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第一卷 与君逢 ------------ 第一章 你为竹马,我非青梅 “走不走,不走再揍几拳?”小女孩挥了挥手,对着面前的几个比她大了一些的小男孩露出一口白牙。 几个比小女孩还要高出一些的男孩子不甘心地跺跺脚,装模作样地学着大人冷哼几声,然后转身逃开了,一边跑还不忘回头放狠话:“云依,你等着,下次一定教训你。” 云依撇了撇嘴,嘟囔一句“一群小屁孩,每一次都这么说,哪一次打过我了?不长记性的熊孩子。” 然而说着这些话的云依此刻忘了,她现在不过也就是个七岁大的孩子,叫比她还大上几岁的孩子小屁孩似乎不太适合…… 云依回头准备拉起被那群小屁孩推倒在地的男孩,结果一回头发现那家伙已经自己站起来了,此刻冷着一张脸,如瓷玉一般的小脸上一片污脏。云依上前掏出帕子准备给他擦拭,结果男孩不领情躲开了她的手,自己掏出帕子擦拭,连句谢谢都没有转身就往回走。 云依收回举着帕子的手,撇撇嘴,倒也没多少尴尬,反正她也习惯了他的这幅嘴脸,从小,嗯,比现在更小的时候就这样,明明是个和她一样大的小屁孩却老喜欢板着张脸,在其他孩子疯玩的时候他就喜欢窝在家里看书练字,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不过她倒还蛮喜欢这小子的,觉得那么小的年纪就这样老成特有喜感,虽然这小子不怎么搭理她,好吧,其实不只是不搭理,而是排斥,在知道她是他未婚妻后就很排斥她,不过她倒觉得有趣——嘿,两年前才五岁的光景,那么丁点大听到人说她是他未婚妻就知道脸红地驳斥,那么小真的知道什么叫未婚妻吗? 云依也没跟上去,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走到大树下灵活地爬上去,一脸冷漠的小男孩此时回头,看到了这一幕,皱皱眉回头继续走,心里对那个女孩充满不屑。他不喜欢这个女孩,一点女孩子家家的样子也没有,尤其是这人还是他的未婚妻,这样的女孩他一点也不想和他过一辈子。 云依舒服地窝在树枝上,抬头望着蓝天,静静地想那个世界的天是不是也这么蓝。 是的,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原本叫苏繁,一个被人收养的孤女,原本她该死了的,可是被车撞过以后,她陷入了一片混沌,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点声音,她就在混沌中不知时日地过着,她以为人死后可能就是这样的。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年,或者是两年,也或者其实也不过才过了一天,混沌中的她突然感到了一阵压迫,很难受的感觉让她急于挣脱,她张大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然后她突然感觉浑身一轻,然后堵在嗓子眼里的声音终于挣脱束缚冲出了她的喉咙。 她吼了几嗓子以后就顿住了,声音不太对,像是。。。又试探着吼了几声,然后顿住了,那个婴儿啼哭的声音是她的…… 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穿了,还是婴穿。不过很快她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感到庆幸。本以为就这样终结的人生迎来了新生,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那一世的事她无力挽回,既然老天爷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会好好把握,把自己当做这个时代的人好好生活。 她想她是幸运的,前世她本是孤儿,遇到了苏衍她才有个家,可苏衍总会娶妻生子,不说苏衍待她会不会一如既往的好,单说他娶回来的媳妇要接受她就很难,而且苏衍待她好,更多的是体现在物质方面,他很少有时间陪她,工作总排在她前面,所以那个家总是她一个人呆着的情况多,更别提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她清楚地知道苏衍对她的感情,他们之间没有未来,那种清楚的认知让她痛苦。 而这一世老天弥补了她的遗憾,她有了父母,有了家,虽然母亲早在她三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可是母亲对她的好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温柔孱弱的女人,把她疼到了骨子里,她本以为苏衍待他够好了,可和母亲一比,她觉得苏衍对她倒有些像养可心的宠物。 苏衍把感情看得很淡,对父母亲人也不过如此,所以苏衍待她如此,她已经很满足,毕竟她懂事起就没有体会过真正的亲情,所以当一个人把她当做世界上最珍爱的宝贝疼着爱着时,她终于体会到了何谓亲情,她很爱这一世的父母,她本是孤儿,要比一般人更重视亲情,更何况她是婴穿,和父母血脉相连,那种血缘亲情是无论如何割舍不掉的。 她的母亲去世得早,但这一点不妨碍她对母亲的爱。相比于婴穿,云依更乐意说是她的转世,新的生命,新的开端,新的人生,在这新的一世,她决定好好地活,丢开过去,只当云依。 云依换了个姿势,撑着头望向男孩离开的方向,那个男孩叫上官思聪,是和她订了娃娃亲的额,未婚夫,好吧,称呼那么小的孩子叫未婚夫确实别扭。 上官家的小子不喜欢她她清楚的很,小鬼小小年纪就知道自己的喜好,他喜欢温柔优雅的人,像她母亲、像他父母那样博学优雅的人是他喜爱的那类,只怕他想要的未婚妻也是那样的,而不是她这样像个小霸王、连比她大的男孩都打得过的女孩。 她和上官思聪是同年的,本来她母亲还比他母亲早怀孕一个月的样子,结果上官思聪的母亲早产,他还比自己早出生几个时辰。 听说两家的母亲是手帕交,上官夫人在她家和母亲本来好好地说着话,突然肚子疼,然后手忙脚乱中本来要再有几天才生孩子的母亲也肚子疼起来,虽然父亲早早地就请了产婆在家里看顾着,可也架不住两个生孩子的女人折腾,好在两边都是有福的,孩子先后出生,在上官家的小子出生没多久她也出生了,两家人开心之下干脆地结了娃娃亲,就在她出生那天,她就名花有主了,泪。 她虽然也早了几天出来,不过没多大影响,在母亲和下人的悉心调理下很快就长得壮壮的,不过上官家就没那么好,上官小子从小身体就不好,动不动就生病,随着年龄的增长和上官家悉心的调养下才慢慢好了起来,不过仍然比不上她。现在她个子就比他高,虽说小时候女孩比男生长得快也是正常的,不过高半个头应该不是那么正常了吧,虽然她比同龄人都要高一些…… 要说嫁给上官小子这点,抱歉,现在大家都还小,谈这些还太早,不过她还蛮喜欢他的,长得那么精致却小大人的样子很可爱不是吗。 说实话,就是在前世她喜欢苏衍她也没一定要得到他的心思,对待情爱,云依表示适合最重要,对爱情她没多少执念,看着喜欢的人开心也不错不是吗,所以对长大后嫁给上官家的小子她没多大意见,不过还要好好磨合就是了。 至于说如果以后不能嫁给他云依表示也没压力,云依对待这门亲事是抱着这样的态度的:既然是两家定下的婚约,能遵守是最好的,但也不必死抱着这门婚事不放,。如果以后两人有了更好的选择就好聚好散就好,当不成夫妻当兄妹也行,。两家人关系好,上官夫人在母亲走后带她也如亲女,当不成她媳妇当她干女儿也是好的。 至于现在嘛,当然是站在上官小子一边搞好关系,现代不是有小说讲什么**养成记,那么她折腾个人夫养成记也不错,小云依摸着下巴寻思着,觉得以后的日子不会无聊。 不过这只是想象,现实嘛,在小云依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之前,上官一家就搬了,上官老爷因为政绩卓然被调入京去安庆都城安城当京官去了,一家人除了不愿离开祖宅的老太太和留下来照顾老太太的孤寡的二媳妇,其他上官家的人都要去安城。 离开那天,小云依随着父亲去送行,大人哄着让他们说两句,上官小子头一抬,满脸傲娇,小云依有些哭笑不得,她上前伸出爪子拍了拍上官小子,无限惆怅地说:“去了安城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好好吃饭啊。” 然后在大人相视而笑的时候凑近上官的耳朵轻轻说道:“关键是要好好长个子。”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小云依露出一口白牙,气得上官学着父亲生气时的样子甩袖就走,两家大人正在寒暄,也没注意到两人间微妙的气氛。 上官小子随着家人踏上了上京之路,心里却没有一点离家的惆怅,对黎城他没什么感情,即使那是他的故乡。黎城地处安庆北方,与东临、天圣相交,是安庆唯一一座地处三国交界的城池,地势险峻,气候较严寒,与地处南方的都城安城相距甚远。他对黎城不仅没有眷恋,相反的,上官思聪很讨厌黎城,这个苦寒之地民风彪悍,一点文人雅士该有的氛围都没有,更别提还有个让人厌烦的未婚妻在这里了。 其实云依本人并不讨人厌,也没有缠着他,可是她是他的未婚妻就让人讨厌的不行,将臣之后的她不温柔、不好学,他不要这样的妻子。虽然上官思聪年龄还小,可是早熟得很,他对于亲事早早被人定下就不满,而且对方还不是他欣赏的性子,还有……抿了抿嘴,上官思聪想起了他四岁那年听到的旁人的碎嘴。 ——“上官家的公子性子内敛,云家小姐性子那么野,以后能得好吗?你说以后他们会不会退亲?” “怎么可能,你看上官夫人多宠云家小姐,对自个儿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了吧,其实那么宠她还不是为了巴结云家,云将军是从二品大将军,当今皇上宠信得很,上官家不过是个五品小官,能高攀上云家那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能轻易放了手去?我跟你说,就算云家小姐是母老虎,上官家的公子也能开开心心地娶进门去!” “哈哈哈,兄台说得有理,哈哈哈……” 那一番对话听在上官思聪耳里相当不是滋味,对待云依也从排斥不喜变为厌恶,现在能离云依远远的他开心得很,最好几年一过大家忘了这桩婚事。 ------------ 第二章 一别经年,万事枉然 十年后,安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定北侯千金云依知书达理、温柔可人,乃世家小姐之典范,今封云家独女云依为定北公主,出嫁东临战神王爷齐王,钦此。” 云依听着传旨的太监那尖细的嗓音,有一刻很想把伸至眼前的圣旨砸在那张男不男、女不女的脸上。知书达理?温柔可人?世家小姐的典范?哼,这皇帝也太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安城贵族把她传成了什么样她可清楚得很,她不信皇帝会不知道,这是故意这么说羞辱她吧。 还有那什么战神王爷,多久以前的事了,好吧,也就这几年的事,也不算久,不过现在称他“闲”王还差不多,而且那货还是和父亲的对战中废了的,即使不是在和父亲的正面交战中,也足够让那人记恨父亲,她嫁过去,额,确定不是找死吗,父债女偿,想想就一阵恶寒。 “云小姐怎么还不接旨,是对皇上的决定有什么不满吗,嗯?”传旨的太监看云依迟迟不接旨,捏着嗓子用他那尖尖的嗓音催促。云依听着那声音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哼,狗仗人势的家伙。 云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端端正正地伸手,说道:“臣女,接旨。” 送走传旨的太监,云依捏着圣旨,手上青筋隐现,父亲被外派视察,在这节骨眼上皇帝下旨让她出嫁,等父亲回来一切都已成定局。 在接到圣旨的那刻起,云依就知道她的命运被一纸诏书给推向了难以掌控的方向,那个被安庆皇室忌讳的男子不会让她好过,她将不得不独自承担他的所有怒火,可惜她不能逃跑、不能反抗,只能默默承受。 呵,封为公主,出嫁东临,真是好大的福气!说到底不过是代替不愿出嫁的公主的棋子,一颗代替皇室公主出嫁他国,同时用来牵制她父亲的棋子。这样做既可以把疼爱的公主留在身边不必去东临受苦,又可以牵制他父亲,毕竟她担负了两国的和亲事宜,要是在东临出了事,皇帝大可没事找事的给她父亲按个教女无方的罪名,再不济,还能用她来给父亲一个下马威,同时还能恶心让他们损失惨重的曾经的东临战神王爷,倒是一举三得的好计策。 皇室的特权啊,生杀予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更遑论操控他人的命运,她不喜欢命运被人掌控,相当不喜欢,不过没关系,她会好好地活下去,旁人别想用她诟病她的父亲,她会当好这颗棋子,最起码在没有完全的脱身之法前她会乖乖扮演好她的角色。 云依垂下眼眸:柳湘湘、上官思聪,这桩好事只怕没少了你们掺和吧,那么多世家女子,别人不选,偏偏就挑上了她,肯定少不了人出谋划策。她不过是个小人物,皇帝未必会注意到她,选到她只怕是柳湘湘给皇后出的主意,然后皇后枕边风一吹,一切都成定局。 柳湘湘,你就那么留不得我吗,我都选择退让成全你和上官思聪了,你还容不下我吗?上官思聪,我云依自认没有干过什么惹你讨厌的事,对你要求退婚我也没有意见,柳湘湘这样做你不会不知道,难道你都没想过阻止吗,就算是看在两家的情分上都不能高抬贵手吗?呵,说不定他赞成得很也说不定呢。一个闺中密友,一个未婚夫,真是好呢。 云依想到这里眼神越发犀利,不过转瞬她收敛了所有情绪,嘴角勾出一丝笑意,似嘲似讽,转身把圣旨扔给满脸担忧的管家,打着呵欠,懒懒道:“张叔,我困了,去睡一觉,你也去忙你的吧。” 原本还满脸担忧的张叔看到自家小姐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松了口气,心想小姐看来是不把这事放心上的,只要小姐不闹心就好,他在云家那么多年,是看着云依长大的,云依的性子他也算摸得透,他家小姐可不像传闻中那么不堪,一群有眼无珠的,小姐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只要小姐不放在心上的事,总不会有太大问题的。管家招呼众人继续做事,都不许去打扰小姐,然后也转身忙自己的事了,不管如何,他都先得和老爷上报这事。 云依虽然心里有些小失落,不过很快释怀——俩渣渣,倒值得她挂怀了,她倒要看看撇开了她他们又能过多好,哼。把他们抛在脑后,睡一觉起来再烦其他的事。 同一时刻,盛京别院。 此时正值永盛四年夏,临近六月天气正当酷热,本该是容易打盹、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季节,可是东临的夏天却格外热闹,尤其是以凤凰花闻名的东临皇都盛京,凤凰花花期将至,为防路上耽搁或是晚到了客栈客满,各地风流学士、才子佳人纷纷提前来到盛京,大批大批前来游览的人群让盛京的夏天热闹非凡。 凤凰花是东临开国皇帝和她的皇后最喜欢的花,他们在凤凰花下相识、相爱,在他们携手共同创下东临基业后,为了心爱的妻子,东临始皇花重金请人将生长于南方的凤凰木移植到地处东北的东临,大批花匠花了大心思才培植出了适合东临气候的凤凰木,再之后,全盛京都种满了凤凰木,成了盛京最独特的风景。 凤凰花是东临人最爱的花,是东临国花,象征最热烈的爱和最无悔的陪伴。东临皇一生只娶了一人,即使在极大的压力下也力排众议只娶了一个皇后,后宫是皇后一人的天下,后来皇后早逝,他也不愿多看他人一眼,选择孤寂终老。受开国皇帝的影响,在其他国家以妻妾成群为傲时,东临却以一生一世一双人为荣,东临皇室多出痴情种,也是各国皇室中妻妾最少的。 东临每年夏天都会举办赏花盛会,举城同庆,临近盛会,盛京涌入大批外来人士,热闹非凡。 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热烈气氛,此时京郊一座雅致的别院内气氛低迷,整座别院环境雅致,也开满大片大片的凤凰花,可即使是开得那么热闹的花也抵不住别院主人的低气压。 萧逸风走人书房,看着满地狼藉,挥退禀报消息的下人,“刷”地打开折扇,自认风流地摇动着折扇:“哟,又是谁这么大本事惹了我的宝贝弟弟,告诉哥哥,哥帮你出头,保管把他揍得连他娘都认不出来。” “滚!” 折扇收于胸前,左手捏了个兰花指指向端坐在轮椅上的俊逸青年,眼里还夸张地带了点泪意:“云儿,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你亲哥哥,想我们一对双生子,本该是最最亲近的,你怎么、怎么,嘤嘤……” 看看对面的人直接连滚都懒得吼他,只阴沉着脸盯着地面不说话,萧逸风也不耍宝了,收起了嬉笑的嘴脸捡起弟弟看着的纸团展开细细看去,萧逸风看着纸张上的字先是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然后又恢复了嬉笑的嘴脸,再次打开折扇风流地摇着,懒懒开口道:“我当什么事呢,原来是皇上赐婚啊,这是好事啊,旁人求都求不来,你摆着一张脸做什么,笑一个嘛。” “好事?是好事你去娶啊,你去求皇兄赐婚娶了那女人好了。” “那可不行,本王风流惯了,可不想娶个人回来在我家指手画脚的。” 伸手摸了摸下巴,萧逸风又道:“不过大哥可真狠啊,先是一副担心你婚事的模样愣是要你娶个安庆公主,明知道你对安庆女人没好感,不管是那种柔柔弱弱、几句话不对就掉眼泪的女人还是安庆皇室那几个出了名的坏脾气公主你都不喜还让你娶,结果安庆皇帝更狠,自己女儿不嫁,愣是封了云震天的女儿为公主出嫁,明知道你和他结怨颇深,是故意寒碜你呢。”语气中不乏嘲讽,尤其是那声大哥更是讽刺。 萧逸云低下眉眼低着自己的手掌没答话,萧逸风想了想却又笑开:“其实这样也好,那老匹夫不是还说将门虎女,说他云家世代将领,即使是个女儿也不打紧,以后定然巾帼不让须眉,照样领兵打仗,成为一代女将保家卫国的吗,现在他女儿和亲东临,看她怎么领兵打仗、保家卫国,那老匹夫该气死了。” 看弟弟仍不理会他,他眼珠一转,语气越发调侃:“你应该也听说过那云震天的女儿从小就与上官家的公子结了亲,可惜云震天打仗在行,教女儿却不行,整天教女孩子家打打杀杀的都不像个样子,人人都说她无才无貌无德,回了安庆国都安城可没少被人挤兑,上官家的公子看不上眼就退了婚,结果姓云的差点砍了那小子为女儿出气,哈哈,那画面,估摸着精彩。” 瞟了眼脸色越发难看的弟弟,萧逸风再接再厉,贱贱地继续开口说道:“其实你娶她也挺好,真的挺好,你看啊,她叫云依,你叫逸云,名字上就配得很,读起来多像多顺口啊,还有你们都被人退婚过,境遇相同,必然能惺惺相惜,再好不过了。再不济她也是云震天的女儿,云震天就她一个孩子,宝贝得很,你还可以拿她报复云震天,多好啊,天下好事都快被你占尽了,你还身在福中不知……,哎,你搞谋杀啊!” “滚~!” 看着大笑着离开他书房的哥哥,萧逸云扶住额头,他这个双胞胎哥哥哪哪跟他不像,长得不是很像就算了,性格更是天差地别,一脸无赖样每次都有办法气到他他偏偏还拿他没办法,他们的性格倒是自己更适合当哥哥,偏偏比他晚出生盏茶的功夫就注定要一直被他摸着头唤弟弟,想想真憋屈。那家伙哪有当哥哥的样,所以他从来不愿唤他哥哥,只在人前唤他皇兄,私下里直接连名带姓地叫,那家伙每每抗议他都无视之。 不过他故意逗自己想让他看开些他知道,所以虽然被惹恼,却也觉得温暖。除了萧逸风和那人,他也没什么可以在乎的人了。 