羞一下,但她说的也都是实话,都是太过聪明的过。“亲爱的,事情是这样的,当我还在安全局的时候,我是政府公务员,帮助他们解决问题是我的本职工作。然而现在,当我不想掺和进一个谋杀案时我就可以选择敬而远之。不像以前我根本没法避免,即使有些案子真的很无聊。” “很无聊?那可能是你太聪明的过,在我看来,谋杀案是所有犯罪里面最引人入胜的。” 乔什把手暧昧的搭在卡梅拉的肩膀上,“不,谋杀案从根本上是软弱所犯下的罪——内心太过脆弱的人——他们由于定力不够而慌张起来,没办法用其他更合理通透的方法解决问题,或者纯粹只是想哗众取宠。愚蠢的人才会犯下谋杀的罪过,聪明的人会想出其它更精巧的手段来修正自己犯下的错误,像是计算机黑客或是诈骗。就像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案子,那才是会让我饶有兴趣的案件。” 卡梅拉站在那里,把手随意地搭在自己的屁股上,“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演讲,罗斯蒙特教授,你说完了么?” “不好意思。”乔什道歉只是因为他觉得并不应该把自己想的一股脑的都说出来。他把脑袋埋在淋浴里把自己淋湿,以此躲避问题。“这虽然不是好习惯,可是我现在可是没有空余的时间来解决那些个神秘凶杀案。从现在开始直到开庭,我所有空闲时间都会被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案子给占用掉,我现在连挤出时间运动一下都很困难。” 卡梅拉把乔什沿路走沿路脱的湿衣服都给拾起来,“看看现在是谁铁石心肠,难道你就一点都不为那个可怜的姑娘感到担心么?” “担心总是会有一点的,”乔什说道,哪里只是一点担心呢?“但那个姑娘毕竟只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解决了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大案子——把钱从那些寄生虫手上夺回来——会防止更多人因此丧命。你觉得我现在应该选择哪边呢?” “要我选的话,当然是选离家近的,咱们的逻辑应该是要异于常人的。” “这是自然的,咱俩这么合拍也就是这个原因。但是我觉得警察同志们即使没有我的帮助,也会把这个案子解决妥当的。这种小案子能有多复杂呢?” “如果你仍觉得咱俩是合拍的,我就希望你能多为我考虑考虑。你知道宗教仪式和犯罪可是我的专长。” “这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告诉布朗你会帮他破案的。” 卡梅拉还没对乔什表示感谢,希刺克厉夫就一边叫着一边朝后门跑了过去。“应该是布朗来了,”乔什说,“我先洗澡换衣服,你去跟他谈谈吧,我稍后就过去。” 第三章 罗素的余数项小组 乔什把他自己那辆修了又修的伦敦出租车停好以后,在停车场里又稍微逗留了一下,端详了一会儿这个他在校园外的办公室。乔什惊奇地发现无论里面的交通道路再怎么返修,停车场的建筑外观始终没怎么变。整栋大楼就像是一个从来没有被使用过的气泡式对话框,一个毫无吸引力的三角形大仓库就这么坐落在一个杂草丛生的地界,旁边有一条小河刚好从三角形的弦处流过。是的,这跟几个月前我刚来这儿接手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项目时一模一样,也好,世界上最好的安保措施就是让所要保管的东西一览无遗。 乔什突然注意到,尽管自己迟到了,但仍看不到格雷塔那辆属于政府部门的车。当他穿过这荒芜的停车场走进那道铁门的时候,乔什断定这栋建筑的内部跟他想的是一模一样——修建大楼的每一分钱都花在了值当的地方。好吧!这儿的一切都是为加快处理器的运算速度而设计的! 乔什走在光秃秃的水泥地上,脚步声回荡在这空荡荡的大楼里,传到走道尽头又传回来,这使他很是满意。尸体的画面已经从乔什的大脑中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他为自己的团队建造的一个安全区。 乔什的团队里有海伦、索尼亚、拉杰西。这时候他们都忙得完全没有时间迎接乔什的到来。海伦是那个又高又壮的姑娘,她穿着一条绿色的长裤以及一件针织衫,黑色的棒球帽很衬她那一头乌黑的短发。 索尼亚的头发也是黑色的,只不过是一头及腰的长发。她比海伦要矮上一个半头,她今天穿着一条红色格子短裙、一件白色的衬衫,另外还搭配了一双长筒袜。乔什也许会觉得这身韩国学生妹型的打扮与索尼亚的研究生的身份不甚相符,但他的确也常告诫学生:“你头脑里装了些什么其实跟你的穿着打扮没半毛钱关系。” 至于拉杰西,他比索尼亚还要矮一些,甚至看起来还要苗条一些,可是他的穿着却让他有一种领导团队的气场。尽管当他在当地赛车俱乐部的泥泞车道上打工的时候也会穿T恤衫牛仔裤,但只要在实验室里,他就会立马换上干净的印度民族服装和睡袍。要是有人问他为什么这么穿,他会解释说这是他专门的实验室工作服——穿白色是为了让那些极微小的粉尘也变得好分辨。拉杰西可是这个团队的核心力量,对他来说任何一点小小的灰尘,只要污染到了他的电路板,他都是要发狂的。 虽然乔什还是希望这个三人小组可以稍微迎接一下自己,但是他也十分清楚现在可是不能去打扰他们。乔什坐在一张长椅上心情愉悦地远远地看着他们。他回忆着这乌托邦式的生活向他打开双臂的那一刻:七年前,一封贴着红绿黄三色邮票皱皱巴巴半掩着的信封,为他带来了眼前的一切。 这个信封里只装着一张黄色的稿纸,上面小心翼翼地写着一个在解码学中很重要理论的数学推导过程。有一张小小的蓝色纸片贴在上面,纸片上用英语草草写着一个香港的地址,在地址的下方同样用英语写着一行小字:“希望能拜你为师,海伦。” 那推导过程简直无懈可击。 乔什想都没想就立马在这张纸上写下了一个“好”字。 乔什把这封信拿去了国家安全局,给那里一个懂中文的同事看。乔什付了最昂贵的邮费,但在未来的一年里,海伦音讯全无了。每天乔什都会担心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甚至每隔几个星期,他就会再去寄一封信。 记得那是八月的一天,天气又热又湿简直可以冒出水来,乔什开车回到他在马里兰康辛顿老家的房子时找到了海伦。她盘坐在屋前的台阶上,几乎把她有的衣服都穿在了身上。那时的她会说的英语单词不超过五十个。 乔什把海伦迎进屋里,打开空调,叫来了他的中文翻译。随后三个人一起一点点弄清楚了海伦的身世。她的全名叫王海伦,一个生于中国某个小乡下的女孩,她又高又壮得有些诡异,但却打扮十分的朴素。她是一个十分安静的孩子,她太安静了,以至于她的家人都以为她有些迟钝。在她八岁还是十岁的时候——海伦其实也搞不清楚她究竟多大年纪了——她的父母把她扔到北京给她在北大找到了一份清洁工的工作,这样他们就能回到乡下,在不违反国家政策的情况下再生一个男孩了。 海伦最初被分派去打扫数学教研室,她基本上都是在晚上工作,以免影响到教授们的正常作息。想想应该是在她十二岁的时候,杨教授抓到她正在研读一部她本应该为其除灰的论著。杨教授很快意识到这个孩子在这方面有着不同寻常的才能。此后杨教授训练了海伦整整两年时间,两年之后海伦的才能已经超过了杨教授。为了让这颗异于常人的大脑继续深造,杨教授通过一个在香港的表兄,将海伦日常演算的稿纸寄给了乔什——一个他觉得世界上唯一一个有能力带领海伦的导师。 当接到乔什的回信以后,杨教授把海伦送到了香港,并安排她住在自己另一个远房表兄的家里。在这一年期间,海伦白天喂鸡晚上清扫厕所,直到她赚足了最便宜的去美国的飞机票钱。然后她先飞到了密苏里的汉尼拜尔,参观了一下马克吐温的故居。之后就立马来到了马里兰,遇见了一些并不友好的当地人,辗转才来到了乔什家的门口。这个时候恰巧是乔什女儿被杀害十四个月整——她先被强奸然后吸食或被迫吸食了大量的海洛因,因吸毒过量而死。 海伦的天赋很快就得到了印证,她甚至比乔什的一些同事还要厉害。他给上司看了一些海伦求证一些解码理论的演算稿,他天真的以为这可以说服上级在机构里给海伦一个位置,可是乔什的上司却没有雇佣海伦,理由是海伦没有学历,这虽然是个理由,不过更多的可能是海伦毕竟是一个中国黑户,出身寒微且不被重视。一个可能会危害国家安全的不安定分子当然是不能被允许在国家安全局工作的。 当时乔什觉得这些官僚们简直是疯了,海伦简历上证明她拥有数学天才的部分就足以使她成为国家安全局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乔什向国安局解释道,至少在目前他们真的很难再找到一个能与海伦相抗衡的数学天才,等他们找到了,自己也早就驾鹤西去。就算他们找到了,敌对势力可能也早就发明出只有海伦才能破解出来的密码了。 被这些自以为是的官僚多次拒绝之后,乔什也心灰意冷了。是啊,我怎么可能说服国安局的那帮人能意识到海伦的才能并雇佣她呢?看来我唯一的出路就是辞职了。 之后乔什为海伦申请了政府的补贴用房,他辞职后在豪瑟堡大学谋得了一个职位,因为这里可以录取海伦并且给她一点奖学金。七年过去了,海伦已经可以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也拿到了绿卡,另外还发表了十五篇学术文章。许多工作都向海伦抛来了橄榄枝,可是海伦却坚定不移的跟在乔什身边。乔什虽然只能支付海伦一点微薄的工资,但海伦已经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了,她的数学才能使她在这个资本主义国家的心脏——华尔街——能够如鱼得水。赚钱对于海伦来说只是一种消遣,可花钱却不是,她好像对于花掉自己现在赚到的那点资产并没有什么兴趣。 这么些年了,她好像还是没有学会怎么穿衣打扮,乔什心想,他这么想完全是因为一直以来卡梅拉都试图把乔什调教成一个注重仪表的侦探。一面看着海伦领导着团队干活儿,乔什看见了海伦那件宽松的毛衫上写的文字:“如果你是个聪明人,那是再好不过了。”虽然这并不是他一直以来想教给学生的,但他对于怎么教导海伦还是成竹在胸的,无论是对人还是对衣服。 正当海伦的光芒把一打其实挺有潜力的同行比的黯淡无光的时候,这位有着深褐色肤色的拉杰西出现了。拉杰西为了逃避他那个在印度富有但专横的妈妈来到了美国。拉杰西指出了海伦演算中一个微乎其微的小错误,这个错误小到乔什都不一定能注意得到,于是拉杰西与海伦成为了挚友。 但是拉杰西真正赢得乔什好感是因为他建议乔什买一辆伦敦出租车,这会让乔什那6.9英尺的大个子稍微舒适一些。乔什大老远从英国进口了一台出租车,在拉杰西细心的监管下,这辆英国车被改装成了一辆能在美国跑的小汽车——驾驶座从右边改到了左边,就像乔什那台1967年产的奥斯顿·海利一样。车只在拉杰西所有兴趣中排第三,第一是研究电机,第二是数学。当他不在乔什的实验室里工作的时候,他会在米尔段边上的赛车场帮帮忙,帮车队维护一下网站,或是帮他们改装车辆。 拉杰西之后,无数的人都递来申请,想加入乔什的团队,但没有人能达到他们这么高的标准。可是索尼亚却做到了,她在和海伦碰面之前就赢得了海伦的欣赏,只因为海伦读了一篇她在韩国加图利大学读本科时写的论文。现在这三个学生组成的团队正在为司法部门研究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案子。 这个团队私下里有一个名字——罗素的余数项小组,这是根据乔什的诨号再加上两个数学俏皮话组成的。无论他们怎么叫,乔什都感觉得到他的东家——国家律师委员会办公室——都会对他们的工作感到十分的满意,是啊,只要在最后审判前破解这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案子里的密码就可以了。 就在乔什沉思的时候,格雷塔领着一队律师正径直向这里走来。格雷塔在门口与乔什擦身而过了,她应该准时到这里的,很显然,她与她的秘书肯定是因为别的事耽搁了。 第四章 跟着尸体走 当初五镇的市议员们在建这座新市政中心的时候,他们在其它地方都用上了最好的建筑材料,唯独停尸房草草了事,只派了一个老人来管理这些尸体。因为死人又不会投票,所以停尸房也没有必要好好装修。所以现在如果有人像卡梅拉与布朗上尉这样想过来停尸房看看就必须要离开温暖的走廊,走出黄砖建成的高大市政厅,穿过停车场,来到这个没什么颜色的普通砖头垒成的停尸房里。 这座老旧建筑的供暖系统运行良好,但卡梅拉还是瑟瑟发抖,她知道自己发抖并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害怕。 走廊里那衬着荧光色天花板的灯泡一闪一闪的,闪得卡梅拉的头也跟着一跳一跳地疼,不过她相信市议员是正确的,死人真的不会介意。 不同于卡梅拉,布朗上尉显得很平静,在他五十多年的人生中,来停尸房少说也几百回了。他留着一丝不苟的发型,有着一副魁梧的身材与炯炯有神的眼睛,整个人如同一块上好的黑乌木一般。这位仪表堂堂的先生正准备着手一件污秽不堪的工作,他灰色的西装剪裁的十分贴身,就是胸口有点紧,警徽都突出来了,像是要随时展示给别人。 “你先得在这儿登记”布朗对卡梅拉说,示意她走进走廊旁边的一间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当他们等待接待的员工时,上尉找到了机会开始对卡梅拉参与断案一事表示了质疑。“您丈夫当初告诉我您会协助我们办案,我说我要和您谈谈,老实讲,我不觉得一个生活在温室中的大学教授应该参与到一起应该由警察全权负责的谋杀案中来。” 其实卡梅拉早就料到会遭受这样的质疑,其实她以前在警局就是这样,总是被怀疑,要不断努力获得自尊与来自那些男同事的尊重。她让那些男人意识到的她不只是是一个娇小的女性,她有着对案件线索的精准把握。卡梅拉总能完美地将案件侦破,打败那些男人。 但现在卡梅拉并不想跟布朗多费口舌。“我完全同意您说的上尉,我想乔什并没有告诉你我以前也当了十三年的警察。” 布朗的眉角挑动了一下,“不,他没跟我讲得很仔细,但我刚刚也觉得您可能帮助他破解过一些案子。”布朗貌似松了一口气,但他的声音里仍存有些许疑惑。“可如果您真的是一位资深警员,我怎么可能从来没有见过您呢?我已经在这儿干了二十三年了啊。” “我那时候在新墨西哥。” “你是墨西哥人?听口音可听不出来啊,或者我应该说,您真的没什么口音。” 卡梅拉知道布朗是想说些恭维的话,但这些无知的东部人总是会让她心里产生一些无名火,但她总能将火给压下来,因为发火并不能使自己赢得尊重。她本来不想表现出自己的怒气,但她开口说话的时候还是不经意的表现了出来,“不是墨西哥,是新墨西哥城,美国的一部分。” 布朗仍疑惑的看着她,“讲讲。” “我先在基层做了七年时间,然后升成了探员,直到他们——我是说联邦调查局——想找一个在当地不怎么出名,会说西班牙语,背景比较单纯的警察,所以我就来到威斯康星当卧底,调查一个贩毒集团。” “我真有眼不识泰山。”虽然布朗的肢体语言配合得很好,但当他放松下来后,可以看出来他仍对卡梅拉的能力持保留态度。不过至少现在他已经开始接受卡梅拉的确是一个训练有素的警员的事实。“那你现在怎么又在大学当起老师来了呢?” 卡梅拉坐了坐正,“身体原因提前退休了,在一场爆炸中受了伤。”战斗中的负伤总会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布朗点了点头表示敬佩与同情,“当卧底的时候受伤了一次?” “受伤了很多次。” “那你现在怎么样呢?” “刚进来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我有点瘸……”卡梅拉在想要不要告诉布朗更多,但又及时地打住了,她实在不想就这么对这个男人敞开什么心扉,“……而且我也生不了孩子了。” 布朗摇了摇头,这可不像卡梅拉以前接触的那些男人会问个没完,看来这位显然是足够聪明或者比较感性,使他不会问出什么愚蠢的问题,这恰巧也是布朗的一个原则。 “我可没有找安慰,”卡梅拉说,试着让布朗不要对她产生什么同情的心理,“况且我的情况也不是那么糟糕。” “很难想象。” “我是讲真的,这恰巧让我找到了个好老公。” 布朗自以为是的问道:“乔什当时也在调查那个案子?” “不,这可不是他会插手的那类案件,他的女儿珍妮是那个帮派的一个受害者,污点证人,当时她还是一个天真的大一新生,有人迷惑她占了她的便宜……” 布朗朝停尸间看了看,卡梅拉此时并不想再多讲她与乔什的婚姻或者是他那死去的女儿。就像每当话题聊到珍妮的时候,乔什便会三缄其口,她看得出来这件事给乔什带来了多大的打击。卡梅拉觉得这多半是因为珍妮。但那是自己跟乔什之间的事情,布朗只是一个局外人。 卡梅拉很快地将话题跳过珍妮继续向下,“他那个时候刚做完股骨头手术,我们是在康复中心认识的。” 布朗莞尔一笑,“爱情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我跟我妻子是在糖果工厂里相遇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开始是因为那里遭了劫,我去查案,后来就经常光顾那里了,那儿的巧克力做的挺不错的。” 卡梅拉也笑了。布朗对他的妻子看来也挺用情至深的,跟这个上尉在一起工作没准会挺有趣,他不太像我以前的那些男搭档,开个玩笑就觉得我对他有意思。“要是我以前被派去巧克力店附近巡逻,我肯定是不会这么早退休的,不管受没受伤。” 这时那位拖拖拉拉的警员终于来了,他拉开了旁边的一道拉门走进了办公室。他先道了个歉,然后赶紧坐下来开始填写表格,不过布朗还是见缝插针的继续与卡梅拉交谈。“那你是怎么又开始在大学里面做教授的呢?” “我的心理医生说我应该多跟孩子们在一起相处。那时候在哈莱姆区,为了当好卧底,学了很多关于巫毒之类的风俗文化。之后我对这些事情越来越感兴趣了,所以再后来索性就修了一个人类学的学位。不过,实践出真知。” “真厉害。” 警员递给卡梅拉一个徽章,示意她别在领口处。“也不是啦,真学起来其实挺简单的,因为其他人都没有做过我做的那些‘实践活动’,他们基本上是不得不给我一个学位了。” “那也挺牛的。”布朗起身,“所以你可以看出这起案件是不是和什么宗教帮派相关,当然前提是如果你愿意看那些尸体的话。” “呵,虽然不是我最喜欢干的事情,但也请带我去看看吧。” 当他们到达尸检室,布朗又停住了,“你确定你想看那具尸体?有些时候这比断手断脚的尸块更让人觉得恐怖,因为没什么伤痕的尸体,看起来就好像他们还活着一样。” “嗯,我确定,也许这对调查可能也没什么帮助,但多看一眼总能找出点什么。我对医学解剖也不是太了解,所以在进去之前你还是稍微跟我讲讲情况吧。” “其实现在也没有什么实际有用的线索,而且我们的尸检室设备也不是那么先进,他们告诉我尸体——和衣服——很有可能被清洗过,也就是说她被杀害后还被凶手打扮了一番。倒是有一些相同的地毯纤维,在到时定罪的时候可能有用,但对于抓到凶手也是没什么帮助的。” “看起来凶手挺老练的,可能是个惯犯。” “我们有去查罪犯档案系统,但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收获。” “别的呢?” “对了,旁边还有一个木板,看起来挺旧了。也许是在废墟里随便找到的东西,我们可以查查看,但头绪也太多了。还是对最后的定罪有用,对于找到凶手没啥用。” “那只兔子呢?那只兔子上应该就没有这么复杂的线索了吧。” 布朗苦笑了一番,“知道这里有多少人在养兔子你一定会感到惊讶的,不过我们也去宠物店调查那些买兔粮的人了。” 卡梅拉摇了摇头,“杂货店也卖生菜呢,那里要不要查查呢?”她又瞥了一眼地板,“死因是什么?” “割喉,把血都放干了。” 卡梅拉有点疑惑,“但乔什说他没看见什么伤痕啊。” “哦,我还以为你在说兔子。”他用大拇指指了指地板,“毒品,药嗑多了,还有被性侵的痕迹。但尸体放置的姿势就像是在举行什么宗教仪式。没有伤痕,但身上有一些符号。那正是我希望你能帮到我的地方。” “你说绕在那只被钉死的兔子周围的那些数字么?那更接近于我老公擅长的部分。” “我本来是想向他问问这些的,”布朗说道,“但是他并不想被牵连进来。但在女孩子的衣服下面还有一些符号,在我们将她带来这里之前谁也不知道。” “我来看看那些符号和衣服。如果这确实是一场宗教谋杀的话,我得亲自查一下那些符号到底代表着什么。不过我们不必久待,那些符号应该有照片之类的存档记录吧。” 在这压抑的长廊尽头就是尸检室了,那里灯火通明,干净且现代化。就像是一个专门为尸体建造的汽车旅馆,但为什么那些官僚不花点钱把这里建的稍微好一点呢?他们也需要来这里使用那些闪着寒光的工具。这些工具整齐地排放在工作台上,上面好似一个屠夫需要的一切东西都在这里了,手术刀、大剪子、锯子还有各种各样的用来分割尸体的小工具。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和过氯消毒水的味道,但这气味好像也排列的井然有序,一点没有死亡的味道。 感觉不是那么压抑呢,卡梅拉想,除了这种气味和那具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的女孩尸体。卡梅拉仔细端详着这些胡黄色的裹尸袋,上面写着:科林·密涅瓦·怀特。也不知道这位叫科林的姑娘是否喜欢她的中间名字。 “你还好吧?”布朗看卡梅拉正在走神,“如果你觉得这里味道太难闻,咱们看录像就行了。” “不用,我以前也是常闻的,我得近距离的查看一下这些写在她胸口的符号。” “何必呢,我们有拍照片。” “我可以看出这些字是怎么写上去的,特别是写的时候的方向与力度,不同的宗教有着不同的书写习惯。” 布朗发现,与其说更加理解,不如说自己更加屈从与卡梅拉的专业态度。卡梅拉觉得这是布朗默认了他们的工作应该赶紧继续。她强迫自己的大脑赶快切换到警员模式——科学家模式——准备着手工作。 他们围着手术台转悠了不甚愉悦的十分钟,仔细地研究了写的这些文字以及是否是某个不甚了解的秘密仪式留下的记号,卡梅拉觉得自己看的已经够多了。科林的尸体跟以前她在那些少数民族聚居地看到的因为吸毒过量而死去的人的尸体都不大一样。这其实更加可怕,科林感觉其实挺健康,没有伤疤或是纹身,连蛀牙都没有。在这姑娘被绑架、下药、强奸,最后谋杀之前,在鼻子一侧留下的粉刺疤就算是她容貌的最大问题了。 卡梅拉温柔地帮这个可怜的女孩盖上绿色的单子,招呼布朗过来帮忙。她悄悄地对科林·密涅瓦·怀特小声地说了句再见,无意识地将手伸向了那些遗失的蔷薇花。她已经将那些花朵遗失在了华盛顿的地下。卡梅拉摇了摇脖子上的巫毒项链,想将自己脑海中的迷雾驱散,这些异教的小念珠看起来是适宜的,但实质上却是不敬的。 “验尸官能肯定死因是嗑药过量么?看起来不太像啊,而且我也看不见她身上哪里有针眼啊,脚趾缝里也看不见。” 布朗指了指两间大储藏室中间的一个小门,“最终的化学检验报告我还没看到,但现在已经差不多了,我们应该去实验室那边问问。”卡梅拉听见“我们”这个词后欣慰的笑了笑,她心想或许布朗现在真的接受与她一起共事的事实了。 第五章 咱们还是先来趟旅行吧 乔什看见米莉·钱德勒领着格雷塔从东北边的角落——研究室的开放区域——走了进来,他心中的不安渐渐消失了。米莉可是他心中的英国“全能女士”。但米莉更希望别人叫她“小秘书”,所以她总是经常用她那纯正的曼彻斯特口音纠正道:“我是一名英国秘书,不是那种可怜的美国打杂工。” 刚才乔什打电话说自己可能要晚一些到,米莉就带着这两伙法院的人去吃了点东西。她似乎将格雷塔的情绪控制得很好,所以乔什可以放心地加入到余数项小组里去专心做他的研究。在今早发现尸体前,乔什简直是心无旁骛,全部心思都放在这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儿上。 拉杰西确定所有的软硬件都运行良好。一向没什么耐心的索尼亚依旧抱怨着工作这么长时间也没啥重大的突破。海伦也觉得要是乔什现在就起身飞往曼哈顿,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但还是希望乔什能够带回点能够帮助破解密码的有用信息。 乔什在检查了一下用来呈现整个项目概要的“冲击板”上的算法进程之后,起身来到米莉身边来迎接团队的资金支持者。一般说来因为有事耽误了一个多小时而道歉并不是乔什的行事风格,反正格雷塔·凯雷斯特也不会期待乔什能够向她道歉。他俩都认为道歉和借口只会浪费更多的时间,而时间应该用来解决更多的问题或者查出更多的骗局。这也难怪当初格雷塔一再向总统坚持罗斯蒙特教授应该加入自己的团队。这也难怪总统头一次把那些吹捧者对乔什“世界第一”的恭维话语听了进去。要知道如果要是任何一家媒体知道总统把钱都给了一个病态的老教授让他去对付恐怖分子,一定会把他给生吞活剥了的。 格雷塔是这个案子的代理律师,也是第一个跟乔什握手的人。她握手的方式像一个男人一样,这样乔什觉得这个女人一定是一个处事严谨的女强人。格雷塔一直小心地经营着自己的事业,她知道要在一个以男性为主导的职业里为自己拼出一条路是十分艰难的,这种严谨让她把自己打扮得像一个德国修女一样一丝不苟。格雷塔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穿着中灰色的羊毛呢套裤,浅灰色的衬衫,打着一条深灰色的领带,将自己的女性特征小心翼翼地隐藏了起来。乔什心里想着,要是在非正式的场合下,她真的很难隐藏自己的女性魅力。 格雷塔的副手叫做罗纳德·麦克凯恩,大家都叫他罗恩。他打扮得就像是格雷塔的孪生双胞胎兄弟,一头厚厚的金发比格雷塔红褐色的短发还要长一些,他的眼睛是浅蓝色的,而格雷塔的则是浅棕色。罗恩比格雷塔高一些,但格雷塔看起来更壮实一些。乔什觉得格雷塔看起来更壮一些的原因倒不全是身材上的,可能更多的是她总给人一种心理上的压迫感。 格雷塔一开口就全是工作上的事情了,“我们可能没办法完全了解你们的工作,但我们却很乐意在真正开始前先转一下。” “要不然咱们在回去的车上再讨论具体的事情吧?” “先看看再说吧,”格雷塔说道,“特区的那些个官员也不会觉得给我们发的那四封邮件是石沉大海了。” “我们比较关注安保措施,”罗恩说,他径直走过这空无一物的水泥地板,走向房间里堆着各种电子器材的一边,“因为我们毫不怀疑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人会不择手段达到目的。” “怎么?”乔什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发生了一起闯入未遂的事件,”格雷塔说,“就在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总部的大楼里,我们的警犬识别到了他们,也许是闻出来的吧,我们的法警正在阻止他们侵入我们的电脑,但这些恶人真的逃得很干净。” “也许这只是一起普通的侵入事件吧,有些人想要在大楼里没人的时候搞点小破坏。” “有这种可能,但我们也不能确定。但你们对于这件事的处理是正确的,尽管我们早就将总部大楼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没发现什么,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先把它锁住吧。如果大楼里还有什么数据的话,我们肯定会找一个可以闻出数据的警犬把大楼闻个遍,可是我们已经确定大楼里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有用的数据了,所以所有的数据基本上都给你们了。我们已经更换了那儿的警卫值班人员,从现在开始,我们会让法警二十四小时监视这里,然后再派些园丁过来。” 乔什举起双手,惊讶的把手摊开,“你们要用政府的钱来修剪这里的草坪?” “倒也不是,就是把杂草清理一下,这样可以更好地提高这里的监视视野,”罗恩说道,用手比划了一个剪草的动作,“我们也会派一些警犬过来,这是一栋大房子,虽然比索拉里安大楼要矮,所以里面的警卫不会太多,但这里比大楼宽广不少,所以那些狗会派上用场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要它们别打扰到米莉的工作。” “她会在给法警们泡茶的时候顺便喂喂那些狗的。” “那好吧,但狗可不能进来,狗毛会对这里的空气过滤系统产生额外负担的。我连希刺克厉夫都不会带进来的,希望它能和这些新来的狗友好相处吧。” 希望也不要再发现什么尸体了,这个念头突然在乔什的脑海中闪现了一下。乔什并不喜欢这种感觉。我真的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乔什赶紧回过神来,发现格雷塔正在对他说:“这个不用担心,那些警犬只是用于安保,就像法警他们一样。” 乔什用手指了指天花板上的管子,停顿了一下——他想听听空气净化器发出的令人感到心安的声音,“那些法警知道他们在保护什么吗?” “他们只知道这跟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案子有关。” “我会让拉杰西简要地跟他们讲一下哪些设备需要特别看护,以防以后遇到什么问题。有些机器可以更换,而有一些可是专门定做的。” 他们来到了一个大硬盘集成箱旁,“那些数据怎么办?”罗恩问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乔什把手搭在集成箱上面说道,这里有些东西连他都必须站在凳子上才够得到,“这里所有的东西都通过专线在我自己的办公室重新保存了一份,我觉得重新保存一下是有必要的。” “的确有这个必要,”格雷塔又问道,“多久保存一次?” “保存的频率有专门的算法,所以要是这儿的一切突然当机,我们也只是丢失了几秒钟的计算成果而已,这些数据完全是可以再恢复成功的。” “那专线的安保措施怎么样呢?” “特别安全,所有事情都进行的有条不紊,但如果有人想把从这儿到华盛顿之间的线路的某个地方给剪断,这点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格雷塔在笔记上点了一下,“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那对你们的工作有什么影响呢?” “我们可以在一个小时以内更换好一条速度相对慢一些的线路。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了,我会让我的一个研究生来完成这些事情的,这不会对这儿的计算工作产生什么影响,只是备份的速度会慢一些,产生一些延迟,其实总体影响也不会太大。” “那你手下的那些研究生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呢?有没有足够资格的候补人选?” “不,要符合我的要求的人其实并不多,但我确实有一小队人马随时可以准备介入工作,只要我一声令下。”只要海伦接受他们的话。 罗恩笑了起来,“你这么说可就过谦了,乔什啊,我可是看过那些申请的。世界各地的学生都想加入你的团队,而且他们都是出类拔萃的。” “也许吧,但现在我手下就只有三个人,”乔什向他的组员招了招手,他们现在正在嘲笑杰拉西在白板上写下的一些东西,“我可是很挑剔的,我选择的成员不仅得有过人的数学天赋,他们还得有一些做这项工作所必须具有的特质,比如信念,比如决心。但说实在的,我们现在最缺的是钱。” “但是我们已经给了你呀。” “然后学校打算从里面抽百分之五十五。” “这太无法无天了,”格雷塔说,“这点我们会调查的。” “不愧是律师,说出这种话。实际上,这对学校来说是有实行标准的,我可觉得这是你们联邦政府贿赂学校的一种方式,这可不是什么好作风。” 他们边走边聊,乔什带着这群代理人来到了机房,一排排的母板用电缆链接起来,形成一个个大的丛集。他发现杰拉西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用一种特有的眼神望着他们。而乔什尽量忽略拉杰西,继续专心地抱怨着学校,“无论是什么他们都要抽个百分之五十五,包括这些机器。所以我们只能用1024的进程集代替原本预期的2048。” 格雷塔皱了皱眉头,“这会对我们的计划产生什么影响呢?” “反正不好。” “那你现有的资源可以完成吗?” “可以,我可以碰碰运气。” “碰运气?”格雷塔反问道,显然她似乎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运气这么一说。 “这听起来是挺可笑,但有时候我们的确能够做出一些合理的推断,这些推断会帮助我们加速进程的。这也是我今天想从沃特斯那里得到一些帮助的原因。当然,如果我的推断错了,进程也会相应的减慢。所以不到我被其他加快速度的想法耗得筋疲力尽的话,我也是不会选择推测这条路的。” “你觉得沃特斯真的能帮上忙?他虽然是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首席程序员,但他早就说了他对密码可是一无所知的。” “人有的时候可是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到底有多大,我想他对我们会有所帮助的。其实这就是我上周给你破解的那些入口秘钥的原因,一个幸运的推测,再加上一个为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工作的职员对于密码的不经意的正确选择。” 格雷塔把手伸进手提包里,一旁的罗恩也这么做了。乔什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个人不带手提包的样子,在他看来手提包就像他们身体的一部分,简直就是天然长出来的一样。“那件事情做的不错,”格雷塔说,“我们用那些入口密钥从一个已经躺在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专属废品处的小电脑里追回了不少的数据。” “我不知道他们还有一个专门的废品存放处啊。” “说到点子上了,你其实不必知道的。就在湖边,离这儿大概六十多里地吧。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里,只有一条泥泞小道通过去,叫它泥泞小路都有点过了,就是一个小木屋做主楼,旁边还有一些副楼。” “听起来真原始,正好符合扎布先生大手大脚的品味。” “是的,其实这小木屋里面还算不错,有小餐吧,有厨房,还有游泳池呢。一台发电机用来发电。就是没有电话,那里基本没有什么与外界联系的渠道。” “也就是说,那里是私下做秘密事情最理想的地方。” “没错,但现在你的司法部已经知道了,”她拿出一份打印出来的清单,“这些东西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乔什眯着眼睛看了看,很显然有人特地用比较小的字体来打印,以便所有的内容都可以印在一张纸上。“这么扫一眼,我觉得这里有一些是IBANs——国际银行的账号。” “没错,再猜猜这些账号都是哪里的,”乔什打算说开曼群岛的,但是格雷塔抢先了一部,“开曼、新加坡、瑞士、巴哈马都有。” “这些钱——?” “是的,”罗恩说,“但是如果没有密码的话,这些钱我们碰又不能碰——你也看见了密码并不在上面。这就是你要做的工作。” “所以是一项新任务咯,追回这些钱?” “是的,但这不是你的主要任务,我们的主要任务仍然是起诉检举。追回这些钱只是一个额外嘉奖,但这恐怕要等到实际定罪之后了。其实没有这些钱我们也能正常开展工作。” “我可不行。”乔什尖叫道。 罗恩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嘲讽的说道,“天,以前我真是从来没有听你用这个调调说过话,你这是纯粹爱国主义呢,还是有自己的私欲呀?” “当然是私欲啦。” “呵呵,”格雷塔说,“这你可没跟我们说过,这对你的顾问工作倒是没什么影响,但这可能会影响你作为一个专家的名誉,如果你在扎布的丑闻里丢了钱的话。” “这你可以放心,没有损失,至少不会是扎布案件的损失。” “然后呢?”罗恩问道,“我们得知道所有细节,这个案子可经受不起再来一个什么‘惊喜’了。” “这么说吧,我想做成功是因为当局失败了。” “好吧,”格雷塔说着,双眉向上挣了一下,“这是因为他们把你给抛弃了么?” “他们可没有抛弃我,我自己主动辞的职。但是他们不想接纳海伦,连个机会都不给她,我觉得他们也一定不会接纳索尼亚。至于拉杰西,我不知道,但我也不会打赌他们一定会给他个机会。对他们来说,这些孩子只不过是资质平平的被遗弃者。” 当乔什说到这里的时候,树林里那个死去的女孩的画面又闪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又一个被抛弃的碎片……在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弥漫开来之前,乔什赶紧清空了大脑。 “所以给他们取名‘余数项小组’?”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名字其实是一个数学上的小笑话,根据一个数字理论取的,但,是的,我们是学校里一个多余的小组,在我们破解了这个案子之前,没有人会真正的想要接纳我们。” 格雷塔好像懂了,同时也放松了下来。“所以说这并没有影响你的判断能力。” “不必为此担心,当我愤怒起来的时候,我的判断能力反而更加强劲。我一定会破解出他们的密码,你也会将那些无耻之徒绳之以法。”乔什将手中的单子挥舞起来,同时加大了声音,“我们会死守那些钱,不会让他们落入恐怖分子手里。” “天,”罗恩微笑道,用手指堵住了耳朵,“你干嘛告诉我们你的真实想法?” 乔什前后挥舞着他那长长的手臂,就像有什么有害的气体正包围着他一样,他正在努力将这些气体散去。“不好意思,有些东西让我狂躁了起来。” “好吧,我也希望你的愤怒可以激励你更好地工作,”格雷塔说道,“我们最后一次请求延期被法官驳回了,她说三次延期已经够多了,显然她被我们一次又一次请求延期弄得有些疲了。所以再次延期的机会基本上算是没有了,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够在审判日期之前就能够破解这些密码。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可以帮助你快些破解密码的事情,请尽管提出来。” “多给点钱就行,这样我就可以多买一些信息处理器了。” 格雷塔发出了一声大家都听得见的叹息,“现在经费很紧张啊,我觉得我们现在可能已经触底了,所有东西都拨给了反恐。” “要么跟他们说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以前曾为基地组织筹钱?” 格雷塔径直走向计算机,“我们觉得这可信度很高,但是如果我们在没看见这些真实文件之前还不能妄下定论。” “或者你们也可以绕开钱的部分,从哪儿搞来一千来台信息处理器。把从某个毒枭或什么那儿缴来的充公?” 乔什只是开了个玩笑,但罗恩却相信了,“毒枭要一千台高端的信息处理器来干嘛?” “这个不用你操心,罗恩,你只要给我找到这么一个毒枭,我来研究他干嘛要一千台信息处理机,研究好以后一定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答案吗?” “我们会睁大眼睛好好找的,”说罢,格雷塔拉上了她的手提包,然后径直朝大门走了过去,“我们得走了,谢谢你领我们参观。” “你也不用担心,”罗恩说道,“我们会去检查你专线的安全情况,然后及时给你反馈的。” 乔什陪着客人们走到门口,但他还没跨出大门,米莉拉住了他,递来一张纸条,“院长在办公室等你,说是让你一有空就立马过去,”她把纸条交到乔什手上,“我觉得他指的就是现在。” 乔什心想,院长可能已经知道树林里死了个学生的事情,当然,如果那个姑娘的确是个学生的话。他没有想过要卷进这件事里,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不,”乔什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觉得他指的是咱们从华盛顿回来以后。” 第六章 十个点与二十二条线 与此同时,在停尸房那边,一个穿着白袍,一头栗色头发的女人接待了卡梅拉。这位四十多岁的女人放下手里的活将来访者迎进了门,她的脸颊上有一块带着紫色的血管瘤,一直延伸至额头。“你好,罗斯蒙特教授,”她说道,摘下了橡胶手套,伸出手准备跟卡梅拉握手,“你大概不记得我了吧……” “我当然记得你!薇薇安,我在这儿教书的第一个学期你就选了我的课。” 薇薇安不经意地摸了摸脸颊。“是啊,那时候我需要高级课程的学分,人类学那时候觉得会挺有用的。” “那事实上呢?” “有些时候的确挺有用的,”薇薇安从实验室里一个摆满各种卡梅拉不认识的玻璃器皿和电子设备的工作台上,拿起了一个记事本。“但这个案子还没用上,从尸液来看,死者……”她看了看记事本的第一面,“……科林·密涅瓦·怀特,是由于嗑药与饮酒过量致死,很典型的迷药,盐酸氯胺酮。” “该死的,所以说她肯定是遭到强奸的咯?”虽然现在来讲也是没有什么不同了,但卡梅拉之前曾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这个可怜的女孩在生前没有遭什么罪。 薇薇安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遍记事本,然后回答道,“没有明显的暴力性侵的痕迹,但是有证据表明她生前曾有频繁的性行为,有润滑液的残留物。她要么是自愿的,要么是被下了药,不能确定她是不是自愿的,但至少没人用暴力强迫她这么做。” 卡梅拉转向布朗问道:“如果她是被下了药的,仍然是被强奸的对吗?”她自己其实知道答案,但她只是想听这答案从布朗的嘴里讲出来。 “当然算是强奸。”布朗把手放在实验室的工作台上,卡梅拉看见他握紧了双拳。“我现在尽量能够控制住情绪,客观地看待问题,这样我才能展开工作。事实上,正是迷药让情况变得更糟了,这姑娘被下了药之后就完全不能反抗了,一点余地都没有,要是我现在能够为所欲为,我想我已经愤怒地要杀人了。” “不好意思,”卡梅拉说,“我只是觉得你真的比我更加专业,碰到这种案件的话我真不敢想象怎么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保持专业的态度。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说罢卡梅拉将手伸过桌面,放在布朗捏紧的拳头上,“我会尽力做得更好的。” 卡梅拉转向薇薇安,“关于这个迷药你了解多少呢?鉴定药品在我那个时候还是个新技术呢。” “是呀,现在仍然很前沿,”薇薇安说道,“我曾经在镇上的一家药品铺子里学习过鉴别药剂的成分,但我之前在你们学校里面倒是没有找到相关课程,其他很多大学也没有。但这种事情在实际工作里面没法避免不是?现在我们就在做这件事情。” 薇薇安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单子,“这里有一些这种药剂的别名:特制K、强力K、K、OK、KO、维他命K、基德·洛克、凯德·卡特、‘臣服于我’。” 布朗拿过单子瞟了一眼,向卡梅拉问道:“你听过你学生说过这些名称吗?” “他们倒是经常说OK,但我想不是这个意思。” “可能他们只是不在你面前说罢了。”布朗停顿了一下,等门外面推床的四个轮子摩擦地面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响声过去,卡梅拉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张床是不是又载着另外一具尸体。 布朗把单子递还给薇薇安,“我们正在找这姑娘的男朋友,当然,我们也在找这种迷药的线索,你们不会碰巧知道有学生会开诚布公的跟你们谈论这些事情吧?他们也许会告诉你们一些这种药是怎么流入校园的线索。” “你是说这种药有可能已经流进校园里面了?好吧,我找几个学生聊聊,他们有可能会知道这些事情。” “你们肯定对这很在行,”薇薇安说,“你们俩都是。” “我们俩?” “警察跟人类学家,但不要抱太大期望,即使你们查到了一些线索,也许也不会派上太大用场。”薇薇安用手指轻叩了下手中的笔记本,“盐酸氯胺酮在药店里面就找得到,买卖是合法的,兽医会当做镇定剂,医院也会拿来麻醉所用。” “在实验室里面自己合成困难么?我可以去化学实验室查一下。” “这我倒是没想到。”布朗说道,“但还是查一查吧。”他将薇薇安手中的笔记本拿了过来,仔细查看了一下记录迷药的那一页,“这种药有好几种商品名称,伪造一个处方就能合法的从医生——或是兽医,我觉得这比较有可能从那里拿到,而且程序挺简单的。” “这些混蛋。”薇薇安说,“把药下进饮料里面,你说对了,尸体上面没有明显的针眼,所以药性就不好被检测了。但是这种药大约喝下十五分钟之后人就会从所有的感官中抽离出来得到快感,所以可能怀特小姐也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她已经被下了药,所以她根本没有办法自救。” “所以说她可以在任何地点,任何时候被下药咯?” “是的,你丈夫能找到她也算是幸运了,这药效大约会持续个二十四小时左右,”实验台上的一个机器开始嗡嗡作响,薇薇安按了一个蓝色的按钮将其停止,“现在还没有找到其他致死的原因。” “你觉得这会是一场意外吗?一些孩子本想嗑点药庆祝一下冬至来临,结果嗨大了。为了表达对死者的尊敬,他们摆了些花啊草啊的——让现场看起来像是一个宗教仪式。” “这事儿你也可以去打听一下,”布朗说道,“谁在校园里面比较喜欢嗑这种药。” “我希望不要这样随随便便的来我的班上抓人,也许是这姑娘的男友把她摆成这样的也说不定。” “那又怎么解释她身上的那些符号呢?” “我想把它们和兔子旁边的那些符号摆在一起看看,哪儿能让我研究一下这个?” “我懂你的意思,如果你们在这儿看完了,我可以收拾一间仓库,把资料都送去那儿,你们可以去那里研究。” 卡梅拉向薇薇安道别之后跟着布朗走出了实验室,来到一间有三个门通往堆着煤灰的走廊的小会议室里。布朗拉了拉开关,一个悬在天花板上的小灯泡亮了起来,小灯泡散发着微微亮光在头顶摇摆,墙体上灰暗的影子像在跳舞,卡梅拉不由自主地又摸了摸脖子上的巫毒项链珠子。 布朗坐在卡梅拉面前,拿出一个马尼拉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了两张发黄的纸说道:“虽然现在下这个结论还为时尚早,但整体来看,我们的调查真是不知可以从哪里入手。尸体上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没有特征,表明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谋杀,死者在死后尸体被清洗过,而且又被穿上了整洁的衣服。如果还有什么重要的线索,那一定是他们忽略掉了。” “那些衣服呢?你怎么看?” “跟她一星期前从校园走的时候穿的是同一套。” 布朗示意卡梅拉看向她右边的那一堵墙,墙上贴满了打印出来的文件、照片,还有一些手绘的图稿。卡梅拉开始研究那些符号。照片可能会失去一些细节,但是却更能让她专心地研究这些符号,而不是被那具尸体打扰到思路。墙壁的左上方是一个单独的符号——一个完整的图形——由二十二条线连着的十个点: 这个图案被画在姑娘大约肚脐的地方,有八条线通过正中心的那个点。 在这张照片右边的那张照片上显示着在她肚脐以下的地方,同时又画上了另一个符号: 另外两张照片上面显示,在女孩左右两边胸部各有一些写得非常细心的希伯来或是阿拉伯文,在她左侧的胸部是这样的: 那个点正好打在她乳房的正中间。 在右边相同的方位上,写着四个字母: 卡梅拉翻看着这些照片,一次一张,把它们摘下来放在桌子上,“现在我还不知道这些符号代表什么,它们是好多种文字符号的混合体。” “你有认出些什么了吗?” “是的,其实乔什在破解这些密码上是专家,她阴毛那边的符号是属于黄道十二宫的天蝎座的符号,她的生日是几月几号?” 布朗拿起一些文件翻看着,“让我找找。” “我还认出了在肚脐那边的符号,那是代表的生命之树,可能在她身上写字的人是犹太神秘学教徒。” “那是什么?” “那是希伯来的一个密宗系统,非常古老,由数字做基础,我知道一切与其相关的宗教仪式,但是乔什可以告诉你们更多这些数字代表的含义。”卡梅拉的话音变得不太确定起来,“如果就是这样的话,那这些就是希伯来文,乔什懂一些希伯来文,他可能会给点帮助……”卡梅拉拿起一张照片,思忖了片刻,但又放了下来。“……如果你们能够帮他从他的工作里挤点时间出来。” 布朗坐了坐直,把双腿放在了地面,“那个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案子对吧?” 卡梅拉突然僵了一下,“那不是应该保密的么。” “这个镇子不大的,没什么真正天大的秘密。我的工作就是查明白为什么有一大堆的联邦司法部法警总是去一个荒草丛生的小旅店,还有每栋空着的大楼里面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知道乔什跟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案子有关,介意详细的跟我说说么?” “其实我也不能说些什么。实际上,我并不比你知道的多,他也不会跟我讨论这件事,但我可以告诉你他对于这个项目好像并不是很累管,审判期就要到了,我大概也就只知道这么多。” 他笑了笑,“就这么多?你看你紧张的,”他用大拇指指了指隔壁的解剖室,“在那儿都没看你这样。” “其实他并不喜欢带着最后期限的压力做事,而且他对于项目的进度也不太满意,但无论他做什么事,最后都一定能够顺利解决,我相信他。” “所以他名声在外啊,解决所有一般人解决不了的案子,要是他能来帮我看看这个案子,我一定满心欢喜的。” “我爱他,但他也不是个完人,也不是所有的案子他都解决的了,如果碰上了这种情况,那他就成了一个野兽。”卡梅拉脑海中闪现出了乔什半夜一个人坐在他的工作室,眼睛直勾勾盯着珍妮高中毕业照的画面,少说也有十年了吧。 “这就是他不想帮我破解这起谋杀案的原因吗?”布朗指了指那两张在死兔子周围那圈数字的照片,一张兔子还在里面,另一张兔子被拿走了。 “也许吧,通常他是抗拒不了这些神秘的字符的,但这几天他都不愿意帮我检查一下我的记事簿——那些字符在我看来就更加的神秘了。” 布朗盯着地板答道,“听起来你挺生气呀。” “他应该过来帮咱。这是强奸谋杀案,虽然不是什么高智商犯罪,但毕竟人命比那些钱要重要多了。” 布朗把手摊开,似乎同意卡梅拉愤怒的原因,但是想尽可能使她平静一些,“谋杀案毕竟不是他的专长,他可是个数学家。” “他可不仅仅是个数学家,”卡梅拉说道,她的声音变得更高了,“他可以解决一切难题,是一个思想家。当他还在国安局的时候,他办的案子都是其他人解不出来的,各种各样的问题都难不倒他。现在他都已经辞职七年了,那可恶的总统还是一有事就缠着他不放。” 卡梅拉发现自己的眼睛湿润了,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只是想让他明白,一个年轻女孩儿的生命可比总统要重要得多,真该死!” 布朗往前坐了坐,椅子腿在水泥地面上摩擦发出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墙面之间回荡。“我肯定如果他可以的话,他一定会帮我们的,在树林里他好像被吓着了,我听见他好像喃喃自语一些跟她女儿有关的事情,但他不愿意多解释。” “乔什从来没有想出为什么珍妮会被杀害,或者凶手是谁。这困扰了他很久,但我希望它能够走出来,活在当下。他的女儿已经去世很长时间了,这虽然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但没有人愿意看见这种事情发生,就像今天这个案子这样。” 布朗把手伸过桌子,轻抚着卡梅拉的胳膊,“虽然我们需要乔什——帮我们找出做出这事儿的混蛋——但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别把乔什给卷进来。” “要是再有凶案发生怎么办?她们难道就不需要帮助了吗?” 布朗把所有的照片在卡梅拉面前摆成一个弧形,“你觉得还会有凶案发生?这会是一个谋杀的仪式?就像是连续凶杀案那样?” “我怀疑进行宗教祭祀的人十分聪明,这就是那个强奸案其实更加让我心慌的原因。” “因为强奸犯会继续强奸。”布朗说道,说了一些她以前当警员时也会说的陈词滥调。 “是的,这些混杂了各种宗教文字的符号得多加注意,但这又说明是一个新手犯下的,那个人可能对这些深奥的东西只有一个肤浅的了解,或者只是见过而已。在一些宗教意识里面,人们会对一些神秘的事物深信不疑,就像天主教徒坚信处女可以生育,人可以复活一样,但是他们不会这么轻易的强奸或是杀人,或是肢解一只兔子。我不是说肯定不可能,但现在,所有人都有可能被电视上那些讲宗教或者是神秘事件的电视节目所迷惑,你可能也受到过什么影响。” “我可没有。” “看看吧,”卡梅拉伸手把布朗的手拿过来,她先在布朗手心画了一个新月的形状,然后又画了一个重叠在上面,“这可能只是一个巧合而已,但是你以前一定看过一个纸牌占卜的节目,叫‘阿曼达的追随者’,你知道那个节目吗?我人类学课上面挺多学生都挺感兴趣的……”卡梅拉拉长了声音说道。 “你想说什么?” 卡梅拉没精打采地说道,“我本来是想说那全是垃圾的,如果我现在穿着制服,我肯定会这么说,但作为一个人类学家,这样妄下结论实在是太不专业了。这只是别人信奉的宗教,我们其实应该去尊重这些文化现象,但这些孩子,并不是他们教派的一部分,比起宗教,更像是邪教,与其说是邪教,不如说只是一时兴起做出来的事情。”卡梅拉仔细翻看着这些照片。“我对这些符号的第一印象感觉这些符号好像是没什么意义。” “你的第一印象?有可能出错么?” 卡梅拉将这些照片收拾起来,回答说,“请把这些拷贝一份给我,我会发给我在佛蒙特的一个同事看看,他是这方面的专家。也许我还能让我的丈夫挤出一点宝贵的时间让他看看,看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第七章 密钥加密 此刻,乔什正在抽出一部分他的宝贵时间与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一个程序员加里克·斯科特·沃特斯会面。他是一个满脸粉刺、矮小的男人,如犹太教信徒一样扭捏地颤抖,他穿着不太合身的灰色西装,紧紧地打着一条绿色的领带。 格雷塔仔细地选择过交谈的地点,希望这位来自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程序员可以尽可能地舒服和放松。但乔什可以感觉到,对于一个没有完全保护的证人,一个24岁的男孩,很难放松。乔什看出来这里确实足够安全,也挺舒适,这是联邦调查局的老工作地点,茶水间在四楼,在那里东河河畔华尔街高楼林立的景色一览无遗。但房间里布置着与房间不搭配的家具——很明显,这并不是一间政府的标准化设施的办公地点。 其实这间房子比它里面的家具还要老旧。用作装饰的雕塑品被漆上了不知是何的古老颜色,但一切又是那么的干净整洁井井有条。在格雷塔向第四层办公的雇员们提建议的时候,要保持清洁卫生占据了很重要的一条。乔什不知道格雷塔还向这里的雇员们提出了什么要求,但知道在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乔什发现,当格雷塔自信的穿梭于这迷宫状的办公桌之间时,所有人都朝她报以诚挚的微笑。 格雷塔派了两名全副武装的法警把守大门,每个来访者在进门时都会忍不住看上他们两眼,可是加里克的眼神却有意地避开了他们。他坐在一个光滑的火红色带靠背与把手的椅子上,当格雷塔问他要不要咖啡的时候,他却说想喝一瓶“震翻天”牌可乐。当得知他们没有这种可乐的时候,加里克还是要了一杯咖啡,不加奶多糖,然后格雷塔小心翼翼地给旁边的法警递了一张便条。 格雷塔和乔什面对着加里克坐在一张咖啡色的破旧沙发上,一张上世纪五十年代风的马赛克橡木咖啡桌横在他们之间。虽然他们并不怎么想喝咖啡,但是他俩像加里克一样各要了一杯不加奶多糖的黑咖啡,他们想借此消除与这位紧张的目击证人间的隔阂。两杯咖啡被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 加里克的双手紧紧地攥着那只咖啡杯,格雷塔看出他很紧张,开口想先让他放松下来,“加里克,你为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工作多长时间了?” “您能就叫我盖里么?只有我妈妈叫我加里克。” “当然,盖里,你可以叫我格雷塔,你呢乔什,你想让这个小伙子怎么称呼你?” “这么叫就成,我的朋友都叫我乔什。” 盖里盯着桌子下面的那块绒毛绿色地毯答道,“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了。” “所以说你为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已经工作了三年了,对吗?” “没错。” “给他们做程序员?” “嗯,是的。” “那你的上司是谁呢?” “卡尔森先生。” 这时乔什插了句话,盖里似乎也很需要他说些什么,于是乔什解释道,“他是那里的CIO,首席信息官。” 盖里点了点头。 “是他让你把这些文件给加密的么?”格雷塔问道。 “哪些文件?” 格雷塔坐了坐正,这时给乔什的信号,表明现在应该由他来问了,“不同的文件使用不同的方式加密的吗?” “是的。” 正当乔什想继续问的时候,一名法警提着半打“震翻天”牌可乐走了进来,他递给盖里一罐,这名法警还没来得及将剩下的可乐递给乔什和格雷塔,他就迫不及待的喝了起来。格雷塔也拿了一罐,但乔什没有要。法警正要把剩余的四罐放进冰箱,盖里发话了,这是他走进这间办公室来第一次主动发话,他叫住了那名法警,“就放在这儿吧,它们可来不及被冰起来。” 格雷塔朝法警点了点头,示意他再去买六罐,就当法警走出门的时候,盖里又打开了一罐喝了起来。 乔什抑制住大脑里的某些活动,继续问道,“所以说不止一个人要求你加密那些文件咯?” “嗯,卡尔森先生其实并不用特别去要求。” “为什么?” “因为加密那些文件是我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所以说有人曾要你去加密一些特殊文件?” “是的。” “谁?” 盖里朝大门那里扫了一眼,答道,“扎布先生。” 通常来说,乔什对这些细微的肢体语言并不是太敏感,但这次他能够体会到这个坐在他面前的程序员深深的恐惧,“是巴贾德·扎布么?”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公司的总裁。” “能具体讲讲吗?” 盖里咬了咬下嘴唇,环顾了一下房间。 “你看起来很紧张啊,”乔什说,“是因为那些文件吗?” 盖里用力地咽了下口水,“他……他威胁我的家人,我的妻子,甚至我的女儿!” “扎布威胁你?” “不!是尼瓦卡兹先生!”盖里将这个名字拼给乔什与格雷塔听。 格雷塔把这个名字写在了笔记本上,“你知道他的全名吗?” “我听扎布先生叫他内米德或是门尼德,类似这的一些名字吧,听起来不像是美国人。” 格雷塔向前倾了倾身子,脸上满是关切地问道,“这个内米德·尼瓦卡兹为什么威胁你的家人呢?” “防止我把加密的事情告诉别人或是偷看密码。” “而你现在却告诉了我们,我能理解你为什么害怕了。”格雷塔起身坐到盖里身边的硬背椅子上,她将一只手放在了盖里肩上,看着盖里,直到盖里抬起眼睛也看着她,“你们现在在这里都很安全,你的家人现在正在外面跟法警在一起。哦,对了,你的女儿长得很漂亮,你跟你的妻女现在拥有了豁免权,还有证人保护计划。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盖里点了点头,看起来放松了一些,“我不会去坐牢,然后我跟我的家人得搬家,用新的身份开始生活。” “是的,所以这位尼瓦卡兹先生就不会找到你们,但你也许可以帮助我们找到他,这样我们就可以把他关起来,他就不能够再威胁任何人了。” 格雷塔继续追问扎布先生的一些具体威胁的过程,乔什则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步。他靠着墙做了做拉伸运动,坐得太久让他的髋关节变僵,不过他这么做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太无聊了。他开始害怕这位年轻的沃特斯先生其实对于实际他们想了解的东西知之甚少,或者说只是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知道些什么。 当格雷塔问完盖里关于尼瓦卡兹的问题,乔什坐了下来,他想慢慢的引导这位程序员说出一些他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的在大脑深处但是很有用的事情。为了让盖里能够稍微轻松一点,乔什先从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情开始问询,“所以说听起来你是用特定的密钥加密的咯?” 这位程序员松了一口气,开始把话题转向了一些比较专业的事情上,“是的,其实这点我也感到比较奇怪,卡尔森先生通常来说都是让我用公共密钥加密文件。”乔什看了看格雷塔,看看她是不是能够听懂他们在说什么。格雷塔耸了耸肩,于是乔什继续问道,“那你是怎么向凯雷斯特女士解释这件事情的呢?” 盖里回了回神,“用特殊密钥加密需要用到一个单独的加密算法和特有的解密数据,但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就像是你的电脑密码一样。不知道的人,或者是不会用的人就不能够使用你的电脑。但在这件事情上面,他们可以看见这些被加密的数据,但是算法在不断地改变。除非你有特殊密钥,否则这些不停改变的算法是不可能停下来的。” “嗯,我懂了,”格雷塔说道,“谢谢你解释得这么清楚。” 乔什明白格雷塔已经全部懂了,她掌控了这次盘问的全局,而且也逐渐地使盖里的信心有所增加。乔什向她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所以说据你所知,只有扎布先生知道这些密钥咯?” “据我所知,我猜他可能还告诉了别的人,他让我给他两份这些加密算法的备份。” “两份?”这倒是件新鲜事儿。“你那里有两份么格雷塔?” “不,我这儿只有一份。另外一份去了哪里我们也是不知道的。” 乔什把头转向了盖里,“你知道吗?” 盖里耸了耸肩,“不知道,也许他给了尼瓦卡兹一份,以防万一,要是我是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但是尼瓦卡兹并没有密钥是吗?” “我可不这么认为,如果他没有密钥的话,扎布先生也不会要我们在他输入密钥的时候一定把头转过去。” “好吧,”格雷塔说道,“所以说现在并不清楚尼瓦卡兹是否掌握着那第二个备份硬盘,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秘钥。我们来看看咱们能不能找到这个人吧。”说罢,乔什和格雷塔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了一笔。 乔什决定再加快一下谈话的效率,“来换个话题吧,你知道扎布为什么不让你用公共算法加密么?” “我想应该是扎布先生谁都不信任吧。” “就连……”乔什看了一眼笔记本,“就连尼瓦卡兹先生也不信任?” “不,尼瓦卡兹肯定不是扎布信任的人,在我们进行解密工作的时候,扎布甚至不让他在房间里待着。” “所以说扎布肯定是在哪里藏了一份密钥,”乔什转向格雷塔,“这点你查过么?找个密钥应该是比解密要容易多了。” “我们当然查过了,每个地方都查过了。” 格雷塔有点生气,但是乔什继续问道,“也许你们看见过,但是没有认出来那个就是密钥。” “有这个可能,”格雷塔说道,但听她的口气,她好像是完全否认了这种猜测,“那密钥长什么样?” “这个问题沃特斯先生应该可以帮我们回答,”乔什把脸转向盖里,这时盖里已经打开了第三罐可乐,而且已经开始明显地颤抖起来,“盖里,你还记得关于密钥的什么事情么?比如说长度,第一位是什么,或者里面的任何一位是什么,要么是这些数字有什么规律?” “那些数字完全没有规律,至少那个时候是这样的,扎布先生总是随身带着这些数字。” 乔什被这条新线索震惊了一下,“所以说你见过咯?” “也不算是,我虽然给他工作,但输密码这种事基本上都是他亲力亲为的。” “在他输密码的时候有没有看着什么纸啊,或是什么可以让他把密码写在上面的东西?” “没有,我觉得他应该是把密钥给背下来了。” “你肯定他没有写在纸上吗?再好好想想。” “是的,我确定,因为我原本也以为他会从手提包里面拿出点什么来,但是他只是站在那儿,身体前倾,然后开始输入密码。” 乔什低下头记笔记,一个狡黠的笑容在他的脸上闪现了一下,如果扎布把密钥给记了下来,就说明密钥肯定是一串比较简单的数字,比较好记,像是一个比较重要的日期,或者是宠物的名字之类的。“看看你能不能想起来他一共输入了多少位数,如果你没办法看见他打了些什么,也许你可以听见他打了几位数。” 盖里闭上了眼睛,格雷塔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是乔什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要她别发出声音。 过了一会儿。 又过了一会儿。 “一片空白,”盖里突然睁开眼睛,“我当时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我真的是被吓坏了。” “可以理解,但是当时你的确是有听到些什么的吧?” “是的,”盖里警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像在害怕什么人偷听一样,“至少是十位数,但比十五位……或十六位少一些。” “还有人看见什么了吗?”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乔治。” “乔治是谁?” “他跟我在一个小隔间里面工作,也许他有看见也说不定。” 格雷塔从手包里面拿出一张单子,“我没有看见什么叫乔治的人啊,他姓什么?” “汉姆什么的,是个日本人。” “也许是这个?滨口乔治?” “应该就是他!不过我们都叫他乔治。” 乔什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个名字,“我可以跟这个滨口乔治先生谈谈吗?” “如果你找得到他的话就行了,”格雷塔说道,“他现在还是在失踪状态。” “盖里,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我想他是躲起来了。”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呢?” “他也很害怕呀。” “害怕什么?” “当然是害怕尼瓦卡兹了,跟我一样,他也有妻儿要照顾,他比我年长一些。” 乔什与格雷塔又问了一些问题,直到桌子上只剩下一罐可乐,乔什觉得差不多了,格雷塔请法警把盖里带走了,自己跟乔什仍然留在房间里。她想回顾一下他们问询的结果,这时乔什又站了起来,开始拉伸自己的髋部。 乔什说道,“好的事情是我们已经掌握了所有的资料,坏事是这些资料现在都被加密了。” “也许外面还有一份没有加密的。” “据沃特斯所说的,所有原始的数据都被删除了,而那些硬盘也毁掉了。” “有没有可能恢复一下呢?一部分也行啊。” “如果你找得到他们用来销毁器材的熔炉的话,你可以试一试,但如果他们真的使用熔炉销毁器材,我想你是在浪费时间。” “所以说我们抓住扎布的机会只有一次?”格雷塔看起来并不高兴,“希望这次能把他和尼瓦卡兹一起抓起来。” “除了我们自己做一个备份,我现在已经很确定了。我希望我们手上的那个硬盘是原版的,不是拷贝的。” 格雷塔心不在焉的咬着自己的食指,“这有什么关系吗,现在也就只有那一份备份。” “严格说来是这样的,但是也有可能有一些数据被遗漏了,没有被‘清理’干净,在硬盘的某处藏着哩,拉杰可以把它们恢复出来,也许我们可以从中找出一点线索。” “除了这个,盖里有提供什么帮助吗?” 乔什换了一条腿开始拉伸,“我觉得要在哪里找到这个秘钥都可能比较困难,扎布给记了下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其实这条信息挺有用的。” “你觉得我们可以把扎布抓起来然后拷问他?” “你会这么做吗?那可是他最后的保命符了。”乔什盯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车流答道,“但这就表明密钥可能是对他来说一个很有意义的东西,我们可以按着这个思路开始着手调查。” “没了?” “不,事实上,秘钥至少有十位数这条线索也很重要。” “但是你已经知道他不会用一个很短的密钥了呀,”格雷塔说道,“我都知道那样做很蠢。” 乔什坐下来看着格雷塔,格雷塔其实并不总是赞同乔什那些非比寻常的调查思路,“有的时候做一些蠢事是愚弄聪明人最好的方式,”乔什慢慢解释道,“他可能觉得我们一定不会去找什么简单的密钥,因为那样做实在是太愚蠢了。” “我可不这么认为,”格雷塔说道,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我还漏掉了什么吗?” 乔什朝格雷塔笑了笑,她不是一个数学家,但她学东西很快,“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我当然是不会完全靠沃特斯说的朝十六个数去查,漏掉一两个声音也很正常。” “但是他的确听到了两次呀,”格雷塔检查了一下本子,“啊!一次是按回车键!” “是的,很好,但是如果能够找滨口先生聊一聊那就更好了。” 现在轮到格雷塔笑了,“那是任务的一部分,是的,我们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 第八章 坏人科密特 乔什从他那位于教职工塔十四层的办公室朝外面望了一会儿,他十分满意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校园里最古老的部分与前面的那个灌木林。教职员工塔在校园的南侧,这里简直是校园里最高等级的位置,在这里可以看见这座豪瑟堡镇——现在已经是一个社区了,这里被那些现代化的工厂所遗弃,同时也在商业区的边上。从这里向下看,可以看见校园南侧所有的建筑,这里曾经叫做豪瑟堡学院,是一座私立大学,直到大学破产,被美国政府没收了资产,并改名为豪瑟堡州立大学。 北边的风景显得更加安详,但是当初他选择了教职塔北面,也就是窗户朝南的办公室,更主要倒是他考虑到一些更加实际的客观因素,南面办公室太过耀眼的阳光会让乔什感到不适。沃尔瑟姆院长原本不同意他的决定,他告诉乔什,正教授们其实应该在南面的办公室办公,因为那边的办公室比北面的要大个两英尺。一开始乔什还以为院长在开玩笑,但后来他才发现沃尔瑟姆其实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乔什不再想院长和那些建筑了,他开始阅读科尔蒙格诺夫所编撰的《功能性基本原理分析》。乔什的书架上只有六本书,这本就是其中的一本,目前对他最有用的一本,这套书中有两打多是根本没有出版过的。乔什真正的私人图书馆其实在家。其实他没有收藏书籍的习惯,虽然有些教授有,他通常会滥用自己可以从学校图书馆中无限制借书的特权,逼着一些可怜的学生过来求他把一些他们真正需要的书给自己。 乔什位高至此,他其实可以要求学校给他配备那些昂贵的新家具,可是,也是乔什的一个习惯,他选择家具的时候功能性绝对要优于其款式。在本地最后一家成衣厂关掉之前,他过去挑选了两块三乘六的橡木板,每块只要三十元,然后把它们做成了一张桌子。他坐的椅子是当初他在救济会找到的一块坚硬的石头,花了他五块钱。买回来了以后都没有怎么修整就开始用了。石头就是石头,我坐着挺好,为什么我要在意别人怎么看我。 乔什特别喜欢这把“椅子”,因为跟他那大高个儿刚好匹配,这也是他如此喜欢自己那辆改装的伦敦出租车的原因。而他喜爱那张自己做的桌子的原因是,乔什大多数时候是站着工作的,他唯一改动的地方是把这张桌子的四个脚都垫高了,这样做可以保护他的背部。 除了电脑以外,在乔什这苦行僧般的办公室里唯一现代化的家具就要数那三块大白板了。他站在其中一张的前面,手里拿着科尔蒙格诺夫的书,而眼睛却盯着卡梅拉发给他的那些神秘的犹太教符号。尽管他仍然在表面上尽量避免与谋杀案有什么牵连,但是研究一下这些抽象的符号也是在他被那个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谜题弄得疲乏不堪的时候一个挺不错的调剂。其实现在也已经好多了,他可以专注地研究这些抽象符号而不去想珍妮。 乔什太专注于这些谜一样的符号,而没有听见一阵轻巧的脚步走了进来,停在他的后面——乔什办公室的大门永远是敞开的。“这是生命之树的符号,”一个孩童般的声音小声地说道,“是卡巴拉地区特有的,不是么?” 乔什没有把目光从白板上面挪开,“那这些符号呢?”他指着白板上那六个用绿笔写下的希伯来文问道。 “简单,翻译过来就是坏人科密特1,所以它们才是绿色的是么?像青蛙一样?” 乔什微笑道,“很好,还有什么?” 一阵乔什所期待的安静过后,最终,那个声音试探性的答道,“666。” “棒极了,野兽的数字。” “有人认为真正的数字是616,但是我更倾向于666。” 乔什把脸转向这位他并不认识的来访者,但是一开始他并没有看见这姑娘,乔什足有六英尺九英寸高,可是这姑娘,乔什目测,顶多四英尺十英寸高,乔什低下头,看到了那一双极大的黑色双眼,“那你的号码是多少呢?” “你想让我的号码是多少呢?我可是能够操控这些神秘教义去获取任何我想知道的答案的。” 乔什大笑起来,“太棒了,你已经掌握精髓了,但现在我们还要实战演练一下。”他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还有几个昵称,再加上两个乳名,“这个呢?” “888,耶稣的号码。” “解释一下来?” 姑娘咯咯的笑了起来,拿起一只红色的水笔,一边写一边说道,“我是一个不错的犹太姑娘,所以说我并不应该知道圣母的号码,但是我的父母也不那么守旧,所以我是知道的。我也知道‘处女’是什么意思……”她轻轻地红了下脸,“……但我才十六岁,所以可别拿这对着我。” 姑娘在白板上写下了“222”,“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大多数的男人觉得一个女孩只是四分之一个男人……” 乔什大笑了起来,而姑娘却继续说道。 “……但是从伊丽莎白这个名字里演绎出什么比较困难,所以我可以用我的希伯来名字么?在这里看起来也更加适合一些,不是吗?” “非常合适。”乔什暗笑道。 姑娘踮起脚尖,在白板上用希伯来文写下了“拉什姆”,然后又写下了他的姓,“迈尔斯”,就在刚刚,她快速的计算出了“222”的数据,“好了,这就是我的名字,但是你可以叫我莉比,我的朋友都这么叫我。” 莉比转身从白板前走了回来,伸出了她那一双小手臂,为她那精确的计算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我是你的一个约数,怎么样,我够格跟你做朋友吗?”紧接着,她好像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的行为是多么的胆大包天,她慢慢地将自己的眼睛垂了下去,然后小脸蹭地一下就红了,这让她脸上的雀斑也不见了。 “当然没有问题,你可以叫我乔什。” “天哪,”莉比说道,突然害羞起来,“叫一个教授的小名,这样真的合适么?” “只有几个小名可以叫哦,乔什就可以。你可以去问问其他同学有哪些不能叫。”乔什犹豫了一下,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嘴唇,“你是一个学生吧?你刚刚说自己十五岁。” “马上就十六啦。”莉比纠正道,说着把肩膀挺了起来。 “所以说你还在读高中?” 莉比皱了皱眉,但在她那胶原蛋白充沛的脸上却一点显不出皱纹,“并不是,你让我难过了,你真的认不出我来吗?” “不好意思,认不出来,我应该认出来么?” “我在你的编程学概论的班上啊。” “你跟其余五百九十九个同学都在,”乔什上下打量着这个小姑娘,“另外,你太矮了,我可能都没有看见你呢。” “那你这么高,你应该能够看见我的啊,哎,男孩子们都无视我。” “我可不是你口中的男孩子啊,我年纪大的都可以当你的……爷爷了。” “并不是,我爸爸比你年纪大,另外,我的爷爷可没有白头发,好吧,我也对你人身攻击了,我们打平了。” “哈哈,这不算人身攻击,我从小头发就是白的。” 她拍了拍手,“是吗?难道你是白化病人?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乔什弯下腰,好让莉比看清自己浅蓝和灰色相间的眼眸。“不,我不是白化病人,就是少白头而已。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男性身上,所以你不需要担心。”乔什感觉自己说出的这些话像一股电流通过脊椎直达脑仁。我为什么像逗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逗眼前的这位小女孩? “再这样睁下去,你的眼睛会变红的,”乔什听见莉比说,“我听同学们叫你罗素。” “可能是因为我的姓吧,或者是因为我打分比较松。” 莉比又咯咯的笑了起来,“我可不觉得是因为这,至少据我所知,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好吧,其实我这人还是挺简单的,你不信可以问问你的同学们,不过话说回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说到这里,乔什的脸一下严肃了起来,“你该不会是考试给挂了过来求情的吧?” 莉比抬起头,那光滑的额头上都出现了抬头纹,“你开玩笑呢,对吧?” 看到这里,乔什真的没办法再装严肃了,“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位伊丽莎白·迈尔斯对吧!每次考试我记得你都是名列前茅的。”其实乔什从莉比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白板上那一刻开始就都知道了,而且对于这样的成绩一直颇为惊喜。这种惊喜的感觉在他的人生中只发生能过几次——跟海伦、索尼亚、拉杰西在一起的时候,当然还有跟他的宝贝珍妮在一起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马上就要跳出来了。 “每门功课都是这样的,从没失手过。” 真是七年间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乔什想到,真想把这个感觉大声地说出来。乔什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太快了,他必须在他的胸腔里面找点空间呼吸。乔什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么你来是做什么的呢?是来要我给你发小红花吗?”他指了指办公室里唯一的带椅背的椅子,然后自己走到了那块石头处坐了下来,“请坐吧,这样我们才能有点儿目光交流。” 莉比坐了下来,但乔什仍然得弯下腰才能直视她的眼睛。莉比皱了皱眉头,这是她走进这间办公室之后第二次皱眉头,之后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有些事我有点想不开,我需要你的帮助。” 别!乔什想到,怎么样都别想不开!但他从口里说出来的却是:“想不开?你这么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有什么会让你想不开呢?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可以帮到你呢?” “因为我感觉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即使上你的课都感觉很无聊——”莉比停顿了一下,好像是要看看乔什有什么反应,“——虽然上您的课仍然是我生活中最棒的事情,书本里的事情其实我都懂了,但是您在课上补充的那些细节真的是棒极了。每堂课都有点小惊喜,其实就是这些小惊喜支撑着我不在课堂上打瞌睡。” “谢谢你这么说。” “现在咱们是在相互人身攻击么?哈哈!”莉比高兴了这么一小会儿,之后又严肃起来,“如果你不觉着我烦的话,你能让我跟着你做一些独立的研究吗?一些比较前沿的研究。” 乔什先点了点头表示他明白莉比的想法,但紧接着又摇了摇头,“学校有规定,大一新生不能做独立研究的——” 莉比感觉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先别急,”乔什说道,从面前那个手工的书桌上的抽纸盒里抽了一张纸巾出来,“来,我可看不得女人哭,你要是不把鼻子擤干净,我可是不会答应带你做研究的。” 莉比接过面纸,擤了一下鼻子,又擤了一下鼻子,“但是你刚刚不是说学校有规定吗?” “哈哈,看来你的逻辑思维真的还需要锻炼呀,以后看问题得打破思维定式,我说学校有这个规定,可是我没有说我一定会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呀!” “哇,”莉比惊叫道,显而易见地,她被乔什所说的这一番话震惊到了,但很快她又恢复到了普通状态,指着乔什白板上的那串希伯来文字说道,“好吧,既然我们要打破思维定势看问题,那你为什么会认为这些文字一定是代表数字呢?” “不然呢?” “也许只是一些简单的希伯来单词也说不定,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猜想。” 乔什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如果我的希伯来语足够好的话,我可能会这么猜测的,你懂希伯来语?” “懂一点儿,第一个词读做‘bad’,意思是,嗯,亚麻布啊,衣物啊什么的,也可以指是别的什么材料。也有大屏幕的意思,但我觉得在这里还是衣服什么的意思比较靠谱。或者,这个词也有树枝的意思,不联系上下文不能确定到底指的是什么。” “所以说你懂希伯来文咯?” “有一个夏天,我去了以色列,这是我爸妈让我去的,但我也挺愿意去的。我觉得他们是想让我更好的了解自己家族的宗教,但最后并没有什么用。我是说,我的确相信有一些超自然的力量,但别的宗教也这么相信呀。”莉比猛地用手捂住嘴巴,似乎突然明白过来她也许冒犯了乔什,“不管怎样,如果我有上下文,也许我可以翻译这究竟写的是些啥。” “所有的上下文都在这里了。”乔什没打算告诉莉比,这些文字是写在一个被强奸并杀害的女孩赤裸的双乳上的,“就这么俩单词。” 莉比看了看白板,“第二个字是‘Kaf,Resh,Men’之类的发音,据我所知,这些字符在希伯来语里面好像没有什么意思,也许只是一个代称,就像SNG是代表‘索拉里安天然气’一样。” 乔什很想知道莉比是怎么知道自己小秘密的,但是他也不希望谈话往那个方向跑偏过去,于是他岔了一嘴,“那么你想研究些什么?” 莉比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地往乔什的书架上扫了一眼,“嗯,其实我自己也不大清楚,只要是有趣的都行!”她回头看了看白板,“嗯,跟数学有关的吧,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希伯来文,也别跟人扯上太大关系,我还是对数字比较感兴趣的。” “是么,我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乔什咯咯笑道,“好吧啊,我想这是可以的,你的研究项目会是有关有趣的数字的,这样你的要求就都满足了。” 莉比看起来有些疑惑,“这个学期有讲什么关于有趣数字的事情么?” 乔什站起身来,“我现在得走了,咱们得去上课了。除非你今天想翘课。那会是你的第一次家庭作业。” 莉比站起身来,“我的第一次家庭作业是什么?” “你来告诉我,到底世界上有多少有趣的数字。” 乔什也不相信这些话是从他自己的嘴巴里面说出来的,他抖了一下,这是在乔什的女儿被谋杀之前,他问她的最后一个问题。 1 kermit有青蛙的意思。 第九章 这是人类学,不是数学 卡梅拉虽然喜欢自己办宴席,而去餐厅的话是让服务员把一切来准备妥当。在家卡梅拉可以享受在她那闲适但功能齐全的厨房里烹饪餐馐的乐趣。食物和餐时服务都并不繁琐,可是在餐后的谈话却可以其乐无穷。今晚,晚餐之后他打算引诱自己的丈夫帮助自己破解一下那个神秘的犹太教案件。乔什虽然很顽固,但是卡梅拉知道所有还没跟他在一起之前的另一半,他的前妻,体验过的小把戏。乔什从来没有谈论过前妻罗布塔,但是卡梅拉十分清楚,罗布塔在床上一定是一个严谨的基督教徒。 卡梅拉靠在餐桌旁,思考着乔什跟自己做爱的时候是否曾经想到过罗布塔。她看着乔什啜饮着那杯浓红茶,而希刺克利夫趴在餐桌下等着有点面包屑什么的能够掉下来。卡梅拉一边听乔什讲今天白天在学校发现了一个数学小天才,一边轻嚼着手里的比利时小饼干。 卡梅拉看似在听乔什讲话,但她却自动屏蔽了所有与数学有关的事情,但是却仔细聆听乔什欣喜的讲着自己是怎样找到一个罕见又特别的学生。当乔什最终停下在一个想象出来的白板上写写画画的双手,然后把它们安静的放在面前的案板桌上的时候,卡梅拉开始发动进攻了。她要把乔什骗进自己精心设下的小局里,她知道这最能激起乔什的欲望。 卡梅拉打了个哈欠,把双手交织在脑后说道,“看来她是有个男朋友的。” 乔什抬起头,“莉比?她可没有说自己有个男朋友,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可没说莉比,我说的是科林。” “科林是谁?” “科林·怀特,那个被谋杀的姑娘。”卡梅拉小心翼翼地绕开了“强奸并杀害”一词。 “她有个男朋友?” “她的室友说科林最近精神很萎靡,因为他俩最近分手了,所以我们现在正在找这位‘前男友’。” “前男友或是前夫永远是第一个怀疑对象,不是吗?” “也不尽然,”卡梅拉拿起那只陶制茶壶又给乔什倒了一杯茶,一杯茶永远是满足不了乔什的,“但通常都是这样。” “那你们抓到他了没?” “还没有,杰马尔和我想去他的公寓找一下他,布朗盘问他的时候或许我还能在他的公寓里面到处找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呢。开始的时候省一张搜查令也是不错的。” “你的意思是‘展开调查’吧?”乔什掰了一小块饼干说道。 卡梅拉挑逗地在乔什的手掌上打了一下,“我们可不想让事情变成那样,先不能打草惊蛇,我来看看在他家能不能发现什么跟犹太教有关的东西。” “这么做不好,你们找不到什么线索的,即使找到了线索,也不能当作证据。” “为什么呢?因为这个案子是关于人类学而不是数学的?这可是我们现在掌握的唯一一条线索了。” “那那些现场的证据呢?解决大多数的谋杀案都得靠现场证据啊,当然前提是这的确是一起谋杀案。” “现场的那些证据对这起案子看起来没什么太大作用,大雨几乎把所有的证据都冲掉了。” 乔什撅了撅嘴,“看看树木年代学的理论会不会派上用场?” “树的年轮跟这场谋杀案有关吗?” “那块木板看起来是一棵年龄很大的树做的,也许是从哪个最近才被拆掉的老房子的废墟里找来的。” 卡梅拉明白乔什的意思了,“你看,我就知道你能帮上忙,我虽然是一个人类学家,但我从来不会从那种角度想问题。” “我知道你对涉及到年代的任何东西都不感冒。” “并不是这样,但这次这条线索真的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会把那块木板带去办公室,看看他们能不能测定一下木板的年代。”卡梅拉知道年轮的稀疏程度与当年的降雨量有关系,这可以查出来这块木板是什么时候从树上锯下来的。这样可以把范围缩小到最近才被拆掉的房屋,“但我仍然觉得那木板上的数字才是最大的线索。” “别把所有期待放在那些数字上面。写那些数字的颜料恐怕都比那些数字有用,也许那些颜料与木板就可以帮助你们锁定凶犯是哪个区的。” “我仍然不懂为什么你觉得调查凶杀案的数字看的这么没价值。” “当你跟数字学打交道的时候,你都会觉得你会找到些什么,但大多数时候都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猜你所有的学生应该都挺哈《达芬奇密码》那本烂书吧。”乔什伸出舌头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好吧,院长可是很喜欢那本书呢。还有我明年春季学期接了一个大课,文化与神秘宗教对比研究。”卡梅拉抖了抖饼干的外包装锡纸,“出完了,”她把包装纸撕开,把里面的残渣倒给希刺克利夫,然后让希刺克利夫把包装纸舔干净。“你能再拿一包来么,碗橱实在是太高了,但是你能够到任何高处的东西。” 乔什站起身来,打开他们几乎没怎么碰过的非常整洁的紫色与黄色相间的碗橱,“我也没你想象的那么高。再说了,是你把饼干放在那里的呀,所以说你肯定有方法够得着。好了,你别把话题给岔开了。” “我可没有,我们不是在讨论怎样操纵工作的问题吗,刚刚我操纵你帮我又拿了一包黄油饼干呀。” 乔什递给卡梅拉一包红色的饼干,在希刺克利夫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卡梅拉缓缓地撕开包装纸,递给乔什一块圆饼干。 “我不要了,你为什么怎么吃都吃不胖呢?” “我可不这么希望,如果我再胖个一百磅,我会很开心的。”卡梅拉用手晃动了一下自己的小巧的胸部,“再丰满一些该多好啊。” “好了,你现在的丰满程度在我这儿已经够用了。另外想再长胖一百磅也太任性了,古人才用多少磅来形容自己,如果你想用一个更加适合的方式描述自己,你可以试试公斤。” “实际上我也没想再长那么多肉了啊。” “多吃点豆制品吧,可以丰胸。” “美胸,”卡梅拉纠正道,“说到数字,‘七’这个数字有什么显著的含义吗?” “‘七’怎么了?” “那是尸体上的另一个数字。” “好吧,别去管了,只有一个数字,又不是一串,谁知道这有什么意思呢?” “我是觉得应该会代表些什么吧,许多文化里面都觉得‘七’是最神秘的数字。” “要我说,你这样可以一直去玩这种数学游戏了。” 卡梅拉笑道,“好吧,那你就过来跟我一起玩吧,那些写在木板上的数字呢?你知道那些数字是用兔子血写上去的把?” “那是圆周率π,前四十一位,我不知道它们是用兔子血还是红色颜料写上去的,我不是很关心数字是怎么表现出来的,我只关心数字本身。” “但是我们会关心,那些数字有些是被刻上去的,而有些被人修改过。” “这有点儿意思,但我也说不上来。” “为什么是四十一位呢?圆周率里面一共有多少位数字?” 乔什有点恼火的说道,“你知道圆周率是一串无限的数列。” “是的,这我知道,就像三分之一,小数点后的那个三会一直这样永远循环下去。” 说罢,卡梅拉就有点后悔了,她看见乔什抬起了手指,这就表明他要开始上课了,“不,圆周率是无理数,三分之一虽然无限长,但是小数点后的三却会一直循环下去。” 卡梅拉朝乔什翻了个白眼,乔什立马停了下来,但又继续捡了一句同样无聊的讲了起来,“圆周率是一个无理数,无限不循环,每一位都不一样,没什么规律——” 卡梅拉把手指放在嘴唇上,把乔什完全的打断,“我还以为一切‘无理’的东西你都不感兴趣呢。”卡梅拉充满诱惑的说道。 “我是感兴趣的,”卡梅拉知道乔什紧盯着自己的嘴唇,这样就不会让自己误解,而他也不会分神,“但是‘无理’在数学里面可不是那个意思,无理是指一串数字不能用有限的数位来呈现,当初古希腊人觉得圆周率是个有理数,七分之二十二,已经很接近了,而且对于他们来说,这也就已经够用了。” “你看,数字七又出现了。” 乔什摇了摇头,似乎并没有被卡梅拉的机智惊艳到,“怎么又说回去了,别管它了,二十二只是一个普通的分子而已。” 卡梅拉笑道,“对你来说是这样的,但是对那些故人来说可不是,二十二在许多地方有出现过,塔罗牌的主牌就有二十二张。”卡梅拉没有放弃,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她觉得这些论点抽象的争论很是烦人,直到她发现这是乔什最喜爱的前戏,这真的很能让乔什“性趣盎然”,但是他太执迷于赢得争论的胜利了,知道卡梅拉在最后引诱乔什来到床上。 比如说现在,乔什言辞犀利地说道,“我可不觉得塔罗牌是从古希腊流传下来的,那时候他们连纸都没有,你让他们怎么玩牌呀?” “那咱们就看看咯。”卡梅拉把乔什从椅子上拉起来,拖进自己的工作室里,希刺克利夫摇着尾巴在后面跟着。在去工作室的路上,乔什在那面墨西哥铜镜前面稍微停了一下,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卡梅拉自顾自地笑了笑。好了,他现在已经上钩了,但他现在还没明白过来什么事,他总是尽力把自己的荷尔蒙排除在大脑之外,就好像这么做有可能成功似的。 当他们来到卡梅拉的工作室里,卡梅拉指了指她那直逼天花板的书架最上面的那一层,“看到那本红黄相间的大厚书了吗?我们要找的答案就在里面。”乔什伸直手臂把书拿了下来,而卡梅拉却站在他身后踮着脚尖撩着头发,“当你不只是一个自然意义上的男性的时候,我觉得你更有魅力。” “额。”乔什鼓弄了一下,但还是把书递给了卡梅拉,那本书在她的小手上显得好生巨大。 卡梅拉把这本大厚书放在她那张盘根错节的印尼风书桌上,她迅速地翻到书的最后几页,“找到了,塔罗牌第一次被证实存在是在十五世纪的米兰,威斯康尼公爵找到了一份手稿,和一张牌桌,那时候被用作是一种新型的占卜术。” “然后呢?” 卡梅拉翻到了最后一页,“五个人,每人十四张牌——你看七又出现了,七的两倍就是十四。” “你算得没错,你看这又是你那奇葩的逻辑,你真是晚生了六个世纪呀。” “我常常这么想,但那样的话,我就不能遇见你了呀,来,吻我一下。” 乔什轻轻地把卡梅拉揽入怀中,“咱们现在先别谈工作了好么?” “小雪人。”卡梅拉跟乔什调笑道,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个昵称,每当乔什想来场头脑体操而不是亲热的时候,卡梅拉总会这么说上一嘴。 “你又偏离轨道了。” 卡梅拉俏皮的撅了撅嘴,“人家只是想让你对这次的谋杀案的调查有点兴趣而已。” “好吧,我年轻的妻子,你现在却让我对另外一个游戏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比起那个数字七的游戏,我现在更有兴趣当一个好色的小老头。七实在是太简单了,一周有七天,四个七天是一个月。”乔什开始数起数来,然后又扯到了自己的身体上。” 乔什假装困扰地说道,“现在是谁比较霸道了,你能不这么连威胁带强迫的赢我么?” “我能赢就行了,你现在可是在我的主场。”卡梅拉用指尖一个一个写着数字七,她开始用她的方法进行了,回顾着古代的一切,让乔什说出古时候的七大奇迹都是什么。每当乔什说对,她就奖励乔什一个舌吻。当乔什一停下来,卡梅拉说道,“这才六个呀,你漏了一个。” 乔什困扰地说道,“有吗?我以为说全了啊,我漏掉了哪一个?” “你漏掉了以弗所的阿特密斯神庙,也难怪。” “什么叫‘也难怪’?” “你忘记了唯一一个为女人而建的奇迹,小笨猪。” 乔什翻了一个很明显的白眼,“我认罪,还望法庭能够从轻发落。” “不好意思,才不会从轻发落你呢,既然你所生长的教会缺乏对你进行有关女性的教育,就让我来告诉你中欧人是怎样尊敬地对待女性的吧,波斯人专门设定节日庆祝女性的魅力……”卡梅拉回过头,向乔什展现自己下巴的轮廓,“……用七首赞歌来表现她们的七种美丽。” 看了看乔什那好似在接受知识犀利的表情,卡梅拉继续说道,“当他们在求取一个新娘的时候,一个体面的西方男子会给她七枚圆环——注意哟,一枚当作冠冕。”卡梅拉摆了摆头,红色的秀发随风摇曳。 “一枚当作项链……”她解开自己白色衬衫最上面的那一枚扣子,这是她去上课时必穿的一件衣服,把脖子露出来,让乔什亲吻。而乔什迫不及待地展现着自己的热情。 “手上也来一枚……”卡梅拉解开袖子上的扣子,乔什吻了吻她伸过来的手,从大拇指与食指间缓缓舐过。 卡梅拉蹬掉自己的矮跟鞋,撩起罩在外面的长衫,露出一只脚,“脚上也戴一枚——来,我的奴仆,你可以亲吻我的脚趾……” 乔什乖乖地照做。 卡梅拉收回了那只脚,将长衫退去扔在地上,之后她又把脸凑到了乔什的面前,“一枚是耳环……”乔什缓缓地在她耳畔吹了口气,卡梅拉微微颤抖了一下。 接着深情一吻。 卡梅拉解开衬衫剩下的扣子,环顾了一下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衫早已落地,“鼻子上还要戴一枚……”乔什先亲吻了她的眼睛,然后是鼻子,然后是更低的地方。 随后卡梅拉站了起来,把乔什的拇指放在了绣着蕾丝花边短裤的腰带上,“腰上戴一个,”乔什一边亲吻,大拇指一边缓缓下滑。 卡梅拉轻轻的,并不用力地将乔什推开,“有没有漏掉什么部位呢?” “没有,刚好七个。” “我肯定还漏掉了一些地方,”乔什把卡梅拉抱了起来,无视髋部隐隐作痛,“咱们去卧室看看我能不能把这些地方找到。”希刺克利夫试图跟着乔什一起走,“自己玩儿去吧!”狗狗没有走开,而是在卧室门口趴了下来。 在他们那点满蜡烛的卧室里,两人度过了意乱情迷的一个小时,卡梅拉躺在丈夫光滑的胸膛上休息,轻轻问道,“你现在有没有对数字七更感兴趣呢?” “当然,对之后的那些数字其实更感兴趣。” “那你会帮助我们调查这个案子咯?跟我一起去她男朋友的家里吧?” 乔什在卡梅拉的前额亲吻了一下,“不,甜心,你跟布朗上尉去吧,这是你们警察的工作,跟我这个业余选手没什么关系。” “我还以为这点小甜头能够说服你来帮助我们呢。” “我当然想跟你合作了,你已经说服了我,这些事情比数学更有意思。” “难道不包括谋杀案?” “不,谋杀案太混乱了,再说,你跟杰马尔也并不需要我的这点小伎俩去帮助你们审讯,但我会继续研究这些符号的,天蝎宫的部分我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乔什转过脸,滚到了床的另一边,他知道自己有多痛恨暴力行为,但也知道自己如果牵扯进这个案件会夹杂太多的个人情感。 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没办法看着一个没有解开的谜题不管。 第十章 神秘的莫比乌斯符号 布朗上尉开着他那辆福特撼路者缓缓地绕着街区开到第四圈的时候卡梅拉也是有点发颤了。是因为他们离凶手越来越近了,还是只是因为这里又阴冷又潮湿?她把自己那超重的外套和围巾裹了裹紧。在她打开车门,从布朗的车上下到这满是烂泥的车道上的时候,那六英寸的污水甚至倒灌了一点进她的皮靴子里,打湿了她的袜子。 或许冷只是因为卡梅拉为了搭配毛衣,只在大衣里面穿了一件并不很保暖的轻绒线衫。为了“拜访”这位哈里斯·道森,卡梅拉并没有顾及太多关于保暖的问题,她只是希望自己穿的不要吓到他就好。她希望自己能够扮演一个无害的角色,而不是一个引人注目的浑身散发奇妙魅力的人类学教授,更不是一个正在配合警察调查谋杀案的前警员。 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呀,卡梅拉心里想着。像我这种身高的人就从来不用担心太引人瞩目。 “你刚说什么?”布朗仍然盯着周围的几栋大楼,问道。 “我刚说话了?那我一定是在自言自语而已。” “大点声儿说出来吧,我花钱雇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看法的。” “花钱?我还以为我是一个志愿者呢。” “并不是这样,如果你是一个志愿者的话,我就不能让你跟我一起坐在警车里了。除非我把你逮捕,然后你会坐在警车后面。长官们说我必须花钱雇你,所以今天早上我花了两个小时填了些表格,那些表格会告诉你我觉得你的帮助值多少钱。” “好吧,谢谢你,布朗上尉,我真是太荣幸了。”卡梅拉停了一下,这时他们看见一对夫妇手拉着手从离道森居住的公寓两栋楼的地方出来,“那么你的长官觉得我的帮助值多少钱呢?” “一小时十块钱,这已经很不错了。” 听到布朗说出这个价码,卡梅拉突然明白他又在拿自己打趣。与其被像打发要饭的一样拿着那一点点的酬劳,一个真正的警察一定会自告奋勇地义务去做事。当然,事已至此,卡梅拉即使不发火也不知道能把布朗怎么样。她曾经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对警察这一行如此的不熟悉了,之后她一直希望能倾其所有重新加入到警员调查中来,不管代价怎样。 但是卡梅拉还是开了个玩笑向布朗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呵,如果咱们再这么绕着街区转悠,在见到嫌疑犯之前我就能发大财了。” “他并不是一个嫌疑犯,只是一个相关人员。而且在你看见那些个表格之前别算自己能赚多少钱,你得去按手印儿的……” 布朗说着把车停在了2934号前面的一块空地上,他把引擎开着说道,“好了,这里基本上可以看清整个社区的情况,你看到了什么?” “其实也看不见啥。”卡梅拉刚说完就发觉布朗其实仍然在测试她——带自己出来,布朗也不是那么的放心。 “好吧,这只是第一步。” “什么第一步?” “现在还没有什么,我们绕着这里转悠了多长时间?我们一共看见了多少人?” 卡梅拉看了看手表,“咱们转了七分钟左右,然后咱们看见了,刚刚有一对手牵手的夫妻,还有一个遛狗的老头……” 之后的整整两分钟,卡梅拉一句话都没有说,然后布朗大吼了一声,“继续呀。” “我在算呢。” “边想边说,你现在可是有一个搭档了。” “我其实也在试着做一个好搭档,一般来说我会边想边说的,但乔什却认为这样的行为很讨厌,所以我现在尽量思考的时候并不作声。” “我可不是乔什,”布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看,一点儿白头发都没有,其实连头发都没有,”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脸,“褐色的眼睛,不是蓝的,棕色的皮肤,也不是粉红色的,你觉得呢侦探学徒女士,你觉得我是乔什么?” “好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想咱们刚刚一共看见了六个人。” “再大声地说一遍,这样你的搭档可以帮着检查一下。” “难道你数的不是六个人?” “我数的是六个人,但不能确定咱们数的是相同的六个人。” 当卡梅拉数的时候,他们发现她数漏了两个布朗看见的人,“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这样一起检查一遍,”布朗说道,“但我还是觉得你的洞察力挺惊人的,以前还没有哪个新兵可以这样纠我错的呢。” “我应该不算是一个新兵吧,我以前可是在警察局待过的,之后才离职当一个人类学家的,我曾经做过四年多的外勤。我的专长就是观察那些陌生人。” “好吧,”布朗绕着自己的耳朵画了个圈,“今早我有点不在状态,另外,我也想不起来我为什么会一小时花十块钱雇你过来。” 布朗把车熄火,拔出了钥匙,打开车门,“咱们现在就进去吧,你来用你的天分震我一下。” 卡梅拉拉了一下布朗的涤纶制服夹克,“等会儿,你刚刚一开始说的‘现在还没什么’是啥意思?” “我是说,这里是一个安静的社区,其实在这里做一些不正常的事挺容易的——像是把一大包垃圾扔到垃圾箱里面去。这里所有的公寓楼都配有游泳池,不像是那种会有老太太守着窗户往外盯着看一天的地方。” “老太太?说谁呢伙计!” “别那么敏感,大多数老头儿都被要付赡养费给拖死了。” 卡梅拉想起来杰马尔结过三次婚,第三次婚姻才成功。她准备打个小嘴仗,“跟乔什讲的一样,你这个人想事情总不那么阳光。” “你指的是我说的那些死掉的老头?” “并不是,我是说我从来没有拿过赡养费——乔什是我的一婚——乔什的前妻也不会找他要,不过我赞同你之前说的,我要去看看这个社区的人口统计资料。” “统计资料?你想干嘛?” 卡梅拉知道布朗也许明白自己想干什么,这只是想阻止自己使用社会学知识的一个借口罢了。自己用些自己的专业领域只会让布朗感觉不安,“你知道的,就是想看看都什么样的人住这儿。” “你这么说不就好了嘛。”布朗试图想保持他一贯的那种不以为意的态度,但他真的不擅长这样做,但是卡梅拉更擅长通过布朗眼睛周围想强忍住笑的肌肉读懂一切。 “不好意思,我以后说话会言简意赅的,就像你读犯罪学硕士的时候听见迪克跟简说话那样。” 布朗又用他那口不以为意的黑人口音说道,“我可没有你拿到的那个文凭什么的鬼东西,女士。部队可是不会在我这种蠢蛋身上花钱的。” 卡梅拉可是没办法去掩饰自己的表情,“好吧蠢货,我可没有想在你面前显摆些什么。咱们谈正事吧,你觉得今天这种情况可能跟平常一样?” “你是说你觉得周末人可能会多一些?” “有这个可能呀,孩子们不上课的时候。但是我是在想现在是圣诞节假期,住在这儿的学生很有可能都出去了也说不定呀。” “去哪儿?佛罗里达的海滩?” “是的,或者其他什么类似的地方,你不这么认为吗?”卡梅拉颤抖了一下,“当学校上课的时候,如果想做点儿坏事不引人注意的话其实挺难的。” “你说的对,但即便是现在碰到个人都挺困难的时候,我想还是派个人去周围打听打听,现在毕竟我们手上的线索还不多。” “但学生们回来以后我们恐怕还得再查一遍。” “想法不错,但你做的这个假设可不太客观。” “怎么呢?” “我最好的调查员可不是一个‘他’,看现在谁在搞性别歧视了。” 卡梅拉转过身去开门,想掩饰自己涨红的脸,“我觉得咱们现在合作得默契点了,不要再挑对方刺了,现在咱们进去见见那位‘相关人员’吧。” 这栋建筑是一栋粉红色水泥盖成的三面小楼,围绕着中间的游泳池建成了U形,游泳池被一席蓝色的罩子罩住,罩子上落满了黄色的落叶。后面的尽头有一个简易的车棚,每个车棚都被编了号。在按门铃上楼之前,他们迅速的检查了一下这个停车场。当看到19这个号码的时候,布朗猜测如果谁想搬运一个诡异的大袋子的话一定不会经过这个停车场,“他们一定是先把车停在马路上,然后搬着尸体从前门走的。” 从通往道森所住的二楼公寓的楼梯井来看,卡梅拉觉得这栋建筑大约已经建好十年了。看来这栋大楼是原来的居民搬迁之后盖的第一栋楼。19号公寓在左边——也就是大楼的北边。这大厅的走廊直通外墙,这样每间公寓都在靠近泳池的那一侧有一个小阳台或是小天井,这跟普通的汽车旅店没有什么太大差别。 哈里斯·道森很快就应了门,卡梅拉也知道他其实一直都在等着他们的来访。在她的搭档向道森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卡梅拉迅速地环顾了一下这个有两个卧室的小套房。从她看男孩子房间的经验来看,道森要么是在他们打电话说要过来之后把房间清理了一番,要么就是那个把女友杀掉,小心清洗之后放在树林里面的混蛋。 “我们开始之前,”卡梅拉说着,把腿收了收紧,“我能去趟厕所吗?” “用我卧室里那间吧。”哈里斯说道,指了指卡梅拉左边,朝东的那间卧室。 卡梅拉脱掉外套递给哈里斯,哈里斯是一个英俊的黑人青年,大约二十二岁上下,他迅速上前接过了外套,这时候布朗还在脱自己的外套。卡梅拉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迅速走进了他的卧室,关上门,她希望自己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哈里斯的卧室非常整洁,在她看来,有些整洁过头了。梳妆台上空空如也,而在床头柜上也只是放着一个闹钟,还有一个镶着金边的相框,里面是他和科林穿着整齐的合影。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但这时相片中的另一个人已经不在了。卡梅拉盯着相片看了一会儿,之后才发现自己刚刚出了一会神。 卡梅拉想看看抽屉里面,她心里明白这只能是看看而已,即使真的发现了什么,也没办法当作呈堂证据的。这屋里最明显的就是墙上的海报了。床的正上方的那张红色的海报是齐柏林飞艇乐队在华尔道夫酒店举办演唱会的一张,海报上俯拍的是曼哈顿的全景,齐柏林飞艇乐队的成员坐在飞艇上,但是卡梅拉的眼睛却一下看见了底下计算机打印出来的像是一连串连续6的莫比乌斯符号。在符号的下面写着“吉他手,杰米·佩吉”,还有一个乱七八糟的签名,看样子应该是佩吉的。算得上是一个疑点了,卡梅拉想。但是豪瑟堡一半的学生都可能有他们的海报,所以这也证明不了什么。 在梳妆台上方有一张蓝黑相间的皮特·莫非的海报,海报上的人物好像饱受折磨,但脸却是雌雄同体。如果不是要找线索,我大概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些非常规的东西,但是我现在是在找线索呀。 卡梅拉在脑海里记了一笔。 在莫非海报的旁边是一张吉米·亨德里克斯的海报,上面的人物头上缠满了像美杜莎一般的丝带,或者那只是麦克风线也说不定。这些线在他的头上缠绕着。上几代人可能会把美杜莎看做是一个不祥的兆头,但是现在没有什么可以直接证明道森与可怜的科林·怀特的谋杀案直接相关。 卡梅拉觉得自己得弄点动静出来表明自己是在上厕所,因为这里的墙体真的挺薄。她不必真的去上个厕所什么的,所以把水管打开其实就行了。她差点就忽略掉那张坐在马桶上就能看见的海报,仔细看才发现那并不是一张海报,那是一张展开的津盖尔的专辑封面,“这是一个激进的希伯来乐队。”上面画着一条扭曲的山间小道,周围没有一个可以识别的植被。在这条鹅卵石小道上,一双鞋子好像是在弯弯曲曲地行走。对于观看者来说,就好像是一个隐身的巫师在走路一般,正要走向那死黑的石头小路的尽头。 也许那并不是阴影,卡梅拉想。太阳就要在远方落下了,所以说在太阳与这个看不见的身影之间是不应该有阴影的呀,也许那是另外一个人的身影吧。但是这样的解释也没有引起她太久的关注。在海报上更明显的是许多希伯来文字,卡梅拉懂一些希伯来文字,所以她可以看出一些其中的端倪来,但是她逗留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于是她迅速的记下了这张专辑的序号,这样她回家以后就可以查到了。卡梅拉在洗脸盆里冲了冲手,关上水,然后在挂着的毛巾上把手擦干,小心翼翼的留下了一些使用过的痕迹。 她回到客厅,布朗和哈里斯正在聊天。哈里斯看起来有一点紧张和僵硬,但是换了谁都会是这样。卡梅拉轻轻地在那张红色的蝴蝶椅上坐了下来,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她尽量装作是一个在记笔记的秘书一样。一边记笔记,她还会装作无辜地环顾一下四周,把谈话的工作都交给布朗来完成。这并不像是一场人类学意义上的审讯,但是这也足够专业,直奔主题。 哈里斯说他是在科林·怀特失踪前一个月的时候与她分的手,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两人不同肤色,所以在科林父母那边会有一些压力。他还说科林和自己是友好分手的——这点公寓里面的那两张照片可以证明。哈里斯表示,自己在与科林分手之后只在一周前的学生大会上见过一次。她虽然对于父母在自己爱情生活方面的横加干涉表现得很沮丧,但是她也无能为力,她父母威胁她不给她生活费的。 之后,布朗提出要让哈里斯看一看科林尸体的照片,卡梅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个男孩的反应,但是他拒绝了这个提议。接下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知道布朗是想看见一些可以作为证据的回应,但她认为这对于一个前男友来说是正常的。大多数人都不想看见一个自己关心的人死后的照片。 布朗给哈里斯看了一张写在科林身上那些符号的铅笔素描图片,问他这些符号是否对他来说代表啥呢。哈里斯说他觉得这些符号是希伯来语,或者是阿拉伯语,然后表示自己并不懂希伯来语。他说自己是一名工程专业的学生,对语言这方面一窍不通。 布朗又问了哈里斯一些他室友的问题,也是一个工程专业的学生。在最后总结谈话之前,布朗提出哈里斯可以向他问一些问题,但是哈里斯并没有这么做。布朗看看卡梅拉,示意她现在轮到她问问题了,但是卡梅拉却还不能问什么。她摇了摇头,但是在脑中记了一笔,应该问问关于卧室里那张希伯来海报的一些问题。 布朗站了起来,递给哈里斯一张名片,告诉他如果想起什么跟谋杀案有关的事情可以联系他,“我希望你们能够抓到那个混蛋。”哈里斯结结巴巴地说道,之后把他们送出了门。 回到车里,卡梅拉向布朗道歉,表示自己没有完成所有的房间搜查任务,“我想不到什么理由去看看他室友的卧室。” “我们还会去找他的,但是你刚刚进去了那么久,有什么发现吗?” “的确有一些有关神秘主义的东西,但是现在大多数上大学的孩子都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我做了些笔记,还有一些东西是我想深入调查一下的。” “那些装药的柜子上锁了吗?” “的确是的,”布朗也许是想让她打开柜子偷些东西,她还没有那么了解布朗,“别生气,但是这会是一个提示吗?” 车很容易就发动了,看来他们并没有在里面待太久,而让车的引擎完全冷却下来,“不,目前还没有,但最终会有线索的……” 布朗的声音慢慢变小了起来,就像是他在等着卡梅拉去把剩下要说的话补完整。 当布朗把车开出停车场的时候,卡梅拉想了想什么才是他期待的正确的答案,最后卡梅拉还是选择了说真话,“稍微违规一下?我是赞成的,但前提是这么做可以抓住那个混蛋……从今以后无论你想做什么,都不需要提防着我。” 布朗点了点头,目前这是最好的答案了,“我不觉得就我们今天的审讯结果来说,咱们可以拿得到一张搜查令。” “我今天看到的东西也没办法申请搜查令。” “我们得调查的更深入一点,我会让夏琳去调查一下这个小区,她也许会给我们一些有用的线索。” 在转角处的车站,卡梅拉看见在十字路口有四个人站在外面,比他们之前来这里转悠的时候要多。也许夏琳可以在这里找到目击者,“我们到时候怎么把他带上庭呢?” 车继续往前开,“有法规是管这事儿的。”布朗答道。 卡梅拉笑道,这次他听懂了布朗的笑话,“是的,但是他在姑娘失踪的五天里他一直都在镇里待着呢呀。” “的确是这样的没错,在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遇害之前,通过时间线索来断定罪犯是很困难的。” “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查一下。” “什么?” “她的头发。” “她是他的女朋友,所以他公寓里面如果有死者的头发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呀。” “也不尽然,他在床头还摆放着他俩的照片,那个时候她还是长发,但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把头发给剪短了。” “有点意思。” “我也这么觉得,我想查一下,是不是她被绑架以后头发才被剪短的。” “好吧,你去查查吧,也许是跟她的室友一起去剪的头发,她是一个学生,或许让一个老师跟她谈话会比一个警察跟她谈要好一些。” “好的,这没问题。” 他们在红灯前面停了下来,然后右转穿过林荫路抄了个近道,“还有别的什么吗?” “在客厅里面,我是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厨房也没有,至少我找的是这样的。” “你有看到那个十字架吗?”布朗碰了一下吊在后视镜上的穿着珠子的小十字架。 “那个大大的银色的十字架?我怎么可能看不见,你觉得那很值得怀疑?” “好吧,案发现场的痕迹表明凶手可能有很强的宗教背景。” “的确,如今我的学生基本上都没有谁对宗教这么感兴趣了。” 布朗哽咽了一下,“希望如此吧,要么我就绝望了。” “那有可能是他室友的十字架也说不定啊。” “也许吧,但也有可能是他的,”布朗说道,这时候一辆雪佛兰大黄蜂插到了他们前面,“他告诉我今晚他要去教堂参加圣诞派对。” 这听起来挺无辜的,卡梅拉想,“什么样的教堂?” “别担心,只是一个普通的社区教堂,那里乏味到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第十一章 干枯的向日葵 卡梅拉晃进客厅,享受着手中牙买加蓝山咖啡的香味。希刺克利夫把头靠在她的大腿上,想让卡梅拉轻轻的拍着他的头,或是挠挠耳朵后面的毛。这是卡梅拉在一月开学之前最后“空闲”的一天,她想知道这一天布朗会不会找她过去研究案情,她有点害怕布朗正在一点点的忽略掉自己,亦或只是科林的谋杀案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至少现在没有凶案继续发生了,卡梅拉想到。这时一辆蓝白相间的警车停在了她家的门口,她紧了紧腰上的皮带,迫不及待的去开门,在夏琳警官还没有按门铃之前就应门了。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会听到一些坏消息呢。“是又有谋杀案发生了吗?”夏琳还一句话没说呢,卡梅拉就急忙问道。 夏琳并没有正面回答卡梅拉的问题,“是的,上尉想让他们移动尸体之前把你接过去看一下。” 卡梅拉赶紧穿上一条牛仔裤和一件毛衣,但是想到布朗还是挺信任她的时候还是松了一口气。可是多少喜悦都不足以冲淡脑海中另外一个女孩子的尸体的景象。她拿上自己那件褐色的夹克衫,告诉希刺克利夫守好家门。卡梅拉钻进警车的副驾驶座,简单地问道,“在哪里?” 夏琳先发动了车,然后说道,“一些学生想测试一下欧瓦塔克河上冰层的厚度,很明显,你们学校的一些学生好像没有在意那块‘禁止溜冰’的告示牌。” “有人掉河里了?” “这倒没有,他们来到纪念桥下面换冰刀,但是在那里发现了一具冻僵了的尸体。” “我的天啊,又来一个。” “我现在也才知道这么多,我也还没有亲自看见过,上尉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好在你的社区里,所以他让我顺便把你接上。他也说了,那里同样有鲜花啊,兔子啊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天啊,所以他觉得这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咯?不是一个模仿犯。” 枫叶大街路口的指示灯变成了红色,夏琳启动了警报器,直接开了过去,“我们还没有放出那些细节,而且我们肯定你也没有。” 卡梅拉会意了,因为她知道夏琳是五镇警员里面唯一的女性,而且这位年轻姑娘视卡梅拉为唯一的目标。如果我不能让她另寻坐标,那么就让我成为一个最好的偶像吧。“而其他人也有可能了解——打个比方,比如说那个验尸官。也许这真的不是一个模仿犯所为,但是他们还不能这么武断的下结论。如果他们仔细研究的话会发现,一切证据背后都可能有一个故事。” 当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夏琳仍然一边点头一边表示赞同卡梅拉的观点。夏琳从护栏的一个口子开了进去,开到了杂草丛生的河畔,她尽可能把车停的靠近河边,但没到河岸的地方。这时两辆车已经在靠近桥的一侧等着了——另一辆蓝白相间的警车,还有布朗的那辆深蓝色的福特撼路者,白色的尾气一股一股的从排气管里喷出。 很显然,在卡梅拉到达现场之前,布朗一直在试图做好车里的保暖措施,但是在卡梅拉到来的时候他也没有浪费时间做一些没有必要的寒暄。“大多数学生还是想回学校,但是我留住了两个认识你的在车后座上。我觉得你是去盘查他们最合适的人选。他们有点被吓到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先看一下尸体,这样我们就能把尸体给抬走了……”布朗示意了卡梅拉一下,不远处有一小拨模糊的身影正要渐渐向这边聚拢来,“……要么他们就要过来照相,顺便把现场给踏平了。” 布朗把头偏向夏琳的车,疑惑地问道,“你老公有跟你一起来吗?” “他不在家,即使他在也是不会来的。我觉得他现在可能渐渐地对这个案子感兴趣,但是他说你是绝对有能力摆平这个案子的……”卡梅拉垂下了眼睛,这样就不会在夏琳面前表现得太过高傲,“……在我的帮助之下。” “呵呵。”布朗应和了一下,但是也没有再继续跟卡梅拉拌嘴。他把卡梅拉带到桥下陈尸的地方,卡梅拉可以轻易感受到头上呼啸而过的车辆使桥墩一阵一阵的颤抖。 顺着布朗的指示,卡梅拉看见了尸体,“发现的时候就是这样,平躺在这里,穿的好好地,手臂交叉放在她的短呢子大衣上。” 卡梅拉在近处凝视了这个女孩儿一会儿,在大桥的阴影下显得特别的渺小,一看就知道她还是一个孩子,看起来她才只十七八岁的样子。“——手上拿着一束干花。”卡梅拉把布朗的话补充完整。 “向日葵,”布朗说道,“干枯的向日葵,我们有去查一些附近的花匠,但是我觉得这应该是无用功。” “在野外,这种花到处都是,”卡梅拉跪下来仔细地看了看,“死因应该是一样的,”卡梅拉觉得自己说话的腔调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探员了,有那么几秒钟,她觉得挺自豪的,而后又是一阵反感袭来,自己竟然在享受这可怕的谋杀案,“身份确定了吗?” “现在在尸体上还没有任何的有效识别身份的信息,但是发现尸体的那两个人好像认识她,她的名字叫克里·夏贝尔,对,她曾是克里·夏贝尔。” “她现在还叫这名字,杰马尔。死亡并不会剥夺你作为一个人的身份,即使你已经一无所有。”卡梅拉先看了夏琳一眼,然后转头望向克里·夏贝尔娇小的身躯。在她的脑海中一直在不停想象克里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她是一个学生吗?从年龄上来看好像是的。” “你觉得她会不是学生么?”布朗说道,但不是以一种轻蔑的语气,而是好像在开玩笑似的,“我也觉得她不是学生,她是大一新生。” “现场跟科林一样,有……”该怎么说来着?“有……写东西吗?” 布朗弯下腰,给卡梅拉指了指那个写有数字,还有一只被钉死兔子的木板。他看见卡梅拉好像有点害怕,于是递给她一张纸,“给,你不必看那些血淋淋的东西了,”他把一张粉红色的便条纸塞进卡梅拉手里,“在木板上写的数字都在这里了。” 卡梅拉拿过纸,“我记不清楚,但我觉得这次的跟上次的好像不大一样。” “是的,完全不一样,乔什也许知道这次的是什么。” “还有写些什么吗?像希伯来文字什么的?” “现在还不确定,这得等到把她运到停尸房之后我们才知道。你看完了吗?” “再给我两分钟,我要把两个地方给我的整体感觉对比一下,有的时候,这会给我一种……一种直观的感受吧。” “我懂你的意思,一种那个凶手是个怎样的人的直观感受。” “就是这样——没什么确定的东西。我是不是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了?你把他们直接叫过来吧,他们一来我就撤。” 布朗摇了摇头,“我跟他们说了,我会陪你看完。你来验尸房吗,等会儿?” “那里虽然不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但你也别想把我给甩掉。我还是想看看她的身体上有些什么。” 布朗看着卡梅拉检查尸体四周的地面,“我觉得这儿会有些什么东西,就像上一次那样,这只兔子让我产生了这种感觉。这个凶手还会继续犯案的。” 卡梅拉清干净四周的碎玻璃,这样她就可以跪下来仔细地近距离地研究那只死掉的兔子,“乔什一定会说这有可能是一起模仿案件。” “你觉得他要是知道这是一起连环谋杀案,他会感兴趣吗?这样我们就能借用一下他那超强的大脑了。” “这取决于我们还能发现些什么。”卡梅拉站起身来,拍了拍双膝,“我看完了。” “那两个说认识她的孩子说这姑娘上周六晚上在教堂参加聚会。” 他们从桥下走出来,吹在脸上的风有些让卡梅拉感到意外。她把肩耸了起来,然后紧紧地抱住自己,“我想跟他们谈谈,但我觉得还是到警局去谈吧,那里暖和一些。” “那两个孩子说,所有人都参加了教堂聚会,所以我们也许可以找到凶手的名字也说不定。”布朗笑道,一溜烟地跑回车上,“当然前提是他足够愚蠢还用自己的本名的话。” “是啊,教堂是最后一次人们看到她活动的地方?” “是的,目前为止是这样的。” “他们知道是谁把她带去的吗?她有男朋友么?” “他们并不这么认为,但是,猜猜谁还在那儿?” 当他们走到那辆撼路者旁的时候,车的引擎还在转动。布朗向在场的警员重申了一遍犯罪现场可不能让记者给看见了,尸体和那只兔子都不行。然后帮卡梅拉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卡梅拉一进去就感到暖暖的风吹在脸上。 “我怎么知道的,”卡梅拉说到,并关上了车门,“谁?” “哈里斯·道森。” “科林·怀特的男朋友?” “也没其他人叫这个名字了。” “真的吗?可算是有点调查方向了。” 第十二章 佩吉小姐 十个小时之后,乔什在警察局把自己那筋疲力尽的妻子接回了家。他开车横穿过小镇,把卡梅拉带到了西恩·麦克道恩开的爱尔兰混搭中国风的餐厅,他们准备吃一个有点晚的晚餐,然后再来上几瓶啤酒。吃完自己的玉米配牛肉和青江菜,他提出其实对于这是连环杀手所为的理论表示怀疑,“这也不能够排除是一个巧合,后者就是一个模仿犯,这样的可能性其实更大一些。” 卡梅拉用一只筷子插起一个土豆炖白菜泥锅贴,一边要把锅贴送入嘴中,一边反驳她的丈夫,想让他别再这么思维僵化了。“但是这两件事情里面有明显统一的特别行事方案啊,你不是总说要让我注意这种细节么?” “我也总告诉你,有很多事情也并不是一样的行事方案,仅仅是巧合而已。” “但是这可能是凶手养成一个习惯的开端呀。”说着卡梅拉夹了两块糖醋排骨到自己基本上空了的盘子里。 “是的,有这个可能。” 卡梅拉又夹了一块,把这三块排骨排成了一排,“这么说你会跟进咯?” “我会看看资料的,但是我觉得就像现在一样,我找不出什么规律,只有两个点而已。”这也许会让我卷进这个毒杀女孩案件太深,这对我现在正在做的工作会有很大影响的。 “那么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呢?等待下一个失踪的女孩出现然后被杀?”就连乔什都注意到了,卡梅拉的眼睛已经充满了眼泪。 “如果这是一起单纯的数学题的话,是的,我会等着下一个被谋杀的女孩儿出现,但是我还没麻木到那个地步——” “没有人说你麻木不仁亲爱的。可能有一点抗拒,做事儿可能有一点端架子,但绝不是麻木不仁,不,你一点都没有。” “谢谢你,但是我现在仍然觉得这两起事件是纯属巧合而已。” “你总叫我拿出数据,”卡梅拉反驳道,“但是这次,一样的巧合实在是太多了——陈尸的姿势,干花,被献祭的兔子,谋杀,被下药——” “他们检测出了一样的迷药?”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找到什么迷药,她死去的时间太长了,但是又没有其他致死的原因。而且这次她身上也有那些希伯来文字,巧合实在是太多了。” “但要是一个模仿犯的话就不算多了。当地报纸说不定已经把案子的细节都刊登上去了。国家级报纸也可能给登了。就像你知道的那样,你办的第二起谋杀案肯定是一个来自阿卡德尔菲亚的恐怖组织犯下的。” 卡梅拉在手包里面翻了翻,“你自己看看吧。”她把盘子推开,在餐桌上摆了长长一条的照片。 “我知道这个地方在哪儿,”乔什说道,“这里离仓库只有半里地,要是我把希刺克利夫带去办公室的话——当然如果我不像现在这么忙的话——我会带着它来这里散步,我甚至会把他的项圈解开一会儿,它喜欢在这里给我找回各种各样的东西。” “好吧,这次他也许能找到这个。”卡梅拉把又一只被钉死的兔子的照片放在餐桌上,这次的这一只是白色带褐色斑点的——当然还有红色的血迹,在兔子的四周同样有一圈数字。 “这圈数字,嗯……”乔什用笔数了数,“……是圆周率π的另外四十一位,意义挺明显的,其他的那些符号呢?” 卡梅拉又把一大张克里身上文字的照片放在乔什面前: 然后她用筷子一个一个地指着这些希伯来文字,逐个读给乔什听。 “Mem. Shin. Shin. Khaf. Gimel. Gimel.” 她一边读,乔什一边在餐巾纸上写下相对应的英文字母。 “M——S——S——K——G——G。” “这个我是没看出什么来,”乔什说道,放下铅笔开始把这些字母加上母音,“没有母音的话,会比较困难——”他停下来快速的在这些字母下面写写画画起来。 “你看什么呢?” “要不是我们已经知道‘科密特’,读懂这些文字便困难得多——好了,考虑到希伯来文字不包含母音,然后Y是一个母音的话,这些字母可以拼写成‘佩吉小姐’。” 乔什把餐巾纸递给卡梅拉看,但是她摇了摇头,“不,也有可能是‘凯基小姐’呀,但是我觉得这指的并不是一个《布偶秀》里的角色。” 一个满脸粉刺,一头绿色硬发的男孩出现在乔什身后,说道,“你们要是在做填字游戏的话,你们也许是想拼好‘凯蒂小姐’。她是那个有着绿色鼻子的紫色小怪物。” “谢咯,”卡梅拉说道,“他有可能是对的,”那个写这些字的人可能也并不是那么懂希伯来语,“他也有可能把‘基梅尔’与‘塔维斯’搞混,快看,由一个‘基梅尔’开始,简短一些,再简短一些。”卡梅拉得到了这样的变形: 之后她放低音调,小声地说道,“但我觉得我们应该私下做这件事情。” “你说的对,你去开车吧,我来想想这些东西。” 当卡梅拉去开车的时候,乔什付了账单,然后喝下了他最后一口啤酒。当他们开在州际公路上的时候,乔什心情不错,但是卡梅拉却严肃至极。“‘佩吉小姐’实在是太可笑了,如果凶手真的是想表达这个意思,他应该写的是P而不是K。” “不,亲爱的,他不能这么做。”乔什用自己做演讲的语气说道,“他可不想这场谋杀案真相大白不是。” “所以呢?” “666,野兽的符号。就像第一个那样。我想他的问题应该是有点强迫症吧。他必须要凑满所有的数字以及《布偶秀》里的角色。所以他用K代替P,就像是我们在数学上面常常做的事情一样。” 卡梅拉在道路尽头停下车,然后启动开到了一个停车示意牌处,“你还是没能说服我,但只是为了讨论一下这个话题,你觉得那个K是他随心所欲代替上的呢,还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呢?” “我能肯定,要是真的是一个连环杀人犯所为的话,这一定是有什么特定的意义的。但是我现在还没有想到他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那些数字是什么?” “你刚告诉我的,666。” “不是这些数字啦,尸体上不是还写了些数字么?就像上次是个七,还有那只兔子的编号。” “我可不想像上次那再跟你争论一番。” “为什么不呢?”乔什坏笑了一下,“结果还是很不错的,不是么。” “嗯,”卡梅拉说着,舔了舔嘴唇,她把车开进小道,然后开上了高速尽头的山路。“没错,是这样的。好吧,兔子山上的数字是两个七和一个八……然后还有一大堆别的数字,我现在有点记不得了。我记下来了,如果你想看一下的话。” “像是自然常数e,我回去再查一下。先是圆周率π,这次尸体上的数字是什么?” “二十九。”卡梅拉打开电动车库的大门,然后把车开了进去,又在后面把门给关上了。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数字,如果光是在数学上来说的话——” 卡梅拉把车熄了火,然后开始亲吻乔什的大拇指,她在请求安慰之前都会先这么做,而乔什也很喜欢安慰卡梅拉。但是他却很讨厌被打断,“——但是我怀疑在这里是不是真的代表了什么神秘的意义。” “我想我可以说出一点关于二十九的神秘属性。”她把他的大拇指放进嘴里开始吮吸,“让我们先在车里争论一会儿吧,希刺克利夫可以自己先在里面再等一会儿。” 第十三章 她真的会吃蚂蚱么? 第二天早晨的朝阳明亮但是阴冷。街道上面还没有什么人,这时乔什把希刺克利夫还有卡梅拉留在家里一个人绕过树林来到学校的办公室里。他把夹克衫挂在衣架上,换好跑鞋,然后开始琢磨克里·夏贝尔的事情,直到莉比·迈尔斯蹦蹦跳跳地走进他的办公室。经过一个圣诞节假期,莉比心情大好,穿着黑色的鞋子,白色的袜子,一条蓝色黄色相间的短裙,一件白色的衬衫,还有一条蓝色的围脖。要是她再戴一顶蓝色的棒球帽就更好了,乔什想到。这样她真的就像极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在校小姑娘。 还没等乔什请她坐下来,她便高兴地宣布,“你给我布置的作业我做完了!” 乔什并没有感到很惊讶,“那么你找到了多少有趣的数字呢?” 莉比跳到白板前面,拔出红色的马克笔,踮着脚尖,写下了一个无限的符号。 “完全正确,”乔什高兴地说道,“但是我得看一下你的证明过程。” 莉比从自己的双肩包里面掏出一叠纸,但是乔什却示意莉比把这些纸放回去,“没这个必要,我想看你在白板上现场证明给我看。” “好的,”莉比说道,边说边写,“让我们假设L代表所有有趣的数字的个数,打个比方,L可以是10,因为所有只有一位的数字毫无疑问是有趣的。” 在停顿的时候,莉比一直在白板上写写画画,然后才停顿下来开始解释,“但如果10是第一个并不有趣的数字,那么这件事情就使它变得独一无二,所以10也是有趣的,这样我们就得到了一个悖论。”然后她转向乔什,在她那圆圆的脸蛋上露出一抹大笑。 乔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她继续自己的证明,“通用的悖论会发生在往后的每一个‘不有趣’的数字身上,所以因此,所有的数字都是有趣的。”她转身面向白板,得意洋洋地放下笔。 “不错,我认识的一些研究生恐怕都做不到这样——或者根本就做不出来啊。” “你开玩笑呢吧?”还没等乔什开口,莉比随手拿了一张椅子,双腿跨开,椅背向前,坐了下来。只有她的脚尖碰着了地面,“研究生必须要比我们聪明一些呀,这样他们才会被录取的不是吗?” “这么说也有点太自大了,其实你的猜想要反驳也是很容易的……”乔什等着莉比做回答。 “举个例子来?”莉比瞪大眼睛,“你认识什么笨笨的研究生吗?” 乔什笑了,“太多了,而且就在这个校园里面。” “说一个听听。” “嗯,好的。” 莉比摇了摇头,“等会儿,这太简单了,你随便说一个我又不认识,而且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很笨,你必须说一个你的学生。” “想法是好的——但是估计错了,他不会是我的学生,永远都不会。” “你有什么证据吗?” “有一个可以用万无一失来形容,他是我妻子的学生,他有一门课是在她那修的。” “所以说他是一个人类学家咯?我不认识什么人类学家,他们聪明吗?” “大多数他们挺聪明的,我可以安排卡梅拉什么时候邀请你吃个饭,这样你就可以碰见一些人类学家了。” 莉比把眼睛睁得老大,连呼带喘地说道,“真的么?她会答应吗?我保证我不会在那儿胡吃海喝的。” 乔什不知道自己理解的跟莉比所想表达的是不是同一个意思,但是他仍然往好的那方面想。如果她不在意胡吃海喝,我也不会在意,但我现在真的很想知道到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你不会把手伸进喉咙,然后在餐桌上吐出来是吗?” 乔什尽量让自己听起来轻松愉悦一些,但是莉比却很严肃地在听乔什讲话,“在卫生间里也不会,我发誓。我三年之前就不这样了,而且到现在我还一直在坚持不吐。” 这个孩子也许跟费曼一样聪明,但是她毕竟是个孩子,卡梅拉也许也会把她当作宝宝来对待。“这对我来说就已经够了,我妻子可不喜欢打扫卫生。” 莉比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那么就让我来洗碗吧!她会高兴的是不是?” “她会的。” 突然,莉比的表情又来了个急转弯,“但是我不吃肉的,这样可以吗?” 乔什曾经经常被他的贵阁会教母教育说要给世界一个充满渴望的眼神,在见识了莉比惊人的口才之后,他想要看看其他的变化。 “那昆虫呢?你吃蚂蚱吗?” 可想而知,莉比的脸抽搐了一下,“真恶心,我听说过人类学家都挺不同与常人的,但是她真的会吃蚂蚱么?” “只有她在跑外勤的时候,在家里从来不会,在家里她只吃蚂蚁。” 莉比疑惑地问道,“你开玩笑呢对吧?” “有那么一点,卡梅拉会把任何蔬菜都烹饪的很美味的,你喜欢普罗旺斯炖菜吗?她做的炖菜是我一生中吃到味道最好的。” “里面有茄子吧?当然,定个日期吧,我今天晚上就有空。我不应该听起来这么的着急,是吧?” “为什么不呢?” 她把两腿交叉,把脚放在椅子下面,“你不会以为我每个晚上都有时间吧?” “是这样吗?” 莉比羞涩地点了点头。 她专心于学术,让她感到无比的孤独,乔什瞬间明白了。他伸出食指让她别出声,然后拿起电话拨通了卡梅拉办公室的电话。当转到答录机的时候,他关上电话,打回了家,留了通言,说明自己要带一个客人回家吃饭,乔什告诉卡梅拉,要她做一些或买一些蔬菜,但是他还是建议卡梅拉做她拿手的普罗旺斯炖菜。 当他把电话挂上的时候,他说,“好了,都准备好了,我猜你没有车,你可以穿过树林走到我家……但我觉得那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所以五点半的时候来我的办公室吧,咱俩一起走。” 她看了一眼乔什,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走回去?”乔什说道,“咱们打个的士。” “你肯定她不会介意么,你刚刚在电话里面直接给她发号施令了呢?” “你不了解卡梅拉,我说的任何事情在她那里顶多算一个建议,如果她不想做的话,咱们回到家就会看见她穿戴整齐,准备带我们出门吃饭去。但是她应该会很高兴做她拿手的普罗旺斯炖菜给我们吃,我们在家并不常做饭,她没准还会请一个她的学生跟你作伴呢。” “别是个男孩,求你了。” “她会拿主意的。她很聪明的。” 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掠过莉比少女般的脸颊,“如果她能做出全世界最好吃的普罗旺斯炖菜,那么她一定十分的聪明。我一直都觉得学人类学的人必须是十分聪明的那种人,一个人类学研究生怎么会傻呢?” 乔什抬起手指指着莉比,“啊哈,我抓住你另外一个先入为主的假设了,我没有说他是一个人类学研究生呀。” “不,你说了。” “那我是怎么说的?” 她的瞳孔聚拢起来,过了一会儿,她说,“你说他上了你妻子的研究生课程,你并没有说他是你妻子系里的。” “非常好,你想猜一猜他是什么系的吗?” “不了,我知道你是想骗我说出他是什么‘社会学系’的,但是你提供的信息量还不足以让我猜出他是学什么的。” “他是学哲学的。” 莉比在空中挥了挥手,好像在说“那当然”。“所有呆子——不会做数学题或是其他需要实践的课程的人——都去学哲学了。” “嗯,其实数学也不总是实践性质的。”乔什踱步到他远处的书架处,指了指书架顶上,那里陈列了一排小的雕像,有柏拉图、叔本华、尼采还有老子。“那些是我做一些工作的奖励,我一半的职责就是在哲学学院里面。” “是么?我以为你是一个数学家呀。” “我的确是数学家,但是也精通商学和哲学。我是一个校聘教授,我直接听任于学校领导,所以我其实并不属于哪一个特定的系。任何一个我感兴趣的系都可以聘用我。另外,他还给我了一些不受限制的研究基金,如果我愿意的话,我可以在任何我想去的院系工作。” “那么你为什么选择了商学呢?” “因为钱都是从这里来的呀,而且我也做很多地方的交易顾问——大多数时候是一些电脑问题。” “你看,是实践性质的吧,”她点了点头,“那为什么选择哲学呢?” “因为对于那些希望拥有充实、有趣生活的人来说,哲学是最重要的东西。你之前读过什么哲学典著吗?” “我五年级的时候曾打算看一看伯特兰·罗素,但是被老师给没收了。” “《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是吧?” “是的。” “他们觉得对你来说这门书太难了是吗?” “一部分是的,但不是他们给没收了的全部原因。” “那是什么?” “他们说作者是一个共产主义者,所以他相信恋爱自由,另一种解释是你可以在任何时候跟任何你喜欢的人上床。” 乔什轻咳了一下,也并不是因为她看起来太严肃了所以想笑,“好吧,或许他们是对的,罗素的一些想法的确对于一个五年级学生来说是不太适合的,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我的那本借给你。” “真的吗?” “这本书十分的安全,而且现在你也快要十六岁了。” “那么我要自己买一本自己的,那么我就可以在上面做一些记号了。如果我自己买一本的话是可以这样做的吧?他们不能阻止我在自己的书上面做记号吧?”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给书店写张纸条的。” 莉比站起身来,开始研究那些塑像,乔什打断了她,“你可以再找时间来参观我的荣誉墙,”他指了指墙壁正中间的黑白相间的大钟,每个教职员的墙上都有这么一个。“也先别急着走,我还没有给你布置家庭作业呢。” “该死,”莉比说道,但是立马捂上了嘴,“我是说水坝。”1 “别紧张,我又不是你父母。”乔什走到白板边上,擦掉她刚刚做的证明,“把那叠纸递给我。” 她从书包里把自己的家庭作业拿了出来,然后双手背在后面站在那里,等着乔什给她布置家庭作业。 乔什在白板上写下了两个数字,一个七,一个二十九,“这两个数是一个固定数列开始的地方,下一个是什么?然后规律是怎样的呢?这两个数字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她做了一个无理的表情,“这不公平,只有两个数字,这可以是任何数列的开头!” “我有说这会很简单吗?”然后他拿起笔,在白板上又写下了两串数字,“那这两串数字呢?” “这个简单,这是圆周率π和自然常数e呀,很明显。” “那么他们又只写到这几位呢?” “哦,”她捏了捏鼻子,盯着白板说道,“这回得花点时间想了。” “我还以为你会说这很简单呢。” 莉比没有搭理乔什的嘲笑,“我对于有应用价值的问题更感兴趣。” “这我知道,所以我给你布置了这样的作业,如果我们俩其中一个解决了这个问题,那么我们很有可能就救了别人的命。呆在这儿开始着手做吧!” “可是我现在得走了。” “你现在又没有课。” “不,我现在得去教堂见你的妻子。” “卡梅拉平常不去教堂的呀。” “她盘问一些谋杀案的目击证人的时候会去呀。” 1 damn“该死”和dam“水坝”发音相同,此处莉比是在掩饰自己说了句脏话。 第十四章 由字受洗 教堂在兄弟会大本营一个特别显眼的位置上,在其左侧面向石头的一侧分别是ΣX兄弟会,而右边红砖墙的一侧则是ΣAM兄弟会,径直穿过前面的街道便是通向豪瑟堡大学校园的大道。当院长拒绝了警员们想借用一间校园里的教室做盘问工作的时候,教堂就变成了既可以避免糟糕的交通问题,又可以盘问学生的最理想场所。 小尖塔是可以轻松分辨教堂与其他庞大的兄弟会大别墅的重要标识,它的一面是用隔板围起来的,窗户上也没有明显的啤酒渍。因为在教堂的门口没有一丁点儿的垃圾,卡梅拉可以看出这里的基督教徒们肯定是要比周围的兄弟会男生要干净整洁不少。即便是因为要调查谋杀案的原因进入教堂,卡梅拉在踏进入口的时候还是打了个寒战。 在入口的草坪上插着一块板子,上面写着“无论你是谁,这里欢迎你”。这行字稍稍减弱了卡梅拉的一些厌恶之情,而在门口又有一块白色的塑料板,上面写着: 由字受洗, 可入吾教。 “好吧。”卡梅拉说道,想象这行字是对她说的,但她的搭档却马上把头偏了过来。从夏琳·梅在路上说的每一句话来看,卡梅拉作为一个警察的光荣事迹或许已经在警察署总部传遍了。 “我刚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卡梅拉解释道。 “自言自语了什么?” 以后在夏琳的旁边还是尽量不要把自己的想法表露出来为好。“我是觉得在这里举行警员质询也太诡异了。” “为什么呢?这可是第一案发现场啊。” “这我可说不好,我们现在只知道这是克里·路易斯·夏贝尔生前最后一次被人看到的地方。我们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被人杀害的,我们连她到底有没有正脸看见杀她的凶手都不知道。” “但是也不能排除她是在这里被杀的可能呀,你说是吗?” “这是目前最合理的猜测了,”卡梅拉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这也是我们现在可以做出的唯一猜测了,好吧,咱们开始做事吧,你来负责所有的女孩们。” 夏琳睁着孩童般的蓝色大眼睛,“你觉得凶手有可能是个女孩?” “虽然目前我们还是推测凶手是一名男性——不一定是一个男孩——但是我们还是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尽可能多的收集到那晚来参加聚会的人的名字,这样我们就能得到一个完整的名单。” “我觉得应该有一个签到本什么的吧。” “有是有,但是签到本上一半的签名都看不清,况且我们也不能肯定所有来的人都签了名,其实咱们基本可以确定肯定有人是没有签名的,所以我们才今天过来盘问在这里的每一个人。” “你有签到本的副本吗?” “在文件夹里面。” 夏琳拍了拍自己的公文包,“那只是一个日常记录表,我是说那晚的签到本,也许那些女孩可以帮我们认出上面那些太过潦草的签名。” “好主意,”夏琳也许的确是一个小粉丝,但是她肯定是粉丝里态度最尖锐的那一个,这让她的工作也非常上进。“原件还在证据室里面锁着呢,我会让他们复印一份送出来,现在咱们还是赶快开始盘问吧。” 卡梅拉打了通电话,然后她觉得她不能再在大门口继续逗留下去了——至少在夏琳的面前不能这样。毕竟我是一个无教派的人类学家,虽然在小的时候也去过教堂,见过牧师,况且这里的宗教部长又不会像那些单身牧师一样,把手放在小姑娘的裙子上面。 卡梅拉定了定神,换上了一副职业的警员和人类学家的表情,径直走上门口的台阶,告诫自己,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姑娘了,夏琳在后面像小鸭子跟着鸭妈妈似的也上了楼梯。 在大厅里,燃着的香与松香除臭剂的气味告诉卡梅拉这并不是圣弗兰西斯大教堂,当她缓缓走下大厅,她在灰色的油布上滑了一下,要不是她抓住了旁边办公室的门框,她肯定就滑倒了。卡梅拉向里面扫了一眼,这里的家具十分朴实,但却十分干净——因为没有那些爱吸灰的复杂宗教雕刻装饰,但再怎么朴实,也没有像她跟乔什结婚时候的那个登记处那么空洞乏味。她当初也是极不情愿被乔什的母亲说服的答应在那里结婚的。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啦,那至少让她免受了这些宗教仪式的罪。 布朗上尉和其他几名警员早就在教堂的活动室里面等着了,他们努力地试图让活动室里面吵闹的学生安静下来,他们其中绝大多数人还以为这只是要跟他们就上次那个意外的圣诞节聚会开个简短的小会。夏琳与她的男搭档将女孩们带出活动室,排队等待盘问的时候,聚会的气氛严肃起来,变得更像一个兵役体检阵容。人群瞬间就安静了,感觉好像是在排队进行体能检查一般。 布朗和卡梅拉把牧师的书房作为盘问室,这里面十分干净整洁,明亮且通风,但是这里却一面镜子都没有,只有几台录音设备,而且也没有像警察局那种严肃的气氛可以吓唬一下证人。相反的,这里有至少五个耶稣基督的画像还有各种《圣经》里的格言金句,希望这些能够感化学生,让他们吐露实情,在等技术人员将录音设备调试好以后,卡梅拉开始阅读那些写在墙上的话: “忘记你自己的困境的最好方式是帮助别人走出困境。” “试着信仰耶稣,如果你不喜欢他,魔鬼便会带你回去。” “你不应该让逆境打倒你——尤其是你的膝盖。” 也许这可以鼓励我们的证人,但它们让我毛骨悚然。 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员一次放一个男生进来,顺序是按照他们名字的首字母排的,这样哈里斯·道森就排在了第十五个。他是科林·怀特的前男友,而且跟那个失踪然后被绑架的克里·夏贝尔参加了同一个圣诞节聚会。虽然这些证据指向并不明确,但也足以使他成为谋杀案的头号嫌犯。也是他们唯一的嫌疑人。这一定会是艰苦的一天,所以我还是挺高兴我们在还没有问烦之前就可以盘问哈里斯,但我们也是不希望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怀疑了,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当道森走进来的时候,他们拿出了签到簿的照片影印版,他们从这个问题开始。当道森帮助他们认出了两个潦草的签名之后,布朗继续问道,“你知道还有谁参加了这场聚会?” 眼前的男孩看起来比上次他们在他的公寓里面盘问的时候还要紧张,“我……其实也不太认识他们,我们只是一起过圣诞节而已。” 布朗说道,“你不需要真的认识他们,告诉我们一两个名字就可以了,或者就跟我们聊聊他们的样貌啊什么的。” “我认识这个签到簿上的一个人。” “重复一下没有关系,别在意本子和照片的事情。” “这些信息对我们都是有帮助的,”卡梅拉说道,“你可以试着闭上眼睛,想象那天晚上的聚会,如果你觉得有用的话,你可以跟着我们出去在教堂里面走走,看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建议好像都没有引起道森的兴趣,“我想我还是坐在这里闭上眼睛试试吧。”说罢,他闭上了眼睛,然后默不作声了。卡梅拉看看他的搭档,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回应,但是布朗只是随意的把手举到卡梅拉面前,手心冲她,做了个“别打扰我”的手势。 当道森睁开眼睛的时候,他问的问题让卡梅拉怔了一下,“你们只想知道关于男孩的事情吗?” “你为什么这么问?” “好吧,其实我并没有注意男生,我去那儿……”他怪异的看了看卡梅拉,“……其实是去看看能不能约到一个妹子,所以我没怎么注意男生。” “那你成功了吗?”布朗问道。 “什么成功了?” “你约到妹子了吗?” 道森迟疑了几秒钟,摇了摇头。 “我猜你的意思是你没有约到妹子,”布朗扑到他跟前,“你干嘛等了那么久才回答?你到底约到妹子了没有?” “是这样的,我遇见了一个姑娘,我们跳了一支舞,然后准备再约,但是她是跟别人来的,她说如果不让那个男生带她回家会有些不礼貌,所以我不太知道这到底算不算约到了。” 布朗把一个黄色的笔记本推到道森面前,“来,把她的名字写在这里,顺便把你遇见的或是看见的所有女孩的名字都写下来。” 道森并没有马上接过本子,“你们干嘛要女孩的名字?你们不会觉得她们做了什么吧?” “我们会继续盘问的,但是现在我们也只能跟你讲这么多了。我们得知道所有在那里的人的名字,还有他们做了些什么,包括女孩子的。” 道森接过笔记本,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卡梅拉在一旁看着,保证自己可以看得懂他写的字,这时布朗拿起一张照片,把它正面朝下放在了桌子上,当道森写完以后,布朗把照片转了过来,上面是克里·夏贝尔,“你在聚会上见过这个姑娘吗?” “是的,我想我见过,我觉得她的头发有一点不一样。” “你有试着先要约她吗?” “嗯,并没有。” “为什么呢?不是你的型?” “那里姑娘还是挺多的,她并不是在场长得最漂亮的,况且当时还有其他的男生正在跟她搭讪。” 布朗坐了回去,“跟我讲讲那些和她搭讪的‘其他的男孩’。” 第十五章 别这么循规蹈矩啦 虽然卡梅拉没有在教堂盘问莉比,但是她很高兴有这样一位客人来家里吃饭。结束这一整天大多无果而终的盘问后,和一个聪明的新生共进晚餐会让人放松许多。她担心这位一年级的女孩可能会因为要单独与两位教授用餐而被吓到。乔什不理解这样的担心,但他一向都是尊重妻子在这些社交问题方面的意见。为了配合乔什口中热情活泼的莉比,卡梅拉邀请了索尼亚·基姆,乔什的韩国研究生助理。不,索尼亚并算不上热情,她甚至有点过于害羞。她大概一整晚都说不上几句话——除非谈论的话题和数学或者计算机有关。 每学年,卡梅拉都会收留一些贫困学生——所谓贫困,也是相对于卡梅拉这颗博爱的心而言。她在索尼亚的最后一个学期收留了她,那时的索尼亚在这个陌生的国家看上去如此的胆怯和迷茫。索尼亚和莉比一样,是个数学天才,比学校的其他同龄人要超前许多,但是却非常不擅于交际,即使是在她自己国家的文化环境中。她比莉比大四岁,但她们都不太成熟。这两个人在一起说不定会是很好的搭配呢。也许索尼亚会打开话匣子和莉比聊天,而这个额外的奖励会给我和我丈夫一些独处的时间。 乔什把姑娘们接回了家,晚饭时候,索尼亚一直像是莉比的影子。她唯一一次开口是为莉比介绍希刺克厉夫,这只她从前拜访时认识的小狗。对于常人,她可能会显得矜持,但她对一只小狗便会滔滔不绝——说韩语。希刺克厉夫似乎完全听的懂,从他尾巴的反应便可看出来。 莉比似乎有问不完的问题,而且毫无忌讳。卡梅拉对这些问题也毫无忌讳地一一作答,这时她正在做最后一道炖菜。