看向被萧逸风放在桌子上的密报,萧逸云垂下眼,当今皇帝,他的大皇兄打的什么主意他猜得到,不过这种手段就想打击他吗,做梦,谁都别想看他的笑话,就是当今皇帝也不行。 ------------ 第三章 子非良人,待嫁* 云震天知道了赐婚的事后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安城,他不分昼夜地赶路,总算在女儿出嫁前一天赶了回来,女儿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赐婚还要被急急地送走,他差点来不及赶回来见女儿,云震天愤怒了,差点拔剑要去皇宫和皇帝理论,云依赶忙拦下他——笑话,皇帝还正愁抓不到父亲的把柄呢,父亲要是拿把剑进宫评理只怕是别想出来了,父亲气糊涂了要干傻事,她不拦着怎么行。 好不容易安抚了父亲的情绪,说服了父亲同意她去和亲,云依把父亲推回房间休息后,独自坐在栏杆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回房蒙头大睡。 披上大红嫁衣,云依拜别父亲,踏上和亲之路。她身边只跟了左清、左静两兄妹,其他父亲想安排着一起去的人她都拒绝了,至于安庆帝派来的和亲队伍和分派给她的下人她都无视了,不过是安庆帝派来监视的人,她懒得管。 晃晃悠悠近两个月才到东临,东临帝都永盛在东临比较靠南,所以到了东临一个月不到就到了永盛,已经临近九月,永盛的凤凰花也开始凋谢,可在永盛的游客仍不少,凤凰花开是美景,花落也一点不逊色,文人雅士有多少赞花开的,就有多少叹花落的。 他们被安排进了一座京郊别院,永盛帝派人接见他们就直接把他们打发到这里,说这座别院就送给云依,让她安心住下,在这里待嫁。 这种情况前所未见,安庆的随行都有些发懵。云依回到住处,笑着为两个手下解惑:“忌讳萧逸云的可不止别国的人,永盛帝对他更是忌讳,怕被抢了皇位,萧逸云即使废了腿永盛帝只怕也不会放过他,最起码不会让他好过。”云依垂下眉眼,眼中阴鹜微闪。 “明知道我在安庆名声不好,对我们的皇上封我为公主和亲一事他一点不满也没有,要是要娶安庆公主的是他自己或是他宠幸的兄弟、臣子,只怕我们的皇上得不了好,如今他还让我在这里待嫁,出嫁时要过半个城,这是要让更多的人看萧逸云的笑话,这场婚事办得越盛大,看萧逸云笑话的人就越多。我敢说我们成婚那日,永盛帝一定会到场。” 两兄妹听自家小姐一分析也明白了个中道理,纷纷生出怒意——把他家小姐当什么了,简直欺人太甚。不过看到自家小姐嘴角含笑一点不在意的样子,兄妹两也没说什么,怕会勾起小姐的不快。 拍拍左静的肩,云依说:“这几天舟车劳顿,你们先下去歇着吧,明天我们在盛京转转,看看盛京的凤凰花究竟有多美。” 兄妹二人疑惑:“皇宫不会派人来教授礼仪吗?” “放心吧,永盛帝还就怕我不出丑呢,不会派人来烦我们的。” 送走两兄妹,云依倒头就睡。累死了…… 第二天,阳光依旧毒辣,但赏花的人依旧络绎不绝,盛京中有不少赏花的酒楼、茶馆和赏花亭,东临一年一度的赏花盛宴已过,可还是有不少游客滞留在盛京,云依让左静留在别院冒充自己以防万一,自己则带着左清一身男装从别院里偷溜出来。 云依本想自己安安静静地赏花,结果转了几处赏花的好去处发现都游客众多,赏花盛会过了都那么多人,赏花盛会的盛况可见一斑。云依看四处都有人,要找个风景好还没什么人的地方只怕不易,干脆跟着一帮文人雅士一起赏花,那群文人聚在一起就喜欢吟个诗做个对,倒也热闹。 看了一会儿云依发现自己之前的认知有些偏差。 这片不能在后世历史上寻到一丝痕迹的大陆整体像一个不规则的碗,北部地域比南部更为宽广,大陆上共有五大国和数十个小国家,五大国分别为安庆、南燕、东临、天圣和大华。 五大国中,大华地处西北,国土面积最大,算得上富裕,民众热情豪放,虽兵强马壮,却是最不爱打仗的国家。 天圣是唯一一个和其他四国交界的国家,地处中北部,和大华、东临以两条山脉隔开,与南燕、安庆又以长河为界,地理位置特殊,虽国土面积在五大国中最小,但其他国家都不会轻易进犯,不仅因为天险,也因为它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被攻打时其他国家不会袖手旁观,尤其是战乱年代结束后,其他几国都有不侵犯天圣的共识。五大国中天圣最为崇尚天神,民众都认为他们是天神之子,受天神庇佑,他们除了安庆,其他国家一律看不起。 南燕地处西南,地势低,盛产毒物,毒术、蛊术天下闻名,相较于其他国家,也多了几分神秘与危险。 安庆地处东南,是长河支流经过最多的国家,水源充足,气候湿热,农业、渔业都很发达。安庆最重礼仪,诗书、音律、歌舞为大陆之最,安庆人为此很骄傲,除了天圣,其他国家在他们眼里就是没开化的野蛮人。 至于东临,它是五大国国土面积第二大、人口最多的,地处安庆北部,地理上比东临还靠东。东临重文也重武,而文方面更为注重治国之道和战略,不像安庆那么文艺范儿,舞蹈、音律也更为粗犷不如安庆精致好看,诗书什么的也不如安庆。东临的军事力量在几大国中最为强大。 安庆人人都道东临人好战、不解风情,是最为野蛮的国家,不过云依倒不这么觉得,东临好不好战她不好说,但在以三妻四妾为风气的时代能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并以此为荣的国家,一个会有那么美丽的爱情故事的国家说不解风情肯定不对,不过在云依的理解中即使东临是个解风情的国家,诗歌什么的也必定不如安庆。 云依的印象中前世的江南水乡总是多几分柔情、温婉和诗情画意,所以不自觉地会代入这边地处东南的安庆,安庆也确实注重这些,但如今,云依发现她一直自认为没有带有色眼镜的客观看法还是有偏差的。 在赏花亭内,东临和安庆的才子对上了,云依看着那情况轻皱眉头。才子好比文,喜好以文会友,但是安庆的才子一脸藐视地挑衅东临的才子算什么,到人家的地方赏花作客的这么可不行,出门在外都不懂收敛是要多不懂事啊,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可以率性而为什么都不考虑吗,而且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和轻视的眼神真的很让人不舒服。 倒不是说云依不爱国、不帮本国人说话,只是她讨厌自大妄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的人,和国家没半毛钱关系。 本以为安庆的才子赢定了,虽然他们的嘴脸让人不舒服,不过那几人她认识,才华确实不错,只怕东临的才子少不得被羞辱了,不过结果却有些出人意料,东临的诗不如安庆的来得细腻,不过却多了几分悲怆、大气和旷达,比安庆的伤秋悲月的诗来得有内涵。 这次比试是其他国家的才子做评委的,才子都骄傲,虽多少带了些私人感情,但还算得上公平,没有因个人喜好而偏向哪一方,实事求是地作了品评。东临赢了,安庆才子不服,还要比过,东临的才子比安庆的才子有风骨,也更有脾性,东临才子中领头的那个清俊青年哼笑一声说道:“安庆泱泱大国,倒是没想到安庆的才子那么输不起,一点风度也没有。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其他几国的才子还会欺了你们去?还是觉得其他几国的才子是浪得虚名,没有作为文人的气节和文采?” 一句话成功勾起其他几国才子的怒气,本来安庆那边几人的态度就让人不爽,现在还敢质疑他们的判断,当即就一致把矛头对向安庆才子,安庆才子在口头上战略下风被人罢了一道,一怒之下就让随行的护卫动手,云依向左清使了个眼色,两人挑起几块石子打中那几个冲上前打人的护卫的腿弯,只见七八个护卫本来气势汹汹地向前冲去要揍人,结果跑到要打的人面前就腿一弯跪在了那些人面前,一时间场面有些静止,一时间场上的人有些回不过神来。 云依皱眉向后看去,刚刚踢出去的人只能让四个人跪下,他们不想搞大动静让人发现是他们动的手,所以出手比较受制,两人只踢出四块石头,可刚刚石头可不止四块! 回头对上了一双淡然无波的眼,那人对上了她的眼眼波无痕,只微微点头算打招呼,云依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也朝他点点头,那边几个人回过神来,安庆才子中的头头大声嚷道:“谁搞的鬼?”然后指向云依:“是不是你搞的鬼?”然后又一转,指向她刚刚打招呼的公子:“还是你这个死瘸子干的?” 云依眼神一冷,这个苏恒太过分了,专戳人痛脚,名字还不错,人也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性格这么恶劣、说话这么臭。看一眼眼神深邃、清贵无双的男子,云依不知为什么心生不忍,总觉得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神下藏着太多的心事,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就那样一身白衣静静地坐在轮椅上,无端的让她心疼。 云依正准备上前教训一下苏恒那个混蛋,但看到白衣公子不动声色,他身边看起来挺不简单的侍从低目敛眉地站在自家主子后面,一点要上前教训人的打算都没有的样子,云依犹豫着要不要出手,刚刚那侍从不动声色踢出四枚石子,武功定然高深莫测,她出手会不会太过多管闲事? ------------ 第四章 与君初识,多多指教 苏恒看面前的人都没反应更怒了,劈手指向白衣公子,对着刚刚爬起身的护卫叫到:“去,给我好好地教训这个死瘸子,让他知道本少爷的厉害。” 几个不知死活的护卫大叫着冲向白衣公子,可还没近身就被一股内力震开,那股浑厚的内力强大到让云依心惊——这么年轻的人就有这般内力是要多有天赋、多努力,他父亲也未必拼得过他的内力。他,到底是谁? “你,你,你……”指着白衣公子,苏恒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什么怪物啊啊啊…… 白衣公子招了招手,瞬间几个黑衣劲装的人飞掠到眼前,向白衣男子单膝行礼,然后起身三两下就把冒犯了自家主子的人提溜起来,向自家主子点了点头,抓着不断叫唤的人飞身离开。 这么厉害的高手做暗卫,只怕这人身份不简单,很可能是皇室中人,如果是东临皇室,还断腿,他莫非就是那个她要嫁的战神王爷?云依想到这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细想,就有人解答了她的疑惑。 “在下张科,谢齐王殿下出手相救。” 齐王萧逸云?云依斯巴达掉了,随便出来溜达都能遇到未曾见过的未来丈夫,若是在现代,她该考虑要不要去买张彩票玩玩了。云依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强大,孽缘就是孽缘,这样都能凑到一起,服了。 “不必,我只是看不惯安庆的人在东临横行霸道。”顿了顿,“刚刚那位小兄弟先出手帮你,要谢谢他吧。”说着看向云依。 云依还在愣神,左清赶忙戳了戳自家小姐:唉,他家小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愣神得厉害。云依回神:“啊?什么事?” 左清差点扶额,清了清嗓子,对云依说:“少爷,那位公子说是你先出手相助让那位张科公子向你道谢呢。” 左清故意假装没注意到张科的称呼,平民见到王爷要行礼,装不知道先,反正那边的才子都还没反应过来,没注意到张科的称呼,他也装不知道好了。 “啊,不用谢,应该的。” 左清扶额:“少爷,张公子还没向你道谢,你说早了。” 云依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出息,一点事情那么不淡定做什么,竟然脑子都短路了,丢人。 收敛心思,云依恢复淡然,浅笑开口:“刚刚有些走神,不知两位公子说了什么,失礼失礼。”说着作了一揖。 看着一脸坦然的人,张科笑开:“哈哈,公子不要介怀,倒是张科要感谢公子出手相助。” 齐王也就是萧逸云轻抿薄唇,向云依点了点头,就让侍从推着他走了。张科赶忙拦到他面前,轻笑而不失庄重地说道:“不管如何王爷都出手相助了,不管王爷出于什么目的,对于张科而言,您救了张科就是救了张科,您不必推脱,请受张科一拜。”张科双手作揖,深深一拜,然后退身让路。萧逸云没说什么就走了。 他们刚刚说话的声音不大,云依也是离得近且练过武耳目比一般人聪敏才听清他们说什么,这张科倒是有些意思,不过云依现在没心思结交朋友,和张科客气几句就回去了。 看着前面花树下的白衣身影云依有些傻眼,要说那人在这里等她是不可能的,没道理,所以再次遇到只能是巧合,唔~他们是多有缘啊,她要跨国嫁他不说,还一出门就遇到他两次,偏偏自己父亲与他有仇,真是孽缘啊孽缘。 此时只他一人,估摸着其他人应该都在暗处护着,云依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打声招呼。看着一片火红的花树中那袭白色身影,想到以后可能的针锋相对,云依心里不太舒服。 轮椅转动,那人慢慢回身,一阵风吹来,吹起他的黑发白衫,吹下几片凤凰花,衬得他人翩翩如仙,当黑眸望定她那一刻,云依只觉浑身一震,如电流穿过身体,心跳也一顿,然后更为快速地跳动起来。 云依低头,有些窘迫,连耳尖都微微泛红起来:云依,你做什么,不就是个花美男吗,在现代的时候电视上各色花美男都看了无感,到了古代美男也见过不少,比这长得还好的都见过也没这样过,现在是在犯什么花痴。 深吸一口气,云依想没事人一样抬头,嘴角挂着浅笑,对着那个男子说道:“真巧,又见面了,本想挑僻静的路走,没想到在此遇到兄台,若是打扰到兄台还望海涵。” “无碍。”依旧是清清淡淡的声音,却让人感到很舒服。 见他回转轮椅继续抬头赏花,云依带着左清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看看那个在花树下挺拔而落寞的背影,云依感觉步子有些迈不开了,她平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可遇到他,总是在犹豫。叹口气,云依让左清先回去,迈步向那人走去,云依是这么解释自己的行为的:他们以后是夫妻,虽然中间有隔阂,但现在先相处相处、了解了解他也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听到离开而后又走近的脚步声,萧逸云依旧盯着花树。云依走到他身边,抬头和他一起望向花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说话,就那样静静看着。最后还是云依打破宁静。 “传闻有一个地方也生长着凤凰花,不过他们那边不少人叫凤凰花为金凤花,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形容得倒也贴切,在那里凤凰花代表思念、离别和火热的青春,和那边的凤凰花相比,这里的凤凰花寓意倒是更美。”云依盗用现代的凤凰花花语与他攀谈,心想最好不要追问她是哪里的传闻,谎话多编了会容易露出破绽的。 “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萧逸云轻轻默念,“确实贴切。” 云依轻笑,她倒没什么盗用他人诗句的窘迫,毕竟那是另一个时空的诗,用了又不影响那个时代,云依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不过奇怪的是气氛很和谐,没有一丝违和或尴尬的感觉,云依觉得很神奇,除了相识甚深的人,一般和人相处长时间的静默很容易让人尴尬,可这人给她的感觉很奇妙,似乎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边都能觉得安宁,似乎任何语言都没有必要,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或许能和他成婚也是件好事,只是若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他们还能好好相处吗? 原本想着不管对方是怎样恐怖的人都要勇敢应对,如今发现他并不像传闻中那般可怖,她却生了丝害怕,而这丝害怕源自于他对她的看法,云依有些懊恼:她平时不是这样的。 日落西山,夕阳下的凤凰花更是美得动人心魄,云依震惊了:她竟然有一天会对着花树发靠近一下午的呆!倒不是说她没那个耐性,而是耐性也不是花在这种事上的呀。转头想和旁边的人道别,可一回头到嘴边的话却说不出来了,只见夕阳的余晖将那个静坐男子的侧脸踱上一层光辉,他的脸在夕阳下居然显得柔和、温暖起来,此刻的他如一副最为动人的画卷,云依恍惚想:究竟是她入了画,还是他出了画。 那人不期然转了身,对上那样一双眼云依的心再次不受控制起来,“扑通扑通”跳得欢腾。 “怎么了,为何这么看着我。” 云依抬手掩嘴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同时极快的调整心态,开口时已是淡然万分:“兄台形似谪仙,夕阳下更添韵味,美如画卷,实非寻常人可比,在下一时看呆,还望兄台莫要见怪。”说着作了一揖。 萧逸云轻笑:这人倒是有趣。 “你又盯着我做什么。” 云依不自觉露出一口白牙:“你笑起来真好看。” 笑意收敛,云依自觉说错了话,刚想说些什么补救,那人已淡淡开口:“你没听到张科对我的称呼吗,我是齐王。” “是。额,那又怎样,你不会想治我不敬之罪吧,不要啊,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啊。” 萧逸云微怔:“你,不怕我吗?”从见面起即使是问句也没有语调起伏的人总算变了音调。 “为什么要怕你?” “你不是东临人吧。” “对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萧逸云抿了抿唇,却是淡淡开口:“你没听过我的传闻吗,齐王萧逸云,生性薄凉,自腿废后,脾气越发阴郁,喜怒不定,杀人如麻,你没听说过吗?” “听说过又怎样,你都说是传闻了,有什么好在意的,我听了传闻还觉得你应该长得人高马大、块头如山、红面獠牙呢,结果可和我料想的不一样,传闻不可信,我看到的齐王可是翩若谪仙让我喜爱得紧。额,此喜爱非彼喜爱,你别误会啊,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很好,你……” “噗哈哈哈……你这人果真有趣,看来今日出门是对的,倒是很少有人能讨得我开心。” 在那人开怀的笑声中,云依再次石化了…… ------------ 第五章 别院待嫁,是非颇多 梳洗过后,云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那人的笑,淡若清风的,开怀大笑的,都让她难以忘怀。 传言齐王一向话少,也不爱笑,腿断了后更是阴郁,若传闻是真,那他的笑该是珍贵的,她何其有幸,一天之内看到他两次笑容,若说第一次的笑美如画,却清淡得如水中月、镜中花,美得有些不真实,让人不敢触摸,那第二次的笑就生动的多,像是脱离了画变得真实亲近起来。 几度辗转,云依实在睡不着,干脆披衣而起,本想出门,但眼角余光瞄到案上笔纸改了主意。坐在案前,想着那人轻轻淡笑的样子,提笔作画。 白衣墨发、血红艳花,一幅画一气呵成。画好后,端详着自己的画作,云依表示自己被自己的画美到了,云依很清楚自己的作画能力,她的画工不错,说精通不为过,但还没到能把画画得那么传神的地步,云依想:若是每次画画都能发挥出这样的水平的话,她可以试着去挑战当世第一大画家的宝座了。 齐王府,墨涯居。 “主子,要去查查那人的底细吗,只怕那人出现在您面前不是偶然。” 