“是的,房子是由建筑师设计的。不,不是弗兰克劳埃德赖特(显然莉比只知道这一位建筑师)。他当时还是一个大学生,试图模仿包豪斯风格。后来他成为了一个成功的建筑师,但这也是他唯一的包豪斯风格建筑。” “就像一个家庭作业,”莉比大声总结道,毫不害臊地盯着她的导师。“我们可以参观房子其它的地方吗?” 他们——教授,研究生,大一新生,和德国牧羊犬列队一一走进卡梅拉的工作室。房间里的每一件工艺品都被告知其各自的文化背景,年代,和功能,甚至包括一些量产的神像,莉比也会驻足鉴赏一番。但这并不妨碍她机关枪似冒出的问题。索尼亚将手放在背后这样似乎可以表明她没有碰任何东西,但奇怪的是卡梅拉却朝着一个镶嵌着“珍珠母亲”字样的栗色小盒子点点头。 “这是韩国的熏香盒,对吗?” “是的,索尼亚。” “我可以摸吗?” “可以,”卡梅拉说道,但索尼亚仍有点迟疑,卡梅拉把盒子递给她。“开的时候小心点,它里面曾经装有毒药。” 莉比回头看了一眼,索尼亚打开了盒子,研究着盒子的三个互锁的隔间。“毒药?” “这是十九世纪发生在昆山的一起连环谋杀案所遗留下来的证物。我在汉城大学做了一次有关跨文化犯罪的演讲,作为回馈,他们将它送给了我。” 索尼亚还在研究着那个小盒子,莉比溜到卡梅拉的桌子后面,指着摆在显眼处的一张荣誉证书。“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的?” 卡梅拉耸耸肩。“只是一个奖项。许多年前,在我作为一个人类学家之前得到的。” 莉比大声念出上面印的小字。“勇气超越职责。”她用赞叹的目光注视着这位女主人。“它是由总统签署的,你曾经在军队待过?” “不,我只是个警察。这是一项特殊的任务。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是另一种生活。” “哇。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人类学家为警察工作。我倒希望你在教堂也盘问一下我。当过警察已经够酷了,但我想看看一位当过警察的人类学家到底是怎样的。” “我当时还不是人类学家。就像我说过的,那是另一种生活。” 莉比似乎想知道更多,但卡梅拉却打断了,“我想炖菜应该好了。”然后有点瘸地走出了工作室。 莉比和索尼亚一起帮忙摆桌子,但炖菜还没好,所以她们坐在一个靠窗的座位俯瞰着树林并谈论着数学。很明显乔什看起来很高兴。卡梅拉不时地端上一些菜,然后驻足听她们交谈,虽然她一句也不懂。 有时,莉比会向索尼亚问出一连串的字符,她说索尼亚想告诉她一些关于拓扑学的东西但却羞于启齿。乔什向卡梅拉解释,她对索尼亚在《数学世界》上发表的第一篇关于聚合物的拓扑学的论文印象深刻。如果那些纠错的字符能作为论证,索尼亚会教莉比所有她知道的,莉比也会欣然接受。当晚餐最后全端出来的时候似乎让莉比吃了一惊,甚至有些失望。像所有乔什挑选的学生一样,比起食物她似乎对数学更感兴趣。 在餐桌边,莉比出奇的安静,从她取的食物来看,她明显已经不饿了。“食物很美味,”她说着,拿着一大块乡村面包从盘子上蘸着红酱。“现在我可以问问有关你得的那个奖项的事情吗?” 卡梅拉摇摇头。“我们换一个话题。” “好吧,”莉比微笑地看着索尼亚。“既然现在我已经结识了索尼亚这个好伙伴。我发现你想有一个笨学生都难。不是吗?” 卡梅拉疑惑不解,所以乔什给了她一个提示。“我们在说你的学生。那个抄袭的学生。” “哦,那个白痴。我真想忘了他。” “他做了什么?”莉比继续问道。 “他抄袭了一篇发表的论文,作为期末考试论文。” “抄袭?他怎么能这么做?” “嗯,也不完全是抄袭。学生必须选择自己的话题,在考试期间写一篇小论文。他真的记住了《科学美国人》上刊登的一篇文章,然后在考试的时候写了下来。他把它作为自己的文章。” “听起来万无一失。你怎么抓住他的?” “莉比,如果你像我这样读过许多学生的论文,你就可以察觉到哪些不是学生自己写的。这是一个不起眼的客观的人类学的话题——人体手部的演变,我简直不能相信这个年轻人知道那么多。” “也许他很努力在学习?”索尼亚贡献了几个字,就像这是一个很长的演讲。 “也许吧,索尼亚,但实在看不出是他自己写的。完全没可能。” “但是你怎么证明呢?”莉比问。 “这是个问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乔什说。“我记得所有我读过的东西。有时它像一个诅咒,但这一次它被证明是有用的。” 莉比仍然盯着卡梅拉,然后舀出一部分炖菜给了一些索尼亚,她的碗里不多了。“后来你怎么处置他的呢?” “嗯,给了他不及格,当然是这样。他声称他不知道抄袭是不对的,所以我给他不及格的理由是愚蠢,而不是作弊。” “他们把他开除了?” “不,他到院长那去申诉了。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是他并没有被开除。只是失去了他的助学贷款。那是几年前的事了。他现在可能已经离校了。” 莉比看着桌子另一边的乔什。“你是对的。他真的是A级愚蠢。” “如果我们再谈论他的话我们也愚蠢透了,”卡梅拉说道,“告诉我关于你的研究。我丈夫说你跟他在一起做独立研究。这在新生当中并不寻常。” 莉比毫不谦虚地接起了这个话题,对那些有趣的数字一个接一个地大谈阔论起来。索尼亚大饱耳福,但当卡梅拉发现乔什让莉比研究数字7和29,她有点焦躁不安了。她很努力地不去破坏这个女孩之夜,但大约半小时后,她从桌边站了起来,看着窗外的树林。“开始下雪了,乔什。看起来像是这个冬季的第一场暴风雪。” 让她吃惊的是,乔什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要在这第一场暴风雪来临之前赶快开车载两位女孩回家。他回来时,肩上已落满了巨大的雪花,卡梅拉已拾掇好屋子,和希刺克厉夫一起等在门口。 他揉了揉希刺克厉夫的毛,在进屋之前朝他扔了一个雪球。“为什么急着结束?”他问道,他好像真的搞糊涂了。“雪并没有下的很大。你平时挺喜欢看我的学生讨论他们的功课,就算这些你一点都不懂。你知道我之后会给你解释,如果你想的话。” “那么解释一下这个。你为什么告诉那个小姑娘数字7和29?你还告诉了她什么吗?” “哦,是那个,”他耸耸肩,“她很有创意。她和那些女孩一样是个新生。我想她也许会知道些你我所不能理解的事情。” “因为她和那些女孩一样,我不想让她牵扯进这件案子里面来,那不合适。不管她多么聪明。你在回避我的问题吗?你还告诉她什么了吗?” “我没告诉她数字的来由,如果那正是你所担心的话。”他抚摸着她的脸颊。“我以为她会想出一些根源的东西,那样会帮助到你。” 她挣脱了他的爱抚。“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那个连环杀手还在逍遥法外,它就关乎着每个人的事。每个人都有责任。但这和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无关。” “好啦,因为我没有太多时间来思考这个,我做了我能做的。我把这个难题交给莉比。” 希刺克厉夫开始嚷嚷。卡梅拉认为他们的争论已经令他心烦意乱,于是弓着背揉起了耳朵。“你为什么不让她和你的电脑一起工作,就像索尼亚那样,那么你就可以有时间去研究我们的案子了?” “首先,她太年轻了。我要想雇用她必须得有特许权。” 她摇了摇头。“但是你却可以因为你感兴趣的数字让她像奴隶一样工作?” “那是因为信任。你知道的。而你对你的学生不也是有过之而不及。” “你这不是人身攻击吗?因为你不能从逻辑上解释你自己的行为,你选择忽略这两起谋杀案,却在担心一个经济案件?” 她的声音越来越愤怒,但他似乎在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无动于衷的立场。“也许仅仅是个经济案件,但它仍然是重要的。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诈骗的是成千上万个老年人的数亿美元。实际上有十亿美元。” 她不买他的账。她怀疑他羞于让她知道而与这几起谋杀案保持一定距离的真实理由是,他没能破解珍妮的案子,但她知道和他抗议也没有用。他只会拒绝。 她又尝试了不同的策略。“你总是说人的生命比钱更重要。” “总的来说,是的,但这里也牵扯到人命。”他摊开双手,仿佛包围了整个地球。“对于那些成千上万个投入毕生积蓄的人,金钱可能意味着生与死的区别。它可能不那么直接,但贪婪会造成更多的死亡,这是几件谋杀案所不能比的。” “不要找理由!”她已经彻底厌倦了他假仁假义的掩饰。“我还是认为你应该帮忙解决这几起谋杀案,而且不需要那位姑娘的帮助。让她过上几年天真无邪的日子吧——”她不想再说下去了,她努力着不说下去,但她的嘴巴背叛了她自己。“不要像珍妮那样。” 他的脸色苍白。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转身离开了。 第十六章 你怎么能坐在这里玩多米诺骨牌 暴风雪持续了一天后停了下来,但是从早上的新闻来看还会来得更猛烈。路上一片混乱,这让格雷塔和罗恩没有及时在中午之前赶来。他们赶来时正好碰上乔什和他的几个特殊的学生——拉杰西,海伦和索尼亚,现在还有莉比去山百合素食餐厅吃午餐。 “我在等一个电话,”格雷塔说,“希望不会破坏你们的午餐。” 他关心的是别破坏了莉比第一次主持小组的午餐。“可等到我们填饱我们的肚子之后吗?” 格雷塔犹豫了一下,罗恩为她作了回答。“这是关于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另一个程序员的消息,FBI认为他们已经找到了他。但一个小时也改变不了什么。这虽然很重要,但并不那么急。” “我想我可以一直用我的手机联络,”格雷塔有所让步,“但我知道乔什讨厌这样。” “我可以忍受,”乔什说,“我们需要跟那个程序员谈谈。” 他们决定好之后,格雷塔和莉比还有海伦一起坐索尼亚的起亚,在那三个男人之前先到达了餐厅。乔什带着罗恩和拉杰西进来时,发现女人们正在果汁吧里等着服务生清理一张足够容纳七个人的餐桌。莉比告诉格雷塔他们的午餐小组叫做罗素的余数项小组。 “这个我知道,”格雷塔说,“但我不知道名字的含义。” “这是一个数学玩笑。”莉比解释道,露出格雷塔早就从这位书呆子小组的新成员身上预料到的兴奋神情。 莉比开始解释,但格雷塔打断了她,茫然地举起双手以示投降。“我觉得最好还是保留这个私人的笑话吧。” 乔什在心里默默评估莉比选择的这家餐厅,突然闻到了修剪草坪的味道。他看到一间通风良好且宽敞的房间,有着高高的天花板,西斜的冬季阳光透过对面庭院式的植物园里紧闭着的玻璃墙流淌进来。通过隐蔽的音响系统,他听到汉德尔的《阿西斯与加拉蒂亚》里沉稳而且甜美的歌声。 格雷塔也在环顾着餐厅。“你们总在这儿吃午饭吗?如果食物也如这儿的装饰一样美味,我就知道你们为什么来这儿了。” “不,”海伦说,“我们每周都会挑选不同的地方吃饭。这是我们第一次来这里,因为这是莉比第一次选的地方。” 莉比说,“但我们会在四周后回来,因为我们是一个循环小组。” 学生们笑了起来,显然这又是一个数学玩笑。还没等格雷塔拒绝听他们给出的某个解释,女主持人便领他们来到一张大大的圆形木桌旁,桌子的木头被漂成了白色,桌上摆放着不锈钢餐具,餐具下面是折叠的白色纸巾。与柳条编织的将军椅搭配的是餐桌中间一个用柳条编织的花篮,里面摆放着鲜花。 服务员递来酒水单,而让他们自己看写在吧台后面黑板上的菜单。海伦向格雷塔解释道,小组的规矩便是男主持人或女主持人为在座每一位点菜,就像在家里一样。“这样的话,”她说,“我就可以从索尼亚那学习韩语,从拉杰西那学习印度语,还有……”她指着菜单,“……从莉比那学习美式英语。” “素食主义者的美式英语,”莉比纠正道,“我们也向你学习中文。” “这听起来像海伦是在英国学的英语一样,”格雷塔说,“我很惊讶你说的这么好。” “你不必感到惊讶,”海伦说,“许多中国人讲英语比美国人说的还要好。” 格雷塔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感激地笑着说道。“我猜是的。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她转向莉比,“那么我们今天吃些什么呢?我们有否决权吗?” “别担心,”乔什安慰她,“每个人都有的吃。对吗,莉比?”考虑到他们的客人或许有不同的口味,他们会详尽的介绍。而对他自己而言,他早已放弃寻找他喜欢吃的食物。这么多次的午餐是为了他的团队,所以他只是跟着他们想吃的去吃,不发表任何言论,甚至过后他的肠胃付出了代价,比如轮到拉杰西的时候,他们吃的是加了佐料的古怪印度菜。 “我们从他们家的招牌菜汤开始如何,烤棕色洋葱汤配帕尔玛干酪吐司?有反对意见吗?” 没有人提出异议,莉比继续点沙拉,咖喱椰茸豆腐鱼汤,核桃黑豆意面,这时格雷塔表现出一丝犹豫,还有奶酪意面。“我等下再点甜点,”丰满的女服务员离开后莉比说道,“你们会爱上他们家的甜点。希望我们能在格雷塔接电话之前争取到一些时间。” “为什么?”罗恩问。 “因为只要她一找到那位程序员,乔什就会离开。” 罗恩看看乔什。“但他为什么这么重要?你已经盘问过沃特斯。他告诉你了当他给文件加密的时候另一个家伙根本不在那里。” “我希望那个家伙能为我们提供更多的线索,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 “我希望你不会需要更多的线索,”格雷塔说,“不会是解码工作遇到困难吧?” 乔什摇了摇头,然后调整成教学模式。“这不是一个合时宜的问题,格雷塔。我没办法告诉你这次的调查有多艰难。我们的计划和调查的脚本似乎都可以正常运作,但出现了许多的漏洞,我想这是一个很好的迹象。但他们只是跑来跑去,直到其中某人破解了密码,又或者没有。我们不会刻意完成某一部分来证明我们已取得进展。这是为数据加密的要诀。你没有线索,你就越来越接近解决方案的本质。但我们可以从理论上证明,好的线索将加快进程。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他……他叫什么名字?乔治什么的吗?” “滨口。滨口乔治。” “啊,”莉比说道,“日本人。他可以加入罗素的余数项小组,我们可以通过日本料理来循环。” 格雷塔没在意莉比的插嘴,将注意力全放在乔什身上。“我相信你的话,但也许有一天你会向我解释为什么细微的线索是如此重要。” 乔什碰了一下海伦的胳膊。“为什么不告诉她呢?”乔什选择海伦,是因为她是最能说服格雷塔相信这个风险是值得的人。但海伦听从拉杰西的,说他的英语更胜一筹。这倒不假,除了他的口音经常让人摸不清。索尼亚则像往常一样并不情愿,尽管她完全可以胜任这个任务。或许她真的可以吗?也许不会,因为索尼亚像海伦一样,知道的更多的是理论的东西。但是拉杰西往往在实践中思考问题。也许这是他的硬件背景使然。在这方面他和格雷塔很像。 “让我给你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这位印度人对格雷塔说道,来印证乔什的观点。他站起来,离开了餐桌。“我马上回来。我需要一些道具。” 乔什笑了笑。拉杰西一如往常地一路小跑。 他从餐厅的游戏桌带回一盒多米诺骨牌。他把他的餐具挪到一边。“这里有二十八张牌,”他说着,将它们拿出来呈一个三角形放在桌上。“假设我们知道这其中一张牌是秘密代码,由两位数组成。”他举起一张双白。“例如,这张应该是00。” 他还没演示完,一大碗汤被送了过来,碗里放着一把长柄勺子。格雷塔担任起给大家舀汤的角色,但服务员正站在他们旁边,看拉杰西在码牌。“我知道这不关我的事,”她说,声音中带着一丝幽怨。“但你怎么能坐在这里玩牌,那些女孩……?”她无法继续了。 “什么女孩?”拉杰西问。 她愤怒地说道。“凯莉·路易丝是我的朋友。” 乔什缩回他的腿,将双手放在桌子上,这导致格雷塔洒了一勺汤到桌上。他将他足有六尺九的身体挡在服务员面前悄悄说道,“这只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让我们到别的地方说话吧。” 尽管他不喜欢这样,乔什知道如何利用他惊人的身高支走别人。他现在用这个方法让服务员离开了餐桌,到外面寒冷但还算隐蔽的花园,在他们身后关上了门。“现在说吧,是什么事?” 女服务员开始哭泣。乔什看到她有着成熟女性的身材,但却还只是一个女孩,也许离饮酒年龄还差两三岁。她没有说话,所以他引导着她。“凯莉·路易丝是你的朋友吗?” 她哽咽了一下,终于开口了。“我也认识科琳,……但只知道一点点。” 乔什递给她一条手帕,但她没有用。“她们都死了。是谋杀。你为什么不去找凶手呢?” “这是谁告诉你的?” 她耸耸肩。“我不知道。每个人都知道这事。你为什么还在玩多米诺骨牌?” 他试探地将他的手放在她的肩上,她抬起头看着他。“我们不是在玩牌。我们正在研究一个重要的案例。我不能告诉你,但它可能拯救成千上万人的生命。” “是关于谋杀案的?” 他摇了摇头。“我告诉过你,我不能告诉你这事。但我向你保证,善良的人们正在努力调查你朋友的死因。你知道我的妻子,卡梅拉·罗斯蒙特吗?” 她点了点头。“大家都知道卡梅拉。” 他吃了一惊,但他仍继续着。“嗯,她正在协助警察破案,她很棒。他们会查出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快。”他拿回他的手帕帮她擦了擦鼻子,她接过了手帕,自己擦了起来。就像珍妮。思绪掠过他的大脑,他来不及抓住它。 “现在好点了吗?”他问,她微微点头作为回答,“你想帮助我们解开这个谜吗?”如果将它称之为谋杀,只会又一次让她哭。 她再次点了点头。“好吧,然后,”他说,“给我你的点餐薄。还有你的笔。” 她从围裙口袋里拿出本子和笔递给了乔什。他在上面写下了卡梅拉的电话号码,然后将它们还给了她。“如果你想到任何关于你朋友的事能帮助到我的妻子……你就打给她。好吗?” “好的。”她低声说道,他几乎听不见她的声音。 “好吧,那么。你可以留着手帕,但请不要告诉任何人,除了我的妻子,或者警察。这是你能给予的最大的帮助。” 他让她回去招待顾客,却独自留在花园,他发现他在发抖,但不是因为冷。 第十七章 小线索大用处 乔什终于恢复了平静,回到餐桌的时候,其他人正在研究他们的菜式,并且安静地享用了一会儿,唯一的声响是海伦和索尼亚啜汤时发出的声音。最后,乔什推开他的空碗,看着格雷塔。“好吧,拉杰西解释的怎么样?” “他解释的很好……”她用指尖触摸着三四张牌,“……用这些。我也许还不能理解余数项小组,但我能在脑袋里计算这些。这对一个会计来说很有用处。” 拉杰西笑了,他很欣赏格雷塔的天赋。“她很快就领悟了。还有那些数字。” 如果是乔什,也许他早就不管了,但拉杰西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但是要想达到最好的效果,骨牌还是太简单了,所以我给她设置了一些条件来增加难度。” 罗恩插了一句,这显然引起了大家的关注。“他的意思是全套骨牌有65536张。”他看了看格雷塔,“一瞬间。即使是我们人加上机器也无法在脑袋里计算。” 拉杰西解释这其实只是一个简单的公式,餐桌上立刻传来咯咯地笑声。 “对你来说简单,也许吧,”格雷塔说道,“但在乔什回来之前,你要告诉我们那副更大的多米诺骨牌有什么不同?” “它的可能性更大,所以除去所有的牌除了五点,你就按照常规的来,会有更明显的效果。”他停顿了一下,期待格雷塔能明白,但她仍一脸茫然。拉杰西像余数项小组里其他的成员一样,并不理解有些人即使可以很好的掌握数字,但却仍不能理解抽象数学。 “所以,很明显只剩下256瓦左右,对吧,格雷塔?”乔什的回答对格雷塔是一种救赎。 “是啊,当然。这很明显。”格雷塔看起来很震惊,但她的法院作风很快提供了帮助。 “所以这比没有线索的搜索要快上一百倍。但你已经在你的脑袋里搞定了这些数字,对吧?” “嗯,对。”她停顿了几秒钟,在她给出正确答案之前,她朝天花板上翻了一下眼睛。看着学生们的表情,乔什知道格雷塔已经给他们重拾了一些信心。他们都是抽象运算的大师,但现实的数字却难住了他们。 “那么,”格雷塔说,“那和我们的解码问题类似吗?” “会更好用,”乔什说,“而且反过来也行得通。如果我们知道某些字符不在密码里,那样同时也减少了工作量。” 这时莉比决定是时候上甜点了:香草奶油配脆坚果壳粉烤苹果。格雷塔再次开口的时候烤苹果已经端上了餐桌。“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扎布使用键盘是如此重要,因为你知道他一定有没输入的字符?” “还不太确定,”乔什说,“因为他可能进入了多个按键的程序。但这是我们的一个猜测。我们其中一个假设是,他只使用标准的字符,你可以从键盘上直接获得,没有任何花哨。据我们所知,扎布并不精通电脑。” “但这只是一个假设,对吗?”罗恩问。 “是的。如果我们不能得到直接的线索,比如知道其中一个字符,我们就得做出假设不然我们将永远不会成功。” 格雷塔举起她的左手,右手从手提袋里拿出手机。瞥了一眼手机的小屏幕说道,“可能有我们想要的信息。你们吃甜点,我接个电话。” 她举着手机来到餐厅一个冷清的角落。过了几分钟她走了回来,连乔什都可以看出她拉长着脸。“看起来像是坏消息。怎么了?” 格雷塔询问地看着乔什。他朝她点点头,示意她说。“他们发现了滨口。”她说道。 “但这是个好消息啊,”乔什在格雷塔摆出垂头丧气的表情之前说道,“他死了吗?” “是的。” “太糟了。是在哪里?怎么死的?” “他当时为了躲避,住在加利福尼亚北部的一辆拖车里,我们认为是这样的。他的姐姐在那儿有一个玫瑰农场。丙烷阀出了点问题。”她看了一眼餐桌旁的年轻学生们。“你们不会想知道细节的。” 乔什对她的建议没有提出异议。他很清楚,餐桌旁的每一个人都猜得出这并非意外。“我不认识这个人,但很遗憾听到他的死讯。他的家庭情况如何?加里克不是说他还有孩子吗?” “是的。” 他们拿起剩下的烤苹果默默地吃了一会儿。最后,乔什把他的空盘子推到一边。“你应该跟他妻子谈谈……还有他的孩子,如果他们年龄足够大了。” “她怎么知道如何能帮助到我们呢?” “也许他知道一些关于扎布密码的事情,也许他看到一些东西。据加里克说,他当时也在房间里。” 一位新的女服务员开始收走甜点盘子,但海伦留住了她的盘子,还有格雷塔没动叉子的那一份。乔什希望没人感到诧异,因为他明白为什么海伦不想浪费食物。他松了一口气,当餐桌上的餐具全部清走以后终于又安静了下来。 “你认为滨口告诉了他的妻子吗?”格雷塔说,“那点说不过去,不是吗?如果他害怕这个尼瓦卡兹,为什么他会把他的妻子卷进来呢?” “是的,这确实是孤注一掷,”乔什表示赞同,“但是你也知道哪怕是最微小的线索也会产生巨大的效应。” “如果这个尼瓦卡兹如加里克·沃特斯所想的那么可怕,那么即使与他有着最小联系的线索,对滨口的妻子也有着巨大的威胁。” “是的,但是如果她能说出哪怕是密码中的一个字符——” “你知道的,”格雷塔打断了他,“我很高兴你喜欢死咬着这个问题的梗,因为我的工作就是这个。但即使是牺牲我的工作,我也不想让那个可怜男人的妻子冒任何风险。” 乔什恨透了这种受制约的解决问题的方式,但格雷塔的话触及了一个敏感的地带。“我当然不想让她冒着会被伤害的风险,如果你认为那是一种风险。但这个尼瓦卡兹,如果他被牵扯进来,那么他可能下一个就会去解决他的妻子。” “我们知道。”格雷塔听起来很生气。“别担心,我们会保护她。” “不是我反应迟钝。我只是没有任何进展,哪怕知道一个字符——” 海伦正舀了一勺烤苹果准备送入口中时突然停了下来。“也许我们可以从其他程序员那了解更多呢。” 有时海伦的一口流利的英语好像糊弄住了乔什,认为她了解一切,所以乔什解释道。“格雷塔刚刚告诉我们他死了,海伦。” “没死。那个名字很有诗意的那位。” “诗意?” “是的。沃特斯先生。他没有死,是吗?” “不,他没有死,但是他作为保护证人对我们而言已经死了,我们很难再次轻易地联系到他。”格雷塔点了点头,证实了乔什的推测。“此外,我确信他已经告诉了我们一切。” 海伦又舀了一勺烤苹果,蘸了一下香草奶油。“是的。但你给了我们副本。” “你认为它有更多的信息?” “也许吧。”她把勺子送入嘴里。 乔什对他的学生发现他没有想到的这一点相当受用,他已经查看了副本至少三次。不仅如此,他还去了现场,听到声音的音调,看到面部表情和手势,这些都是在副本里看不到的。“你发现了什么吗?我遗漏了什么吗?” “公文包。” “什么公文包。我不记得什么公文包。” “扎布先生的公文包。” “是的。我现在记起来了。加里克提到过公文包,但他说扎布从不带任何东西——”乔什的脸顿时亮了起来。“你认为密码写在他的公文包里?”他扭头看着格雷塔。“我们有他的公文包吗?” “在某个地方,我敢肯定。我想我见过它,但它里面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你见过里面所有的东西啊。” “你能记起写在外面的东西吗?” “不,没写什么。甚至是他名字的第一个字母。” “我们得再看看。也许会有一些看起来杂乱的涂写。” 格雷塔掏出手机。“我会让人送过来的。” “别,”海伦说道,声音听上去有些恼怒,像是已经憋了一会儿。“别打。” 乔什皱着眉看着海伦。“这是你的主意,海伦。为什么不检查一下公文包。” 新的女服务员打断了他们,问他们还想要些什么。莉比吩咐将饮料倒满,将她打发走了。 海伦礼貌地等待着,直到服务员走远了,然后说道,“公文包上没线索。公文包本身是线索,也许吧。” 乔什无话可说。他知道这是老生常谈,但有时海伦的东方思维真是不可思议。“我遗漏什么了吗?” “沃特斯先生说过扎布先生在输入密码的时候是站着的。他倚在键盘上。” “是的,我记得。所以呢——”乔什抬起他的额头,“当然是这样。海伦,你是个天才。” 海伦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满脸通红。索尼亚捂住了嘴,但莉比却咯咯地笑出声来。格雷塔看了看海伦,然后又看看乔什。“我不明白。你们这些家伙又在用数学在沟通吗?” “不是数学,”乔什说着,站起身来,从椅背上拿起他的大衣。“如果他还拿着他的公文包,那么他得用单手输入密码。” 第十八章Septensexagintillion1的十分之一 转眼三个星期过去了,这几起谋杀案和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解码都毫无任何进展。然而这时,邦妮·凯·萨默斯的尸体在法院停车场被铲雪队发现了,她的身体被一层薄薄的新雪掩埋了起来。此时,在学校办公室里,乔什仍被犯罪现场的谜团搞得焦头烂额。 他本不想看到第一犯罪现场的。他对犯罪现场一向都没好感。缕清那些错综复杂的细节是卡梅拉的强项。他宁愿它们是更抽象而真空的。但他无法避免见到这一起,因为发现尸体的停车场,就是他去格雷塔的办公室停车的地方。那天早上他到达现场的时候,卡梅拉早已经在那儿了,当然她是受布朗警官之邀,正越过成群的记者,和警方布置的黄色警戒线,挥手让他过去。 见到尸体前,乔什试图理顺眼前的形势。这不是真正的犯罪现场。这儿没有犯罪,除了一具不正常的尸体。就像另外那两个女孩,强奸和谋杀很显然是在别处发生的,为了避开周围这些办公楼里其他人的耳目,不是说抛尸时会有人在这暴风雨来临前的凌晨还在这儿工作。尸体是被刻意摆出的样子,事实上就是这样,就像另两起案件一样。 同时,这起案件又和另外两起有所不同。那些尸体被摆在偏僻的地方——树林深处和桥下——要过上几天才会被发现,或许更久。然而当这个寒冷冬天的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之前,一具尸体必然会被当天第一个在这个停车场停车的人发现。或者,正如已经发生的那样,由铲雪队的人更早发现。那么为什么改变了作案规律? 到最后,这次的非犯罪现场比往常的更加混乱一些,也鲜能提供有用的帮助。尸体被掩埋在新雪里。直到扫雪机被它绊倒了几次露出一只人手来才被发现。这儿有之前几次犯罪现场共有的特征——钉在十字架上的兔子,由数字组成的圈,干花,和一组新的神秘数字,497。但是所有的布置都和从前的如出一辙。然而泄漏了信息,是最糟糕的混乱。 公共场所有一个坏处,就是有太多人参与到这个案子里来。它在某个地方裂开一道缝隙,将其中的细枝末节渗透到某个记者的独家新闻报道中去了。乔什思索着这些细节和漏洞,然后思绪又回到现实中来。他只瞥了一眼尸体,就离开了寒冷的停车场,回到办公室。 思量着兔子周围第三圈的数字,他把它印在了一张白纸上面(没有兔子),然后将它别在了圆周率π和自然常数e两个圈的旁边。扫雪机的桨叶弄坏了第三圈的几位数字,但乔什肯定那个数字就是黄金分割值phi,所以他可以很容易地修复丢失的数字。 莉比——希望她还不知道数圈的来源——不停地问他为什么黄金分割值phi和圆周率π、自然常数e一样都不是超越数。乔什很难想像一个年轻女孩的好奇心能持续这么久。现在还不能告诉她。到目前为止,谋杀案的细节已经被封锁起来,但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在搅得五镇人心惶惶之前。 然而莉比迟早会知道在这里有三个无辜的女孩死去。现在她的谜题只是找出一个规律。她一定认为我会反驳她的问题。而且,反驳的同时,我不得不泄露这些数字的来源。 如果他们没有首先泄露给媒体的话。 当然乔什知道的细节比他脑袋里挂念的多。他已经承载了太多来自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案子的不可预计的问题。正在融化的雪水从屋顶上稀松的瓦片中滴到他的一个供电设备上面。这是一个标准的硬件设备,而且价格便宜,但想在五天内找到一个替代品绝对不可能,因为早前的暴风雪已经耗尽了全国几乎每个地方的库存。 拉杰西是旁遮普大学电气工程学位的本科生,这是一所老式的学校,他们仍然认为在这样一所学校里,电气工程师应该知道怎么用钎焊枪。所以拉杰西能拼凑出一个替代的供电设备作为备用,如果其中一个原始的备份转移到主电路的话。总之,只有一天半的时间了,拉杰西得确保一切都进行得很完美。即便如此,这一天半的时间几乎消耗了乔什通过某个有效的改进方法节省出来解决他的因子运算法的所有时间。 同时也占据了乔什腾出来和卡梅拉相处的几乎所有的时间。我需要时间来愈合我和她之间因为这件案子的分歧的伤痕。很明显,她相信这些和珍妮之死的相似之处驱使我急切地想参与进来。但她不知道我每次接触这件案子的时候有多痛苦——可能因为我从来都拒绝谈论它,甚至都不愿显露在脸上。 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起连环谋杀案,她更加坚定地需要我参与进来。她从没像现在这样被牵扯到某件案子中来过,并且这样会越发削减我们在一起的宝贵时间。不过,她这样完全被牵扯进来也有好的一面。如果不是因为她所受的挫折,她会是一个了不起的探员。甚至是最好的。很可能她会在凶手再次出击前破解此案。 我应该停止欺骗自己。我相信她可以解决这件案子,因为我太想相信。我顾不上去相信别的,但在某种程度上,我知道,“忙”仅仅是为逃避痛苦找借口。 钟楼的钟鸣声将乔什从恍惚中唤了回来。他意识到他一直在苦恼这几起谋杀案对他婚姻的影响,莉比一直滔滔不绝地谈论她的家庭作业。她似乎已经把注意力转向了非常庞大的数字。“……于是我开始关注很多很多的零。那些与质数相关的数字变得有趣起来。” 他决定将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但他需要一种方法来跟进。“给我举一个例子。” “好的,以质数401为例,然后做一个数字,在401之后——”她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怎么称呼它。这种数字有名字吗?” “是的,有一些为这些庞大数字命名的系统。” “哦。那告诉我吧。” “不行。你必须自己研究它们。” “给我一个提示。” “看看美国制和邱凯制。他们是最常见的。” 她写了一张纸条,让他拼出“邱凯”。 “那就是你给我的全部提示吗?” “那已经足够了,你又不是那类愚蠢的研究生。” 她用力关上笔记本。“当然不是。好的,那么请别告诉我。”她眨着眼睛看着他。他记得每当珍妮学着做某件事的时候,比如在某个同龄男孩身上耍花招之前都会在她父亲身上演练一番。 看到有些作用,她继续说道。“但你就不能告诉我这个名字给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在找什么吗?” “好吧,但不要再眨你的眼睛了。你说的数字在邱凯制里面——septensexagintillion的十分之一。” 她念了一下这个词。“哇,有八个音节。几乎跟这个数本身一样长了。嘿,那是另一种有趣的数字,名字比数字本身更长。”这样想着,她再次迷失在她大声所想的催眠模式中。 乔什笑了,意识到这种外向的思维过程和他的妻子曾经一样。当然,莉比是在卡梅拉从未涉足的数学领域使用它。我自己的偏好则是默默地工作,什么也不说,直到答案在我脑海里解答出来,检查,再一次检查。即使这样,我宁愿什么也不说直到我精简解决方案的过程,剥离了所有的死角和错误,直到极其纯粹和合乎逻辑。 他的思绪被一阵迟疑的敲门声打断了。乔什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到数学系的秘书拿着一张纸。不,是两张纸,一张白色的和一张粉红色的。“多特,你拿的是什么?” 一位身材娇小,衣着考究,深褐色头发的白人女子走进房间,看了一眼莉比在黑板上写的东西,耸耸肩,将纸递给了乔什。“很抱歉打扰您,罗斯蒙特教授,但这是刚从院长那拿来的,我不知道还能将它们交给谁。” “那么为什么给我?你的上司会处理它们的。”乔什最后需要的就是这份文件的打断,正中教务主任的下怀。 “他出城了。是关于数学实验室的,您监管的。” “还有其它系监管那间实验室啊。把它交给别的系吧。” “我不能。您是高级别教授,所以您必须处理这个。”她把文件推到他的胸口,如果他没来得及接住它们,它们就掉到地上了。 粉红色的是一张表格,但白色的是来自院长的标准附信,空格处已经全部填好: 学生:邦妮·凯·苏梅尔斯, 加入的班级:数学系121班, 死于:2月4日。 请填写所附表格,说明这个学生在你班上是否孤僻,请用未完成(I)或者不及格(F)来评定。 如果评定是未完成,请附上支持文件。 签字/日期 表格于当日交给教务主任。 “该死的,他们以为他们是谁?”从他的嘴里蹦出这句话之后,他才意识到有两位女士在场。但她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或在意这句脏话,而这句脏话则会令他的贵格会教母直接晕倒。“他们到底为什么在乎这些?这个可怜的女孩已经死了。” 他突然意识到他在自言自语,并且很大声地。他抓住白板托盘上的红色马克笔,在表格上大大地写着:“通过,最高分A+。”然后草草签上他名字的首字母,将它还给多特,说道,“把这个给教务主任。” 多特刚接过表格,他重新又把它拽了回来。他很生气,他不想让她在自己和院长之间为难。“别介意,多特。我会自己送过去。我正要去院长办公室。” 踏出大门之前,他停了下来又给莉比布置了一个题目。“你还记得我给你计算的序列吗?” “7和29。我记得的。我已经反复研究了它们,但没有发现更有趣的了。这只是一个很短的序列。” “好了,现在你知道下一个是497。找到序列。优先解决它。我以后会解释的。” 1 septensexagintillion,一种极大数字的计数制。 第十九章 疯狂的哈利是一个炸弹狂 五点零三分,乔什来到教务主任的办公室。这会儿大伙都已经回家了,除了一个搞不清状况的小文员,他拒绝收下乔什的表格,仅仅因为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乔什大动肝火,几乎要违背他的原则,用他那双大手掐住这个人的喉咙,但贵格会的教义约束住了自己。显然,这个小文员也看出乔什的坏脸色,怕乔什失去理智,他同意先看看那份表格。 他看到乔什写在纸上大大的红色A+,还是拒绝接收,给的理由是表格没有填对。而关于这张表格的命运,乔什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留下它,但另一个乔什要勉强自己再拿回来。这些陌生且粗暴的情绪来自何处。难道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小文员还是把表格留下了,这让乔什冷静了下来,他提醒自己要感谢这位小文员,他正低头拿着表格朝院长办公室走去。乔什看到清洁工拉着他们的推车从杂物间走出来,觉得见到院长的机会很渺茫。这里是行政部门,没有人会加班。 乔什徒劳地等着沃尔瑟姆院长。想不出还有谁能浇灭他的怒火,他决心今后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做祷告。他想保持愤怒的状态,那么他的大脑就能保持高速运转,但又不能太愤怒以致于他除了愤怒本身而不能专注别的事情。为了冷静下来,他没有穿外套,在气温零下的天气里,穿过树林一路跑回家。一路上,每一堆落叶或树桩看上去都像是一具尸体。 到家的时候,他衬衫上面在外面结成了冰的汗水,一到室内就融化滴了下来。“你到底在干嘛啊,”卡梅拉说道,他走到她的工作室门口。他能听出她生气的语调中带着担忧。“你看起来像是被希刺克厉夫从沼泽地里拽出来的。” 希刺克厉夫听到自己的名字,激动地直摇尾巴。乔什弯下腰接受希刺克里夫一阵狂舔。“这正是我此时的感受。” 卡梅拉从椅子里站起了身,拉扯着他的衬衫。“来,把衣服脱掉吧。” “别管它,”他说,“我自己会脱。你有第三位姑娘在谋杀现场留下的线索吗?” 她的脸上流露出兴奋的表情。“你肯参与谋杀案的调查吗?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了?” “别问了。我被气坏了。” 她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拉低点吻了一下。“你真好。你已经发现了什么,是吗?一些规律。” “不,还没有。但我就快发现了。”他出了会儿神,然后回吻她。“我去换衣服,你去整理一下我工作室里工作台上的资料。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他正准备离开,却又转过身。“别整理照片了。我不想见着她们的脸。见着一个就够了。已经够多了。”尤其是因为她看上去太像珍妮了。 卡梅拉拽住他的袖子,想说服他看。“我想你应该看看那些女孩的照片。从她们的外貌,也许会发现一些规律。” “是吗?” “我倒是没看出什么来。科琳又高又瘦,留着一头银灰色的直发,蓝色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小嘴巴。” “是的,”乔什严肃地说,“我见过她,我记得。”她看起来那么像珍妮。 “对不起。是我欠考虑了。” 她本就知道。只是她不了解珍妮,那是自然,但她也见过很多我们的照片。“没关系。其他几位呢?” “凯莉个子也很高,但有点虎背熊腰,有一双圆圆的绿眼睛,锈色的头发被剪短了。相貌一般。邦妮很漂亮,但个子不高,灰色的眼珠和黑色的长卷发。但似乎她的头发也被剪短了。” “也?” “我们敢肯定是凶手剪短了凯莉的头发。” 这似乎是一重大发现。他在脑子里进一步地将它归档了。“所以他并不是以外貌来挑选受害者的,但也许想试图让她们看起来都一样。她们的衣着呢?” “你看一看,可以吗?” “希望我可以做到,但我不分不清女人的衣服有什么不同。”说着,他第一次注意到卡梅拉的穿着,她穿着一件乔什已经皱巴巴的旧T恤,没穿胸罩,已经褪色的蓝色牛仔裤有一只膝盖用一只蝴蝶打了个补丁。“那是你的强项。” “嗯,我也没发现任何规律,如果凶手是一个男人,他的衣着可能和本地人一样,就像你这样。” “然后呢?” “他对衣着的看法也许和我觉得的有所不同,和你的看法倒更像一些。” “好吧,那么给我看看那些女孩衣着的照片,但不要看脸。”他再次转身离开,准备去洗个热水澡。 当乔什来到他的工作室时,卡梅拉已经把所有的照片分成了三组摊放在桌子上面,这张桌子比他在学校的那张要大得多。她已经用胶带将脸都遮住了。他瞥了一眼,然后迅速看向第三组照片,但她拦住了他。“在你陷进你的数据冥想之前,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这一起案子这么感兴趣,而不是其它两个案子?” “一起是个案。两起就有了对比。而有了第三起就存在规律了。现在有了这个规律,自然吸引了我。” 卡梅拉拉低他的头,亲了一下他的嘴唇。“难道就没办法证实邦妮·凯·萨默是你的学生吗?” 乔什想到X,Y,Z,这是他脑子里的坐标轴。“有啊。是的,那也是一个因素。但那间数学实验室里有几百号学生。我恐怕很难在人群当中认出她。” 卡梅拉拿出一张照片放在他的面前,这张照片之前她没有放在桌子上面。“我知道你不想看到她们的脸,但这是邦妮。只是她的脸。认识她吗?” 乔什起先移开了他的眼睛,然后才看了一眼,想了一会儿,他极不愿意在照片中又看到珍妮的脸。“是的,她看起来很眼熟,但我不能肯定地告诉你她在我的实验室里。” “所以你也不确定,对吗?” “嗯,”他说。他描述了一下院长留的便条。“那条愚蠢的便条使它变成私人的事。但如果这关系到学校所有女孩的事,那么她们需要一个守护者。”就像一位父亲守护着他的女儿。这个想法也许不是那么受欢迎,但还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了。 他看着这些整理好的照片,然后看着他妻子挑起的眉毛。“我很抱歉。我的意思是第二个守护者。” 他把她抱了起来,深深地吻着她,直到他无法忍受站着时臀部的疼痛。他将她放在一边,使她不再挡着工作台。“现在让我看看那些照片。” 他静静地站着,眼睛来回扫视着,直到卡梅拉拽他的袖子。“嘿,大个子。我能感觉到你脑袋里思考的齿轮在运转。如果我们准备好一起做这件事,请把你想的说出来。” 他回过神来。“好吧,我试试。我已经知道那个数字是497,和黄金分割值phi。我已经让莉比去研究它们了。”他把手指放在她的嘴唇上。“不,什么都不要说。我没有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我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但在她小小的身躯里有一个强大的灵魂,就像你一样。” 卡梅拉没有说话,但看起来她马上又要提问了。 “我仔细研究了一下那个较长的碑文。我们已经把其中两个转换成了《布偶秀》里的角色,但这还只是一个假设。所以让我们看看能从当中发现些什么。” 他在白板上写下了一些希伯来字母,然后将它们念了出来: “Yod——Resh——Resh——Hay——Yod——Zed——Resh——Kaf——Hay——Tet。” 她看了一下笔记。“显然,希伯来语里没有任何意义。” “我相信你说的,”他笑了一下,“那我们将它们转译成英语,左右调换一下。”他写道: T——H——K——R——Z——Y——H——R——R——Y。 在这些字下面,他写下了他们对应的神秘数字: 9——5——20——200——7——10——5——200——200——10。 “所有这些,”他说道,“都加上了666。凶手耍了一个小把戏,其它的也一样。”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我相信你的话,”她说,“但它代表什么意思呢?” “你完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野兽的数字。” “是的,我知道,傻博士。我的意思是拼出来之后。甚至于加上元音后,我几乎不认得几个字。” “让我们假设它是《布偶秀》里的另一个角色。你知道是哪一个吗?” 他们手拉着手站在那里,盯着白板,直到卡梅拉说,“我想我不太了解《布偶秀》。是科密特?猪小姐?伯特和厄尼?饼干怪兽?到底哪一个呢?” 他耸耸肩。“我父母从不相信电视里演的。他们想让我成为一个天才。” 她吻了吻他的手。“那样也很受用。现在也是。” “那好吧。嗯,正如爱因斯坦所说的,‘我从不去记我能查到的的东西。’”说完,他站在电脑边,快速搜索了一遍。不一会儿,打印机吐出来四张纸,他拿出其中两张递给了卡梅拉。“你看这些。我看另两张。如果我们都没什么发现,就交换来再看。” 她接过纸,但很快他又将纸抽了回来。“噢,别介意。我想我已经想到了。”他走到白板边,然后在上面写下这几个元音: T H E—— K R A Z Y ——H A R R Y。 “我得做点小调整,K其实是C,疯狂哈利绝对是《布偶秀》中的角色。” 她从乔什手中接过名单。“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不知道,亲爱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无法读懂你的想法。” “你没看出来吗。哈利,哈里斯,哈里森道森,科琳的男朋友。布朗和我盘问了他两次。以为他是清白的,但这个……” “这个?这没说明什么,”他温柔地说道,“凶手显然希望我们解出这些谜语,所以我不认为他会故意指向他自己。” “你不了解凶手。他们其中许多其实是想被抓住的。特别是连环杀手。” “好的,我同意你的推断。也许他真的想被抓,但他同时也不想被抓。对吗?” “对。”她无奈的说道。 “所以他出些简单的谜语。当然他不是故意这么做的。这表明也许凶手就是这样把我们指向一种错误的气味。” 卡梅拉嗅觉灵敏。“一种我能闻得出的气味。” “绝对是这样。你会跟着哈里斯,或者哈里森什么的气味走。看这时候你能否从盘问中得出什么结论,你会怀疑谁。如果不是哈里斯,那么也许那人知道哈里斯是嫌疑人。” “我不知道这是否有帮助,”她说,“教堂里的人都看到我们与他的谈话,我们盘问了他。但我还是会试试。你下次想加入我们的盘问吗?” “不,你知道我不擅长与人接触。那是你的强项。我还有一些其它的线索可循。” “好吧,布朗和我会再去。我们还要找些什么呢?” “更多《布偶秀》里的台词。” “在他的公寓里找吗?” “也行,但我想搜集更多的《布偶秀》的线索,然后看看这些角色的含义——科密特,猪小姐还是猫小姐什么的。还有这个哈利。” “看看这个名单能告诉我们什么。每一个人物上都有一个小字符。”读着读着,她不禁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怎么了?” “这里面说疯狂哈利是一个炸弹狂。你认为这是一种恐吓吗?” 第二十章 41 第二天一大早,乔什第一件事便是去拜访院长,但此时莉比正等在他的办公室里,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乔什还没来得及脱掉他的海军蓝派克大衣,莉比便挥舞着一张电脑打印资料洋洋得意地说道,“41。” “什么41?” “每三个数都在41这个有效数这儿断开了。之前我忽略了这个,只专注于超越数,但是黄金分割值phi的出现结束了这一推论。” “好吧,那么然后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试着主要在数学领域里找出为什么是41。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数。是前六个质数之和,在1之后。它——” “我现在没有时间深入了。我知道41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数,但我得去院长办公室了。底线是什么?” “没有底线。只有最后一行。或者,更确切的说,最后一个数位。每次我看到它我恨不得砸破我的脑袋。” 他看了看纸上的三个数字,但没有看到她所说的。 “看,第一个数字,圆周率π,以1结束。第二个数字,自然常数e,以2结束。第三个数字,黄金分割值phi,以——” “以3结束。我看到了。” “这是正确答案吗?” “如果我知道正确答案,我就不会交给你这个难题了。这是暗示。”暗示凶手心里有序列的杀戮。 “有第四个数字吗?” “我希望不会有了。” “但是我能猜到它可能是什么。如果是对的话,就可以很好的证实我的假设。” 她从笔记本里又抽出一张纸,但他示意她把它放回去。“重要的是,不会再有第四个了。” 她一脸不解的样子,但他只是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解释。我得去找院长。你研究整数吧——或者你知道跟它们相关的推论吗?” “不,”她说,看起来很失望。“我还在研究。” “那等你发现什么的时候来告诉我。” 乔什穿过校区去找沃尔瑟姆院长,由于早上的天气,他穿得有点过多。积攒一夜的霜露被清晨的微风一扫而空,太阳散发着的温暖热量洒在他厚重的派克大衣上。一改往日的冬眠状态,成群的学生涌出校园,享受这冬日里如春天般的时光。 他正要进入行政大楼时,看到一个穿着牛仔裤、衬衫的教授领着一群学生,手上都拎着绿色的塑料垃圾袋。他见过这个教授,但叫不出他的名字,所以当他跟自己打招呼时他有些意外。 “罗斯蒙特教授。想加入我们吗?” “你们在做什么?”这个人知道他的名字,但乔什想不出他的名字。 “你可能不认识我,”他说着,脱下牛皮手套伸出了手。“我叫阿诺·安斯杜姆,社会心理学。” 乔什握了握安斯杜姆的手。“请叫我乔什。希望你别生气,但我就不加入你们捡垃圾的行列啦。” 阿诺有点不高兴地笑了笑。“那是因为你已经获得终身教席。我也觉得捡垃圾很烦啊,但我必须照做啊,不然容易工作不保啊。” “不要太认真,”乔什说着,指着学生们整齐码放着的几排从积雪的草坪上拾来的垃圾。“那是你带的班吗?” “社会心理学211班。社会生态学导论。我听说了你收集垃圾的事情,我觉得把你作为榜样是一件好事。这教导了学生生态意识和团队精神。这座城市的孩子们习惯有专业的垃圾收集器跟着他们屁股后面走。” “我知道。他们认为世界是一个大厕所。” “确切的说,斯莱特称它为厕所臆想。冲掉或丢出窗外,它就像魔法一样消失了。我让他们看塑料啤酒灌夹会勒死鸭子的幻灯片,但那离他们太遥远了。现在这样做,他们可以从那些袋子的重量感受厕所臆想的影响。” “体验式教育。很有用的教育方式。” “所以,你想加入我们吗?我们还有袋子。学生们会很激动的。你是这里的传奇人物。” 这个传奇对乔什来说还是个新闻。他并不以为然,所以他耸了耸肩。“我很乐意加入你们,但我还有一些急事要找院长。” “哦,好的。学院教务会议。据我所知,这是一个你认为比收集垃圾还没意义的会议。” 乔什点了点头。“一般来说是的。事实上,我只去过一次,我刚来这里时参加过一次。只十五分钟,我已经觉得下次再没必要参加了。” 阿诺拿给他一个垃圾袋。“所以嘛,加入我们吧。” “改天行吗?”乔什说着,脱掉自己的外套搭在胳膊上。“我找院长……”他压低了声音。“……是为了这几起谋杀案。” 阿诺会意地点点头,也压低了声音。“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你有什么线索可以透露吗?” “无可奉告。你知道的。但我觉得院长一直躲着我。我尝试通过他的秘书联系他,却被搪塞。我想我可以在教员会议碰到他。” 阿诺向乔什做了一个和平的手势。“我理解。去吧,伙计。” 他走向行政大楼的大门,但阿诺唤他回头。“你真的不用去那参加教员会议,行吗?如今,他们正在化学礼堂举行。” 乔什止住脚步,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阿诺为他解难,指着校园里一个旧的区域。“有那些圆形石柱的白色大楼。” “谢谢,”乔什说,“我知道那栋楼,不过我以为它是物理楼。” “这房子两者兼顾,只是学生们似乎都称之为化学楼。” 我真得在校园里多转转了,乔什想着,一路小跑着以免教员会散会。由于车流他在人行横道处停了下来,这时一辆鲜红的运动型两厢车放慢了速度,停在他面前。副驾驶的车窗摇了下来,莉比的一头南瓜色的卷发露了出来。 “嗨,乔什,”她叫道,“索尼亚正带我上驾驶课。这辆车酷吗?” 所以,这次卡梅拉牵的红线又成功了。“这是什么?” 莉比侧过身对索尼亚说了句,然后又把头伸出了窗外。“这是光谱。索尼亚的爸爸为起亚制作零部件,所以他叫当地的经销商给她的。” “借的。”索尼亚说。 “嗯,差不多的。而且全是额外收费的。” 对乔什来说,一辆车和另一辆车没多大区别——除了他的那辆伦敦出租车。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喜欢的样子。“酷。”他说道,心里希望那是他这些天来说出的最好的一个词。 “想和我们一起吗?别担心,我只打算开车绕着足球场的停车场转一转。” “谢谢,但下次吧。”他给了她一个最灿烂的微笑,她就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了。“等你再多练练。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做。” “好吧,你为索尼亚树立了一个坏榜样。我正努力教她不要做一个工作狂。等我上完课,我们就去购物中心。她甚至不知道如何花掉她的零用钱。” 乔什把手放在起亚的引擎盖上,然后走到车子前面。“那么玩得开心点。但是别一次就让这位韩国人破产了。稍后在我的办公室里见。”没等莉比接上话,他便小跑着穿过马路,他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栋化学楼上。不能再被耽搁了。 在这栋陌生的大楼里,乔什起初凭借着一些建筑方面的常识试着找到礼堂的位置。他真的不想进去,但他注意到对沃尔瑟姆院长来说有太多的出口,太多潜在的可溜走的路线。他蹑手蹑脚地溜进后面的一个门,俯瞰着下沉的梯形教室。大部分的教员,像学生一样,坐在靠后面的位置,但沃尔瑟姆坐在前排。乔什两格阶梯一步地下去,“砰”的一声坐在了院长的身旁。在这个位置,他没法溜走。 乔什不耐烦地听着那位大概是来自古代语言系的一位头发灰白的怪老头朗读着结束语。他认为这是一个机会,可以低声处理他的事情,但沃尔瑟姆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真会把他整个人从这儿拽出去。 但正当他迫不得已要做出这种客观地抉择时,结束语终于读完了。朗读者提出是否有疑问或其他言论,但幸运的是观众毫无反应。老头蹒跚地离开讲台,沃尔瑟姆院长马上起身取代了他的位置,重重放下他的笔记,牢牢地抓住了讲台的边缘。 “今天,我们设置了即将到来的明年的新生录取标准。”院长的视线离开他的笔记看向礼堂后方高处的放映室。“可以播放第一张幻灯片了,谢谢。” 随之而来的是冗长乏味,似是而非的论点来证明录取更多白人男性比白人女性和非白人男性要好。终于院长让大家投票决定他的指标制度,乔什甚至懒得去反对。全体一致投赞成票通过。如院长所测,再无他事可议,不管是重要的还是不重要的,会议结束。 现在我要开始办正事了,乔什准备冲上去拦住他。正如预期的那样,院长被缠住了,他和乔什说话,希望能告诫他,因为乔什在教员会议上可怜的出勤率。乔什在脑袋里演算着方程式直到院长发泄完他的怒气,然后答应做一个好孩子。“事实上,你会很高兴知道,我现在已经加入了警察的队伍,试着将校园里这一系列可怕的强奸谋杀案查个水出石落。” 院长举起手来表示反对。“我不同意你的说法。没有人可以证明任何一起谋杀案发生在这个学校里。某个疯子可能会选择一些我们学校的女孩作为他的受害者,这当然是不幸的,但他的行为完全没涉及到这个学校。” 乔什对院长的否认由衷感到惊讶。“但你一定知道,这三个女孩都是这儿的新生。” “我所知道的是,我们学校三个大一的女生被杀害了,如果确实是谋杀的话。我所不知道的是这个凶手是否杀了其他的女孩或男孩,而他们不是这所大学的学生。我们所知道的全部就是,我们学校的三个女学生可能只是某个疯子横扫全国的一小批受害者。一个疯子路过了我们的社区。” 院长停下来看看乔什是否会做出回应,乔什对院长想到的任何事情都可以用他的两面派作风来做出合理解释而感到震惊不已。院长继续喋喋不休。“而你们所有的人,作为一名资深教员,应避免暗指——甚至在私下的谈话中对我——以任何方式将这些不幸事件联系到我们的学校上。这只是一种谣言,州会议就要评定我们明年的预算了,这个时候我们最需要避免的就是这种会带给我们学校坏影响的谣言了。” 院长的长篇大论给了乔什时间思考。“我会记住的,院长。我没有这样想过。” “很好。所以,就这样结束这类谈话吧。这对我们的大学不利。如果对我们的大学不利,也就是对我们的五镇不利。” “当然。我不会对官方调查之外的任何人说的。这提醒了我,调查的一部分是尽可能完整的收集这三位受害者的资料,当然是我们知道的。我需要你的允许访问所有的学生记录,以便我们可以将他们的资料加入我们的档案。” “那真是一个非常违反常规的要求。出于什么目的?” “我们正在寻找一种规律。只是以防碰巧这是一个连环杀手。我们希望能阻止进一步的谋杀,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恐怕学生的记录是最高机密。大学不会同意的。” “那么我不得不找布朗警官获得搜查令。” “你那样说我感到很失望,罗斯蒙特教授。你的忠诚在哪里?” “我的学生,当然。你的在哪里?” “泄露学生的私密信息会破坏他们对我们行政部门的信任。” 就好像他们一开始就有任何的信任可言似的。乔什努力克制住心中的怒火,只是说,“我们会尽可能地对搜查守口如瓶。没有人需要知道。” “那么我们,反过来说,也会尽可能安静地坚持我们的反抗。毫无疑问我们的律师会遏制住这种不明智的行为,至少几个月。” “在这段时间,三个或许会有更多的大一女生可能被奸杀?” “别说得那么夸张。我相信不会再有……谋杀了。” 然而今天早上莉比发现数字41之后,我确信还会有。“当然,诺埃尔。不可能再有一个在第四十一位有4的无理数了。”这是一个无限大的数字。 “你在说什么?” 乔什耸了耸肩。“不要介意。只是一个数学家能听懂的玩笑。” 沃尔瑟姆将手放在嘴巴上,然后清了清嗓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罗斯蒙特教授。如果你放弃这个糟糕的请求,我会亲自命令所有行政人员不管用什么方式协助你的调查而不会泄露学生的隐私。我们能达成协议吗?” 你当然会,你个毒蛇。乔什握了一下院长伸出的无力的手。“没有你的许可,我很难做。我很感激你竭尽所能给予我的帮助。” 乔什让院长先离开化学楼,他便可以站在柱子下面思考他的下一步行动。当沃尔瑟姆离开他的视线,乔什便一路慢慢跑回自己的办公室,只是再次停在了索尼亚的红色起亚旁边。“课上的怎么样?”他对着敞开的车窗问道。 “不错,”莉比说,“但购物绝对是不赖。索尼亚的衣橱几乎焕然一新。到了明天,你会认不出你的研究生助理了。” 她的话让他的大脑萌生出一个主意:这两个人可以组成一个强大的黑客团队。但他很忙。今天他们有很多课,但他得让她们到校外为他做苦差。他不可能叫她们逃课,所以他说,“那样会很危险的。” “不要这么保守啦。但是为什么?” “好吧,不是我,是我们的校外办公室有很严格的安全防卫。如果他们认不出穿着新衣服的索尼亚,那些法警会扣留她。” “真的吗?你不是在开玩笑的,对吗?” 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很严肃,就像沃尔瑟姆院长。“不,我们从不在安全问题上开玩笑。” “所以她一套新衣服都不能穿咯?”莉比看起来特别失望。 “嗯……我有个主意。” “是什么?”莉比心急地问。 “如果索尼亚有时间,我们现在可以开车去我的校外办公室……”他看了看堆在后座上的购物袋。“……给米莉和法警们看一套服装。然后明天早上他们就知道是索尼亚了,那样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莉比朝他眨了眨眼,他就知道她明白这是他开的一个玩笑。她看向索尼亚,索尼亚似乎连他们谈话内容的一半都没明白。“可以吗,索尼亚?否则你还是只能穿那几件旧衣服。我的意思是,它们每一件都很漂亮,但是,你知道的,就不那么酷了。你本可以焕然一新的。” 乔什想知道关于索尼亚的工作她告诉了莉比些什么,但当听到索尼亚同意去的时候,他立马打消了这个想法。乔什钻到后座上,努力在一堆购物袋中为他的膝盖找到一席之地,他想她会答应她的小伙伴提出的任何建议。 这时莉比显得异常激动,一位法警牵着两只德国牧羊犬,在围栏边看见了他们。索尼亚停下车,莉比逗着狗,乔什将法警引到一边解释他在和女孩们开玩笑。法警同意陪他开这个小玩笑。他仔细地检查了后座上每一个包裹,在他的掌上电脑上做了记号。 表演结束后,乔什领着满载而归的姑娘们进来了,在那里迎接他们的是米莉。这位秘书紧接着对她们买的每一件衣服都赞赏了一番。她赞叹完后,莉比容光焕发得就像一个二十伏的灯泡接入了一个四十伏的台灯。 米莉沏了一壶喀拉哈里路易波士红茶,拿出一罐诺福克庄园核桃饼干。他们坐在那张结实的红枫木野餐桌旁,在冬季,工作人员会将它搬进来放他们叫的外卖。乔什向米莉做了一个暗示。米莉马上会意了,她提出自己要将积压的文件归档,留下三人小组自己离开了,她那双高度适宜的高跟鞋在水泥地板上咔嗒作响。 当米莉的脚步声消失,乔什决定让姑娘们放松下来,这样她们便会答应他的任何请求。他斜倚在桌边轻声地说,“既然我们在这里,你们俩愿意帮我解决一个小小的安全问题吗?应该不会太难,但你们没做过。我本可以自己来做,但我现在必须去警察局找卡梅拉,然后去见格雷塔。”他转过身对莉比说道,“而你可以有机会用一用我们的一些特殊设备。” “太棒了,”莉比说道,她早就想摸一摸并行计算机了。“别担心。我们喜欢难题,对吧,索尼亚。” 索尼亚点了点头。 “这意味着你接受我的请求了?” “当然。是什么请求?” “我想让你们两个侵入这所大学的计算机。” 让乔什意外的是,莉比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反应,而索尼亚露出一个罕见的笑容。 也许是我低估了这位害羞的韩国女孩。 第二十一章 它运用了模糊逻辑 次日早晨,卡梅拉来到警局,正当她走向前台的时候,她看到布朗上尉急忙跑过来拦住了她。“她在这里,”他皱着眉头说道,“要不是她没戴那双白手套,我差点把她误认成英国女王。” 他们曲曲折折地绕过这天早上魑魅的人群,无业游民、泼妇、家暴受害者,卡梅拉推测布朗皱着的眉毛至少有四方面的含义。而其中任何一条都不会是好事,联邦探员的强行介入,说明他们遇到了真正的连环杀手。 她意识到布朗对联邦探员的态度。我在许多曾和我一同工作过的警察身上见过同样的傲慢不逊。事实上,我依稀记得我自己身上也有过那样的感觉。但与联邦探员一起工作后改变了我的态度。乔什从他工作过的国家安全局那得知许多优秀的探员也是如此。但在去布朗办公室的路上我没有办法去改变他的态度。 在这个寒冷的清晨,她匆忙赶来,就是为了可以在乔什之前见到探员。虽然乔什很敬重联邦探员,他只是藐视那些他认为不够称职的。但他会把自己的藐视表现出来,不管是对谁,真的。这个案子肯定会动用一些联邦调查局的资源,所以卡梅拉决定得让第一次见面万无一失。如果我从布朗的眉毛读到的信息是正确的——这个联邦探员确实不怎么样,就麻烦了。 朵丽丝·尼尔森,联邦调查局探员,在空置的局长办公室里接待了他们。卡梅拉想象着,看着她,她可能已经以她高贵的联邦探员身份获得特权接管了这个地方。卡梅拉观察着这位探员看看是否能为她的直觉找到原因,因为乍看之下,这个女人并无过人之处。事实上,如果不得不让我剖析一下这位探员,我要给她一个普通的“O”。 普通的绿色眼睛。普通的棕色头发剪成普通的中等长度。一件普通的黑色羊毛西装里面是一件普通的灰色衬衣,最后是一条普通的三股人工珍珠项链。她有着一张过目就忘的脸。也许是她自己设计的,所以没有人能剖析她。 对一个联邦探员来说朵丽丝·尼尔森似乎过于年轻,可能刚从学校出来不过一两年的时间。五镇也许还没有足够的分量请来一位高级探员。也许尼尔森探员对这次的任务没有把握,为乔什在警局作为一名顾问而感到危机。这个想法在经过一番自我介绍后立即得到了证实,尼尔森把一张未拆开的信封放在警长的桌子上。这是乔什专门写给她的报告。在这种情况下,卡梅拉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来建立融洽的关系,但乔什正好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 尼尔森对他指着卡梅拉贴在墙上的“我希望本部人员能准时参加会议”的标语。“我已经仔细看了你的分析,教授。太有才了,但是太离谱了。它们完全不科学。”尼尔森只对着乔什一人说着。这位探员停了一会儿,卡梅拉在她丈夫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开了口。“那你有科学点的分析吗?”也许我可以给她一些信心,使她安心。“我们很想听听。” “是的,我们有。通过十个一组的过滤器,我们的专家从VICAP数据库仔细计算出来的。” 布朗一直沉默到现在,摇了摇头,又眨了眨眼睛,然后看在卡梅拉的面上解释了一番。“那个是暴力犯罪逮捕程序。对你那个年代来说这是个新东西。这个程序唯一的好处就是,在他们那里像我这样的普通警探从来不用填写他们荒唐而冗长的犯罪现场资料。” 布朗微笑着,但尼尔森似乎并不觉得他的玩笑很好笑。“但这样也许更有效率,上尉,如果像你这样的警官更认真地填写数据表。只要有足够多的信息,我们的命中率会更高。” “这叫数据采掘,”乔什说道,很明显他想试图改变话题的方向,为他们的话题增加亮点。“VICAP是如何区分数据和信息的呢,博士?” “这没有必要区分的。我们有这样一个庞大的数据库,如果某个地方有需要的信息,VICAP就会找到它。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程序。” “我知道。也许是在你的那个年代以前,但以我曾在建筑审查委员会工作的经验来看,我建议VICAP的设计该被淘汰。原因之一是没有办法区分数据和信息。” “它运用了模糊逻辑,”尼尔森说,“显然,你的委员会建议是错的。” 卡梅拉开始想要一个解释,但乔什抢先她一步举起手。“我以后会解释的,亲爱的。现在,只用专注于‘模糊’这个词。” 卡梅拉转向年轻的探员,给了她一个女人之间的微笑,希望至少能挽救一些关系。“我很想听听在这个案件里出现的‘模糊’的过滤器,博士。”向尼尔森提问似乎可以卸下她防备的包袱。 “实际上很简单。”她查看了一下她的掌上电脑,“一名非白人男性,年龄在三十岁左右,加上或减去几岁。可能不幸地娶了一个霸道的白人女性,这就是为什么他选择的所有受害者都是白人。失业或半失业,至少他有这种想法。可能是一个力气很大的人——比如以工人被聘用。高度的组织性,强制性,最近才搬到这个地区。很有可能在他过去居住的地方犯下类似的罪行。当然就逃到这儿来了。” “很专业,但我不得不严肃地问,”卡梅拉打断了她,“至少根据尸体上的标记来看——” “——和宗教仪式的姿势,”尼尔森得意地笑着,“他显然是为了逃罪。我知道镇上有一家神秘主题的书店。这方面你很专业,罗斯蒙特女士。我说的对吗?” “我们这儿的都是专业人士,尼尔森女士。”卡梅拉模仿这位探员说话并夸大了被忽略的头衔。“而实际上在镇上确实有六家这样的书店,店里能找到大量特别的,也许该称之为神秘的素材。” 尼尔森似乎立即被卡梅拉的纠正弄得紧张起来,然后又迅速恢复平静并转向布朗。“那么,上尉,你需要取得他们每个客人清单的收据。我们的凶手就在那些清单上面。” 布朗板着脸,但仍记了一笔。“想让你的推测有胜算吗,尼尔森女士?” “不,这可不是在博彩,上尉。”她说出他的头衔时的语调,就好像她是一个五星上将,比布朗低微的军衔高许多呢。“有极小的可能性,他来到这个地方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他可能还没去过那些书店。如果那样……”她转向乔什。“……你作为教授的特长就可以发挥作用了。你需要查一下当地可能活跃的神秘主题网站。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从专门机构请计算机专家来。” 卡梅拉为乔什接下来的反应做好了准备。我希望这个女孩的傲慢态度,只是她紧张不安的一种表现。让她欣慰的是,乔什只是咧嘴笑了笑,轻声地发表了他的意见,以至于她几乎听不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会回来找我。” “那到底是接受还是拒绝呢,教授?” “其实,我已经查过了。没有什么有用的。” “在这种情况下,你应该再查一下——用我给你的新信息。” 乔什看上去很惊讶。“什么新信息?” “当然是我刚才的那个分析。” 尼尔森把她的手伸到桌下,但卡梅拉看得出从她的手臂一直到肘部都在发抖。这样子的交流决然不好,但我真不知道如何让它回到正轨。 现在轮到乔什皱起眉毛。“你的意思是你刚才的结论?” 尼尔森僵住了。“我的意思是我的科学的结论。” 卡梅拉听到尼尔森的声音中不断上扬的戒备语调。她同样看到她丈夫眼中的警戒神情。尼尔森即将崩溃了,而乔什快要爆发了。 她想让他体面地离开,不要造成更多的混乱,但乔什不擅长这种事。她想起他的腰部正别着他的圣诞礼物,一部处于静音模式的手机。他没发现它的用处,但我却知道。 卡梅拉把手机从他的腰带上拿下来,然后扫视着手机屏幕。“我知道我只是给了你这个小工具,亲爱的,但你真的需要学习如何使用它。我从这里都可以看到它在振动,但是你一直没有注意到。”她打开手机然后放在耳边,“罗斯蒙特教授的电话。您哪位?” 她假装在通话,一直注视着这两个人,他们的肾上腺素即将失去控制。她看到布朗正想说点什么,便大声说道,“好的,格雷塔。我们马上就到。” 她向尼尔森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她的丈夫,希望他明白其实手机并没响。“你来吗,亲爱的?我们有事要做了。格雷塔等着呢,你知道司法部有多死板了。” 她屏住了一下呼吸。他看起来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是,他只是站起身来,伸展他颀长的身躯。他没有看尼尔森,而是看向布朗。“好吧,上尉,恐怕我们得暂停这个有趣的话题,下次再讨论了。” 离开房间的时候,卡梅拉舒地吐出一口长气。我避免了一场不可弥补的冲突,但前方还有更多的工作,希望这件案子能受益于联邦调查局的帮助。 第二十二章 你并没那样做?为什么? 乔什和卡梅拉拿上外套从警局出来,穿过停车场来到法院大楼朝格雷塔的临时办公室走去。过去法院是记录这座小镇荣誉的丰碑,而如今富丽堂皇的大厅大部分被石灰板隔离墙遮住,这些隔离墙建在旧办公室的空隙中,上面贴着杂乱的海报。 通向二楼的双重环形楼梯自肮脏的楼底环绕而上,看得出小镇也曾繁华过。楼梯的一侧是手工雕绘的栏杆,另一侧是挂满用黑白相框裱起来的老照片,这些照片重现着小镇昔日的面貌。喧闹的冒着烟的工厂;留着胡子的资本家健壮而严肃,穿着饰有精美的表链和徽章的马甲。在十九世纪,机械的用途显而易见,而现在却只能从这光洁如新的相框里窥见一斑了。 在楼梯半中腰的断层,乔什和卡梅拉停了下来欣赏着两架豪华的钢琴。这是两架产自一家现在倒闭已久的钢琴制造厂的琴,一架黑檀木,一架桃花心木,由于蒙上了一层灰,而使这琴显得有些呆板。可能是因为他们夫妻俩一直在找机会外出活动筋骨,所以大概也只有他们见证了这陈列着小镇由辉煌到衰败的楼梯。 格雷塔不在三楼的办公室,于是他们放下外套出去找。法院大楼很小,循着大厅尽头办公室里传来的机器声走去,他们看见格雷塔正准备传真文件。 虽然法院大楼里面稍显破旧、灰暗、布满尘埃,但其实办公配备看起来还是挺先进的。碎纸机是唯一比较古董级别的办公用品,格雷塔正一张一张的往里塞纸,每张文件传真过后,她便迅速阅读完,然后放进碎纸机里。 格雷塔看上去对这份工作有些厌烦,但她又不信任其他人来做,“你们这么早就来了啊,那边过来帮忙的联邦探员怎么样?” “看你怎么看了,”乔什回答,“由于至今为止所有的受害者都是白人。” “亲爱的,是高加索人!”卡梅拉纠正道。 “高加索人。因为受害人是三个高加索人,所以那个探员判断凶手不是白人,是嫉妒白人和高加索人特权或其它什么的人。 “可那种情况太多了。”格雷塔说。 “特别是在豪瑟堡学院,拜学校的招生政策所赐,百分之九十的学生都是高加索人。在学校随便抓三个姑娘,有72.9%的几率三个人全是白人。”乔什抬起头盯着天花板,像是在寻求神助。 其实卡梅拉也说不出什么太严谨的理由来质疑尼尔森博士,“她认为凶手利用了某种超自然的东西,你会把《布偶秀》视作超自然的一部分吗?” 格雷塔笑笑说,“她难道不明白这些道理吗?” “她听不进去的。她还是个新手,太年轻了,需要有人个来引导。” “她认为我们马上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乔什模仿起尼尔森说话的样子,“这件案子跟心理学有关,跟数学无关。” “她这么说也没错,”卡梅拉补充道,“在某一种观点上。” “是啊,但她对心理学的理解有误,她不知道数学可能是解开心理学问题的钥匙。我从这些谜团中获取的凶手信息比她用模糊排除法更有效率,而且很多与她的描述矛盾。” “她愿意听你解释吗?” 乔什不禁苦笑。 “所以说她其实更希望你不要在一旁碍手碍脚。” “很明显是,”卡梅拉说,“不过布朗是不会同意的。” “依我看,我更愿他让你单独行动,乔什。”格雷塔做完了手里的事。霎时的安静让人吃惊。她将回收箱里的废纸倒在塑料袋里拿到楼下大厅倒掉。“可惜了这些纸屑,只能等会儿烧掉了。” 她突然停下来转身对着乔什说道:“你知道,只有投入所有的精力在这件案子上我才会同意你的看法。情况不容乐观。” 他们继续朝办公室走,路上没人说一句话。光秃秃的屋内好似并没有摆放过任何私人物品,他们在这里也只是坐坐,而但凡一结案,也不会有人记起。屋内没有装饰画,更没有海报,连一对普通的椅子也是借来好长时间没打算再归还的。格雷塔关上门后坐到桌沿上,“看来想找到这个尼瓦卡兹确是有些棘手。他姓内米德,我们是从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总部的登录记录中查到的。” “有点眉目了,”卡梅拉说,“叫内米德·尼瓦卡兹的人应该不会太多。” “是没有,查过了档案,一个都没有。他从没有填过报税表,也没有社会保险号,没有驾照,至少没有参与过一项合法业务,所以也没有单独的信用卡。要不是有一大笔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转给他的证券公司的款项,我几乎怀疑这个人是否存在。” 卡梅拉问:“什么公司?” “公积金证券。别问了,整间公司似乎只是布鲁克林的一个邮筒。我们已经派人去看过了,邮筒里连封信也没有,也没人过来查看。所以不管他是谁,别指望从这里找到一点线索。” “那就继续找。” “放心,我们会继续找的。但我希望你们尽快完成解码工作。” 格雷塔等着乔什的回应,然而乔什此时正望着窗外,视线穿过停车场落在警局。办公室密封的窗子上刷上了两层油漆。顺着乔什的视线望出去,格雷塔看见了一名拿着手提包的年轻女人,和布朗上尉一起走出大楼。 “是她吗?”格雷塔问,“因为她你才这么安静?” 乔什仍盯着窗外。那个女人坐上布朗的车,车开走了,但乔什的视线仍紧紧跟着。事实上,他并没有看停车场,他的思绪已经飞往了千里之外,飞到了宇宙中的另一个星球上。 “你就先别操心谋杀案的事情了,乔什。给联邦调查局的那群家伙个机会,毕竟他们也不全是蠢蛋。” “你说的倒容易,一个重要的难题要是解不出来对我来说是种折磨。只要我看到一线曙光,掌握一点信息就停不下来了。但如果问题没有进展,比如说找到杀害我女儿的真正凶手,那种折磨又会回来。” “所以你还没从你女儿被杀的那件事里走出来吗?” “在树林中发现了尸体之前本来我准备就此放下了。但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无法入眠,睡眠不足会减损精神活力,让人变迟钝。事情毫无进展我就没法合眼,这个恶性循环越来越严重。” 格雷塔给卡梅拉使了个眼色,让她接句话。卡梅拉摇头靠过来低声说:“你跟他聊吧,比起我他更愿意和你谈论珍妮。” 格雷塔继续问:“所以你女儿的事至今还没能解决?” “警方认定珍妮是被那个跟她躺在一张床上的小子所杀的。而凶手已死,他们就此结案了,也不考虑一下其他的可能性。他们认定那个小子就是凶手的证据只不过是两人的死亡原因一样,都是吸了过量的毒品。后来在卡梅拉的帮助下,我试着自己继续追查,但找不到线索,没有发现一点顺势而上的蛛丝马迹。” “你没有找到线索?” “从警局出来后我又回到学校的树林,希望能将这事放下。之后好几年确实没再想了。而现在又有三个像珍妮一样的女孩被杀害了,种种迹象表明还会有更多的受害者。” “我明白了。你准备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再试一次。只凭直觉,还有痛苦的感受。” 乔什补充道:“还有记忆。” “什么记忆?” “就在事发前两周,珍妮请求我的帮助,她拜托我,求我。当时她被突袭聚会的警察拘捕了。涉及到毒品,虽然她并没有吸毒,但却因为在场而被抓了。” “那时我公务缠身,忙着处理一件国家安全事件,第二天早上就要动身去伦敦。我找关系把她假释出来并消了记录,但这些对她还不够。回家的出租车上,她求我带她一起去伦敦。” “你并没那样做,对不对,为什么呢?” “我告诉她不能旷课,而我也只是去一周而已,至多不过十天。当时我认为她那完全是无理取闹,心想从伦敦回来她也早就冷静了,我们就可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是这样的吗?” 乔什垂下头去,下巴抵着胸膛。“从伦敦回来后,我就被叫去认领她的尸体。” 这时法院大楼某处的一扇门猛地关上,就像珍妮卧室的门一样,吓得乔什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看了妻子一会,再看向他的客户。 “很抱歉,格雷塔,我会尽全力帮助你。但,这次这件事我要追查到底!” 第二十三章 她连蚊子都不会杀 乔什从法院出来后开车直接回校外的仓库。一到仓库他就感到困惑不已——两个姑娘既表现得虽然很开心,然而又感觉无聊、失望。原来她们顺利地黑进了学校电脑,这对她们来说太缺乏挑战,非常扫兴。 她们在米莉开始泡第二壶茶之前就已黑入了学校行政部的电脑。两人动作是如此之快,乔什还没来得及将整件事想清楚。要是让莉比知道我在找什么,她大概会猜到此事与谋杀案有关。 米莉又沏好了一壶茶供姑娘们品尝。乔什回过神来将米莉拉到一旁,要她找个借口把莉比从索尼亚身边支开。于是米莉立刻想出一个法子,她嚷着要给莉比讲解英语中茶的分类。而莉比天生就缺个心眼,又对一切事物抱有好奇心,自然而然地走进小房间,里面米莉已经准备好了茶和教学资料。 “索尼亚,”乔什切入正题,尽量用最直接易懂的方式来说,“我遇到了点困难。” 她只是好奇地看着他,什么都没说,让他按照自己的步调说下去。索尼亚解决问题时的耐性让乔什感到惊讶,因为他自己是个急性子。 “这事与莉比和学校电脑里的信息有关。” 索尼亚还是没说话,只是专心地听。 乔什在一张黄色的便签纸上写下三个名字:科林·密涅瓦·怀特,克里·路易斯·夏贝尔,邦尼·凯·萨默斯,然后拿给索尼亚看。“我想要含有其中任何一个名字的文件,当然三个名字都有的就最好不过了。明白了吗?” 索尼亚点头道:“明白。三位遇害的女孩。” 乔什明白索尼亚早就看出他对此案有兴趣。在莉比加入“罗素的余数项小组”之前他们常常无拘无束地讨论案子。但他没料到索尼亚能认出这三个女孩的名字。我没想到她对这案子关注如此紧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说明全校的女生都对此案感兴趣,也包括莉比? “还需要做什么呢?”索尼亚问。 她的问题让心不在焉的乔什回过神来,“另外你必须得在不被校方察觉的情况下找到文件。” “这是当然。这点我们早有所准备。” “太棒了!你们怎么做到的?” “我们已经获取了数据库的最高权限,可以任意改变数据,接近数据库计数。” 这远远超出了我的期待。“干得真漂亮!不过还有一点。”他想尽可能做点解释,不过在索尼亚看来这有点困难。 她什么也没问,只是等着乔什开口。 “我不想让莉比知道这事。她还很年轻,最好别跟谋杀案扯上什么干系。你能守口如瓶么?” 索尼亚摇头。 “不能?为什么?” “因为莉比已经知道了。” “这你怎么知道?” “购物的时候我跟她说了。但她明显已经知道了。” “真的吗?” “学校里的每个人都知道。” “她也知道我在调查这件案子?” “当然。谁都知道你妻子和警察一起工作,而你协助你的妻子。所以大家也就都知道了。” 所有人除了我自己都看出了这其中有什么必然联系,乔什想,我该怎么和卡梅拉解释?一开始我就不同意卡梅伦主张瞒着莉比的观点。莉比确实太年轻了,但正因为她年轻才更需要被警告。而卡梅拉是给她提醒的最佳人选,教她如何远离毒品和其他的危险。 最后,乔什认为最好还是把卡梅拉带到仓库来,因为在这里要是卡梅拉跟自己斗起嘴来的话,米莉还能在旁边帮帮腔。于是乔什给卡梅拉的电话留了言,让她下课后带上所有相关文件来仓库。一小时后卡梅拉回了电话,劈头盖脸的把乔什训了一顿,并很不情愿地听他解释说莉比已经知道谋杀案的事。最后,卡梅拉提出一个条件:她不会带照片和有关强奸的报道来。 卡梅拉带来肖恩麦克多诺餐厅的中餐外卖,这让索尼亚逮着机会教育莉比别用筷子捡米吃。 另一名执勤助手也加入了他们,海伦趁机评点麦克多诺的料理不地道,这一点乔什倒不意外。接着海伦详细地给大家介绍如何找到一家正宗的中餐馆——虽然今天也并不轮到海伦主持余数项小组的餐会。 开四十分钟车去地道馆子吃午餐是有些远了,但海伦保证说这会非常值得。米莉一边礼貌地听着一边舀着软嫩的鸡米花和土豆汤,终于找到机会解释说她和所有英国人一样喜欢一切的中式料理。“还有印度料理。”她补充道,圆滑地看了眼拉杰西。 等大家都吃完后,米莉将剩余的饭菜拿给外面的警犬——其实更像是他们养的狗。海伦和拉杰西回到电脑前继续工作,索尼亚和莉比收集黑来的文件打印单。剩下乔什和卡梅拉清理桌子来放警局的资料。 他们在每一个受害者的名字下列出已知的信息。如果没有照片就用刻字的图片代替,没有强奸案报道就用类似的人身迫害案简略陈述,为了让姑娘们带打印单来看时能一目了然。 莉比递给乔什一张小名单,“这是唯一一份三个名字都出现的文件。”之后她将更大一叠单子放在工作台上。“这里每份出现了两个名字,索尼亚手里的那些是只有一个名字的文件。” “晚点我们再看,”卡梅拉说,“三个名字都出现的是什么文件?” 乔什递给她。“好像是体育课的点名册。” “体育课102,”莉比说道,“我也上了那门课。所有一年级女生都得上,所以那不能说明什么,除了她们都是新生外。” “你和其中的谁认识吗?”卡梅拉好奇地问。 “不认识。我体育成绩可不太好,专心听课都来不及,哪有时间认识别人。再说她们好像和我不在同一上课时间,你可以查查。” 卡梅拉将这张单子放在其他资料上面开始翻查起来。“这里把这些孩子们分成了好几拨。请给我支铅笔好做标记。” “已经标记过了,”索尼亚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气说,“我写程序,当然会做标记。” 卡梅拉点点头,“是的,我看见了,非常方便查找。这里克里·夏贝尔,上课时间是周三和周四的上午11点。”她又翻了两页,“这里科林·怀特,周二和周三的上午八点。” “靠!”莉比抱怨道,“早上八点上体育课!我宁愿听巴瑞·曼尼诺的歌。” “最后是邦尼·萨默斯,周二和周三下午三点。” “所以她们根本没什么交集,”乔什说,“又是一条没用的线索。” “别这么快下定论,亲爱的,”卡梅拉说,“根据这份报告,这三段时间的体育老师是同一个人。” “哦?”他努力读还是没读出名单那个名字,“她叫什么?” “卡玛里尼教授。” “她叫歌莉娅,”莉比插话道,“她也是我的老师。我觉得她一定想杀了我这个蠢货,不过她对我还是很好的。在我看来她连蚊子都不会杀!” 第二十四章 你脑子里隐藏的宇宙 直到第二天下午很晚的时候,卡梅拉才联系到歌莉娅并对她进行了面谈。她估计乔什花了一整天时间来尝试解码,就想打电话去建议他休息一下。五点半左右,卡梅拉打电话给乔什说自己不想做饭,要去仓库接他去外面吃。趁着好天气,他们要去尝一尝海伦所说的地道中餐馆——“天朝大国。” 乔什和卡梅拉向五镇的另一头开去。一路上,乔什迫切地想知道面谈的情况,而卡梅拉却没有跟他讲太多。“歌丽娅人不错,非常愿意配合。不过她说她没有意识到这三个遇害的女孩都是她班上的。” “噢。”乔什回应了一下,心不在焉地盯着这交通高峰期向反方向驶去的车辆。 卡梅拉想集中精力开车,然而她的心思又回到下午面谈的情形,回想是否有遗漏的细节。她不太喜欢在晚上开车,更何况路上还有白天的雪融化后结成的冰。他们结婚多年,关系稳定,不需要找无聊的话来填补时间空档。一路沉默直到看见餐馆的霓虹灯招牌乔什才开口。 “那不能推断。”他说。 “什么不能推断?”她刚问出口就已反应过来,乔什又拾起三十分钟前讨论的话题。“你说面谈吗?” “那张表格。” “她根本没提到表格。”卡梅拉小心地打了个左转弯,开进餐厅的停车场。 “是的。狗在晚上的奇怪反应。” “什么狗?她根本没提到狗。”她将车停在餐厅厨房门前靠近垃圾桶的方格线里。 “用福尔摩斯的话来说‘这真是一件令人好奇的事。’” “你把我搞糊涂了。”她说,不过她知道丈夫或多或少都记得柯南·道尔笔下所有的人物。“这是《夏洛克·福尔摩斯》里的一个的故事吗?” “是《银马》。” “如果那有某种含义的话,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能力之外,拜托!”她打开车门,“也许是我的大脑缺乏能量了,在你给我解释之前至少先给我来点开胃菜。” 餐厅上座率只有一半,所以服务员让他们挑选喜欢的座位。卡梅拉听乔什的,因为乔什总是对坐在哪里有什么好处颇有些见地。不过她早就已经放弃去弄懂他所谓的好处是什么。 乔什选了一个雅座,雅座的屏风上面有浅浅的浮雕,是一条红黄相间的龙,龙爪握着兰花。卡梅拉看出来那兰花是构成餐厅主题的一部分,在其余的装饰上也得到了印证。每一幅画,每一座浮雕,每一张屏风都饰有花或树,屋子中央的金鱼池环绕着装满鲜花的花瓶。 卡梅拉点了一杯免费果饮醒脑,上来的饮料还带着一把小伞,上面串着一片橙子和一个樱桃。乔什点了瓶燕京啤酒,不要杯子,但服务员还是给他拿了个冰冻啤酒杯。他刚想说什么卡梅拉就凑上来悄声说,“别小题大做。我们是为食物来的,不是为服务质量。这最好的中餐馆里的服务员听不懂英语!” “我怀疑这家是不是正宗的,”乔什说道,开始研究起菜单,“之前任何一次去中国都没有吃到过虾吐司。” “如果对海伦来说这算地道,那么对我来说也就可以了。我喜欢吃虾吐司,在中国肯定有某个地方有这道菜,也有可能它被做成美式的,但至少不是爱尔兰中式。” 卡梅拉等点完餐吃了半份上海饺子才又提到之前关于《银马》和对歌莉娅的面谈中狗的问题。 “不是狗,”乔什说,“是那张表格。狗只是个比喻。” “我还是不懂。”卡梅拉将樱桃从伞上摘下来,用嘴巴咬下樱桃的蒂。 “当有人从马厩偷银马这匹赛马时狗本应该叫的,但狗却没有。所以福尔摩斯推断小偷对于那狗是很熟悉的。他通过马厩里缺少的本该有的东西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比如那张表格。” “什么表格?” “我收到的那张该死的表格啊,问我该给死了的学生通过还是不及格。” 卡梅拉点点头,继而想到些事情。“那么歌丽娅肯定已经收到了同样的表格,关于这三个女孩的表格。所以她应该知道这三个女孩都是她班上的,但她却否认了!” 乔什喝了口啤酒。“我们还得核对名单,看她是否给那三个女孩打分了。不过我记得她好像给她们的都是不及格。” “她人可‘真好’!她真的把我给骗了,回想起来,我一直以为她很随合,也很配合。” “要想躲避问题向你撒谎,她必须要很熟练。大概她已经练习过很多次了。” 卡梅拉捡起剩下的吐司碎屑,然后从指上弹走。“我必须得回去,她很有嫌疑。如果和谋杀案有关的话,恐怕我们已经将事情搞砸了!” “为什么?你可以再盘问她一次啊。” “不能打草惊蛇,”她回答,“你们黑进学校的电脑获取她的课表信息,然后获得这条线索就已经不合法了。” 卡梅拉停了下来,叫来一个服务员清理盘子,招呼另一个服务员上菜——有雪豆虾,荸荠,包葱和黄瓜脆皮鸭。服务员一走,卡梅拉开始往两个碗里盛米饭。乔什用筷子蘸着酱尝了一口。 “海伦和索尼亚在的时候别那样做。太粗鲁、太野蛮了。” 乔什舔了舔嘴,“管他粗鲁还是野蛮,味道很棒!但我们应该先吃虾。”说着他捞上来几只虾,他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了起来。“我知道邦尼有台电脑。她在我的数学实验室里。” 卡梅拉想了想,“对,她是有。我可以在她电脑里查到她的课程表。好吧,就算我找出可用的资源,然后呢?我要告诉布朗你是怎么发现它们的吗?你把虾吃完吧。”她将剩下的一些雪豆挑到乔什盘子里,挑了最后一只虾送到他嘴边。 “难怪长胖的总是我,”乔什一边说,一边又张嘴接着。“就算这事和体育老师有关也还没结束。如果和她没关就别打扰她。越少人知道越好。”他用筷子夹起最后一个荸荠递给她。 她笑着接收了馈赠,嚼完荸荠说道,“现在我知道她在撒谎了,我就要找出她到底在隐瞒什么。面谈时我已经取得了一些优势。” “她为什么隐瞒,你有什么想法吗?” “除了最明显的那一点?” 乔什似乎又有了新的想法,之前还认定凶手是个男的。“你认为她真的有能力杀了那三个女孩?” “有可能,不过也不排除其他的可能。” 乔什舀了一片脆皮鸭,“比如说?” “我不知道。我正努力不去想它,这样才可以保持一个好心情。社会学家……”她说这个词时舌头像尝到酸的东西。“社会学家在采访中寻找问题的答案,我们人类学家却在其中寻找正确的问题。” “听上去好像你对什么是正确的问题有自己的见解。” “你是个数学家,你可以那样说。这对你尤其有用,因为这世上没有谁比你更投入于某个问题。” “啥?”显然乔什没有在听。 “看看,你又来了!” “我怎么了?” “请认真点。你已经神游到你脑子里隐藏的宇宙中去了。”越过桌子,她拿起筷子去戳乔什的胳肢窝挠他的痒痒。 他抓住她的手,“别,太痒了!” “你又神游了。只有这样才可以让你返回地球!” “我做什么了?” “迷失在你自己的世界里。你的脑袋到底在思考什么呢。” “我不记得了。你挠我的时候我的思维就短路了。” “对不起,算了,我才没什么要对不起的。我们正讨论发现正确问题的时候你却神游于外,这能怎么办呢?” 卡梅拉注意到乔什眼睛里的焦点正在散开,他的思绪慢慢在回来。她把手伸过去捏他,以防他再次走神。“告诉我。”她说。 “院长。”他的声音很飘忽,仿佛来自另一个地方。 “院长怎么了?” “为什么他千方百计使我无法得到学生的档案呢?” “据我们所知,事实上他不让整个学校的人接近档案。那对学校不利。或许他不想让你发现这三个女孩的体育老师是一个人。” 乔什不太同意,“我也那样想过,不过沃尔瑟姆狡猾多了。他应该知道我可以从其他的资源里获取那个信息。” “也许他知道她们有同一位老师,只是想拖慢你的行动。我认为他不相信学校里的任何一个人可能会是杀手,所以他如果拖延到我们找到真凶,那么整个学校就不会被卷入其中了。” “有可能,不过你还是那个毛病,总愿意相信人人皆善。” “那是,”她附和道,“不过你也有个毛病,就是总是怀疑别人的动机。” 乔什靠在椅背上,纤长的手指伸到桌上。“在没有充分数据的情况下要排除任何不成熟的可能性虽然是可行的,但也很棘手。” “你认为院长与这案子也有牵连?现在总是又往前迈了一步!”卡梅拉感叹道。 “为什么?” “你近距离观察过他吗?我怀疑他有时会举着个小旗杆……你知道的。”卡梅拉说道。 “你知道有些东西可以转移一个人的注意力。对我来说,比如——”乔什没有说完。 她将手指放在他的嘴唇上打断了他。“等我需要的时候再说吧。也许我可以用它挠痒痒。” “挠痒痒?” “哦,天啊,你又忘了!”她又捏了下他的手,“你那神奇的心思又飞到哪儿去了?大声告诉我。” “噢!”他甩开她的手,“这就像……像一种数学论证。” 她哀叹一声,举起双手做出要挠痒痒的动作好让他继续说下去。 “假设你是对的,沃尔瑟姆阻止我发现真相。” “所以你也认为再没有比这更复杂的了?” “不,我不同意。我只是假设它成立,免得我们争吵,看看它能得出什么结论 。” 服务员端着托盘来到他们面前,上面放着账单和两块包在玻璃纸里的幸运饼干。乔什告诉服务员在中国绝对没有幸运饼干,而她只是无奈地耸耸肩。卡梅拉向服务员要甜点单,但她其实并没作太大指望因为许多地道的中国餐馆并不看重饭后甜点。事实上正是如此,他们只有彩虹绵绵冰,她还是决定在回家的路上再找找看。 乔什明显还不打算离开。他用手在空中画着什么,卡梅拉知道那预示着他又将陷入自己的世界中去了。她抓住他的双手说,“说就行了,拜托,别用手!” 他愣了一会,似乎没了手就不能说话一样。接着他回过神说,“那么他是否也不想要我知道她的名字?卡玛罗尼?” “卡玛里尼。” “好吧。如果他不想让我发现,那么他应该早就知道了。他为什么要隐瞒呢?我怀疑他把所有两万二千名学生的课程表都装在脑袋里了,以备知情后先去查找档案,就像我们那样。” “但是档案里也没有什么。或许是她们遗漏了什么?” “不,他们不会遗漏什么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已经删掉了。” 第二十五章 一旦被删除就真的没了 第二天余数项小组成员一到仓库,乔什就给莉比和索尼亚布置了秘密潜入学校电脑系统的新任务——这一次是要找到被删除的文件。她们早上都有课,所以到午饭时才有时间工作。午饭是乔什请的,由米莉从镇上的外卖店取回来。她们正要打开饭盒交换时,乔什就迫不及待地提出问题。 “卡梅拉和我都怀疑应该还有一些文件,里面有这三个女孩的名字。” 莉比有点受伤地说,“我确信我们已经找到所有的文件了。是吧,索尼亚?” 索尼亚含着一口肉丸,使劲地点点头。 “我并不是在挑剔你的工作。我也相信你们找到了所有现有的文件,不过我认为在你们找到之前院长已经删掉了一部分。” 莉比还在把一些多余的豆芽挑到素菜盒里。“你的意思是院长在向我们隐瞒些什么吗?” “理论上是的。他如果真隐瞒了什么,那就正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但那些东西被删除了。” “莉比,在电脑上,东西一旦被删除就真的没有了。你能想办法让它们还原吗?” “如果文件重要的话,他应该有备份的打印件。” “所以你觉得怎么做才能找到那些文件?” “我们可以在晚上溜进他的办公室然后把文件偷过来。”莉比自认为这主意不错,但索尼亚不赞同。 “太危险了。就算是晚上行政楼也一直有人值班,至少门卫和电脑操作员在。” 莉比用一把塑料刀艰难地将三明治分成四块。“我知道。我们可以组织一次学生请愿占领院长办公室。趁那时,我们可以翻找文件。” 索尼亚似乎觉得这主意没入室偷窃那么可怕,但也没说什么。 乔什看了下自己的餐盘,把西红柿从火腿和干酪上挑掉。 “那得花上一点时间才能找到,因为你不知道从哪里着手找那些文件。它们也许是存在,但却不知所向。” 莉比不愿放弃这个想法。“你倒可以去警察局拿一张搜查令。” “这证据很难站住脚,只能用‘夜狗’的办法去解释了。” 莉比跟卡梅拉不同,不用解释也懂了。“为什么不?对福尔摩斯来说这证据就够了。” “毕竟那是另一个时代的事情了。而且发生在国外。别忘了,它只是小说。” “我认为它是真的。” “它比真的还真,不过我认为现代的警察不会买它的账。”看到索尼亚,乔什才意识到她不一定能听得懂,所以就停下来给她解释。 莉比使劲嚼着三明治,似乎在数自己已经嚼了多少下,她是按《有机健康》杂志推荐的次数来做的。等乔什给索尼亚解释完后,尽管有一长串问题,莉比还是坚持说道,“我还是觉得请愿这主意不错。” “好吧,”乔什说,“我没说它不好,只是比较危险。如果其它办法都失败了就可以考虑你的建议。索尼亚,你有什么想法?” 索尼亚嚼完嘴里的东西说,“也许他在别的电脑上存了电子备份。比如备份文件之类的。” “这听上去更加合理。”乔什说。 莉比直摇头,甩着她橘黄色的卷发。“还是那个问题。备份文件可能存在任何一台电脑上,也可能在办公室以外的地方。我想你不会赞成去院长家里偷文件的。” “好想法。还有其他的吗?” “每日备份。”索尼亚说。 “当然是这个,”乔什说道,“就连我们最笨的管理员都会每日备份,或者至少每周。这想法不错,索尼亚,你研究研究该怎么入手,我要先吃完三明治。” 女孩们开始工作,乔什吃得还剩下两三口火腿和切达干酪的时候,她们悻悻而返。“文件不在网上,”莉比说道,“就算用超级用户的权利也无法读取。” “超级用户不能请求安装文件吗?” “有太多口令了。”索尼亚回答,一副保守派的调调。莉比的表情透露出她们已经讨论过那种可能性了。 “没错。操作员也许只是在每天中午的时候设置备份文件的提问,但你们可以趁他们正在备份时就下手。如果他们用叠加备份的方法,到时候旧的数据也会在网上。” 莉比习惯性地一阵激动。“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有时在半夜。” “也许我们可以先找到备份文件日程安排表,”莉比说,“上面可以查到。” “或是设圈套。”索尼亚说。 莉比给她的韩国伙伴来了个美式击掌,索尼亚没这样做过却也正确地回应了她。“对!”这位年轻人说,“我们可以钻文件备份的空子,然后同时获得想要的常规文件。操作员是不会发现之中的差别的。” 第二十六章 这里没有救命稻草。 乔什觉得莉比和索尼亚的计划可行就让她们回到电脑前开始编程。如果她们成功了的话,那么天亮之前他将获得行政部全部的档案,不让院长有机会删除任何该死的文件。接下来就可以寻找新的线索了。 今天早上,乔什在书店花了两个小时买《布偶秀》的参考书。想找到相关的书并不难。问题是那类书太多。疯狂的哈利相对来说是个小角色,仅仅因为他那疯狂的炸弹游戏和炸弹恐吓为观众所知。猫小姐——如果确实是猫小姐而不是什么猪小姐的话——是一只丑陋的紫色怪物,这个名字只在某一集里出现过,也许有时抽着烟有时没有。但如果是猪小姐而不是猫小姐,那就可以找到许多关于它的书了。 如果说用比许多还要多得多来形容的话,那么非青蛙科密特的书莫属了,它也许是《布偶秀》里出现得最多的角色。他的主题曲是“比恩·格林,”这也许是一个信息。嫉妒,似乎不是可爱的科密特所具有的特点,形容猪小姐会更贴切。 乔什正在阅读一个剧本,写的是青蛙科密作客客吉米·坎摩尔深夜脱口秀上的现场表演,这时法官推开了门。格雷塔走了进来,尾随其后的还是罗恩。 “你在看什么?”格雷塔抱怨道,“我们就要输官司了,而你却在这悠闲地看漫画。” “我只是忙里偷个闲,”乔什笑着说,“来激发一下我的想象力。提到青蛙科密特你首先想到的是什么?” “性感。”罗恩毫不犹豫地说。 “很好,”乔什说,一边联想着它引诱年轻女孩的手段,“这对我们很有帮助。” “吃虫子。”格雷塔补充道。 “我不确定这一点有什么用,但是我可以利用它产生某种东西来消灭我们的进展中的‘虫子’。” 格雷塔往电脑的地方看过去,索尼亚和莉比正拼命地工作着。“怎么样了,又要推迟了?” 乔什严肃地点点头。 “该死,”格雷塔骂道,“今天早上我接到了总统打来的私人电话。从他的暴脾气看,他准是一大早被谁吵醒了。我答应他我们会救他一命——你会救他一命。” “别轻易许诺。也许你可以买给他一头猪,因为我们这里没有救命稻草。” “唉。出了什么问题吗?” “运算速度至少变慢了十分之一,直到拉杰西检查出常规程序里两个错误的处理器芯片才知道问题在哪里。如果只是一个芯片坏了也好解决,但这两个芯片是相互运转的。” 格雷塔转过身看莉比为什么突然嚷了起来。“现在修好了吗?” “应该是吧,不过我们还在检查。我不愿遗漏了我们正需要的解密器,但我估计我们浪费了八九个小时了。我们有可能得到更多的芯片吗?” “目前不能,”格雷塔说,“至少现在给不了你什么好处。不会给大家什么好处。这个信息会不会有可能从你那儿泄露出去了?” “为什么这么问?” “今天早上我看见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组高层的人趾高气昂地走过去。我猜他们可能听说你放慢了脚步。” “不可能。这些孩子都牢记着你的警告。我相信他们。” “那么我们就要更加小心了。他们可能会使出更肮脏的手段来减慢你们的速度。” “如果墨菲定律在这里适用的话,我们担心的很可能就会发生。” 第二十七章 第二次面谈 经过卡梅拉两天的死缠烂打,歌莉娅·卡玛里尼才同意了第二次面谈。卡梅拉以含糊的话语威胁这位体育老师,说要把她告到警察局才搞定了她。毕竟在警察局就是由警察来询问,而不是面谈了。即使这样,歌莉娅仍不愿在学校见她,而是约在在市中心一个叫做“萨利的六个 B”的地方共进午餐——现在那里有酒吧、书店、当铺、银行、面包坊、餐馆,所有这些店铺使昔日的鞋厂恢复了新的生机。 卡梅拉特意早到了十五分钟,好让自己可以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她早听说过关于这个地方同性恋的谣言,而当她真看到书店里成群的男同性恋和女同性恋们就更加笃信了她的猜疑。从酒吧里百分之九十的女顾客的长相和声音也可以断定。她很明白不能以衣着外貌来划分这些女人——她们大部分看上去像律师或是财政管理人员——不过她很肯定自己的判断。 这位高挑苗条的金发体育老师留着过时的短发,看上去比酒吧里的很多人更像同性恋,她们向踩着瓷砖地板走向卡梅拉桌子的歌莉娅热情地打着招呼。“我来晚了?”她有些歉意的说,但她素净脸上的表情却表现得毫不在意。 卡梅拉看了下表。“没有。是我来早了点,但我喜欢逛书店。我痴迷于读书。它们总是能教我很多东西。” “我想是的。我还担心你别会错我的意思。我在学校的联欢会上见过你和你丈夫在一起。你应该是……喜欢异性的。你提出第二次面谈,我估计你猜到了我的秘密。不过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同性恋的。比如你会认为我们会谋杀年轻女孩之类的事。不过我了解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打听过你的事以后才放了心。” “是吗?”卡梅拉面带微笑,声音却很严肃。她仔细观察着歌莉娅的反应。 “你是指谋杀年轻女孩?先点餐吧 ,我再告诉你全部。”她看上去十分镇定,没有显露一丝不安,但似乎有一段很长的故事要说。“他们的食物要从餐馆和面包坊里拿,所以可能要等一会。” 歌莉娅点了素三明治和一杯黑莓柠檬汁,卡梅拉有着人类学家惯有的作风,也随她点一样的。她们在等餐时,歌莉娅开始了她的故事:“一开始,我并不喜欢在校园里活动。所有的老师都知道我的事,而且我猜想他们也在互相谈论。院长说他不介意,但他还是警告我,一位女体育教师的同性恋身份最好不要被公众知道,所以我保持低调。” 服务员端来了柠檬汁,给了歌莉娅一个大大的微笑。“不过,看来这里的人倒都知道你。”卡梅拉发现了。 “是的,他们和我一样。在这里,我不用隐藏身份,但学校里就不一样了。这里做很多事都是自由的。不过这里也潜伏着有再生信仰的基督警察,躲在每个角落等待亵渎神的同性恋落网。” “你不害怕我?” 歌莉娅摇头,“你认为我为什么花两天的时间来考虑你的请求?从我得到消息看,你是不会和我睡的……”她笑了笑又停下来,似乎给了卡梅拉反驳的机会,就补充道,“当然,你也不会搜查我的房间。” “我认为人们可以在卧室或者厨房干她们想干的事。如果不是那种事,这些执法人员就会搜查我的房间。” “是的,大家都说你会懂的。” “不仅是懂。对于搜查这种事,我更愿意做那种事,对了,我的丈夫也一样。我们都讨厌道德家。” “我懂你指的是人们告诉你哪些该做何哪些不该做。” “其实也不是。依我看,这些人并不会在意你在干什么,只要你别太放肆。” 歌莉娅止不住地大笑,这时三明治送来了。“尝尝这个薯片,”她说,“他们自己做的。我来这也不光是为了找女人。” 卡梅拉尝了一片又一片,享受地舔着嘴。感觉已经和歌莉娅建立了友好关系,她身体向前倾地说道。“你为什么撒谎说不知道那三个女孩是你的学生呢?” “请你别再问我了。我说了,院长希望我低调点。” “我不会停下,但我也不会为难你。关于她们你知道些什么?也许有助于了结这一个烂摊子。” “我知道她们中有一个是同性恋。” “你是听别人说,还是亲自证实的?” “我一定要说吗?” “你也知道这中间的差别有多重要。别担心,我不会利用你说的来对付你,除非你真的参与了谋杀。”她以询问的语气说,但对方的反应仍只是坚决的摇头。 “那么,你和哪一个发生了关系?” “比那纯洁多了。我不赞成老师和学生搞在一起,不管是女学生还是男学生。我只是想让克里坦然接受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让她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她是个悲观的女孩。按常理,我会把她介绍给这里的女性,”她指的是酒吧里的人,“但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所以我花了很多时间跟她聊天,给她推荐一些书,让她趴在我的肩上哭。” 这是不是歌莉娅在给自己犯规找的合理借口,或事实到底是不是正如她说的那样,我不想多做评判。这不是我来这的目的。“你是想说那三个女孩可能都是同性恋吗?而凶手的动机正在于此?” 歌莉娅抿了下嘴唇。“我希望我能告诉你点什么。但我和其他的两个女孩并没有任何单独的接触。你也知道,我也希望你别告诉我,光靠看一个人是看不出他的性取向的。再说了,她们虽然是我的学生,但在人群中我不一定能认出她们。” “但你也听说了那些传言?” “她们总在女孩的体育活动上议论,但真的没什么特别之处。就算有,我也不能这么说。况且这种事我也不能到处问。” “我可以吗?” “你可以,但不见得有人会告诉你。” “你发誓? “我也说不准。如果你把我今天对你说的话告诉行政部,我想我应该会被学校开除。” “关于你是同性恋的事吗?” “不是,是与学生的亲密关系。本来没有发生性关系,但有些邪恶的人是不会相信的。” “你放心,我知道与学生乱来,不管是实际行动还是臆想对教师来说都是第二等犯罪,我嘴巴一向紧。” 歌莉娅疑惑地问,“还有更严重的?” “成绩放水的老师。” 歌莉娅同情地伸出一只手,“看来我的命运要比你好点。体育课不需要成绩,毕竟没什么学术性。我们要么直接给学分,要么学生上课修完足够毕业的学分。” 卡梅拉在纠结要不要抽回手,想到这只是一种友好的表示就没动。“歌莉娅,今天你为什么要对我敞开心扉呢?” 歌莉娅舔了下嘴唇深吸一口气说,“我估计我被你们怀疑了,从你找我再次谈话就看得出。所以我觉得要消除你们的怀疑的最好方法就是坦白一切,当然是在对你观察一番之后。” “听上去有道理。我也观察你了,所以也可以告诉你一些事实,但你必须得保密。” 歌莉娅挪开了她的手,“这很公平。” “首先,理论上说至少有一个女孩的男朋友是参与其中的。对这你有什么看法?” “绝不是克里。我敢肯定绝牵涉不到她男朋友,因为她根本没有男朋友。她跟男生没什么交集,对这点她划分地很清……我希望她对男生不感冒这一点不会成为凶手的动机。” “很有可能。这就是我之所以要打听其他两个女孩的原因。如果你听到什么,我非常感激你来告诉我,就算只是传言。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少得可怜。” 歌莉娅微微点了点头,卡梅拉以为那表示她同意讲些什么,即使和案子只沾一点边。“现在告诉你还没公开的事实吧。尸检报告显示每个女孩在死之前的几天都有性兴奋的状况——非常兴奋,以好几种方式——在她们死前的几天里。并且频繁地过度施暴使得皮肤都破损了……” “她们被强奸了?哦,天啊,可怜的克里……” 邻桌的几个顾客看向歌莉娅,她立刻低头闭上了嘴。片刻的安静后,那些人收回了好奇地目光,歌莉娅小声说:“不好意思,我只是……” 这一次卡梅拉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手上。“没关系,我懂。你想换一个更私密的地方吗?这里看来不太合适。” “好吧,我同意。去书店吧,那里有个安静的角落,白天不会有人。” 尽管歌莉娅十分不愿意,卡梅拉还是出钱付了两个人的午餐,还给了小费。她们从室内的门进入书店,拉拢两个垫得很高的阅读椅子。巡视了周围的环境,看没有偷听的人,卡梅拉才说:“我很抱歉地告诉你一件不幸的事,克里有过性行为……” 歌莉娅强烈地摇头道,“她不会就范的!” “我没有说她同意了。她吃了药,一种迷药。” 歌莉娅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看上去像要将三明治给吐出来。卡梅拉虽然能理解她的心情,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也许不是那样。或许这些痛苦是之前的人干的,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 歌莉娅从紧咬的牙齿间吸了一口气,又朝四周看了看,放低声音说。“那不可能。直到她失踪的那一天前她还是个处女。” “那么你知道是因为——”卡梅拉讲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才明白歌莉娅了解情况的原因,通过她对克里清白的一再肯定。“好吧,我相信你。这方面你是专家。” “你可能认为我是一个怪人。不过我并不是根据直接经验来判断的,是根据和她几个小时的畅谈得知的。她应该是个处女。” “我并不那样看你,也不在乎你做没做过什么。你也只是个普通人,也有三情六欲,不可能拥有圣人的意志力。就像我,只要那是值得的。如果能让你感到点安慰,那我就坦白告诉你我当卧底警察时的事。” “你当过卧底警察?真想不到!” “你想听什么?手铐还是警棍?” “我很羞耻地说,就是那一类。我想我总是有限制,老生常谈。” “但你看我事实就是个女人。” 歌莉娅索性厚着脸皮检查卡梅拉身上流行的牛仔裤,男版的衬衫,她又长又黑的直发。“我应该叫你女汉子,非常性感的女汉子,”她笑着说,“但不是我想象中的警察。”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当卧底警察?” “哦,”歌莉娅说,“你打死过人吗,不,别回答,我不想知道。” “行,因为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事实上,很多事情都不会跟你说,有关这个案子,不是关于我。你提供了很多帮助,如果没有必要我不想让你被卷进来。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没有了。我全身疲惫。” “我很抱歉。但如果你记起什么有用的信息,任何事,请立即告诉我,可以吗?我可以信任你,对吧?” “没错,”歌莉娅温和地回答,然后大声地说“好的,我会的!” 卡梅拉可以看到歌莉娅湿润的眼睛,于是站起来轻轻地捏了下她的手,“我很抱歉!” 歌莉娅也回捏了她一下,下手很重。“你只是在抓坏人。所以没什么好抱歉的。” 第二十八章 每况愈下 人们常说五镇有三季:下雪,多泥,起尘。而现在正是多泥天的高峰期,雪积成了一张湿毯后很快融进了泥泞地。奇怪的是,乔什的郁闷心情很大程度上是来自灰尘。 乔什站在拉杰西旁,正在仓库的电子工作台上通过高倍率显微镜查看单个电脑芯片。“拉杰西,你说对了。不知那些碳尘怎么进入了芯片,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导致故障。你说不止一个芯片出了问题。在最好的情况下,我们的阵列也只能以一半速度运行。” “如果只有碳尘的话,”拉杰西说,“我可以用气喷净法和高效空气过滤器来清除它们。我已经手动清理重装了一些,似乎还能工作,不过弄好一个都要三十分钟左右。” “如果只有几个芯片的话那方法还不错,不过问题是灰尘会蔓延到干净的芯片上。我开始怀疑最后在路上的一车芯片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乔什大声对房间那头的米莉喊着。即使他知道米莉不喜欢别人大吼大叫,但由于情况太紧急没办法走过去再走回来。米莉挂了电话应声跑来。“米莉,我不该吼叫,但这事很紧急。你去找来格雷塔和罗恩,尽量叫他们都来。” “这就去,”她说,“别在意对我吼叫的事,我知道现在情况有多糟糕。” 回到电子工作台,乔什从钱包里给拉杰西掏出一些现金让他去买需要实行清理的设备。“我们要拆掉整个阵列,要尽量清理芯片,当然还要清掉架子上该死的灰,否则这个问题会一直存在。” 拉杰西拿上外套就出去了。乔什大步走到一个角落,在那里独立工作的电脑排成了一列。索尼亚和莉比起了争执,看起来都不太高兴。乔什走过去想调解矛盾。“你们在吵什么?” “牛肉1?”索尼亚问,“莉比是素食主义者。” “他的意思是我们在吵什么。”莉比坐在椅子上滑了过来用手环过索尼亚的肩。“我们并没有在争吵,我们只是在诅咒行政部的电脑。” “你们还没弄到备份数据吗?” “还没。” “毫无收获?” “毫无。” “好吧,一定是你的脚本里有漏洞。”他拖来一个椅子放到显示器前。“让我来看看。” 索尼亚生气地说:“没有漏洞!” 或许真没有,乔什这样想。索尼亚并不常在项目里出错。“没事,索尼亚。就算有漏洞也是人之常情。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 索尼亚似乎想吐他口水。“绝对没有!”她坚持道。 他坚持要看脚本,这时莉比插了进来。“她没有错,脚本很正确,但是在备份时系统阻挡了外部的进入。我觉得它们自动断开了所有的电信连接。” “因为他们很蠢,”索尼亚说,“不知道怎么同时运转。” 乔什明白了。“有道理!他们根本不懂安全技术,那么我们为什么还指望他们懂得更多的操作系统呢?” “断开连接可能是他们知道的成功备份数据的唯一方式。” “所以他们只是偶然成功了,”莉比说,“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而我们就被挡在外面了。” 为了确认,他检查了一下错误信息,但是她们完全是对的。只要有备份数据,电信的连接就会断开。“我们可以引导操作员安装备份数据。” “太冒险了,”莉比说,“你是在自言自语吗?我提议入室偷盗。或者更好点的游行示威。通过你妻子昨天从歌莉娅那里了解的情况来看——” 乔什还不知情,“卡梅拉跟你说了?” “歌莉娅告诉我了,在课后。不管怎样,我们应该示威游行来争取同性恋的权利。” 从索尼亚的表情乔什可以看出她并不太认同莉比。他应该问问卡梅拉韩国人对同性恋者的看法。至少她不喜欢这种游行的方式,就算是为了一个正义的事。 “删除的文件。”索尼亚说。 “你的意思是?”莉比问。 索尼亚的英语表达有时不太清楚,不过她的思维却从不出错。“我认为她的意思是就算他们不用叠加的备份,被删除的文件还是可以从备份驱动里恢复,那些备份驱动被重复使用但没有被改写。” “但它们不是被删除了吗?” “当然。除非你特意设定一个安全删除程序,而这些人恐怕还没那么聪明。操作系统只设置显示出这些数据不在那里了,但其实它们还在。你只是不能通过普通的操作系统来看。” “我竟没想到!”索尼亚说着,已经开始敲键盘了。“你们看。”她指着显示器,乔什和莉比盯着屏幕一行一行地看。索尼亚写出个密码,这个密码从超级用户的顶端落下,读取了光盘驱动器上所有隐藏区域的内容。 索尼亚操作完,乔什举起手打断了她的程序操作。“太棒了,索尼亚!但这会占用太多中央处理器时间。你要给其它的工作留出时间来,以免有人会发现你在偷用时间。” “多长时间?”她问。 “别超过百分之五的时间。那样他们就不会发现了。” “那不会太久了吗?”莉比问,她那天真的脸上显出关切的神情。“时间越久,就越增加了数据被删除的危险。” 乔什在脑中快速地思考。“大多时候你在做输出通道的操作,所以你不会占用中央处理器的时间。限制的因素在于通道的容量。” 乔什述说完他的理论的时候,索尼亚已经完成了必要的修改。他从她背后看过去,“就是那样。从我最后一次检查之后,如果他们没有增加容量的话,我估计只需要三四个小时就能卸掉一整套驱动器。” “你上次检查是什么时候?”莉比好奇地问。 “我记不清,大概一两年前。我是不是该去参加些预算会议好打听打听他们在硬件上的投入。” 索尼亚一组截取删除的数据已经有半个小时了,这时格雷塔来了,这次罗恩没跟来。“出了什么状况?”她问道,看着这里热火朝天的工作。“我希望是好消息。如果是那可真是破天荒头一次。” “我还指望你带来点好消息,”乔什说,“你那边的延期工作怎么样?” “我们问了法官。她说除非被告同意才会了结。所以打算给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一点甜头,引诱他们同意延期。不过他们显然没什么兴趣。” “真是个‘好消息’!我们真是祸不单行!我认为这不是巧合。” “暂时别管它。他们急着要判案对我们来说也未必是坏事。” “怎么说?”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一定害怕你找到确凿的证据。”格雷塔放下手提包,乔什想帮她脱去大衣被她拒绝了。她自己脱掉大衣掸去衣服上的雪粒后挂在一个空的电子设备框架上。“那么,这儿的事有好转吗?我希望听到有了重大突破。” “相反,情况更差。”他给她说了碳尘的事,并让她留意一下看是谁参与了芯片的运输。 乔什自己不得不坦白。“不过那不是拖慢项目组进度的唯一因素。如你害怕的,更多的原因在于我正在调查这几起谋杀案。” “我知道。这是我的错。如果这能让你好受点的话,你知道这会对我的名声带来什么影响吗?” 她点点头。“我想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过如果你能抓到凶手的话,我摔下去了也没什么。换做其他人,他们就只能按照我的命令去做,因为我知道你比他们优秀。” 她伸出手拍了拍乔什的肩膀,虽然乔什从未见过格雷塔有过如此举动。“另外,你落后的原因是因为你的运算能力不够,并不是因为你在为这些谋杀案分心。更该归咎于我的错误。” “不过如果我没有关注这件案子,我就会有更多时间加快进度,就不需要更多的运算能力了。” “大伙都知道你不会改变计划。” 乔什气得咬牙切齿。以他的性格是无法接受“大家都知道”这个事实的。 1 牛肉在英语里还有牢骚的意思。 第二十九章 C0421X是什么意思? 这天晚上在家里,乔什坐在床边呼吸着温暖的空气。“房间里闻起来像住着一只花了一千元买的猫。这是什么味?” “没什么味,亲爱的!以那些蜡烛的价格来看,是香味。或者说芳香。” “所以我花钱买了什么?” “是广藿香和麝香,用来挑逗人的欲望。”卡梅拉把腿伸过去,乔什抚摸着她裸露的大腿时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我像一只一千元的猫吗?” “带着那顶皮帽你看上去更像一个卡车司机。你管这样的衣服叫什么?” “叫‘赤裸的阴谋’。这想法是我在镇上的书店里想到的。” “什么是‘赤裸的阴谋’?” “该死的。我怎么知道,大概是一种卡车。”她的手指游离在黑色吊袜皮腰带的花边上。“你喜欢吗?有兴趣吗?” 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他假装没兴趣。一时间他联想到在贵格会时的前妻罗伯塔穿这套衣服会是什么样。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不能习惯卡梅拉这种大胆的性挑逗。虽然总能挑起他的情欲,但有时也会让他害怕。“还是有想象的空间。” “那你在想象什么?” “我没想象什么。”他用手掌抚摸皮腰带的花边。“我最好检查一下。” “这就是之所以叫‘赤裸的诱惑’的原因,可以赤裸裸地让你检查。但不是那里。”她将他的手挪到无肩带的束身衣上,“这下面才是我的伤疤。” 这个伤疤让他想起暴力,又想到被杀害的女孩们和珍妮,便拿开了他的手。 “怎么了?” “我……我不能停止想那些女孩。想她们被强迫的方式。” 她把他拉过来抚着他的头发。“那跟我们没关系。我做好了准备,心甘情愿。” “我没办法。一想到性就会想到强奸案。” “你不明白吗?强奸和性没有什么关系,而和性能力有关。那些强奸犯,杀人犯都是性无能的傻瓜,他们认为上了嗑了药的女孩就证明他们是真正的男人。这是暴力,是……” 这时电话响了。 乔什准备过去接。 卡梅拉将他拉了回来,把他的手放到更低的地方。“别接。” 他看了看来电号码。“是莉比的电话。” “该死。” “她可能遇到困难了。” 卡梅拉坐起来,两条腿伸到床下,脱下了黑蕾丝网袜。“去接吧,我去洗个澡。” 几分钟后卡梅拉出来了,裹了一条深蓝色毛巾面料浴袍。乔什用手挡住话筒说,“索尼亚和莉比现在要过来告诉我们她们的成果。” “现在吗?已经十点多了!明天她们没课吗?我们不该有点时间来享受两人世界吗?” “我不想给她们泼冷水。她们很激动,可能今晚没办法睡觉。” “好吧,让她们过来。不过给我十五分钟换衣服。她们太小不适合看见这种衣服。” 他同意了来电者的请求,挂下电话给了他妻子一个大大的拥抱。“很遗憾。我很喜欢那套衣服。它确实挑起了我的欲望,在我……”他不能再说下去。“你真的在镇上买的吗?” “这是我的秘密,也许不止一件哦。”说完她给了他一个深深的吻,然后推开他。“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我来维持我好女人的形象。我不想让这些女孩发现你今晚做的事。” 他坐在床上,想自由地观摩她,虽然这违背了他作为贵阁会教徒的教义。“我就坐在这儿看你脱衣服。” “变态!”她嘲笑道,但还是脱掉了浴袍。 他捡起浴袍放在腿上折好。“她们两个配合的很好,你知道的。” “好吗?她们是我做媒人最成功的例子。两个迷失的女孩找到最完美的闺蜜。”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色的内衣,看了看又扔了回去,又挑了件粉色的。“这一点性感对她们的天真应该没什么影响。”她解释道。 “太搞笑了。索尼亚在的时候你还是掩饰一下。我觉得以她的文化来看,在性这方面她比我们更不能接受。她成长的地方比我成长的地方还保守。” 她脱了吊袜带的腰带和筒袜,留下黑色的皮丁字裤,在外面穿上一条深蓝色的格子裙,对着镜子说,“看不出来了,是吧?”她边整理着裙子,边自问自答地说,“我估计这种美国文化莉比也教不了她。这就是门外汉带门外汉。” “我估计她们自己会明白的。每个人都会。你不必为此负责。” “听上去你就像一个典型的美国父亲。” 她套上一件衬衣,然后像模特一样转了个身,此时是全副武装了。“重要的是,我像一位典型的美国妈妈吗?” 乔什还没回答就听见门铃的响声。卡梅拉让他呆在里面自己出去开门。“我去,你把裤子穿上,再穿上T恤。” 乔什从卧室出来时卡梅拉已经让两位姑娘坐在了餐桌旁,给她们每人一听健怡可乐。一份双面四页纸的复印件摊在桌上。“三个名字都在上面,”莉比说,“另外还有五十个名字,”她扬了扬眉毛,“也包括我的。” 乔什拉来一张椅子坐下,“她们都是新生女孩吗?” “我不知道她们在哪个班,但这里面也有很多男生的名字,有一半的男生。” “23个男生,”索尼亚说,“28个女生。” “你从名字上能判断性别吗?难道某些不会含糊不清……”他浏览了名单指着一个叫帕特·牛顿的名字,“比如这个。也许是男生或者女生。” “男生,”索尼亚说,“看上去像。” 当然。索尼亚知道。“这些编码是什么?”每个名字的旁边有一串字母和数字。“你知道C0421是什么意思吗?” 莉比使劲摇着头,一头卷发四处飘散了起来。“我们还不清楚。” “可能是个日期,”卡梅拉伏在桌子上,暗示道。乔什很高兴地发现她最后还是换了一件内衣。“四月二十一日。” “不可能,”莉比说,“我名字旁边的编码是R1475Y,不可能是日期。” 乔什仔细浏览了名单,确定大部分的编码不会是简单的日期。“文件里就这些信息吗,只有名字和编码?” “只有这些。” “可能还有被删除的东西吗?” “文件是完整的,”索尼亚回答说,“没有被破坏。” “所以如果不作废一些控制信息就不可能出现被删除的情况是吧?”他点头,“也许这些编码和其他一些文件有关。一些单独的地方,放着学生的私密档案。如果这样的话,那些文件才是我们想要的。” 莉比有些好奇,“你是指有人私自保管着有我个人信息的文件?” 卡梅拉安慰道,“亲爱的,别跳到不好的结论上去。乔什只是在说他的看法,如果他说出了他的想法的话,一般情况下就是错的。只有他自己在心里琢磨的时候才不会错。所以别担心。” “她说的没错,”乔什说,“不过如果是院长秘密保管的话,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亲爱的,你连这文件是否存在都不知道。别这么快就下结论。” “没错。但如果真有的话,我们就要找到它。可能在删除的文件里,也可能在看得见的地方。如果这些名字被编了码,就没必要隐藏和编码有关的数据了。”他转向索尼亚,“所有的你都备份了吗?” “必须的。” 索尼亚又开始卖弄她的词汇量。乔什忍住不去笑,“在线下也存了?” “必不可少的。” “我从没有怀疑过你的能力,干得好,索尼亚!那么我们可以从这里着手。虽然比直接的办法要慢,但我们可以让域控制器来做大量繁重的工作,不是吗?” “毫无疑问。”她拉开手提电脑包的拉锁。 “用我的电脑吧,已经联好网了。” 索尼亚是乔什在这世界上愿意让人碰他私人电脑的三个人中的一个。他把她带到工作室,登录进了功能最强的一台电脑,然后帮她打开系统,自己则又回到饭厅来。卡梅拉还在和莉比确认私密文件。“……而且我认为你没什么要隐瞒的。” 莉比脸红了。“这太尴尬了。如果我有和你一样刺激的经历,我一定会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相信我,亲爱的。即使是有一对人造屁股也没什么好痛苦的。要对自身的条件有信心。” 乔什咳了几声引起她们的注意,好让这个话题别变得越来越敏感。“索尼亚说你查过上面的名字了?” “是的。”莉比说,又拿出其他的复印件。 “发现什么规律了吗?” “我们看过了,但没发现什么明显的。不过我打赌你能看出什么来。” “我希望我不会辜负你的信心。拿来给我看看吧。” 她将最上面的一张纸放低好让他们三个人都看得见。“首先我们试了一下了班级。大部分都是新生,有22个。不过也有17个二年级学生和9个三年级学生。没什么四年级的,不过还有两个是毕业生。” “这很吸引人。明显不是随意的结果,不过这中间有什么规律呢?” “成绩的问题?”卡梅拉提示道,“还是他们欠了学费。” “都有道理。还有其他的可能吗?如果没想到第三种可能就说明我们的想象力还不够。” “图书馆借书逾期。”莉比积极地提供想法。 “不太可能,”乔什说,“我认为毕业生更多的是在外面图书馆借书。不过还是记下来,看会不会有第三种可能。你还能想到什么。” 莉比摊开另几页纸。“我们查看了他们的课程。它们竟是五花八门的。” 乔什很快地瞟了一眼。“没什么特别的,我们可以稍后再讨论这个问题。”她看了眼卡梅拉征求意见,然后将这些零散的纸整齐的叠在一起。“还有吗?” “索尼亚提出生日信息。她对星座感兴趣。那些尸体上有星座的符号。” 这引起了乔什的注意,“他们是?” “不是,”卡梅拉预见了他的问题,“她们查过了,尸体上的星座符号并不是遇害者的星座。” 乔什瘫坐在椅子里,将两条长腿伸展开,莉比又摊开了12页纸来。“这上面有九个天秤座,如果是随机的话可比你想象的要多,而只有一个狮子座。但我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含意。” “它的意思是你需要研究研究统计学。”乔什看见当他转换成讲课模式的说教时卡梅拉皱紧了眉头,于是缓和了一下语气。“我们可以做一个常规测试,但我保证如果你从一到十二任意选五十一个数,选中某一个数字——比如天秤座——九次是极有可能的。所以这些数字根本没多大意义。这倒提醒了我明天给你留一些统计学的作业。” “应该是今天,”卡梅拉说着,扭过头以便看到厨房里的钟,“已经过了午夜了。或许我们都应该睡觉了。” 乔什希望莉比没有发现卡梅拉眨眼的暗示,他向莉比看去,现在莉比正完全沉浸在十二星座的研究中。“好吧,明早再说吧,我去看看索尼亚是否有一个好的结束。” 乔什站起来,而莉比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你们两老去睡吧。我太兴奋了睡不着。索尼亚和我可以整夜呆在这儿工作。毕竟我经常熬夜。” 卡梅拉站起来走到莉比坐的椅子后,“我相信,但是亲爱的,这房间的墙太薄了,我们会睡不着的。” “我们会悄悄的,”莉比保证道,但卡梅拉已经拉出了莉比的椅子,“明天早上做也可以。”卡梅拉说着,一面把大衣递给莉比,“要是你们不睡觉出了什么事我可不想负责。” 等乔什送完两位姑娘出去进了索尼亚的起亚车回到屋内时,卡梅拉已经重新换上那套女卡车司机的衣服。他还没解完衬衣的扣子,电话又响起来了。 他往床头柜挪去,但卡梅拉从床上跳起来阻止了他,“不行,”她说,“让它响吧,最好拔掉电话线。” 卡梅拉太矮了根本挡不住乔什看见来电号码的视线。“格雷塔的电话,”他说,“我必须得接。” 她放开手让他去接。乔什拿起电话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字,然后站在床头钟旁听了足足两分钟。“我马上来。”说完挂上了电话。 “这次有什么事?”她问,“格雷塔有什么事不能等到天亮再说吗?” 他已经扣好了衬衣,“有人炸了我们的电脑。” 第三十章 物物相连 乔什和卡梅拉在安全的街区外等了寒冷的三个小时,才被允许进入烟尘弥漫的仓库。他们小心翼翼地走在玻璃碎片和湿地板上脱节的电线中,乔什打着手电筒查看顷刻间变成废墟的几个月来艰苦工作的成果。隔着折着的手帕还是闻到了烧焦的绝缘体的味道,他轻咳了几声来缓解状况。“现在,也许我们知道什么叫‘疯狂的哈利’了,其实就是疯狂的炸弹狂。” 卡梅拉没有笑。她用手电筒扫视着地上的碎石,彩色电缆卷曲成了蛇的样子,还有烧焦的电脑复印件碎成一片片的叶子,还有穿山甲样的变压器,但是大部分都被烟熏得乌黑而难以辨认。“你认为是凶手干的?” “谁干的并不重要,事实上,我不认为是凶手干的。”乔什用他那修长的手臂环抱着自己。“他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而且他怎么会知道这里?毕竟这里是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项目的秘密工作地点。” “或许是偶然的爆炸事件?” “应该不是,”格雷塔说,“首先,我查了联邦调查局和ATF的数据库,在过去的二十五年里,这是我能轻易查到的最早的时间,这附近根本没有发生过这类的爆炸事件。其次,因为爆炸的手段极其复杂,所以可以判断出费用比较昂贵。这并不是电脑控制类的爆炸。” 突然间,外面发出了一声巨响,屋内被一阵强烈的白光照亮。有人开车过来了,车身前面装着一排探照灯。此时乔什听见并且闻到一股柴油引擎在附近发动着——很可能是一台发电机。 当他的眼睛适应了那强光,借着光他发现了一块似乎完整的主板,从水泥地板上近一寸深的水洼中露出一半来。“现在可以碰东西了吗?” “你需要的话,当然可以,”格雷塔说,“我们熟悉炸弹方面的专家早就来过了,所以你碰一下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不过没有必要的话最好还是不要碰。” 尽管乔什强烈地想要打捞出些有用的东西,但他还是任由主板往水里沉了下去。“他们知道这个炸弹狂是怎样绕过我们的安全系统吗?” “来这边,”格雷塔走到野餐桌旁召唤道,她站在他们平时待的地方,那里似乎是这栋房子里幸免于难的地方。桌子上铺着一张白色的塑料布,上面落着几片闪亮的彩色金属。她的手在桌上一挥,说,“这里还是原来那样吗?事发之前的东西还在吗?” 乔什研究了下碎片,问道:“我可以碰吗?我要近看才能确定。” “当然,你自便。” 他检查了几片碎片,按照回忆的位置把它们放回原处。“不,我不记得有这些。除非是米莉留在这里的私藏饼干,它们昨天还不在这儿的。” 格雷塔抬起头又低下。“我也这样认为。至少它们大部分是模型飞机的某一部分——至少有三片是专家可以确定的。” “所以它们是飞进来的?随着炸弹一起?” “可能是从某扇窗子撞进来的,但是目前还不能确定是哪一扇。” 又有一排探照灯照了进来,让乔什看清楚了所有的窗户。他记得诚实的房产经理第一次带他看这间仓库的时候,他看着这些高得离谱的窗户,想象着因为这特别之处他的团队可以借助自然的光线来工作。现在他唯一能看见的玻璃就只有窗框边上突出的那几片残留的碎片了。格雷塔看着他扫视着这片废墟,然后捡起一片他看到的东西,“这样的电路芯片通常用于最昂贵的无线电操控的大型飞机中。其他部分表明其中一架飞机是比例为1/4的老式J-3派普科博型飞机模型,售价超过一千美元。不过它可能配了一个订制的引擎来增加有效负荷。” “它的有效载荷是?” “还没完全分析出来。可能是一种混合的引火材料——含有磷,镁和其他一些引爆的物质,也有可能是某种加强爆炸威力,让火焰尽量发散的物质。正如你所见。” 乔什徘徊在一个足球大小的物体前,那看上去像一团彩色的电缆和金属线焊接在一起的东西。如果把它放在曼哈顿,卡梅拉最爱的一家美术馆里展销,它完全可以被称为一件艺术作品。“没关系,我理解。我知道这种情况下你们很难在最后期限前破解密码。”他看着妻子,又用脚翻动那堆东西。“亲爱的,你怎么看?我们把这些东西收集起来拿到阿诺德或者埃希的美术馆展览怎么样?你认为我们是不是可以筹到足够的钱重建这栋房子啊?” “你买了保险,不是吗?”卡梅拉问。 “最好是买了,”格雷塔焦虑地说,“我们还指望保险作为一部分的补助金呢。” 乔什蹲下来近距离检查这些破损的物品。“别担心。保险是买了,希望它的赔保内容包含了犯罪袭击。不,先别觉得松了一口气。等保险公司完成赔付不要几年至少也要好几个月。就算他们付清了,重建的话也要好几个月。你可以放弃指望了。” 像往常一样,格雷塔仍抓着这件事不放。“别这么快下结论。罗恩正在申请一个紧急意见听取会来争取延期审理,延期到我们能够将这事调查清楚。我们可以及时赶去镇上的听取会作证,还可以悠闲地在阿曼达餐厅吃个早餐。如果你已经看够了这些的话,就行动起来吧。” 我早就看腻了。 卡梅拉开着乔什的伦敦出租车回家,与此同时,乔什因为有事请假,取消了他早上的课,然后找了一个代课的老师去数学实验室。在高速公路上,格雷塔是一个谨慎的司机。在市区,今天早晨的这个时候交通异常的拥堵。即便如此,她们还是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穿过新泽西,绕道去珍妮位于利堡的墓地看看,在去布鲁克林的联邦法院前还有两个小时可以让格雷塔在阿曼达餐厅用公费吃个饱。 不幸的是,乔什的胃口随着他的办公室一起被破坏了。他滴米未沾,一口饭都没吃就走进了法官室,肚子却被激动的情绪填饱了。他早餐本想喝点水来缓解悲痛,但格雷塔告诫他在诉讼中必须要自始至终保持冷静。 乔什已数次在法庭上作证,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到法官室进行正式的诉讼。奇怪的是,除开暖色调的核桃木隔板和配套的家具,皮质封面的书和柔和的灯光外,里面的六个人让他感觉比当庭作证时还要不舒服。也许是因为没有听众的原因——如果发生意外的话没有人充当目击者。我觉得我最好还是完全放松,相信法官。今早她要做的决定只是同不同意我们申请的延期审理。 首先她听到罗恩的非正式出席,接着听到了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代理律师的反驳意见,他很不情愿在他即将开始一天的工作时被召唤出庭。法官听完所有的辩词后,她转向乔什问道,“那房子里还在进行其他的工作吗?有没有除了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项目之外的事情要呈上法庭?” “没有,法官阁下!”乔什答道。 格雷塔不情愿地举起手,法官认出了她。“也不是百分百正确,法官阁下。罗斯蒙特教授并无误导你的意图,不过他一直在配合当地警方调查连环杀人强奸案件。” “哦,我关注了那件案子,非常可怕!希望你尽快结束它。”她扯了一下衬衣,把看不见的褶皱抹平了。“但那与此事无关。教授,请问你的工作成果都被炸弹毁坏了吗?” “是的,法官阁下。但是被毁坏的不到全部的百分之一。这样做只是为了图个方便而不用时不时离开仓库另找一台电脑。” “但是你的确在那间屋子里调查那件案子,就算只是偶尔或者短时间的。” “是的。” “那么,如果你真的在调查那件案子,那么至少有那么一个人——想必是一个精神失常的人,想要阻止你的工作。难道不是这样吗,教授?” “是的,很有可能。但是主要的目标是那台设备——可以肯定是为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工作的那台。” “这两件案子有关联吗?“ “没有,法官阁下,他们毫无关联。” “那么恐怕我这次没有充分的理由批准延期审理,”她看向罗恩,“你们本来有机会的。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案件的成员们,不管你们认为他们有罪与否,都有权利加快审理,尤其在他们不能保释的情况下。” 罗恩准备陈述反对意见,这时法官举起了手。“如果以后你能提供有力的证据来证明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与这次的爆炸事件有关,我也许会重新裁定。” 随后,在格雷塔开车走洲际公路送乔什回学校的时候,她问了乔什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从法官否认项目组清白的作案动机开始就悬在她心里。“你有本书里……” “你读过我的书?” “每一本。我需要了解我雇佣的是什么样的人。万一我们需要你做证人,就必须要了解你的书中是否有与证词相矛盾的内容。” “我妻子说我太过于始终如一了。不过你能读我的书我感到很荣幸。斗胆问你喜欢读吗?” 格雷塔等在左车道,一辆校车安全地开过后才回答:“我们雇佣你了,不是吗?” “让你受益无穷。” “我们并没有不满意。毕竟你没有轰炸电脑,反而是我们的安全系统让你失望了。” “不过你还要继续审讯吗?” “当然,我们已经付出这么多努力不能让它付之东流。用手上有的证据可以争取一小笔资金。” “不是一大笔吗?” “恐怕没有。” “不可能收回全部资金?” “绝不可能。” “好吧,跟你合作真的很愉快。” 一辆大型银色SUV紧跟在格雷塔的车后,它的车头靠了过来。她往右看了下又开进了右车道。SUV的司机加速驶过时打了个转向灯。格雷塔并没有因为这一点小事打断她与乔什之间的谈话。“别放弃。尽你所能去做就是了。” “我还有工资拿吗?” “当然。在法院的裁定下来之前我们不会放弃的。”那辆银色SUV闯过了黄灯开到格雷塔前面,还一边按响喇叭,不过格雷塔还是顺利地刹了车。“你还有数据的备份,所以或许你想到什么细节的东西就能够扭转目前的情况。尽你所能吧!” “我很感激你的信任,但是没了电脑我根本做不了什么,也没有现金买新的。” 她将注意力从路上的车转到乔什身上,面对着他说:“你从不言弃的名声在外。难道那言过其实了?” 不仅没言过其实,反而还弱化了。“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好的。我会安排部门的人解决保险赔偿金。这样的话,保险公司的人不会在时间上给你压力。”红绿灯变了,后面的车响起了喇叭声。格雷塔转到前面开始加速。“你能开多快就开多快吧。总有可能发生突发事故破坏了审判。嘿,谁知道呢,或许有一天,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那方也需要进行延迟审判。” “我会尽全力的,”乔什说,调整了下座位靠垫,然后闭上眼睛休息。他想趁此补偿一下昨夜的失眠,但是车一下公路他想到一件事而无法睡着。“你刚才准备引用我书里话,是什么?” “在你的书里,你说宇宙是一个系统,宇宙里物物相联。” “没错,这就是系统思维的核心。怎么了?” “那么为什么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案子不能与谋杀案里的科密特有关联?” 乔什仔细地思考了她的问题很久。“我想不出任何有逻辑的联系,不过你说的没错。这只是一种假设,这种想法也曾在我的脑海闪现过。” 第三十一章 只有一堆数字 到家后乔什只想洗个热水澡再小睡一会儿。即便只是小睡一下他也感到满足了,可是当格雷塔将他送至他家的白色房子前,他看见索尼亚的红色起亚车停在外面。他跨上台阶走到前门,决定不洗澡了,可是打开门却发现索尼亚,莉比和卡梅拉围坐在餐桌前,他也打消了小睡的念头。 “怎么了?”他问,但三个人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哦,乔什,”卡梅拉对他说道,尽管女孩们仍没看他一眼。“你回来的正好。索尼亚有了编码的新发现。” “什么编码?”他的心思还在索拉里天然气公司项目要他破解的密码上。 莉比终于抬起了头。“在院长的私密文件夹里,里面有更多的数据。” “好样的!”他说道,感觉在这倒霉的一天里看到了些希望。“等我洗完澡再给我说说。” “但是我们无法读取它。”莉比申辩道。 “为什么不能?是什么语言?这里卡梅拉是语言专家。” “没有语言,只有一堆数字。” 他渴望地盯着走廊尽头的卧室门,但还是俯下身体。“让我看看。” 乔什专攻的是数学,但是尽管这张纸上也满是数字,但他根本无法看懂。“真有意思,”他说,“看起来是随机的。你们发现什么规律了吗?” “每个编码的数字都来自于这些数字的一到四,”卡梅拉说,“不过也不对,有一个有数字5。” “有些重复了,像296.20。”莉比给他指出几个例子。 “是一种格式。”索尼亚说。 “什么格式?”卡梅拉问。 “三个数字,一个小数点,再加两个数字。” “不对,”卡梅拉反驳道,“看,这儿有个307.1,小数点后面只有一位。” 索尼亚有些失望地将眼镜放在桌上,然后近距离地看着剩下的名单。“抱歉,我不想睡了。” “我们都头昏脑涨的,索尼亚,”卡梅拉说,“别担心,大部分都如你分析的那样。” 乔什知道尽管卡梅拉安慰她,索尼亚还是在担心自己的错误。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话题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你还发现了什么规律没?” 索尼亚保持沉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莉比却很积极地说出自己的发现。“大多数数字都在三百以内。” 乔什看了下。按照“大多数”的模糊概念,莉比说的是对的。 “而且,”她接着说,“大多数第二位都是零。” 这一点乔什发现是非常正确的,给了他一点启发,“我怀疑这是一种分级系统。”看见索尼亚还在思索,他故意说道,“因为索尼亚的发现让我想到了这一点。” 索尼亚突然高兴起来,接着又皱紧眉头。“书的编码。不太可能。” 莉比赞同地点头,但卡梅拉不太懂。 乔什解释道:“她的意思是一个分级系统就是随意地分配数字,就像工人的社保号……再比如女性内衣的条码。” “但条码并不完全是随机的,”莉比提出质疑,“就像所有的内衣从300开始,而所有的丁字裤从60开始,那么……”她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便放低了声音,“你懂得我的意思。” “好吧,我对女性的内衣一窍不通,”乔什撒了个小谎,“不过你说的没错。分级系统也能有规律,不过文件编码和物品编码没有必然的联系。丁字裤的编码也可以从900或者666开始。” 乔什看出卡梅拉并没有听他辩论。她一直在忙着暗示乔什忽略莉比举的尴尬例子。莉比和索尼亚专注于数学根本没有注意到“X”代表丁字裤还是长颈鹿。“反正我们可以查询编码本来验证我的猜想,但没有编码本的话就跟从编码去猜产品的名字一样难。” 卡梅拉还是很困惑,所以乔什继续解释道:“举个更好的例子,就拿我没吃早餐和午餐来说。假如我问你今晚吃麦当劳要点什么。如果我问‘你想吃17号吗’?你会怎么回答?” 卡梅拉回了他个“那很白痴”的表情。“我会问你17号是什么?” “我的回答是菜单上的17号”。 “但我‘没有’菜单,所以有什么意义?” “正是。因为我们没有印有这些数字的菜单,所以没有编码本我们就无法知道它们的意思。” “也许我们有。”索尼亚说着,一边拿出她的电脑。 “你电脑里有编码本?”卡梅拉问,“怎么得到的?” “不在电脑里。”索尼亚已经开始用光速打字了,“给我三个编码来谷歌一下。” 在乔什开口回答之前,莉比已经开始念着,“302.73,309.0,607.84。需要我重复吗?” “不必。”索尼亚说,将她的无线笔记本电脑转了一下让大家都能看见。屏幕上显示的网页标题是“DSM-IV1编码的完整目录”。 “那是什么?”莉比问。 索尼亚开始读网页上的解释:“这下面两个表包含了所有DSM-IV诊断的初级编码。这本《精神疾病的诊断与统计手册》是由美国精神病治疗联合会出版的,是美国和其他国家常用于精神失常诊断的手册。” 莉比立刻拿出自己的电脑开始搜索。“搜到了,完整的目录。”她往下拉目录,“这里,309.0。抑郁症适应性障碍是什么意思?” “心理呓语。”乔什说。 “还有302.73,女性性高潮障碍。”莉比边说边笑着看索尼亚。 索尼亚根本没什么反应,只回了句。“什么是性高潮障碍?” 莉比耸耸肩继续读道:“还有一个我不懂。607.84,药物性男性勃起障碍。” “跳过那个吧,”卡梅拉说,“别忘了这些是你们同学的诊断结果,是保密的。你愿意别人读你的然后笑你吗?” 莉比的脸顿时变僵了,立刻合上电脑,将记录着学生名字和编码的原始名单夺了过来。“我的在那里,别看,索尼亚!” “她说的是对的,索尼亚。”卡梅拉说,“先拿开你的电脑,我们讨论讨论目前的成果。” 乔什明白他妻子的用意,但他无视她的建议说道:“别拿走电脑,不是说你,索尼亚,你可以拿走你的电脑。莉比,我想让你用诊断编码检索那一页。” 莉比不想违抗乔什的命令,而是立刻打开了电脑。“你有那一页吗?”他问。 “有。” “好的。你知道你自己的编码,刚才在目录上找到的,你看见了吗?” “嗯。” “现在看第二页,看看你编码旁边的数字。” “好的。” “下面你去查查DSM网页上的数字。” 这还是第一次莉比犹豫了,“必须吗?” “是的,你必须查一查,不过你不必读出来。事实上,我也不希望你大声读出来。”他给她做了停止的手势,“懂吗?” “不。那有什么意义。为什么我查出来而不跟你说?” “因为我想让你查看那上面记录的是否符合你的实际情况。比如说,那上面说你……嗯……有异性障碍,显然不是事实。不过要是说你的障碍是红发,那么就是对的。懂了吗?” 莉比的暗沉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你认为红发真的是一种心理障碍吗?” “有可能,基于你刚才问的问题。不过那只是个例子,你知道的。你现在就任性地留着一头红发。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大概明白了。” “那就开始吧,检查完了给我们说一声。” 莉比把屏幕往下拉了一点,然后抬起头默不作声。 “怎么样?”乔什问,“是真的吗?” “我根本没有那样说,估计是心理医生才那样说。” “那你跟心理医生说你的事了吗?” 她点头,嘴唇紧抿着。 “只有一个?” 她又点点头。 “你愿意告诉我是哪个医生吗?” “斯蒂芬医生。” “好的,姓什么?” “斯蒂芬就是姓,莫伊拉·斯蒂芬。” “你什么时候跟她说的?” “我进学校第一个月的时候。那时候我孤独抑郁,父母又出国了,所以我去了心理服务中心。她就是医院分配给我的医生。” “好的,请原谅我的追问——” 莉比坐直了,“没关系,莫伊拉说那根本不用感到羞耻。” 卡梅拉坐到莉比旁边,“有什么感到羞愧的,亲爱的?是去心理服务中心吗?” “是的,还有感到抑郁。她说很多孩子初次离家时都会感到抑郁,她还说我……太小了。” “你是,不过只是年龄上。以你现在的年龄来说你成熟多了,以任何年龄来说都是。”卡梅拉转向乔什,“现在这些就够了。” “绝对。莉比告诉了所有我需要的信息。下面来检查其他人的。” “什么其他人?” “你忘了我们做这事的原因了吗?”他从莉比手上拿过名单,莉比紧紧握着卡梅拉的手。“给,索尼亚。三个被杀害的女孩的编码在上面圈出来了,在DSM找到她们然后发邮件给我。我先去洗个脸再把它们打印出来。” 卡梅拉花了好几分钟才查到三个女孩的症状然后传到了乔什的电脑上,打出来的信息如下: 科林·密涅瓦·怀特 306.51性交恐惧症 312.32 盗窃癖 296.33 重度抑郁症 复发 无症状加重 克里·路易斯·夏贝尔 302.85 青春期和成年期性别认同障碍 296.30重度抑郁症 复发 不确定 邦尼·凯·萨默斯 307.1 神经性厌食症 302.76 性交困难 296.23重度抑郁症 一段时期 无症状加重 乔什拍着打印出来的名单,“那么有人看出规律了吗?” 莉比皱了皱鼻子,“我连这些词的意思都不懂。盗窃癖倒知道,意思是她偷东西,对吗?” “我也全都不认识,不过我们不需要弄懂,”卡梅拉说,“事实上,我也不想。”他看了乔什一眼,似乎在说“我们是成人,而她们还是孩子。” “我知道她们三个都有抑郁症,不同种类的抑郁症。” 莉比大声说道:“我也是。就像我告诉你的,斯蒂芬医生说这件事并不羞耻。” “没错,莉比。”卡梅拉说,“我们的凶手的目标似乎就是患有抑郁症的年轻女孩。” 乔什拍了下桌子。“别这么快断定。或许名单上的学生都是抑郁症患者。索尼亚你能通过这些数字来将这些编码分类吗?296似乎是某种抑郁症。” “还有许多其他的,”莉比说,“像311和309.0。” “莉比你来找,索尼亚来整理。” 几分钟之后,她们已经将51个学生分成了两个名单。其中二十八名,包括三个遇害的女孩,都患有某种抑郁症,剩下二十三名没有。“这可以作参考,但不能下结论。”乔什说,“今天就先到这里吧,留一点时间来思考。” 乔什命令女孩们回去睡觉。卡梅拉端出一盘松仁酱制香肠菠菜沙拉。他们坐在厨房里一面吃着沙拉一面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最后,卡梅拉提出一个她们一直在回避的问题。“你认为凶手在不在那张名单上?” 乔什耸了耸肩,“有可能。还需要更多的信息。一定在某个地方记录着每个学生的完整信息。索尼亚在电脑上找不到的话,你能在精神咨询处得到吗?” “那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那里对我来说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外国的文化。” “那就太好了!外国文化正是你的专长。你可以从这个莫伊拉·斯蒂芬开始。” “也许吧。莉比看上去很信任她。我要找什么?” 乔什用手指从沙拉里捻起一个松仁。“下一个受害者,一个在性方面有问题的抑郁症女孩。” “该死,这太私人了!” “是的,该死。” “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找出院长名单和这件事的关联。” 1 《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 第三十二章 什么是数学障碍 钟楼的钟声提醒卡梅拉和莫伊拉·斯蒂芬的约会迟到了。到了那里,她才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花了她三十分钟去找这个地方。她倒不怕开口问路,只是好像没人知道心理服务中心大楼在哪。最后一招她只好到行政楼逛了一圈去找校园地图,之所以是最后一招是因为她不擅长看地图。虽然能分清南北,但她通常会把东边和西边搞反,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晴朗的早晨,流云满天预示着正午之前天气有变。 卡梅拉站在校园里的一座喷泉前研究着地图,一个穿着“ROTC队长”制服的健硕男生停下来主动提供帮助。这位穿着制服的男生打断了她,但当她听见他的声音时,她认出他是以前的一个学生。她的记忆力过人,只几秒就想起来这个男生打翻了她课桌上一罐水的事。虽然这事已经过去了三年,但当卡梅拉记起这事并对他印象深刻时,他感到有些尴尬。 卡梅拉对他的名字倒没什么印象。也许乔什擅长读地图,但卡梅拉认为记住自己的每一个学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虽然可能半天才想得起他们的名字。 就像那天早上她问的所有人一样,这个ROTC队长也不知道心理服务中心在哪里,但比卡梅拉好点,他会读地图。“我在ROCT教一个学习小组认地图,”他吹嘘道,“给我看看,我们一起来找。” 即使是借助地图,他们走了好几里路才看到一座隐蔽的建筑。这座一层楼的建筑坐落在茂密的树丛中,占据一指宽空间,就算藏在冬天光秃秃的树后也很难看见。正对着他们的墙壁周围疯长着古怪的红色忍冬花,至少有十寸那么高。如果不是在找房子的话他们可能看都不会看一眼就走了。卡梅拉也怀疑这一早上自己是否已经从这里经过好几次了。 卡梅拉对这位ROTC队长的护送表示了感谢,不过他走后她还是得绕着房子找入口。她以为入口正对着校园,但并不在那个方向。她找到入口后才明白了这里的地理逻辑。并非按照风水或者其他抽象理论,而是出于充分考虑保护求助学生隐私的实际需要来建的。根据她当警察时候得到的经验,她很清楚,就连成人也会嘲笑那些寻求心理咨询的人,也就能想象青少年对此会有多恶毒了。 接待区的设计证实了她的推测。