萧逸云望着窗外的月光,淡淡道:“不必了,刚刚没让你们跟上他就没打算查他。不管他是否别有用心,看在他今日让本王心情不错的份上便罢了。若是以后再遇到,再查也不迟。” 京郊别院。 这几天云依很安分,安安静静地呆在御赐的别院里把安庆帝赐的嫁衣拿了出来修改,这次联姻,只怕两国想看笑话的人不少,包括两国君主在内,所以云依必须万事小心,嫁衣上可能被动手脚,再者,毕竟是她的婚礼,前世今生第一遭,须得好好对待,即使不能自己亲手缝制,但依着自己的喜好改改还是可以的,反正只要别改得太过,也没人会发现不对,毕竟这嫁衣缝制的人又不在,这嫁衣只在她被送上花轿时穿了一下,见到的也不会记得太清。 云依把嫁衣拿出细细检查,还真教她发现嫁衣上有大问题。 嫁衣很华美,上面嵌了不少珍珠宝石,相对的嫁衣分量也不轻,但嫁衣针线不密实,这是她出嫁前就发现的,那时她并没多在意,虽然针线不密实,但她判定还是经得起她折腾,只要没有太大的动作不会有问题,而且那时也没时间补救。嫁衣是她出嫁前一天晚上才到的,时间来不及,所以为以防万一,她决定这两天好好缝缝。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出嫁时那并不密实的针线如今竟然变得极脆,轻轻一崩就断了,云依眼皮跳了跳:做这事的人真狠,怕针线不密实不一定能达到效果,非得让她在大婚时丢这脸而故意选用时间一长就会烂掉的线,试想一下,大婚当天,宾客云集,本就让人笑话的婚事再闹出新娘子衣不蔽体这一出,呵,那场面,估摸着精彩。 不过他们也真是小看她,以为她真的如传闻一般不堪吗,这种小伎俩真以为能整到她?哼,要不是她懒得和他们计较,他们早被她整死了。 把嫁衣重新缝好,顺手改了下样式,把上面过多的珍珠和宝石拿下,云依心里直嘀咕:安庆帝果然财大气粗,为了整她,那么多说好的珠宝都舍得。 嫁衣都是有一定规格的,东临虽然规矩没安庆那么多,但在婚事上东临比其他国家都慎重,连带着规矩也多,比如说嫁衣,一个王妃的嫁衣是绝对不能比皇后贵重的,她的嫁衣上有一块稀世宝玉,是依附于安庆的一个小国进贡的,皇后好不容易讨要过去天天带着炫耀,如今为了赶上东临当年娶后的规格,竟然连这宝贝都拿出来了,是要她干脆在婚礼现场被投入大牢吗? 先是衣服破裂、衣不蔽体,然后再以加以规格超东临娶后,一个大不敬之罪往她头上一扣然后把她投入大牢,啧啧,这场面想必精彩至极。 这事必然是安庆皇帝下令让皇后下功夫整倒她,皇后为整她,也为在皇帝面前树立大度的形象,干脆下血本把自个儿的宝贝贡献出来,宝贝再好总是抵不上帝王的恩宠的,皇后也真够狠的,对别人也好,对自己也好,都够狠,难怪能在女人多得要死的安庆皇宫独占鳌头。 要问为什么做到这么绝?一来为打她父亲的脸,说不定会以此事要挟她父亲交出兵符,否则就只能看着女儿去死。二来是安庆也知道东临帝王的想法,让她在婚礼上难堪也就相当于打萧逸云的脸,能讨东临帝开心对他们没坏处。 嫁衣是御赐的,事发推给安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理由折腾他们,到时谁会管究竟是谁干的好事,就赖定是她云依把安庆皇后赐给她的玉自作主张地嵌在嫁衣上的,说不定她叫冤了人家还要反咬她——安庆皇后割爱赐玉,她不识大体犯了错还要把罪责推给皇后,其心可诛。 尼玛,根本就是把人往死里逼啊,想想就恶寒。不过现在嘛,这些宝贝她就收下了,她要叫他们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呸,什么狗不狗的,她才不是狗呢。 对着嫁衣又想到了些什么,云依垂下眼帘,心里有些发寒:湘湘,这里面可有你的功劳? 嫁衣的事搞定以后离婚期也没几天了,云依依旧安安静静地呆在别院,她不太想出门,也不太敢出门,原因无他,她怕遇到萧逸云,倒不是说她排斥见到他,只是要是一不小心又遇上,她有可能变得不像自己不说,萧逸云也可能因为见的次数多而怀疑她是故意接近他的,到时候一查查出了她的身份,只怕就坐实了她的别有用心,若就此不遇到,即使成婚后认出了她,也只以为是她偷溜出去偶遇他,然后不动声色罢了,她顶多摊上一个心机深沉的罪名。 好吧,就是心机深沉她也不想从他嘴里听到。 ------------ 第六章 鸡飞狗跳,婚礼热闹.上 欢欣锣鼓中云依出嫁了,坐在花轿上云依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崩溃——她就这样嫁了!就这样嫁了!她才十七岁,这个年龄在现代还在念高中,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现在她竟然嫁人了! 好吧,她承认她矫情了,这个年代,女子十五六岁嫁人在正常不过,她嫁得不算早了,对方二十一,男子里算比较晚的了,一般这个年龄该已经当爹了。入乡随俗,既然是这个世界的人了,要好好适应,好好适应。 适应个鬼啊,就算理智上接受了,心里也接受不能,十七岁身体还没完全长成熟呢就嫁人,到时候怎么……想到这,云依瞬间脸蛋爆红:想什么呢,人家愿不愿意碰你还是个问题呢,还想着那档子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敛了敛心神,云依坐正身体,想到那人就在队伍前骑马前行,心里有些甜蜜,也有些心疼。其实他大可以腿脚不便为由不亲自来迎亲的,明明不是他想娶的他还是来了,她想他心里也清楚今天有多少人在等着看笑话,可越是如此,他越是要挺直背脊、堂堂正正地娶妻。那个男人,是骄傲的、倔强的,可越是自尊心强的人,越是活的累。 “看,瘸子娶丑女,当真绝配,哈哈哈……” 明明是热闹的场面,可说那话的人太过嚣张,故意扯着嗓子喊,愣是让人在一片喧闹中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哼。场面一时有片刻静默,随即就爆发出如雷的笑声,旁观的百姓也跟着起哄,那笑声气得云依咬紧了牙关,她在花轿内听着这笑声都那么不快,他在轿外还要看他们丑恶的嘴脸,那么骄傲的人,心里该多不快。 “原来是你,来人,关起来。”本以为萧逸云不会管,没想到他出声了,直接要关人。云依耳朵里是他清淡的声音,脑子里是四个字:杀鸡儆猴。这男人,真绝。 “诶,你们凭什么关我。” “凭我是东临齐王。” “呵,齐王是打算仗势欺人吗?” “是又怎样!”话语中外露的霸气让云依挑高了眉:霸气侧漏,她喜欢。 “堂堂齐王仗势欺人,乡亲们,你们说这像话吗。” 看着交头接耳虽不敢大声质疑可眼神都不住往那个骑马的红衣男子飘去,苏恒更是嚣张,“啪”地打开折扇,装模作样地晃着。 “苏公子,你是安庆人,来我东临本王本该欢迎,不过今日本王大婚你却来滋事只怕不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满两国和亲想来捣乱。”不等苏恒开口,那人又接着道,“对了,听说本王的王妃在安城时苏公子就喜欢跟着她到处跑,现在她嫁到东临还跟了过来,看来苏公子对本王的王妃用情至深啊。” “噗~” “谁对那丑八怪用情至深啊,凭她也配?” 那声噗笑声自轿中传出,别人没听到,此时策马立在轿边的他却听得真切,瞄一眼花轿,萧逸云一本正经地开口:“苏公子不必如此,即使那人不美,可喜欢便是喜欢,不必不好意思。” “你……” “不过无论如何今日云小姐都会成为我的王妃,苏公子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为防万一,云公子还是委屈一下,等大婚结束,自会放你出来。” 话音刚落,便有人一左一右抓住了苏恒,苏恒极力反抗,大叫到:“萧逸云你别仗着自己王爷的身份为所欲为,你们的皇上亲自派人来让你放了我,你现在竟然还敢抓我,你也不怕永盛帝治你!” 云依想难怪苏恒能冒出来蹦跶,原来是永盛帝的手笔,为了坑弟弟,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反正和他对着来、让他不爽就对了。啧啧,当皇帝的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小心眼呢。 萧逸云嘴角勾起冷笑,语气变得轻柔起来,旁边的手下打了个寒战:主子生气了。 “苏公子,皇上让本王放你不过是怕给两国交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你今日所作所为对和亲不利,本王让人抓你也是为防你做傻事破坏和亲,本王这么做,皇上也定会理解的。” 一个眼神过去,抓着苏恒的人立马捂住苏恒的嘴将他拖走,萧逸云头一抬,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嘴角勾起讽笑:“还有人要质疑或阻拦本王大婚吗,嗯?” 人群立时无声,有些油滑的人立刻拜倒大喊“恭贺齐王大婚”、“祝齐王、王妃百年好合”之类的,其他人见了也纷纷效仿,原本来看笑话的百姓倒是成了他们成婚的造势人,那声势与永盛帝大婚时的盛况相比也一点不差。 云依坐在花轿里嘴角的笑容不断扩大:没想到这个冷淡的男子还有这样一面,这招杀鸡儆猴用的真是绝,这次不得恶心死那个苏恒,不过他活该就是了。真是没想到他会编出那样一个理由,说什么苏恒是因为喜欢她才跟到东临,呵,亏他想得出来,苏恒来东临为了她倒是有可能,但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看笑话。 想来和苏恒结怨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那时她刚到安城,苏恒因为处处被上官思聪压一头恨得牙痒痒,偏偏上官思聪也好,他身边的人也好,都不是他能轻易欺负到的。她去安城后,苏恒认为她是上官思聪的未婚妻,拿她撒气必然能给上官思聪不痛快,再不济让她丢脸总能让上官思聪跟着丢脸。 安城公子小姐聚会给她下了帖子,她本不想去,但坳不过柳湘湘的再三请求终究还是去了,结果那天有人在她衣服上动了手脚,她在去宴会的路上花粉过敏,整个人全身都是红点,脸上也没能幸免,不仅红点满布,还有些发肿,可下帖的是公主,没接还好,接了贴再不去只怕不能善了,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那天的宴会很盛大,年轻的王孙贵族、大臣之后悉数到场,连安庆才华出名的才子、才女也一一到场,包括苏恒,也包括柳湘湘和上官思聪。那天苏恒对她极尽嘲讽,她本不想理会,当时她甚至还有些微微走神,她在想一件事,关于花粉过敏的事,她怀疑了她最不想怀疑的人,可是她又找不出推翻她猜测的证据,心里正当万分烦躁时,那个不知死活的苏恒竟然趁她不注意拉下了她遮面的面纱,一阵安静过后便是众人的嘲笑。 苏恒一脸嫌弃地扔了她的面纱边擦手边嘲讽她,她本想忍了,但苏恒越骂越起劲,连她爹妈都骂进去了,云依在边关本就恣意惯了,虽然回来前自己也再三告诫自己父亲处境堪忧,自己不能给他惹麻烦,但此时被迫离家的无奈、对可能被好友背叛的烦闷以及最不得见的父母被骂的愤慨,云依当场就爆发了,腿一踢、手一佛,苏恒就变落水狗了。 自此以后,她和苏恒的梁子越结越深,虽然后来基本上是苏恒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云依如今也有些佩服苏恒,一个大男人,先撩人被教训后还死咬着不放,都两年了还孜孜不倦地抹黑她,现在竟然还跟到了东临,这比针眼还小的心思、比女人还记仇的个性,云依表示不敢恭维。 云依此时有些坏心地想,苏恒虽然脾气不咋滴,不过长相还不赖,小白脸一个,年龄比她大了三四岁,在这个年代也早该娶妻生子了,不过他却对去他家说亲的视若无睹,苏恒那货,其实不喜欢女人,其实其实是个傲娇受吧,不然怎么解释这一点都不男人的性格呢。 这想法把云依自个儿逗乐了,忍不住轻笑起来。解决完麻烦准备策马带队离开的萧逸云才刚调转马头便听到轿中的轻笑声,望了眼花轿,然后策马而行。看来他的新婚妻子很爱笑,不过是不是呆愣了点,都把人带走了才想起来笑。 绕行了很久,就在云依块颠睡着的时候花轿终于停在了齐王府,花轿被掀开,一只白皙的手伸到面前,透过红盖头下沿看着那只握着红绸的手,云依只觉那抹红艳丽到让人心动。 握住他递过来的红绸的一端,出轿后由他牵着、红娘在一旁扶着走向了他的府邸。 东临有跨火盆的习俗,男方先跨,然后红娘会放开扶着新娘的手让新娘跟着跨过火盆。萧逸云由于腿废了的缘故,下马后便一直坐在轮椅上,现在跨火盆,是手下将他连同轮椅抬过去的,对此云依表示她未来的相公很强大,不想娶的女人竟然还凡事亲为,嗯,再过一会儿就该把未来二字去掉了。 云依站在火盆前,抬脚前先顿了一下用不拉红绸的那只手挽了挽嫁衣,就这一停顿的功夫云依看到了火盆前的一只脚。此时所有人的视线应该都集中在她身上吧,那只脚只怕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就是注意到了也不会有人说,呵,就那么想他们的婚礼闹笑话啊。云依有些恼——这大好的日子能不能都消停点别整这么多事啊! 云依眼睛眯了眯,本想抬右脚的她抬起了左脚,看似轻巧实则把力道都注在左脚上,然后狠狠踏下。 “啊!” “呀!” 呼痛声和惊叫声同时响起,云依假装踉跄了几步,本想子个儿装一下然后自己站稳,没想到斜里伸过来一只手扶住了她,然后清淡的声音响起:“没事吧。” “嗯,没事,谢谢。”云依脸颊有些泛红。 “不必客气。”萧逸云自是看到那些把戏的,本做好了扶她的准备,不过后来他发现了有趣的事,云依右脚微动,应该是想抬右脚的,却临时改了左脚,那时他便想看来是不需他扶了,看来他这个新婚妻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不过看她演得这么卖力,一副要跌倒的模样,他终究还是出手相扶了,演戏自然得演全套了。 刚站稳,云依就先出声了,对着呼痛声传来的地方,云依微微点头致意到:“刚刚被我踩到的是位小姐吧,真是对不住了,你把脚放在火盆前,我又盖着盖头没能看到,踩疼了小姐实是意外,望小姐海涵。” 被踩的妇人本想给人难堪,到头来却是自己被踩得疼死了还没绊倒人,妇人愤愤,却不好说什么,本想说几句场面话把这茬掲过去,谁知还没开口那边就有发话了。 “这位小姐想来是头一次看人婚礼看得兴起才会挤到火盆前,倒也不是故意那么不懂事的吧,不过以后可得小心些,观礼再兴奋都不可失了礼数,给令尊抹了黑可就不好了。” 若妇人也受过现代熏陶,此时她心里必然是一群草泥马奔腾而过不住大骂窝糟。此时妇人的内心是崩溃的,她都是仨孩子的娘了,自己都嫁过人了,婚礼更不知道看过多少了还小姐、不懂事,这叫什么事啊。不过此时她什么也没法反驳,只能干笑着,只盼着这茬快点掲过去。 云依见好就收:“若是小姐不介意,这婚礼继续可好。” “好好好。”她能说不好吗。 ------------ 第七章 鸡飞狗跳,婚礼热闹.下 之后的婚礼进行得很顺利,除了二拜高堂时太后冲下来扶她,这唱诺行礼哪有人特意下来扶的,况且成婚的还是情敌的儿子,这太后只怕是想过来拿她的嫁衣说事,太后扶她的手有一瞬很僵硬,之后还问了句“这嫁衣是安庆特赐的吗”,云依装傻到底一副受气媳妇的样小心翼翼地回一句“回太后,是的,有什么不对吗”,最后太后倖倖回归座位。 不过为了面子着想,不想自己的行为太突兀,太后大人还假装很慈爱得褪下了手上的玉镯给了她,云依欣然接受,这太后常年带手上的自然是好东西,云依想这太后本来是想来给她治罪的可没想过给她什么礼物,现在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感觉估摸着酸爽。 云依静静地坐在新房中,脑子里不由开始胡思乱想,上一世作为苏繁时她也跟风看了几本小说,那时关系还算不错的一个女生很迷古代小说,拿来给她看的基本上是虐恋的那一类,宫廷的、嫁给王孙贵族的,基本上都离不开一个桥段,男主另有所爱,女主嫁过去那天要么被拒之门外,要么遭受冷暴力。 有一部她记得比较清楚,到现在还有些印象,倒不是说故事情节有多好,而是那是她看过的几部小说中成婚时女主被虐得最惨而最让人觉得狗血的,女主嫁过去男主千百个不愿意就把怒气发在了也千百个不愿意嫁他的女主身上,男主本还想叫人来**她还是吓唬她来着,最后把女主的手拧脱臼了,还把她发派到马厩,之后是各种忽视。 云依估摸着按坊间传闻及不多的几次会面来看,萧逸云是不会派人羞辱她的,对付她应该就两种可能,直接砍了她或当她不存在,按现在的形势来看萧逸云还不会和他大哥翻脸,最可能就是完全不鸟她。或许今天过后她就要被送进一个鸟不拉屎的偏院,禁个足,吃个剩饭什么的。云依想着想着都要泪奔了——前途堪忧啊。 云依把玩着嫁衣配饰上的流苏,心里盘算着要是萧逸云不来她是不是等的差不多了就睡,要是他来了十之八九是要告诫她安分一点,到时候她要以什么样的表现才能让对方满意同时还要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当炮灰。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就有人浩浩荡荡地往这边走来。 云依虽然还算不得十分厉害的内功高手,但武功不低,内功修为也不差,也勉强算得上一流高手,即使是一流中吊车尾的,但怎么着也绝对是二流中顶尖的了,所以一群人还未入门云依就早早发觉,立刻收起漫不经心的模样端端正正地坐好。 门开了,为首的是萧逸云,轮椅的声音她不会错认,那其他一帮子人呢,里面不少人气息沉稳,想必是高手,萧逸云不会出乎她意料的是个施虐的BT吧,找这么多人来是想玩死她吗。这想法一出来,云依也有些囧,都不明白自己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事实证明她确实是胡思乱想了,只听到有人兴奋的叫着:“七哥快去掀盖头,好让我们一睹七嫂风采。”萧逸云往下就一个妹妹,云依想这应该就是皇上的同胞妹妹、东临皇室最受宠爱的小公主吧,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个娇蛮的主。 “大家来就是想一睹弟妹的风采的,七弟就别藏着掖着了,看我们的宝贝公主脖子都伸多长了?哈哈” 戏谑的言语惹来了公主的娇嗔:“六哥,我哪有,不要污蔑人家啦,六哥最讨厌啦。”随着娇嗔的话语云依还听见了跺脚声,接着是众人的调笑。 云依却没什么心思鸟他们,她比较在意的是娇蛮公主口中的“六哥”,六皇子宁王不是萧逸云的亲哥吗,这般调笑,该不会连亲弟弟都不帮吧。 没等云依想出个所以然来,那人就推着轮椅近前,云依低头看着他的黑色靴子,满心紧张,不由顿住了呼吸,哪还有心思胡思乱想。 盖头被挑开,云依听见了一阵倒吸气声,云依抬头望向萧逸云,她只想知道他看到她会有什么表情。 萧逸云坐在轮椅上对上了女子投过来的眼光,说实话,他也有些惊艳,但更多的是惊讶,传言中其丑无比的女子现如今看来虽不至于倾国倾城,但也算得上不可多得的美人,其实在场的哪一个不是见过世面、看惯了美人的,那一声声抽气声也和他一样,惊艳有之,更多的却是惊讶,只怕还有十分的失望吧。 来的人中来看传闻中无盐丑女的笑话以及他的笑话的可不在少数,不过可惜,即使她真丑他们也看不了他的笑话,因为他全不在意。不过她很美,刚好可以回他们一巴掌,他十分乐见,即使不回头他也能想象出他们变色的脸会是怎样的精彩,即使那群极会掩饰的人变脸只会是顷刻的事也足够了。 心情无端好了起来,萧逸云嘴角轻勾,云依直觉他心情不错,也稍稍安了心,她不是个多爱美的人,这张脸长得挺不错的,她很满意,也就没多花心思在脸上折腾,不过今天出嫁前她却花了心思装扮了,虽然那时她觉得他去掀盖头的可能性很小,不过云依想要是有人像苏恒一样不识相扯了她盖头怎么办,怎么着也不能丢脸丢到国外吧,而且丢的还不是一个人的脸,要是萧逸云觉得她害他丢脸了迁怒于她不就不好了嘛。 