这里并没有放置椅子或者沙发的宽敞空间,只有一张金属桌子,后面坐着个接待员。显然,如果有学生在等待预约,他们会被分配到某个房间,避免被其他学生看见。 卡梅拉没时间去检验自己关于等候区的猜测。她还没来得及向接待员介绍自己,一位五十岁左右穿着蓝紫色优质羊毛及地裙的女人出现在侧门口。她乌黑的头发用一个半月形的木梳束在脑后,木梳被一个心形的夹子固定住,与她佩戴的木质心形项链相应。心理医生的便服,卡梅拉心想,立刻将它与人类学家的制服比较了一番。 卡梅拉还在观察对方是否戴有相配的手镯时,对方已经伸出热情的手欢迎她。卡梅拉基本上断定了这就是莉比的心理医生,她握住对方的手说道,“你好,莫伊拉。我是卡梅拉。很抱歉我迟到了。” “我是莫伊拉。”她拉住卡梅拉的手,让接待员领她们穿过无窗的门到东边(或者是西边)的房间。卡梅拉从对方的反应看出在这里用正式的名字没有任何问题,更不用说学术头衔了。她们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挂着百花图和田园风景图。她在犹豫要不要给对方来一个拥抱。不过且看事情怎么发展。 让卡梅拉惊讶的是莫伊拉的办公室里连一张普通的沙发都没有。屋里的桌子对着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见茂密的忍冬花的另一边。桌子上面只放了一个杯子,杯子上印有红白色的瑞士十字架,里面插满了各种颜色和种类的钢笔、铅笔。 桌子下放着一把巴朗折叠椅。有三把扶手椅摆成了一个U字形,椅垫是淡紫色的。两面墙上都装着低矮的灰白色木书架。其中一个书架上放着插满金黄色和紫色花朵的花瓶,另一个书架上放了二十几只毛绒动物玩具,它们用呆滞的目光茫然地盯着办公室里的一切。 莫伊拉请卡梅拉选一张椅子,然后坐在那些摆成U字扶椅的对面,这样她们可以面对面的谈话,中间连一张桌子也没有。 “卡梅拉,你想喝茶吗?抱歉我这里没有咖啡。” “我不用了,谢谢。”她环视着乳白色墙壁上的抽象画,“你的办公室真漂亮,莫伊拉。一定会让你的病人感到舒适。” “谢谢,我尽力。” “本来我们可以轻轻松松的聊天,找到共同的话题。但我来迟了,所以时间有限。我来是为了一件特别严重的事。” 莫伊拉身体向前倾,伸出手说道:“告诉我,我要怎么帮你,卡梅拉。你发来的信息看上去非常神秘。” “我很抱歉,我是故意的,但也必须那样做。”卡梅拉将手伸进她大大的秘鲁水饺包里并递给莫伊拉那两张附有学生名字的DSM编码名单。莫伊拉看了每一份名单,然后才抬起头露出疑惑的神情,“这好像是DSM的诊断记录,不过我不认识它们。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也是刚拿到。看看R1475Y。”那是莉比的个人编码。“你能解释这些诊断编码吗?” 莫伊拉从一个小腰包里拿出一个带有金链子的金边眼镜,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卡梅拉回了一个“我懂”的表情。然后这位心理医生开始解读道:“3090的意思是带有抑郁的适应性障碍。在大学校园里很常见。” 她再看了看名单。“3070,比较难,让我来看看。”她的身体刚站起来一半就想了起来:“不用了,我想起来是口吃。并不常见的病。” “最后一个呢?”卡梅拉问。 “让我看看。30271是一种性障碍,又好像不是,让我查一查。”她拿来一本很厚的硬皮书,书的封面和侧面都印有蓝色字母。莫伊拉在书里翻查着,突然停下来,似乎想起来什么,很快又继续翻找着。“找到了!30271性欲减退——” 她突然停下来盯着她们之间的空地,脸上热情的笑容消失了。“你从哪里得到这名单的?”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或者是某个人?” “罗斯蒙特教授,我要求你告诉我这些信息的来源!” “还是叫我卡梅拉吧,莫伊拉。我并没有侵害这些人的隐私,不过有人侵害了。我和你一样失望,希望你能帮助我去阻止这种行为。” 莫伊拉的脸色稍微缓和了点。“我很抱歉刚才失态了,不过这真的很令人愤怒,简直让人无法接受。当然如果我能帮你的话我会帮你,前提是我不会透露更多的个人信息。” “暂时不用,不过我们可能会需要,那很重要。” 莫伊拉的脸色又僵了。“没有什么比那更重要!” “没有吗?”卡梅拉向她提出质疑。 莫伊拉看上去不那么确定了,有些好奇。“我认为没有什么能比救人命更重要的。” “如果我告诉你的话,你能严格保密吗?” “我不能保证……”她摇头,目光移向右边。“好吧,我会。你是学校的职员,所以你有资格请求我的服务。你是来咨询的,那么我就把你当作一个病人。倒不是我们有很多教员病人……”说着她自己笑了,又朝卡梅拉微笑着,“我向你保证。” “那么你可以将我看作一个病人,会对我们说的话保密。” “当然。这方法不错。我可以来诊断看看,你想要问什么?” “什么是数学障碍?我记得我和丈夫细读名单时见到过这个词。” 莫伊拉一边翻书一边说:“你丈夫不就是数学家吗?在这里,找到了。3151。数学障碍,我希望这不会影响你们的夫妻关系。” 卡梅拉笑着说:“我们没事。他和重要的事情打交道,比如数字。我关心人的问题。” “很好。你是人类学家,不是吗,社会学还是人类学?我很难想象你和人骨打交道,不过我估计也没有人看得出。” “我们称之为文化,不过社会也行。语言也是我们第四擅长的附领域。我猜你是在欧洲受教育的,”她看着桌上的杯子说,“让我猜一猜,瑞士?” “对,在伯尔尼,像狗一样。” “好吧,你已经没有当地口音了。如果不是杯子话,我是看不出来的。” “我可以调整口音,”她说着,开始展示她的瑞士口音。“当我想变成容格的时候。”她停下来,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继续用同样的口音说道:“我们在做什么,亲爱的,那叫做拒绝。我们通常用玩笑来避开一个忧伤的话题。” 卡梅拉笑了一会,接着也变得严肃起来。“没错,医生,你的话一针见血。引用一王尔德的话‘这是一件过于重要而让人无法严肃的事。’” “但我们必须严肃。” “是的。所以我同意当你的病人,一个晚期数学障碍的病人。”她指向莫伊拉腿上的名单,“不过鉴于此,我不认为我的患病隐私会得到很好的保护。” “啊,这是个问题。”莫伊拉连连点头。“不过亲爱的我自己也有一个问题。”她拍着腿上的名单,“文案工作。382,大概是这个。我对于文案工作会做出很大的反应迟钝。我似乎总是将病例输到电脑上这事拖上好几个月。” “哦,”卡梅拉说,“我很抱歉,不过我也有类似的情况。是的,我明白我的秘密会被保存在哪里了。” “接下来,亲爱的,你必须放松,然后告诉我你的秘密是什么?” “你相信有连环强奸和杀人案吗?” 莫伊拉将手放在嘴上,好像在阻止自己说脏话。 卡梅拉问了个不必要的问题。“这足够严肃去侵犯隐私吗?” 莫伊拉揉着手里的文件,“有人已经侵犯了,”她坚决地说,“不过这和谋杀案有什么关系?”很明显,卡梅拉不用明说是哪起谋杀案。 “编号,不是诊断编号,是代表学生的编号。” “嗯,我知道——” 卡梅拉抬起手说:“我知道,你不必说出来。看看被圈出来的三个学生,她们就是被杀害的女孩。” 莫伊拉在看名单之前深吸了几口气。“从诊断记录来看,她们都患有抑郁症,我只能说这么多。” “我们认为这所有的51个学生都是心理咨询中心这儿的病人。” “我们称之为‘客户’,卡梅拉。但我也无法识别这些客户里哪些是来找我咨询过的。” “这个学期你有多少……客户呢?” “五六十,或者更多。有些人只来了一次就再也没来过。” “那么这其中一位是你的客户,但不全都是吗?” “当然不都是。有些诊断结果是我根本不会下的。” “为什么?” “我并不相信它们。你知道直到几年前同性恋才被列为……”她敲着 DSM-IV手册。“心理疾病吗?这里面有些人应该被删除的。不过还是别说这个了。” “别,这很有趣。这是一个你和我工作交叠的地方。也许我们可以找个时间好好聊聊,下一次不急的时候。” “我很乐意。” “那么我们继续探讨看看能不能找到事情的真相。这里有多少个心理医生?” “全职的,我想有九个,不,十个。还有几个当地的心理医生,只是作为咨询。还有蒙塞拉特医生会私人的接一些案子。” “谁是蒙塞拉特?” “他是这里的主管。是个非常好的心理医生,对学生很好。不过可惜他的时间浪费在处理行政事务上。” “所以你有十二个全职的同事,是吗?” 莫伊拉点头。 “他们都像你一样业务繁忙吗?都有一样多的客户吗?” “我是中等的,也许是中等偏下。因为我的客户会长期来我这儿。这算不算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要么是你并不善于治好他们。” 莫伊拉笑了,“哦,我们不会治好谁,最多是减轻他们的症状。” “好吧,这并不值得骄傲。那么请帮我解决数学障碍的问题。如果十二个心理医生每个人有六十个客户的话,那么整个治疗中心有多少个客户?” 莫伊拉扳着手指道:“720个。” “是对的吗?我丈夫总说我应该反复检查答案的可靠性,就算是电脑算的也要。” 莫伊拉盯着她的电脑。“如果是你的电脑算出来的话可能特别需要。不过,720是对的。” “那么,如果那就是中心所有的客户——目前还是我们的假设——他们意味着少于……帮帮我。” “十分之一?占我们客户的?” “我想大概是这么多。如果是对的话,那么我的问题,我们的问题就是这些学生为什么都是从你的客户中选出来的?他们有什么共同特征,只是因为他们并非原来的诊断吗?” 莫伊拉摇头说道:“要想知道,我们要先查一下他们的历史病例。我可以给你看我的,但是这张名单上,只有一个,就是你给我看的那个名字。” 莉比,卡梅拉心里回答道。我实在不想去偷窥她的隐私。“在哪里可以看到其他人的?” “你不能看。” “不能?为什么?” “我没有权利看其他心理医生的文件。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单独的密码,也绝对不会告诉他人。这是个很明确的规定。” “不过有人已经看过所有的了。有人得到了这张名单。” “我不明白他怎么得到的。” “我也想不通,不过他们一定在得到数据后将结果发送给管理处的电脑,这就是这张名单的来源。” “不,不,你错了。我们的电脑是与外界断绝的,就连我在家都没办法查到。” “有人能。我们要找出他是谁。” 莫伊拉看了看她的手表然后站了起来,从下面的架子上拿出一盒纸巾。“三分钟后我还有个预约。我送你出去,这几天我们再约吧。和你丈夫一起来。拿着它。”她递给卡梅拉一张纸巾。 卡梅拉摸摸自己的脸。“给我干嘛?我脸上有什么嘛?我需要照镜子看看嘛?” “不需要,你看上去很好。用它只是为了让你看起来像在这儿哭过。这样一切才会显得正常。” 第三十三章 石沉大海 卡梅拉回到仓库要汇报与莫伊拉见面的情况,米莉拦住她要她先看看房屋的重建工作。这里看起来好多了,不过像米莉说的,乔什却还是那样。他正坐在一堆扭曲变了形的东西上面,从前可能是家具或者电脑之类的。 他看上去疲倦而憔悴。“院长离开小镇了。”他说,“我除了回这里整理整理东西什么也做不了。” “那很好啊。”卡梅拉说。 “你指我打扫的干净吗?我本来打算等保险公司派清洁工来做的。” “不是说你打扫的干净,只是觉得你将这里整理地比较有序。”她很快地打量了一下残留的废墟。“我进来的时候好像在装门。窗户好像也装好了一半,今天晚上他们能装完吗?” “他们是这么说的。” “这里还很潮,也许他们暂时不必将窗户全部都装好。” “下雨怎么办?他们今天早上终于把地板弄干了。” “好吧,让他们继续。你们写程序的时候我会去买除臭剂和其他一些物品。” “什么程序?这里连一台能工作的电脑都没有。” “那些行吗?”她指着远处角落里被遗忘的机器,“火没有烧到那里,不是吗?” “不是电脑的问题,是电力变压器。根本没有电力来转换。” “当然有,要不然昨晚这些灯怎么亮的?过来,亲爱的。”她拉低他的头在他的眼睑上吻了一下。“快醒醒吧。你今天脑袋好像不太好使。” “我很郁闷。” “3090。”她轻声说。 “什么?” “没什么,只是刚才约会时的一点记忆。当然你会抑郁,亲爱的。看看这一团糟。” “我根本联系不上院长。” “你应该感到高兴,我告诉你。” “为什么要高兴?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案子石沉大海,而现在连环杀人案也没有进展。” “不过我就可以。过来坐。米莉说她找到一批打折的折叠椅,卖家告诉她冬天没人需要草坪椅。” 她给他看四个橙绿色的铝制塑料椅,让他坐在其中一个打开的椅子上面,然后用瑞士军刀剪开其它几个的包装袋。“好啦。”她打开椅子和他并肩坐在一起。“现在你想不想听我的汇报?” “好啊。”他热情不高地回答。不过当卡梅拉开始诉说她和莫伊拉的事情的时候他的兴趣渐渐增加了。 “所以呢,”她总结道,“她会帮我们拿到那些记录的。” “你说的倒简单。如果正像她说的,我们只有进入心理服务中心大楼才能侵入他们的电脑。” “今晚她跟我们夫妻约好见面咨询。所以说进入他们的电脑不是大问题。” “夫妻咨询?”他努力挤出个微笑,不过失败了。“你还有什么没跟我说?” “别担心,笨笨。这只是一个好让我们去那儿的托辞。”她站起来在他前额上吻了一下。“我们的婚姻很好。” “恩恩,”他心不在焉地回答,“比那要复杂点。是什么样的电脑?” “你问我?你认为我分得清各种电脑?我连见都没见过,就只看见她办公室里的一个显示器。” “与她的私人电脑分开的吗?” “我想是的。她打开网页发了封邮件,另一台机器是用来保存病例记录的,根本不能打印。” “听起来像用来保护隐私的专用机器。他们已经设置好了以防有人从系统里复制数据。” “显然是,亲爱的,有人有办法。你今天真的很憔悴,我怎么做才能磨快你的武器?” 乔什的眉毛突然扬了起来,“或许有个办法可以复制数据。不过要是我们被当场抓住,我们找不到任何借口推脱。” “那么你要碰碰运气当一次小偷。” 乔什沉默了,目光变得空洞。卡梅拉站起来默默地走向冰箱。冰箱上好像沾上了一种罗夏墨迹测试的黑煤痕迹,不过不管是工作零件还是内部都没有在爆炸中受到任何损害。至少紧急备用动力发动时还是能用的。她拿了一罐健怡可乐回来,发现乔什还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连表情都没有变。她又拖来折叠椅挨他坐下,碰了碰他的手说道:“小偷。” 他的眼睛又回过神来。“那是莉比的想法, 我可不赞同。我已经想到不用采取极端措施的方法了。” “我就知道,亲爱的。” “你知道?怎么知道的?” “因为上一次你大发言论的时候我喝了一整罐百事。” “差不多至少两个假期的时间了。” “你说百事?” “哦,不,是小偷。” “好吧,我们得编造些严重的性不和谐的借口。你能想出什么吗?” “哈?” “好吧, 还是交给我。为什么女人总是要处理各种关系?”她露出一副苦难的表情。“我去书店里看看。” “最好带个数据转储器。” “你指的是?” “整个机器,包括被删除的任何数据。可以稍后再检查。然后回到这儿,那是最快的方法。” “我在说我们夫妻的关系,你却在说电脑!多典型啊。” “什么‘典型’?你是说标准的意思吗?你知道我们需要的是哪种插头吗?” “你知道吗,亲爱的?你没救了!” 她又站定,“我把拉杰西找来,你们两个男人能解决。” “把索尼亚也叫来。再看看莉比有空没,她可能对中心的电脑懂一些。” 事实上,莉比对老式VAX1小型计算机有所了解,这种老式的计算机保存着心理服务中心几十年的记录。“我好像认出了莫伊拉办公室的亚终端,所以我问了她。它专门用来保存记录,他们购置它做一站式方案,用于心理操作。没有人知道它如何运转,都害怕搞坏了它。” 乔什看着他的两位研究生助理——拉杰西和海伦,坐在新的折叠椅上。索尼亚翘着二郎腿和莉比坐在干地板上。“你们有谁知道怎么启动VAX吗?” 三个研究生都摇头,只有莉比说:“我们高中有一台,是当地化肥公司为了销税捐给学校捐。没有人用它,所以我们就随便玩。” “你认为我们带你进去后你可以操作那一台吗?” 莉比拍拍手,“你的意思是我还是要行偷?” 拉杰西反对道:“我们连它晚上是否在工作都不知道。” “哦,他们从来不关,”莉比说,“因为他们害怕重启不了。我确信我可以的,网上一定有教程。” “太危险了,”卡梅拉说,“我们就进去看看你从莫伊拉的显示器上能找到什么。我们有正当的借口进去,也不会遭到任何控告。” “你认为电缆和接线盒不会遭到控告吗?”拉杰西问,“至少我需要它们来将数据从莫伊拉的亚终端上转出来。” “我指的是犯罪数据。我不想给任何人留下线索,即使被抓。” “编一个故事怎么样?” 乔什想到海伦度过的悲惨童年也许能对这次的闹剧有帮助。“卡梅拉晚上约了莫伊拉。”他很不希望被他的学生追问和心理医生约会的内容。 “那只能让卡梅拉进去,”海伦说,“但是她不会操作,你要去吗,罗斯蒙特教授?” “事实上,”他不情愿地说,“我们是夫妻治疗。” 随着一阵清晰的“呼”声,莉比没忍住从胸腔里说出一句。“你们夫妻要离婚吗?” 卡梅拉极力摇头否认,“莉比,我们只是假装!” 女孩们的脸上放着光。“那你们要说什么问题?性?” 其他学生都盯着地板,卡梅拉用眼神责备莉比。“不关你的事,年轻女士。” “我要告诉我舍友,到明天早上她会在满校园里散播。这样你们编造的故事就成真了。” “好吧,”卡梅拉无奈地说,“请为我们保密吧。” “嗷,我既不能偷东西,又不能说闲话,还有什么乐趣呢!” “有你可以做的事情,”乔什建议道,“你可以下午去找莫伊拉,说你有要紧事情,但你只需要十分钟。你就可以趁机找到亚终端连接器的说明了。” “如果没有说明怎么办?” 拉杰西递给她一把小刀。“那么就把连接器带回来。如果有人问斯蒂芬医生是怎么回事,她可以说是被一个疯狂的学生割断的。”他冲莉比吐吐舌头,“那样的话,她就不用撒谎了。” “别理他,莉比。”乔什说,“如果你回来早的话,他可以做一个启动盒来追踪所有到我电脑终端上的东西。” “那么我们可以通过无线传到这里吗?”莉比激动地问。 “可以避免的话就不要,”乔什说,“如果可以,拉杰西会将其放在他们电脑的T1线上,然后发送到我们的服务器。海伦,你觉得今晚之前可以弄好一个服务器吗?” “已经弄好了,”海伦轻描淡写地回答,“拉杰西完成了最难的一部分。” “好的,现在开始下一个用来备份。然后你和拉杰西看看还弄点其他什么。索尼亚,你打开我的电脑对数据加密,以防他们监视T1线的数据流向。但是先开车把莉比送过去,等她办完了再一起回来,好吗?” 索尼亚点头。 “那好,都清楚自己的工作吗?”大家点头。“那好,各司其职。” 学生都散开后,乔什对妻子说道:“他们很了不起,不是吗?我现在就没什么事可做了。” 卡梅拉凑过去在他耳边说:“那么回家演练演练我们的性生活失调。” 1 VAX(Virtual Address eXtension)是一种可以支持机器语言和虚拟地址的32位小型计算机。 第三十四章 VAX操作系统 心理服务中心在白天已经很难找了。夜晚,它就像隐藏在另一个星球上一样。“你带上我是对的,”莉比说,“我知道晚上怎么走。” “半夜呢?”卡梅拉问。他们已经走到了大楼后面。 “好吧,半夜不行。他们通常十点就关门了。” “太好了,”乔什说,“希望这么晚没有人在工作了。” “除了莫依拉,”卡梅拉说,“她在那儿,门外。” 莫伊拉走过来迎接他们,好像他们是她真正的客户一样。她让莉比到另一条过道的等候室里回避,再领他们夫妻去她的办公室。一进办公室,莫依拉就将门锁上,乔什立刻冲到VAX终端前开始安装拉杰西的启动盒。“你还是能照常操作终端,只不过这个东西会复制你电脑上的信息发送到我的电脑。” “你在操作的时候我们能用吗?” “如果你想起任何你同事可能用到的密码就写下来。你的用户名是什么?” “你是指?” “你登录的时候用的。怎么识别你自己?” “我不用识别。” “你一定有,通过某种方式。”他扭紧盒子上的最后一个夹子,“坐下来看看你是怎么登录的。” 莫依拉跪在她的巴朗椅上打开了电源。屏幕过了一会就亮了起来,果然是个古董。她输入密码:爱丽丝,米勒,系统立刻弹出了一个菜单。乔什拍了一下自己的前额,“哦,靠!” “怎么了?”卡梅拉问。 “这个终端是这间办公室专用的。就算我们有别人的密码,在这个终端上我们也只能得到莫伊拉的病例。我们搞砸了。” “看吧,”卡梅拉对莫伊拉说,“我就跟你说他有性功能障碍。他想和电脑发生关系。” “哦,天啊!”莫依拉怀疑地说:“我想并没有这种病例的编码。” “这并不好笑,女士们。我们能不能不要——” 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坐下,”莫依拉悄声说,“尽量做出你在哭的样子。” 他们坐了下来。莫依拉从门缝里往外瞟了一眼,“哦”了一声后打开了门。原来是莉比。 “你来干什么?”乔什说,“我们在接受私人治疗。” “我坐在那里无所事事,就努力回想我们有的VAX。然后我才发现终端都是专用的,所以你没法获取我们需要的数据。” “谢谢,”乔什说,“我也才明白,所以我们……搞砸了。” “没关系,我来给你说我能解决。” “你什么?” “我到楼下大厅的VAX室,重置了终端分配器。现在莫依拉的是主终端,所以你就可以从这里获取数据了。” “那对我们没有一点好处。我们没有……” 莫依拉将手指放在嘴上,“有人在外面,拿着手电筒。” “该死!”乔什说,“一定是学校的安全检查。莉比进电脑室内的时候肯定引起了警报。” “我知道,我看见了红外线。但是我把它关了,它太显眼了。” “但是在那之前警报已经惊动了安检办公室。他们肯定会过来。” “别太担心,”莫依拉用心理医生抚慰病人的口吻说道,“他们什么都不知情,我们就假装是家庭治疗阶段。莉比就是你们的女儿,她在学业上有困难。你们都坐下扮演好各自的角色。” 莉比十分乐意扮演乔什的女儿。“爸爸,我欠了家庭作业。”她撅着嘴,“真的。我对谋杀案太投入了。而且我的蜥蜴咬烂了我的家庭作业。” “嘘,”卡梅拉说,回头用余光瞟了一眼门,“你爸爸不希望你说这些。” “哇。”莉比开始用力抽打着椅子的扶手,这时刚好有人敲门。 “里面是谁?”一个男人问。 莫依拉打开锁,只把门开了个缝。“我是斯蒂芬医生。”她把门又打开了一点,然后指着铜匾上的名字,“这是我的办公室。” “现在是午夜。” “是的,长官。我正在接待一些客户,一个濒临绝望的家庭。”身后的莉比再次发起脾气。“他们的女儿在学校表现很差,只有这个时候他们全家才能一起来治疗。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女士。我们听到了警报声,有人潜入了这里。” “哦,天啊!可能是他们的女儿,她到处乱跑想逃避治疗。” “哦,我也有个这样的女儿,她会长大度过这个时期的。” “希望吧,虽然现在她还不受控制。好吧,谢谢长官你留意我们。” “可能是你说的那样,不过我还是要留一个人在接待处看着,以确保你们的安全,只是以防万一。” “真的没必要。” “没关系,校园其他地方都很安静,所以我就让他留在这里。晚安,女士。”他压低了声音。“我希望那位年轻女士好起来。” 莫依拉关上门后锁住,又关上百叶窗确保安全。乔什跨了两大步到终端前,“来试一试,莫依拉。你猜到谁的密码了吗?” “没有。” “不用猜。你有一个监控终端,我来调出密码文件夹。”莉比将乔什拉开然后敲了四个键。屏幕上出现了一串名字和密码。 “就这么简单?”乔什问。 “这是监控员模式。” “这来自我年轻的那个年代。”他回到先前的位置用第一个密码登录,立刻就得到一个医生的病例文件。“老天啊,”他只能说,“给我名单吧。” 电脑上的名字是按字母排序的,不过要找出哪些是这位心理医生的病人还是很慢。“照这个速度我们要花一整晚的时间。” “让我来,”莉比说,“先转出所有的病例文件,再选我们要的。” 莫依拉反对道:“你不该看这些的,小女孩,就选你真正需要的!” 乔什转身放下一只跪在巴兰斯椅子上的膝盖,因为椅子对他的腿来说太小了。“让她做吧莫依拉,我不会让任何学生看这些文件,至少不会看上面的名字。一旦得到我们想要的我就立刻删除它们。” 莫依拉将信将疑。 “我负责监督他,”卡梅拉说,“相信我。” 莫依拉开始转移话题,说了一半停了一会儿,又重新说道:“我愿意与你们一起研究这些文件。只有你卡梅拉和你丈夫。不要学生,不要外人。每一个我要先检查,因为我有保密权。” “感觉有些麻烦,不过没问题,”乔什同意道,“你可以对名字加密,那样我们在研究时就不会知道具体是哪一个人了。这样行吗?” “嗯,听上去好点。” “你明天来我们那一趟行吗?” “我有预约了。” “我想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也有预约了。我们要争取时间,为了拯救人命。” “我可以调整时间。” “谢谢。” 乔什一个接一个地将文件转出来。即使按照莉比的简化办法也是一件枯燥的事。“听着,”莫依拉对卡梅拉说,“如果你们需要帮助,解释这些病例的话,就给我说一声。我可以去你的办公室,虽然我不太想在学校做这事。” “别担心,我们在校外有地方,如果有需要的话会告诉你。我简直不知道我们要找什么。” 乔什开始下最后一批文件。等待电脑完成的时候他突然站起来伸展臀部,“糟糕的椅子。”他抱怨道。 莫伊拉不理会乔什的评价,她似乎已经听过无数次这样的抱怨了。“你完成了吗?我是不是该去看看那个警卫是否还在外面?” “再等几分钟,”他说,“不过警卫倒不是问题。” “那现在是什么问题?”卡梅拉问:“你遗漏了什么吗?” “不,恰恰相反,我们得到的东西够多了。” “有太多数据要处理吗?” “不,问题在于莉比改了VAX的操作系统,干得很好,莉比。不过我们不能就这样走了。他们明早就会知道系统被侵入了。” “我去把它调回来。”说着莉比就往门外走。 “不是还有警卫守在那边吗?” “哦。”莉比退回到座位,“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要让他们发觉有人闯入电脑房。也许他们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 “我有个更好的办法,”卡梅拉边说边从她的钱包里掏出手机。她快速地拨号,等了一会了。“占米尔,我吵醒你了吗?是我,卡梅拉。我想我们的案子有了重大的线索。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助。” 乔什无法听见布朗上尉的回答,不过电话里讲了好一阵时间。 “好的,明天早上。第一时间?别,中午后怎么样。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来研究一下我们的收获。” 卡梅拉沉默了,歪着嘴的脸显得很丑。“别,别带上她,拜托。” 沉默。 “好吧。如果你想通了,我们之后再通知她。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分散学校警卫的注意力。也许你可以安排几个巡逻车去教员楼,说你得到消息有人闯入了。最好也去一下行政楼。”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好的,尽一切可能将学校所有警卫都召过去。他们很乐意扮演一次真正的警察。” 短暂的沉默。 “谢谢你,布朗。”她挂掉了电话。 “他说什么?” “他会帮我们,莉比,准备五分钟后行动。我们会听到鸣笛声,然后,莫伊拉,你来确认我们的‘守护天使’是否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不过他说什么了?”乔什追问道。 “他说他根本不想知道我们在这里做什么。” 第三十五章 自杀心理呓语 卡梅拉对这次见面感到有些焦虑。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给莫伊拉准备了最拿手的早餐,但她只能将早餐放在厨房的桌子上,好让餐厅的桌子能用来工作。她给乔什和莫伊拉准备了混合着新鲜草莓和蓝莓的酸奶麦片,她自己的则是华夫饼,配枫糖汁和培根。她给莫伊拉另外准备了一份华夫饼当午餐,因为这任务肯定要花很长一段时间。至少在室内工作还是不错的,外面的天气每隔十分钟都有变化,雨、冰雹轮换着。 卡梅拉让学生们都别来这座房子,她让他们尽力帮乔什继续重建仓库的工作设备。我很快发现他们都意识到没有新的程序芯片根本是做无用功,不过他们还是假装很乐意地继续着。似乎他们很喜欢为了取悦我的丈夫而在一起工作,不管他留给他们的是怎样的任务。我要记住这点。 准备这次见面的时候,乔什将这个神秘文件夹里的二十八个加密病例报告打印出来了,第一时间给莫伊拉看。只有这三个被害女孩的报告用的是真名,乔什在厨房履行洗碗的职责,卡梅拉在外面研究着。他洗完碗出来的时候,莫伊拉已经整理好剩下的二十五个女孩等着他检查。 他们安静地研究着这些病例,这样他们可以独立思考找出其中的共同点。大约一小时后,每个人都浏览完一遍。卡梅拉给自己倒了杯咖啡,给莫伊拉和乔什倒了茶,然后莫伊拉带头先发言。 “第一点很明显的是她们的抑郁都有相同的发病方式。” “是的,”卡梅拉赞同道,“我们在DSM的编码中就发现了这个趋势。在这些完整的病例报告中更明显了。” 乔什默认这一观点。 “不过抑郁是学生来服务中心最普遍的原因,之后我们可以通过另几组的病例来证实。而提到自杀倾向似乎就不太寻常了。” “我看到有些人有。”卡梅拉说,“不过不是所有的。” “在DSM诊断编码中是没有的。”乔什补充道。 “但这里面没有关于自杀的诊断。”莫伊拉说,“这是一种行为,不是一种疾病,或者在这种情况里,它是一种具有生命威胁的行为。在治疗中,你要学会严肃地关注任何有关自杀的细节,就算只是一个玩笑。” 她停下来思考自己的话,“尤其是以开玩笑的方式。玩笑是病人用来判断医生对他们的看法的,如果医生没有给出他们希望的反应,他们就会否定那个想法。” 乔什轻轻拍着这叠文件。“如果自杀是常见的线索,希望所有的心理医生都记下了相关事实。因为它是如此重要。”他将手放在正在研究的文件上。“不过他们并没有都提到自杀。” “不过他们记录了,乔什。”莫伊拉说。 “不,当我有了这个想法,我就不会遗漏掉文档里的每一个细节。我用我办公室的电脑搜索‘自杀’这个词。28个中有19个提到了,还有9个没有,包括两个遇害的女孩。” 莫伊拉亲切地看着他。“恐怕电脑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卡梅拉自己笑笑,感觉丈夫遇到了对手。她决定往后坐一点看他们一决胜负。 “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乔什避开她的观点,“但是它们确实擅于这类搜索。” “对于你的那种搜索是,不过你的搜索方式没有考虑到某些迷信的医生,他们认为传播那样的字眼会带来霉运或报应。你能找到那九个病例里没有提到S这个字眼的女孩吗?” 他递给她一小叠文件。“这里,我将她们单独找出来了。” 她拿过文件开始从最上面的病例浏览。“这里说‘自残’。这就是自杀的心理呓语。” “我记得见过它不止一次。” 莫伊拉从另一个病例里拿出一张纸。“自我暴力。”另一个是“自我毁灭。” 卡梅拉往咖啡里加了点糖。乔什好像已经被莫伊拉的据理力争给击退了,所以他决定开口:“那是不是代表某种心理的人性抹杀。” “可能是,不过我知道这种疗法。这里,它指的是自杀。你仔细查看每一个的话就会发现其它的一些委婉说法——自我牺牲,自残。还有一个说自我切断,刚好就含有一个明确的蕴意,不过又不是这里的意思,如果你读完整个病例就知道了。” “好吧,”乔什让步道,“那么他们真的都提到了自杀,以不同的形式。不过记住,那张名单上不只是女生,还有男生。” “让我们也把不在名单上的学生找出来吧。”莫伊拉建议道,“不过不用全部,要不然我们要在这弄好几天。” “如果你饿了,”卡梅拉提议道,“我可以给你做华夫饼。” 莫伊拉把手背在脖子后伸了个懒腰。“那麻烦你了。我每次对死亡产生恐惧的时候总吃那玩意。这种病是307.50,你查就知道了。DSM上记载了好多,每个人都疯了。”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他们查看了那二十三个男生的报告,只是看提到自杀的部分。结果他们全都有。 花了一会儿功夫洗了个澡后,乔什拿出正好51份打印好的病例报告,是没有出现在院长名单上的51个学生。“我让电脑随机选择。”他得意地笑,“至少电脑对此还是有用的。” 花了两个小时的仔细研究,他们发现的病例有精神错乱,戒酒,失眠,心里失调,滥用安非他命药物,可可因,尼古丁,大麻,甚至吸胶毒。还有精神分裂,抑郁,精神病发作,心悸,焦虑,广场恐怖症,饮食不规律,表现癖,早泄,及其他不常见的性问题。这中间,他们找不到提到自杀或者委婉说法的单独报告。“我想,”乔什说,一边用手指梳着头发,“我们可以排除没用的假设了。” 卡梅拉将手指放在嘴唇上。“我们都是科学家,亲爱的,但是请讲英语。” 他将手放在原来的文件上,“这些学生出现在院长的名单上是因为他们都有自杀倾向。” 莫伊拉颤抖着,就像从身上抖落什么具有腐蚀性的液体。“你认为凶手就是挑这名单上的人作为他的目标吗?” “我们不能确定,”他说,“不过这是这三个女孩唯一的共同点。” “并不是唯一,”卡梅拉纠正道,“三个女孩都是新生,根据这些报告,他们在性方面都些困惑。” 莫伊拉站起来走到窗边,“所以,你认为凶手的目标就是具有这种特征的女孩吗?” “这里只是一小部分数据,”乔什提醒道,“不管怎么说,这是生命和死亡,不是科学。这三个案子也许并没有被重点统计,但是我认为我们等不了更多的资料了。” “我同意,”莫伊拉说,“那么我们怎样才能保护这张名单上的其他女孩。” “警方会提供帮助的,”卡梅拉说,“如果不是太多的话,到底有几个女孩?” “我计算过有六个符合特征的女孩,都有性障碍,也提到了自杀。”莫伊拉说,“不算这三个遇害的女孩。” “跟我得出的一样,”乔什说,“但其中只有一个是新生。” “莫伊拉?”卡梅拉问,“我们可以看她的名字吗?” “不用了,”乔什说,“是莉比。” 第三十六章 专业的误用 三人小组决定让卡梅拉向布朗上尉解释。卡梅拉自认为先让布朗吃点华夫饼会比较容易让他接受。而他似乎并不介意填点华夫饼到肚子里当午餐,因为吃华夫饼这类的食物可以节省时间,好快速了解领头的罗斯蒙特夫妇和他们在心理服务中心结识的这位感性的女士。 他对莫伊拉的界定是:她是一个心理医生。这是让卡梅拉去结识她的第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是不让乔什用数据的显著性测试来强迫他。 卡梅拉从铁锅里撬起第二块华夫饼放到布朗的盘子里。“这一个看起来好点。第二个总是要好点。第一个是用来热锅的。这是乔什说的。” 他看着她将盘子放在他面前。“那么告诉我对于连环杀手你们有什么发现。” 她将黄油碟推过去,“放一点黄油这样它可以趁热融化。” 他切下一块黄油小心的铺在饼上,均匀抹在圆形的华夫饼上面。“卡梅拉,华夫饼太好吃了。不过我怎么感觉你在拖延时间?” “也许是吧。我们要告诉你的事情比较荒诞,所以我想……先给你来点黄油。” “有意思!不过我可听不惯胡扯。你别弄饼了快告诉我。我早就知道这个案子很荒诞了。没什么会惊到我,所以你就直接说吧。”他拿起熊形的糖浆壶开始往外倒。“别给我糖衣了。” 她笑了,为重建他们的友谊感到满意。“好吧,我想你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在找三个受害者的共同点,某种规律。标准的警方程序,不是吗?” “没错,”他说,嘴里嚼了一半的饼来不及咽下。“不过我们确实是那样。我们也不都是傻子。” “当然不是。但是我们用的方式是你们没有尝试过的。”她看向她的丈夫说道,“你不必知道是怎样的方式,不过乔什拿到了院长想隐瞒的51个学生的名单,那三个女孩都在名单上。” 布朗举起手。“喔!如果你们通过非法途径获得,会连累这件案子的。卡梅拉,对于这一点你比较清楚。” “冷静!”卡梅拉提醒道,“员工从学校电脑获取数据没有什么非不非法的。如果院长摊开这事来说,这也只算是校园问题,不必要惊动警察。” 布朗半信半疑,不过他没再继续追问。“院长?嘿?”他的表情就像是闻到了死了十天的尸体一样。“我以前跟他打过交道。你确定是他的名单?” “数据库的元数据确认是他的密码,”乔什解释道,“也可能是他秘书的,如果他们共用一个密码的话,不过那不太可能。” “他是不是应该做个解释?” 卡梅拉责备地看了眼乔什,他本不该提任何字的,当然不能提“元数据”。“我们没能联系上他。我们不想泄露任何消息除非有更多的证据。也许是个巧合,不过是很可疑的。我们想把它弄清楚。” 布朗用叉子叉着饼蘸了些枫糖汁。“所以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我想你不会想知道的。” “你们不会被起诉吧,会吗?” “我们必须先抓住凶手,再担心起诉的事。但是别担心,我懂法律,我们很小心的。” “好的,我就不问了。你能告诉我什么呢?” “这张名单是从心理服务中心得来的,斯蒂芬是那里的医生。”她对莫伊拉点点头,莫伊拉朝上尉笑了笑。“她会确认名单上的编号,我跟你说过编号吗?没有?好吧,现在它们不重要。她确定这些编号代表心理诊断,像抑郁症之类的。” 布朗放下他的叉子,“还有什么?” “我来说吧。这些编码是学生的私密信息,只有在服务中心秘密文件夹里才能获取。服务中心完全独立于行政部的控制,所以院长根本不可能有这张名单。事实上,这对一个心理医生来说不仅是不道德,而且有足够理由剥夺他的职业资格,并且这是违法的,足以让他进监狱。” 布朗歪着脑袋说道。“比如说你?你就拿到这张单子了。” 莫伊拉回答之前看了一眼乔什和卡梅拉,“我没有给任何人这张名单。是乔什,但是他不是心理医生。如果美国心理协会说我帮助他找到凶手是错的,那么他们要怎样惩罚我都是小代价。” 布朗瞪大了眼睛,“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会认真对待你说的事。” “关键点来了,”卡梅拉说,“我们想不明白为什么是这51个学生从上千个去过心理服务中心的学生中被选出来。所以这就是真正需要莫伊拉——斯蒂芬医生帮忙的地方。她冒着职业危险来帮我们,所以这不关她的事。” “至少现在我还没觉得这是个问题。不过起诉的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握着叉柄不耐烦地敲着桌子,“继续。他们有什么共同点?” “他们都对心理医生提到了自杀。” 他耸肩道:“那很特别吗?每年学校都会发生几起自杀事件。” “我们还查看了不在名单上的病人。其中没有谁提到自杀。” 布朗又放了一块黄油在饼上,倒没说什么。 “能够拿到所有这些病例文件的,又能解读其中含义的人,而这并不容易,他一定亲自筛选这些名字然后发给了行政部,最后给了院长。” “你认为那个人是凶手?” 现在轮到她耸肩了。“也许是,也许不是。目前来看,唯一肯定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是服务中心的主管蒙塞拉特。但也许是其他人。这就是你需要去确认的。乔什会帮助你。还有莫伊拉,如果她可以在暗处帮我们的话。” 他转向莫伊拉,眼里多了一丝敬佩。“我们有我们的方式,医生。单向镜之类的。” “谢谢你,上尉。我们这一行很熟悉单向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叫我莫伊拉。” “根本不介意,莫伊拉。我对医生或者上尉的工作都不感兴趣。朋友都叫我占米尔。”他站起来,“我还是现在就去问问这个叫蒙塞拉特的家伙。” “等一等,”卡梅拉说,“这块华夫饼就快好了,还有很多没讲完呢。好坏都由你来决定。” “我认真听着呢,嘴巴也是。华夫饼在哪?” “稍等,长官。我说到哪了?哦,对,蒙塞拉特。我们认为他不是头号嫌疑犯的原因就在于他或者另外某个人将报告送到了院长办公室。如果他在寻找目标的话,他大可保留在自己那里。” “也许,但也不一定。他也许造了这张名单,然后才有了这个想法。” “当然你说的没错。这就是你要去确认的一件事。”她看向她丈夫,“乔什,你看看华夫饼好了吗?你看,占米尔,任何人看到那张名单都会有一些想法,不管是谁,我们都怀疑可能是凶手。百分之九十九就是他,可能还有个女助手。他从那张名单上选中了三位有自杀倾向的一年级女生下手可能就是因为她们比较容易控制。至少目前他没有选男生,我们认为他不会选男生,是因为这不是连环谋杀案,而是连环性犯罪。” “只是因为他使用了约会迷药并不表示这就是性犯罪。这只是一种驯服她们的方法。我们发现了性侵入的迹象,但没发现暴力强奸的证据。” 卡梅拉犹豫了,知道要进一步提供给他信息,“其中有一个到事发那天都还是处女。” “你怎么知道——”看到卡梅拉扬起了眉毛,他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好吧,我不需要知道,是吧?” “是的,所以我们十分肯定是性犯罪。” “我没有否认,只是不想被错误的线索误导。” “直到今天为止你根本没有线索。好吧,你只有那位联邦探员的‘科学’分析。”她看着莫伊拉说道:“我给莫伊拉说了,为了得到她作为专家的意见。” “所以意见是?” “毫无意义,”莫伊拉说,她的表情在强调,“专业的误用,我替她道歉。” “可能正如那位联邦探员所说的。”布朗说。 “我们待会再讨论探员的事情,”卡梅拉说道,“莫伊拉也有一些看法。因为还有一些问题。三个女孩都是因为性方面的困惑去看医生的。而这些都记录在他们的病例文件里被送到院长那儿了。我们直到昨晚才发现这一点,之前还不知道要找什么。” “然后我还是没必要了解你怎样知道的,对吗?” “对,”她伸手接过乔什递来的一张单子。“这上面是其他六个有性问题困扰的女生。我们认为她们其中一个将会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这里是她们的名字。给你看之前,你要给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些女孩的共同点。否则,你不能看它。” “当然。”他拿过单子仔细看了一会,“你能再缩小点范围吗?我会派人日夜保护这几个女孩的。” “只有一个和三名受害者一样是新生。” 布朗看起来很困惑。“不是全部都是新生吗?” “是的,她是唯一一个剩下的新生,我敢说她很可能是下一个目标。” “我们还是得保护其他几个女孩,在不造成恐慌的情况下。哪一个是新生?” 卡梅拉忍不住开始颤抖,“她是乔什的一个学生,莉比·麦尔斯。” “别担心,我派夏琳去保护她。24小时的保护。她们会像双胞胎一样。” “夏琳不错,”卡梅拉说,“非常好,事实上。不过我们有个计划这样你可以派她保护其他女孩。我们想让莉比来跟我俩住。她认识我们,所以不会引起太多的警惕。我们其中一个人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她现在在哪?” “暂时还安全。她和一些学生在乔什的校外电脑中心。” “就是那个炸掉了的地方?你认为她在那里安全?” “现在是白天,那儿还有两个联邦法警在。如果这个变态想对她下手,那更好了,你的案子就结束了。” 布朗将信将疑,“如果你们两个要保护她——” “三个,”卡梅拉打断他说,“莫伊拉也是小组一员。她是莉比的心理医生,所以看上去不会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不想引起那个家伙的注意。” “就如我说的,你们三个要保护她的话,现在就开始吧。” “等我们把这里的事说完,”卡梅拉说,“我会去接她来,”她拍拍腰,“当然,会拿上枪。” “别想拿她当诱饵。我绝不做那样的交易,绝不!” “我知道诱饵的意思。”卡梅拉拉尖了声音说,“我没那么蠢。她非常聪明,但她只是个小女孩。我会保护她的。你的职责是找出凶手。” “好吧。” 卡梅拉朝门口看了眼然后说:“所以,如果你没事问我了,我这就去保护莉比。乔什和莫伊拉今天下午会和你一起帮你找到名单上的其他学生。” “好的,去吧。” 卡梅拉走后,乔什总结道:“我认为我们应该从心理服务中心开始跟着这条线索。我们得到密码的方法意味着中心的主管也能获取这些病例文件,还有帮他操作的人。或是懂得操作那台古董VAX的人,但不会太多。” “这条线索通向哪里?”布朗问,“也许我们能双管齐下,加快进程。” “我们最开始在管理处的电脑上找到了截取的名单。根据元数据——”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使用那个术语了,伙计。什么是……元数据?” “抱歉。它的意思是数据的来源处。是院长或使用他电脑的人放在那的,但是不知道最初他是怎么得到数据的。” 布朗上尉开始记笔记。“那么,我们得知道是谁给了院长名单。”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你确定他自己不可能拿到吗?” “绝不可能,”乔什说,“沃尔瑟姆对电脑的了解就像你对绣花针一样。” “这个比喻可不恰当,我连纽扣都不会缝。好吧,那么那个人为什么会给他?” “不知道。除非是院长也想要,他可以强迫任何有权动数据的人帮他。施权是他的爱好。” “但我认为没人有权去传达这样的信息。”他看着莫伊拉寻求答案。 “没错,占米尔。懂得心理学病例的人不得不以某种方式参与到自杀名单的选择中。” 布朗记下另一条笔记。“那排除了操作员的可能。除非他是院长的眼线,还得有一个搭档。” “我不会把这告诉沃尔瑟姆来搅乱整个间谍团队。” “更像是阶级官僚主义。” 莫伊拉看起来有点不安。“为什么院长想要有自杀倾向学生的名单?这不关他的事啊。” “你不了解我们的沃尔瑟姆院长,”乔什说,“他认为每件事都归他管。不过至于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猜想。” “如果他想要,为什么事后不将它删除了?”布朗问。 “这很明显,从元数据你可以看到就在我和他谈话后,我告诉他我对这个案子感兴趣之后他就删除了。” 布朗深吸一口气,吸气声音很大。“所以你认为他可能是凶手吗?” “很难相信他除了乱管别人的事之外还会做什么。可惜啊,我们不能踢走这个混蛋。” “听着,乔什,如果你不能客观地对待这个家伙的话,我会让你停止调查。” 乔什举起双手投降。“不,我不会的。是对凶手不能。” “就让我们俩一起吧。”上尉说。 “是三个,”莫伊拉说道,“我建议先带我的领导去警察局的单向镜审讯室。你审问他的时候我会在站暗处。我想听听他说些什么。” 第三十七章 也许我需要一个有经验的 卡梅拉想着莉比看到完整的档案,就会理解和接受他们三个人的保护了。她到仓库去接莉比时被罗素的余数项小组拉去参观仓库重建工作的进展。 开车穿过小镇时,卡梅拉一直在留意着她年轻活力的乘客。莉比似乎已接受了她提供的保护,但是要夜以继日地保护还是有点困难。这个科密特杀手到目前为止还没显示暴力迹象,然而他似乎很懂如何去引诱年轻女孩吃迷药。莉比天真得就像一个十岁的小孩,对性一窍不通,病例记录她得了一种叫性欲功能减退障碍的病。莫伊拉解释道就是她对性极其不感兴趣。不过卡梅拉想知道这些女孩的弱点对凶手有何种意义。 卡梅拉定在“贝蒂斗牛犬”家吃中饭,在那里提起性可能会自然点。席间莉比完全没看出这里的特别之处。吃完饭卡梅拉带她去书店,这里青少年会看到更强烈的暗示。她本来可以选一两本书来,而不用从零开始教莉比性知识。然而此时,她却把莉比从书架旁拉开安坐在角落的椅子上。 “谢谢你的午餐,”莉比说,“这地方真酷,不过有什么特别的吗?”她打量着书架上的那些题签。 卡梅拉跟随她的视线。书架上的标签是“女性健康。”莉比盯着一个书架,上面的题签大概是诸如“满足”, “渐渐导向性满足”。 “你带我来这儿聊与性有关的东西,对吗?” 卡梅拉这两年扮演了很多皮条客和娼妓的角色,感到一阵难以言语的脸红。“你愿意谈谈吗?” “我愿意。我愿意跟你说,不过恐怕你会尴尬。告诉我父母完全没用,就算他们没有跟着我父亲的管弦乐队巡回演出,不过大部分时间是的。莫伊拉倒是可以,只是她要滔滔不绝地讲官方话。” “她都讲些什么?” “哦,你知道的。别担心,你还太小所以不用担心性的问题,等到合适的家伙出现了就知道了。你知道安全措施吗?所有那些事。” 卡梅拉的脑袋快速转了一下,这样一来她准备的话题已经谈完了一半了。“看来你挺懂的。” “当然,我全都知道。”她再次看了一下书架,“我应该读读,对吗?不过我不认为莫伊拉有很多实战经验,她太保守了——你知道的。” 卡梅拉指着自己问道:“我呢?我不保守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很棒!你是个警察,有丰富的见识。” “也许,但是我也不是什么事都做过。” 莉比大笑着指向卡梅拉后面。书架上的标签是“性变态”,以一本亮紫色封面的书为代表,书名是《嗜兽癖》。“希望不是那样。” 事情并没有向卡梅拉期待的方向发展。 “别担心,我爱动物,但不是那种方式。好吧,你想听什么实战经验?我尽量如实回答,但也不能全都告诉你。” “比如你和乔什?” “是的,这件不能。” “好吧,我只能发挥想象了。” “别,我们来谈谈你就行了。聊聊你的实战经验。” 这时一个穿着粉色裤子的中年妇女走过来,莉比刚好有时间组织语言。卡梅拉深呼吸准备听她说什么。那个妇女在女性健康的书架停留了一会,然后瞟了一眼卡梅拉,然后是莉比,最后快速离开了。 “我觉得她感到尴尬了。”莉比说。 “你尴尬吗?还是在拖延时间?” “我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告诉我你有过的经历,或者没有的经历。” “我还没有做过那个,你就是这个意思。” “你指的那个是什么?” “你懂的。自始至终。” “做爱?” “对。但还不够接近。” “那对于那个还不够接近你的感觉是什么?” “很讨厌的感觉。其他女孩都在做。她们总是在谈论。她们说很美妙,但我觉得她们有些人在撒谎。”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卡梅拉握紧了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来提醒自己不能有任何反应。她想听莉比说出最直接的故事,不用她一点点引导。 “因那些事都不舒服。” “什么事?” “你知道的,男生想做的事。吻你,摸你秘密的地方。你对他们做过吗?” “这些事都无法让你感到舒服吗?” “我的意思不是说他们不好,只是有些……你知道……无聊。我的意思,它本应该是很令人激动的,所以男生想要的话我就给他,不过随后他会问‘难道你不喜欢吗?’为了不让他扫兴我会说谎,不过他们总是看得出来,所以就熄火了。”她端详着自己的指甲。“结果他们就再也不会约我出去了。” “会让你扫兴吗?什么让你反感?” “不,他们有些人有口气,这会让我扫兴,我只是让他们去刷牙就可以了。” “这样就可以了?” “还是无聊。我……我做数学题。” “哈?” “他们做他们的,因为实在是无聊我就在脑中算数学题,比如乔什交给我的有趣的数字。这样他们就看不出我没有……你知道,兴奋或者其他他们想听到的。我猜当你分心时他们看得出?” 这是一个问题,一个她在书中找不到的问题。“他们能,至少有经验的人能看得出。” 莉比雀跃起来,“哦,还分有经验的和没经验的?也许我需要一个有经验的。” “我不认为是男生的问题,莉比。我认为是你在做的时候想着其它比性更有趣的事。” “性不应该是最有趣的事吗?”她转过身去,“看看这些书。”她自言自语地读了一会书名。“也许我年龄太小所以没有兴趣。我比其他女孩都年轻。” “你是年轻,莉比。但是我认识的有比你年轻的女孩对性感兴趣。”她回想起当卧底时见过的一些12岁的娼妓,现在她们可能已经都死了。 “那么她们都比我年轻还会性兴奋吗?” “我不知道她们是否兴奋,但起码她们感兴趣。这是她们生存的方式。” 莉比吹了一声口哨,几个女人朝这边看过来,“酷!” “不,不酷。她们都靠药物来维持。不管她们喜不喜欢都得去做。这是他们挣钱的唯一方式。” “没错,是不酷。我想起了茱莉亚·罗伯茨。你知道的,那部电影,《窈窕淑女》。” “没什么窈窕的。还是来谈谈你吧。目前来看你对我们的谈话有什么想法?” “我希望你是我妈妈。” “哈?” “别误会,我妈很酷的。非常聪明的女人。她是真的很爱我。但是她不会谈性。我爸呢,他喜欢和石雕说话。” “如果不是自己的孩子会容易说点。” “这就是你不要孩子的原因吗?” “现在我不想说这事。” 莉比没有理会她的拒绝。“有个女生说你无法要小孩的原因是你当警察的时候中了一枪。” “谁说的?” “我不知道。你现在还能做吗?我指做爱。” “越界了,注意!”卡梅拉想就此打住,不过看莉比一副“又一个成人”的表情,她还是回答说:“还行。我的器官都在,还能工作。” “比如性兴奋?” “是的,我喜欢性,非常喜欢。” “那是什么感觉?我不是指技术方面的,我懂技术。我的意思是,我看过色情电影,不是太有趣。” “性兴奋时就像是看到了大峡谷。你不能从图片上或者语言上感受,只有你体验了才知道什么叫美。” 莉比耷了一下肩膀,“我从没去过大峡谷,你认为我会吗?” “我感觉你会,等时机成熟了。嘿,你现在还不到16岁。” “你有吗?” “有什么?” “在16岁之前看大峡谷。” “嗯,不过我在新墨西哥长大,所以可以开车去看。” 莉比坏笑着,“不是那个大峡谷,是另外一个,你懂的。”她指着书架上的《满足:女性高潮的艺术。》 一时间卡梅拉想不起答案,然后她回忆起以前的事,想搜寻莉比要的答案。“你知道,我长在天主教的家庭,十六岁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满足……更不用说体验它。” “但是实际上呢?” “我了解一点,但大部分是错的。我们没有像这样的书店。” “我指你做过这样的事吗?” “有一些,但跟你做的还差那么一点。大部分时间就是在后座接吻。回想起来就没那么兴奋了。本来在封闭的地方做这种事是很激动人心的,但不是,我没有得到任何满足。如果有的话我会记住的。” “但现在你得到了,我指的是,得到满足了。” “是的。” “你第一次是多大?” “大学毕业了,我那时应该已经23或者24了。” 莉比重重地坐下又站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卡梅拉问。 “我在想这是一段漫长的等待时间。但接下来意识到,嘿,我没那么怪异。我可以等,因为我有数学。” 莉比看上去就像一个八岁的孩子。卡梅拉站起来伸开手臂,“来吧,给我个拥抱。”莉比跳过来紧紧地抱住她。卡梅拉似乎听到了一些抽泣声。 “也许你是有那么一点怪异,但是这正是你我相像的地方。你不用担心什么,你这样挺好的,事实上,是很酷。” 莉比紧紧抱着这位成熟的女人,啜泣着。 “听着,”卡梅拉说,“你想和我们一起住吗,跟我和乔什,住一段时间?我们可以打电话问你父母的意见。” 利莉比推开她,“哦,我很愿意。为什么不呢?你们喜欢昨晚扮我父母吗?我不像个你们的小家伙吗?” “正是,亲爱的。但我希望那只是一场表演。” “是的,但是我练了很多次。” “我知道。在抓住凶手之前我们想让你和我们一起住。昨晚我们发现了凶手选择目标的规律。” 莉比表现出勇敢的样子,“我是其中之一,对吗?” “你怎么知道?” “也许我麻木,但我不蠢。” “你不生气我们要保护你吗?” “我说了我不蠢。如果有某个疯狂的家伙偷偷地跟着我,我想不到会有谁来保护我。嘿,我们拥抱的时候我感觉到你身上的枪了,是不是?我能看看吗?” 第三十八章 电子前哨基金会 莫伊拉透过单面镜观察着这位来自心理服务中心的专业人员接受审问。她将审问这位管理人员的事宜交给了乔什和布朗,她觉得自己回到服务中心去做随访会比较合适。现在乔什已经到家了,他和布朗一起对照分析他们各自记录的审问笔记。 卡梅拉加入了他们,莉比则留在她的新房间里。“那位年轻的女士怎么样了?”布朗问道,“她一定被吓坏了吧?” “她会好起来的,”卡梅拉回应道,“她能挺过去的。” “我倒希望她能被吓着点。”乔什说。 “她确实被吓着了。她需要冷静,她只是不够冷静。毕竟她才十五岁,哦,她一定会说她快十六了,还有好多事情她还不明白。即使她知道也不明白那到底有什么意义。” “也许我们不该让她参与进来。”乔什说。 “亲爱的,现在你是我们当中最冷静的。如果她住在这个屋子里,她就会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如果我们告诉她反而更好。那么我们就能让她明白其中的意义了。” “她能守口如瓶吗?” “那就不好说了,不过我们会留下一个人一直看着她。我们能保证她不要泄露出去。” “谁?泄露什么?”莉比穿着一身过于成熟的衣服走了进来,好像是一件白色的连衣裙。 “瞧瞧。”卡梅拉对两位男士说。 “瞧什么?你觉得我的连衣裙怎么样?我想我带错了衣服。我们能回去重新挑些衣服来吗?” “等下你可以看看我的衣橱里有没有可以合适你穿的衣服。” 莉比对这个主意哑口无言。乔什继续讲述他们调查的那份被删除了的名单的源头。“蒙塞拉特承认是他给院长汇报的。” 布朗抿嘴一笑。“打从一开始他的屁股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的时候,他就准备告诉我们他从幼儿园老师的抽屉里偷粉笔之后做的所有错事。我想我们可以排除他了。” “他会怎么样呢?”卡梅拉问道。 布朗把写有口供的卡片像洗纸牌那样洗了一遍,然后随意地排列在桌子上。“这不是我决定的。等我们抓到了科密特后我会把这个案子转交给地方检察官。而现在,我们不能让公众知道我们的发现,所以我让他先回去工作,命令他不要泄露任何事情。” “你认为他会对院长说吗?” “很有这个可能,但在我们抓住沃尔瑟姆之前他应该不会说。我很确定。”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乔什接着说。“我们没有告诉沃尔瑟姆我们知道的。只是问了一些常规的问题,给他机会让他自己承认。但他没有。如果他知道我们知道他隐瞒的事,他一定会给出一百个合理的解释。”乔什很了解院长一撒谎就会将领带塞进皮带里的习惯,他此刻正学着他的样子做了起来。 “这种托辞我们见多了,”布朗上尉说道,“他没有自己主动承认,他觉得他还可以隐藏些什么。” “那可是泄露学生的隐私的罪名。” “是非法的,”布朗说道,“当然,我还是很想知道学校是否真的觉得那很严重。或者学生们是否真的在乎。” “那我们来问问,”卡梅拉说道,“你觉得呢?莉比?你想沃尔瑟姆院长看你在性方面的问题的病例吗?” 莉比迟疑地看着布朗上尉,然后甩甩手,就好像她的手指上沾了狗屎一样。“恶心。他这个肮脏的老男人。” 布朗看上去很满意。“我想我知道学生的看法了。” “那行政部的其他人员呢?”卡梅拉问道,“还有谁会接触过那份名单呢?” “哦,电脑操作员应该看过,那是肯定的,”乔什回答,“我们不知道谁还会承认看过,即使是有更多的线索。” 布朗不高兴了。“我们假装随意地问,但要是某个警察询问个两小时,那么院长就会察觉。他就会察觉我们已经知道了。” 乔什说道,“如果那样的话,虽然不会到世界末日的程度,但会对我们不利。另一方面,我们已经拿到了电脑备份,你还不知道吧,杰马尔。我想我可以通过每日记录来找出是否还有人看过那个文件夹。或者和这些文件夹有联系的。” “我可以帮你,”莉比建议。“在这儿工作可比在宿舍容易多了,每个人都把音量开到最大,那样真是太糟了。只要在我们转存的系统记录里就能找到,但我想试试var/spool/cron/log和……” “请说我们听得懂的。”卡梅拉说道,“对我和上尉。” “嗯,你知道的,按时间顺序排列的记录,邮件记录,打印记录。可能还有一些个人的记录,但绝对都躲不过我的眼睛。” “假如我们能指望上那个那倒好,年轻女士,”上尉说道,“如果指望不了,这位专家会告诉我。” “我们已经覆盖了,”乔什说道,“我们俩之间,明早之前如果有人看过那些文件我们会告诉你。” “很好,”布朗起身说道,“我想应该覆盖了。今晚我会对我们谈过话的每一个人进行背景调查,但是除了突然发生异乎寻常的事……”他做了一个扭曲的手势,“……我想我们得把这个难题交给你们的院长。” 乔什举起手假装抗议。“我不会反对的,你呢?亲爱的?”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上尉。” 卡梅拉走向衣橱,莉比试探地问道,“上尉?那那些女孩呢?她们也和我一样受到保护了吗?我觉得我好像受到了特别的关照。” “我们看着她们呢,别担心。只要你别做出什么蠢事来,那样你就不会有麻烦了。” 几分钟后,他看到一辆未做标记的车开到他们的环形车道上,乔什发出一声响亮的信号。 “那是谁的车,亲爱的?” “是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我们现在完全被科密特牵制住了,即使我们没被炸弹袭击也完成不了。” “别灰心,亲爱的。莉比有好个消息要带给你。” 莉比开玩笑地捶打着卡梅拉的手臂。“讨厌。我们还想给他个惊喜的。” “既然你现在住这儿,你得知道给这间屋子的男主人惊喜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他可不喜欢惊喜。” “不是那样的,”乔什抗议,“不过确实现在惊喜对我还比不上一顿晚餐有诱惑力。尤其是现在,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案件毫无进展。” “我能做点吃的吗?”莉比问道,没有在意乔什悲观的言论。 乔什看上去有点疑惑。“这间屋子里,我们这些大忙人还没怎么吃东西。你喜欢新墨西哥吗?” 卡梅拉抿嘴一笑。“是的还行,好久没去佩皮塔的肿瘤厨房了。” “那真是家餐厅的名字吗?”莉比问道。 “是卡梅拉取的昵称。它其实叫佩皮塔农场。但是别担心,我们是去艾尔兰乔。” “好啊,”卡梅拉说道,“听上去有点平原人的味道,但还是得为我们新来的宝贝姑娘介绍一下,你喜欢绿色智利吗?” “我不知道,但我想我还是自己去看吧。我不吃肉。” 在去艾尔兰乔的路上,除了他们推荐的墨西哥卷饼和脆玉米饼,莉比还忙着了解新墨西哥,她可以保留一些惊喜。余数项小组的其他成员也在那,因为这也是他们的惊喜。 当他们到达仓库的时候,他们看到米莉已经又买回四把椅子,这次是绿色和白色的。莉比不想再听他们对新添置的椅子的评价。迫不及待地要说出那个秘密了。 “当我上高中的时候,我是计算机协会的会长。没什么大事,”她谨慎地说道,“谁都不愿意坐这个位置。大家都只想编程序。所以……你们知道电子前哨基金会吗?” “是的,”乔什回答,“EFF。”他开始向他的妻子解释,但她说莉比早告诉过她了。 “好了,”莉比说道,“那么你们应该听过他们的协作信息处理技术奖。”乔什点点头,她继续往下说,“我们也许可以参加,去赢得巨额的奖金,给他们加些我们的小型电脑,在网上试着去解决一些真正的大问题。我们就算没赢,也能从中获得乐趣。” “那真是一个大大的惊喜,你在EFF工作过。”乔什说道,“但现在我还有很多重要的工作要做。” 他准备起身,但莉比摇摇头,他又坐了回去。“这不是那个惊喜。我正在说呢。不管怎样,我们给他们提供软件在网上合作处理。所以当我看到那堆曾经很好但现在废弃了的并联电脑,我心想,我们也有一台强大的电脑。我们的合作网络。” “我们也有,”海伦说,“在北京大学。还有中国其它的大学。” “我们印度就没有,旁遮普大学没有,”拉杰西说道,“但我听说我毕业那会儿他们正准备成立。所以我知道原理。” “那么索尼亚对她们也很熟悉,”莉比说道,“我们大家一起想想然后发一些邮件,然后每个人做出回应。海伦将大部分解码问题分割,然后我们将它们发出去。” “你意思是让外面那些学生一起对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文件解码?” “不是文件,是解开密码。”海伦说道,“用一些样品。我们可不认为你会同意把那些文件泄露出去。” “那他们为什么愿意做这些呢?” “为了好玩。” 拉杰西补充道,“同时也是因为索尼亚的爸爸为我们赞助4台起亚汽车作为奖金。他可以说服公司作为宣传。学生是他们最大的市场。最后,那些难题通过网络分散到全世界2500台电脑上。除了免除额外的经费,那样比我们这儿那堆废弃的电脑要快上一倍。” “拉杰,”莉比说道,“去看看那边现在有多少。” “我们晚饭前我还检查过的。” “再检查一次。” “好的。”他答应道,起身去角落查看那些电脑。 当他走后,海伦讲了一下她如何分割那些密码难题的细节,但却被平常一向严谨的拉杰西的一声喊叫给打断了。 “怎么了?”莉比喊道。 “没什么?”他说道,手里拿着一张纸急忙走了过来。 “现在网上有多少台电脑在做这个?” “超过4000台。” “我知道你为何惊叫了,”乔什说道,“真让人吃惊。” “我不是因为这个叫的,”他说,“是因为这个。”他拿起那张纸,“已经有一个难题被解开了。” 乔什看了一下那张纸也叫了一声。“太难以置信了。”然后他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让联网的电脑对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保密。那太难了,尤其是再加上奖金啊、奖品啊这些东西。” “为什么?”卡梅拉说道,“孩子们应该得到他们应得的奖励。” “他们是应该,但是要在案件审理后。毕竟我们不能让索拉里安公司知道我们要进入他们电脑的文件夹里。把话放出去让学生们来做吧,不要让学生以外的其他人也加入进去再扩大声势。格雷塔会感谢你的,如果她知道怎么感谢你的话。” “那样说可不好,”卡梅拉责备道,“不管怎样,拉杰西,你不用对我们保密。你知道是谁破解第一个密码的吗?” “来自韩国基督教会大学的团队。” 卡梅拉鼓起掌来。“那是索尼亚的学校。你告诉她后她一定会很激动的。”她看看周围,“今晚索尼亚在哪?我以为她跟你们在一起。” “是呀,但晚饭后她就不见了。” “她说了她要去哪吗?” “没有。她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不像她的作风啊。我们打她手机吧。” 电话打出去了,但是索尼亚没有接。 第三十九章 索尼亚去哪了? 对乔什来说这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一周,但他所有胜利的喜悦都被索尼亚一声不吭的消失给冲散了。 开始,除了莉比之外其他人都以为她去购物了,甚至可能是跟男朋友去的, 然而莉比坚持说这绝对不可能。乔什想去找索尼亚,但不知从何处找起。如果她被科密特绑架了,那么他们最好还是从沃尔瑟姆的名单着手。 布朗上尉对索尼亚的车牌号发出全面通缉,然后他和乔什一起将注意力转向蒙塞拉特医生。蒙塞拉特已经承认替院长准备了自杀名单,所以乔什安排和布朗在曼哈顿与雷蒙德·朗斯特里特三世见面来讨论如何处理院长的问题。也许来点上头的压力会让他更配合些。朗斯特里特,一个穿着保守的人,是厕纸遗产的第六十代继承人。他是大学行政董事会里乔什最信任的人。他们约在朗斯特里特四十楼的办公室见面,从那里可以俯瞰整个曼哈顿市区,其中大部分由朗斯特里特和他的家族所拥有。 朗斯特里特读完蒙塞拉特的审问笔录,他透过老花镜看着他的两位客人说道:“这太糟糕了!不过你们为什么给我看这个?这不应该交给学校的院长吗?” “好吧,先生,”布朗开始说,他明显被眼前的六束鲜花,桃花心木家具,仿古东方地毯以及尽收眼底的全景震慑到了。“你从笔录上也看得出,院长以某种方式参与其中,虽然他仍对我们否认。现在还不知道是否有其他行政人员也有牵连,如果有,在完成调查找到凶手之前我们暂时不想走漏风声。” “所以你们认为院长也参与了?” “暂时我们还没有找到他用什么方式参与的证据,”乔什说,“在有把握之前,我们想尽量保密。”恐慌是不利于我们找到索尼亚的。 “那么究竟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可以找院长建议他悄悄开除蒙塞拉特。但是别跟他透露任何你知道的消息,只是暗示说他和学生有性丑闻。” 朗斯特里特浓密的灰色眉毛抬了起来,“事实上有吗?” “在笔录上是没有的,”布朗说,“我们不想伤害另外两个女生。” “两个?” “据我们所知,至少两个。都是他的病人。” “这太过分了!还有其他人吗?”他的拳头重重地打在桌子上,插着一朵玫瑰的脆弱花瓶格格地响着。“不,别介意。两个已经够多了。那两个女孩多大了?” “他坚持说超过了十八岁,好像是真的。” “就算是这样她们也是他的病人!我不仅要开除他,还要让他永远别想在美国当心理医生。” “但是在某种程度上说年龄是很关键的。”布朗看了下他的小笔记本,“一个女生是三年级,另一个是二年级,从这点来说他不太会是杀人嫌疑犯,因为目前为止所有受害者都是新生。” 乔什想用索尼亚超过21岁的事实来抚平自己的恐慌,但似乎没用。 朗斯特里特转动着他的椅子,接着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风景。“也许他杀这些女孩仅仅只是因为她们年轻点?或者是她们威胁说要向上面揭发他的恶行?” 布朗点头道:“很有可能,先生。我们正在调查她们和这位医生的关系。如果发现他使用药物,这点他自己是否认的,那么他就是最大的嫌疑犯。” “作为医生,他很容易得到那些药,不是吗?”朗斯特里特的手机亮了,他按了个键停止了闪亮。肯定是他的一个秘书接了电话。 “是,不过外行人在街上买那种药也不难,甚至在网上也可以。” “我知道了。”朗斯特里特坐下来在镶金边的皮本上记了几笔,那是他办公桌上唯一的摆设。“等我们弄完了就来处理这件事。那个空缺的职位你有推荐的人选吗?和你一起工作的斯蒂芬医生行吗?” “不,莫伊拉绝对不行,”乔什说,“她对行政管理比我和你都不上心。主要是她不想趁火打劫。当然服务中心的主管位置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好劫。你可以让他们暂时不要安排任何人。我的一个学生暂时保管着电脑文件的备份,所以也不会有人捣乱。” “好吧,我会让他们把职位先留着直到蒙塞拉特的恶行被彻底揪出来。以免让他人牵连进来。” 朗斯特里特站起来送他们到雕花木门处,与两人分别握了手。“乔什,你和卡梅拉来曼哈顿的时候给我说一声。我想问问她最近新墨西哥有哪些餐馆比较受欢迎。” 乔什笑了笑,但是一想到索尼亚又笑不出来了。“我想她很乐意提供建议,等我们找到凶手之后。”还有索尼亚,他心想,他不愿意也不能说出这个名字。 第四十章 这是为你好 回五镇的路上,乔什用卡梅拉送给他的圣诞礼物——最新技术的手机接通了海伦打来的电话。第二个密码已被加利福尼亚芒廷维尤的高中生破解。乔什无法想象现在有多少台电脑在解决他的难题。他知道已经有超过二十万台电脑在GIMPS1上合作。很有可能已经超过那个数字了。除了容易被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人发现这一点外,这的确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到了五镇后,布朗将乔什送到了学校心理中心附近,他在那里与莫伊拉约好了见面。莫伊拉刚和被蒙塞拉特诱骗的女孩们谈完话。“是的,他诱骗了她们,”乔什走进莫伊拉办公室紧闭的门后她说道,“老套路,钱,权利,还利用了她们怕被暴光的弱点。” “没用药物吗?”乔什关心的是。 “没用。” “她们知道吗?”我厌恶药物。任何削弱人意志的东西要么是罪恶的要么是一等的。 “也许不那么明白,但是她们讲述后来发生的事情的时候没有任何混淆的迹象,除了那个19岁的女孩对她50岁的心理医生要上她时产生的正常的困惑。” “那么她们都是他的病人吗?” “是客户。其中一个是。另一个可能是他在名单上找的。那个客户是第一个受侵犯的,她可能给他出了名单的主意。或者等院长要的时用名单。他发过誓说那不是他自己的主意。” 乔什伸出他纤长的手臂到书架拿起一个豹子毛绒玩具。“这个胆小鬼医生,看到布朗的徽章就什么都招了,不像某个院长。” “可是,他还是可能隐瞒了某些重要的信息。” “比如说?” “也许还有其他的女孩他没告诉我们,至于他为什么只供出这两个而不是其他的,却不得而知。如果有男生的话,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乔什揪起豹子的耳朵,比真实的豹耳朵至少要大三倍。“我希望没有男生。” “你是恐同者吗,教授?” “也许,但这不是重点。直到现在,我们一直假设凶手的规律里没有男生。如果要考虑男生的话,那就有两倍的人需要保护了。” “你仍认为我们的主管是凶手?” “我不排除任何人,但一定要说的话,我想是院长身边的人。或者是他本人。他表现得就像个罪犯一样,就像你们的主管似乎认为他没做错什么。” “通常罪犯都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是错的。大部分人会精心编造出合理的解释来证明他们是在做好事。” “比如说开膛手杰克杀了娼妓吗?” “正是,因为他从没被抓到,所以我们不知道他是不是也那样看待自己做的事。还有很多我们熟悉的现代例子。” “你一直在研究这些吗?”乔什问。 “我希望能提供一些你需要的信息。”她走到桌子前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接着从里面拿出一张剪报大声读了出来:“引用‘绿河杀手’对侦探们所说的——我认为我是在帮你们这些家伙,杀娼妓。你们这些家伙管不了她们,但我能。” 乔什的声音颤抖着:“所以你认为我们的凶手觉得他是在以某种方式帮警察的忙吗?” “很有可能,他认为他在帮这些女孩,帮她们自我了结。或者治疗她们的性障碍心理。很多男人都有这个幻想。” 那可是乔什从来没想过的。“哦,天啊。你真的这么认为?” 莫伊拉回到软垫座椅上。“至于这一点,我只是猜测。心理学上的很多东西都只是猜测。别太把我的话当真。” “虽然如此,我还是记住了,就算看不出它能怎样帮到我们。除非……” “除非什么?不要对你大胆的想法产生怀疑。它们常常是最有潜力的。” “我在想诺埃尔·沃尔瑟姆的口头禅。” “是什么?” “这是为你好。” “你知道的,那是我读过的最恐怖的一本书的书名。我建议你继续调查我们的院长。” 乔什站起来,“别担心,莫伊拉。现在我正要去那儿。” 1 互联网梅森素数大搜索。 第四十一章 该你履行你的教员会议职责了 虽说潮湿的天气令他的关节隐隐作痛,但乔什还是步行穿过树林回家去取他的车。他想花一点时间好好想想莫伊拉的话。他集中精力地回想着,但潜意识里害怕如果他将注意力转向这个树林的话,也许会发现另一具尸体。 从树林里安全出来后,他一路开车到警察局。他看到布朗正通过单向镜观察镜子后面的沃尔瑟姆,他正和他的私人律师等在里面,那个律师面色苍白但着装讲究,看上去四十多岁,似乎有一定知名度但布朗并不怎么喜欢他。 乔什等不及了想要进入审讯室审问沃尔瑟姆,但经过商榷,布朗想先让院长独自在那焦虑地坐着。“那个奸诈的律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参与审问。他的委托人好像害怕你在场,提到这一点时他也有点不安。所以他们在担心什么,我们就再观察一会儿。” 在乔什看来,那两人并没有表现出焦虑。他们安静地坐着,显然是有备而来。或者也许那个律师已经向沃尔瑟姆警告过有单向镜了。乔什提醒他的朋友看院长的领带。布朗提醒他院长的领带在不在他的腰带里都不能作为证据来看。“但我还是会留心的。” 他们一进房间还没坐下,那个律师就声称他的委托人要做一个私下的陈述,不做记录,关于自杀名单的。“还有呢,”布朗说,“就算是私下陈述,也能用来帮助我们调查。” 律师咨询了下他的委托人,只见他笔直地坐着,自信地点了下头。乔什感觉出沃尔瑟姆院长仍觉得自己掌握着主动权,他拉了一张椅子坐在能看见院长领带的一边。当院长开始陈述的时候,他的领带从裤子里跑出来了。至少他开头的陈述听上去是可信的。 “你们称之为‘自杀名单’的学生名单其实是我要求的。我的律师,兰德里先生提醒过我,在有些人看来如果没有得到明确的法律支持的话,保留这类学生名单可能违背了信义。甚至在某些情况下,它是一种不法行为。” 还来不及喘口气的功夫,他将领带又塞进了裤子里。“我想向你们各位保证当我找蒙塞拉特要名单的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些。” 这是谎话。 我希望布朗也注意到了他拉动领带的动作。 “而且蒙塞拉特医生任何时候,他的职业应该对这些问题比较敏感,但是他从来没有提醒过我这要求是不合法和不道德的。” 又一个谎话。蒙塞拉特肯定反对过。很有可能院长的手里有他的什么把柄,比如他和学生的不正当关系。 领带又从院长的裤子里跑了出来,在律师辩护时布朗也注意了这一信号就打断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先生,关于这张名单你为什么要对我们撒谎?为什么你试图要销毁它?你能说明你的动机吗?” 院长清了清嗓子,领带还露在外面,“这是为学生好。” 乔什笑呛了一下便开始咳嗽以免被人发现。“抱歉。”他说话的时候院长露出一脸正直的表情。很明显他知道关于他自己的这一点。“那么这名单对学生有什么好处?” “上个学年,校园里有五起自杀事件。不,这么说不太准确。只有两个是发生在学校内的,但是行政部自然要关心。” 该关心的是学校董事会想了解事情的经过,乔什这样想,但没有说出来。 “我在蒙塞拉特医生的帮助下研究了这些案子发现,学业问题是许多自杀事件的根本原因。所以我自作主张的——如果这是犯罪的话,我愿意承认——我决定通过他们的教授……”他将手指放在下嘴唇上像在考虑要不要说出来。“……我要他们在给学分时更仁慈些。” 换句话说,提高分数——这可是院长一直反对的做法。 沃尔瑟姆突然站起来向上尉伸出双手。“你想因此就逮捕我的话我会骄傲地接受你的手铐。因为今年学校没有发生自杀事件了。我认为这种情况下,事实会证明一切,而不是考虑一些模糊的法律观点。” “你可以放下手,先生。”布朗说,“请坐回原位,我们还要问几个问题。” 沃尔瑟姆掖好领带坐下。“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上尉,但随便你怎么问。” 换句话说,他还有些事没坦白。 “我们现在可以开始记录了吗?”布朗问律师,他看向沃尔瑟姆征求意见,得到他的委托人的默认。 “好的,先生,我想问你要名单是否还有其他目的?你用它还干其他什么事了吗?” 他的领带留在裤子里了。“没有,虽然我挺希望有的。不是所有的学生是因学业而沮丧。还有一些是因为……个人……问题。对那些学生,服务中心的专家们提供的帮助就够了,不需要我再做什么。” “个人问题包括性的问题吗,先生?” 沃尔瑟姆咨询了下他的律师说道,“是的,我记得有些学生表达过对性的困扰,虽然我不记得细节。心理学不是我的专长,我也不感兴趣。” 没错,乔什心想,注意到他的领带掖在了里面。 “那么你的专长是什么,教授?” “我的博士学位是教育学,上尉。” 布朗开始记下一笔,“所以你的博士学位是教育学?” 沃尔瑟姆看着乔什,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很好奇地听他对上尉提问的回答。在学术界里,教育学博士不被视为真正的博士被看作是一种羞辱。但他不知道布朗知道这一点。 沃尔瑟姆坐直了一点,拉出领带。“准确的说,上尉,是教育学博士。学术上讲是一样的,但我希望你的记录更准确点。” 布朗转动了一下铅笔完美地划掉了一个字,然后重写。“是的,先生,准确在警察工作中是很重要的。这倒提醒了我一个问题。你说你没拿那张所谓的自杀名做过其他事。” 他的领带跑到里面去了。“是的,我已经说过了。” “谁还看过那张名单的副本?” 院长很快做出回答,以至于来不及调整领带的位置,“没有人。” “一个人也没有吗?” 这时他的领带又跑出来了。“我说了,没有人。” “仔细想一想,先生。这很重要。连你的秘书也没有吗?” “是的,连我的秘书都没看过。” “你很确定啊。” “我确定。” “你复印过那张名单吗?” “除了和蒙塞利特讨论过的那张没有其他的复印件。” “我想看看那张有你和蒙塞拉特笔记的名单,先生。” “我很抱歉,我已经把它销毁了。” “是在罗斯蒙特教授跟你谈话之前还是之后?” “你是指三个学生的谋杀事件?” “你还知道其他什么谋杀案吗,先生?” “没有,当然没有。我只是确认一下我们是在谈论一件事。”领带又回去了。他准备再次对某些事撒谎。“是在罗斯蒙特教授和我谈话之前。很早之前。” “你确定?” “是的,我确定。事实上,那是在这些不幸的谋杀案发生之前。” “所以你不再有一张这样的名单,自杀名单?对吗?” “是的,没错。” “谢谢你,教授。我没有问题了,但是随着案情的发展我可能还要找你谈话。乔什,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你都问完了。诺诶尔,我们教员会议上见,感谢你来。” 沃尔瑟姆顿了一下然后转过来面对着乔什,“是的,考虑到你参与到众多外界事务中,我衷心希望你有时间履行你员工的职责参加会仪。还有你美丽的妻子。如果涉猎太多额外的事务的话可能会影响她来年终身职位的评选。” 院长和他的律师信心十足地走出了房间,乔什随后立刻关上了门坐了回去。“我要不要问其中某些学生和他们的教授,看他就学分的事是不是在说谎。你看见他的领带了吗?” 布朗点头。“是的,我也听见他对卡梅拉职位的威胁了。他明显是对他隐瞒的内容感到害怕。一定要查分数的事!” 第四十二章 问题出在数据上 从警察局一出来乔什就遇上一场瓢泼大雨。路上一辆红色的起亚从他的车旁驶过,向反方向驶去。他内心的第一反应是索尼亚,因为索尼亚也有一辆这样的红色起亚。伴随几声喇叭怒鸣,他加大马力掉了头开始追上去。穿梭在下午的车流中,在闯过两个黄灯和一个红灯后,他终于在一个停车标志处追上了那辆起亚车。车里的司机是一个女人,后座安全座位上坐着两个小孩。乔什停下来让自己冷静冷静,看着起亚车开走。多蠢啊,我竟不记得她的车牌号。他给布朗打了个电话指出自己的疏忽,把车牌号记在副驾上的一张5×8寸的卡片上。 “听着,”布朗说,“先别挂电话。我一直在想着你的那位失踪的韩国学生。如果她被凶手抓走了的话,很多理论就站不住脚了。首先就是尼尔森女士的理论,凶手娶了位凶悍的白人女人。” “那么他的目标都是白人。我想过这一点,还有呢?” “你关于自杀名单的理论。她不在名单上。” 乔什不愿意这么轻易放弃好不容易发现的成果。“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她在哪里。就算是凶手绑架了她,也还是符合规律的。因为她是莉比最好的朋友,而莉比现在又被保护着,但索尼亚没有。也许处于某种扭曲的心理,他认为她俩是一样的。” “你这种怪异的想法都快跟那些失去理智的凶手差不多了,我的朋友。然而,我们还是要继续。别担心。我们会继续派人保护名单上的女孩的。” 乔什挂了电话后稳妥地掉了头,开车回仓库,他要跟格雷塔谈谈这次的进展。她听到在全世界成千上万学生的帮助下索拉里安天然气的案子卷土重来的消息一定会非常欣喜。既然来早了就问问学生关于学分的事。 我仍觉得院长在撒谎,如果能知道他为什么撒谎的话,就离找出凶手更进了一步。还有找到索尼亚。乔什安慰自己相信索尼亚只是被其他什么事牵绊住了。也许她交了个男友。也许我到仓库的时候她已经在那了,等着向我做简单的解释。 但事实上索尼亚并不在,只有她爸爸等在那里。他要求采取行动但是被警官阻止了。没有人知道她的消息。没有人知道。 为了让自己平静,乔什与海伦核对了下合作解码工作的进程。第三个密码已经被立陶宛的学生破解了,第四个被哥斯达黎加的高中生破解了,不过他们的答案被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的学生否定了,他们认为自己的答案才是正确的。 乔什感谢完海伦后,然后操作起其中一台独立的电脑,相信由海伦来当判断他们的问题会有结果。所有文件的密码都破解了,只有银行的密码——钱的钥匙——还有待解决。如果格雷塔愿意请足够多的律师和会计来,事情就几乎没有问题了。当然要找回钱又是另外一回事。 乔什暂时不去想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十亿资金的事。他需要收集自杀名单上学生的联系方式,安排一些他亲自见面,一些委托卡梅拉或者莫伊拉去。收集联系方式是一件琐碎的工作,因为学校电脑里保存了所有注册学生的信息。之后,如果有必要拜访他们的教授,他会得到学生的课时记录,不过他怀疑是不是所有教授都愿意承认他们服从院长改学分的要求。学术自由在学术界还是有很重要的价值,虽然常常是雷声大雨点小。 他刚开始做笔记门口就有一阵骚动,似乎有人来了。他赶到门口,满心希望来的是索尼亚,不过开了门后,他失望地发现是格雷塔和罗恩,他们在拍打外套上的雨水。他的失望一定被格雷塔看出来,因为她开口打招呼道:“别告诉我们你又有坏消息了。” 格雷塔朝四周望了望,“走进来的时候我感到有些惊讶。这里看上去好多了,所以我希望听到令人愉快的消息。” “不,”乔什说,努力挤出个笑容,“解码的工作快要完成了。我是在想索尼亚的事。” “还没有找到她吗?我以为她现在一定回来了。她给我的印象是一个稳重的女孩。” “她是,我的意思是,她现在仍然是失联状态。我只希望听到一些简单的解释,或者是一些文化差异上的事。也许我无意间伤害她了。如果她回来,我会为我对她不恰当的猜想而向她道歉。” 格雷塔脱下外套又抖了几下。看到没有地方挂,就仔细地折好放在餐桌上。“我也希望只是这样。你去医院或其他地方找了吗?” “警方对方圆两百里的地方都搜找过了,也找过她的车,但没找到。当然,如果她开车离开这座城市的话,她可以去更远的地方。” 米莉讲完电话走过来。她拿起格雷塔和罗恩的外套抖掉雨水,接着把它们挂在书桌后的弯木衣架上。 “谢谢你,米莉。”格雷塔说,“我希望没事,事实上,我确定会没事。如果有需要我们部门帮忙的地方,我会尽量帮你。我们可以说它是一起绑架案,会让它在法庭上解决。” “特别是因为索尼亚与我们建立的关系。公正的障碍,你懂的。” “谢谢。我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也从没想过那一点。我们谈谈案子的事吧。” “先坐下吧。”米莉说着,端着一个大托盘轻声走了过来。“我正准备换储备的茶叶,所以你们只能喝格雷伯爵茶了。”她的表情显示出对这种袋装茶的蔑视。 “谢谢你,米莉,”格雷塔说,“格雷伯爵茶非常适合今天这样的湿冷天气。让人感到很舒服。” “如果在茶里加柠檬会更好,”米莉说,“对你们美国人来说。”她放下托盘摆上茶杯,茶碟,勺子,青黄饰花茶壶,和一个杯子,杯子边整齐摆着一圈柠檬片。茶袋并不明显。 “我想加点牛奶,”格雷塔说,“如果有的话。柠檬适合夏天,适合冰茶。” “在你提到美国习惯之前我还在想你变得优雅文明了。按你的要求我去给你拿牛奶。” “我喜欢这些新椅子……”罗恩在米莉身后喊道。然后他放低声音说道:“虽然不是我见过最别致的办公椅,但确实是我见过色彩最丰富的。我们能试试吗?我可以站着喝茶,但万一还是得坐着听你的最新消息呢。” “我相信你可以站着。”乔什说,但还是让他们坐在了草坪椅上。他叫海伦过来加入他们,“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那其实是你的功劳,海伦?” 海伦垂下眼睛说:“我不能独自揽功。是莉比的想法。” “莉比现在跟卡梅拉出去了,所以你告诉我们现在完成的怎么样了。” 海伦解释说全部四个文件的密码已经被确认了。“现在这里的电脑在解读证据文件,不过要打印它们需要很久,因为我们只有两台打印机能用。” “一旦弄好了就传送到上面去,”罗恩说,“我们有好几打备用的打印机。” “还有好几打律师,”格雷塔说,“离开庭提供证据只剩六天时间来准备了。” 海伦递给每人一张写有破解密码的纸。“我不能通过网络发送密码。” 罗恩将纸折叠起来放进手提包。“幸运的是我们查看他们的记录是一个不错的方法。我们不必立刻打印所有的东西。如果搜索引擎打的开的话,就不用打印了。有一种战术,就是在这样的审判中别提供多余的证据。你需要说服陪审团,而不是用证据掩埋他们。” 格雷塔指着海伦说:“当然你们最重要的还是尽快把所有解密的东西给我们,但必须要毫无差错。如果你们需要多一点的时间来确保正确率也是可以的。我们最不希望就是呈上去的证据是错误的。如果是那样的话,被告会彻底打败我们。” 乔什摇头道:“你不必担心错误的问题,海伦不会出错。” “我相信。”格雷塔微笑着对这个中国女人点点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你们必须对此还要保密六天。甚至更长,但至少是六天,直到开庭。如果被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人发现了,他们肯定会申请延期诉讼或采取其他策略。” “比如再来一次轰炸?”乔什看着仍是一片废墟的四周问道。 “至于这一点,”格雷塔说,“我不会走漏任何消息。不过他们好像已经知道了。他们有一系列的动作,包括要求我们上交任何新的证据。” “多可疑的时间巧合啊,”罗恩补充道,“幸运的是我们不必给他们。” “为什么不?”乔什问。 “因为我们有的是他们给我们的证据。只是对其解密,没有改变什么,只是换了不同形式而已。”他笑得像只跳进奶油中的猫。“这很容易让陪审团相信。对我们是有利的。” “但乔什,”格雷塔说,“你必须要向陪审团解释解码的过程,要说服陪审团和法官,我们提供的就是从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那里获取的信息,而不是某个全球学生电脑俱乐部的恶作剧。” “交给我来办,”乔什说,“等我们找到索尼亚。也许你可以让海伦给他们解释。他们只要看她一眼就知道可以相信学生的话。” 海伦脸红了,她捂着嘴什么都没说,乔什认为这正好证明了他的观点。 “同时我们会考虑的。”罗恩说,“只是确认我们都准备好了。下一周我们会找好两队安保人员,还会派两辆车在附近巡逻监视任何携有模型飞机的人。”他似乎说完了,然后笑了笑,又说起一件事来。“有一位法警建议我们装一台防控炮台。” 罗恩和格雷塔穿上外套要离开,乔什将海伦支开然后送他们到门口,“我不想让海伦知道,有些事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当然,”格雷塔说,“什么事?” “索尼亚是在学生开始网络合作工作期间消失的。你们认为这其中有联系吗?” “你认为有可能是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人绑架了她?作为人质或什么?” “有可能吗?” “我说过我不会给他们透露任何东西。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吗?接到过字条,电话,警告吗?” “没有,完全没有。这就是问题难解决的地方。” “如果他们没联系,事实上确实没联系过我们的话,应该不是他们的人做的。我很抱歉地说,是你的连环杀手可能性比较大。”格雷塔碰了一下乔什的肩膀确定地说,“但更有可能是完全不同的状况。完全没有危险的情况。” 他们走后,乔什向米莉确认了信息。有几通电话是记者打来的,他删除了。另一通电话是哈佛大学的熟人打来的,提供可能的工作岗位。他想了一会也删除了。清理完内存之后,他回到电脑前继续找自杀名单上学生的联系方式。他的笔记完成了,但发现其中有四处错误,便让海伦放下手头的事过来看看。她马上就过来了。 “看看这些错误的信息再核对下我的笔记。告诉我其中的错误。” 海伦浏览着电脑屏幕,将信息保存成文本文件,然后核查乔什的笔记。“笔记很正确,虽然不是百分之百。” “名单上只有51个人,其中三人已死。而且我们也知道莉比是安全的,所以我不赶进度。” 他解释的时候,海伦浏览着一些记录,“那么笔记是对的。问题出在数据上。” “在大学文件夹里的吗?它们应该是正确的。” 海伦不屑地笑了起来,认为大学的文件夹不可能达到她的标准。“如果这些文件正确的话,事实上未必正确,那么这个学年有四个学生没有注册。” “但他们都注册了。他们必须是,因为他们都至少去过心理中心一次。可以查到看病记录。” 拉杰西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这不可能。我知道学校的制度。他们肯定注册了,因为只有注册了的学生才有资格去中心看病。” 第四十三章 未注册的学生名单 在洲际公路上,一辆拖车疾驰而过,车轮滚过被雨水淹没的路面,泥浆四溅。卡梅拉的挡风玻璃上被溅的模糊不清。我讨厌在雨中开车,她第无数次这样埋怨着。不过,即使这样,还是比周日去教堂好得多。 卡梅拉正在开去纽约的路上,去核对那四个未注册学生的名单。本来应该是乔什去的,但是莉比起床后突然想去教堂为索尼亚祈祷。时间一天天过去了,索尼亚迟迟没有音讯,莉比越来越沮丧,乔什想尽一切办法希望能让她振作起来。即便是陪她去教堂,他也愿意。 大雨倾盆而下,雨刷努力地清理着挡风玻璃。去教堂这件事对乔什更容易一些,卡梅拉这样想着。他并没有长在天主教的家庭,也没有被牧师纠缠过。莉比想去格蕾丝学校社区教堂,因为那是学生经常闲逛的地方,说不定能打探到些索尼亚的消息。好吧,即使这样,教堂仍然是教堂。我确定新教牧师和那些穿着硬领衬衫的人一样都是伪君子! 卡梅拉越想越生气,尽管她生气并没有什么好处,不过这倒使得一路上的旅程不至于太无聊。乔什已经拟定好了一张地图,上面标记了没有注册的学生们最后登记的地址,并且用红色的箭头画出了探访的最佳线路。卡梅拉不打算看这份地图,而是凭自己的直觉来选择路线。周日早上的马路上几乎没什么车,她可以慢慢开,集中精力在罗杰斯大街上寻找隐藏在一大堆整齐的砖砌铝边二层小楼里寻找楼房号码牌。这里竖着一个6英尺高写着3478的号码牌,是整个街区里唯一一栋明显标记出来的房子。说不定我今天会很幸运。 然而事情并没有向她期待的方向发展。像以前一样,卡梅拉在进行拜访前关掉了手机。雨太大了,她没有锁车门直接冲到房檐下,她可不想等回来再开车锁的时候被大雨淋透。偷车贼真该在这样的大雨天多出来找机会。 站在浅蓝色的铝合金雨棚下,卡梅拉努力抖掉身上的雨水后按下了门铃。她听到房间里响起了门铃声,接着是脚步声。白色的蕾丝窗帘被拉开了,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穿着家居服抱着一个小婴儿。“你找谁?”她用急促地声音问。 “我找马琳尼?科什卡,”卡梅拉说,她尽量保持自己的声音里不带一丝威胁,但担心在这种情况下她会自动恢复警察腔。 “她不住在这里了,在她去世了以后这家人就搬走了。” “去世了?” “对,使用镇静剂过量。但她的父母对外声称这是一场意外。如果只是意外的话,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搬走呢?” “天主教徒?” “你认为教友会想住在这个街区吗?不过他们的损失对我们来说是好处。如果他们不是那么着急的出售,我们永远也买不起这房子。你被雨淋了吧。想进来喝点咖啡吗?” 此刻,这个女人已经不再是一个担惊受怕的母亲,她只是一个想说些邻里闲话的普通住户。我的盘问技巧肯定在过去的几年里提升了,要不然她就是一个十分寂寞、百无聊赖的家庭主妇。“谢谢,”卡梅拉说,“但我现在要先去别的地方,如果我有空一定回来,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随时都可以。” 白色的蕾丝窗帘放下了,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卡梅拉做好了准备,一下子冲进雨里回到了车内,现在她很庆幸自己没有锁车。她打开乔什写的名单,身上的雨滴重重地滴在纸上。 下一站距离这里只有十二个街区,那里的社区的楼房都是三层砖房公寓,每栋楼有六间公寓。这里的楼房号码都用黑色数字标在白色草坪指示牌上。4221号很好找。可是这里停车很不方便。卡梅拉走了半个街区不平坦的泥泞路才到达入口大厅的大门。她看到写着格莱登的信箱,按下了旁边黑色的按钮。报警器自动解开了前门的锁,吓了卡梅拉一跳。显然格莱登一家不是多疑的人。 卡梅拉还没进去,报警器就停止了鸣叫。但她不想再摁一次门铃了,所以靠警察训练时学来的技巧用信用卡撬开了门。她走进里面大厅,1A的门已经打开了。 “哦,”一位站在门口头发花白的胖女人看到卡梅拉说,“我还以为是家庭护理员,你确定你走对房间了吗?” “马文?格莱登住在这里吗?” 这个女人听到后有点困惑,“我是他妈妈,你找他做什么?” “我是豪瑟堡大学的,我有几个小问题想要问一下。” 卡梅拉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她。她接过来细细看了下。 “人类学?”她问道,“我不记得马文上过人类学的课呀,难道他是你的学生?” 卡梅拉暗自庆幸自己看过马文的资料。她回答道:“不,我没那个荣幸。他在家吗?” “马文一直在家。你现在想见见他吗?” “恩,好的,如果方便的话。” 马文的母亲站在一旁示意卡梅拉进屋。卡梅拉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病房里的味道。浓烈的消毒水味掩盖不了泄物的恶臭。格莱登夫人领她穿过狭窄而干净的卧室到沉闷的大厅,越往里走,那种味道越浓。 “马文,”这位母亲边打开卧室门边轻唤自己的儿子,“有人来看你了,是大学的人。” 但是马文没有回答。 当卡梅拉往里看时立即明白为什么了。马文是个植物人,他的眼神空洞无物,嘴巴微张着,还留着口水。他的鼻子里插着管子,胳膊上插着针头,还有一只管子从他身上的白色毯子里伸出,连着尿袋,装着半袋浅黄色液体。 “我明白了,”卡梅拉没有进去,“发生了什么?” “被退学后,他……”她强装勇敢,但她的声音在颤抖,勇气也丧失了。“我们去卧室吧,”她下意识地去抚平马文身上文本来就平整的毯子,然后带着卡梅拉走进了一间小卧室,在栗色折叠沙发上靠着她坐下。“他本打算在自己的车里自杀。他们说是用的一氧化碳。正如你所见,他没有成功……”这位母亲终于不再强忍,任眼泪流出。 卡梅拉在茶几上找到一盒纸巾递给了她。哭是这家人的家常便饭。她陪马文的妈妈坐了一会儿,在脑中回想马文为什么退学的细节。这些细节格莱登夫人可能根本不知道,也许是她没办法讲出来。一会儿,家庭护理员到了。卡梅拉感谢这位伤感的母亲的接待并祝福她一切安好后离开了。望着外面令人沮丧的大雨,卡梅拉在车里呆呆地坐了20分钟。接着,她吃掉早上因太早没来得及吃的玉米煎饼,就保温瓶里的咖啡吞了下去,希望可以为她接下来的拜访振作精神。 詹姆士?斯诺住在小镇的另一边。 这里有一半装着胶合板,成片的涂鸦随处可见。卡梅拉在这里找不到任何房子的号码牌,她在街角的一家小酒馆停下车,买了一罐可乐。店里只有一个人,是一个波多黎各籍的屠户,她问他是否知道斯诺家在哪里。 “你不会想去那里的,”这个肥胖的男人边说边在T恤上抹手,“你这样的姑娘去那个社区不安全,明白吗?” 卡梅拉心想,她曾经历过比这要糟糕十倍的地方,至少这里还不至于糟糕得无药可救。“谢谢你的好意劝告,但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请问是哪栋房子?” “听我的吧,你要是去了肯定会后悔的。自从他儿子用枪了断自己后,老斯诺每天都喝个烂醉。他还拿着那把他儿子自杀的枪,上星期他还用它威胁了一名杂志商。你去了肯定会后悔。” 卡梅拉还想知道更多,但是这个屠户已经讲完了他所知道的斯诺家的情况。她没有被他的警告吓退,但她现在实在不想再去见一对悲伤的父母了。她跟自己打赌,如果太阳出来了,哪怕就一分钟,她就重新考虑先拜访斯诺一家。可是雨下的更大了,她决定去下一家,乔什名单上的最后一家。 艾内斯丁?米勒居住在一个高级社区,在这里看不到小商店,看不到胶合板,只有孤零零的一户人家。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幢豪宅:完好无损的彩色玻璃窗,华美的家具,连门廊也有着巨大的房顶。看起来很不错。卡梅拉没有失望,艾内斯丁在家,还健在,而且很想和她讨论关于退学的事。他们喝着浓咖啡,吃着茶点,足足聊了一个钟头,卡梅拉收获颇丰。她的衣服也干了,对于这份名单也没有任何疑问了。 外面雨已经停了。太阳的光芒集聚的力量还不足以穿透升腾的雾气。卡梅拉坐在车里,发动引擎让除霜器渐渐暖起来。她打开手机想给乔什打电话告诉他获得的信息。 有一条新信息——一条语音留言。 留言里说话的声音很着急,她差点没听出来是她丈夫:“莉比不见了。我一直看着她,但她在教堂丢了。她去了厕所后就再没出来。回家吧,卡梅拉,名单的事先放一放。” 第四十四章 超越神探南希?朱尔 莉比觉得这个房间和绑架她的人一样死气沉沉,满目棕色,到处是斑点,杂乱不堪。呃,这里有一面布告板,上面整齐地钉着十六张佛罗里达的基督教天体营的照片。除此之外,这个房间里最干净的地方就是兔子笼了。 天色已暗,她看不清外面是不是还在下雨。不过没关系,她能清楚听到雨滴打在房顶上的声音。莉比之前同意了一路蒙着眼睛坐车来到这里,不过她还是对现在所处的位置掌握了一些线索。她算出他们一共用了多长时间到这里。这是她小时候从喜欢的《南希?朱尔侦探故事集》中学到的。 但我现在不是一个孩子了。她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不是比南希年龄大些。不管了,反正我发誓现在要成为一个比南希更优秀,更勇敢的侦探。要想救出索尼亚的话就必须如此! 做完礼拜后是交际时间,当莉比发现这个在教堂和她搭讪的男人的身份时,表现得并不算勇敢。他趁乔什不注意和莉比聊上几句。开始莉比并没有意识到这个男人是谁,直到他从口袋里拿出了索尼亚的车钥匙并冲着莉比晃了下,用一种傻笑的语气对莉比说,“如果你还想让你的朋友活命的话,就表现的自然点,不要声张。” 起初因为他的语气,莉比还没意识到这是个威胁。但是她马上紧张了起来,站直了等着他继续说,他悄悄问:“你会为你的朋友祈祷吗?” “什么朋友?”她故作镇定地说。 “你的韩国朋友啊。” 她听到喉咙一紧。“你认识索尼亚?你知道她在哪儿吗?”莉比并不相信祷告的力量,但她太绝望了,绝望到愿意尝试任何方法。也许上帝正在回应她的祈祷。她曾在哪里读过这样一段,有时如果你许愿得到什么,那么你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可能服从这个男孩就是我要付出的代价吧。 他在说着些什么。“对,我知道。”他又说了一遍。 她紧张得都忘了自己的问题。“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索尼亚在哪里。但是如果你不表现的正常点,她就会遭遇不测。” “她在哪?”莉比抓住他的胳膊,如果还没交待莉比的下落他就想溜掉的话,她便可以阻止他。 他甩了甩胳膊,挣脱开莉比的手,“别这样!她在我的照料下,现在很安全。至少在我回去之前是安全的。如果我回不去,他们就永远也别想找到她。她已经被好好地藏起来了,逃不出来的。没等你们找到她,她就会饿死在那。”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只有你可以救她。” 这听起来不妙。 “怎么救?”她问道。卡梅拉以前对莉比讲过迷药的事,如果这个人就是凶手,她应该拒绝任何他递过来的饮料。但是他并没有递过来什么饮料,而是想让她做某事。 “我会带你去见她,但你先要从罗斯蒙特教授眼皮下溜走然后跟我走。” 她还想确认下,“你是不是杀死那些女孩的凶手?是不是你?” “你小声点!不然索尼亚就要倒霉了。我没有杀任何人,但一旦他们抓住了我,我就没法给索尼亚吃的了。” “你可以告诉他们她在哪,他们会带给索尼亚食物的。” “事情没那么简单,你到底想不想救她?” “你会伤害我吗?” “当然不会。” 莉比下定决心了。只有她能救索尼亚了,她不会抛弃朋友不管的。 “好吧,我要怎么做?乔什·恩·罗斯蒙特教授不会让我离开他的视线的。”这时,乔什正在和牧师聊天,根本没注意到她。 “等五分钟,和其他人聊聊天。然后去女厕所,那里面有一扇窗户,你可以从窗户里爬出来。出来以后,把窗户关上,走到教堂后面的树林,我会在那里等你。但如果你告诉别人或跟谁一起来,那我就不会在那里,而且你的朋友就要倒霉了。” “你不必伤害她。”他可能在撒谎,她想。他可能已经伤害索尼亚了,但是她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只要按我说得来,她就没事,明白了吗?” “五分钟,聊天,女厕所的窗户,树林,对吧?” “没错。” 他混进了人群,莉比想盯着他看他去哪,但一个胖女人突然挡在她面前,他不见了。她看看表,然后告诉乔什她要上厕所,事实上她也确实要上厕所。乔什护送她到厕所门口,然后对着里面喊,看是否有人。确定没人回答后,乔什进去查看了每个隔间。“可以啦,”他说,“没有其他人,我在外面等你。”他笑了笑,想着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并不忘开玩笑地说,“不要忘了冲厕所啊。” 我从没忘过冲厕所好吧,莉比想着,其实在爬出窗户前先上个厕所是个好主意。她可能一会儿就没空去了。她可不想一会儿因为尿急而分散了注意力。她爬出了窗户,按照那个男孩的指引来到了树林。他领她穿过树林走到他的车旁。从教堂看不到这里。 这是辆很旧的绿色本田思域,还有几处擦伤,露出了白色的底漆。她确认自己看到了车牌号“LLH969”。她将号码拆成了几个因数这样她就能记住了。“莉比的小本田1,3×17×192”。在电视上,总有警察询问车牌号,但是没有人会记得。她会记得的。 当他们开出距离教堂两公里远时,这个男孩要求莉比蒙住自己的眼睛。他给了她一条宽黑布,确实杜绝了她偷看的可能性。莉比只好集中注意力去感觉车往哪里开。她的眼睛刚被蒙上时,他快速转弯了两次,莉比明白他是想扰乱她的方向。她用自己的心跳来计数,但心跳的节奏太快了,因此她就以1到1000为一轮来计数。 一个小时过去了。 现在她在他的房间里,眼罩已经摘下来了,鞋袜在树林里打湿了。这间公寓只有一个单间,有独立卫生间,还有一个嵌入式小厨房。厨房对面是一个被隔成两间的铁笼,每间有三只活兔子。他给了她一瓶饮料,虽然她现在很渴,而且那只是一瓶没有开封过的可乐,但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喝。 莉比要求去厕所,她进去厕所发现索尼亚不在厕所里,她直接从水龙头里喝水,数着喝了二十大口,这样她就不会再渴了。接着走出来面对绑架她的这个人。“索尼亚在哪里?你答应过我要带我见索尼亚的。” “坐在床上,安静点。” 这张床是一张打开的折叠沙发。莉比想到男人可能会在床上施暴,所以她并没有坐在床上,而在餐桌旁的两把木椅中选了一把坐下。“我没看到索尼亚之前不会闭嘴的,而且我要看到她完好无损。” “我们要等等。等票来了,我们就可以去了。” “什么票?” “两张去拿索的票。”他的声音透着一丝得意。 “在长岛是吗?” “不是那个地方,我指的是巴哈马的拿索。我们要住一家五星级酒店。”他从桌子那边递过来一个彩色的小册子。 她接过来看。那的确是一家奢华的酒店的介绍,有着棕榈树和粉色的沙滩。 “索尼亚在那吗?”她问。 “不。她不在那里。”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 “这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只有你和我,看起来不错吧?” 他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如果他认为我会和他一起去度假,她心想,他八成是疯了。“我在见到索尼亚之前是不会和你去任何地方的!” “不要担心,等票到了以后,我们就去找她。到时候我们和她一起等着直到我们准备启程。等我们到了机场,我会给你的教授朋友打电话告诉他们索尼亚在哪儿。” 莉比注意到当他说“教授朋友时”带着一种嘲笑的口吻。那肯定意味着什么,我才不会和他旅行,他真是愚蠢!但他的眼睛里好像是在害怕什么。我先假意逢迎他好了,等我先救出索尼亚。 “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地方,”莉比边说边翻看小册子的背面。空白的地方有一行黑色的小字写着旅行社的名字:“索拉里安旅行。”最下面,还有一行黑色的小字:“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员工的额外福利。” 1 英文拼写的首字母正好是“LLH” 2 相乘得969 第四十五章 无关紧要的事 卡梅拉结束了她在纽约的调查回来了。似乎所有警察甚至连联邦探员都赶来五镇寻找莉比和索尼亚。她希望乔什也在外面的某辆车里,但她的丈夫此刻正在家呆着呢,在工作室里生闷气。卡梅拉用一个吻给他打招呼,但他毫无察觉。她只好又吻他三次来引起他的注意力,汇报她的纽约之行。 乔什推开了卡梅拉,“我现在不想聊,那是另一个案子。虽然我鄙视院长,但我对手头上的案子完全没有头绪,还头疼的要命。”乔什看起来像刚睡醒的样子,他把他的转椅转过来给卡梅拉坐,“你找到了可以指认院长参与了绑架的证据吗?我肯定他藏着一些罪证。” “过来在床上躺会儿,我给你做个头顶按摩。”她像拉一个小男孩那样拉过乔什的手,把他带到卧室。她让乔什躺在床上,然后给他脱掉了鞋子。她走到枕头前开始按摩他的太阳穴。 乔什慢慢放松下来,卡梅拉开始给他讲在纽约的调查。“所以我们现在知道院长在隐瞒什么了。当他发现他的学生想要自杀,他就把他们送回家,然后删除他们的注册记录,好像他们根本没在这上过学。但是他没有删除他们的心理治疗记录,肯定是因为这一块儿他不方便做手脚。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乔什坐起来了,温柔的推开她的手。“那很简单,因为去年校园里自杀的学生太多了,校长很生气,他压力很大。他把这些想自杀的学生送走,这样这些学生就算是自杀也是在别的地方了。抹掉他们的注册记录,他们的死就和学校没关系了。这就是为什么他今年有一个没有学生自杀的完美记录。” “你管两个死了,一个变成植物人叫‘完美记录’?如果艾尼斯丁在浴室里割腕成功了,又或者她的父母没有让佣人去找她,又或者心理医生没能帮助到她,她再自杀一次,那就是三个死亡的学生了。你管这叫‘完美记录’?” “不是我,亲爱的,这是院长的说法。他只关心公众和当局会看到什么。” 她再次让乔什躺下,从乔什的手指开始按摩,一直按摩到他的脖子。“现在你掌握了他的证据,如果他不是在自杀名单上搞鬼,他早就被解雇了。” “我现在一点也不在意院长。” “你从来就不在意他,来,翻个身,趴着。” 乔什听话的转过去了,但他扭过头来,想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卡梅拉。 她把他的头按回了枕头里,“别,那样你的头疼会加重的。” 他又转过身来,“我十分享受这按摩,但目前还无福消受。相比之下,莉比更重要些。” “你如果不弄清楚的话也帮不到莉比啊。” “我现在已经弄明白了。” “根据院长做的这些吗?” “不,是根据他没做的事情。” “那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别想了。” “不开玩笑,那不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这很关键。现在我们已经知道院长在隐瞒什么了,我们基本上可以把他的嫌疑排除了。但更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他没做的事。” “他没做的事很多,具体点,你指哪件?” “我们现在知道他所隐瞒的事之恶劣已足以让他被炒鱿鱼,所以当他说没有副本了,他并没有说谎。如果副本落到其他人手里,对他来讲太危险了。所以肯定是其他人掌握了副本,那会是谁呢?” “蒙塞拉特?” “不会是他,我也已经排除他了。肯定还有别人。”他焦虑地摁太阳穴,“可是我实在想不出还可能是谁。” “所以你需要我的按摩。”卡梅拉想再让乔什躺下。 “下次吧。我觉得我们已经得到足够的线索了。用我最喜欢的侦探的口头禅来说——当你想不到其他的解决方案时,就跳出思维的盒子。” “认真点,”卡梅拉说,“我们正在解决的是一起连环谋杀案,趁还来得及快找出绑架莉比的人吧,还有你读了太多没用的东西了。” “正好相反,亲爱的。” 卡梅拉开玩笑地打了他一巴掌,但又用了一点力气。“我讨厌你这样说‘亲爱的’,尤其这意味着你找到完美解决方案的时候。” “这次不是,亲爱的。不,一点都不完美,而是‘无用的’。有时我们小瞧了那些‘无用’的东西。” 第四十六章 我们就是这样写大数字的 “你要强奸我吗?”莉比看着一只蓝灰色的甲虫爬过橘色毛毯,好过看那个沉默的绑架犯。“你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只要我看到索尼亚,看到你放走她,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们已经静静等待了半个多小时了,票还没送过来。莉比想尽办法让他说话,说不定他会不小心透露索尼亚的下落。其他的姑娘都死于迷药而不是暴力,所以我只要不吃不喝就是安全的。 我最担心的是索尼亚,而不是我自己,至少不是特别担心我自己,我现在觉得无聊死了。我对他养的臭兔子也只有三分钟的热情。不论这个沉默的怪物要把我怎样,我都要救出索尼亚。应该不会太糟糕吧。目前他还没逼迫我喝下任何东西。可能他并不打算强奸我,可是他再不说话,我会无聊死的。 他终于忍不住了,带着怒气说道,“不要那样讲,我不会强奸你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你强奸了其他的女孩儿,难道不是吗?” 他的脸气的都涨红了,“我没有。” “卡梅拉说你强奸了她们。” 他狠狠地盯着莉比,“你的卡梅拉没有脑子。我告诉你,我没有强奸任何人。” “卡梅拉说是你给她们下了迷药,所以她们才和你发生关系。” “她个无神论者,能知道什么。”大厅里突然传来声音,他一下子警觉起来,但是声音没有再次响起,他的视线又盯回地板。他继续说道,“我是在帮助她们克服内心的阻力,这样她们就能享受其中,这是上帝的旨意。性是上帝给我们的礼物,是让人类享受的。” “那你为什么要给她们用迷药?” “因为她们都误解了。” “我没有,”她生气地说,“我什么都知道。” “但你并不享受其中,对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还是个处女,不是吗?”他努力想使那听起来像一件好事。 “不关你的事!” “我知道你是,我读过你的档案。不仅如此,你还对性的方面很冷淡。不过这样也使得你现在还是纯洁的,我现在就不和你争论这个问题。等我们到了巴哈马群岛,如果你需要一点化学反应来克服你的冷淡,”他拍拍身旁的背包,“这里有我们需要的东西。你是处女对吧?你没有对心理医生撒谎吧?” “好吧,告诉你又怎样?是的,我就是处女,我要一直保持到结婚。我不需要你的迷药,你就留在自己的包里或丢在这里,我无所谓。” “我还是带上吧,以防万一。但你是对的,我们会先结婚。” “你想让我嫁给你?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可以叫我伦纳德。我保证我们一到拿索就结婚,戒指我都准备好了。” 莉比想,这个疯子真是疯的可以。 “恩,我可以看看吗?伦纳德。” “它不在这,它在我们的行李里。” “你是指你的行李,对吧?我什么都没带。” “我之前从你的宿舍打包了一些东西。” 这句话让她大吃一惊。他是真的相信我会跟他走,还会带上迷药。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喝他给我的任何东西的。我宁愿渴死。 她凝视着墙上内布拉斯加的海报,想看出些端倪。 “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而不和其他的女孩结婚呢?你先认识的她们啊。” “她们不是完美的。” 突然,数字7,29,497在她脑海里划过。 “我的数字是什么?让我猜下,8129对吗?” 他撇了撇嘴,想挤出一个笑容。“你猜对了。我就知道你很聪明。” “刚才我才解出来,就在你说我是完美的而她们不是的时候。他们的数字都几乎是完美的。” “我多加了一个数字来打破这种完美。” 她可以听出他声音里的骄傲,就好像他的简单算术解决了希尔伯特著名的二十三个巴黎问题一样。 “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不管怎样,那些女孩也不完美了。” “那么我是哪个?8128还是8129?” “那要等我俩发生关系才知道你是完美还是残缺的。” “于是你就杀了她们是吗?因为她们不够完美?” 他细瘦的脖子涨红了说,“我说了我没有杀他们。” “卡梅拉说是你杀的。” “那只是证明了我说的话,她狗屁都不懂!” “她们死了,不是吗?” “那是个意外。” “三场意外……拜托,我可不是一个你可以随便愚弄的傻瓜。” 他的声音变成了恳求的语调。“不,他们真的是死于意外。” “即使是那样,那也是你造成的。” “不,那是她们的错。要不是她们搞砸了,我就不会给她们那么多药的。其中一个甚至是个同性恋,我以为她需要更多药才会找到喜欢和异性在一起的感觉。但我没想到药力太强了,我又不是个医生。” 莉比听了后无话可说。她想着自己宁愿渴死也不要喝他递过来的一点点东西。 她不说话了,他也安静下来,一边挖鼻孔一边盯着门看票什么时候来。 “好吧,既然你不会强奸我,拿到票之前也不会带我见索尼亚,那就给我一张纸和一支铅笔吧,至少让我把数学作业做完。” 莉比惊讶地看到他真的拿来扔在桌旁角落里的背包,找出一个黄色的横格本和一个塑料拉锁笔袋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我更喜欢表格式样的本子,用他们做数学更好。” “我没有表格式样的本子。”他带着一丝抱歉回答。 “好吧,”她用一种失落的声音说,“如果没有,我就将就用吧。我又不能指望你出去给我买一本,不过,你会去吗?” 他看起来真的在考虑要不要去,但这时前厅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从这扇门走过又走回来,然后敲了一下门。 “进浴室去,关上门,我没说就不要出来。” 她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她要看看带票来的人。但她紧接着想出了一个主意,抓过笔记本听话的去了浴室。在浴室里,她上了个厕所,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和伦纳德讲话。他们在争吵,那个男人稍带点口音,但莉比还是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她听到来访者离开时关门的声音,随后便冲了厕所,并且从水管上又喝了好多水。走出浴室时,莉比看到伦纳德带着胜利的微笑正向她挥动手里蓝白相间的票。 “票来了,我们可以走了。” “我不信真的是头等舱的票,让我看看,我还没见过头等舱的票呢。”莉比一边说道一边拿过票来仔细看着,这票确实是去拿索的头等舱票,写着伦纳德?拉姆什夫妇。“这是你的名字吗?你叫伦纳德?拉姆什?” 他点点头,好像不太满意自己的名字似的。 “它们应该是真票,但是你没有护照怎么出国呢?” “我有护照。” “但你带着我,我也需要护照啊。” “你是我老婆的话就不需要了。” 现在我知道他真的是个疯子。即使他先强奸了我,我也绝不会和他这种人结婚。一到机场,我就要开溜,让他就自个去拿索吧。但现在,我必须要配合他。“我和你结婚之前要先见到索尼亚,我要看到你放她走才可以。” “如果你现在闭嘴了,我们就马上出发去。” 她默默地把黄色笔记本放在桌上,希望他没有注意到,但他发现了。“你写了什么?”他问。 “告诉过你了,我的作业。罗斯蒙特教授让我研究一个大的、有趣的数字,但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带上它,你可以在飞机上继续做你的数学作业。” “我坐飞机会头疼,做不了作业。” “好吧,那就把它丢在这儿吧,我他妈不在乎,我们走吧。”他正准备走时突然停了下来,“给我看看你写了什么。” 她撕掉最上面的一张递给他。她刚才写字的时候下笔很重,这样即使他扯掉了上面一张纸,下面还留着印记。南希?朱尔就这么干过。 他仔细看着她写的每一个数字符号,但似乎没看懂她写了什么。“这是什么?” 我是对的。他也许会一些雕虫小技,但是他不是个数学天才。“这是大数字,10的582次幂。这是我们写大数字的方式。” “那个我知道,你觉得我很笨么?”他把那一页扔在桌上,拿起笔袋、横格本、小册子,都塞进他的背包。“扔了吧,我们必须要离开这里。你的教授现在应该正在找我们。” 希望如此。我当然希望如此。 第四十七章 试着想一下垃圾清理的过程 卡梅拉明白只要是乔什下定了决心的事,阻拦是没有用的。她只是安静地随他离开卧室到工作室去,一到那里他会立刻开启工作模式,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既然无法阻止,她便决定要鼓励和帮助丈夫。 “请说出来吧。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如果那没用的话,她就找块抹布给他擦白板。 “不!别把那个擦掉。”他大喊道,“那是我的新定理!” “对不起。”她说。现在她引起了他的注意,她用红色的字写着“说出你的想法”,还给每个字描上蓝色的阴影。 “那你到底是在干嘛呢?”卡梅拉忍不住问道。 “我在找校园的清洁工。还好,我找到了他们各自的任务,所以我将找出清理院长办公室垃圾的人。” “啊,你认为院长扔掉了自杀名单的复印件?然后被凶手找到了?他没那么蠢吧,是吧?” “打赌吗?输了的人要听赢了的人派遣,一天哦。” “我才不和你打赌,但我乐意支使你一整天。” “聪明!”他指着屏幕对卡梅拉说,“这里是所有的清洁工,但看起来好像不够。”他用力拍了下桌子,连键盘都颤抖了。“见鬼,没有发现任务单。我能查的全部查过了。” “你是说我们要挨个看。把名单打出来我们一起看。” “我看纸质版效率更高。” “好吧,给我打一份名单,好吗?” 打印机开始工作了,名单一张张打出来了。 “谢谢,那么我们到底要找什么?” “一看你就知道了。” 乔什用手指着显示器,人员记录在屏幕上滚动着。 他盯着屏幕出神,直到卡梅拉推了下他的肩膀才回过神来。 “我们没找到,是吗?” “恩,我们没找到,到底遗漏了什么呢?” “试着想一下垃圾清理的过程。” 乔什试过了,但是只要他一想到垃圾,他总是想起阿诺?安斯杜姆的学生在校园捡垃圾的场景。“可能就是这样。” 他没意识到自己大声说出了想法,但是卡梅拉听到了。“是哪样?告诉我。” “外面。” “‘外面’怎么了?”她揪着他的两只耳朵,强迫他看她的眼睛。“‘外面’怎么了?” “可能他的名单掉在外面了,被谁捡到了。” “你觉得沃尔瑟姆会这么粗心吗?” “不会,但这和他粗心与否无关。” “啊?” 乔什放下二郎腿往后躺在椅子里说:“因为如果这样的话,这个问题便无法解决。可能是两千二百个学生里的任何一个,还有可能是一千个校职工中的一个,又或者是其他雇员,还有可能是游客。完全没有希望找出来是谁。” “学生不会到处捡垃圾的,学校的雇员也不会。” “安斯杜姆会。” “安斯杜姆怎么了?” “学生,捡垃圾,他在仿效我。可能就是他的一个学生在清洁校园时捡到了。” “不会的,亲爱的。除非沃尔瑟姆是个非常粗心的人,这才说得通。考虑到自己行为的后果,他不会那么粗心,对吧?” 乔什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手机,并没有听进去卡梅拉的话。 “阿诺?安斯杜姆的电话是多少?” “呃,谁是安斯杜姆?” “社会学,不,是社会心理学,我们有学校老师的通讯录吗?” “在你的电脑上,笨笨。” “哦。” 他找到了安斯杜姆的名字,然后直接用电脑拨了安斯杜姆办公室的电话。 没有人接。 他又拨了安斯杜姆家里的号码。 电话响了六声,传来了电话答录机的声音,并开始录音。 乔什对着电话大喊,“阿诺,如果你在,就赶快接电话!这事关乎人命!” 那边还在录音,过了十秒钟“哔”的响了下,就安静下来了。 “接电话,阿诺!我是乔什?罗斯蒙特。不管你在干嘛,都没有我要说的重要!”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 “好吧”,乔什说,“阿诺,你再不接电话,我就——” “乔什?” 阿诺的声音在电话另一端响起。 乔什松了一口气。“阿诺,我是乔什?罗斯蒙特。我有一个简单的问题,你回答完就可以继续干你自己的事情了。” “我才不信是什么简单的问题,不过,问吧。” “你的学生有在楼里捡过垃圾吗?” “没有。” “没有?” 乔什的失落肯定都通过电话传递给了阿诺,阿诺接着说道,“他们倒是想,但学校不让。说不定你能用你的影响力改变这个现状。” “下次吧,谢谢——”他几乎要挂了电话了,但突然又有了一个想法。“为什么学校不让?我还以为他们巴不得省些钱呢。” “恩,是的。但这就是问题。工会不会通过的。对于给不属于工会的兼职学生发工资一事上他们就已经颇有微词了。” “那里有兼职清洁工的学生吗?” “我的办公室有。我之前被命令对所有的文件加密。” “有在行政楼工作的吗?” “应该有吧。” “等一下。”乔什转向电脑,敲了几个指令,盯着屏幕又敲了三下键盘,便有一张名单在滚动。“哦,他们在这里。”他翻了几遍名单,“他们中的好多都是全职啊。” “他们更便宜些。”阿诺说,“这就是工会反对的原因了。” 乔什停了一会儿,试图理清思路。 “哦,你还在吗?阿诺?谢谢!万分感谢!” “呃,好吧。”阿诺有点困惑但还是说,“无论如何,很高兴能帮到你。” 乔什挂掉了电话,开始浏览这份新名单,好像卡梅拉不存在一样。卡梅拉决定让乔什自己独处会儿。只要他看就必有收获,但两分钟后,他沮丧地垂着头。 “不在这里,也不在这里。” 第四十八章 埃尔斯米尔在哪里? 现在伦纳德的本田汽车正在一条土路上颠簸,莉比已经摘下了眼罩。从微弱的光线中隐约可见林中小屋。她可以看到头顶正上方阴沉的天空还是透出一些亮光,茂密的常青树遮盖了森林地表。树干挡住了前方的视线。这里又黑又静。 如果这附近有别的房子的话,莉比也看不到。她想即使还有别的房子,那么他们要去的小屋也一定是最大的。她抬头看到一栋两层楼房,尖顶上有无窗阁楼。第二层比第一层大,延伸出十二英尺左右,给差不多有整个房间那么长的门廊造了一面顶盖。 莉比努力使自己的大脑运转起来,她估摸着这间屋子大概有三辆城市公交车那么长,中间有两个石烟囱,好像是两块挡书板一样支撑着整个房屋。作为一个在城市长大的女孩儿,莉比很难想象用圆木做的房子可以这么大。她也没想到,松树和潮湿泥土的味道是如此的清新。 伦纳德从后备箱里拿出三只大手电筒,给了莉比一只。虽然借着电筒光,莉比穿着中跟的教堂鞋子在泥泞湿滑的地上走还是很困难。走到门廊前面的时候,两只鞋尖都踢坏了,袜子也湿了,她在潮湿、寒冷的空气里瑟瑟发抖。 “门没锁,”伦纳德说,“进去前先抱些柴火。” 莉比抱了六根火腿那么粗的圆木,用脚使劲推开门。屋里,借着手电筒的光,她看到三只大旅行箱挨着门放在地上。她照了照墙面,找到了她要找的,一排开关。她摁下其中一个,没反应,又摁了一个,还是没反应。 “发电机冬天不工作,”伦纳德说,“等我点起火,我们就不需要手电筒了。”他站在莉比身后,拿着背包、手电,还有一根有莉比手腕那么粗的圆木。 他用手电筒扫过前门,光射到墙壁上,大概三十英尺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壁炉,都够莉比站在里面了。莉比意识到这里肯定有第三个烟囱,只是从前面看不到。虽然有这么大一个壁炉,房子的空间还是很大,莉比很难想象三个大壁炉就能立刻让房间变成她希望那般的暖和。 这个房间基本上占据了整个一层。楼梯在角落里,通往一个由粗糙木杆支撑的四面有木扶手的阳台。在没有阳台遮盖的地方,她可以看到楼顶上的情形。没有阁楼,她想,然后手电筒照到另一个角落里,又看到一段楼梯,这段楼梯通往屋檐下唯一的一扇门。 伦纳德知道莉比在看什么。 “我们明早离开以前,你就住在这个房间。你可以从里面反锁,这样你就没有危险了。” 有什么危险,莉比想着,但是她说,“这里有野兽吗?除了你之外?” 他没有理会她话里的辱骂,也可能他没领会到。“火会吓跑他们的,熊还在冬眠。但你想出门的话需要我的保护。” “卫生间在哪里?” “外面。你就不能先等火点起来吗?” “就是问问,但我并不知道怎么生火啊。” “我来教你,这很简单。” 壁炉旁已经有一堆削干净皮的圆木。壁炉旁一个黑色的铁架子处放了更大一堆木头,伦纳德把他的圆木放在上面。他让莉比把她捡的小木头也放在上面。至少这里不会缺木头。 几分钟后伦纳德点着了火,莉比关掉手电也学着他的样子做。火光并没有照亮房间的两端,整个房间像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洞穴,但是伦纳德并没有看。莉比的手缩在袖子里,她的手臂正紧紧地抱着身体。伦纳德游移不定的眼神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你冷吗?你箱子里有干衣服。” 我才不会换衣服。“不用了,我很好。” “你现在想去厕所吗?” “我想见索尼亚。” “等会吧。”他说,“厕所在外面,拿上你的手电。” “厕所真在户外吗?”莉比虽然听到了但是很难相信。 “你没用过户外的厕所吗?” “当然没有,每个人家里都有抽水马桶啊。” “在埃尔斯米尔不是。” “埃尔斯米尔在哪里?”这个地方听起来像是指环王里精灵住的地方。 “在切里郡,与布朗郡接壤。” “我还是不知道是哪里。”我应当让他一直说话,说不定会透露什么信息,而且他在说话的时候,就不会干别的事了。 “离瓦伦丁不远,我在那里有个表亲。” 瓦伦丁?他来自某个奇幻大陆或者异度空间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对他的怪异就可以解释很多了。 “瓦伦丁?” “在内布拉斯加。我在那里长大,离埃尔斯米尔不远。” 他接着说,“我在西部长大。我的父母拥有一座单层公寓,那很棒,除了——”她差点接了他的下句说“都是从窗户里偷窥别人的怪胎”,但是她忍住了,改口问,“你住的地方邻居怎样?” “在埃尔斯米尔这里没有邻居,我们都住在牧场里。” “和马一起吗?拥有自己的牧场也太酷了。” “不是,我妈妈给农场做饭,我爸爸是农场的雇工。”他的声音略带苦涩。 “哦,”这我并没想到,“我现在想见索尼亚,在她睡觉之前见到她。” 他苦笑着。“好吧,拿上你的手电筒。” 他带她从一扇后门走出去,走过一段无顶的前廊,木板地有些湿滑。他用手电照见外面有两个小木屋,还没有衣橱大。 “左边的是我们的,右边的是索尼亚的。” 莉比冲到台阶下,她踩到一块光滑的石头摔了个底朝天,手上膝盖上都是泥。她爬了起来,不顾身上的泥,继续往索尼亚房间走去,只是走的更小心些。 “索尼亚!”离门还有几步时她喊道,“是我,莉比!我来救你了!” 第四十九章 别忘了你的彩笔 窗外的雨夹雪击打着工作室的窗户,弄出毫无规则的嘈杂声,搞得乔什头痛不已。他从电脑前起身去打开灯拉开窗帘。外面湿润的树林里,安全灯捕捉到了一只动物的眼睛,可能是一只臭鼬,或者是一只浣熊,也有可能是只夜猫。这双眼睛停滞了片刻。唉,就像我的思绪一样凝滞。 卡梅拉也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双手温柔地搂住乔什的腰。“是什么?你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这是死路一条。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能想到的也想过不下百遍了。” “肯定有别的路可走,新方法总会有的。你以前总是这么对我说。”她拉拉乔什的衣袖鼓励他说,“来,我们出去走走。” 乔什拒绝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树林,好像在等下一只动物回应他。 “出去走走有什么用。什么用都没有。” “走吧!这个房间对这个问题来说就是我们的失败之地。你需要一个新环境。”她更用力的拉了下乔什的袖子。“来吧,小子!莉比需要你,索尼亚需要你。” “但都没用。” “运用你的《解决问题的第一法则》。”那是乔什的一本书的名字。 他重复着这个名字,好像在做梦一样。卡梅拉在她旁边耳语道,“如果你在做的行不通,就试试别的吧。” “我们还有什么没试过呢?”卡梅拉问。 “如果我想到了,我就会去试。” “你保证?” “保证什么?” “如果我想到了什么新点子,你会去尝试吗?” 他怀疑地看着卡梅拉,好想要读出她的想法一样。她打算让他大吃一惊,而他想在她绕圈子前先猜出来。 “试试啦,”卡梅拉鼓动乔什,“你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出,答应吧。难道你不关心那些女孩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嘛?” 是的,我在意。我的自以为是和固执己见不值莉比和索尼亚的一秒钟生命。 “好吧,我答应你。” “我想让朵丽丝帮忙。” 乔什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朵丽丝?谁是朵丽丝?”他问完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哦,是那个愚蠢的联邦探员。“这也太蠢了。她的智商还不如一只软体动物。” “亲爱的,你这么说不公平。她能胜任那份工作自然是有一些能耐的。” “我可没看出来。说是软体动物都高抬她了。应该说更像一把锤子。” “好吧,就算她只有锤子的智商,但你有魔鬼的脾气。” 乔什不以为然地皱了皱眉,但什么也没说。 卡梅拉继续说道,“她有自己的智慧,只是和你的不同。还有我的。就算她说一些蠢话,也说不定会抛砖引玉,提供给我们一些思路呢?” 乔什想,原则上她是对的。朵丽丝说不定会有其他的思路,即使她说的都是错的,也可能给我提供点有用的想法,但他还是有些抗拒,“经过上次的事后,她应该不会和我们合作了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替你道歉的。我们很需要她,她也很需要我们。布朗告诉我,这是她任领头探员以来接的第一个任务。她必须成功。” “好吧,她还在镇里吗?” “她刚回来。她之前扔下了精彩的分析,飞回了匡提科,好像是要结束这件案子。听说索尼亚被绑架的事才回来的。 如果软体动物有尾巴的话,她应该是一只夹着尾巴的动物。” “好吧,那请她来咱们家吧。” “不,我们要去她的地盘,或者折中的地方。” 乔什看了下电脑上的时间,“那请她去外面吃吧。我想不起来上次我们是在哪里吃的了。” “你觉得去哪里好呢?”卡梅拉问道。 “我们难道不应该让她选吗?用你的话说,由她来定。” 卡梅拉缓缓地摇了摇头,惊讶于丈夫的愚钝。“现在是谁才脑子不好?她要感觉那是自己的地盘,但由我们来选地方,我们要选一个对我们有帮助的地方。你来选择理想的地点,我来劝说她,让她觉得是去那里是她的主意。” “好,那就在福佐拉提餐厅吧。” “为什么选这里?他们的菜品很一般,他们的服务还及不上菜品。” “哈哈,亲爱的,现在是谁笨?这家餐厅有我们恰好想要的品质。” “我不明白。” “这家餐厅人少,服务员也不会打扰我们,还有白纸铺成的桌布。我去拿外套,别忘了拿你的彩笔。” 第五十章 你也喝一点 这间外屋没有任何动静。莉比走到了门口,她看到门上挂着一把拳头那么大的铁锁。莉比对着里面喊道,“索尼亚!你在吗?你没事吧?” 她好像听到里面有一点响动,但也可能是滴水的声音。门上有个月牙形的洞,但这个洞的位置对她来说太高了,她看不到。 “门锁住了,伦纳德,你有钥匙吗?” 伦纳德也走到了门口,手上拿着钥匙。当他在开锁时,莉比的大脑飞快地转动,她想着门打开时要怎么做。我可以和索尼亚一起袭击伦纳德。他虽然很壮,但我们两个合力应该能对付他,把他绑起来,然后开他的车离开这个鬼地方。只要索尼亚一看到我,我就发起攻击。她肯定马上就明白我要干嘛。她还会一些韩国的武术呢,应该很容易搞定吧。 伦纳德打开了锁,插着钥匙的锁还挂在门上。莉比改变了她的计划。我们不用绑他了,把他锁在屋里就行了。 门开了,从透出点光的门缝里逃出来两只小东西。其中一只蹭过莉比的脚边,莉比赶忙低头看是什么碰到了她。当她再次抬起头,伦纳德的电筒正照在了索尼亚身上。只是看了一眼,莉比的心就凉了一半,她的计划都是妄想。 索尼亚倒在一张长木椅上,光着身子,她的头靠着墙角。眼睛虽然睁着,但空洞无神。一张潮湿的灰毯子裹着她的脚。她旁边的另一张长椅上有一个水壶、一条好像被啃了一半的面包。伦纳德手电的光挪到了面包上,另一只小东西停下啃咬也跑出屋了。 莉比跪下来,捡起毯子给索尼亚裹好。索尼亚嘴角蠕动了下,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莉比对着伦纳德说,“伦纳德,帮我把她弄到大屋里,她冻坏了。” 伦纳德缩回去了,“我才不要碰她。” 莉比以为他是出于对没穿衣服的索尼亚的一种尊重,于是又劝说道,“没关系,她不会介意的。她需要回到室内,需要弄干身子。” “我不要,她不干净。” “什么?” “她不干净了,是夏娃的诅咒。” 莉比完全不明白他在瞎说些什么。但她注意到了伦纳德的五官扭曲,看来继续劝他来帮忙不太明智。我自己搞定索尼亚吧。 起初她想用毯子包好她的朋友,但扶着索尼亚站起来的时候,毯子掉下来了。莉比捡起来,发现这条毯子湿湿的,有些地方还黏糊糊的。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毯子好了。 “屋里还有干燥的毯子吗?” 伦纳德已经走出屋外很远了。莉比勉强听到他回答的声音。她把毯子踢到角落里,把索尼亚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她想给索尼亚穿上自己的外套,但这比给索尼亚披上毯子更难。我还是尽快把她弄回屋子吧。 “再拿些毛巾,伦纳德。”他僵硬地站着,看着莉比架着索尼亚艰难的从他身边走过,“伦纳德,你聋了吗?你先回去找些毛巾。” 伦纳德走进了前面的黑暗,莉比走在后面用手电筒照着泥泞潮湿的地面。她听到他爬上了楼梯,打开门、关上门。他难道要把我们锁在屋外吗?最好不是,可能他太急着去找毛巾了,忘记给我留门了。 拖着索尼亚上楼比刚才在泥地里走更艰难,“加油啊,索尼亚,抬起腿。”索尼亚看起来想要回应,她的左脚勉强抬了一下,完全没有力气踏上楼梯。莉比伸出一只胳膊托起索尼亚的小腿,想走上第一层台阶,但差点把她的这位朋友摔下去。 她有了一个主意。她是不可能走着把索尼亚托上楼梯的,但她可以爬呀。距离上面就只有两级台阶。她轻轻地蜷起索尼亚的腿,让索尼亚的一条腿的膝盖够到前厅地面的边缘。以这种姿势然后再让另一条腿抬起,一次一个台阶。 终于两条膝盖都挪到了门廊前,索尼亚整个身体往前倒了。莉比想着等她们开门进去,索尼亚就安全了,但门关着。莉比用手电四处搜寻,看到一颗葡萄大小的用来抵门的石子。她努力推开门,然后回来接上索尼亚。 莉比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把索尼亚的背挺直,但是一旦站好了,索尼亚好像可以活动腿了。莉比努力支撑着索尼亚,往前拖着走,走到了屋子里。屋子里看不到伦纳德的身影,莉比给他留着门,走到炉火前想暖和暖和。 她想着把索尼亚放在厚软的沙发上,不过最后她还是决定把她放在最靠近炉火的地方。她轻轻地把索尼亚放倒在一块棕色的毛绒地毯上,随后才发现这是一块熊皮,看到熊的头时还吓了一跳。没关系,这里又干燥又暖和。 她的手又湿又冷,伸手去炉火边烤时看到她的手流血了。她不安地跪在地上,仔细检查索尼亚身上的伤口。还好,只有膝盖处有一点擦伤。 她将索尼亚翻了个身继续检查背部。没有伤口。她又把她翻过来,严实地用熊皮地毯裹起来。伦纳德去哪儿了? 她听到索尼亚在说着什么。凑近耳朵听,但听不懂。索尼亚说的虽然很清楚,但不是英语,好像是韩语。 “英语,”莉比说,“说英语,索尼亚,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是外国人,她听不懂你说话。”伦纳德从黑暗中走出来,手臂上搭着条白色的厚毛巾。“她听不懂。” “她当然能听懂——”莉比停下了。如果伦纳德还没理解,就无需向他解释了。她对他智商的评估迅速降低了。她对自己能用计谋打败他的信心又重新燃起来了。 “拿些水过来吧,我要给她洗一洗。” “这里没有水,”伦纳德回答说,“我告诉过你,到了冬天这里的发电机就不工作了。” “伦纳德,你别犯傻了。我说的是水,不是电。” “我不傻,水泵是靠电运转的。” “递给我她的水壶。” “那是喝的水,用来洗就浪费了。” “好吧,给我吧,我给她喝点水。” “行,”伦纳德回答说,“你也可以喝点。” 第五十一章 吃虫人 乔什他们选的餐厅是镇里的地标,这座棕色的砖楼如一只巨大鞋盒,以其五个白色罗马式的门拱为标志。四个门拱上有着对称的窗户,最中间的拱门的正中就是前门。门口的左边有一座真人大小的米开朗琪罗的大卫塑像迎客。因为镇上有好多大学生,店家在大卫像脚上加了一个锁链。而且这里到处是重生的基督徒,所以他们还给雕像加了一块遮羞布。 在餐厅右边,有六辆车在汽车外带披萨窗口外排队,但前面街上还有很多的停车位。乔什把车停在布朗上尉的SUV后面,正好对着大卫像。 到了里面,餐厅老板福佐拉提三世亲自迎接乔什和卡梅拉。他领他们到靠近装饰铁壁炉的桌子,布朗和朵丽丝已经坐下等他们。餐厅里除了四张桌子有客人,其余二十多张桌子都空着,餐厅老板很乐意接受他们到一张更大的桌子就餐的请求,他们便有更多的空间开展他们的工作。正对着他们的墙壁上是一些旅游胜地的照片,有着威尼斯河上的船夫、比萨斜塔、罗马斗兽场,就是没有帕尔玛。 就坐之前乔什又确认了一遍,这家餐厅的桌布确实是纸做的。更棒的是,这里还提供四英寸的餐巾纸,上面有店名首字母FF字样的印花,这是他们家的商标。老板还提供给他们一沓小卡片,方便他们写东西。 第一道例行的菜是乔什对朵丽丝?尼尔森探员的赔礼道歉。“似乎这次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聪明的杀手,他愚弄了我。我现在都没有头绪。我很抱歉初次见面时对您发了脾气,我希望您能原谅。这次想要借助你的专长,我们可以一起合作救出这些女孩儿。” 卡梅拉对丈夫赞许地点点头,他表现的很好,和之前他们在家排练的一样。朵丽丝似乎也接受了道歉,对他的邀请没太大意见。他们点了饮料和开胃菜后就开始投入工作了。乔什先陈述了他的观点,他怀疑凶手是本地人。这个观点恰恰和朵丽丝最初的分析相反,所以乔什在措辞上很注意礼貌——“我们现在获得了更多的信息。”他用绿色记号笔在一张福佐拉提上写下“已知”,另一张写了“细节”。 乔什很难与朵丽丝沟通,所以他听从了卡梅拉的计划让卡梅拉来和朵丽丝对话。卡梅拉把两张福佐拉提餐巾放在朵丽丝面前,对她说,“你怎么看?在采取进一步措施之前我们需要你的专业建议。” 朵丽丝看起来很迟疑,这时他们点的饮料和开胃菜来了。卡梅拉对朵丽丝微笑地举起酒杯,里面盛有基安蒂红葡萄酒,“敬我们的小组可以一起赶快找到这个恶魔!”朵丽丝听卡梅拉都这样说了,不好意思再拒绝,也一起举杯了。 “凶手作为一个新来者确实过于了解本地的情况了。但我还是坚持我之前的观点,他是个过路人。” 根本没用,乔什气恼的想着,看来她还是固执己见,即使她这种想法根本没道理。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卡梅拉把手放在了他的手臂上,暗示乔什让她来处理。 卡梅拉温柔地说:“你认为他一个过路人,只是恰好很熟悉本地的情况而已。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呢?” 朵丽丝似乎很乐意被别人询问见解,“你看,说不定他有一份快递员的工作。这样就符合我对劳动者的分析了。” 卡梅拉再次把手放在乔什的手臂上。“恩,有道理,我们都没想到这个可能性。你还有什么想法?” 朵丽丝吮吸着大蒜面包的底部,好像在吮吸橡皮奶头一样。“我觉得应该是从镇外来的学生——” 乔什忍不住插话说,“我们大多数学生都是外地人啊。” “——那个学生有一份快递的工作,或者是其他体力活。” “乔什觉得他可能是捡垃圾的——” 朵丽丝带着优越感地笑笑,“那正符合我的分析。” “——但不对啊,我们查不到。” “但结论就是这样,也许你们应该再多做些调查。” 乔什想反驳,朵丽丝什么都不知道,他都已经做了上千次的检查了,但是卡梅拉在桌子对面盯着他。乔什忍住冲动,转而拿起一片西红柿放在他的盘子上,又在上面叠放一片洋葱,又放了一片芝士,用叉子插起来,撒了一点蒜味橄榄油。将食物塞进嘴里的时候他才压下了反驳朵丽丝的冲动。 “你应该调查所有的学生,还有所有的教职工。” 布朗开口道:“那大概有两万五千人呢,太多了吧。” 尼尔森把叉着炸鱿鱼的叉子放下了,用一种演讲的腔调说,“用线索缩小范围啊。” 乔什受够了,站起来说,“不好意思,我要出去一下。” 他放下餐巾起身走了,卡梅拉跟在他后面,“我也要去。来吧亲爱的,洗手间在那边呢,画着帽子的是男士的,画着洋娃娃的是女士的。” 她跟着乔什一起走出去,示意乔什先不要讲话。他们走到卫生间前面的过道,布朗和朵丽丝看不到这里,她才允许乔什开口。 “这就是浪费时间,她把我们当傻子一样。我要走了。” “你不能走,你离开有什么意义?” “我要去找莉比和索尼亚。” “到底谁之前说走到了死胡同?这才是我们需要的,他们思考的方向和我们不同。” “你不要侮辱‘思考’这个词了。” “不管怎样,她确实给我们提供了新的想法,冷静下来,好好吃完这餐饭。你点的青椒焖肉饭就快上了,你只吃饭,不要说话,可以吗?” “如果那饭足够好吃的话。我妈妈告诉过我吃东西的时候要闭上嘴。” “好啦,我知道你能做到。”她捧起他的手,挨个亲吻他的手指,温柔地说,“等找到那些女孩儿,我会奖励你的。” 当他俩回到座位的时候,主菜已经上来了。尼尔森正在教布朗如何断案,而布朗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超大份的撒着香肠和胡椒粉的意面上了。尼尔森说,“我们正聊着,说不定可以只检查男生,这可以减少一半的调查工作量,你可以按这个方式在电脑上搜索吗?” 乔什叉起一大块儿食物塞在嘴里,什么都没说。 卡梅拉点点头,“他可以的,对吗,亲爱的?啊呀,他的嘴塞满了,不然他就回答你了。拿出你的电脑,亲爱的,别把酱汁洒在键盘上了。” 乔什伸手去拿桌上的电脑,但朵丽丝抢先一步拿到电脑说,“让我来吧,我的手干净的。” 即使是布朗都看出来了,如果这位探员动了乔什的电脑,乔什就会立即爆发。乔什说道,“别了,朵丽丝,你是客人,让我来就好了。”他敏捷的从朵丽丝手里夺过电脑。“你先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卡梅拉想用自己的手来掩饰这一刻的尴尬,“啊呀,抱歉,我吃意大利食物的时候就总是这样。朵丽丝,你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乔什缩小搜索范围?” “我们大部分都只是猜想,试试吧。” 乔什想,不是大部分,而是全部都是猜想。但卡梅拉取来一张福佐拉提餐巾,用红色的笔写上“内布拉斯加”,乔什提醒朵丽丝,“来自线索‘吃虫人’,那也是内布拉斯加足球队本来的名字,科密特队的名字来源于青蛙和蝎子。” 朵丽丝用食指按了一下这张纸巾,好像是要把指纹按在上面似的。“恩,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你可以查查哪些学生高中是在内布拉斯加上的,或者是哪些学生是从那儿的大学转过来的。”她将卡片挪了挪稍微翻起,“恩,学生的出生地是那里的也算上吧。实际上,如果记录哪里有提到内布拉斯加,你都可以试试。”她的目光注视着盘子里的干酪虾,思考了片刻,继续说道,“别忘了内布拉斯加的字母缩写,是NE。” 是NB,但乔什惊讶于自己竟没有纠正她。他几小时以前已经查过这个了,正准备报告结果。他直接说,“这样查,还剩下三百八十三名学生和教职工。” “哦,那还是太多了”,朵丽丝说,“我们还有什么线索?” “他应该数学不错,”乔什回答道,“但这点没法调查啊,我们一不小心就会漏了他。” “我们不用查那么多人,”卡梅拉说,她已经写了四张纸巾:里欧、里昂、伦纳德、勒内尔。她展示给朵丽丝看,“这也是基于猜测,凯蒂取自布偶秀,里欧取自十二星座里的狮子。” “是的,”朵丽丝赞同地说,“你可以查查这几个人吗?” 乔什不仅能查,且几小时前就已经查过了,他回答说,“零,没有,没有学生或者教职工可以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 “你确定你的电脑里有所有的教职工和学生吗?” “当然,”乔什不耐烦道,“这是现在学校所有人员的名单。”乔什突然意识到一点,“哦,糟糕!” “怎么了,亲爱的?”卡梅拉担心的问道,她以为乔什是对着朵丽丝爆发了。 但乔什没有,他笑了,平静地说:“谢谢你,朵丽丝,你说的太重要了!” 这位探员脸上洋溢出自豪的笑容。乔什敲了几下键盘,与仓库的中央服务器连接,下载了过去三年所有学生的记录,这些学生的记录还是第一次被调查。乔什抿了一口灰皮诺葡萄酒的时间下载就完成了。他戴上眼镜开始搜索。电脑进行搜索时乔什谦虚地向他们的客人解释道:“尼尔森博士,我们之前只搜索了过去一年的学生和教职工,一无所获。但我们没有去调查那些最近被开除的人。” “你能找到那些人吗?凶手很可能在他们当中。” “我不确定这方面的记录是否存在,但我们不用——”,乔什转过来电脑给这两位女士看,“有四十三个嫌疑人两个条件都满足。” “还是太多了,”布朗说,“你能查查当地的电话本吗?说不定他们还在镇上?” “我电脑里没有本地电话本……”乔什激动地冲走过来的服务员招手,“但我们可以查询纸质的记录啊。” 卡梅拉仔细浏览了屏幕上的名字,冲着服务员摆摆手。“不用了,”她说,“我已经找到他了。” 第五十二章 怎么去这么久? 他想让我喝水。 他也逼索尼亚喝。 他以同样的手段对其他女孩儿——先下药再强奸,再下药折磨她们至死。 莉比不太担心伦纳德会强奸自己。她懂得强奸的概念,感觉那就像坐在后座的男生突然碰一下或者亲她一下,很无聊,但如果那帮男孩觉得有趣的话也无可厚非。伦纳德笨得无药可救,他竟以为我会喜欢上他。我以前对后座的咸猪手很有一招。似乎我会让他们得到满足,但之后他们都会大失所望。 现在看来,我们还没有过什么肢体接触,但是喝下迷药的话,我会丧失理智,这可不行。我的体力不行,但理智和头脑是我救出索尼亚的唯一的优势。 索尼亚呻吟了下。她又说话了。莉比把耳朵凑过去,以为又会听到韩语。但这次索尼亚说的是英语,好像在说什么水。别喝水?我想喝水?莉比听不清楚,但两种解释都压不住她此刻想要喝水的冲动。 如果你喝了,就会丧失理智。看看索尼亚,她也不能进水,否则我们就逃不出伦纳德的手掌心了。用你的意志力控制住自己。 莉比开始慌了,而且她自己也意识到了。一想到那点她就怕得颤抖,但也记起自己怎样应对危险的环境的经验。想想那次被困在电梯里的四个小时吧。莉比开始想大数字,在脑海里拆解他们。我知道自己很擅长拆分数字,就像科密特——应该是伦纳德做过的那种。6是3、2、1组成的,3加2加1得6。正确。28由15、7、4、2、1组成,相加可得28。正确。 她一直算到33,550,336,突然灵光一现。她喊道,“伦纳德,我要上厕所!” “我不想让你出去,就在厨房的水池里解决吧。” 厨房就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在昏暗的壁炉光中也清晰可见。“伦纳德,”莉比想要装出震惊的口吻,在这样的环境并不难。“我不去,我才不要在你的注视下上厕所。” “好吧,如果你想弄湿衣服的话,你就出去吧,你知道在哪里。” 莉比表现出不情愿的样子,然后拿起她的手电和饮料罐。 “带那个干嘛?”伦纳德厉声问。 她掏出手电说,“为了看路啊,外面那么黑。” “我不是说手电,你带饮料罐干嘛?” “外面的厕所都没有纸。我可能,恩,想要,你理解吗,洗一洗。你不希望我是脏的对吧?” 伦纳德站起来问:“你没有……恩,受到诅咒吧?” “那不关你的事。”她想如果之前撒谎说不定是好事。太晚了,最好快点出去,省的伦纳德起疑心。 她先去索尼亚那间小屋踩死了那些咬面包的小动物,然后拿上索尼亚的饮料罐。之后去了另一间小屋把饮料罐倒空了,顺便上了个厕所。 出来后,她本想关掉手电,但没有手电什么都看不到。莉比用外套小心翼翼地遮挡手电光,开始寻找地上的水坑。她找到几个小的,但水都太脏了,终于找到一个稍大点不那么脏的水坑,她蹲下来去盛水坑里的水,然后晃一晃,再倒出来,接着找到另一个水坑做同样的事。 在清洗了四遍饮料罐之后,莉比觉得已经太久了,她要加快速度,不然伦纳德就会起疑心跑出来找她。她用水坑里的水把两只饮料罐装满,迅速盖好盖子,开始按原路绕了一圈走回去。 莉比推开门,走进前廊,她走上楼梯发现门已经开了,伦纳德正在注视着她。 他质问:“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莉比回答说,“我以前没上过户外厕所……女孩子一下有点接受不了,你懂的。” “女生就是麻烦。”他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 莉比拿出一个饮料罐说:“你之前不是说饮用水不多了嘛,我把索尼亚的水罐也拿过来了,我得赶走老鼠。” 伦纳德听后摇摇头说,“这里不会有老鼠,这又不是纽约,可能是仓鼠吧。” 莉比进门时打了个颤,“仓鼠更糟糕,它们会钻到人的衣服里。” “进来!给你的朋友喝点水,她要逼疯我了。” 第五十三章 我知道他们去哪了 20分钟的疾驰后,他们到了伦纳德?