云依这么说服着自己一边把把她脸画得像唱戏的人赶下去自己捣鼓起来。现在看其他人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和萧逸云算不得难看的脸色,云依觉得她花心思打扮也是值得的。 “啊呀呀,这就是弟妹啊,嗯,不错不错,七弟你艳福可不浅啊,娶了个美娇娘,可得羡煞旁人了,这可多亏了皇上赐婚,还不好好谢谢皇上。”天已入秋,即使是初秋晚上还是有些凉意的,可说话的人却拿把扇子扇得那叫一个风流倜傥。 云依认得那声音,是宁王。 “六哥说的是。”萧逸云朝她伸出手,她愣了下立刻回过神来,起身走向他握住他的手,那一刻,有些惶然的心如同找到归属般莫名地安宁下来。萧逸云一手牵着云依,一手掌着轮椅转身,从善如流地拱手施礼:“多谢皇上。”云依也跟着行礼道谢。 “七弟不必多礼,这是朕该做的。” 看着皇帝不太自然的脸云依有些想笑,也有些开心——看来宁王是站在自己胞弟这一边的,他不是独自一人,真好。 云依一惊,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随即云依这么告诉自己:在东临她处境很糟糕,就算萧逸云不待见她他也是她的依仗,他没事,她也未必有事,他有事,那她绝对也得有事,所以他有人帮对她而言是好事。 娇蛮公主显然属于迟钝型的,在几兄弟你来我往客套了一会儿她才刚反应过来,大叫一句:“哎哎,不是说这女人丑得人神共愤、天理不容,谁长她那样都不好意思活下去的么,她怎么不丑了?!” “彩儿,不得无礼!” “可是皇兄,你看她啊,是不是那个叫什么云依的被她掉包了啊,不然怎么是长这样的啊。” “休得胡说,两国联姻,干系重大,怎可能出这种岔子,莫不可胡说。” “可是她这样不是不对的嘛。”公主有些委屈地嘀咕。 云依有些想笑,这智商,不知道怎么在皇家混的,被宠坏的小屁孩。 “公主,云依确是本人无疑,至于貌丑无盐,不过是坊间传言不可尽信。” “可明明很多人都那么说的,会有假?” “公主,自入安城,云依几乎不露面,见过云依面容的并不多,那么多人那么说,可真正见过我的又有几个,谣言止于智者,想必公主出生大国皇室见识不凡,必然是不会被传言欺骗的。” “嗯,我、本公主自然不会被刁民欺瞒,本公主姑且相信你的身份了。” “谢公主。” 所谓的闹洞房在完全没闹起来的情况下匆匆结束,看他们喝完交杯酒,一众人客气了一番便以春宵一刻值千金为由告别,宁王走在最后朝着弟弟挤眉弄眼,不过弟弟不领情,眼神都懒得给他,云依看着有些好笑,这性格迥异的两兄弟凑一起倒是有些意思,明明是天差地别的性格,却意外地让人觉得和谐。 ------------ 第八章 心动,原来如此简单 洗漱过后,萧逸云挥退下人,新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云依有些紧张地绞着手指,萧逸云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时间不早了,去睡吧。”云依还没来得及去想他的话什么意思,就看到他转动轮椅向另一边的软榻行去,看到他双手用力把自己挪到软榻上云依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准备把床让给她睡,他们各睡各的。 云依走到他面前蹲下,视线微仰看着萧逸云说:“王爷去床榻睡吧。” “不必,去睡你的。” 无视那人冷淡的声音,云依摇头,固执到:“这王府是您的天下,让王爷睡软榻我睡床,王爷折煞我了。” “折煞?本王以为王妃不是该怕这些的人吧。”面对皇室中人不卑不亢甚至敢耍心眼的人他可不认为是个怯懦到不敢睡他让出床榻的人。 云依抿了抿唇,她总不能说她是不好意思让一个腿废了的人把床让出来给她睡她会睡不安稳吧,怎么说说不定下一刻她就会被扔出去,看着那人幽深的眸,云依第一次觉得词穷、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云依有些烦躁,她不喜欢自己不受控制的感觉,烦躁之下,云依也懒得去想措辞,站起身就开始脱嫁衣,萧逸云微微挑眉,有些吃不准这人想干嘛,知道云依穿着中衣窜上软榻面朝里而睡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反正我就睡这里了,王爷不会想和一个小女子抢软榻睡吧,当然,王爷要是不嫌弃想和我挤一床云依也是不介意的,王爷请自便。” 看着背朝他似乎莫名有了怒气的女子萧逸云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从未遇到过这种脾气的女子,刚刚还和颜悦色、斯文得很的女子突然就变了性情,让他有种和他说话的本是成熟女子,突然就变成怄气小女孩的错觉,萧逸云本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不过面对一个如同闹别扭的孩童一般的人他有些没辙,觉得和她计较有失*身份。 萧逸云果断去床榻睡了,好心给她好床睡她不要他又何必多管她。不过说来也怪,小妹彩凤性格也如孩童,不过她在他面前耍赖撒娇什么的可从来没成过还几乎被冷眼相待,以至于长大一些那个任性的皇妹愣是不敢在他面前造次,萧逸云想可能是今天心情还不错所以懒得和云家的丫头计较了,云家丫头今天算得上幸运。 云依本以为今天可能会失眠,不过她终究低估了自己,她几乎是沾床就睡了。萧逸云看着睡得香甜的人生了些羡慕:自懂事以来他几乎没有过这样的好眠,这几年更是睡得不好,一点动静就会立刻清醒,哪像她,睡得那么香。不过他还觉得有些惊讶,一个将门之女,从小就被父亲当儿子一样寄予厚望来养着,还带上过战场,这样一个人真的就能在陌生的环境下沉沉睡去? 若说她无谋,笨到不设防那也说不过去,皇帝赐给她的别院本就有仆人打点,在她住进去之前他就派人进去,防止有人在婚礼上动手脚,她的嫁衣有问题他是猜到这个可能的,派进去的人也证实了这一点。不过无需他的人出手,她自己就解决了这些问题,那时他就知道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云家的丫头不简单。 但此刻她的气息说明她确实是沉睡的,一个聪明而警觉的人怎么会把自己无防备的一面暴露在陌生人面前,是笃定他不会让联姻出现问题、不会让她出事吗? 萧逸云蹙蹙眉,没再多想——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只要不在他眼皮底下惹事就行。 拿起床上垫着的白布,将早已备好的装血的瓷瓶拿出将血滴在上面,然后随手将白布扔到床尾,做好这些,萧逸云也闭眼睡觉。 第二天萧逸云醒得早,云依还在呼呼大睡,前一天天未亮就被抓起来折腾晚上还睡得晚,现在还正当她好眠的时候。 此时云依是正对着萧逸云这边睡的,中间隔了桌椅不过不影响视线,看着那姑娘纯净安逸的睡颜萧逸云有些不快,他不习惯和人同室而眠,昨晚浅眠的他醒过来不下五次,结果那丫头都睡得堪比某种动物,就是萧逸云都有些嫉妒她的好眠,而现在,天都亮了,她还没睡够啊。 萧逸云一个不快将昨日装血的空瓶仍了过去,力道有些大,又是砸在额头,云依一下子被砸醒了。云依捏着空瓶子睁着迷蒙的双眼坐在榻上发呆,萧逸云看着她的呆样有了扶额的冲动,就这样竟然还没清醒。 “这边来。” 云依迷迷糊糊地看向声源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到先动了,萧逸云看着云依前进路线上的椅子心想她会不会绊倒,那个问题并没让他困惑太久。不多时一声短促的惊叫声起,伴随着的是凳子倒地的声音,不过人倒是没被绊倒,落地时女子手点地一个利落的旋身稳稳站立,这一手不说多厉害,不过姿势是真好看,本来眼看着就要摔个狗吃屎了,下一刻就漂亮落地,萧逸云也不由地赞赏。 这么一折腾,云依总算清醒了七八分,有些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丫鬟的询问声:“王爷、王妃是否起了?” 云依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脑袋没来得及拿回支配权,云依的身子再一次先动了。萧逸云只见白衣一闪,那姑娘用比昨天上榻还快的速度迅速爬上了他的床,掀开被子把自己蒙了进去,然后隔着被子闷闷地说:“还没有。” 半倚在床上的萧逸云忍不住笑出了声,云依偷偷露出眼睛,抬起身子看向那人,云依想她还没清醒就又入梦了,这男人真引人犯罪。 萧逸云清了清嗓子对门外道:“你们先下去,一刻钟后再过来。” 门外的丫头应是,纷纷离开。 萧逸云转头望向撑起身子脸离得近近的看着他的女子,冷冷到:“看够了没。” 明明是冷冷的语调,云依却一点不怕,她放开抓着被角的手,摸了摸鼻子:“没看够。”不顾男人冷然的眼光,继续嘀咕:“你这么好看怎么看得够。” 萧逸云有些无奈,这样的女子生平仅见,有些无赖却又不惹人讨厌,偏偏还拿她没办法。 萧逸云懒得鸟她,岔开了话题:“以后你在齐王府也算是主子,这齐王府除了洛梅局你想住哪都行,自己挑好让管家钟叔安排就好。” “那我继续住这里也可以?” 萧逸云撇了她一眼:“在这里住只能睡软榻,为了不被下人发现端倪,以后起居梳洗也得你亲自动手,嗯,连本王的份也要一起,你也要住这里?” “嗯,就想住这里。” “随你。另外按照王妃的用度,你每月会有两百两月例,要是有急用要花钱只要数额不是太大就去钟叔那里支取。你要出门也不必知会谁,除非是去外面过夜或要晚归。” 云依有些怔愣:“我在王府有这样的待遇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在王府安安分分的、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就行。这几年形势所逼你可能不能离开,但你在王府期间我不会碰你,以后若是时机成熟我会放你离开,到时你嫁娶自由。” “你、确定?” “什么确不确定。” “我算得上你仇人的女儿,你的腿、是和我爹爹对阵中废掉的,你对我就不恨?甚至没有厌恶?你还是被逼娶的我,你必然是个骄傲的人,被人左右了婚姻,你不会想狠狠地教训我?”云依说话有些气急,倒不是她有自虐倾向没事找人虐,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多年的生活经验以及看过的为数不多的小言告诉她处于这种境况的男人是不可能让她好过的。 看着有些无端激动的女人萧逸云淡淡道:“战场本就是个兵不厌诈的地方,就算是被你父亲杀了也只能怪我技不如人怪不得你父亲,何况你父亲光明磊落没有趁火打劫,对他我只有钦佩。而且就算我和你父亲有过节也不会迁怒于你,只要你未参与进去,我不会怪罪无辜之人,更不会拿个无辜的女子来开刀泄愤。”顿了顿,萧逸云又道,“至于婚嫁之事,你我都不过是身不由己,我又怎会怪你。” 那句身不由己让云依浑身一颤,眼里莫名有了湿意。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云依一时说不出话来。云依前世是个被父母遗弃的孤儿,从小辗转过几个家庭被收养,不说看尽世态炎凉也见识过不少丑恶人心,在她看来,人是很自私的动物,他们会放大自己的委屈,忽视对别人的伤害及伤痛,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人会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就算是天性善良的孩子,在有矛盾时也会第一时间在别人身上找毛病,更何况是被社会大染缸浸淫过的大人。 人是很容易迁怒他人的生物,尤其是在生活不如意、心情压抑的时候。可是这个男人啊,表面上身份高贵、生活奢华,可一个被上位者忌惮的人实际上哪会过得称心。她的爹爹情况和他有些相近,就是父亲那么豁达衷心的人也免不了抱怨和偶尔的借酒浇愁,可萧逸云一个长在皇家的皇室子弟竟然能那般理解他人。 她本以为作为一个沙场大将,不说杀人已如麻,也不会是个多顾及他人感受的主,如今她才发现她错了,她此刻无比庆幸和亲一事,嫁给这样一个男人是人生一大幸事,她不必计划着怎么脱身,或许一直就这么呆下去是个不错的选择。 ------------ 第九章 欺负他?先过我这关 对于居住在萧逸云的主卧这一点云依表示毫无压力,东临和其他国家一样是一个一夫一妻多妾制的国家,但与其他国家相比东临更注重保卫正妻的地位和利益,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按东临习俗新嫁娘是要住在男主人的主卧的,到生孩子之际怕生子污脏妻子才会搬离主卧。 有些与妻子不那么和谐的男子会趁妻子产子搬出去之际就干脆与妻子分房而睡,夫妻恩爱的也会等坐月子过后继续睡一起。当然,这也仅限于屋子房产多的,平民百姓有住所就不错了也不会有那条件去折腾分居的事。还有皇帝也是例外,帝王家讲究平衡权势、雨露均沾、开枝散叶,与其他皇室贵族还是不一样的。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夫妻成婚后到生子以前妻子必须住在主卧,但习俗如此大家都会去遵守,即使男子娶了极不乐意娶的女子为妻,但为双方脸面着想,也为了不把妻子母家得罪狠了,男子宁愿去睡书房也不会随意把妻子赶出主卧。而且除非妻子犯了七出之条,否则丈夫不能废妻。 原本云依以为萧逸云讨厌她至极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但出乎意料的他没有迁怒她分毫,既然他都对她开明至此,那么她不搬出主卧这一点也不算个事。事实上,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同住主卧也是他们的共识,只是为了她不会不痛快而提出她可以搬出去睡,他能考虑到她的感受她已十分感动,她并不打算任性而招致别人对他们的指指点点,虽然她不怕这些,可她不愿让他为她考虑后还遭受这些,虽然他可能也不在乎这些。 萧逸云轻叹口气:“你又这般望着我做什么。”他发现这丫头很爱盯着他发呆。 云依垂下眼眸,声音闷闷地到:“没事,就是觉得天下人都怎样错看了你,你明明是那么好的人。” 好?赞他的一般都说他文武双全、行事果断,骂他的一般说他阴晴不定、杀人如麻之类的,说他好,这评价还真是别具一格。看着女子低落的小模样萧逸云觉得有些好笑:他自己都觉得没什么,这丫头一副难过的样子算什么。 萧逸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傻丫头。” 然后两人都愣住了。 萧逸云有些懊恼,这不是他一贯的风格,不过他脸上还是一点端倪都看不出。 此时伺候他们起身的丫鬟刚好过来,萧逸云唤她们进来,一个嬷嬷走在前头拿着个空托盘,萧逸云示意她拿走床尾的白帕,云依看着那点点血痕闹了个大红脸,嬷嬷心领神会,说了几句恭祝的话就领着放下手中东西的丫鬟们退下了,萧逸云起身不要人服侍是府上人人皆知的,无论是他腿废前还是腿废后。 云依起来自己衣服还没穿就准备服侍萧逸云穿衣,萧逸云蹙眉:他刚刚说要她亲自服侍不过是随口玩笑话,这丫头这么就当真了。不过看这丫头别扭而倔强的样子便由她去了。 一番折腾总算把衣服搞定,云依大大地呼出一口气,萧逸云看她这样只觉好笑。刚刚在给他穿衣时那丫头头都没抬,脸红红的大气也不敢出,他当时还在想她就不怕把自己憋死。 不过这丫头还真是挺好看的,五官精致漂亮还带着些许英气,皮肤算得上白皙,此时脸红娇羞,穿着的中衣在刚刚的磕绊中大开她却无知觉,他的视线微微向下便看到了精致的锁骨,萧逸云淡定的抬眼望向前方,心想这丫头也太没自觉了,也亏了是他,要是碰上了定力差的,估摸着今早上就别想出门了…… 云依伺候好她家那位爷才开始折腾自己,今天要进宫请安,得把自己料理好,不能失了礼数让人诟病。 萧逸云看着处理自己的事动作迅速,觉得与刚刚给自己穿衣有些手忙脚乱比起来差别还是蛮大的,想到云依给他更衣时可爱的样子,萧逸云决定云依要是真住这里这穿衣的事就交给她了。 整理好后简单地吃了个早饭,说简单也只是早饭样式比较简单,云依吃早饭的本事可不简单,萧逸云吃饭不算慢,属于比较快又不失优雅型的,但他才半碗稀饭半个包子下肚,云依已经让丫鬟盛第二碗稀饭并且手里拿着第二个包子啃了,萧逸云抬眼看了一眼继续低头吃饭,而旁边的丫鬟定力不如他,脸色有些怪异,不过云依没心思管这些,前一天折腾一天还什么都没吃,她饿急了。 坐上马车晃晃悠悠的云依就想睡,她嫁过来东临时走的大多是陆路,在马车上晃悠的时间靠近三个月,那段时间云依马车是坐怕了,导致的结果是现在一上马车就晕晕乎乎的想睡觉。 和萧逸云同坐马车云依想强打起精神,马车走了一会儿她干脆掀开车帘往外看去以转移注意力,当她掀开车帘的时候有些惊艳,凤凰花花期已过,最近花落得厉害,盛京凤凰花木多,即使是在闹市区,落花也非常可观。云依有些兴奋地让萧逸云一起看,萧逸云看她一副小孩子的样子,有些好笑地道:“回来的时候我们下车走走就是了。” 云依眼睛一亮,放下窗帘,看着萧逸云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坐到萧逸云身边讨好道:“那我们回来的时候干脆骑马好不好。” 萧逸云看了眼她的宫装,道:“你确定穿成这样可以骑马。” 云依低头看了眼自己一本正经的装扮,有些泄气地垮下肩。 看着女子垂头丧气的模样萧逸云更觉无奈好笑:不知打哪来的活宝。 “过几日是祭祀节,到时候陪你骑马。” 云依眼睛再次亮了,祭祀节是东临皇族最重大的节日,如果说赏花节是东临民间的盛会,那么祭祀节就是东临官方最重大的盛会,先至秋山皇家寺院祭祀三天,然后东临皇家、五品以上的官员及有名望的世家子弟都会赶赴离秋山数十里外的皇家卫队训练驻扎地观摩练兵并挑选皇家近身侍卫,贵族子弟也会下场比试,历时两天。 那时还会邀请赏花大会上脱颖而出的才女共赴盛会,在晚间进行歌舞表演,因为赏花会选出的才女除文采外舞蹈或音律必至少有一样精通。第六天是打猎,最后一天是女子的才艺比拼,然后隔天班师回朝。东临注重马术,祭祀节是鼓励骑马出行的,无论男女老少皆是如此。云依成婚那天盖着盖头坐着花轿没有看到萧逸云骑马的样子颇觉可惜,现在听他那么说心情立刻好起来。 “那祭祀节的时候凤凰花会不会已经落光了?” “不会,那时会是凤凰花落得最好看的时候,树上有花落,地上亦铺满厚厚的凤凰花,骑马踏过,很美。” 云依听着心动万分。 去皇宫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够云依睡迷糊过去,等到了地方萧逸云把人唤醒的时候萧逸云看着她和早上起来一样迷蒙的双眼有些无奈,突然觉得或许他也该和他那不靠谱的哥哥一样备把折扇,这样他就有适合的东西敲醒他那睡眼朦胧的妻子了。萧逸云下马车后吩咐云依的陪嫁侍女扶她家主子下车,云依下来后下意识地掩嘴打呵欠、伸懒腰,随侍的左静也有了扶额的冲动。 呵欠打完、懒腰伸完云依才清醒地有到了宫里要礼数周全的自觉,她一瞬如变脸般端正表情上前推轮椅,萧逸云没事人一样示意来接他们的公公带路,那淡定的样子好像刚刚失了礼数的不是他妻子,他们所有人都出现了幻觉,其实他妻子什么都没干…… 到了太后寝宫却被侍女拦在外面,说太后精神不佳,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就又睡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让他们在外面等一会。 