拉姆什的公寓。两名警察已经站在了门口等布朗的搜查令。布朗把车停在警车后,堵住了车道。警察已经监控了整个屋子包括后门,他们告诉乔什,这段时间没有人进出。乔什央求警官让他上楼看看,试了三次都被拒绝了,又过了煎熬的20分钟。 乔什不信拉姆什会对一个有行为能力的成年男人造成威胁,但是布朗警告他任何藏在暗处的敌人都很危险。他劝乔什和卡梅拉等在外面,让警察先进去排查。乔什本想站在公寓门口,打算一等警察确认姑娘们的安危就冲进去,但是夜里太冷了,他们只好和朵丽丝一起等在车里,顺便再理下他们的线索。 “我明白了你们关于内布拉斯加的推理,”朵丽丝说,“我们第一次会面后我对‘吃虫者’进行了仔细的推敲。这个含义也太隐晦了,即使我是足球迷,我也不一定能理解,何况我还不是。” “所以我们需要合作呀。”卡梅拉说。 “还有,凯蒂小姐,那只猫。里昂,狮子座。我明白了。注意,我个人并不相信星座,但我们必须研究它。那些相信星座的杀人犯多得令人吃惊!” 乔什又坐不住,开始抱怨,“他们怎么去了那么久,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卡梅拉安慰道,“冷静些,亲爱的,他们必须排除所有危险的因素才会让我们上去,这是例行公事。” “但是那个疯狂的炸弹狂又是怎么回事?我还是不太明白。”朵丽丝问。 卡梅拉也表示不理解,“伦纳德?拉姆什以前是我的学生,他对我心存怨恨。但是疯狂的哈利,那个放炸弹的恐怖分子,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他是想威胁我们吗?” “那是误解。”乔什说,“刚好我们确实遭遇了炸弹。事实上它是双关语。” “双关语?”朵丽丝不相信地问,“我们在讨论什么啊?” 卡梅拉同情地说,“对任何一个探员而言,那都是一个非常难解的谜,可能凶手的用意就在此。” “那双关语指的是什么?”朵丽丝问。 “哈利是毛发的谐音1,毛发浓密的,同义词是‘浓密的’,谐音也就是伦纳德?拉姆什的姓里‘姆什’2。” 朵丽丝拍了下戴着手套的手,“啊,明白了,白羊座是羊3,于是就拼出来了‘拉姆什’4。内布拉斯加的伦纳德?拉姆什,和我的分析也吻合,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乔什忍住没说话。卡梅拉劝告过我,要让这个年轻的探员感到有功,虽然花这么长时间才解决问题,还让莉比和索尼亚遭遇危险根本谈不上功劳。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样,到底布朗他们在干嘛,去了这么久? 卡梅拉在一旁说,“经过伦纳德作弊那件事,我们就发现他品行不好,对于他那种懦夫,他是会做出用下药的方式强奸姑娘这种事情的,但我无法想象他竟然会杀人。虽然现在线索都吻合,但我还是怀疑,他头脑并不灵光,他怎么能施行这些罪案,而且还没有暴露自己。” “智慧和小聪明是两码事,”乔什说,他的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门口。“我确定以及肯定就是他干的。” 卡梅拉在雾蒙蒙的窗户上用手指画了一个圈。“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留下对我们有利的线索。” 乔什解释道,“首先,那些线索太隐晦了,对大多数人而言都太难,没有什么用,如果——”他看到卡梅拉在给他使眼色,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说,但对着朵丽丝还是很艰难,“如果不是你,尼尔森博士,帮我们缩小范围,多亏了你,能从几万人的名单中找到他。” 朵丽丝?尼尔森脸上难掩得意的神色,“没事,但他为什么一开始要给我们留下线索呢?” 乔什两手一摊,耸肩道,“因为他疯了。问莫伊拉吧。啊,等下,布朗过来了。” 布朗招了下手,他们便飞快地跑过去了。 “屋子里没人了,姑娘们已经离开了,如果她们之前在这呆过的话。你确定是这个人吗?” 乔什冲上来,穿过警察,两步一个台阶的冲上楼去,停在走廊里检查这间小屋。他看到内布拉斯加州的海报和兔笼,更加确定了就是这个人。他回答说,“没错,就是他!” 布朗还是很怀疑,“如果你是对的,为什么我没发现这里有任何的证据。” “看那些兔子。” 布朗耸了耸肩,“是,这是他的房间,但是也不能说那些女孩儿来过这儿。” 乔什继续搜索着房间,看到厨房的时候,他的瞳孔放大了。他走去厨房在餐桌上发现一张黄色的纸,激动道,“莉比来过这里,莉比来过这里!” “别碰!不要碰屋子里的任何东西,”布朗警告说,“那可以作为呈堂证供。” “我不碰,”乔什缩回了两只胳膊,把手背在身后,俯下身体说,“我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卡梅拉盯着这张黄色的纸,只看到了一些数字。“在哪里,你怎么知道的?” 乔什已经走出了门,冲着里面喊道,“他们在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某个地点,叫上格雷塔,告诉她在仓库见面,我在车上给你们解释。” 1 哈利的英文是Harry,毛发的英文是hairy. 2 浓密的英文是bushy,姆什的英文是busch. 3 白羊座的英文是Aries,羊的英文是ram. 4 拉姆什的英文是Rambusch. 第五十四章 五百万美元 伦纳德,你不需要喝迷药就足够疯癫了,莉比想,你早就已经足够疯癫了。 很好,索尼亚现在已经精神一些了。可能是药效在退去吧。如果索尼亚恢复的好,我就要赶快把她挪出伦纳德的视线,省的被他发现索尼亚已经恢复了。他让我把罐子里的水喝掉,我要假装喝了迷药,但我不知道被下药是什么样子啊,唉,没关系,就模仿索尼亚的样子吧。 她又检查了一遍她的朋友,扶她起来然后喂了一小口罐子里的水。然后将她放倒,盖上毯子。现在看来,索尼亚要睡着了。 我已经蛰伏够久了,该行动了,莉比对自己说。“嗨,伦纳德,你还带着酒店的宣传小册子吗?”莉比努力对伦纳德挤出一个微笑,“我觉得这里太阴冷了,想憧憬下那里的阳光明媚。” 伦纳德拿过背包掏出小册子给她。莉比借着手电筒的光翻阅着。“这里真是太棒了!不过,你能负担得起吗?” 他傲慢地说:“当然,我们有很多钱。” 他用了“我们”,好像我们结婚的事已经定了,那我就顺着他的意思来,以防激怒他。“真的吗?我们有多少钱啊?我能看看嘛?” “你真傻。看来我得教你好多事情。你觉得我会随身带那么多现金吗?” “有多少?” “五百万。” 她知道伦纳德期待她做出惊讶的反应,于是发出了大声的惊呼,“骗人,我才不信你会有五百万。你就是想吓唬吓唬我。” “你不信?我给你看。”伦纳德掏出他的电脑,打开网银账户,“看着,等一下,等我输入密码。好了,现在你可以看了。” 电脑屏幕背对着莉比,她看不见他敲击键盘的手,但她可以看到他输入密码的时候嘴角微动。原来他打字这么慢啊。 电脑屏幕的蓝光在屋里诡异的浮动着。莉比靠近他了一些。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要碰他一下——你永远不知道男生会做出什么反应。莉比觉得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应该还是安全的,她尝试着伸出手,但做不到啊。她缩回手,看了一下电脑屏幕。上面有一个巴哈马的银行账号,有将近五百万余额。 “只有四百万呀。”她嘲讽道。 “四百九十九万九千,”伦纳德纠正说,“我拿出了一部分,作为我们旅行的花费用。” “你现在拿着那一千吗?给我看看好不好?我还没一次见过那么多钱呢。”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递给莉比。里面都是一百美金的钞票。他看到莉比在数这些钱,“大部分在这里,我钱包里还有,你也想看是吧?” “哦,不用啦。”莉比把信封抱到胸口。伦纳德看起来想要把钱拿回去,这样我就能触碰他了。她问:“我们是真的很有钱啊,是吧?” “不穷。”他谦虚地说。 “这些钱是你在农场赚的吗?” “你在开玩笑?在农场扫屎扫尿只能挣一顿加了猪肉扁豆的晚饭。” “你哪里得到这么多钱啊?”莉比把钱抱得更紧了,她想要模仿电影里的人喝多了的样子。“真是太令人兴奋了。” “我为一个很大的机构办了件事。完事后他们支付给我的。” “是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吧。” 伦纳德一下紧张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那里一个铜制东西上看到的。”莉比指着炉火旁边的墙上说。 伦纳德将手电照向莉比指的地方,看到了莉比说的东西。 “你为他们做什么了?哦,我知道了,你替他们杀了那些女孩,对吗?”莉比傻笑着说,“幸亏你这么做了,不然你就会和她们当中的一个结婚了,我就不会这么富有,也不能和你一起去海滩了。” “我告诉过你,我没有杀她们,那都是意外!” “我记得,你是想要帮她们解决问题!”莉比在大沙发上扭扭屁股。“别担心,我没有那个问题,你不用给我下药。但要等我们结婚了我才会和你做。你知道的,那才是合理的。” 伦纳德笑笑,什么都没说,但他脸上投上一层诡异的光影。 “为什么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人让你杀——不,应该是治疗那些姑娘呢?是做实验吗?” “那是我自己的主意。内米德就说让我绑架那些女孩儿来分散你的罗斯蒙特教授的注意力,不让他去查索拉里安天然气项目的事。” 谁是内米德?莉比不敢直接问,她试着旁敲侧击,“这个内米德为什么会选中你?他是你的朋友吗?” 伦纳德尴尬着笑笑。 “我不认为内米德有什么朋友。” “那为什么——?” “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和罗斯蒙特教授有些私人恩怨——主要是因为他那轻佻的老婆——所以他们选中我来做这份干扰的工作。而且现在看来干得挺好。” 莉比想分散他的注意力,好打听出他们用这个秘密武器怎样来达成目的的。“你怎么确定你绊住了他们?” “百分百确定,诉讼时效就到下周,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马上就可以免于受罚了。” 她听出他声音里的挑衅。现在最好还是不要破坏他的幻想,我还是假装迷糊吧。“你当然做得到。”莉比窃笑,“但是你为什么炸掉他的电脑的?你把我的作业都弄没了。”她撅嘴说:“我不喜欢你了。” “不是我干的。告诉你了,罗斯蒙特教授在偷偷调查索拉里安天然气的项目。我听说他在破译他们的密码,我把这点告诉了内米德。” “罗斯蒙特教授是‘偷偷’调查这个项目?那可不好。”她假装皱了一下眉。 “他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老婆更可恶。” “你不喜欢她吗?可是她对我很好啊。” “她曾经也对我很好,但她最后毁掉了我。” 莉比把信封挡在嘴前面,想表现出震惊的样子。 “你和她发生过那种关系?”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毁了我的人生,而我当初是那么努力地学她那门课。我日以继夜地准备考试,最后几乎都可以背下整篇论文。但她却给了我一个不及格,因为她讨厌我。就是那样,没有任何预兆的毁掉了我。她是个两面派的贱人。” 原来这就是卡梅拉说的作弊的那个家伙,这个白痴!“说不定就是因为论文呢。你可能有些地方不记得了。” “我全部都记得。可能有几个字写错了,肯定不是因为论文。我的论文很好,不然就不能在《科学美国人》上发表了。” 他脑子肯定有问题,他完全意识不到抄袭论文是不对的,也意识不到杀人也是不对的。莉比说,“好吧,她没有看到你的才能。” 伦纳德什么都没说,莉比也安静思考了一会儿,想下一步怎么做。她时不时咯咯笑一下,想引起伦纳德的注意。 “伦纳德。”她最后说道。 “怎么了?” “如果我们要结婚,我要好好了解你呢。你是哪里出生的?” “我告诉过你,在艾斯梅尔附近的一个农场。” 她挠挠头,好像很迷惑的样子,“是在内布拉斯加吗?罗斯蒙特教授说过那是你留下的谜题之一。” “恩?” “我不明白啊。关于科密特吃虫子的事情。” “科密特?虫子?”他瞥了眼莉比喝水的罐子,“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为什么他现在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个女孩子,”莉比本想挺下胸,又觉得这是个勾引的动作就算了。“我不了解足球呢,你踢足球吗?”莉比问完就有点后悔了,伦纳德看起来这么柔弱,一点都不像那些校园足球迷。 莉比突然说,“我想起来了,他们有说瓦伦丁。” “内布拉斯加的瓦伦丁,我有一个表兄弟在那里。” “他有你这么聪明吗?” 伦纳德摇摇头,“我还有个堂兄弟,叫哈伦,他现在在安斯沃思做必胜客的会计。他的聪明仅次于我。” 索尼亚坐起来了,想说什么。莉比觉得已经掌握了足够的信息了,索尼亚也快恢复了,现在是时候把索尼亚移出伦纳德的视线了。莉比开始放声大笑,指着索尼亚,“看谁坐起来了,她现在干了。我们去游泳吧。” 伦纳德接过话茬,“你们现在都应该睡觉了。我们明天要早起去机场。记得把你们的水壶拿上楼,我晚上会把你们锁在里面。” 一切都按照莉比的设想很顺利,莉比忍住了笑。 第五十五章 我们有进展吗? 乔什很想马上冲出去直接参与莉比和索尼亚的搜寻行动,但他克制住了自己,和格雷塔、卡梅拉一起待在仓库,在这里他可以跟进配合整个行动。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在五镇方圆两百米内有着密集的办公地点。拉姆什和被绑架的姑娘们肯定在其中的一个地点。 这么大的搜索范围,无论是地方警察局还是国家警察局都没有足够的人手马上完成搜查。格雷塔向司法局的同事求助,又多了三十六名执法官投入了搜索行动。这项行动已经被列为司法部的专项行动,由格雷塔掌管,但她的经验不足,之前只处理过一些白领犯罪的案件。还好,她明智地请布朗上尉配合组织工作,她和乔什负责统筹。 最初,只有几个本地的司法人员加入搜索行动,因为格雷塔不太情愿担此责任。“我怕这件事影响下周的开庭。项目组会抱怨我扰乱了他们的进程。他们还有一些需要在破产法庭上解决的合法生意。说不定他们可以从中攫取一些利润来支付债务。” “有多少个地点要查?”乔什想对搜索的时间做一个大概的估计,也算找些事情做来排解心中的无助。 “你笑什么?”他看到格雷塔搜索公司网站的表情。 “啊,抱歉。”格雷塔说,“我知道这是严肃的事情。我就是看到他们网站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网站上一点都没有提到他们濒临破产了,更不用说他们明天因种种涉嫌欺诈的罪行要上法庭的事了。” “他们就是这样。那么,他们像往常一样还是把所有的办公地点都列出来了?” 格雷塔将电脑屏幕给乔什看,“完全和平常一样,看,在这里。” “有上千个地点啊。” “大多数都是零售点。” “都离这里太远了。你能缩小到五分之一吗?发给我。” “给我一分钟,”格雷塔敲了几下键盘,然后靠在椅子上看文件传输,“好啦。” “你能再多打印一份吗?” “我连不上你的打印机,用你的电脑打印吧。好了,现在都有了。” 乔什让海伦打印。“复印一百份。算了,每个地点复印一份。我们让尽可能多的人一起加入搜寻吧。” 格雷塔看起来还是不太确定。 “好吧,在我答应派人之前,你能不能坐下来说说你认定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牵涉其中的原因。如果他们没有,这就是我的责任了。” 他们坐在草坪椅上,乔什虽然很想迅速展开行动,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你看,”他递给格雷塔那张在拉姆什房间找到的黄色纸条,“这是莉比留给我的线索。” 格雷塔盯着这张纸看,绞尽脑汁再翻过来看也没看出什么。她又递给罗恩,罗恩也同样没看出什么结果,“我也没看出来啊,我只看到一个很大的数字。” “正确!”乔什说道,然后看向他的妻子,“你怎么不给他们解释一下,亲爱的?我不想用这么简单的数学问题再揶揄他们了。”我现在只想站起来离开。卡梅拉从他手里接过纸条的时候,他就这么做了。 卡梅拉解释说,“这是我的理解,乔什在车里给我解释过一遍,但我不确定自己理解正确没,我先说,他可以纠正我。莉比肯定是发现了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牵涉其中,她想用拉姆什看不懂的方式告诉我们。所以她写下了这个数字,这是个很大的数字。它代表着1后面有582个0。” “我还是不明白,582难道是一个地址还是别的什么?一个这么大的数字能代表什么啊。” 乔什走到打印机前整理打出来的名单,卡梅拉继续说道,“表面上看这个数字和现实没什么关系,但乔什和莉比之间总这么玩,他们有着自己独特的数字语言。一些法国人发明了给数字起名字的方式。这些名字才是这些数字要表达的含义。这需要一些数学技巧,让我丈夫来说吧。” “说到哪儿了?”乔什刚从打印机那边走过来,拿着一打复印纸。 “拆分,亲爱的,我记得你说过我们要用582除以6。” “是的,”他回答,“得97。” 卡梅拉带着歉意跟格雷塔说,“我用笔和纸都要算一会儿,但他用心算就可以算出来。” 格雷塔还是一副困惑的样子。“为什么是97?为什么要被6整除?” “因为,”乔什回答,一边直直地坐下。“因为在数学里面你数0的方式是把它们六个分成一组,也就是一百万,所以一共有97组。” “很有趣,”格雷塔说,尽管她的声音听上去不这样认为。“但这和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有什么关系?” “这些数字名字的意义就是‘97组6个0’。” “一个无穷大的数字——septennonagintillion。” “你能拼写下吗?” “简单来说,Septen代表seven 1,Nona代表ninety2,Gintillion代表six-zeros3。Seven and ninety sets of six zeros4。你读读看,就像Septen-Nona-Gintillion。”乔什扬头挑眉,像是在等着学生给出答案。 “S-N-G,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格雷塔惊了一下,一只手从乔什手里拿过名单,另一只手立刻拨电话。“我确定!我们有什么进展吗?” 几分钟后执法官都来了,但这时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天更黑了,地面也更潮湿。但是格雷塔手里名单上未查询的地点还是没有进展。 “说不定他去了更远的地方。”卡梅拉说,但声音却很绝望。乔什冲到电脑前把搜索范围扩大了五个州。 “会不会是乔什搞错了?”格雷塔说。 “乔什是不会错的,我从不怀疑他,他永远都是对的!”卡梅拉说。 “可能,有件事我还是没有想明白。”格雷塔看着乔什穿梭在电脑中,“如果莉比被下药了,她怎么能给我们留下线索呢,她肯定还是清醒着的。但她是怎么发现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牵涉其中呢?”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卡梅拉说,“但至少令人高兴的是她还没有像其他那些女孩那样被下药。只是我不明白,莉比在清醒的时候为什么会被绑架。” “她还是个少女,”格雷塔耸了耸肩。“那便可以解释所有了。” “多谢提醒我。如果是这样,我便感到点希望了。我们时间不多了。” 1 译者在此没有译成中文是为了更好的将这个大数字的英文拆开比较,引出线索。Seven是7的意思。 2 Ninety是90的意思。 3 Six-zeros是6个0的意思。 4 97组6个0。 第五十六章 马哈,马哈,嘟,哔嘟嘟 房间里有很多毯子,但是莉比对没在伦纳德把她们锁在楼上之前拿些她的衣服感到懊悔不已。莉比用毯子和自己的外套包裹好索尼亚,半清醒的索尼亚本能地拉了拉身上的毯子。至少这里还有床,索尼亚可以睡觉。我可不能睡着。反正我不怕睡着。 索尼亚现在睡得很舒服,莉比开始在房间里找可用的东西。我希望手电筒的电池可以支撑到明天早上。之后,这两扇窗户也足以提供光亮了。壁炉边胡乱堆着些木头,但我没有火柴,虽然燃料充足,但实际上也没什么用处。 伦纳德一定在外面监视着,她不想让手电的光引起他的注意。但窗户太高,她们根本没办法跳出去。说不定可以用那些毯子绑一条绳子,但这有什么用呢?我们两个人只有一双鞋,就这一双鞋还不适合在森林里走路,更不用说跑了。另一方面,伦纳德还有车,就算我们没迷路跑出去了,他开车很轻易就能追上我们。 莉比继续在房间里找着。房间里有一张已腐烂的木桌靠在墙边,正对着床,但抽屉里的东西都被拿走了。中间的一个抽屉有几只铅笔还有一支圆珠笔。如果乔什在我们离开之前没有找到我们,我可以用这个给他留下线索。 这里没有纸,她又仔细翻找文件柜,抽屉好像被人撬开了。四个抽屉里也没什么,就找到三个纸夹。 莉比没有表,她要看时间就直接看手机了,但是从教堂一出来在树林里伦纳德就用他的一只靴子将她的手机给碾碎了。床边的小桌子上有一块电子表,但是没有电,它也就没什么用了。莉比伸手去索尼亚毯子下面,唉,她的表也被拿走了。所以,在外面已经有些光亮前我没法看时间。大概要到五点或者五点半吧,也可能更晚一些,不过越晚越安全。 她知道伦纳德预定的航班是在下午2:55起飞,但她不知道他们离机场有多远。我只知道我们从豪瑟堡过来要两小时,但我不知道方位。这里距纽约最多也就四个小时的路程。算两小时安检,在起飞前要用六个小时,最早8:55才出发,那时候伦纳德会带我们离开这里。 根据我的推测,等天亮了,我们大概有两三个小时来阻止伦纳德伤害索尼亚。虽然他跟我保证过,但我还是不相信他会把索尼亚留在这里。如果他要单独留下她,我可不能再让他把索尼亚锁在外面的小屋里了。 现在应该接近午夜了。索尼亚还没从药劲里醒过来,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我还是先留下些线索吧。她找到一片小圆木,用圆珠笔在光滑的一面给乔什留下信息。写完后,她又写下了三个有趣的数字,和自己做游戏,玩了会儿,她又担心手电会没电,只好赶快关掉,在心里拆解那几个数字。这几个宝贝已经陪我度过好几个无眠夜了,即使在这黑暗里,它们也可以让我保持清醒。 她一边算,一边把房间里的毯子绑成绳子。每当她想出什么关于数字有趣的主意,就把毯子放在一边,打开手电,将结果画在圆木上。她估计大概过去两个小时的时候,听到伦纳德上楼的脚步声。为了让伦纳德以为她们的药劲还没过,莉比开始唱起《布偶秀》里的歌,“马哈,马哈,嘟,哔嘟嘟。”啊呀,她才想起,马哈是科密特,也就是伦纳德的心理医生。说不定他忘了。 当伦纳德停在门口时,莉比决定临时用她自己的词来唱以防他想起来。“嘟嘟噜,噗噗噗,噗噜噜。”这样应该可以让他相信我喝了迷药吧。 “闭嘴,快睡觉!我们明天还要走很长的路。” “知道了,主人。”她发出咯咯的笑声,继续哼唱着。伦纳德脚步声远了,可能他烦了。他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回来了,所以这是我们逃跑的最佳时机。我们得穿过森林里逃出去。目前我只能想出这个计划了,最好马上开始实行。我们可以用毯子绑成的绳子爬出窗户,跑得越远越好,要在天亮之前跑出去,不然伦纳德就看到了。夜幕是我们最好的保护,现在就得叫醒索尼亚看她清醒了没有。 索尼亚缓缓地醒来,这是个不错的开始,但莉比还是担心她的意识还没完全恢复。“2的20次方是多少?”她提出一个问题来试试她。 索尼亚立刻答了出来,“一百万零八千五百七十六,好蠢的问题。” 索尼亚回来了! 莉比打开手电让索尼亚看看周围的环境。她希望索尼亚问她这是哪里,但索尼亚却问她,“你为什么要傻傻的哼哼?你被下药了吗?” “没有,”莉比悄悄地说,把一根手指放在索尼亚的嘴唇上。“但我想让伦纳德以为我被下药了,小点声说话。” “伦纳德是谁?” “那个绑架了你的男人,不,是男生。” “科密特?” “一回事,是一个人。” 莉比给索尼亚解释了发生的事,还告诉她伦纳德的罪行。 “他很蠢,但是危险。我们要假装被他下药了。我们得让他相信。” 索尼亚回答说,“我不知道怎么装啊。” “就装出你被下药时的那个样子。” “我不记得了。” 莉比有点苦恼。索尼亚确实不是一个好演员,她太拘谨,而且对假装被下药又太较真了。“你醉过酒吗?”莉比问。 “没有,”索尼亚肯定的摇头,“从来没醉过。” “嘘,好吧,我们想想能做些什么。我们能不能愚弄到他非常关键。”莉比绞尽脑汁地揣摩她这位朋友的性格,但就是没有找出她在表演方面的一丝才能。索尼亚很擅长电脑,因为她的脑子和电脑差不多。 莉比脑中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你能模仿出电脑中毒的样子吗?恩,就像中了蠕虫病毒?” “缓慢?错误的信息?失去记忆?时不时的死机?” “对,就是这样!” “好,没问题,这简单。” 这太好了。索尼亚恢复的这么好,莉比对心中的计划更有信心了。她向索尼亚解释了几个计划,但索尼亚说她的脚还是没劲,没法光脚在树林里跑。好吧,第一计划不行,只能执行备用计划了,她详细地解释了两遍,直到索尼亚对每个细节都熟记于心。 “现在我们就只等伦纳德来找我们。”莉比给索尼亚看她在解的大数字,索尼亚把手指放在木头上,对莉比说,“你就像台电脑。” “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你的内存条呀。” 索尼亚讲了个笑话,但好一阵莉比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韩国朋友对她讲的第一个笑话,也许是药效所致。她认识的索尼亚在这种环境下应该吓得不知所措才对,但她竟然在讲笑话。 莉比终于明白了笑点,她自在地呼了一口气,根本不担心伦纳德会听到。说不定伦纳德已经起来了,我们已准备好开始行动! 第五十七章 不是名单的问题 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所有登记在附近五个州的办公地址都已经确认过了,但还是没有找到一点关于索尼亚、莉比,亦或是拉姆什待过的迹象。 卡梅拉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格雷塔给罗恩派了剩下的任务,他们还没有下一步计划。有人通知了米莉,她立刻给大家送来茶、咖啡、小甜饼。卡梅拉处于半睡半醒状态,喝了米莉送来的强力咖啡、补充了些糖分,又马上恢复了战斗力。我知道这样熬夜日后会付出代价,不过,管他呢。 她给格雷塔也倒了杯咖啡。“这一壶就剩下这些了,要不要再来一壶?还是我们出去走走?用更健康的方式来保持清醒。” 格雷塔往后伸了下胳膊说,“我都行,但在这附近哪里是安全的呢?我可承受不起再来一具尸体了。” “我们就在仓库附近走走。在栅栏里边逛逛,你的同事和他们的猎狗会保护我们的。外面不下雨了,我们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吧,也可以整理下思绪。” 格雷塔拿过她的外套和卡梅拉往外走,走到门口告诉米莉她们要去哪儿,让法警时刻注意她们的安全。天空仍旧漆黑一片,只有两三颗星的光亮穿过云层,孤单地在整片黑暗里闪烁,但整栋房子被探照灯照得通亮。 她们走了一圈之后,希刺克厉夫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她们又溜达了半圈,高速公路上已经有一些早班车和卡车了。格雷塔停下来对卡梅拉说,“我其实还有一件事不太明白。你给我看了那些引导乔什找到这个拉姆什么的家伙的线索。科密特、凯蒂、疯狂的哈利。这些线索和莉比留下的这个数字不一样。我知道你的丈夫的天赋,但我还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他其实并不明白。我们继续走吧,不然我会被冻死。乔什一边给我们解释,一边就找到了线索——双关语。这是一个数学游戏。反证法。根据已知答案往回推理。” “哦,”格雷塔说,“这也是个会计的游戏。但通常他们会改变一些数字想迷惑我们。好几次我们差点就找到他们了。” “我们也试过了,但那是以命理学的标准来看的,所以都是乔什拿手的。” “那么你们是怎么第一时间找出正确答案的呢?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怎么知道凶手是这个拉姆什呢?”格雷塔停下来等卡梅拉的回答。 “我们继续走,好吗?”卡梅拉挽着格雷塔的手臂继续往前走。“其实这部分很有意思。我们发现我们的院长肯定弄丢了一份自杀名单,这就意味着某人手里有一份名单。我们排除了黑客的可能性,我们也相信院长没有将名单给别人,这一条线索让我们知道肯定是某个清洁工找到了它,用它来施行谋杀。但我们错了。不是清洁工,于是我们卡住了。” “然后呢?” “我劝乔什去找那个联邦探员,朵丽丝?尼尔森来帮我们。” “我以为乔什看不起她呢。” “是的,他确实觉得朵丽丝很傻,但当他在清洁工这一点上推理错误我于是劝说他,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我们应该再给朵丽丝一次机会。” 她们又一次走过门口,她们都停下来看对方是不是想继续走下去。 “所以朵丽丝不是我们想的那么蠢?” “不,她确实很蠢,”卡梅拉咯咯笑道,然后又严肃起来,继续往前走,“但不知怎么得,她就给我们找到了另外的思路,让我们从错误中走出来。我们搜查了以前的学生名单,然后,哇哦,就找到啦。” “所以凶手不是学校的清洁工,但伦纳德是怎么拿到那份自杀名单的呢?” “用我们的逻辑来看确实不符合情理。但是如果院长说的是实话,而且我们后来也确认了他确实没有说谎,那么这份名单就没有复印件。所以就只可能是有黑客侵入学校的电脑搞到了名单,但这又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乔什告诉过我,莉比和索尼亚就是这样弄到名单的。” “相信我,伦纳德?拉姆什可没她俩这么聪明。他不可能做到的。” “如果他真的和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有关,那么肯定是有人暗中帮助他。但是,你为什么会觉得和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有关,除了莉比留下的线索。” “我其实也并不确定,但我有种直觉。想想这些迷惑人又不太合理的线索,我总觉得这整件事是给乔什设的陷阱,是为了扰乱他破解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密码的工作。” “我相信乔什是世上唯一我能信任的人如果他都失败了,我们就彻底没办法了。但你不觉得你的猜测有一点点牵强吗?” “这就是我没把我的顾虑告诉乔什的原因。但除了我的猜测,还有其他的一些迹象。你想没想过发现尸体的地点?” “还真没想过。” “进来吧,我给你看些东西。” 她们返回到门口,让希刺克厉夫不情愿地留在了外面。她们走到餐桌前,卡梅拉找出她的手提包,翻出一张地图铺在桌子上。地图上标记了三处地点,都是尸体被发现的地方——树林、小河、还有法院。“你可以看到我们都已经标出来了,我注意到这些地点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格雷塔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呀?” 格雷塔回答说,“数学确实不是你的强项,卡梅拉。连我都知道任意三个不在一条直线上的点都能形成三角形,这说明不了什么。” “哦,”卡梅拉说,“你说的对,但我不是要说这个几何问题,你看,我觉得乔什和希刺克厉夫发现第一具尸体并不是偶然。”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在冬天,乔什是唯一会从树林里那条小路经过的人,而且他几乎每天都会去。而且以防他太专注没发现,——” “那也不会百分之百被他发现啊。” “——是的,但他总是带着这个国家最优秀的猎犬一起跑步,即使乔什没发现,希刺克厉夫一定会闻到气味。” “所以你觉得尸体是故意被放在那里让乔什发现的?” “本来是不明显的,但当第二具尸体在河边被发现时,我就注意到了,那里距离这里只有五百米,只要乔什不是太忙,他就会带希刺克厉夫去散步,这也很容易发现。” “有意思,”格雷塔提起空咖啡壶冲着米莉摇了摇,米莉正在朝这边看。卡梅拉继续说,“还有,第三具尸体是在法院附近,如果我不在仓库这边,乔什就会去那里找我,对吧?” 米莉走过来给壶里倒满咖啡,又看看茶还够不够。 “这就是我的猜测。”卡梅拉说,“最后那次发现尸体,乔什的注意力已经从索拉里安天然气项目上转移走了,你虽然一直让他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上,但报纸上不断公布警察想隐瞒的办案细节。尸体在法院的停车场,肯定会被附近记者们注意到,而且他们会注意到布朗想隐瞒的细节。那么乔什就会被这件连环谋杀案紧紧地拴住,并不断被记者追问凶手的问题。” 格雷塔摇了摇头,好像她脑海里怀疑和相信的两个想法在互相打架。 “你觉得有人故意强奸又谋杀了那些女孩是为了为难乔什?” “有可能,只要拿到了足够的报酬。而且对他心存怨恨。这样想伦纳德和我是有过节的。但我认为我们之间的过节不会给他那么大的动力。我认为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就是故意要转移乔什的注意力,不让他再继续破解他们的密码。” 卡梅拉闻到了米莉煮咖啡的味道,她继续说,“也许三起谋杀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但这也太疯狂了。”格雷塔说。 “奸杀三个无辜的女孩,这本来就很疯狂。” 她们没意识到乔什已经在她们身后站了很久了,“这些谋杀案都是我的责任,”乔什崩溃地说,声音充满了无力感。“还没有发生的谋杀案也都是冲着我来的。如果他们就是这个目的,那他们现在已经成功了。” 卡梅拉把乔什的手拉过来,紧紧握住。“跟你没有关系,乔什,没关系,别这样想了。” “我应该早点想到,甚至也没能在教堂保护好莉比。不,我既不够快,也不够聪明。你总说这个伦纳德有多蠢。我应该早想到的,不怪别人,都怪我。” “你又不知道,亲爱的。但是真正让我迷惑的是,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为什么会选伦纳德这么蠢的人来完成那龌龊的计划。” “我认为伦纳德没你想的那么蠢,”格雷塔说,“但他肯定是有什么问题,不然为什么他要留给我们这么多线索呢?” “我想我知道答案了。”乔什点点头。 卡梅拉和格雷塔等着他解释,但乔什还没说话,拉杰西和罗恩打断了他,两人都面带微笑。 卡梅拉说,“我猜是有好消息了。” 确实是好消息,但不是乔什希望的好消息。 “我们破译了他们的银行密码。”拉杰西说。 格雷塔尝了一口新鲜咖啡,站起来说,“那我们就能拿回钱了?” 拉杰西的笑意减退了,“不完全是,显然我们还需要取款密码,不过我们已经找到入口了。”他拿出一张电脑打印出来的纸,“看看这些存款。” 乔什并没有看这张纸,但格雷塔接过这张单子仔细看了下。“我的上帝啊,这里有好多钱啊,这里是十亿,那里是十亿,加起来有好多钱啊。” 本来格雷塔想开个会计的玩笑,罗恩笑了,但乔什看起来更难过了,“看这里,”罗恩凑过来指着单子说,“这里有五百万不是完整的,但单子上还有更小的数是两百五十万整。就这五百万不是完整的。” “哪里有那五百万?”卡梅拉想知道。 格雷塔仔细检查了单子,“显示在巴哈马,是某人的旅行基金。” 乔什的头突然扭过来,像个傻子似的笑了。“这是他们的公司接待处!” “在巴哈马?”格雷塔困惑地说,“他们在巴哈马没有接待处啊,反正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 “你在说什么?”乔什说,“巴哈马怎么了?” 格雷塔说,“是你说的啊,他们的接待处。” “等下,”卡梅拉对她说,“你不了解我丈夫,他刚才没有听你说话,他是在整理他的思绪。你说接待处和名单是什么意思,亲爱的?” “你没看到吗?我不是在说这个名单,无论是巴哈马还是瑞士,那都没关系。重要的是我们是在哪里找到这张单子的。” 格雷塔终于明白了,“这个接待处是在有银行账户的磁盘发现的,是在一个小村子,到处是厕所一样的小屋,更像是个藏身之处。” “我们漏掉了,”乔什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这是个秘密地点,警察已经搜过了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网站上的名录,他们不会把秘密地点也写在他们公开的网站上。” 他冲到门口,但拉杰西拉住了他,“你想让我们执行B计划吗?” 乔什催促格雷塔和卡梅拉赶快行动。“对!让罗恩去解决钱的问题,格雷塔和我们走。” 第五十八章 阿基米德。伯努利。康托尔。道格森。 天已渐亮,索尼亚和莉比警觉到伦纳德的脚步声在靠近。那一瞬间,莉比吓得整个身体都僵了。理智告诉她计划很完美,她们可以搞定伦纳德。但这次,理智完全不起作用。索尼亚紧紧攥着她的手。莉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索尼亚需要她。她又开始说些胡话,按首字母顺序叫出那些知名数学家的名字。 “阿基米德!”莉比先开始了。 “伯努利!”索尼亚应道。 “康托尔!” “道格森!” 莉比嘲笑道:“应该算C开头的呢,好吧,欧拉。” “F的话当然是斐波那契!” “为什么当然是他,为什么不是傅立叶?” 伦纳德在门外已经听腻了她们的废话,开始开锁。 原来他有钥匙,那么他想什么时候进来都可以。“就是现在,索尼亚!” 伦纳德走进来了,他看到她俩抱在了一起。 “该准备走了,”他指向莉比,“你和我走,”他又指着索尼亚说,“你留在这儿。” “我们要尿尿!”莉比喊道,“我们俩都要去!” 莉比把索尼亚抱得更紧了,努力把心里的恐惧压下去。 “不行,只有你能去!” “我也要去!”索尼亚说,她从莉比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张开双手伸向伦纳德,“你拉住我的手,我要摔倒了。” 正如莉比计划的那样,伦纳德往后退,远远躲开她“不干净”的朋友。索尼亚仍在往前,她们一起和伦纳德退到楼梯下面,伦纳德终于妥协了,“好吧,你们可以去尿尿,但一次只能去一个人。” 他们来到一楼,索尼亚直接冲到壁炉前面,一屁股坐在熊皮上,开始打鼾。 “我先去!”莉比一边喊一边往后门跑。 “别跑这么快,”伦纳德说着,跟在后面追她,“我不会让你跑到树林里的。” 伦纳德抓住了莉比的胳膊。莉比想挣脱,但还是被狠狠拽住。这是第一次伦纳德出手伤害她。也许他比我想象中要可怕得多。 莉比夹着腿,扭来扭去,“我要上厕所!”我越是使劲挣脱,伦纳德就会越紧地抓住自己、跟紧自己,这样索尼亚就有更多的时间,即使被抓伤也值得了。 一到外面,莉比马上变得焦躁不安,一路踩着泥又唱又跳。她冲着伦纳德大喊让他离远一些,她明白,也希望他会在门外死死地盯着。 “尿,尿,匹诺尔。”她在里面哼唱着数学家的名字,伦纳德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开始砸门,“出来,现在就出来,不然我就进去帮你!” 索尼亚的时间还不够。她突然把门打开,伦纳德一下失去了平衡给了她往树林里逃的机会。她一边跑一边唱“曼德尔布罗特、啦啦啦、莫比乌斯、啦啦啦、密舍尔斯基、啦啦啦”。她开始绕树干跑,伦纳德在后面追。伦纳德终于抓住了她,莉比想尽办法和他周旋,希望可以再拖延会儿。 回到屋里,莉比发现索尼亚又回到了熊皮上——难道她一直没离开那里吗?难道她睡着了?如果我们没能迷晕他,我们就要和他硬碰硬了。这可不是个好主意。昨晚索尼亚向莉比坦白,其实她所谓的韩国功夫都是在电影里学的。 莉比看得出伦纳德快要发火了。如果计划进展不顺,他会怎样,莉比都不敢想,再想下去她会疯掉的。她别无他法只好硬着头皮实施计划。 “我想吃早餐,”莉比撅起嘴,摸摸自己的肚子,“早餐,早餐,早餐!”她从自己的水罐里猛啜一口水说:“我想要吃素培根还要煎鸡蛋。还要喝鲜榨橙汁!” “有什么你就吃什么吧。”他把莉比拉到厨房,打开上层壁橱,里面靠边摆着番茄酱、芥末、盐、胡椒粉,都是空的。伦纳德又打开了一个橱柜,里面有三罐酒店装的那种烘豆,四大包没打开的薯条,一包五加仑的椒盐脆饼。他取出豆子打开了其中一罐。 “不,不,不。”莉比喊道,朝着那罐豆子使劲的摇头。 “猪肉,猪肉,猪肉。”她将罐子摔在地上,取出椒盐脆饼还有一包薯条。伦纳德来不及阻止,莉比一屁股就坐在了桌边,撕开袋子,往嘴里塞了一根薯条,一边吧唧嘴,一边道:“恩恩,好吃!”和着水把嘴里的薯条咽下去了。 伦纳德坐在了莉比旁边。“嘭”一声莉比打开了椒盐脆饼,她用食指和大拇指挑了一块,用舌头舔了下。她曾在电影里看到女人这样勾引男人。然后她把舔过的脆饼送到伦纳德嘴边说,“吃掉我的吻,亲爱的老公!” 她想表现得放荡一些,但她只会笑,在这种环境下,笑似乎更好。 伦纳德张嘴吃了,莉比又吻了一块脆饼送到他嘴里。她再次送过来时,伦纳德用手挡住了。 “你不爱我了吗?”她表现出难过的样子,但立刻又开心起来,“我知道,你渴了。” 莉比蹦蹦跳跳地穿过房间,拿着伦纳德的饮料罐回来。她走到桌子前,打开瓶盖假装要喝一口,伦纳德马上从她手中夺过来,“不行,这是我的水,你喝你自己的。” 莉比撅起嘴嘟哝着,但还是从自己的水罐里喝了一大口水,她注意到伦纳德一直在旁边观察她。“再来!”莉比说着,又递来一块舔过的脆饼,“老公想要更多的吻。” 莉比这样来回给伦纳德递了二十多块椒盐脆饼,还有一大把薯条。他已经喝了八次水了,可是这够了吗?他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啊。也许索尼亚在我们出去那会儿真的睡着了。我怎么才知道他是不是中招了? 伦纳德站起来了,挥掉了她递来的脆饼,“我现在要去上个厕所,”他往后门走去,“你呆在这儿,等我回来,我们把你的朋友锁起来就一起去机场。” 伦纳德一出门,莉比就跑到索尼亚旁边。索尼亚现在已经坐起来了。 莉比问:“你做了吗?你把迷药放进他的水里了吗?” 索尼亚回答,“放好了。” “你放了多少?” “四片。” “我们怎么才能知道药量够了呢?” “他会有反常行为吧。” “他已经是个疯子了,还能怎么反常。” 索尼亚把背包抓过来,拿出一大瓶药,“他没拿走他的饮料罐,我们再放一些。” “再放四片就行了。我们不能杀了他,他就是那样害死了那些女孩。” 索尼亚拿出四颗白色小药片走进厨房。莉比站在后门给她放哨。伦纳德正站在厕所那里,他的头靠着门。莉比看到他的两腿之间有液体流下来,还听到了尿液洒在地面的声音。伦纳德肯定是听到了她们的声音,因为他突然转过来,裤子也没有提上。 莉比尽量不去看他。哦,天哪,药效已经起作用了。我们会害死他的,就像他害死那些女孩一样。 她正准备阻止索尼亚继续加药,但索尼亚已经在摇晃伦纳德的饮料罐了。莉比跑到厨房,立刻做出决定,把自己的饮料罐和伦纳德的对调。我只要记住不要喝就对了。 伦纳德踉跄着走进来,愣愣地盯着索尼亚。索尼亚正坐在一把扶椅上。他一路扶着家具走到厨房,拿起莉比的饮料罐看了看,又打量着莉比。他的眼神看起来很迷离,但是说话声音还是很清楚,“哦,不,我知道你在干嘛,”他用一根手指戳饮料罐的一边,继续说,“看到这里的凹痕了吗?这才是你的,把我的给我。” 莉比想拿走他的饮料罐,但伦纳德太强壮了,令人可怕的强壮。 他抢过饮料罐把莉比推到了地上。莉比还没来得站起来,伦纳德已经把剩下的水都喝了,灌下多掺了四片迷药的水。 第五十九章 我们得救了! 伦纳德刚喝完罐子里的水就倒在了刚刚他摔倒的地方。索尼亚和莉比先把他的手绑在背后,再想尽一切办法弄醒他。先是掐了掐他的鼻子和脸,还将一条湿毛巾拍在他脸上。她们还在他耳边大叫。还是没有反应。 “至少他还是有呼吸的,我们把他抬上车送到医院吧。”莉比说。 莉比抬他的头,索尼亚试着抬脚,但索尼亚身体还是很虚弱。伦纳德比看上沉多了,不过她们停下来休息了两次,莉比终于把伦纳德拖到了本田车那儿,“从他口袋里把钥匙拿出来。” 索尼亚找着车钥匙,莉比把伦纳德的头从泥地里抬了起来。但索尼亚找了好几遍,然后耸耸肩。“没有钥匙。” 莉比怀疑索尼亚还没有完全清醒,所以自己又搜了一遍。但也没有找到。“钥匙估计还在房间里,我去他的背包里翻翻。” 她让索尼亚坐下歇会儿,自己跑回房间把背包翻了个底朝天,结果两手空空地返回。“他肯定是藏起来了,要不就是钥匙从他的兜里掉出去了。”他们又找了二十分钟,但还是没找到。到处都是泥。 “我们走,把他丢在这儿。”索尼亚说。 莉比看着索尼亚的赤脚。虽然她的朋友清醒了些,但还是有后遗症。“你说的容易,我们是永远也走不出去的。” 索尼亚把脚和伦纳德的靴子比了比,他的鞋大概是8码,“太大了。” “啊,说不定你可以穿我的鞋,伦纳德之前给我整理了一个行李箱,说不定里面有。” 索尼亚扶住莉比的胳膊,比了比莉比的脚,“太小了,但我们必须要走了,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你去看看车里吧,说不定里面还藏着一把钥匙。” 索尼亚拉了下车门。“锁住了!” “我们可以把窗户砸破。”莉比找了一块棒球大小的圆石头砸向驾驶座的玻璃。石头又弹回地上了,只在玻璃上留下一点痕迹。 “太小了,”索尼亚说,“而且又太光滑。”索尼亚捡起一块一尺宽的尖石头,两只手举着用尖的一头砸向车玻璃。 玻璃裂开一个三公分左右的洞。莉比小心地把碎玻璃一块块取下来,直到有足够大的空间能伸手进去打开车锁。她在车里大概找了十分钟,她放弃了。 “嘿!索尼亚,你可以连接电线,打着火,把车启动。” “可是我不会啊。”索尼亚说。 “可是你爸爸是做汽车生意的呀,你不知道怎么弄吗?” 索尼亚耸耸肩表示她不行,她说,“上车吧,总会有备用钥匙的。” “对了,你的车在哪里,说不定藏在这附近了。现在天亮多了。要在树林里找辆红车不难。” 可是森林太茂密了,根本看不到一百尺外的地方。她们找到一条小路,路上杂草很多。索尼亚走路已经很困难了,而且这条路也看不到小屋。她们最终决定还是放弃,干脆坐在地上看着泥地里的伦纳德,他现在的样子和死了也差不多。 “如果我们不能自己走出去,那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他的电脑了,”莉比说,“如果能连无线网,我们就可以发电子邮件给乔什,让他们来接我们。” “但我们不知道这是哪里啊。” “乔什会知道的,”莉比环顾四周茂密的树木,“他可能会知道我们在哪里,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想到了。” “好,”索尼亚说,“我们把电脑拿过来吧。” 她们正准备站起来,这时听到了引擎声向她们靠近。“是乔什!”莉比喊道,立刻向开来的车冲去,“我们得救了!” 一辆货车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颠簸地开过来了,莉比兴奋地跑到前面迎接它。奶油色的车身下部分溅满了泥。挡风玻璃下面依稀可辨一个金绿相间的SNG字样。莉比看到了驾驶座上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不是乔什! 他肯定在后座里,莉比心想,但她心里清楚如果乔什来救她们,他一定会冲到最前面的。车越开越近,她可以看清楚司机的脸了。黑发。方脸,黑色的眼睛和眉毛。根本不是乔什。 说不定他是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员工,负责这片区域,他是谁没关系,他会救我们,把伦纳德送到医院。说不定他带了手机,我可以打电话告诉乔什我们安全了。 莉比示意索尼亚先去走廊那边等。车开过来停在了伦纳德的车旁。莉比走上前去,顾不上溅在鞋上和脚上的泥水。“先生,您好,很开心见到您——” 然后她看到了他的猎枪。 第六十章 他们不在小屋里? 乔什、警察,还有救护车只晚到了几秒钟,甚至还能闻到货车开走时的尾气。但乔什并没有闻到。开始,乔什只注意到伦纳德,想听出他在嘟哝什么。医生们告诉他伦纳德被下了药,意识还会迷糊数小时。乔什又将注意力转移到木屋,不过布朗还是不让乔什进去。 “是那个炸弹狂干的,”布朗说着,两个巡警控制住了乔什。“这应该是他拘禁那些少女的地方。我知道你不在乎自身的安全,但是如果那些女孩在里面,我们一步不慎就会杀了她们。” “如果那些女孩在里面?她们当然在里面?” “你没有听到我们用喇叭叫她们的名字吗?” 乔什摇头,他只记得刚才尝试听懂伦纳德的话时,旁边好像是有些噪音。 “好吧,我们已经叫了她们四五遍了。她们要么就是不在,要么就是没办法回答。我们目前可知的是,有某个家伙和她们在一起,你先待在外面。” 乔什无助地站在了前廊上,警察已经拉好防爆的警戒线,卡梅拉把乔什拉到警戒线外。看到医护人员从救护车抬出担架给伦纳德,他跑过去阻止。医疗队长,一个带着厚眼镜,留着黑胡子,三十多岁的男人摇摇头,对乔什说,“我知道布朗上尉说听你的命令,但这是我的病人,我不能弃他于不顾。他被下了迷药,需要我们的治疗帮助。” “如果他被下药了,也是他活该。给他片解药就行了,等他一清醒我就可以问问题了。” “如果他服下的药就是他给姑娘们吃的——那是纯氯胺酮,我们没有解药。” “说不定他吃的是别的药呢,给他片解药试试。” “即使是不一样的药,现在也没有设备可以检测。要先给他用些活性炭,但这只能在他刚服下迷药的时候才有效,我怀疑他服药很久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只能让他保持正常体温,监测他的心跳,马上把他送到医院去。” “给他片活性炭药物试试,他还能撑多久?” “把他留在这里越久,死亡的几率就越大。如果药的剂量很大,现在就必须送他去医院。” 我根本不关心这个混蛋会不会死,但他可能掌握着重要的消息,只能让他去医院。“好吧,”乔什妥协了,“但我会让布朗安排警察跟着你们,以防他突然醒过来。” 来了很多备用警察,布朗派了一名警察跟着救护车。接下来,乔什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卡梅拉、格雷塔、朵丽丝?尼尔森一起坐在车里等着警察们排查木屋的险情。他们都沉默着,直到防爆特警们拿着三只皮箱走出来。 布朗把他们带到车前说,“屋内已经排查的差不多了。你们看看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那些女孩在屋里吗?她们还好吗?” “屋子很大,乔什,有很多的房间。他们已经找到了好几枚炸弹,还需要进一步排查。你先检查这些行李箱吧。” 乔什并不情愿地接过箱子,把最大的一个放在车盖上打开。里面都是女人的衣服,所以他把箱子递给卡梅拉和朵丽丝。没一会儿,卡梅拉拿出一件带红心塑料纽扣的粉色夹克说,“这是莉比的东西,是当时我们留在她宿舍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家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布朗这时候跑回来了。 “我们的直升机看到一辆货车开出森林,正往湖那边去。他们并不确定,因为那里离我们这太远了,而且那辆车开得很平缓,不过他们派了支巡警跟上去。他们听说那些女孩不在屋里——” “什么?”乔什打断布朗说,“她们不在屋里?你们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吗?” “她们不在屋里,乔什,我正要跑过来告诉你的时候,直升机那边给我打来电话,我告诉他们屋里没人。他们已经接到命令,拦截那辆车。” “她们在车里吗?” “我们不知道,正要拦截它的时候,它溜掉了,现在正在追。” 乔什一下把打开的箱子丢在了地上,莉比的衣服都掉在了泥里。“我们还等什么?我们去追他们啊。” 布朗摇摇头,“你不用去,乔什。”他看着车里其他的人,“格雷塔,如果你想去的话,你可以去,其他人留在这里。” “你可能会需要我。”朵丽丝说,她虽然这么说,但是很明显她并不想去。 “如果我们需要,会给你打电话,”布朗说,“格雷塔?” “我暂时先待在这里。我想去屋里找找证据,等它完全排查安全后。” “现在可以进去了。好吧,我们用无线电联系吧。” 布朗打算离开,乔什却拿上外套说,“我还是想去,我必须去!” “你必须要做的是听我的话。我不会让你一起去的。这是追捕行动。是解救人质的追捕行动。你这样会妨碍我们的行动。” “我可以坐你的车。”乔什继续恳求道。 “不行,我不能那样做。可能会发生枪战。”布朗的眼睛扫了下地上的衣物,继续说,“你最好留在这里,看看有什么关于绑架犯的线索。格雷塔,没收他的车钥匙,他不能跟着我们。” 乔什有备用钥匙,所以他默默地上交了一把。内心告诉他要加入这场追捕,但理智告诉他这很愚蠢而且很危险。最后,他的感情还是战胜了理智。看着布朗带着三辆警车离开了,他在心里盘算着怎样偷偷跟在后面不被发现。这时,防爆小组突然从木屋跑出来。 “里面危险!”队长对所有人大喊,“所有人,后退!把车开走,现在!”一名防爆警察把车开到了路口。 乔什还没反应过来。一时间出现了太多状况。他对着防爆小组队长喊:“怎么了?” 队长冲到乔什的车前,“开车离开!” 乔什还不习惯接受命令,他拒绝开车离开。他还想说话,但是卡梅拉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拽上了车,“我们走,乔什!”车后座的格雷塔和朵丽丝也马上附和道,“听警察的话,这是他的工作!” 格雷塔将钥匙还给他,但乔什无动于衷。“我们得留下。我得寻找线索。” “我们得走了,别管它了,”卡梅拉说道,“如果你还想找到女孩们,你就得控制好你自己。” “好的,”队长说,“你想要线索吗?”,他招手示意了下前面的一名警察,“维斯,把你找到的那块木头拿过来,现在就去!” 队长递给乔什一块皮划艇桨叶大小的木头,“给,这是我们在楼上找到的,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乔什看出这是莉比专门留给他的,立刻不吵了决定离开。他启动了汽车,正准备跟着前面的车列离开现场,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只有小组成员才知道这个号码,所以他停下车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一个陌生的声音说,“你在木屋里吗?” “你是谁?”乔什问。 “我手上有你要找的两个小姑娘,你在木屋里面吗?” “没有,你们在哪?” “你身边有人吗?” “有,有几个人,你是谁?” “手机开免提。” “什么?” “照我说的做就对了。” 乔什无助地看看卡梅拉,“我不知道怎么开免提。” 卡梅拉拿过电话按了两个键后又递给他。 电话那头的声音在整个车厢里响起了,“让别人给你弄。” “好了,已经是免提了。你要干什么?告诉我你要干什么?” “首先,我要请你观看一场表演,盯着那间木屋。” “什么?” “嘭”地一声,木屋爆炸了,火花四溅。 一块巨大的木头从空中掉下砸到乔什的伦敦出租车的引擎盖上。 第六十一章 那只是一场表演 货车后面没有窗户,莉比只能通过前窗透过来的光来观察周围,她的手被死死地反绑着。刚才在木屋那里,这个大胡子男人用枪对准她,逼她把索尼亚绑起来,还命令她帮忙把伦纳德挪到屋里。不过还没走到门口,他们就听到远处传来的警笛声。他马上把伦纳德丢在泥地里,拽着莉比上了车。 这人飞快地用一些塑料绳把莉比的手绑到了背后,然后将她推到后座和索尼亚待在一起。莉比看到他回头望了一眼木屋,这时候警笛声越来越大,好像有更多的警车加入了。他往后看了看,跳上驾驶座开下一条很隐蔽的小路。莉比觉得他以前肯定来过这里,不然他怎么知道森林里有这条小路。 货车在路上急速行驶,莉比只能努力保护自己不要磕到货车的车身和地板。她躺下紧挨着索尼亚,这样她们俩都安全。二十分钟后,车终于开到了平路上,莉比听到了头顶上直升飞机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还传来警笛声。他们的车不停地往前开。 莉比一听到警笛声以为她们就要得救了,但这人并不在意身后的警笛声,只是一直往前开,没人知道他要去哪里。现在还是清晨,马路上没什么车。 当莉比听到有喇叭声命令他把车停下,她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不过他还是一直往前开。 货车还是保持之前的速度,并没有慢下来,这个男人突然加速抢在火车前面,冲到正变化红绿灯的交叉口。莉比以为警车就要被甩掉了,结果还是有辆警车也跟了上来,警笛鸣响,紧紧跟在后面。 莉比以前在电视上看过洛杉矶汽车追逐战,但是索尼亚没看过。她给索尼亚讲道:“如果他一直不停的话,我们就只能等他汽油耗尽。” “警察可能会封锁公路。”索尼亚满怀希望地小声说。 “只要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莉比停下来看那人有什么反应,但他根本没听到她俩的话,只是专心躲避着警察。莉比才又说道:“那样他有可能会冲过封锁,我们有可能会受伤。” “那用枪射击轮胎呢?” “那都是电影里的,而且电影里也没有人质。” 过了铁路交叉口,一名巡警超过他们开在前面,想让他们的车慢下来。莉比让索尼亚坐起来让警察能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她们。这人立刻超过巡警的车,打了个危险的转弯超过了警车。我不清楚他看见我了没有。 如果我的手没有被绑住,我就可以招手了。我也不确定警察是否看到了我,但他们可能已经知道我们在后座,他们一定知道,不然为什么警察会一直追我们呢? 莉比看见这个男人拿起了手机,他简直就是个亡命之徒,上了高速都还在拨电话。莉比努力往前倾想听他在给谁打电话。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他说,“你在木屋吗?” 莉比听不到电话那边的回答,她接着听到这个男人在对电话那边的人发出命令,“首先,我要请你看一场表演,看那个木屋。” 停顿,莉比看到他放下了电话拿起了另一个,他按下了一个键,又拿起了之前的电话听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你还在吗?还活着吗?” 停顿,一个长长的停顿。 他接着说,“那只是一场表演,现在你知道我的能耐了吧。” 又一次长长的停顿。他把电话从耳边拿开,莉比可以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好像是乔什,冲着电话喊起来,但她听不清楚那边在说什么。 他开到一个有停车标志的地方,突然一个急转弯,避开一辆正面开来的车。安全开过十字路口后,他对着电话喊道:“我不管你要干什么,我也不怕警察跟你说什么。你,罗斯蒙特教授,我只和你谈判,我一会儿再打给你给你些指引,先挂电话吧。” 第六十二章 这是女孩们留下的信息 着火的森林让空气发热的厉害,难以忍受。他们要离烧着的小木屋远点,但乔什试了几次都没能打着火,汽车启动不了,火马上就要包围他们了。 防爆小组队长在外面喊着要他们打开车门,“出来,马上!车已经没希望了,即使发动了,你们也冲不出去。” 格雷塔从左边后门爬出来,朵丽丝?尼尔森也跟着爬出来了。卡梅拉明白此刻撤离才是明智的,但就是打不开副驾驶的门。“走吧,乔什!”她喊道,“你先出去我才能出去。” 乔什只好离开,又突然停下去拿他的手机,“把电脑也拿上,在你的脚边。” “丢下你的破电脑吧,我都快被烤熟了。”卡梅拉把他推出去了,用手捂住口鼻,跟在乔什后面。 “去那辆防爆卡车里。”防爆小组队长指示道,“那是我们出去的唯一机会。” 卡梅拉跟在朵丽丝和格雷塔后面,但乔什将他纤长的身体探进车里想要拿电脑。“我会用得着这个,”他一边道歉一边向卡车跑去。他看到又一块木头挡在路中间。“那个木头怎么办?” 队长指着一个属下,拿着一把链锯出现在卡车后面。另一名警察给三位女士发了面罩,又从卡车的工具箱里拿出把大斧子把前面挡路的枝杈砍掉。链锯嗡嗡响,但乔什在浓烟里什么也看不到,只能依稀辨别那辆黑色的卡车。 队长对乔什吼道:“找个面具带上,跟那些女士们坐到后面,别挡路!” 乔什来到卡车后面,看到朵丽丝和卡梅拉正牵着那些防爆专用警犬,格雷塔递给他一个面具,但他并没有进来。“我得帮忙。格雷塔,给我一个钩棍。” “什么?” “递给我一个带钩的棍子。” “上车吧,”队长催促他,“我们可以搞定。” 乔什指着卡在车轮一侧的巨大燃烧物,防爆卡车的标志都被烧红了。 “好吧,”队长同意了,“我们清理那块木头,你来搞定这个。但是先戴上防护手套。” 一块有摩托车那么大燃烧的树枝掉在轮胎正前方。等他戴上手套轮胎肯定融化了,这辆车是他们出去的唯一希望,比他的手重要多了。他努力把燃烧的树枝挪到轮胎六英尺以外的地方,但是钩子并没有起作用,树枝没撬起来。 这时格雷塔来到他旁边,拿着防护眼镜和两副厚厚的皮质手套,“来,戴上这个,我们俩一起把它抬起来。” 乔什把钩子扔到一边,先戴上防护眼镜和手套,走到树枝旁边却被热焰逼退了,咳嗽着说,“我们一定要快。” “一起,”格雷塔说,“数到三,直接抬走,好吗?” “好。” 数到三,他们抬起树枝快速跑开。乔什感觉他的护目镜都要被烤的融化了,但他还是坚持往前跑。第一块小树枝在手套上烧了个洞。一时间,他呆立着看着烧坏的手套,索性把手套摘下来丢掉,直接用手捡拾地上燃着的枝条。 他的手握住一根拇指粗的树枝。他知道那很烫,但他不允许自己去感受那个热度。起初他只是尝试地拽着,他确定这根树枝很坚固。他拉拽着,但怎么也拉不动。 “挪到右边,”格雷塔对他喊,“抓好。” 乔什往右边挪,好难啊,整个树枝移动了,顶住了他的腿。他感觉自己的裤子烧着了,但还是继续拖动着,终于拖离了卡车。 “可以了?”格雷塔对乔什喊,“够远了,我们走吧!” 乔什艰难地往回走,脚被一块突起的树根绊住整个人向泥里摔去。正努力站起来时被谁一把推倒,一块重重的毯子砸了过来。是卡梅拉,她喊道,“那边,毯子出去了。” 毯子被拎起来了,他看到自己的妻子站在身后,“你还好吗?” 他全身上下都受伤了。但他还是说:“我没事。” “好吧,你看起来就像沼泽怪物,快上车吧。” “我要把剩下的清理干净。” “上车!” 车已经开动了,乔什颠簸地跟在后面,他需要有人拉他一把。卡车巨大的后门一开一合地煽动,乔什看到身后的火势越来越大了。一开始,有一百码的路都是浓烟和燃烧的树枝,过了一会才远离了火场。 车还没开出树林,路况还是很糟糕。乔什以为颠簸终于要结束时结果车突然停下来,“怎么了?” 格雷塔透过小窗户窥探驾驶员的情况,“我们好像遇到了一辆迎面开来的消防车,这可不是双车道的高速路啊。” 两方队长迅速商量了一下,消防车后面的云梯不好移动,他们的车先往后倒车,往蔓延的森林大火方向后退。 乔什认为他们陷入了无望的境地,这时司机找到了一条小路。卡车卡在一个树桩上停了下来,巨大的消防车勉强过去了。 乔什很担心他们还会碰到不断开过来的车,但是队长已经通过无线电,确保不会再有车开过来。车终于开上双车道,乔什看到四辆消防车,一辆队长开的红色警车,后面还有一辆救护车排成一列等他们。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屁股和大腿都疼得厉害,严重的烧伤,甚至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站起来。 医护人员扶他到救护车上。他们剪掉他身上烧的破破烂烂的裤子,露出大腿上流血的伤口。他虽然同意医生们处理他的伤口,但拒绝去医院,朵丽丝拿着一小块木头跑过来说,“这好像是姑娘们给你留下的信息,但我一点也看不懂。” 乔什拿过来说,“我看看。” “请坐着。”医护人员命令乔什,但是乔什躲开他的手抓过那块木头。 “这是莉比留下的,”乔什确认道,“她巧妙地分解了那些有趣的数字。” “别管那个了,”卡梅拉边说边把乔什眼前的头发缕上去,“先让医生好好为你包扎,再告诉我们莉比说了什么。” 乔什还是没动,医生只好过来为他治疗。“她提到一个名字,内米德。我怎么不知道这个名字,你们知道谁叫这个名字吗?” 格雷塔推了推身边的朵丽丝。“沃特斯告诉过我们这个名字,是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雇佣的一个暴徒。我们一直没抓到他。内米德?尼瓦卡兹。” “这个名字好奇怪,内米德?尼瓦卡兹。” “我们的分析人员说这是爱沙尼亚语,但他们只知道这么多。我们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找不到他的记录。就好像这个人一出生就为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工作一样。” “说不定他就是这样。”卡梅拉叹了口气说,“是的,就是这样。” “你觉得这是一个伪造的身份?”格雷塔问。 “不然呢?” “我只能做到这些,”医生说,“我们现在必须把你送到医院。” 乔什没有理他,“看看我们能不能发现他到底是谁。朵丽丝,我们去追女孩们,你能帮我们分析一下这个内米德吗?” “你必须现在就去医院。”医护人员在旁边重复道。 “听他的吧,”卡梅拉说,“我们都不知道女孩们在哪里。” 这时,卡车后座传来了乔什的手机铃声。 “谁能帮我把手机拿过来?我现在不方便拿。我们可能不知道她们在哪儿,但肯定能把她们找出来。” 第六十三章 在欧瓦塔卡大坝上 莉比不确定时间过去了多久,最后他们的车停在了一个大坝上。大坝的一侧是巨大的水库,另一侧是陡峭的峡谷。车停靠在了路边,莉比只能看到一边的情况,她猜测另一边那五辆警车旁停着另外五辆警车,或者更多。至少他们不再跑了,不会再出什么交通事故,但似乎又陷入了僵局。 莉比仔细听这个男人在电话里说什么,想拼凑些信息,了解现在外面情况到底怎样,发生什么或什么也没发生。她估计他在给乔什打电话,但这次通话少了上次那样的问候。 “我们在欧瓦塔克大坝上面,如果你不清楚,就查下地图。” 停顿。他笑了。 “你终于搞清楚了,是的,是我,内米德,接下将要发生的事都是我策划的,十分钟内赶到这里来,你最好快点。” 停顿。内米德——莉比现在知道他是谁了,此刻内米德的手正不耐烦地敲打着汽车仪表盘。 “我对你深表同情。如果你十分钟内来不了的话,我就不能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那些警察可能要乱开枪了,你可以先告诉他们在木屋发生了什么。” 停顿。 “很好,他们已经知道了。你可以再告诉他们,以免他们有某些不好的想法,我的车后面载了更多炸弹,而且连着一个开关。如果他们开枪的话,水库就会发生一场很可怕的海啸。” 停顿。 “不要浪费时间了,等你到了再和我谈判,如果你可以及时赶到的话。闭嘴,听我说,你快没有时间了。” 停顿。 “好吧,那是个好主意,这正是我想要的,是我必须要得到的。” 又来了两辆警车,分散了内米德的注意力。他看了看两边的后视镜,继续说道:“首先,告诉你的警察朋友们,不要再开车过来,只有你的车可以过来。” 停顿。大笑。 “希望你的汽车保险包含被树砸到这一项。只有那辆防爆卡车可以过来,但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我的车,前后都不能有人。不能开车过来,不能走过来,不能穿滑轮过来。还有拜托别让他们爬到大坝的另一边,告诉他们我这儿有炸弹开关。” 停顿。 “听着,你最好现在告诉他们按我说的做。让他们释放巴贾德?扎布……对,是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人,那就对了,让他们释放他,把他交给我,安然无恙地交给我,只给你们两小时。” 停顿。 “我不管,把他给我带到这儿,再把公司的喷气式飞机和扎布先生的私人飞机开到五镇机场,要加满油。只要他到了,我就会在那里等你,当然姑娘们也会一起来。” 停顿。 “不,那些女孩会和我在一起,我们一起上飞机,把她们带到目的地。你可以跟过来,如果你想带她们回家的话。这可是趟很长的旅行。” “你听到了吗?”莉比悄悄在索尼亚耳边问。 “恩,他会带我们去哪儿?” “我觉得不会是巴哈马。” 第六十四章 好主意,朵丽丝 防爆卡车抵达了欧瓦塔克大坝的上游,乔什一边眼巴巴地等着电话,一边还要忍受双腿烧伤的疼痛。虽然救护人员已经在他的双腿皮肤上面喷了一层麻醉剂,但这似乎并不能帮他支撑多久。救护人员刚刚本想为他注射一针吗啡来止痛,但乔什非常需要保持头脑清醒就拒绝了。 这个时刻不可以击垮我最厉害的武器,这也是我唯一的武器。 自内米德要求他释放扎布以来,格雷塔就不停地看她的手机。在乔什看来,这并没有什么意义,实际上他也没指望那会有什么结果。联邦政府根本不可能释放一个这么重要的犯人还把他交给一个恐怖分子,更何况这还是一个以制造爆炸为乐趣的恐怖分子。 国家警卫队已将水坝下游5英里以内的居民撤离。工程部的技术人员正努力地在河床模型上计算着,最糟情况下下游多大范围内的居民需要被撤离。五架新闻采访直升飞机在现场上空徘徊,每次军队赶走一架,马上就会有另一架补上来。乔什被这些直升飞机搞得很头疼,但是内米德却很乐见于此,他巴不得自己的声音可以通过这些媒体传递出去呢。 这时格雷塔狠狠地将手机摔到地上,对着乔什喊道,“我要一直待在这儿,哪儿也不去。我们赶快制定一个紧急预案。不管怎样,你都得再和他谈一次。” “我需要再进一步了解他。我已经让拉杰西和海伦去调查国家犯罪信息中心和国际刑警中心的数据库,但是他们目前拿到的资料也没什么进展,也和你们之前了解到的都差不多。” “你做的都是无用功,这个名字根本没任何用处。”卡梅拉说道,“这一定是个化名。” “那么我需要一次更精确的调查。我还能知道他别的什么信息呢?除了名字?”朵丽丝拿出她的小本子和笔准备记录。 “沃特斯只是大概的描述了一下,”格雷塔说,“他说在仓库投放的炸弹相当的精准。” “伦纳德可做不来。”卡梅拉说。 “所以他以前肯定用过炸弹,或者至少练习过。” 朵丽丝停下笔抬起头来,“我去问问防爆小组他用的是什么类型的炸药。连环投弹手基本上不会更换炸弹的配方。” “好主意,朵丽丝。”乔什说道,“还有那个飞机事件——26535也许是一条重要线索。” “他没有必要每次都使用同一种飞机啊。” “我敢打赌他早就计划好了那次飞机事故,用一些模型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做过试验。在我将这个送回仓库前,肯定还有些别的事我没注意到。他们那的接受频率的范围更广。我会让拉杰西和海伦去调查,我们坐这儿再继续想想吧。否则我会疯掉的。大家集思广益。” 朵丽丝举起手来,就像一个幼儿园里要举手发言的学生,而乔什是她的老师。但没等乔什这位老师同意,这位学生,这位探员,就已经发言了:“有些情况和我的分析不符,这种不符强烈的困扰着我。” 乔什回应道,“产生这种结果更有可能的原因是,你的分析本身有些问题。我再等等海伦的调查结果吧,说不定会有所帮助。” “我不知道他们还能找到什么线索,我们已经把这个案子的每一条线索都梳理过了。” “也许我们完全想错了呢?”乔什指着离水坝约三百码车道上的货车。“这不仅仅是档案里描述的一个不愿束手就擒,时刻准备去搞场大破坏的人。他是现实中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一个很有勇气,敢把C-4炸弹绑在姑娘们的身后,恐吓着要制造一场混乱的人。” 尼尔森却不这样想。“这可算不上是勇气,这是没有人性、没有良知!他肯定是一个反社会人格者。” “到底该给他贴上什么标签的讨论,对我们现在的处境完全没有任何帮助。我说他有胆量,不只是说他勇敢。他一定也会有恐惧,如果我们站在他的角度,尝试着用他的思维来思考,也许会有进展。” “总而言之,”卡梅拉解释道,“不是简单的我们是英雄他是坏蛋。人性是很复杂的。” 乔什想对他的妻子报以赞同的微笑,但在这种情势下,他实在笑不出来,只是稍微舒展了一下紧皱的眉头。“对了,尼尔森,你把我们之间相同的观点再分析分析。然后问问你自己,比如,他为什么不回到森林里炸掉他的货车。” 这位探员顿了一会说道。“啊,他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回到森林,他也许最多只能杀害两个姑娘。而在这里,他可以威胁到数百万人。” “恩,很好。所以他觉得杀掉两个人不够对我们造成威胁。那么,那又意味着什么呢?” 尼尔森沉默了许久,然后只是简单地答了句,“我不知道。” “想一想威胁杀两个人和数百万人之间的共通点,然后再逆向考虑下。” 卡梅拉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货车窗户上面的影子。“也许对他而言,杀两个人算不上一笔大买卖。也许——”这时卡梅拉的电话响了起来,抛开脑海里的假设,她努力辨认了一下打来的号码把手机递给了丈夫。“是海伦。希望她能有什么进展。” 乔什接过手机,对着尼尔森做了一个写字的手势,示意她快记下来。尼尔森提起笔正准备写字,但是乔什仅仅只是点点头说了一句,“是的。” 乔什沉默了几分钟,尼尔森焦虑的用手指指嘴巴,示意他快说。终于,乔什开口了,“查一查同字母异序词。”然后挂断了电话。 “把这个记下来,尼尔森,”他说道,“埃米尔?范?纳迪。” 第六十五章 他不懂拓扑学 莉比试图做些什么,但是不管她怎样努力想要弄掉手上的塑料手铐,只会让卡着她手腕上的手铐变得更加锋利。虽然她的手被绑在背后,但她仍没有放弃,笨拙地在货车后面来回地挪动——不过如果她的动静太大,则会引起内米德的注意和一顿辱骂。 她知道后门锁住了,而且从里面也打不开——至少,她现在这样双手被绑在背后,笨手笨脚地行动是很难打开的。内米德肯定把门锁了,不然他会更注意观察她们的动向。 她同样清楚她背后的炸弹如果被损坏,内米德更加会死死地盯住她。内米德已经警告过她们,那一堆包着牛皮纸的部件连着许多金属丝,如果碰到其中任何一根,她们必死无疑,连同这个水坝将一起被炸毁。内米德的恐吓,加上前座的猎枪,都阻碍着乔什来解救她们。我不介意乔什会用多长时间。他会来救我们的,这之前,我什么都可以忍受。 无论如何我绝不会去碰那些金属丝。我不了解炸弹,但这些用沾满油渍的牛皮纸包起来的部件看起来的确很吓人。也许那些部件里面装的全是鞋油——闻起来像是的——但我还是别去碰运气了。一定会有更安全的解决办法。 她不觉得自己受到惊吓,但胃里面的薯片和椒盐卷饼在反酸,可能她要否认对自己的判断了,她确实被吓到了。另一边,索尼亚似乎被吓傻了,所以莉比清楚她必须保持理智,为了她俩。我脑海里已经有了计划,只希望索尼亚能完成她的那一部分。 第一步,慢慢地移到货车后面,尽可能地离内米德远点,那样她们轻声交谈也不会被听到。然后,她一分一秒地等着,直到内米德再次打电话。“我对上帝发誓,”她低声说,“我从没有这样做过,不过上帝会宽恕我的。” “我不明白。”索尼亚说道。 “嘘。别让内米德听到了。我会转移他的注意,这样我们就可以逃掉了。” “但是我们被绑住了。而且他会朝我们开枪的。” “我才是唯一被绑住的,被他的塑料手铐。看这些假结,我将你的手系在了其中一个上面。他被我们愚弄了。他不懂拓扑学。”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我绑起来?”索尼亚听起来有点生气,“好疼。” “对不起,但是我必须把它弄紧点,他才能相信。这对我们有利,他不会知道的。我们要给他个惊喜。” “要怎么做呢?” “交给我吧,不过你得帮我点小忙。”莉比悄悄地朝索尼亚靠近了一点,慢慢地将她们的背靠在一起。“这里,我会把你的结松开,但你得把手放在背后,那样他就看不见了。你能做到吗?” “好的。” 莉比摸到索尼亚绑在手腕上的绳子,摸索着要松开的绳套。每一个步骤都倒退回她学习打假结的时候。在尝试松开绳子前,她在脑海里调整了一下顺序。她找到了那段绳子的准确位置。这一步很容易。难的是将手指牢牢地绕在上面。 她有两次差点就做到了,但绳子拉得太长。她又朝索尼亚的后背移近了一寸又试了一次,找到了那段绳子的准确位置。这次,她用力拉住绳子,正好能够着。 她迅速地拉了一下,绳子松开了。 索尼亚出于本能地把手放在面前,开始按摩起她的手腕来。 “别,把它们放在背后。” “我需要按摩一下。” “好吧。到我前面来,我帮你把手藏在后面,这样内米德就看不到了。