云依被气笑了,什么精神不佳又睡下了,分明是昨天没找着机会找他们麻烦今天想办法撒气来着,他们来得时间晚吗,这个时间刚刚好好吧,她精神不佳吗,昨天抓她的力道可不小,能是精神不佳吗,退一步来说好了,就算是那样,就不能让他们去里面等,太后寝宫那么大,连个给他们坐着等的地方都没有吗,这么蹩脚的理由,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辱,堂堂太后小心眼到连面子工程都不做,真是,该死的死老太婆! 萧逸云听了却是一脸淡定:“我们在此等候,让母后好好休息就是了。” 云依看着他淡然的模样有些心疼,她都看不过去了他却能那般淡定,他只怕是习惯将什么都埋在心里,用一副淡然的面具面对所有的一切了吧。 初秋,早晚有了凉意,可白天太阳高挂的时候还是很热的,此时太阳的威力还是很强大的,云依想了想,唤来守在寝宫门口的宫女道:“麻烦这位姑姑去取把伞来。” 宫女弯腰行礼,姿态看似谦卑,但语调一点也不谦卑:“说麻烦奴婢可不敢当,只是王妃娘娘,并非奴婢怕麻烦,只是太后在睡觉,奴婢怕扰了太后清净就不好了。” 看着那个宫女装出为难的样子,云依心中冷哼,狗仗人势!“即使如此,左静,你跑一趟,去最近的宫殿讨把纸伞,再取杯温水来。对了,莫不要和人说是我们在太后宫前去那边讨水讨伞的,我们是怕叨扰太后睡觉,不知道了要是以为是太后宫里、嗯~招待不周那便不好了。” “是。” 话音刚落人就不见了,她父亲特地派给她的贴身护卫武功可见一斑。 ------------ 第十章 气氛和谐,感觉不错 那刚刚回话的侍女有些傻了,都没来得及拦这么就不见了呢,她是听了太后的话故意为难他们,但这么一闹太后这里不就显得有些难看了吗,看着一脸淡定的齐王妃,宫女眉眼沉了沉:这齐王妃只怕不像外界传的那么粗俗无脑啊。 左静很快把东西取来了,云依一手打伞遮阳,一手接过杯子凑到嘴边喝了一小口试了试水温,觉得还可以就自然地递给了萧逸云。萧逸云眼皮一跳,却没拒绝,理所当然地接过喝了起来。 这举动看傻了一帮人,左静想她家小姐就算不拘小节一些,但除了老爷也没见她和别人共用过杯子的啊,而萧逸云的手下就直接觉得惊悚了——他家主子有洁癖啊啊啊!当然,洁癖这个词是云依后来普及给他们的,这时他们还不知道洁癖是什么鬼。 而太后这边的人则是满心阴郁了,他们的主子费心折腾出来的和亲是想对付齐王的,可现在齐王似乎并不介意这场婚事,夫妻两人处得很好,毕竟一个男人,还是个皇族男人,能和一个女人共用水杯还不嫌弃,这说明了什么。 靠近一个时辰才见到太后,云依看着太后保养得宜的脸怎么也难以和精神不佳扯上关系,云依暗地里撇撇嘴。敬茶后太后又送了个红包然后就打发他们走了,云依出了太后寝宫后看着高挂的太阳心里直嘀咕尼玛什么人,皇室的人面上没闹翻竟然还把事情做的这么难看,真心窝糟。 云依不是个爱骂人的人,不过此刻她心里的小人暴走了,如果可以,她都想揍人了。 出了皇宫萧逸云吩咐去鸿德楼吃了午饭,鸿德楼附近凤凰花木众多,吃完饭云依推着萧逸云慢慢走着,随行的远远跟着。 凤凰花林中有一棵极大的凤凰花木,树下有几张石凳,云依把萧逸云推到一张石凳边自己坐上了石凳,今天萧逸云穿的是暗红色衣服,在不断飘落的凤凰花中更衬得他放在膝上的手白皙如玉,云依看着那双比自己的手还要白上一些的手,忍不住想起成婚假装摔倒时萧逸云扶她时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一个内功高强的人竟然一手寒凉,听说他的腿是中毒后医治过晚造成的,后来毒解了腿却废了,具体情况她并不了解,但如今看来他的身体只怕是伤到根基了。 萧逸云伸手接了一片花瓣,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上次说的传闻可是真的。” “啊?什么传闻?” “传闻有一个地方也生长着凤凰花,不过他们那边不少人叫凤凰花为金凤花,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形容得倒也贴切,在那里凤凰花代表思念、离别和火热的青春,和那边的凤凰花相比,这里的凤凰花寓意倒是更美。倒是不知这是哪的传闻。” “奥,这个是…哎,怎么会,你怎么知道说那话的人是我的?”云依出门为方便起见一般都作男装,而且面上也动了手脚,使得自己的面容看上去很普通,上次见到他时也是如此,而且成婚时她派左清外出办事了,萧逸云没见过他,而自己的化妆技术她是及有信心的,就算是她爹爹,没有过多接触也是认不出她的,萧逸云到底是怎么认出她的,他的眼睛是怎么长的啊。 “只是给人的感觉很像,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是你。”其实萧逸云真正没想到的不是认对了人,而是她竟然那么容易就承认了,本来还以为她会否认。 “那个、那天见面是巧合,不是刻意的。”云依话一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她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这巧合也得变刻意了啊。 萧逸云没去管她的窘迫,刻意不刻意他不在意,他并不讨厌她,只要她不去做不该做的事她要怎样他都不会多去计较。 接下来几天过得很和谐,云依成了萧逸云的贴身丫鬟,成了萧逸云自封王后第一个贴身丫鬟,虽然名义上是王府王妃。 前几天云依依着性子把府上转了个遍,除了萧逸云提过的禁地洛梅居,云依不是不好奇,但她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禁地,现实中的或心理上的,萧逸云已经给了她那么多的自由和王妃应有的特权,她该知足了,至于他不喜她触碰到的,那她就安分守己吧。 转遍了王府,王府附近也转熟了,云依觉得无处可而去有些无聊,干脆在某天起身后巴巴地跟着萧逸云去书房。萧逸云自腿废回来后,皇帝就以需修养为由免了他上朝,这一面上为他好实际是在削减他影响力的行为萧逸云并没有反抗分毫,免朝后他基本就窝在书房,云依想他很有当宅男的潜质。 萧逸云没阻止云依进书房,云依就这样欣喜地进驻了书房。萧逸云的书房很大,各类书不说齐全但各式各样的都有一些,书房里兵书、治国之策之类的居多,医术什么的也不少,大略地看了下书房,找到了自己想看的话本、描写各国风貌一类的书籍,跟着萧逸云在书房一待就是一天。 他们各自看各自的书,偶有飞鸽传书云依也从来不多管只专注看自己的书,只渴了喝水时会顺手给萧逸云倒上一杯,或看累了休息一番时去给萧逸云磨个磨、看看萧逸云练字。 他们两个从善如流地过着自己的日子,而看在整个王府下人的眼里他们的王爷王妃那叫一个形影不离如胶似漆琴瑟和鸣恩爱得紧,就是整天跟在萧逸云身边的贴身侍卫潇峰都觉得王爷王妃的感情和谐得很。 ------------ 第十一章 祭祀风波,层出不穷.出发 转眼到了祭祀节,虽说去皇家寺院要去三天,但第一天就是耽搁在路上.天还没亮一群人就浩浩荡荡地向目的地进发,不过速度还是蛮快的,傍晚到了国寺所在的山脚。国寺坐落于半山腰,山也并不高,在天黑前一行人总算到了寺里。 能来寺里的只有皇室中人和二品及以上官员,其他参加祭祀节的官员等人今早负责送行,之后启程先行赶往驻扎地安顿好在那里等着恭迎圣驾。不过云依想不上秋山祭祀的人还算真正意义上参加了祭祀节吗,为什么那群人还在跪送圣驾的时候那么得意满足,一副天大恩宠的样子,当然被跪送的人更甚。 东临的服饰没有安庆那么保守,安庆女子穿着周正一点的衣服基本上大步走都不行,相较而言东临的服饰就自在多了,除了女**装不宜骑马外其他服侍都可以上马,顶多女子的服侍不是那么便利,但骑马问题不大。去秋山祭祀是大事,穿宫装不可避免,皇家规定来去秋山祭祀的路上着装必须最为正式,男子需作上朝时打扮,女子需宫装,这意味着前三天都要穿正装。男子的服侍骑马影响不大,但女子骑马是不太可能了。 那天出发得及早,比上朝都早上几分,云依出门时望着星空内心是崩溃的。云依基本上一上马车就自动自发地躺下枕着萧逸云的膝盖就睡了,萧逸云忍住了拨开她脑袋的冲动也闭目养神,等云依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间队伍停下吃午饭休息整顿的时候了。 祭祀节前三天不得吃荤,而且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在路上也不会生火做饭,即使是娇贵的娘娘公主们也只是随便吃点就跟着继续上路了。云依则是停车时下来清醒了一下脑袋,吃了点点心,车队再次出发时她就又睡着了。萧逸云看着几乎立刻就又睡过去的人儿默默无语。 到了秋山山脚大部队就停了下来,国寺也就是皇家寺院的主持亲自来迎驾,云依睡了一天脑袋昏沉,萧逸云无奈只能下车后牵着她,即使他是被潇峰背着上山的,所以跟在后面的人一边感慨他们伉俪情深,一边也在暗暗好笑,三个人那般走的姿势确实好笑得紧。 左清看着自家小姐走路飘飘忽忽的样子很无奈,和自己的妹妹对了对眼,妹妹左静也是满满的无奈。左清是前一天回来的,云依依着前世看的小说和电视剧上的狗血剧情来看,觉得皇家外出打猎什么的最是容易出问题,想来也是,平时一个个的都窝在家里侍卫家丁什么的重重保卫,现如今出来了,虽然随行保护的人够多,但也架不住人多事杂啊。 一旦出事,侍卫也会优先保护最重要的一部分人,所以趁机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的比较机会多多,再有本事一点的趁乱刺杀一下皇上也不是不可能,而刺杀其他人更加是机会大大的有。云依想她家夫君是个招仇恨的主,这东临最高统治者一心对付他,保险起见,还是召回武功高强的左清的好。 云依想,反正萧逸云也知道了那天陪他赏花的男子就是她扮的,他也没往歪了想,她也没必要派左清出去去办让他大材小用的活计了,虽然跟在她身边也未必不是屈才,不过现在她需要左清跟着她心里才踏实,毕竟左清是父亲亲授武功,在她后来上战场时专门保护她的。 不过云依见不得战场血腥,上战场杀敌那条路不通,也就只能试着学学诸葛孔明看看能不能做到运筹帷幄帐中决胜千里之外了,自她十二岁上战场观战大吐特吐后比她大三岁的从小天赋过人的左清除了跟父亲上战场磨练之外,其他时间便是跟着躲在帐中研习兵法的她一起学习外加教授她武功。 而左静则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贴身丫鬟,与她哥哥一样骨骼清奇,和她一起学武功时总是学得比她好多了,每次都是她先掌握动作,但使出来的威力总不如俩兄妹,简单点说她的功夫比较趋向于花架子,所以人家兄妹两一个是一流高手,一个是一流高手中的高手,而她只能是一流中的二流、二流中的一流高手。 到了寺里,众人各自去到已安排好的房间沐浴、吃斋饭。云依扒拉着斋饭有些倖倖地想:来寺里斋戒不能吃肉,明天祭祀却要给祖先祭上祭品,之后祭祀节第六天还要打猎,这也太矛盾了吧,这想出祭祀节的东临祖先是脑洞开得有多大。 虽然在书上看到的解释是:国寺建于黄陵旁,主为皇家超度亡灵,为皇家、为东临祈福。祭祀节祭祖,祭品不入寺。节中打猎,于秋之始,打猎亦是祈福仪式,猎物越多,秋季丰收越好。 云依看到书上的解释时万般无语,这强词夺理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看似有理,实则诡辩,明明是想找个不错的时段把要外出干的事一起干掉,看干的事有些自相矛盾就想出这种蒙人的说法,看来东临祖先必然是个政治手段玩的极好的主,能想出说法把事情变得冠冕堂皇的本事可不小。 萧逸云看云依戳着饭菜撇嘴的样子猜到了些什么,其实他自己也觉得这祭祀节有些可笑,他淡淡道:“不论好坏,入乡随俗便好。” 云依抬头看着低头不紧不慢吃着饭的男子轻笑,明明是个面瘫男,相处却意外的融恰。 黄陵。 黄陵中都是年逾百年的凤凰花木,虽然祭祀典礼冗长乏味,但冲着这漫天飞舞的花瓣和铺满地如红地毯的美景,云依心情很好。云依本身对花无感,但从书上读到有关东临凤凰花的古老故事时她对凤凰花起了好感,及至东临,她被那满城花开的美景震撼了,如血的颜色她本不该爱上,但她偏偏就爱上了这样一种花。 祭祀的女子穿的宫装此时只有两种颜色,没了平时的艳丽颜色,除了皇后的是暗红色,其他皇室女子穿的都是暗紫色。大臣的家眷都是跟着先去训练地的,女子不算多,而且就一位穿了暗红色还站在最前排,站在第二排的云依自是把这位第一次见到的皇后认得清楚。 那位皇后是没有等萧逸云从战场回来就匆匆嫁给了皇帝的萧逸云的前未婚妻,云依自然多留些心,而且到现在也不清楚嫁给永盛帝的皇后秦湘到底是出于自愿还是被迫为后,更加不知道萧逸云对她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思,是爱、是恨,还是云淡风轻地选择忽略。皇 后很美艳,不知道是不是被萧逸云的面瘫脸传染了,皇后也不是个爱笑的主,从见礼到祭祀后大家一起吃饭结束,她的表情都是很冷,而且云依觉得萧逸云的冷更多的是一种云淡风轻的淡然,要说真正的面瘫,还真是这位皇后莫属,对这位皇后,云依莫名的不喜,这也是对陌生人不会有多余感情的云依少有的情绪。这算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咩?云依囧囧地想。不过怎么名又是湘啊,她跟名为湘的是不是天生八字不合啊。 训练地离秋山不远,第三天他们是天大亮了才晃晃悠悠地离开的,云依之前睡眠充足,坐上马车精神不错,外加萧逸云的丫鬟青莲是药理高手,给她弄的药膳味道很好且效果不错,坐上马车没那么昏昏沉沉的了。她一直认为她坐马车就犯困完全是心理作用,如今看来不全是,起码这药膳起作用了。 青莲名义上是萧逸云的贴身大丫鬟,但萧逸云一向不需要丫鬟贴身服侍,青莲又一向呆在王府的药房里专心药理,时常给萧逸云炖点药膳什么的,本质上和贴身丫鬟是没啥关系的,所以说云依是萧逸云另立新府后首个真正意义上的贴身丫鬟一点没错。 坐在马车里云依和萧逸云各占一边捧本书看得认真,看完书云依托着下巴看着萧逸云看书的样子,忍不住赞叹认真的男子最好看了。萧逸云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抬头问:“你不看书了?” 云依摇摇头:“没书看了,你书房里的话本都看完了,这是最后一本。” 萧逸云低头继续看书,漫不经心似的说道:“宫里藏书阁里你要看的书应该不少,回去后派人专门给你去借书来看吧。” 如果是卡通人物,此时云依的眼睛里必然满是星星,可能也有心形。 下午云依又晕乎乎地睡了一会,醒过来时刚好到了目的地,揉着惺忪睡眼下车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群迎驾的人高呼“圣上万岁”、“太后金安”之类的然后呼啦啦跪了一地。 云依愣是被震天的喊声和这夸张的阵仗吓了一跳,看着永盛帝陛下大笑着抬手对着他的臣子和军队喊平身,以及身边和帝王一起受礼的皇室贵族高昂着头洋洋得意的样子,云依想这应该满足了所有对权力有渴望的人虚荣心。 萧逸云坐在轮椅上眼神晦涩不明,不过没人看到。 ------------ 第十二章 祭祀风波,层出不穷.别扭 训练地后面是绵延百里的树林,再往后是群山,训练地前还刻意建了小型行宫,说是小型,这么多皇孙贵族住里面也是绰绰有余了,里面的生活所需也一应俱全。云依洗漱好就躺在安排好的房间里的躺椅上,萧逸云则是洗漱后就出去了,云依秉承了一贯的做事风格,压下好奇心乖乖的呆在房间里。 云依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已过了三更,萧逸云此时才刚刚回来。 “怎么不去床上睡?” 平时云依和萧逸云住睡的是软榻,但出了府为防有人打探或撞到发现他们同屋不同床,这其实本也没什么,但两人都是不想多事的人,被人发现难免有猜测和流言蜚语传出,所以两人决定祭祀期间一起睡床。 “看你没回来想等你来着,没想到自己先睡着了。”云依吐吐舌。 萧逸云愣了下,只说了句:“睡吧。” 两人躺在床上,云依有些紧张,在国寺里男客和女客是睡不同厢房的,就是夫妻也是分开的,主要也是怕有人扰了佛门清净,今天是他们第一次同床而眠。之前云依睡得够多了,现在睡眠充足加上紧张,云依难得的失眠了。听着萧逸云绵长的呼吸声,云依偷偷翻身朝向他,看他手还压在被上,云依支起身子轻轻地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 “呼~”云依帮他盖好被子以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抬眼却对上一双黑亮的眼眸,云依一惊,有些手足无措,尴尬地道:“那个,我看到你的手在外面,现在有些凉,那个着凉了就不好了,所以,我、我就、自作主张了一下,你,我睡了。”说话理不出头绪,云依干脆蒙头装睡。 萧逸云睁眼看着床顶,他一向浅眠,和云依同房不同床时刚开始他的睡眠更是少,不过慢慢习惯了房间里有他人的气息也就睡正常了,甚至因为她好眠的影响自己睡觉也多了些,不过今天枕边多了一个人就又不一样了,他不习惯也不喜欢有人距离他那么近,那么近的距离让他很不自在,虽然他们盖的被子中间还凹下来一块。 躺下来时间不短了,但萧逸云了无睡意,所以身边的人没睡着他也知道,她翻身看自己、给自己盖被子他也清楚得很。 “我说过的话算数,你不必怕我对付你而刻意讨好我,你不要也无需做多余的事。”顿了顿,“以后不必等我,衣服我也会自己打理,你做好自己的事就好。”或许和她的距离真的太近了,和一个终将走向陌路的人太近不是好事。 云依拉下头上的被子,背朝着他眼睛微阖,轻轻应了一声是,然后两人就没声音了。云依眼睛有点酸涩,虽然没有哭,但这也让她很懊恼,她很少哭,就算是想哭的情况也极少,可此时却有了一丝想哭的冲动,虽清浅,却也莫名,正如此刻不知为何难受至此的心情,她有些管不住,所有的好心情伴着他的几句话荡然无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有个人会影响她至此。 第二天,祭祀节。 祭祀节上午是观摩练兵,云依早上起来时萧逸云已穿戴整齐,这让她想忽略昨天晚上他说的话都不行,云依有些失落,其实她是王妃,这些事本就不该她来做,不过她就是莫名有一种不被需要的感觉。 为迎合气氛,那日早上起来基本上年轻姑娘小姐们都换上了显得英气勃勃的骑马装,云依之前就备好了一件蓝色和一件黑色骑马装,本来想穿蓝色的,不过心情不好就挑了黑色的来穿。 云依身形高挑、身姿曼妙,一身黑色劲装更是显得人英气非凡,加上很多只闻其名声不见其人的官家小姐少爷之类的对她好奇多多,想看她笑话的人不少,所以出门以后云依身上的眼光多得恨不能烧出一个洞来,大多要么是从惊艳到惊讶或是从惊讶到惊艳,前者是先前不知道她的身份后来知道后的眼神,后者是知道她身份等看清人时的表现。 云依本就不好的心情被人这么盯后更是糟糕了,最糟糕的是永盛帝个多事的把苏恒弄来了,以他国友人的身份让人带来的,你说你东临国的祭祀节带着个外国人来是搞毛线,知道萧逸云和苏恒自见面起就不和,为了寒碜人这东临皇帝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此时这苏恒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她让她很不爽,本来想跟着萧逸云一起离开,这不怕死的还跑过来拦着她激动万分地问她真的是云依吗,云依低头翻白眼,抬头时却脸带笑意地回他是的,结果那家伙一副被打击到了的表情,之后竟然气愤万分地指责她骗了人。 “请问苏公子云依哪里骗人了。” “你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在安庆的时候你不长这样。” “那按照苏公子所言本妃不是云家小姐咯。” “不是,你应该是云依,但你之前不是长这个样子的,你的脸到底怎么回事?易容了?” “易容?苏公子是想闯江湖想疯了吧,你初次见本妃时本妃过敏了脸才会那样,这才是本妃该有的样子。”说完云依就傲娇的抬腿就走,留下一脸呆滞的苏恒站在原地,看到苏恒那便秘一般的表情,云依恶劣得心情好了一些。 苏恒站在原地,反应过来时怒气顿生,看着远去的曼妙身姿,心里堵了一口气:这倒好,他满世界宣扬云依是个多么丑的女子,想让全天下都来看她笑话,不过如今成了笑话的倒是他了。不过之后他气又消了,他倒是忘了一个人,不知道上官思聪是不是真不知道云依的真实面貌,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悔婚了,云依这小模样可比柳湘湘要强些。 校场上,带兵的将军未到而立之年,是个年轻能干的,操练了一个多时辰后就是马术表演,随着旗帜变化出不同文字的队伍让皇帝心情大好,看着拼出来的一个个溜须拍马的字眼,平时云依或许会赞上一句有想法,但现在心情不爽看什么都不顺眼,看着满场狂奔的骏马,云依忍住打呵欠的冲动暗地里偷偷翻个白眼,然后装作专注于校场,跟了云依多年的两兄妹心里默默抹汗:小姐心情不好,老天保佑谁都别惹她啊~ 下午便开始挑选皇家近侍,在训练场考核过关的便能进入禁卫军,此时则是在这批已通过考核即将编入禁卫军的人里挑出最拔尖的加入皇家卫队,这些人有些会被赐给皇孙贵族,大多数则会成为御前侍卫,御前侍卫身份不低,有不少贵族子弟也会下场比试以在御前露脸。 比试采用积分制,前十得分从十到一,各项皆如此。今天下午是马上箭术的比试。 东临最让云依看重的是东临有专门的女子军队,这也和开国皇后成功带领过一只女子军队有关,如今的女子军队收编只有这只训练队有资格,这边会专门有人训练女子军队,优秀的和男子一样可以成为皇家近侍,也可以成为御前侍卫,禁卫军中也有一支百人的女子队伍,这也是为了免去男子不便搜查女眷的麻烦。 其他没通过考核的女子不会直接上战场,一般会被派去国内外各地当细作收集情报,或是分派到地方做女捕快,也有派去运粮、到战场做饭或当医女的,用云依的话讲就是军队后勤人员。虽然依然男尊女卑,但在这个年代,在一个男权的社会里能有这样算不错了。女子军队人数不及男子的十分之一,上午的演示她们没上场,但下午的比试她们是参加的,虽然男女是分开来比试计分的。 下午的比试从男子开始,先是上场跑几圈展示马术,然后在马上用高难度动作射箭,箭靶在百米开外,难度不小,在马上越是能赢得满堂喝彩,排在前位的机会越大,当然,不是说马术够好就好,试想一下,一个马骑得好得不得了最后箭却射偏了,最后被嘘的可能性有多大。 男子的比试很精彩,在一片喝彩声中比试结束,云依看着这高水平的比试也不由啧啧赞叹,不过偏偏有人看不得她好,竟然在准备女子比试时向皇帝进言让东临的战神王爷上场演示,东临的战神是靠马上的花把式、射几支箭就能当成的吗,战神难道和骑马射箭有什么必然关系吗?!云依对此很不爽。 萧逸云淡淡一句身子不爽利,不便骑马为由拒绝了,云依看着一群掩嘴偷笑、神情不削的人怒火中烧,下一刻,她爆发了,不过不是怒火滔天,而是言笑晏晏地开口:“皇上,李大人想必是比试没看过瘾才想让王爷去演示一番,这般小小请求何需王爷出马,恳请皇上准许云依上场演示助兴。” “哈哈,齐王妃倒是豪情,朕准了。” 场上有人准备换箭靶,女子比箭箭靶要近不少,但那位李大人还不放人,说什么她既是代替王爷出场,箭靶自然要按男子的来。 “靠之。”云依忍不住爆粗口。 ------------ 第十三章 祭祀风波,层出不穷.比试 站在她旁边的李大人隐约听到她说什么却没听清,下意识的问:“王妃刚刚想说什么。” “奥,没什么。”云依露出一口白牙,淡笑道,“就是云依自认马术箭术不精,比不得前面上场的诸位,若是之前诸位的箭术李大人都看不上眼不得尽兴,后面要上场的巾帼不让须眉之辈李大人也没兴趣看,只怕云依这箭术想让大人尽兴不易,只求大人给皇家几分薄面莫要见怪才好。” 一番话下来李大人脸色不好看了,云依乐了,叫你惹我,哼。这军队中尖尖头上的艺高人傲,世家子弟傲气更甚,人拼死比试结果你要看别人表演,本来云依不说什么人家也想不到这一层面,只当看场好戏,但现在这么一说,把人往偏了带,就算李大人没那意思也说不清了,况且还把皇家扯进来,她云依丢脸皇家跟着一起,还有人敢说什么。 随手拉了一匹马,云依上马悠哉的跑了几圈,虽然上马姿势好看的紧,不过悠哉骑马的姿态和之前让人惊叹的马术没法比,众人纷纷眼露失望,但又不敢说什么。最后云依打马奔跑,侧身贴在马上拉弓引箭,正中红心,表现不错,但有了前面的玉开路,她的表现倒似抛玉引砖了,众人暗暗好笑之余还不忘装模作样地拍手呼好,云依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哼了一声。 “齐王妃这般马术本宫不敢恭维,说是皇室中人这般水平怕是让人笑话,为正视听,本宫还是亲自出马的好。” 云依挑眉,皇后这是想和她比? 皇帝拉住准备起身换衣的皇后凑近她耳朵压低声音到:“不是说身体不舒服不下场的吗?” 皇后面上带上笑意,外人看来以为皇帝是在给皇后鼓励,皇后学着皇帝的样子凑到他耳边:“为了皇家尊严,身子再不爽利也是要上场的。” “哦,怎么说来刚刚老七倒是做得不对了,身子不爽利就不愿上场,还不如朕的皇后来得周到。” 皇后的脸色僵了僵,但随即又恢复过来,淡淡道:“他是废人,怎能与我相比!” “呵呵,皇后这话朕爱听,不过以后换个语调说话,你这样说话和他如出一辙,朕不喜,明白吗?” “是,臣妾明白。” “嗯,去换骑马装吧。” 皇帝看着施礼离开的皇后,心里极为不爽,早上让皇后换骑马装她说身体不舒服不准备上场,现如今到上赶子要上去,说什么为皇家脸面,只怕从头到尾只想和齐王妃争口气吧,至于为了谁,哼,他的好七弟真是好本事,废人一个还这么勾女人。 皇后一身红色骑装上场,永盛帝特地吩咐人拉来他的坐骑让她上场比试,皇后秦湘一身红衣潋滟,高坐在马上一脸倨傲的样子尤为迷人,永盛帝眯着眼看她,手指轻抚嘴唇,想象着晚上把她压在身*下扒光她这身衣服的情景。 皇后马术超群,在马背上或躺或站,引来阵阵喝彩,云依看着马背上的女人,忍不住嘀咕“怎么折腾不嫌累吗。”萧逸云在她旁边听到了她的嘀咕,有些无奈,皇后自小和他们皇室中人一起长大,骑术由教导皇子们的名师亲自指点,即使在他们一帮皇子中她的马术也是出类拔萃的,箭术也是一流,他的笨妻子今天这脸是丢定了,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在关注些什么。 最后皇后以倒挂金钩的姿势两箭齐发皆正中红心收尾。场上掌声、叫好声经久不息。皇后一脸倨傲地坐在马上看向云依,挑衅地挑了挑眉。 嚯,原来不是面瘫啊,还来挑眉。无视他人投过来的鄙夷眼神和宁王投过来的戏谑眼光,云依上前道:“皇后马术果然一绝,云依佩服。皇上,云依刚刚上场只是小试身手,毕竟很久没有骑马难免生疏,刚刚上场云依自觉可以骑更好,可否再给云依一次展示的机会。” “哦,是吗?如此齐王妃请便吧。” 人群里传来噬笑声,云依目不斜视地走到微蹙眉头的萧逸云面前:“王爷,云依如今只差一匹好马,可否借王爷的追风一用?” 追风是先皇在祭祀节上赐给萧逸云的,也是先皇最后赏赐给他的礼物,萧逸云至今仍记得父皇说“要想得到它就先驯服它时”眼睛里透出的光亮,他那时已是一战成名后打了不少胜仗成就了战神之名的战神王爷,他花了大力气在马背上和追风对峙良久才把那匹马驯服,下马时他也是筋疲力尽了。那匹马很傲,除了他其他人都别想骑,即使是潇峰这些常年跟在他身边的人也顶多能牵它,要骑它,做梦!看着面前满眼期待的女子,他有些怒了,他知道她是为他出头,可他不需要不说,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也有些难看了,她太不自量力了。 云依似感受到了他的不耐,眼神暗了暗,本想放弃,萧逸云却对着潇峰说:“把追风牵过来。” 云依欣喜地道谢,萧逸云却冷冷道:“不用谢我,我不是在帮你,追风性子烈,你只会吃苦头。” “你把它借我就是帮我了。” 萧逸云和她说话声音极小,只有身边的人能听到,萧逸风坐在弟弟旁边,此时也收起嬉笑担心起来。 潇峰牵来马,马儿见到主人很高兴地把头贴上去,萧逸云抚了抚它的头,云依眼皮一跳,想起了他抚她头的情景,心里纠结了——他之前不会把她当某种动物来摸她头的吧,亏她当时还害羞来着,呜呜,害羞个毛线嘛,真是。 萧逸云似乎也想起了这件事,看了看云依。旁边潇峰有些担心,凑到自家主子面前:“主子,追风王妃是骑不得的,您看……” 抬手拦住手下,萧逸云对云依到:“你自己看着办。” 云依灿烂一笑:“就它了。” 潇峰把马牵到比赛场地,追风有些烦躁地扭着头,潇峰把马缰绳给了云依,云依牵着马走了几圈,追风很不耐烦,但还是跟着走起来了。回到场外的潇峰很担心,但知道自家主子的性格求也没用,就看向云依的丫鬟,那丫头在太后寝宫外那一手看得出来武功底子极好,看那两兄妹很淡定的样子潇峰不淡定了,他凑到左静耳边小声道:“你不去你家主子那边保护吗?追风很烈,你家主子只怕有危险。” “干嘛我去,你要担心你回来干嘛。” 潇峰简直要跪了,这是她家主子她不去保护要他去算什么,再说他家主子在这里,他要在这里随行保护啊。 左静看潇峰一脸纠结,安慰道:“我家小姐马术很好的,你别担心,一匹马难不倒她。” 我去,这主仆怎么都那么那么自信的呢,她家小姐哪里马术好了,他怎么没看出来,而且追风那是普通的马吗,那是吗?! “哦,还有,你以后说话不要靠这么近,我不习惯,而且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关系多好。” 潇峰:“……” 看台上皇后一脸阴沉,萧逸云竟然会把马给她骑,曾经她想骑他都不让的,云依你凭什么。深吸口气,皇后脸上露出毒辣笑意,没关系的,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追风那么烈,萧逸云要是真爱她是不会让她冒这个险的,她的云哥哥从来没有让她去接触这样的危险过。 云依牵着马走了两圈,不知道打哪拿出根胡萝卜凑到追风嘴边,追风傲娇地撇开头,云依不在意地自己啃了两口胡萝卜,把场边的人看得眼睛都快脱窗了。 把剩下的胡萝卜随手扔一边,云依拍拍手,站到马边踩住马鞍轻盈一跃便稳稳坐到马背上,追风比刚刚她骑得马高壮很多,可她这次上马却比刚刚上马还轻盈自然,眼利的人看出来了,虽想到她可能刚刚隐藏了实力,但驯服追风依旧不可能,齐王驯服追风前不少人不死心地尝试过,无一不以失败告终,即使是功夫上好的大将也没成功,一个女子,怎么可能。 一坐上马,追风就开始焦躁起来,前蹄一抬,开始狂奔。场内管事的早在她下场时听从皇后派来的人的命令匆匆撤离了,偌大的训练场就一人一马,其他人都在看台上等着看好戏。 云依抱住马脖子在马耳边说着什么,追风依旧速度不减,狂奔、减速、抬前蹄,想简单粗暴地把马背上的人摔下来。云依死死抱着马脖子,双腿也紧紧夹着马肚,对着马赌气一般说:“你这坏脾气的马,亏了我还以为你有灵性想跟你好好聊聊呢,哼,不过是一匹只会撒泼毫无灵性的笨马,怎么会有人当做宝的!” 追风长吁一声似在反驳。 “呵,不服气?连自家女主子都不认好意思说自己是好马,切。” 追风速度慢了下来,烦躁地晃着头,云依伸手拍拍它的头:“这样吧,我也不拿身份压你,我们比比看好了,你在场内跑一圈,期间随你怎么折腾,一圈后我还安安稳稳地坐着你就多认一个主人,若我落马了,今后我绝不再试图骑你怎么样。” 追风长嘶一声,左前蹄在地上巴拉几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看台上的人不知道云依和马这般打交道,只看到狂奔的马突然减了速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都只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想接下来的场面会很血腥。 ------------ 第十四章 祭祀风波,层出不穷.冷战 追风开始了甩人旅程,不过任它怎么努力,背上那抹轻盈仍在,一圈后众人看着再次慢下来的马和马背上的人有些傻眼,刚刚马的疯狂程度和马背上端坐的人都让他们惊讶。看到云依直起背,那些刚刚还在惊讶的人又开始噬笑——这还没结束呢就放松警惕这不是找死吗,这追风看起来还有的是力气呢。 看到追风烦躁地踏着,众人窃笑:看吧看吧,追风怒了,有好戏看了。 不过最终他们料想的好戏没有上演,云依倒是好好展示了她超群的马术和箭术,其实驯服追风那段已经足以表明她马术精湛了,所以云依在马术上也没再多做表演,只是稳稳站立在马背上,三箭齐发,其中两箭射中皇后在箭靶上的箭,将她的箭劈开射入红心…… 晚上的歌舞大会云依依旧是白天的打扮,她坐在萧逸云旁边无心歌舞,只和面前的食物作斗争,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的也比较多,一个女子的食量媲美男子让一边偷偷注意她的人都暗暗嘲笑,她下午的马术、箭术惊呆了众人,但他们依旧不把她放在眼里,云依莽夫之女无才无德只会舞刀弄剑之名天下闻名,被上官思聪退婚一事众人更是津津乐道,虽然她马术箭术厉害到这个样子在他们意料之外,不过倒也应了她的名声,他们没有因为她下午的表现高看她,反而嘲笑得更厉害,看她无心歌舞只知吃喝,亏了她还是歌舞诗词自认各国最强的安庆人呢。 云依对他们的看法无所谓,她只是和皇后争口气,其他人怎么看她料到了也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了,不过萧逸云的态度她就不得不在意了。她下午射箭后坐在马上学着皇后之前的样子高抬下巴一脸挑衅,皇后脸色很难看,隐隐有些发白。她下马回到萧逸云身边时潇峰一脸讶异加崇拜地看着她,萧逸云却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下午比试结束大家回去休整准备参加晚宴时,她在房内问萧逸云是不是对她的做法不满,萧逸云看似漫不经心却犀利地道:“你比我想象的厉害很多,不过太过外露,你不该惹皇后。” 萧逸云说的话让云依很不满,她其实就是想给他出头,她看不得他受委屈,本来上场她也就上去玩玩,她的反击是对那个李大人的反唇相讥,要不是皇后挑衅,她也不会这么做,她承认这么做是莽撞了,但面对皇后,她不知怎么的咽不下这口气,结果她吃力不讨好,萧逸云竟然站在秦湘那边,是不满她抢走皇后风头看到秦湘难看的脸色心疼了吧。云依愤愤地咬着食物,心里一口气堵得慌。 晚上睡觉两个人同床异梦,云依这一夜倒没失眠,几乎沾枕就睡,萧逸云看着旁边好眠的人很无奈,都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长大的,明明在生气,结果就能躺在他身边立刻睡去。其实他今天说不该惹皇后是出自真心,他和秦湘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对她很了解,秦湘不是个吃了亏会往肚子里咽的人,惹到她着实不理智。 萧逸云觉得和云依相处很愉快,昨晚那般说她也并非出自真心,只是云依对他关心太过,之前云依给他的感觉比较呆,虽然老是一脸痴迷的样子看着他,但她的性子使得他从没有往男女之情那方面想,只觉得是小孩心性,那般可爱的性格让他觉得自己养了一只可爱的小白兔。 他本觉得当自己养了个宠物也不错,或许也有可能成为友人,毕竟能让他相处起来不排斥还能逗他开心的人不多。直到昨晚她给他盖被子时她眼里毫不掩饰的关心和柔情让他心里一跳,那种神色很迷人,却让他接受不能,他不知道如今的他究竟有什么值得她动心的,但他们之间不可能。 她的性子也不适合留在他身边,他心里有人也不会爱上她,若有朝一日他们能自由来去,云依离开是最好的结局,云依不该爱上他,否则日后痛苦的人会是她,他不想云依陷入那样的境地,而且也指不定云依以后会不会争风吃醋给他们惹来麻烦,所以斩断她的情思是最好的选择。 同一时间,帝后寝室。 皇后秦湘一脸潮红,咬着嘴唇一脸隐忍,伏在她身上的男人俯下身子舔舐她的耳廓:“叫出来,我的皇后,叫出来,我想听你的声音。” 努力挑逗着她感官的男人没得到回应,嘴角勾起坏笑,他放慢进攻的速度,轻柔地对待着她,等到身*下的女人身子彻底软下来后又突然加快速度,一下一下直撞入她身体最深处。 秦湘忍不住叫出声来,身上的男人这才满意,重重的十多下撞击之后结束了这一场性事,餍足地轻吻身*下的女子,永盛帝心情极好地睡去。 秦湘任皇帝萧逸锦抱着,手却死死地捏着,指甲刺进手心犹不自知,晦暗的眼神下掩藏着她不为人知的内心:为什么你不是皇帝,为什么我不是你的皇后,云哥哥,别人不配成为你的妻子,除了我谁也不行,云依,我们走着瞧! 祭祀节第五天可以说是比武大会,划定多个地界,两人一组在里面打斗,比到最后的人获胜。云依本不想去看,她心情蔫蔫的不想去面对那群可笑的嘴脸,但起床后她的眼皮直跳,心神不宁的直觉有事发生,最后还是跟着萧逸云出门了。她再惹某些人不顺眼也不至于现下被暗算,她比较担心的是有人对萧逸云不利。 场上比赛正酣,云依没什么心思看,她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过目前为止没发现什么,但她并没有放松警惕,她一面祈祷只是她多想了、她神经衰弱了,一边仍在观察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想看出什么端倪。 “这比试应该是齐王妃的长项吧,安庆云家世代武将,云将军独得王妃一女,只怕是心心念念王妃继承衣钵的,如今王妃加入东临倒是可惜,但这武艺不可废,王妃是否要下场比试一番过过瘾,也让我们过过眼瘾啊。” “说的是啊,齐王妃想必是能横扫千军之流,非我辈可比,若是上场比试想必精彩万分啊。” 又来!她就坐在这里有那么戳他们眼睛吗,倒是不能让她安稳了,这个李大人,真是欠教训。 带头开腔的李大人被云依扫过来的眼风吓得一哆嗦,直觉自己要倒霉了,正当他试图安慰自己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云依开腔了。 “李大人此言差矣,能嫁入东临皇室是云依之幸,怎能说是可惜呢,李大人这么说让人误会你觉得嫁入东临皇室委屈了云依可就不好了。再者,家父虽征战沙场,最大的愿望却是天下无战事,他打仗只是为了保家卫国、结束战争,家父曾说若天下无战,让他回家种田他也高兴。” “如今云依来东临和亲,就是为了两国和睦,李大人这么说是觉得云依来和亲对两国交好无意义还是根本就觉得两国交好没必要呢,若是前者,这和亲是皇上促成的,做臣子的想来不会这么大逆不道,可若是后者,这……”云依故意不把话说完,拉长了语调,意欲不言而明。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李大人满头冷汗地跪下表心志:“皇上,臣绝无此意,臣……” “好了,朕知道了,继续看比试吧。”皇帝挥挥手,一脸不耐。 萧逸云眼皮轻阖,在他看来云依性子单纯,他看人很利,云依在他面前时常不着调、掩不住心思他敢断定不是装的,但他似乎还是错看了她,她还是心思敏捷、牙尖嘴利的,可能平时没人惹到她她还很好相处,甚至会很迷糊,但惹到她她要回手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 萧逸云认为云依不是好欺负的是对了,但有一点他依旧想岔了,云依不是没人惹她她就容易犯迷糊的,犯迷糊不是她的常态,只有在极少数人面前她才会这样,而在陌生人面前犯迷糊,萧逸云是头一个。 李大人此时依旧冷汗不断,他是看准皇帝、皇后的心思故意找麻烦的,昨天失败了,今天想扳回一城,没想到把自己逼上死路,他这点事都办不好,以后还能得皇上待见吗。