然后你可以放松一下你的手腕。我需要你的手。” 索尼亚移到莉比前面,面对着货车的前面,两只手藏在身后活动起来。“我该怎么做?” “等我们准备好。我们便慢慢地移到前面去。然后我们等着他打电话,等我告诉你的时候,你就把手指伸进我的喉咙。” “什么?” “现在,我们来练习一下。把你的食指放进我的嘴里。” “这样一点都不好。” “是的,这样不好,但是相信我。他也一样不好。我会分散他的注意力。来,把你的食指伸进来。别让他看见了。” 索尼亚犹豫地抬起手指,然后在距离她朋友嘴唇一英寸的地方停住了。“就像这样?” “对,就是这样,很好,但你得把手指伸进来。” 莉比张开嘴,索尼亚轻轻地碰到了她的嘴唇。“再伸进去点。” 索尼亚摸到了她的舌头,然后缩了回去。“接着来。”莉比说,“你必须完全伸进我的喉咙里面,能伸多深就多深。” 索尼亚的手微微颤抖着,犹豫不决地伸了进去,将近半个手指。“全伸进去。”莉比含着手指说着,并尽量压低她的声音。“来吧。再伸进来点。我又不会咬你。” 索尼亚笑着说道。“我知道。我不怕,但这感觉不好,你会咳嗽的。”她将手指伸到更里面,莉比不得不撑大她的嘴巴好让索尼亚的小手伸进去。她噎得想吐出来,一下将索尼亚的手推开。 “对不起。”索尼亚说。 “不必道歉。”莉比咳嗽了一下,“很好。再来一次。” “现在?” “不,不是现在。等我们到前面去以后。” 索尼亚咬了一下上嘴唇。“我可以做到。” “很好。当你的手指完全伸近去以后,试着在里面转动一下。” “转动?” “是的,绕着喉咙动一下。也许不需要那样做,但是我已经好久不练习了,你这样做或许会有帮助。” “我试试。”索尼亚看看她的手,犹豫地伸出了食指。 “好,但不是现在。等我们准备好了。” “你会恶心吧?” “是的,我会感到恶心。”她可以感到胃里的卷饼和薯片沉甸甸的,“不过我会尽量全吐到他的身上。然后你抓住枪,以你最快的速度跑掉。” “我不会开枪。” “不用开枪。我也不会,你只用拿着枪尽量跑远点,以你最快的速度。本来我可以代替你这样做,但我的手被绑起来了呀。” 第六十六章 英语说不定可以 卡梅拉专注地看着丈夫,他的思绪好像被烟火打断了。“埃米尔?范?纳迪?那到底是谁?” “海伦通过国际刑警找到了他的信息。他是一个南非恐怖分子,一个赞成种族隔离制度的投弹手,和尼瓦卡兹一样使用钼。同样的炸弹,而且他也用过飞机。”乔什调出国际刑警的记录,然后将电脑屏幕转向其他人以便他们能看见。 “看照片我们也辨认不出,”格雷塔说道,“我们从没见过他的脸。” “但至少身高胖瘦和沃特斯描述的一致。” “就凭这点好像没什么说服力,你觉得呢?” “恩。” “那你为什么还这么兴奋?” “这个名字。你看一下。” “打住,”卡梅拉说道。“快收起你那老师面对学生无所不知的表情。这个名字怎么了?对,确实是南非荷兰语,但那又如何呢?” “把它拼出来。埃米尔?范?纳迪和内米德 ?尼瓦卡兹是同字母异序词。” 朵丽丝用笔撩着她的头发。“同字母异序词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 “这些相同的字母颠倒了顺序。”卡梅拉说着,一把夺过这位探员手中的笔。 “我知道什么是同字母异序词。把笔还给我吧。” “还是我来吧。你都把你的头发染成蓝色的了。来,把你的本子给我用一下。” 她们花了几分钟研究这些字母,乔什是对的!她们同时将目光投向了乔什,朵丽丝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别问了,”卡梅拉说道,“他脑袋里装有某些装置,你不会想知道的。” 乔什将卡梅拉的这种说辞看作是一种赞扬。“我们还得接着搜索其他的同字母异序词,但那是一个庞大的工程。知道怎样缩小它的范围吗?” “根据数据库的信息,他说阿拉伯语。”尼尔森答道。 卡梅拉摇摇头,“我听过他说脏话。但他并不是说的母语。” “他没有吗?你怎么知道的呢?” “音位和发音。” 乔什期待地看着卡梅拉。“你能再多说说关于音位的事情吗?” “我必须再听他开口。我懂一些阿拉伯语,但语言学不是我主修的领域。” “我们应该有他的录音,”格雷塔说着,捡起她的手机拨通了布朗上尉的电话。她打开了收音机。“让我瞧瞧能找到些什么。” 两分钟后,收音机里面传来尼瓦卡兹大声说话时录制的片段。听了一分钟后,卡梅拉叫布朗上尉把收音机给关上。“手机和收音机在一起,会有很大的啸叫声。有没有不通过收音机的原始录音?” 十分钟后,一个穿着制服的巡警爬到了防爆卡车上面,一边躲避着内米德的视线,一边递来了一台录有手机对话的盒式磁带录音机。“这就好多了。”卡梅拉说道,匆匆的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尼尔森凑过来想看看她在写什么,“那是什么?”她问道。 “国际音标,它可以帮助我记录下他言语的差别。看这儿,阿拉伯语帮不上忙,但当他说英语时,有一些特别的口音模式。” “我想那只是他的阿拉伯口音。” “不,那很有可能是伪装的。一位优秀的语言学家会告诉你到底这是怎么回事——但识别它对我来说有点困难。在发现那个埃米尔?范?纳迪之后,我一直在研究这个。” “那么你能再告诉我们更多关于他的事情吗?”乔什有点着急,“难道再没有可提供给我调查的东西了吗?” “阿拉伯语那块儿是没有了。英语说不定可以。这儿,看看这个。” 她拿起笔记本,用她的笔指着其中一行字,但是其他人都看不太明白。“唉,”她才注意到他们疑惑的表情,叹了口气说,“我来给你们简单解释一下吧。” “好。” “首先,如果我们依据他的说话方式来判断,他的确像是一个想伪造口音的地地道道的美国人。但实际上他的真实口音从这几个地方漏出来了。这儿,例如,他说:‘你给我充分注意了……’”她将磁带倒了回去。“听听这个单词‘充分(full)’。” “听起来更像‘驹(foal)’,”朵丽丝补充道,“是刚出生的小马。” “对。他之前也说过类似的单词‘洞(hole)’。听起来像‘船身(hull)’。” “但这能说明什么呢?” “什么也不能说明。但是他的这种发音真是无处不在。后来当他说他一点都不乐意伤害那两个女孩的时候,将‘乐意’这个单词中的字母‘ea’发音成了‘ay’。所以我找到了另外一些线索。” “还有呢?” “然后我听见他说‘可能’这个单词时将字母‘ab’的发音省去了。我猜他来自犹他州。很像一个摩门教徒。” 朵丽丝坐回卡车内侧靠墙的长凳上。“不是穆斯林吗?那样会不会有点牵强?” “在用你的分析创造了那个可笑的形象之后,你是质疑我妻子的专长吗?”乔什说道。没等这位探员来得及回答,乔什在卡梅拉的手机上拨通了海伦的电话。“嘿,在犹他州的平行范围内搜一下。如果行不通,在周围的几个州试试……什么?” 他用手捂住手机的话筒。“她不懂美国地理。她们都不懂。”他重新对着手机说,“叫米莉找张地图来,你也别闲下来等她。趁这会儿功夫先试试内达华州,科罗拉多州,亚利桑那州。” “还有新墨西哥州,”卡梅拉轻声补充道,然后又大声说,“新墨西哥州有许多摩门教徒,在拉玛城周围。” “还有新墨西哥州,”乔什对着手机补充道,“但是先搜犹他州。以你最快的速度,但要仔细,别漏掉了任何蛛丝马迹,正确第一。” 他挂掉电话。“我们现在就等海伦的调查结果了。”然后很快又拨通了电话。 “你现在给谁打电话呢?”尼尔森问道。 “内米德。” “我们现在没有新的信息跟他谈。你这样会惹恼他。” “也许吧。但是我让他开口,也许你和卡梅拉可以发现一些新的线索加快调查速度。另一方面,要是这样一直沉默下去,他很可能会失去耐性,去引爆炸弹。” 第六十七章 我想我弄断了一条腿 这个时候内米德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姑娘们正跪在地上,他的身后,按照计划好的一步一步移到货车前面,她们现在只完成了计划的一半。莉比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还有机会,什么时候会有机会。她不停地朝前面挪动,只停下来轻声说了句:“喉咙。” 内米德回头瞥了一眼。他盯着莉比的背后仔细看了好久,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莉比的背死死地挡住了索尼亚的双手——内米德摇摇头,他什么都没发现,他的注意力又重新转向了这通电话。 莉比爬到了司机座位后方,默默地在心里祈祷。当她转过头时,她的祈祷得到了回应,她看见竖着的猎枪很快倒在了邻座的靠背上,正好索尼亚很容易就能够到。 “就是现在。”她对着索尼亚的耳朵轻声说道。她希望内米德更专注于他的电话,不要注意到她们的窃窃私语。“枪就在那儿。”她用脑袋指着座椅靠背。 索尼亚将自己藏在莉比后面,这样内米德就看不见她松开的双手。她将手放进莉比的嘴里,然后尽量将食指往里伸。 莉比猛地拉出她的手,咳嗽了起来。 “闭嘴,滚回后面去!”内米德吼道,“我在打电话。” “怎么了?”索尼亚大声耳语道。 “你伸的太快了。”莉比回答道,然后又咳嗽起来。 “闭嘴,否则我堵上你们的嘴!” 莉比轻轻的对索尼亚说,“一步一步来,等我点头你就转动手指。就像我们练习那样。好吗?” “好的。” 这一次,索尼亚慢慢地将手伸了进去。莉比感到嗓子发痒,脑袋开始颤抖起来。就像骑着一辆两轮摩托车。她从来就是驾轻就熟。 就是现在。 她从索尼亚那儿挣脱开,身体扭作一团,这时候内米德拿着手机转过身朝后面看了过来。一滩污秽带着难闻酸味的呕吐物从她嘴里喷涌出来,正好吐在了内米德的一边脸颊上。 出于本能地,他又将身体转了回去,这次只有他的后脑勺被又一轮的呕吐物给击中。“什么鬼——” 他又回过头。当然这对他来说是个错误。莉比又吐了一次,不过这次少一些,但却全部吐在了他的脸上。 内米德一只手掐住莉比的喉咙,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 索尼亚斜着越过座椅,抓住被呕吐物溅到的猎枪。 内米德又转身要去抓索尼亚,但是她已经逃出了门外。莉比没了力气,只能弓着腰越过椅背,用自己笨拙的身体猛地将门推开。 内米德正忙着擦拭他脸上的秽物,这时莉比的腿被椅背和门框给夹住了。她拼命朝前扭动身体,但是她的腿却出不来。当她倒下的时候,她的脸正好摔在水坝的钢筋水泥地上,这时她听见她右边的胫骨裂开了。 一时间,她还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传来的。然后她开始尖叫。 内米德抓住她的左腿,用力将她拉了进来。她又一次尖叫起来。 索尼亚听见莉比的叫声犹豫了,她在距离货车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快!逃!”莉比喊着,“到乔什那去!” 索尼亚用猎枪对着内米德,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了车道。 内米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索尼亚逃掉,愤怒地用两只手臂摇晃着莉比。 “请不要再摇我了,”她呻吟着,“我想我弄断了一条腿。” “活该,贱人。” “对不起,”她说道,她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流露出天真无邪的眼神。“我没有办法。我是素食主义者。青豆料理里面的猪肉让我觉得恶心。” 实际上她并没有吃什么青豆,而且这也不是什么真正的道歉。 第六十八章 他真是个怪物! 乔什知道,每一个人都想第一时间和索尼亚说上一句——特警队,防爆小组,工兵属,还有头顶上面和水坝下面的记者。但是作为此次谈判的总指挥,乔什将他们全打发走了,只让卡梅拉和救护人员在她身边。 他们坐在防爆卡车后面,内米德车的视线以外。救护人员为索尼亚裹上一条毛毯,试图让她躺下,但是索尼亚拒绝他们的任何检查。“我不需要医生。去救莉比。” “你得接受检查,”卡梅拉再次要求道,“你经受了太多。” 这时乔什的电话响了起来。他走到一旁,接通了电话。 “我只是饿了。”索尼亚说道,“我想要食物,而不是医生。” “不,我们真的需要为你做些检查。” “那么就找位女医生吧。不要男的。丢脸。” 索尼亚穿着一件脏兮兮的不太合身的衣服,看上去像是莉比的,但其他方面都还好。卡梅拉将救护人员支走了,叮嘱他找一个女医生过来,或者至少一个护士。“我们会为你准备些食物,现在我钱包里面还有些巧克力。” “谢谢。”她从毯子里面伸出一只手,“别管我了。你们快去救莉比。” “莉比还好吗?” “她吐了。她的手被铐住了。” “吐了吗?她被下药了吗?” “没被下药。我们愚弄了科密特。” “那么她是病了?”卡梅拉无助地看向乔什,他们都知道如果莉比病了,情况就会大不一样。 “没病。只是手指伸进喉咙里了。” “内米德做的吗?” 乔什挂掉电话。“显然是她自己做的。而内米德被她吐得全身都是,他要求我们送些毛巾和干净的衣服。” 那位留着平头的特警队长向前移了一步。“你不该让他这么舒坦。除非他能给我们什么东西。” “他刚刚给了我们索尼亚,”乔什说道,“那远比一件衬衫和毛巾更值得。”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为什么不让一个专业人士来谈呢?” “我当然愿意啊,但我想那个携有炸弹的家伙可不同意。你可以来试试。”乔什把手机递给他,“在快捷键。2号。” 平头特警队长把手机交给了一个矮矮胖胖的着西装的男人,那是一个人质谈判专家。“索尼亚,你能跟我们谈谈这个内米德吗?比如他的年龄?” 索尼亚指着她身后的平头特警队长,“和他差不多。” “很好。大约40,45岁。有没有疤或者纹身?” 她摇摇头。 “你还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呢?” “他有很重的口音。” 乔什觉得这句话从索尼亚这个韩国人口中说出来很好笑,不禁偷笑了一下。“还有什么呢?” “他很狡猾。” “我也这么认为。你介意警方问你几个问题吗?” “当然,我会很合作的。” 他允许平头特警队长过来问话,但他仍站在索尼亚身边,来缓和平头特警队长连珠炮似的问题,索尼亚那不太流利的英语可招架不住。 “他还有其他枪吗?” “没有。” “那儿有炸弹吗?” “是的。” “它们是什么样子的呢?” “包在纸里面。闻起来像鞋油。” 防爆小组队长找到了关键的问题。“那很有帮助。你能把炸弹的样子画出来吗?” “你想要具体的线路图吗?” “那当然好。”他说道,但是声音听起来有些怀疑。 乔什正要为索尼亚超群的智商去解释一番,但想想还是让索尼亚来控制这个局面好了,就让卡梅拉这个师母陪着她吧。他来到朵丽丝身边,询问她有什么发现。 “我们被愚弄了。我们搞砸了,他们有两个人。我早该想到的。” “是的,我们都搞砸了,”乔什试图安慰她,“我们认为我们摸透了他,其实他早就把我们摸透了。特别是我。他真的很了解我,也许因为我和他是同一种人。” “你什么意思?” 我和他都是解谜者,从整件事开始的时候他就在针对我。 “你为什么要那样说呢?” “我们知道内米德擅长电脑。他仅花了两天的时间就找到了我的新手机号码。电话公司都只知道我的电话号码,但是他却将它从他们的数据库中窃取出来了。而伦纳德对电脑的了解仅仅和我的狗——希刺克里夫一样多。所以很有可能是内米德从电脑里盗取了院长的自杀名单。伦纳德当然做不到。” “有道理。”朵丽丝略带一丝敬佩的口吻说道。 乔什用他瘦削的食指戳了一下自己的胸膛。“也许他是在寻找跟我有关的信息。看看他有多了解我。他将尸体放到只有我最容易发现的地方,而且肯定的是,那儿的兔子是为了吸引希刺克里夫。很有可能是他和伦纳德一起抬的尸体。” 乔什停住了。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而且他知道我女儿在葬礼时的样子。我不知道他是从哪儿知道的,但是他把女学生的尸体都摆到了我眼前,他知道这样的话我无法拒绝这个案子。” “但是所有的谜团都指向了伦纳德,他是显而易见的凶手。那都是内米德的掩饰,对吗?” “的确如此。我怀疑伦纳德都不一定知道那些谜团的意义。内米德知道我会被大量的数学谜题所吸引,而且这些谜题很难解开。他知道我最终会解开,而那时伦纳德已经被抓了。伦纳德也许知道圆周率、自然常数啊,就这点简单的数学常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了解。但黄金分割值,他是一定不会知道。” “但是为什么当伦纳德被抓的时候没有说出内米德呢?” “我推测,当内米德准备炸毁木屋的时候,以为伦纳德和姑娘们会在里面。这样我们就会傻傻的上当,结束这件案子。” 朵丽丝将目光转向那辆索拉里天然气货车。“我的上帝啊。他真是一个怪物!他现在准备连同这个水坝和成千上万的人一起同归于尽。” “也许吧,”乔什说道,这时卡梅拉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用手紧紧握住朵丽丝的肩膀。“应该是海伦。让我们找出他到底是哪一种类型的怪物吧。” 第六十九章 你个小姑娘,真像一只惹麻烦的猫 黎明的天空已经完全破晓,尽管车外的空气十分凉爽,但是毫无遮蔽的车顶经过太阳一整天的强烈照射,车内的温度很高。内米德仍将车上仅有的几个窗户紧闭着。温度慢慢在升高,莉比不停地查看着这堆炸弹,也许现在只有这些炸弹是她唯一的伙伴了。她空荡荡的胃隐隐作痛。她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难闻味道,是这包闻起来像鞋油一样的潮湿的炸弹,还是下面的湖泊里腐烂的鱼,抑或是她自己吐出来的秽物流在她的外套上面的味道。她的腿疼痛难忍。 她的嗓子渴得冒烟。她的脚踝一阵一阵地抽痛。她动一动,甚至都会咳嗽,她感到一阵剧痛从脚踝放射到她的膝盖。还有内米德将她拽回来时额头撞到门上面的地方好像肿了一个包。由于她的手被绑在背后,她无法检查她额头上的伤,但它感觉起来是湿的。当她终于挣扎着调换了一下坐着的方向,她看到地上有一摊血迹。 现在最重要的是别让这些问题干扰我清晰的思维。目前,我希望我能唤起内米德的同情心,如果他还有的话。“我想我伤到了脚踝。好疼。” 他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好的。也许这是你最后一次耍你那愚蠢的花招。” 我想我能忍受痛苦,但我不能让他觉得我蠢。“我没耍愚蠢的花招。”她一说话嗓子就疼,但是她停不下来。“索尼亚自由了,现在你杀不了她。而且你也不能杀我,因为她拿走了你的猎枪。”如果我刺激到了他,他应该会告诉我他还有什么武器。 “你个小姑娘,就像一只惹麻烦的猫,我这儿有许多方法可以杀一只小猫。我可以把你装进一个袋子然后扔进湖里。”想到这个主意他不禁笑了起来。 “我不觉得好笑。”但也许那是个好办法,在我淹死之前肯定会有人将我救起来。 “哦,我会在袋子里面放些炸弹以免有人去救你。” 他能读懂我的思想吗?有那么明显吗? “还有,我可以将你切成一片一片的。千刀万剐。我有一把锋利的刀,它很适合做一锅肉丝汤。”他摇晃着一把10英寸长的猎刀,在空中反复挥舞着,就好像在莉比的喉咙上刻着他名字的第一个字母。 莉比被他的猎刀唬到了,想不出能反驳他的办法。 他放下刀,把它放在一个她看不见的地方,然后捡起曾经绑着索尼亚的绳子。“或者,我可以把你折起来,将你的脚和脖子绑在一起,当你支撑不住的时候,你会把你自己勒死。你喜欢这种方式吗?” 他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我不会害怕的,我害怕,他只会更兴奋。“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杀死我都没有关系。死就是死。快点结束就好了。” 他继续说着就好像没有听见她说的。“但是我会赤手空拳地杀死你。活活将你掐死,漂亮又缓慢地死去。” “你喜欢杀女孩吗?这就是为什么你杀死那些女孩吗?在伦纳德将她们强奸之后。” 他吐了一口口水。“别把那个蠢蛋和我相提并论。” “我想他是你的朋友。”她试着抛出一个问题,但是内米德没有回答。 这时有一架直升飞机从空中俯冲下来,在他们头顶盘旋,飞机旋翼转动的声浪使得他们的车身摇晃起来。莉比脚踝的疼痛变得更加强烈。她呻吟着,不禁轻声哭了一下。 他似乎没听见,或许根本就不在意。“那个蠢货!没人让他和那些姑娘上床!没人让他杀掉她们!还有,没人让他抓你!炸弹一爆炸,就应该完事了。如果他服从命令,你就不会在这儿。还有我也不会在这儿。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他越来越愤怒。也许和他谈论伦纳德不是个好主意,而且他肯定不会可怜我。我该如何获得他的同情心呢?也许我该顺着他说。 “你说的是对的,关于伦纳德。他并不是最大的那张牌。”. “更像是梅花二。” 似乎起作用了。 “所以我打赌并不是他设置了那些巧妙的谜题。我打赌那都是你做的。” 他的语调变得柔和了一些。她能听出一丝傲娇的情绪。“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个小小的消遣。” “你的确愚弄到了罗斯蒙特教授。没几个人能做到。我曾经认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了。” “他甚至都不是这个水坝上最聪明的——这个该死的水坝。”他看上去像是被他自己开的这个小玩笑给逗乐了,很明显他对自己感到了满意。 “所以你才应该是教授,而不是他。”我应该接的还不错。她的脑筋快速转动着。但是她记得卡梅拉曾说过,这种自大的男人都是傻瓜。 “我本应该是的,但是他们付的报酬太低了。我是赚大钱的。只要我们尽快离开这儿,我就会变成全世界最有钱的人之一了。” “好的,我希望能快点,我现在很不舒服。”外面的光线好像变得忽明忽暗。 “那就快躺下,闭嘴。我想某个东西就要碎了。” 莉比没有回答。她的脑袋突然一片空白,然后晕倒在地板上。 第七十章 我亲自将它们送过去 朵丽丝让乔什关上车门,这样他们能更清楚地听到手机那边海伦的声音。乔什的眼睛还是一刻不离关着莉比的货车。他告诉她要耐心,但是那些新闻采访直升机却越来越大胆,海伦的声音一直都不太大。他只能艰难的听着。 在这让人心烦的几分钟过后,防爆队长递给乔什一个电话听筒,指着面板上的号码说道。“重新用这个号码打过去吧。它这儿连着扬声器。” 乔什犹豫地挂上了电话,忧心忡忡地,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如果这次失去联络,可能就再也无法和海伦联系上了,也就再无法得到内米德的信息。最终,卡梅拉拿起听筒拨通了米莉的号码。一会儿,听筒那边传来米莉的声音,清晰响亮。“我让海伦来接电话。别挂。” 海伦的声音取代了米莉的,虽然没那么响亮,但同样很清晰。乔什从卡梅拉手里接过听筒说道,“我们开始吧。你之前说到同字母异序词。” “在国际刑警数据库里,我们没找到内米德?尼瓦卡兹,但我们找到了其它四个嫌疑人。埃米?范?纳迪,南非人,你已经知道的。” “对的。你没有必要重复他。还有谁?” “还有一个俄国女人,埃德娜?乌拉底米尼克,她抢劫过银行,但没用炸弹——至少记录上没有。而且我认为她现在应该在监狱里,但俄国方面并没有很清楚地记载。” 乔什露出失望的表情。“很好,不管怎样先将她的记录传过来,继续搜索更多线索。他有可能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女人,但他不是第一嫌疑人。还有谁?” “还有一个卡梵尼?米顿。” “听上去像挪威人。”卡梅拉猜测。 “是卡梅拉吗?”海伦问道,“你是说挪威人吗?” 乔什将话筒伸向卡梅拉,卡梅拉大声说道,“是的。” “恩,你是对的。他用九个连环炸弹袭击了芬马克郡的政府大楼,因此被通缉。他声称对萨米提出的特殊狩猎与钓鱼权益有异议。” “那些是拉普兰人。”卡梅拉澄清道。 “实际上有一大笔钱被牵扯了进来,但是10年后这件事平息了下来。后来再也没有听过这个人的事迹。他的年龄和身材是吻合的。” “这个极有可能。”乔什仔细思考着这些细节。“比俄罗斯女人更符合,我认为。”但每个人都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失望。“把它传过来。就这些了吗?” “还有。我说过有四个人。我想你会喜欢这个的。” “该死的,海伦,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个放在第一个说呢?” 乔什很快对刚才的不耐烦感到懊悔不已,但是海伦并不介意。“因为我们刚找到它。不是来自国际刑警,而是来自犹他州的法院存档。然后我们查到陆军有个叫大卫?基伦曼的人。” 乔什的眼睛盯着电话的扬声器。 “他出生于犹他州的潘圭奇。在布莱斯峡谷国家公园附近。米莉查了一下,他现在有四十四岁。同一种身型。他毕业于潘圭奇高中,在当时全班成绩第一。美国真的有三十七个学生的高中吗?”大家笑了起来。很明显这种规模的班级即使在人口稠密的中国也不太常见。 “还有别的信息吗?”乔什没有理会他们的笑声,继续问道。 “同一年,他赢得了一些犹他州高中数学竞赛的奖牌。还有杨百翰大学的学术研究。根据记录来看,他并没有在学校注册。” “为什么?” “他花了一个夏天的时间,用好多方法去骗取观光布莱斯峡谷的游客的钱。他被抓了,造成的影响非常不好。媒体疯狂的报道这一事件,这件事给当地的旅游业造成了很大的破坏,旅游业是当地居民的最主要的收入来源。法官让他选择进监狱还是参军。那就是我后来为什么去调用了军队的记录。” “那儿有什么问题吗?” “是的,但这个交给格雷塔调查就好了。谢谢。” “真自私。”格雷塔叫道。 “那他在部队里是干什么的?”乔什问道,尽管心里已有些猜测,他还是期待千万不要是特种兵。 “他是个聪明的男孩,擅长数学,所以他们将他安置在工程项目做些事,他还学会了造炸弹。” 乔什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那还不是全部,”海伦补充道,“四年后,他升为中士,转到通讯部门。” “密码学?” “是的。班上的尖子生。但是他做了某些事被抓了——档案被封存了——他被勒令退伍。” “也许这些事情部队不想公开。”格雷塔说道。 “还有什么补充的?”乔什问道。 “没有了,这就是全部我们得到的信息了。” “恩?只有这些吗?这几乎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后来呢?” “他消失了。没人再见过他。” “那个名字是没有。”乔什咕哝着。 “你说什么?”海伦问道。 “没什么。把你找到的传给我吧,告诉拉杰西回我电话,打到卡梅拉的手机上。不用再调查了,如果拉杰西需要帮忙,你们就尽力去帮他吧。” 一会儿,他接到了拉杰西的电话,他一边和拉杰西说话,一边研究海伦传过来的记录,一个穿着制服的女警官拿着裤子,衬衫和几条毛巾走了过来。“谁要的这些?”她问道。 “我,”乔什用手捂住电话,“我亲自将它们送过去。” 他又和拉杰西讲了一分钟,然后挂上电话,拿起了这些干净的衣物和他的电脑。 “你要把它们拿到哪里去?”防爆队长问道。他看着乔什的双腿。“我以为是你用。” “我正要把它们送给大卫?基伦曼中士。在外面那辆货车里。” “那太冒险了!把它们交给我的人吧,让他见识一下我们的部署。” “别担心,”乔什站了起来,伸展了一下他的人造屁股。“如果他想了结他自己,他就不会要这些干净的衣服。” 我希望我的推论是正确的。 第七十一章 我会让你成为富翁的 乔什离开防爆卡车已有十码远的距离,特警队队长才意识到他正要到内米德的货车那边去。“回到这儿来,你个傻瓜。弗吉尼亚州的海豹突击队将在5分钟内赶到这里。” “你要干什么?朝我开枪吗?” 他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前走着。他已准备好往前跑,如果有这个必要的话,但是他不敢保证这条受伤的腿能跑多远。每走一步都会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西班牙异教裁判所在惩罚的一名异教徒。 他已经精疲力竭,几乎不能再多迈出一步。他整晚没合过眼,他一旦疲劳脑袋便不好使。疲劳的脑袋会犯错。 他的身体告诉他需要停下,但是他的意志告诉他珍妮已遭受更多的痛苦,而且他承诺要好好照顾她的。 他被路面上的一条缝隙绊了一下。不是珍妮,你这个傻瓜,是莉比。珍妮已经死了,因为你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快让你的脑袋恢复运作吧,否则你这个代理的父亲也不会称职的。 “就到那么远够了。”乔什离内米德的货车仅二十五步远,他可以辨认出是内米德的声音——或者说是大卫。但是他尽量地保留着内米德的另一个身份,越久越好。 “我停下了,”他说道,“我带来了你要的衣物。” “就把它们扔在车门附近,然后离开。我会去拿。” 乔什完全不顾双腿灼烧的疼痛,他现在是不会放弃的。“内米德。我是乔什?罗斯蒙特。我来这儿是想和你谈谈,怎样解决这个问题。” “我知道是你。扎布在哪?” “莉比在哪里?让我和她说话。” “她在睡觉。扎布在哪?” 睡觉?她应该是受伤了,或者更糟。没有时间玩游戏了。“我们少说废话吧,内米德。我了解你。而且你也了解我,甚至比我了解的还多。你不是真的那么在意扎布。你在意的是他的银行账户密码,对吗?” 内米德沉默不语。乔什坚守着自己的立场。下一分钟是至关重要的。我得挺过去。我希望索尼亚是对的,内米德那儿没有枪了。“让那姑娘走吧,我会让你成为富翁的。” “不,你的逻辑是错的。让我成为富翁,然后我会放这姑娘走。” “我们会将问题解决的。并且合乎逻辑。就像两个数学家。我能上前来吗?” “脱掉你的衣服。” 乔什理解他的要求。没有时间保持贵阁会教徒的矜持了。希望他母亲不会通过这些该死的直升机在电视新闻上看到他,他放下电脑和手机,小心翼翼地脱掉他的外套,鞋子,短袜,衬衣,最后只剩下一条内裤。他转了一圈以便让内米德看见他没有带任何武器过来。 “还有内裤。” 乔什犹豫了一小会儿,然后脱掉了他的内裤。电视机前面的窥淫癖者会喜欢这个。“够了吗?我能穿上我的外套吗?我好冷。” “不行。扔掉你所有的东西,到副驾驶座这边来。这儿够暖和。” “如果你想要钱,我们需要那台电脑。还有手机。” “没问题。一次拿一样过来,把它们递给我,然后后退。我检查完这两样东西后,你才可以进来。” 乔什按照内米德的指示做着,小心地以确保不会弄出一些突兀的动作,但他努力尝试着——尽管没成功——去看看没有窗户的后车厢里的莉比。当他最终坐到副驾驶座上面的时候,他回过头看见莉比就像躺在子宫里面的胎儿一样蜷缩在后门边上。“我想到后面去看看她是否安好。” “她很好。你就待在前面吧,让我听听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乔什嗅了一下车里的空气,这股令人作呕的恶心气味令他感到不安。“我看一下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乖乖坐着。她会被你刺激到的,赶快把事情了结——只要让我满意。”他将衬衣的领子拉了下来,露出了一个灰色的小盒子,里面有一根亮着的绿色二极管。“只是提醒一下,万一你有某些可笑的想法。如果我的心脏停止跳动……”他朝后面点点头。“……那个就会爆炸。如果你想拿掉它,同样会爆炸。知道了吗?”他扣上衣领,将这个炸弹开关藏在衬衣里面。 “你的提醒很有必要,”乔什平静地说着,“我不是一个提倡暴力的人。你应该知道的。你已经足够多地调查过我。” “但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那么别逼我,我也不会逼你。我有个计划,相信你会喜欢的。让我们像个明智的人来解决吧。” 一艘快艇从水坝下面的湖面上呼啸而过,轰鸣声将乔什说的最后一个字给淹没了。内米德瞥了一眼窗外,有几艘私人船只组成的小舰队正慢慢朝水坝这边靠近,大概是电视台的摄影工作人员租用的。 内米德抚摸着胸前的灰色小盒子。“告诉他们让这些船离水坝远点,不然会有很多人死的。” 第七十二章 当然,我会和总司令通话 卡梅拉也为这些船只感到担忧。不为愚蠢的新闻记者,还有那些伸长脖子看热闹的傻瓜,仅因为她看见两艘橡皮艇正滑进一个小海湾,藏匿在水坝上面的那辆货车的视线之外。海豹突击队已经到了,他们的指挥官正站在离她不到十步远的地方,和格雷塔还有特警队队长在商讨此次行动的计划。她稍靠近了些,眼睛却一直盯着货车和那两艘皮艇。 她得保护乔什和莉比,不管采取怎样的进攻,他们必然都是最容易被杀害的人,但是现在,格雷塔正在为她的形势据理力争。“那是我的代理人,他直接为总统工作。你得给他时间让他完成他的工作。” 这位指挥官,人高马大,肌肉发达,浑身散发出一股威慑力。“我们也必须完成任务,同样直接听命于总统。” “此话怎讲?” “国土安全局直接授权给我。” “那并不是直接听命于总统。” “对我来说已经够直接了。我对你的代理人感到抱歉,如果我们必须做出交易,那么也许只能让他来抵水坝下游成千上万条人命了。” 格雷塔几乎就要占上风了,但她仍不放弃。如果这次的争论并不是这么严肃,她也许就会笑着一点点将这位指挥官拱回他的地盘了。这就是她引以为豪的小伎俩,并且这一伎俩似乎出自于格雷塔的本能,而不是获益于人类学的修习。 格雷塔将手机举在指挥官的面前晃了几下。“我正要打给总统。他会解决这个问题的,但是你必须等等。” 指挥官赞同地点点头,然后又摇一摇脑袋,“当然,只要你拨通总统的电话,我就会和总司令通话。同时,我们会继续行动。” 第七十三章 我想我们可以五五分成 乔什望着湖面上的那支船队,拿起仪表盘上的手机。“我会尽力去做。但谁来管管这些电视新闻记者呢。他们真是蠢到家了,竟然不知道如果水坝坍塌了会有多可怕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 他打了一个电话。特警队队长说他会解决这件事,但是过了十分钟却没有一点动静。内米德闷闷不乐地坐在一边,一句话也没说。乔什也无话可说,只是呼吸着恶臭的空气,他想根据呕吐物的气味来判断莉比的健康。最终,一艘巨大的汽艇停在了水坝下面,通过一个扩音器广播着什么。然后那些船一艘接一艘地驶离了水坝。 “很好,”乔什说道,“他们正在离开。你还想怎么样呢?” “我告诉过你。释放扎布,带我们俩去他的飞机那儿。然后我们离开这儿,我们就两清了。” 乔什挺直了赤裸的身板,尽量表现得庄重、威严些。“看,我们都是聪明人。比许多人都聪明。你我都懂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这有什么难的?” “美国政府是永远,永远,永远不会释放一名恐怖分子。” “扎布不是恐怖分子——” “他们现在有证据证明他正在用一些资金帮助恐怖分子,也许情况更糟。他们正要审讯他,如果证据确凿他们会给他定罪,让他把牢底坐穿。甚至判他死刑。或许他们会卖个便宜给他,如果他交代出所有跟他有瓜葛的人的话。那样在他九十岁前他可以重获自由。” “那么我呢?他们认为我是恐怖分子吗?” “据我所知,他们对你一无所知,除了扎布支付给你巨额咨询费这件事。当然咨询并不算犯罪。” 内米德仔细观察着湖面上的动静,那只汽艇正在驱赶两只偏离队伍的帆船。“假设地说,如果我忘了扎布的事——我的意思不是说我真忘了。这只是一个假设。那么假设我忘了,我在这里面能得到什么好处?你提到了钱。什么钱?” “扎布在境外账户的钱。” “他有吗?” “只剩下一个账户。其它的都被政府清空了,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一个。至少现在还不知道。我们今天早上才破解了它的密码。或者应该说,我一个人破解了它的密码。我是唯一知道这个账户的人。”他朝内米德张开了他空空的手掌。“现在还有你。就我们俩。” “有多少钱?”内米德很清楚乔什脑袋在想些什么。 “仅仅是很微薄的津贴,至少对政府来说。” “有多少?”内米德追问道。 “两亿四千万,也许多了或少了几便士。” 内米德一句话也没说,乔什也不慌。这是关键的时刻。“我想我们可以五五分成,”乔什缓慢地说道。他的双手指尖靠拢,合成一个三角形状,等待着内米德的答复,“如果你感兴趣的话。” 第七十四章 那些炸弹正在变得不稳定 卡梅拉明白了格雷塔的示意,她来到特警队队长和海豹突击队的指挥官面前,格雷塔走到旁边,一心想和那位总司令说句话。“格雷塔让我告诉你们我们所了解的内米德——就是那位炸弹狂。我想你们应该改变一下之前的计划。” 特警队队长向指挥官简单介绍了一下卡梅拉,专门强调了下她的丈夫正在货车里面,暗示他卡梅拉的的话可能会有些偏见。 “我会尽量保持专业的态度,”卡梅拉恰如其分地微笑着,表现出友好的样子,以隐藏内心的愤怒。“但你得知道我的丈夫和总统是十分亲密的朋友,而且他从没让他的朋友失望过。你们得知道你们应该在哪攻击货车……”她冲着水坝的方向扭扭头,“……而且我丈夫去的时候已经知道其中的风险。但是车上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她是无辜的。所以我希望你能给我丈夫一点时间完成他的任务。先不要匆忙行事。” 卡梅拉观察着指挥官的反应,从他的举动可以看出他正在认真判断她所说的话,可是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根据逃出来的那个姑娘告诉我们的信息,那些炸弹正在往外渗水珠,可见它们正在变得不稳定。”他瞥了一眼地平线。“现在还凉爽,但是等下太阳慢慢升起来后,那辆货车会变热,会很危险。” “你认为那个热量会足够引爆炸弹吗?” “我们并不确定它们的具体状况,所以得保守估计。根据她的话,那儿确实有充足的条件将水坝炸个大口子。我研究了一下它的结构,一旦裂开,水坝里的水一旦决堤会毁了一切。” 卡梅拉斟酌了一下他所说的话。当然,他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我并不了解货车里的那个人,我也会有同样的想法。 在她思考的过程中,指挥官一直沉默着,当她抬起头,指挥官再次对她说道,“很抱歉!我自己也有两个小女儿,所以我非常,非常抱歉!但是我们等不了了。当然,我们会尽全力不让你的丈夫和那位姑娘受到伤害,我们会尽力的,但你不要报太大的希望。” 第七十五章 我会失去很多 乔什将他的提议晾在这股恶臭的空气里。他知道内米德对他的提议感兴趣了,只是还是有些怀疑。内米德问他,“你怎么能让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呢?” 乔什打开放在汽车仪表盘上的笔记本电脑。他那条用绷带包着的烧焦了的大腿已无法继续承受电脑的重量。“你可以自己看看。我会登陆这个账号。” 内米德啪地一声关上了电脑。“没门。用我的电脑。”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电脑,手伸过方向盘把它打开了。 乔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3×5英寸的卡片,念出一个网址。内米德在浏览器的位置输入一串字符,然后银行的主页很快就出现了。内米德的无线连接是高带宽的,速度很快。 “好。”内米德说的,“那是扎布的一个银行账户。现在给我卡号。” 乔什念出卡号,内米德将它输入电脑,但是屏幕并没有变化。“现在告诉我密码。” “好的,当然,我也不笨。你知道我不能告诉你,除非我们完成交易。还有,我没有将它写下来。它在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突出的前额,同时盯着内米德的前额。两个高智商的人,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好的。”内米德将笔记本电脑交给乔什,然后转过身。“我不会偷看的。” 乔什凭着记忆在密码的区域输入一连串字符,然后按下了输入键。这下屏幕有反应了,他将电脑交回给内米德。 内米德看见了这笔金额,吹起了口哨然后开始快速地打字。 “你在干什么?”乔什惊慌地问道。 “没什么。” “听起来可不像是没什么。”乔什一把将电脑从内米德手中夺了过来,很快按下了退出键。“不错啊,内米德,不过我已经在你发送的请求通过之前就撤销了它。” 内米德咧嘴一笑。“也许吧。也许没有。” 乔什给他看屏幕。“你自己看看。所有的钱都还在。” 内米德看了看,耸了耸肩膀。“我就是试试。” “没关系。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的。”乔什输入另一串口令,“但是现在我们退出了,你没有账号,也没有密码,你是无法到转账界面的。” “我可以割破你的喉咙然后拿到那张卡片。” “没这个必要,”乔什说道,然后将那张卡片交给了内米德。“我没有撒谎,我告诉过你它们全在我脑子里。你不是很了解我吗?你想让我证明一下我的记忆力吗?或许可以让我试试圆周率的前四十一个数字。3.1415926535——” “够了!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 “真的。我可以背出前一百个。” “真是个高手。我可以背出两百个。” “真令人佩服。” “好了,我比你聪明就足够了。我要做些什么才能得到我的那一份钱,或许我那一份应该是八二开,你二我八,我是这么想的。我可是承担所有风险的那一个。” “不行,”乔什不禁笑了一下,“一旦我拿到我的那一份,我将会冒着账户被发现的风险。我会失去很多。” “我的天呀。看看谁才是最贪心的那一个。我还是坚持八二开。” “我不贪心。我比你老。九千六百万足够我度过余生了,所以我准备六四开。” “我拿三分之二,你拿三分之一。再给你八千万。” “那么我觉得你应该从中拿出六分之一雇最好的律师。” “带着剩下的那一点钱,我需要离开这儿。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的飞机可以帮我离开。” “你知道那不可能,内米德。”乔什仍唤着他的假名,不想让这位大卫?基伦曼知道自己其实对他的身份、职业了如指掌,以免有什么不利。 “你来搞定这点,否则我们的交易也泡汤。” “一旦你离开这座水坝,你就死定了,除非我俩做个交易。外面有五十个狙击手只等着一句话,你就等着变成靶子吧。” “我会把炸弹留在这儿然后走出去。我会远程遥控,随时都可以引爆。” 第七十六章 你已经放弃了吗? 格雷塔无精打采地坐在卡梅拉的对面,看着海豹突击队潜入半遮半掩的小海湾里。充气船已经派不上什么用场了,地图上找不到可以接近内米德又不被他发现的角度。海豹突击队只能实行备用方案,从水坝底下游过去。只要到达水坝,他们就很难被发现,除非内米德从货车下来,走到水坝边缘往下看。 卡梅拉看着格雷塔的表情,猜到总统还是没联系上。“你已经放弃了吗?”她问道。 “还没有。我的意思是,是的,我自己虽然没再打了,但是我已经让内政部那边的人想办法去联系了。他大概被某个私密的阿拉伯人或者以色列人办的聚会给缠住了。也有可能是阿拉伯人和以色列人一起办的。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卡梅拉指向海豹突击队,然后又马上缩回她的手。内米德也许会注意到,然后会去想我在指什么。“不是很好,目前还没什么进展。备用计划还需要一点时间。” 她向格雷塔解释了一下新启动的备用计划,但是格雷拉只是嘟囔了句,“他们在水下能游多快呢?” 第七十七章 OJ.辛普森和玛莎.斯图沃特的国度 乔什冲内米德笑了笑,假装惋惜地摇了摇头。“我恐怕你的远程触发器没用了。他们切断了你的手机信号。你不用相信我说的话。自己去看吧。” 内米德检查了一下他的手机,试了好几次,然后把它放下了。“给我你的。” 乔什将手机交给内米德。“欢迎你试。它可以用,但是只能拨四个号码。”他指了指内米德不能用的手机。“拨向你的手机,现在已经不需要了。我仓库的。我妻子的。还有指挥狙击手的特警队队长的。它们都在快捷键上面,你可以随便试。” 内米德试了一下那三个号码,然后又试了三个号码。他将手机扔到乔什的脚边。乔什弯腰从地上将它捡了起来,然后放在仪表盘上。“科技真伟大,对吧?几个月前我还觉得手机没什么用。” 内米德愤怒地看着他,对他的幽默不屑一顾。 “好吧,”乔什沉默了足足一分钟,然后说道,“你还有其他可以活着离开这儿的办法吗?” “我正在想。” “那么快点想。我先操作我的电脑,把我的那一份先拿走,然后再把你的那份也全转到我的账户上面,一分钟能转好几百万。如果我成功了,不管用什么方法你都拿不回你的那笔钱。” 乔什甚至能听见内米德咬牙切齿的声音。“所以假如我同意离开。我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再射杀我?要是我死了,账户上有再多钱又有什么用。” “如果我们达成了交易,我会给特警队队长打电话。你开着这辆货车安全地离开这座水坝——” 他指向窗外。“看见上面那座山吗?我们一起上去,然后你和我走出货车,将手举在头上就行了。有上百个电视摄像机对着你,不会有人突然朝你开枪的。你肯定知道这些步骤。” “是的,我知道这些步骤。然后我会进监狱。我能从当中得到什么好处呢?” “律师会帮你搞定的。记住,你现在是在OJ?辛普森1和玛莎?斯图沃特2的国度。” 内米德摇摇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斯图沃特应该坐牢了。” “哦,是的,你也许会花几个月的时间给蔬菜除除草,给纸杯蛋糕撒撒糖,但是你以前不也做过吗。美国监狱不比你待过的某些外国的酒店差。” “那三起谋杀怎么办呢?那会判很久。” 其实是四起,但我不会提那个索拉里安公司的程序员。至少我们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从我的角度来看,你并没有谋杀那些姑娘。是伦纳德做的。” “那的确是真的。但是还有绑架罪呢。” “哦,难道那不也是伦纳德做的吗?你不会诬陷他来做替罪羊吗?” “你终于想明白了。祝贺你。你想明白的速度比我预计的要快一点。但是,是的,他才是有罪的。事实上,当我准备挽救最后两个姑娘的时候他阻止了我,所以我跑了。” “正巧货车里面有炸弹。我敢肯定是伦纳德放在那儿的。也许是在他用飞机袭击我的仓库后剩下的。” 内米德想了一下。“我还是很怀疑。他们会捏造许多其他的指控。试图永远的控制住我。就像他们控制住扎布一样。” “我很高兴你提到了他。我已经和可莱斯特女士谈过,她就是那件案子的律师。” “我知道她是谁,接着说下去。” “她说如果你愿意提供对扎布不利的证词,她会给你联邦政府的豁免权,还会和当地的律师美言几句。”乔什知道基伦曼可能会担心他的之前的军旅生涯中仍会存在一些对他不利的指控。 “我不会承认任何事,但是其他国家的指控呢?” “可莱斯特女士不会对美利坚国以外的任何事情感兴趣。她知道你不是引渡来的——假如有任何一个国家对你感兴趣的话。但是至少,她还没发现任何一家外国的报纸上有报道内米德?尼瓦卡兹。” 乔什看的出内米德脸上虽然挂着笑,脑袋却不停地在转。“那么我如何拿到我的那三分之二?” 乔什会心一笑,内米德对他的那份金额表示认同,但他将这份喜悦藏在心里。“首先,你得让莉比先走。这个没得商量。” “不行。她可是我的护身符。” “现在我做你的人质。还有后面那些炸弹。只要你还连着那个炸弹开关,没有人敢贸然行动。他们不知道它是通过手机来触动的。” “有道理,但是她走不了了。我想她伤了一只脚。” 乔什可没想到这个。他一直想象着莉比会安全地走出去。而且现在莉比的意识也不是很清楚。“有什么建议吗?” “是的。我们全都待在这儿,和炸弹一起,直到交易完成,钱转到我的银行账户。在这期间,你打电话让他们派两个人来,还要一个担架。他们最好像你一样全裸。” “没问题,我可以办到,但还是别谈全裸这回事。如果他们想杀你,他们几个小时以前就那样做了。”他用食指捅了一下内米德的胸膛,“你的炸弹开关,记得吗?” “好的,打电话吧。她现在对我来说真的是毫无用处。” 别那么肯定。她可是能背出圆周率前五百个数字的人。 1 美式橄榄球运动员,谋杀了自己的妻子和侍应生。由于警方的失误导致几大重要证据失效,以无罪获释。 2 曾是全美第二大女富豪,进过监狱,而蹲监狱并未对她的生活产生负面影响,反而使她更加出名。 第七十八章 我们还有时间阻止海豹突击队的行动 卡梅拉和格雷塔坐在救护车后面的保险杠上,看着抬担架的人向水坝方向出发,他们小心翼翼地走着就好像他们随时会被枪射中一样。卡梅拉一步一步地数着他们的步伐。 “至少在突袭之前他们能把莉比弄出来,”格雷塔说道,但是很快她又捂住了嘴巴,她意识到她说了些什么。“对不起。你丈夫肯定会没事的,而且海豹突击队也可以少为一个人的安危操心。” 卡梅拉知道格雷塔在说什么,但却没有在意。“海豹突击队已经到达水坝下方。现在他们只需要爬到顶端。” “听着,我们还有时间阻止海豹突击队的行动。一旦我们联系上总统,他们随时都可以中止行动哪怕到了最后一秒。内米德不会知道他们在那儿,就算是到了最后关头。” “他会听见他们在往上爬。他们要在墙上打岩钉。” “不用担心那个。指挥官会让巡逻船再去假装追赶那两艘帆船,来掩盖打钉子的声音。而且他们在准备好之前是不会往上爬的。” 第七十九章 愚蠢是一把双刃剑 乔什看着莉比被抬走,他浑身打着颤,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没有穿衣服而打颤,还是因为眼下这紧张的局势而打颤。看着抬担架的那几个人慢吞吞地从救护车出来,乔什觉得他的脑袋就快炸开了,他紧张得压力都顶到喉咙了,直到他看到莉比安全地安置在救护车里,他才慢慢有些放松的感觉,他仿佛能看见卡梅拉在那儿照顾着。 他们每走一步,内米德就不耐烦地用他的手指轻轻拍着胸口的那个小盒子。现在,救护车就要开走了,他将手从盒子上面移开,伸向了他的电脑。“让我们履行契约吧。” “我还想多享受一下这一刻呢。”乔什说着,努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他发现内米德已经完全撇掉了他的口音,这是个好兆头。 “别拖拖拉拉的。快把钱转出来吧。”内米德打开了他的电脑。 乔什仍盯着那辆救护车。“我要确信她真的没事。如果她有什么事,交易就会取消。” “那个小贱人好的很。她是装出来的。要不是她全吐在我身上,那个韩国姑娘也不会跑掉。” “她才是你想要的留下来当人质的,对吗?” “那个韩国姑娘?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是比你慢那么一拍,内米德,不过我最后还是看清了你的整个谋划。你的第一步计划是让我完全投入到这个案子里,而我会停止破解密码,扎布应该已经给你了报酬。” “是的。我们愚弄了你。我必须让你投入这个案子,来分散你的注意力。” “你是怎么知道我一定会上钩?” “当你的秘书为你买了那个新的草坪家具后,我就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乔什会意地点点头,“啊,所以你给我安了一个窃听器。” “是好几个。太可惜了,没人大声把密码说出来。不过不得不承认,能听到你是如何破解密码真的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现在那是我学生要做的事,不是我。我已经放弃了,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的计划是起作用了。只是你低估了我的团队。我们都低估了。” 内米德一个字也没说,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很享受乔什对他的奉承。 “绑架索尼亚是你留的后路,以防最后扎布的密码被破解。扎布会被判刑——当然你不是真的在意这个——你会失去你的赞助者,但是索尼亚知道密码,所以你可以利用她解开扎布的密码,得到钱。” “永远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你的一本书里这样说过。但是注意,我没有绑架那个韩国姑娘。是伦纳德干的。”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索尼亚,而不是海伦。海伦看上去更像是知道密码的那一个。” “我知道,但是那个蠢货拉姆什又一次搞砸了。我原本是让他掳走那个中国姑娘海伦——这都是假设的,记住——但他却傻傻分不清乒乓球和韩国泡菜。在他看来,他们都是下贱的东方佬。他很倔,他甚至不愿意和她上床,但是他给她下了太多药,以至于我无法从她嘴里听清一个字。” “所以你不得不等待然后再回来一次,当你估计药劲差不多应该过了之后就回来了。又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又给她下了更多的药吗?” “我不太清楚。他本不该那样做的,他也不该给其他人下药过量。他本来只是和她们待上几天,在她们身上找找乐子——那是我给他的福利——然后放了她们。” “你把强奸称为找找乐子吗?” “他没有强迫她们。只是用了一点化学效应。比如酒精。嘿,那些小傻瓜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就范。” 没有必要和极端主义者去争论强奸的定义。“如果他不给她们过量下药的话,她们就会认出他,辨识他,而不是你。那么对他不利的证据就会更多。她们本来永远不会看见你,你本可以拿着钱自由地离开。” 内米德看着乔什的眼睛。“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你认为呢?当然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假设。” 乔什接着奉承他。“真是无懈可击,除了你选择的绑架者。你选择一个愚蠢的手下,他当然不会看出你在利用他,但是愚蠢是一把双刃剑。” 内米德哼着鼻子说道。“是呀,他比你们的院长还是聪明那么一点点。你敢信伦纳德是从废纸篓里面捡到院长的密码吗?” “我信,”乔什说道,“所以伦纳德还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他那点小聪明足够为我所用了,但让人头疼的是,你永远不知道他会不会听指挥。他用下半身思考问题。他去尾随韩国人,然后他告诉我他爱上了她的红发好友。他想带她去巴哈马结婚。你能相信吗?” 乔什压下心中的愤怒,努力保持平静,等待他说出更多。“但是他的想法是不会实现的,对吗?你会把他们都炸死。” 内米德耸耸肩。“如果我有时间。当然这也是假设。如果你和你的警察朋友们没有大摇大摆开着警笛呼啸而至的话。” 内米德看向桥的末端,“说到你的朋友们,这真是非常的有意思,但我现在可以转账了吗?” 乔什看见卡梅拉挥了挥手。“好的,我们开始吧,”他说道,但是他的声音却被一对大功率的船用发动机的沉重轰鸣声给盖过了。 “该死的,再等一分钟。那些船在那儿做什么?” 第八十章 有一辆电视采访车正在直播! 卡梅拉正看着急救人员照顾昏迷中的莉比,海豹突击队的指挥官快步走到救护车旁急切地说,“我需要和这位姑娘谈谈。现在!” “她还昏迷着。”卡梅拉回答。 “那就弄醒她。给她打一针或者什么的。我必须和她谈谈。” 一位急救人员摇摇头。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好像被这位指挥官给吓着了,所以卡梅拉替他说道,“他想告诉你,现在将她弄醒对她来说很危险。” “那么另一位呢?那个韩国人?” “她离开了。去医院了——他们检查完以后莉比也会到那儿去的。” “我得和她们其中一位谈谈。现在!” 他打算直接走进救护车,但卡梅拉挡在前面,他警告她让她让开。正在他们相持不下的时候,格雷塔走了过来,很快朵丽丝?尼尔森也过来了。 “为什么这么急?”卡梅拉问,“计划出了什么问题吗?” 他朝上游的方向指了指。“问题不少。有一辆电视采访车正在直播我的人攀登水坝的图像。如果这个炸弹狂有电视机,说不准他会做出什么来。” “那图像播出多久了?” “大约两分钟。我的人还有两分钟到他们那儿并拿下他们。”他看了看手表。“如果没有其他狗娘养的打同样的主意的话。” 卡梅拉牢牢地环抱着自己的手臂。感觉手上的肌肉像铁杆一样。“放松。如果他还没做出什么,那么他应该没有电视机。就算他有,他也没有看他们的频道。一切都会好的。” 他看上去放心了,好像他相信了她说的话。 我只希望我自己能相信自己的话。 第八十一章 轮到你不准偷看了 内米德停了下来,看到巡逻船将那两只帆船远远地赶走了,他放下心来。他把电脑放在乔什面前。“打开扎布的账户吧。” 乔什摇摇头。“不,我先来。”他打开自己的电脑,调整了一下方向,这样内米德就看不见他打字了。过了一会儿,他把屏幕给内米德看,屏幕左边是扎布的账户,右边是乔什的个人账户。“现在先转我的八千万。你检查一下吧。” 内米德检查了一下屏幕。“要不减去四分之一?六千万对你这种胃口的人来说足矣。” “得了,内米德。别太贪心。交易就是交易。” “嘿,别责怪一个时刻想尝试的家伙。”他笑着按下了输入键。什么也没发生。 “得等上几分钟,”乔什解释,“银行对这种大额的交易审查得非常仔细。” “聪明,”内米德说道,“我可以等。” “那么我们等的时候,不如谈谈那个自杀名单?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它感兴趣。还有你是如何找到它的。” 内米德大声笑着。“我认为那是很特别的一步,它本不在原计划里面。我选择的第一个姑娘因为她很容易被发现——她是一个酒吧常客,经常独自一人在那喝酒。然后那个蠢蛋对她用药过量,我不得不改变计划。我利用我对你的了解,将她学着你女儿的样子放在那里。那就是为什么我让伦纳德剪掉她的头发,为了更像——” 乔什全身僵硬。内米德注意到了。“嘿,不要记恨。我对你的女儿感到抱歉,但我和那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只是游戏的一部分,我知道那样会让你上钩。就像我知道钉在十字架上的兔子会让你的狗上钩。还有你的妻子,她会一直在你身边打扰你,只是以免另一条线索不起作用。” 乔什用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开口前先平静下来。他差一点就发火了,好在这时他的电脑屏幕发生了变化。扎布的账户少了八千万,转到了乔什的账户上。 “好了,”他说道,希望他的声音没有变得很愤怒。“转账完成了。”他关掉了他的账户,然后将电脑交给内米德。“我拿到了我的那一份。剩下的归你了。” 内米德推开乔什的电脑。“不用了。我要用自己的电脑。以免你盗走我的密码。” “你怎么会那样想?”乔什笑了下。乔什告诫自己不要表现出自己的情绪,现在他们离得这么近,任何一点不寻常都会让内米德产生怀疑。 内米德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了他自己的电脑。乔什关掉自己电脑上面扎布的账号,然后又在内米德的电脑上面打开。 他将电脑还给内米德。“这儿。你已经进入他的账户了。比我们之前商量好的要多那么一点点。肯定有不少利息。” “对,一亿六千万滚起来可是很快的。”他将电脑转过来背向乔什。“现在轮到你不准偷看了。” “我可没想看,”乔什说道,“但是你等的时候,来告诉我剩下的部分吧。自杀名单。” “可以,当然。这是一种乐趣,而且在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我们俩会欣赏这种乐趣。” 我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乐趣可言,但我最好什么都别说,如果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的话。 “我的计划在那次事故后略有改变,但仍然继续下去了。当那姑娘死后,我决定我们用一些图案来吸引你,所以我在大学档案里搜索了一下其他类似的女孩。我有许多选择的余地,但是得到那个自杀名单真是一件幸运的事。当我弄明白了之后,我向伦纳德解释了上面那些女孩的性方面的问题,来引诱他。他没想要去杀人,但他却真的想要帮助那些年轻姑娘解决性方面的困扰。而我,宁愿选择老一点儿的,她们会更有经验。” “所以你并没有参与?”乔什问完后,有点惊讶的发现这个问题有多么的重要。 “你开玩笑吧?和昏迷中的女人上床有什么乐趣可言?还不如买些充气娃娃。” 乔什感到有些宽慰,但他什么也没说。他现在最好不发表评论。内米德盯着他的电脑屏幕。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了两排整齐的牙齿。“而且,既然交易已经完成了,我可以花钱睡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多花些钱,一次睡三个。为什么不呢?” 结束了。乔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祝你好运,内米德。不过我建议你先请好最好的律师。一次请三个。” 第八十二章 他们等不了 卡梅拉坐立不安地待在防爆卡车里,惶恐地看着小电视机的屏幕上播放着海豹突击队攀爬着水坝。毫无疑问所有摄影人员都是正当捍卫自己的第一修正案权利,而且如果她的丈夫得知此事无疑也会支持他们。 她屏住呼吸,等待着爆炸。突然格雷塔的手机在她身后响起,她一下子惊地跳了起来,脑袋撞到了低矮的车顶。格雷塔啪地一声打开手机,然后将它按在耳边。她嘟哝着说了句话后冲出车外,冲着突击队的指挥官喊道:“十分钟内可以和总统通上话。你们的行动应该可以先停十分钟吧。” 他把自己的电话从耳边挪了几英寸。“很抱歉。我的人已经爬上水坝。他们马上就位了,他们等不了。只要准备好他们就会行动。” 第八十三章 笨手笨脚博士 乔什将左边车门打开了一会儿,以便他能做出一个大家都能看见的报平安信号。头顶上多了些直升飞机,那些船又朝水坝靠近了些。他关上车门,拿出手机。“我们得等他们告诉我准备就绪了。我们也许可以利用这点时间解开某些谜团。” “那么,你承认你并没有解出所有的?” 乔什听出内米德声音中透着一丝得意。他忍不住想指出任何一个傻瓜都可以提出一个聪明的人解决不了的问题,但很显然这种状况下说这种话去激怒内米德并不明智。他只是回答,“不,远远没有。” “那么,也许你不是这个星球上最聪明的人?在密码学校他们可都是这样评价你的,但我一直不大相信。我了解过你的资料。你是很棒,但没有他们说的那么棒。” “是啊,你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乔什说,“我甚至不是这辆车里最聪明的。比如,我想不出你为什么会用圆周率,自然常数,还有黄金分割值。我的意思是,我们接到了一件,两件,三件案子。他们猜测,杀戮不会停止,对吗?” 内米德显得热情高涨,他的声音也激昂起来。“对。我也不知道在审判前还会持续多久,所以我准备了一张清单,上面都是些有意思的数字。” 当然还有一张谋杀清单,乔什在心里默默补充。内米德开始有点得意忘形了。 “很好,”乔什说。“我想我明白你为什么选择第41数位——41是个有趣的素数——但是如果你只是想用一个特别的数字,还有其它素数比如1,2,3也可以用呀,为什么你选择圆周率? ” “我更青睐于圆周率。”内米德笑着说道。 “我知道了,”乔什说,他意识到这是回文1。内米德觉得自己已经赢了,现在又向他挑战来一场男人之间的数学游戏。好吧,我会奉陪到底。乔什心想着,他举起手掌。“来,击个掌吧。” 内米德犹豫地拍了一下他的手掌,问道,“为什么击掌?” “哥们之间的击掌2。” 内米德高兴的大笑。“回敬给我的回文。同时一语双关。真了不起。” “他们不会叫我笨手笨脚博士3,可不是只因为我被自己的脚绊倒。” 内米德想了一会儿。“笨手笨脚博士。又一个回语。真不赖。”他停了一下,等着一架飞机飞过的声音消失,然后又神秘兮兮地问,“我们真的是哥们吗?” “我想我们本来是可以的,内米德。如果你没有选择这条路的话。我们之间有许多共同之处,但是……” “但是什么?” “我父母教我做人的方式和你大大不同。我母亲的话我从来没有忘记。” “什么话?” 乔什耐人寻味地点点头。“不要邪恶的活着4。” “哦,天啊,”内米德说道,然后陷入一阵沉默,听到这次的回语他没有笑。他摇摇头,凝视着乔什,然后,他夹杂着愤怒,敬佩和欢愉的口吻说道,“别点头了。” 乔什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觉得最好让内米德听听他们这个小小较量里最后一个回语词,尽管他非常想说句“该死的,我疯了5”。 但他只是接通了电话,听到卡梅拉报平安后挂掉电话。“好的,内米德。你又赢了,那么我们走吧,在有人手痒痒扣扳机之前。” 内米德发动了车子。当他们离开时,乔什正好瞥见水坝栏杆边浮现出四个戴着防毒面具的脑袋。 1 正反读都有含义的词。 2 Pals slap 3 Dr. Awkward 4 Live not on evil 5 Dammit, I'm mad 第八十四章 你出卖了你自己 罗素的余数项小组让拉杰西的午餐延期到莉比出院,莉比现在已经得到医生的许可可以自己用轮椅活动了。当他们到达巴哈伊烧烤餐厅的时候,却发现莉比不在那儿。索尼亚说莉比不愿来,拉杰西已经安排好了庆祝宴。莉比没给出任何理由。 距离欧瓦塔克大坝的僵局已有两周时间了。内米德或者说是大卫安然无恙地被关在联邦政府监狱。从他被拷走、宣读权利、被关起来那天起,电视台的人已经开始变得厌倦这件事,重新又去挖掘别的新鲜事了。 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案件的裁决一直把乔什困在镇子里,在索尼亚和莉比她们痊愈的大部分时间里,乔什都不在。格雷塔说这个裁决稳操胜券,但是乔什必须得留守,以防法官需要他这个“六尺九寸的大前锋”。 格雷塔的人只有审核一小部分证据的时间,但她还是向乔什解释最好不要让陪审团有过多的负担。而且最好再加一些指控以防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买通陪审团。这场审判可是索拉里安天然气公司脱罪的唯一机会。即便没有内米德的证词,他们手里的这一小部分证据足够让扎布坐几辈子的牢。 乔什努力尝试去吃些巴哈伊餐厅有名的开胃菜,但是这些萨摩萨三角煎饺和炸黄金蔬菜尝起来就像是巴黎的石膏。或许他本来就没有食欲。他脑子里想的全是为什么自从大坝的这些日子以来莉比都拒绝跟他说话。 “我不吃了。”他说道,然后离开桌子。“我去看看能不能劝莉比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卡梅拉提议道,但乔什拒绝了。 “我想我需要单独和她谈谈。这是我和她之间的问题。” 十五分钟后,校园内,莉比正躺在她寝室的床上看书。门是开的,他看见她腿上缠着的石膏绷带就像是一枚荣誉勋章,展现给她所有的朋友们。他敲了一下房门,好像只为了让他自己听见,但是她的眼睛一直没离开她的书。他跨过门槛。 “我救了你的命,”他说道,“你至少得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她只是把书朝脸拉近了一点,一个字也没说。 他将高挑的身躯塞进这个小房间里,然后在莉比室友的还没整理的床铺上坐了下来。他把手肘倚在腿上,但很快便缩了回来。烧伤的地方还在疼。“和我说话,莉比,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只要告诉我,我就离开,如果你想的话。你欠我一些解释。” 她将书放在腿上,但是没有看向他。“在车后面的时候我其实并没睡着。”她说道,好像那样就已经足以解释了。 “所以你听到了。我们搞定他了,不是吗?” “我听到你和那个……那个杀人犯的交易。” 这不是乔什愿意听到的。 “那你能谅解吗?” “我谅解什么?你出卖了你自己。你的分成是什么,教授?八千万美元?”她没有叫他的名字,而且她说得好像是八千万坨羊屎。 “你真认为我拿了钱吗?”他将手掌摊开放在自己胸前,“为我自己?” “别抵赖。我听到你们俩转账了。三分之二转到他的秘密账户。三分之一转到你的账户。你准备怎么花你那一份呢?买一艘游艇?一架飞机?” “我没拿一分钱。” 她不听。“你老婆知道这笔钱吗,或者你准备和某个女朋友私奔,改名换姓?在巴哈马的五星级酒店度蜜月?” “卡梅拉知道我和内米德做的所有交易——很明显你不知道这一点。还有你知道我讨厌太阳。我为什么会想去巴哈马?” “所以你会去格陵兰岛和某个爱斯基摩女人同居。我为什么要关心你去哪儿?你出卖了你自己。” 你出卖了你自己,珍妮曾经那样说过。然后她死了,而我不在她身边。 莉比还在说,但他都没听。她将他的沉默理解成了默认。“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如果钱对你那么重要,那么去吧,拿着那些钱去享受吧。为什么不呢?” “你知道那不是我会选择的人生轨迹。” “好吧,那就更可耻了,你都改变了你的人生轨迹。” 乔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如果我说话,她相信那都是我在找借口。如果我保持沉默,她认定我默认了。她变得和珍妮一样乖戾,至少珍妮还有她的理由。但现在我完全忠诚地对待我的学生——我的义子和义女们,包括莉比。 “我并不在意,”她说道,“但是你对卡梅拉做了什么啊?她会怎么想?” “我会怎么想?”卡梅拉问道。她正站在门道里,手里拎着一些白色的小盒子。“他对我做了什么?” 莉比捂住嘴。乔什想说些什么。索利亚和海伦从卡梅拉身边溜进了房间,手里也拎着一些盒子。 拉杰西仍站在门道里,好像在等着被邀请。他说道,“索尼亚说你感觉不太好,所以我把午宴打包带这儿来了。” “我不饿。”她怒视着索尼亚,“你应该告诉他们我生病了。” “我说了你病了。”她指了指她的两眼之间,“脑子有点毛病。” “我没有。”眼泪在莉比圆圆的眼睛里打转。她盯着索尼亚,就好像是她最好的朋友背叛了她。“我发誓再也不跟你们任何一个人说话了。” “你认为乔什撒谎。你脑袋肯定坏了。” “但是我听到了整件事,”她撇撇嘴,立即忘了她刚才说的誓言。“这又不是我编造的。” 拉杰西走进房间,将他手上的盒子放在莉比室友的书桌上。“但是这是乔什编造的。而且我完成了它。” “但是我在那儿。你不在那里。” “我在那儿的网络里。我的任务是拦截尼瓦卡兹先生的无线信号,然后伪造银行的交易。” “但内米德看到银行的余款了。有两亿四千万美元。” “那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伪造那么庞大的银行余款。格雷塔给我们钱,在每个银行开一个账户,然后注销它。在开账户和注销账户的空挡,我们了解了那些银行交易是什么样的。当我们去改内米德的网络连接的时我们就已经清楚的知道如何伪造银行交易了。” “但是内米德的银行账户呢?你们不知道他的账户啊。” 拉杰西略带自负的口吻说道。“我做的,当乔什骗他看这个账户余额的时候。我还盗了他的密码。我必须很快完成,乔什得拖住他。利用我的网址发生器,我为短跑运动队建网站的时候曾用过。” “这是身份盗窃,”海伦说道,对拉杰西咧嘴一笑。“我们本来可以偷走他的钱。”她打开那些盒子,房间里面顿时弥漫着咖喱,莳萝籽和香草的芳香,但她又有了一个想法。“但是他出狱后会需要的。” “看,”莉比说道,她又重拾信心。“乔什跟他有协议出狱能拿到钱。” “那不是一个很好的协议,”海伦说道,“但他出狱后还会变得有钱的。” “就是这样。”莉比将她的石膏腿翻过床边,准备站起来。“他是得到了所有的钱。” “不。”海伦说,“他的账户上面只有三千美元。但是如果银行每年付给他百分之六的利息的话,付两百年,当他出狱后,他几乎能有3.5亿美元。”她看看索尼亚,索尼亚点点头证实了她的计算。 “两百年?”莉比看看卡梅拉想确认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是在这个国家,”卡梅拉说道,“而且只是这件案子里。还有好多洲要抓他,还有军队——然后还有其它一些国家。”她开始用手指数了起来。“芬兰,挪威,印度尼西亚——” “但是乔什说他的律师会把他弄出来。”莉比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所怀疑。 乔什总算找回了点自信开口了。“我没那样说过。我是说有2.4亿美元的话他可以请律师把他弄出来。但是他没有150年那么多的时间。” “你对他撒谎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并没有对他撒谎,但他是一个解谜者,和我一样。他没检验过不会轻易相信的。” “撒谎可不好,”莉比说道,这么长时间来她脸上头一次露出了微笑。“但对这件事来说不坏。” “我得让它有说服力,如果我不给自己某些东西的话就不行——某些他会明白的东西。他很贪婪,所以我要变得和他一样贪婪。” “我记得。”莉比这次笑得很灿烂,“他只是一个劲儿地跟你争分成,就不会怀疑你实际上在做什么,对吗?” “那是为你而做的争取。”乔什朝她回敬了一个微笑,“我会一直对他这么做。当他在监狱的时候——直到他解决逃出来的问题——我会继续给他谜题。你可以帮我一起来制造一些。” “我脑子里想到好多无法解决的谜题,”她说道,但她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你不害怕吗,车的后备箱都是炸弹。那些东西吓死我了。” “朵丽丝帮我把那些搞定了。哦,对了,她向你问好,祝你早日康复。” 乔什能看见莉比的眼角有一滴眼泪。“还有你们大家。一起帮我忙,就是那样。在我进去货车之前我们就已经更正了对内米德的分析。” 莉比眯着眼睛疑惑地看着乔什,同时眼睛挤出了些眼泪。“为什么朵丽丝原本分析的那么糟?” “她说他是一个体力劳动者或者是个大力士,因为他得足够强壮才能把尸体抬那么远。那是因为我们没有意识到凶手是两个人。凶手描述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神经病。” “而不是两个神经病。” “不,内米德不是神经病,是一个极端分子。他非常理智——而且,我非常不情愿承认,他可能比我还聪明那么一点——但他却没有任何顾忌。” 海伦用力摇摇头。“没你聪明。他是个蠢蛋。” 乔什笑道,“谢谢你的信任,海伦,但你为什么会认为他愚蠢呢?” “他不精通电脑,所以你才能捉弄他。” “他只是毫不知情,不是愚蠢。但正是他的傲慢捉弄了他。” 索尼亚加入了讨论,卖弄着她的词汇量,“愚蠢,轻率加上狂妄。” 听到索尼亚的话,大家都笑了起来,但是他们的笑声正像一记拳头打中了乔什。当乔什说话时,大家都停止了笑声。“你是对的,索尼亚,但是,你知道,我也因为自己的毫不知情而变得愚蠢。而且实际上,长久以来我也很傲慢。” “但你是勇敢的,”索尼亚说道,她有些抱歉地说。“你想救我们。” “这不是勇敢。这是逻辑。他是一个炸弹狂,就永远都是一个炸弹狂,但他不是一个有自杀倾向的炸弹狂。这有很大区别。” “但本来是可能有一场事故的。”拉杰西说道。拉杰西总是特别担心事故,无论是短跑比赛还是在电脑上。 “当然,总是会有那种可能。但这个家伙,大卫,或者不管那家伙怎么称呼自己,这二十年来都在捣鼓炸弹——而且他仍活着。那可不是一份长命的职业。” “我就是那个意思。”拉杰西说道。 “但是正因为他还活着,我明白他对他的事业了如指掌,而且异常小心。直到出事后,他的炸弹开关实际上就是个赝品。他完全没有机会,而且我肯定他只是虚张声势。” 莉比开口要点吃的,然后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一个问题。“伦纳德会怎么样呢?” 卡梅拉拿给莉比一份开胃菜,拉杰西向她保证一定会很好吃。“如果他们鉴定他的神志正常,他会被定为死刑。” 莉比尝了一口开胃菜,里面的辣料使她撅起嘴。索尼亚递给她一纸杯印度酒,她表示怀疑的闻了一下。 “喝吧,没事。”卡梅拉说道。 “我不认为他神志不清,但不管怎样,他不是很聪明。”莉比尝了一口白酒,做了一脸怪相后放下了杯子。“呸,”她说了一句,不清楚是因为酒的味道使她做出这种反应或者是她对伦纳德的回忆使然。“他确实得被关起来,但我不认为他们会杀死一个蠢货。” “说起蠢货,”乔什说道,“我已经连续两周没有收到你的作业了。有没有给我准备些有趣的数字呢?” 她和索尼亚相视而笑。“如果你没有从仓库扔掉我的圆木的话,你就看到我的作业啦。但那些还不算是最棒的。” “你还有更有趣的吗?” “是的,而且更重要。伦纳德和内米德告诉我一种新的方法创造数字,哪怕你是个数学白痴。” “真的吗?” “是的。你只用在他们面前拿出一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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