那个附和李大人的也闭嘴不敢说什么。 云依心里冷哼,不长记性的家伙她没必要留手,话说的漏洞百出还敢出来找人麻烦,真是。 惊变陡生!他们这边刚吵完众人心思还没收回来,给皇帝倒茶的丫鬟突然把茶盏丢向皇帝,皇帝也是自小练武的,他挥袖扫开茶盏,那边刺客一把匕首已经递过来,皇帝搂着皇后急速后退,随行保护的人即刻拦在皇帝面前和刺客搏斗,一队人马立刻上前将帝后围在中间举着剑注意着四处动静。在那扮成丫鬟的刺客动手的同时还有好几个在旁服侍的丫鬟也动了手,场面一时十分混乱,这边刺客还没控制住,校场旁的树林中又冲出数十个刺客…… ------------ 第十五章 祭祀风波,层出不穷.挡刀 本来这边是训练地有一万多受训士兵对付那么几个刺客是不在话下的,但不少士兵都派去行宫守卫及去树林驱逐大型野兽以保证之后狩猎的安全,剩余的除了上场比试的精英和在场加油助威的三百名通过考核的禁卫军,其他的换地方继续训练去了,在场看比赛的禁卫军是在场下助威的,离看台有些远,离高高在上的皇帝的距离是最远的,而刺客选在了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场合行刺,从树林里出来的还是从看台后面冒出来的,新晋禁卫军一时有些反应不及赶不及救驾。 那些精英反应速度够快,倒是第一时间冲上来和刺客对上,但皇帝那边依旧吃紧,萧逸云蹙眉,随即吩咐潇峰等随行保护的都去护驾,这边只留了青莲,云依看了没说什么,他们这边刺客不多,她身边的人对付绰绰有余,但她依旧没让左清兄妹去护驾。 刺客来势汹汹,但时间一长禁卫军都纷纷上来护驾刺客就不够看了,场面渐渐被控制下来,只剩几个刺客在负隅顽抗,一干大臣、贵族看场面控制住了都松了口气,云依也安下心来,不过她回头无意中对上皇帝看着这边冷酷无情的双眼心里一咯噔,此时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几个不死心的刺客身上,云依却下意识地开始搜寻。 冷光一闪,云依在反应过来前就下意识地伸手握住尖刀,尖刀是青莲递过来的,或者说是假冒青莲的人刺来的,先是在包围圈后面等着刺客落败的比试第一的那个精英出其不意地拔剑刺向萧逸云,云依心里一惊,左清即刻拔剑去挡,青莲也拔出匕首准备出手,云依本该注意左清那边的战况,却眉头一跳看向萧逸云。 此时青莲的匕首刚好递到萧逸云脖子前斜刺向萧逸云,云依抬手握住匕首,然后一脚把人踢开,左静也反应过来,立刻上前与她打拼,她突然卸了力站立不住倒在萧逸云怀里时刚好看到青莲被撕开的脸皮,看到那张陌生的脸,云依竟然还担心起青莲的去向。 萧逸云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人儿心里发慌,他即刻点了她周身大穴给她吃了解毒的丹药依旧不见效,萧逸云气愤万分,要杀他的人真是大手笔,在这么个日子发难,还有本事把他身边的人不动声色地换掉,青莲武功不是很高但身上毒物一大堆,想撂倒她不容易,早上来的时候青莲还是本人无疑,没想到她离开一会儿回来的时候竟然就换了人。 今天气氛不太对,他和潇峰等人都只顾注意别的地方,没想到倒是让人钻了空子,那个易容冒充青莲的人倒也好手段,连同她站在一起的潇峰都骗过了。刚刚若不是云依,即使他反应快能躲过致命一击也必然会被刺伤,变故来得太快,就是他也反应不及,即使是躲过致命伤但匕首上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中了毒也是凶多吉少。 他是立刻就给云依点穴喂药的,但效用不大,那解毒丸只要不是太厉害的毒药都能解,但很明显这毒不是那粒解毒丸能解的,只能拖延点时间,看着云依昏倒在他怀里,萧逸云一阵无力,为他而死的人已经太多了,这个不过是被当做棋子放到他身边让他不痛快的女子、这个明明和他不太相干的女子,如今也要为他送命吗。 云依说感谢他的理解宽容,可她却从没想过若不是他,她又何需背井离乡嫁到这么一个处处针对于她的国家呢,这个又精明又傻气的丫头啊,在这之前他还在想着怎么让她死心,她之前也因着他的话和态度不快,怎么下一刻就能义无反顾地来救他呢,即使她不知道匕首上有毒,但一把尖刀在面前,这么就毫不犹豫地伸手来挡了呢? 正在与刺客打斗的左清看到云依的状态顿时急了,招式越发凌厉逼退刺客,那人见成功无望便试图逃跑,转身却被萧逸风缠上,之前云依被那个李大人找麻烦时萧逸风本想帮忙,不过看弟媳对付他游刃有余便坐观好戏了,刚刚刺客袭来他去护驾了,弟弟那边他是不怎么担心的,可世事难料,这刺客做事全面,就是他弟弟那边也被算计进去了,此时看到云依为弟弟受伤情况不对便连忙赶过去帮忙。 左清一脱离刺客的缠斗便立刻上前自怀中取出一枚丹药塞入云依口中,云依把药吞下后接过云依席地而坐为她运功逼毒。旁边渐渐没了动静左清也没管,只专心运功。一炷香的时间后云依吐出一口黑血倒入左清怀中。看到这,一直守在旁边的左静松了口气,立刻上前抱起云依然后向萧逸云行了礼便向行宫走去,左清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随着萧逸云等人一起跟着妹妹的步伐。 高台上的达官贵人都在皇帝发火吩咐人彻查后跟着帝后先走了,此时除了萧逸云、萧逸风和云依等人便只剩下负责调查和清理现场的官员和官兵。 云依醒来后已经是三天以后了,祭祀节刚好结束,皇帝认为不应该被刺客破坏祭祀节,一则不吉利,二则不能被一干刺客吓得不敢继续节日,那样有损皇家威严,所以众人休整一天,同时加大防护力度,之后典礼继续。如今众人在进行着篝火晚会,庆贺祭祀节的圆满结束,虽然期间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不过并不影响众人欢庆的热情。 云依醒来后极不舒服,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却使不上力,也一时没想起发生了什么,直到旁边伸出双手将她扶起给她背后垫了个枕头让她坐着时她才想起发生了什么,她急急抓住那人伸回去的手担心道:“你没受伤吧!” 抓着自己自己的手苍白、冰凉而无力,却让萧逸云觉得那双手的温度直达内心,灼烧得他微微一颤。他反手握住这个为了他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圈好不容易挺了过来却只顾关心自己的女子的手用力握了握,温和道:“我没事,没受一点伤,你救了我,现在要好好休养的人是你。” “青莲,王妃醒了,你来给王妃把脉,左静,去把热着的粥和汤药端来。” 外间候着的两人听了激动地应了一声,谢天谢地,总算是挺过来了。 “青莲,你没事,真好。” 在给云依把脉的青莲抬头对着王妃温和笑道:“托王妃的福,青莲自小与毒物打交道,身体也比常人能抗毒,有人把我迷晕后把我拖到林间想毁尸灭迹,没想到我其实一直醒着,反被我趁其不备毒死了,不过我一时没能完全解毒,那群人的毒厉害得很,等我解了大半的毒总算能赶回去时……”青莲顿了顿,有些哽咽地跪下道:“属下不才被人所掳让人有机可乘,差点害了王爷和王妃,请王妃责罚。” 本来她一回来就向王爷请罪,王爷说当务之急是救治王妃,至于责罚,等王妃醒来后再做定夺。幸好王爷在王妃中毒后封穴喂药拖延时间,也幸好左清身上有解毒圣药,否则王妃只怕是神仙难救了,即使如此,由于毒性过于强悍,王妃身体依旧受损,这几天高烧、低烧交替,如果今天还醒不来只怕也是救不回了,如今终于醒了,真是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云依醒来后精神不佳,喝了点粥后又喝了汤药,不多时就又睡下了。萧逸云这几天一直守在这里,云依一有不对就立刻唤来守在外间的青莲,亲自给她换药、喂药,此时她醒了他也放松下来,一时间困意袭来,就着椅子趴在床边就睡了。 隔天大部队开拨,萧逸云以云依身体虚弱不宜上路需留下静养,而他要照顾她为由留了下来,皇帝说了几句慰藉的话,又赏赐了些东西然后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走了,目送着队伍萧逸云眼神暗了暗,然后转身回了行宫。 十天后萧逸云才带着云依回府,人刚到,皇帝那边的赏赐也到了,赐了不少补身体的好东西,来传话的公公说在行宫条件受限,如今回到都城要好好补偿,皇帝会派人尽快查出凶手给齐王府一个交代云云。 回到王府,云依第一件事竟然是换房间,下人也虽不知王妃救王爷的具体情形但也是知道她舍身救王爷的事的,原本下人都认为王爷、王妃伉俪情深,如今又出了这么一件事,王妃在王妃的地位必然更高,这次回来王妃该能掌权成为王府真真正正的女主人了,没想到这一回来竟然是搬离王爷主居,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时管家召集了王府下人,告知他们王妃需静养,搬至流英居,闲杂人等不得打扰,等王妃身体养好后,她会接掌王府大权,所有人须得谨言慎行,之后选了几个细心稳重、嘴巴严实的丫鬟派去照顾王妃,然后才叫众人散了。 ------------ 第十六章 兄妹之情?走势诡异 王府的下人虽有疑惑,不过王府管教甚严,不会留敢随意编排主子的下人,所以散了后他们也都压下好奇心乖乖做事去了。东临女子为妻后虽大多会在生子前搬离丈夫主卧,但也有少数人会以身体不适、爱好清净为由搬离主居,只是旁人大多会觉得那是夫妻不和睦住不到一起想出来的借口,所以一般也很少有人这么做,不过云依的情况有目共睹,也没人会死盯着这点不放。 王府即使是空置的房间也定期有人打扫,所以云依和萧逸云喝茶聊天的功夫新住的地方就备好了,萧逸云要送她过去,云依笑说道:“还怕我走丢了不成,这府上倒是只有王爷一人识得路了,嗯?” 淡淡扫了云依一眼,萧逸云边镇定自若地推着轮椅出门边到:“流英居也很久没去了,正好一起去看看。” 云依上前推着他的轮椅走着,现如今云依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容易乏累,但问题不大,起码推着轮椅走一段路是没什么问题的。齐王府自萧逸云腿废后做了极大的调整,基本上想去哪都是可以推着轮椅走的。 看到王府主人相伴而行、相谈甚欢的样子,下人原本还有些质疑王妃搬离主居的原因,说王妃要静养要搬出去他们不太相信,毕竟那是一个女人的荣耀,没有女人会为了养病离开吧,但看此刻他们走在一起的和谐样子,他们也不得不相信那种说法了,虽说难以理解,但那是最好的解释,毕竟王爷王妃的感情他们看在眼里,总不能是夫妻感情不和才分住两地的吧,他们才不相信呢,王爷和王妃处得那么好,说他们感情不和才有鬼呢,要不和早不和了,还能等到王妃为王爷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再不和?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流英居比较偏远,云依走了一阵有些累了就推着萧逸云到池塘边的小亭子里休息,随侍的青莲吩咐路过的丫鬟取来茶水糕点,云依刚下马车那会不太想吃东西,现在倒是有些饿了,拿起糕点细细品尝起来。 萧逸云端着杯子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弯,云依此时注意着亭子外边的风景没看到。萧逸云想起成婚后他们在一起吃的第一餐饭,这丫头那时吃饭的架势还是很吓人的,虽是早饭,但她吃的可真不少,他还没见过吃饭那么快、那么多的女子,不过之后她吃饭就正常了,不过与一般女子相比吃得也算多、算快的,不过倒也不失优雅,而且没有世家女子、官家小姐的娇柔做派,虽然东临不像安庆那般规矩那么多,对女子也比较宽容,但女子终究注重形象,吃饭上面还是很注意,都是小口小口的还不会多吃。 吃完后云依就犯困了,看着掩嘴打呵欠的女子,萧逸云淡淡道:“回去睡吧,我明日再过流英居看你。” 云依回去倒头就睡,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了,云依披衣而起,推门而出。流英居有一棵百年凤凰花木,那是第一批成功种植于盛京的凤凰花木,这府邸建成之初便把这棵设计在内,后来府邸在漫长的岁月中几经修葺、重建,这棵凤凰花木都被细心照顾到,没受一点损伤。轻踩上满地落英,云依抬头望着花朵虽已不多却在月光下越见妖艳的花木,云依突然感伤起来,她不是个伤春悲秋的女子,但在心里悲伤的此时此刻难免触景伤情,云依忍不住想起十日前的情景。 十日前,当她再次从睡梦中醒来后她看到了趴在她床边睡着了的萧逸云,他的头颅枕在右手上,左手随意压在被子的边沿,如玉的脸庞上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眼下的浅浅青黑和细密的胡渣显示了这男子这几天的疲累,云依看着熟睡的男子只觉得心里涨得满满的。 虽然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虽然全身都还疲累难受着,可她却似乎没那个自觉,她想她喜欢上他了,不然她不会在那把匕首递向他颈间时心跳骤停,不会在看到匕首上泛着昭示着剧毒的幽光时还义无反顾地伸手去挡,不会在醒来后看到他安全而心安却不曾顾虑自己,她喜欢上他了,如此她所有的反常都有了解释,她对上他眼睛时加速的心跳、与他相处时的欢喜,原来都是因为她喜欢上他了。 轻轻伸出手想去触碰他的脸庞,他却在她的手刚触到他脸颊时睁开了眼,他有些复杂地看着她尴尬的神色眼神闪动。云依想不管怎样她都是他名正言顺的妻,虽然有名无实,但总起码有名分在,大不了坐实了她齐王妃的身份好了。想到这云依理直气壮地抬眼看向萧逸云,却在对上他不知什么时候褪去复杂神色变得坚毅的眼神时卸了气,突然之间云依有些慌乱,虽不知为何,但她直觉一向很准。 然后萧逸云和她说起了一个故事,一个他与另一个女子的故事,说他们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说他们的想扶相持、荣辱与共,说他们的坚定爱情、互许终身。他说得细致,她听得认真。云依一直很喜欢他的声音,清清淡淡,如玉般温润。他很少说那么多话,即使他此刻说出的话如针般刺在她心上,即使心尖锐地疼痛着,她还是不舍得打断他。 他怀念地说着,她含笑听着。直到他说完,看着她有些不忍,却随即敛去,他怀念过往时声音变得柔和不少更显动听,他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却在每每说道那人时声音不自觉更为柔和,云依心想,原来他也是个可以温柔的人啊,可惜那种温柔不属于自己。云依听到自己用很平静的语调问他:“即使她背弃了你另嫁他人你也要守着你们的承诺等她吗?” 萧逸云抿了抿唇,说道:“她不会背弃我,永远不会,即使嫁作他人妇也一定是逼不得已,便如……” “便如你娶我一般。” 萧逸云看着云依没说话,云依却轻笑着说:“你我本就都明白,还有什么不好说出来的,本就明白的事还怕说出来会伤人不成。”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道,“你我都是如此,何必介怀。倒是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还怕我欢喜上你不成?还是拿女人没辙,想向我请教怎么多吸引她注意?” “没有,只是想和你说说,你毕竟是我名义上的妻子。” 意思是只能是名义上的妻,再也不能有其他了吗?压下心底的悲伤,云依扯着嘴角说:“不过是他人任意妄为的结果,何须在意这些,你我本就说好局势一定便嫁娶自由了,还说这些做什么,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小心眼,霸占了齐王妃的名头还这把自己当回事,容不下你的爱人。” 萧逸云唇线紧绷,他不喜欢听到她这样说。 “云依,当我妹妹吧,只要萧逸云活着一天,必保你安平。” 云依笑得眉眼弯弯,欢喜地说着:“真的吗?你真的要认我当妹妹?太好了,我一直想要个哥哥的,小时候还天真地想要母亲给我生个哥哥来着呢。” 萧逸云注意着云依脸上的表情,发现没有丝毫作伪的迹象松了口气,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脸上也有了笑意:“我也一直想要一个你这样乖巧可人的妹妹呢。” 两人又说了会话,期间她像个没事人一样,聊了一会儿云依累了,萧逸云替她掖好被角,看她呼吸均匀了才起身离开。 此时萧逸云心里大安,对于一个差点为他而死的女子他感激万分,却也惶恐,之前他就看出云依对他有意,如今又这般,他已有爱人,如何再许她情爱,所以百般思量,最后决定认她为妹,像亲生兄妹那般对她。他和云依相识不久,他又是这般境况,云依对他不可能有多少爱恋,极可能是大婚那天他的宽容打动了她所以她对他有了些许好感,不过也只是些许好感罢了,趁那感情还迷蒙的时候斩断它也不会有太大痛楚,这样做对谁都好。 他是个做事果决的人,打定主意便实施了,结果看到云依没事人一样他安心了,他善于观察,一个人的细微表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确定了云依未被这事伤到分毫,他很高兴,他很喜欢云依的性子,能有那样一个妹妹他也很欢喜。至于云依为他挡匕首,他想必然是当时情况危急,看到匕首刺向他要害,她来不及多想,也没发现匕首有毒就伸手去拦了,与对他有多少情意无关。 一向算无遗策的萧逸云其实还是失算了,云依并非无事,而是她太善于伪装自己,即使是眼利的萧逸云也看不出端倪。前世作为苏繁时她善于用冰冷的表情伪装自己,如同带着一张冰冷的面具,这一世,作为婴儿的云依就想她一点点大就开始板着张脸实在不好,况且已经决定一切重新开始,又怎么能被前世束缚、如前世一般面瘫呢,所以云依自小就开始练习控制自己的表情,尤其是怎么去笑她花了大功夫。 ------------ 第十七章 福薄服输,改名浪潮 刻意的改变使得云依在一点点大的时候就能像个正常小孩那般过活而不让人看出端倪,就连她那心细的母亲都没觉察到不对,那表情控制的功夫可见一斑,所以萧逸云自认利得很的眼睛这次不奏效了。云依在萧逸云说要认她为妹妹时云依整个人已经蒙了,虽然在和萧逸云看似正常地交谈着,她却如同灵魂出窍了一般仿佛有另一个自己在冷眼旁观他们的对谈。 萧逸云一离开,云依就不可抑制地流泪,多久没那么流泪了,上次大哭还是在母亲走后悲伤难抑之时的事了,那时在这个世界的她三岁。云依想嘲笑自己两世都活了三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能为这种事哭,不就是失个恋吗,不就是…失个…恋吗。 可是怎么办呢,还是好难受啊。前世喜欢的人是自己的养父,现世喜欢的人成了自己的哥哥,老天爷是在和她开玩笑吗,她是被诅咒了还是怎样。而且真的只是喜欢那么简单吗,如果只是喜欢,怎么会难受至此,前世当苏衍把林晓梅带到她眼前告诉她她会是她的母亲后,她心里闷得慌,很难受很难受,却远远及不上现在。 不过是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凤凰花都未完全落尽的短短时间里这么就那般…爱上了呢。 自那天大哭过后云依没再落泪,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像其他做妹妹的女子一般和萧逸云和睦相处着,回来后她搬出他的主居也是她踢出来的,她说哥哥和妹妹睡一间房终归不自在,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能兄妹同睡一室,然后她提出要住这个院子,萧逸云自是欣然答应。 云依望着枝头寥寥几朵花朵,自嘲地想,其实前世和现世还是很不一样的,虽然都悲剧地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但前世她是在苏衍收养她后漫长的相处岁月中喜欢上他的,她本就知道无望,所以她虽然难过,却也早早接受,一切还好,而现在则是一向对感情不那么敏感的她才刚刚发现她爱上了萧逸云,还没来得及细细体味喜欢上他的滋味便被告知他要成为她哥哥了。 那颗爱恋的心刚刚萌芽就被扼杀,还未恋爱便失恋,她感到深深的无力感,为了不让他有负担,她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在他面前欢笑着、乖巧着,可心却在滴血,可越是心痛她笑得越欢,似乎只有如此她才能不情绪崩溃。她以前从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她信奉的是日久生情,可如今这般,她想或许是因为不曾遇到,一旦遇到,便如劫数般不可遏制地爱上了,再也逃不开了啊。 回来后没多久云依就执掌了齐王府的府内大权,管家福伯将库房钥匙交给王妃时本来做好了长期教导她如何管理府邸的打算,他并非小看云依,而是云依三岁丧母,她父亲又是个沙场好手、管家教女却不行的主,连待她甚好的上官家的夫人也早早搬离,想必他家王妃在管理内府的事上要从头教起。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没几天王妃就把所有的事情上手了,甚至在有些有疏漏的地方做出了很好的改进措施,齐王府交给她管非但没有乱,反而越发有序。最让福伯满意的是云依还擅长看账,她掌家后花了半个月不到的时间把王府拥有的十多家商铺这两年的账以很快的速度查好,还揪出一个中饱私囊的掌柜,她把其他掌柜一起叫来,当着众人的面立威,其实也有其他掌柜也偷偷在账上动了手脚,只是数额小,云依想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不过敲打一下是有必要的。 她指出那个贪得最厉害的掌柜的账本有问题的地方,使得一众人心服口服,那掌柜也死心认罪,不过云依先是用萧逸云的雷厉手段吓唬了他一番,看着他目无血色及其他贪污的几个掌柜额上冒出冷汗,她才慢悠悠地啖了口茶悠悠说道:“你这般行为本该打杀了了事,不过你为齐王府还是有苦劳在,看在你之前也为王府尽心办事的份上就饶你一命。来人啊,打十大板,就在这实行。” 打完后云依又勒令他交出贪污的钱财。第二日那掌柜当着众多掌柜的面乖乖交出钱财时云依笑着道:“我派人一直看着你,你没有要携款逃跑的心思甚好,说明你有改过之心。不过你这般我们齐王府是不敢再用了,福伯,给他取五十两银子来。为齐王府尽心尽力十多年,若没有犯这事这银钱自不止那么多,这五十两就算是你的辞退金了,有好自为之吧。” 那掌柜惊愕过后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他颤抖着唇磕了个头便被搀扶着离开了,福伯本觉得王妃太过妇人之仁,本想回头和王妃好好说道说道,但看到下面的掌柜或愧疚、或赞赏、或感动的神色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或许王妃如此做会更好。 云依起身拍了拍衣裙,淡淡说道:“本妃知道这账本有问题的不止他一个,只是各位是齐王府栋梁,本妃看在问题不算大的份上就不多追究了,你们回去后好好把账本打理打理,不该是你们的银钱还回去这事便到此为止,如若实在不想交还那就别怪本妃不客气,到时候到官府里好好清算也是可以的。” “记着,那李掌柜犯的事本妃只容忍这一次,这规矩现如今立在这里,若你们还有人不以此为诫还敢再犯,可别指望辞退金了,直接到府衙里去说道。当然,若你们好好为王府办事,王府自不会亏待你们,从今天起,各位掌柜每月的银钱多十两,年底商铺盈利好的另有奖赏。好了,时间不早了,各位请回吧。” 此时管家福伯十分满意,这恩威并施用得好,连他也忍不住赞扬。不过有一点让他有点郁闷,在王妃在府上获得上下一致尊重后,她对他提出以后众人不要唤他福伯了,改唤他福叔,原本众人不解,后来一寻思,福伯、福薄,那可不太好,确实该改,福叔、服输,服输未必不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嘛,总是比福薄来得好。 后来大家觉得福伯年纪那般大了唤叔不太适应,而且一细想,福叔、服输,也不是很好,寻思了一下,福叔、福大叔、福大,嗯,就福大吧,人都说福大命大,这感情好,没多久,福大就被叫开了。福伯本被唤了十多年,突然要改福伯觉得很郁闷,可想到那不吉利的谐音便也没啥怨言,后来也没几天功夫便也适应了别人叫他福大,他本人也十分乐意,原本没想到福薄这一层还好,想到了还顶着福伯的称呼他自己也别捏,就这样也挺好。 后来由盛京到整个大陆掀起了福伯改名潮,有钱有势的人家都喜欢叫自己家下人什么福啊财的,名字里带福的年龄还不小的还不少,齐王府出这一茬,人们也纷纷跟着把福伯这一称呼改掉。 云依对此表示很好笑,倒不是觉得迷信名字不好要改掉可笑,毕竟在现代,也没人愿意取个不吉利的名字,更何况迷信这些的这个时代,只是她一听到福伯的名号就想到福薄的谐音,这么多人唤了那么久就没发现不妥吗,还是就是因为这么叫惯了反而觉察不出不对来。 原本她也没想改福伯的称呼,毕竟别人都没计较她计较什么,她一个外来人能去计较吗,不过后来她执掌王府,福伯又天天跟着她眼前晃,看看在王府立威已足够便提了,没想到最后闹出那么大动静,不过对她没有多少影响就是了。 从云依接掌王府内院开始,盛京不少贵女贵妇纷纷递上拜帖或请帖请她参加宴席,想云依一个蛮女哪能管理一个偌大王府的事务,简直笑话一桩,那些贵女、贵妇一个个就想把她叫来嘲笑一番,不过云依不给面子一律婉拒,就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嫡亲妹妹彩凤公主的请帖她也派人以府内事多抽不开身为由打发了去。 彩凤公主一气之下上门找麻烦,口口声声说云依不识礼数怠慢了她,说她轻视堂堂公主其心可诛,齐王从书房赶来把她骂了一顿,说她不懂尊敬嫂子被人挑唆两句就如泼妇般上门骂人,没有一点大国公主的教养云云,之后把她赶出齐王府,勒令她不真心悔过前不许入齐王府。 对着朱红大门彩凤公主面子里子都没了,气得牙痒痒,不过她怂她家七哥,不敢放肆,也不敢想怎么去找她七哥麻烦,这满腔怒火就都一股脑算在云依头上,愤恨地想着什么时候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云家野丫头不可。 那群人看云依多番推拒而且连公主也吃了闭门羹也歇了递帖子的心思,只想着等什么时候有机会了必然要她好看,别的不说,那生性娇蛮的彩凤公主第一个就饶不了她,何况她还惹了皇后,她别想一直躲下去。 ------------ 第十八章 惹到公主?惹便惹吧 云依会不会被皇后和公主弄死还不得知,但这事过后,齐王宠妻之名传出,祭祀节刺杀一事没有流传出去,与官场打交道的倒是能打听到点风声,普通百姓却一概不知,所以等着看一直没有动静的齐王与他的王妃撕破表象彻底反目的人不在少数,看好戏嘛。 而那天公主大闹齐王府的事吸引了不少人围观,后来齐王把她赶出府邸更是围在王府前看热闹的一众人亲眼所见,原本以为公主去找那齐王妃的麻烦齐王会冷眼旁观,没想到他却护妻至此,这让百姓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明明该是被迫娶丑女为妻愤恨非常才对,现在又是唱哪出。单纯的百姓想不通透也就作罢,反正齐王非但没有不满这桩婚姻反而宠妻就是了。 彩凤公主嫌被赶出齐王府的事太过丢人,勒令身边的人谁都不许提,甚至都没有告诉她的母后和皇兄,只等着什么时候找云依报这丢脸之仇,至于那天看过她窘态的百姓,她当时呵斥过他们,料那群贱民也没胆乱说什么。 彩凤公主如是想着,却不料几天后那事传得沸沸扬扬,连宫里都传开了,彩凤公主偶然听到宫女谈论这事时气得上去就对她们拳打脚踢、破口大骂,一口一个贱婢,直到打骂累了还觉得不解气,派身边的嬷嬷上去继续打,两个婢女嘴里的牙齿都打掉了几颗还不罢休,直到她们被打晕了她才烦闷地挥手让人把她们拖走免得碍眼。 之后这事却传得更快,公主羞愤打人的事也传了出去,成了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且这传言传到后来越发离谱,甚至有人说彩凤公主生性残暴,在云王府受了气就回去拿身边的人撒气,看到谁打谁,自己生生打死了几个人还不解气,还让身边的人跟着一起打,把人打死了还鞭尸,残酷之至。 再之后不少人把公主以前干的好事添油加醋拿出来说道,彩凤公主俨然成了母夜叉,人人都说谁娶了这位公主得倒八辈子血霉。那事惊动了太后,原本对于自己的宝贝女儿拿几个宫女撒气她也没在意,直到后来坊间传言越发肆无忌惮,连有些言官都在朝堂公然指责公主行为不妥,言官之首、在东临颇具威望一向以正直敢言闻名的三品大员苏岩更是直指彩凤公主生性残狠、任性妄为,当好好管教以正视听,莫让她再给皇室丢脸。 朝堂上皇帝脸色铁青,却发作不得,若他对苏岩出手,不说丞相、太傅带头反对,以苏岩在民间的影响力他处置了苏岩只怕惹了民怨到时候更难收场。永盛帝调整了一下表情,开口:“彩儿此次确实做得过火,但坊间传言太过,况且若不是齐王妃不给彩儿脸面又哪会出这等事。” 看着想把祸水东引都想出这般牵强理由的帝王苏岩脸色更显肃穆:“公主每次犯错皇上和太后娘娘都把责任推到他人身上才造成公主这般性格,公主骄纵惯了才会受不得人拒绝她的邀约,这齐王妃不去参加公主的筵席何错之有,公主直接上门公然辱骂自己的嫂嫂不成体统,不成体统啊,何况若是公主平时谨言慎行又怎会有今日光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彩凤公主满盛京闯祸时齐王妃还未嫁来盛京,这总怪不到齐王妃身上了吧。” 永盛帝的眼神越发阴鹜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得到:“苏爱卿所言甚是,是皇妹言行有过,朕和母后定然会好好管教。”这老匹夫,若不是考虑到他儿子能干得天下文人推崇,他若处置了他不但要面对朝堂和那些愚民的质疑,还要应对那些酸腐文人的声讨,他不想犯那个险,否则这个说话尤其不中听的老匹夫他早砍了他了。永盛帝眼睑轻阖,阴阴想着。 云依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有些自责地问萧逸云她是不是做错了,当时应了彩凤公主的帖事情就不会闹得这样大,萧逸云正在研究棋谱,闻言抬头淡淡扫了她一眼,说道:“去了又如何,她本就不怀好意,去了被她羞辱,若是你反唇相讥让她难堪了她身边的人一样少不得被拿来撒气,或是你忍气吞声,那般她只会觉得你好欺负而得寸进尺、变本加厉、没完没了。彩凤这丫头被宠坏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只要有一点不舒心就会拿旁人出气,你的退让不会改变她什么。” “错在她不在你,你不必自责,至于那两个宫女,嚼主子舌根不说还那么不小心被主子听到,她们倒霉也是活该,你不必放在心上。至于坊间传言那就更不必理会了,彩凤是该受点教训,若是因此事能收敛一点,对这整个盛京可都是好事,到时候全盛京的人该感谢你才是。” “噗~真看不出你那么会诡辩。” “承蒙依依夸奖,本王不甚荣幸。” “哈哈……” 洛梅居 月上枝头,一个身段婀娜的女子站在还要好些时候才能开花的梅树下静静出神,想着这几日的传闻她心里很慌,她不在意彩凤公主怎样,是被禁足还是怎样都与她无关,她在意的是另一个传闻——齐王宠妻。她想去相信他,但心里总是莫名不安,她在宫中,和他见一面不易,这么一个美丽且救过他的女子与他朝夕相处,她有些害怕,害怕他会心动。 萧逸云一踏入洛梅居就见心爱的女子落寞地立于梅树下霎时心疼,他走过去将那具温凉的身子纳入怀中:“茵茵。” 那清清淡淡的声音此时染上了温柔,如月色般醉人,女子听得他唤着自己的乳名,心里涨得满满的,这些年来,除了他她不许任何人唤她的乳名,那是独属于他的称呼。她转身抱住萧逸云的腰身:“告诉我,你只爱我,你只爱我,不管她多好,你都不会对她动心,你可以有其他女人,但你心里永远只能有我。” 萧逸云对爱人的不信任有些不快,但看她那般样子又不忍苛责,他拥着怀里的身子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放心,我只爱你,除了你再无他人。” 萧逸云推开她的身子把她扶正,左手扶着她的肩,伸出右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珠,郑重道:“我已认云依为妹,她为护我差点身死,我有责任一生相护,但她只会是我的妹妹,我的亲人,再无其他,萧逸云今生独爱你一个。” 秋去冬来,云依依旧悠然地过着,直至入冬一个多月后,一场战事这份悠然打乱,及至圣旨下派齐王出征,云依有些慌了。 大陆最北边,东临、大华以北的地方还有零星的几个小国,其中较大的一个国家耶承国土并不比天圣少,只是人口少不足百万,想五大国土地最小人口最少的国家天圣都有三四百万人口,况且他们还是蛮夷一族,也没有天圣那般特殊的地位,自然不被他们看重。 之前一直相安无事,只是耶承年初发生过政变,国内未安,春暖花开之际国内最繁华的都城堤坝被冲毁,天灾人祸,民众苦不堪言,可事情到此并未结束,在大陆最北的耶承冰冻时节本就长,今年又遇十数年不遇的严寒天气,比以往来得更早的严寒让以放牧为主的耶承损失惨重,以往耶承不敢打大国的主意。 被大国纳入羽翼的小国也不敢多惹,这一年耶承多灾多难,即使冒险去抢掠周边依附大国而又不怎么富裕的小国也没多少用,极端之下就把主意打到了依附东临的小国盆满上,盆满这个国家是个绝对奇特的国度,它的奇特之处不在于民风什么的,而在于地理位置和地形上。 东临北部多山脉,但在东北角上有一大片盆地,说是盆地也不太对,盆满一部分国土在大陆上,大多被山脉包围,另一半则临海,处于大陆北部的盆满与其他地方不同,海水终年不结冰,云依推测应该是和另一个世界的俄罗斯不冻港摩尔曼斯克差不多情况。 盆满渔业发达,和耶承、东临相交,由于盆满依附东临,耶承也抱着侥幸的心理对着盆满小打小闹过,看盆满依附的东临没多大反应四年前胆子肥了大举发兵去盆满抢掠,最后被看他们不顺眼很久的萧逸云打得屁滚尿流。 如今看东临成名的悍将老的老、残的残、抽不出空的抽不出空来,他们打盆满东临未必会出手管,管了以如今东临北边的驻军和那个不怎么中用的守将他们也不必怕,朝中也派不出什么适合的将领,他们不必怕,最后耶承决定铤而走险,一个月前耶承攻打盆满。 身材高大的耶承人极善战,平和安乐的盆满应对无力,很快被攻下两个城池,半个多月前求救急报就到了,皇帝派边境守将带人支援,没想到命令未到边境,那守将就出事了,被人毒死在家里。 永盛帝大怒,想派戚老将军出战,但考虑到戚老将军年迈,近日突然心闷乏力,实在不适合上战场,有人提议齐王17岁那年以少敌多大胜耶承一战成名,耶承对齐王可谓闻风丧胆,让齐王去再适合不过,有人站出来反对,但被更多的察言观色之下出言反驳的人反驳了回去,最后永盛帝大手一挥齐王萧逸云领兵出征之事板上钉钉。 ------------ 第十九章 烽火狼烟,郎君出征 自耶承攻打盆满的消息传来,云依就有不好的预感,她就猜到永盛帝不会让萧逸云好过,这么件事推到萧逸云身上可以预见,但她依旧抱有几分侥幸,如今看来还是躲不开啊。 “左清,事情比我们预想得来得快,传信小五,让他的人加快进程,务必在王爷到邺都前把东西交到他手上。” “是。” “等等,还是让小五亲自去督办,你也收拾下,随行出征,保护齐王。” 左清愣了愣:“是。” 左清转身去办事,云依却依旧不安,那个守将怎么会恰在这个时候被毒死,若是耶承的人怕东临出手就先下手为强的话,不是应该在大军出拨前把人毒死,那样不但可以让守军大乱,还能更多地拖延东临派援军的时间,这么急着让守将死,像是上赶子逼盛京早点重新派人去应对一样,只怕这守将之死是为了逼另一个人上战场。 若她猜的没错,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就是这件事的主谋,想利用这场战争除去眼中钉。被上位者这般算计,即使萧逸云强悍也未必能全身而退,萧逸云那双腿就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她不知道内幕,但据她父亲所言,当年那场仗,眼看着必败的战事突然迎来转机他虽高兴,但里面处处透着古怪,直至他打退了东临军队他都有些反应不及。她父亲那边没有什么有效措施应对,问题只怕是出在内部,云依推断应该也是永盛帝干的好事。 当时她就对永盛帝嗜之以鼻,一个为了私利而对带兵打仗的将领出手弃战场数万己方将士性命于不顾,那般小心眼的帝王真真叫人看不起。相较于不靠谱的帝王,即使重伤在身却仍旧上战场指挥那场战争夺得最终胜利的萧逸云就令人钦佩多了,虽然他是敌国人,虽然他最后依旧打败了父亲的军队,但他们输得其所,父亲回来后虽败了很失落,却在提到萧逸云时大呼与他交手过瘾。 云依和他父亲想法一样,在战场上面对敌人什么手段都不为过,但自己人背后捅刀子他们就极度看不起了。 云依站在窗边手指轻抚嘴唇,她陷入深思中便会习惯如此,萧逸云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云依长得本就美艳,夕阳为她染上了一层光晕,她站在窗前静静沉思的模样美得如梦似幻,云依这般认真的神态加上极富挑逗性的行为吸引人极了,那在粉嫩嫩的嘴唇上摩挲的修长手指更是让人浮想联翩,定力差的只怕要忍不住冲上前一亲芳泽了,萧逸云看着也有些移不开眼,对美的事务人总会多几分欣赏,即使萧逸云也不例外,他有些骄傲地想,不愧是我认的妹妹,怎么看怎么美,他眼光还真好。 萧逸云看她想事情想得这么投入连他轮椅的声音都没能惊动她,他倒想看看他不出声她会多久才能发现他。于是便让一刻钟后办完事来找萧逸云的潇峰看到那样一副情景——王妃在窗内静静沉思,他家主子在窗外默默相望,潇峰不懂诗词书画不知道怎么形容眼前的画面,只是觉得很美好,如同一幅意境甚美的画。其实他家主子和王妃在一起时时常让他觉得入了画,就连第一次遇到王妃时王妃男装打扮他们两人站在凤凰花木下都是那般和谐。 潇峰站了一会儿发现两人都没什么动静而他有事禀报,虽不忍打破这氛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了,刚走到主子旁边他就愣住了,主子满眼温和,冷峻的脸上也是一派温和,就连嘴角都微微上扬着,那般温情的主子,他只在主子面对茵茵小姐时看到过,若不是知道主子对茵茵小姐的感情有多深,此刻他必然会认为主子喜欢上了王妃。 潇峰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微微甩头,暗笑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主子不过是当王妃是亲人所以温情了有些,他怎么会想得这么偏,主子爱茵茵小姐成痴,哪会对旁的人动心呢。甩开心中的异样,潇峰轻轻换了萧逸云几声,萧逸云回过神来后他对着萧逸云耳语一番,萧逸云点了点头,抬头看了蹙眉陷入更深沉思的云依一眼,转动轮椅离开了流英阁向洛梅居行去。 大军第二天一大早开拨,萧逸云一大早就出门了,天还未亮,萧逸云想云依这时候还在睡便吩咐下人照顾好她然后准备出行,谁知临上马时云依来了,他昨天去时她没发现他,后来左静和她说了,她估摸着萧逸云可能晚点会再来,毕竟第二天人就要走,一切都太过匆忙,他又事也只能当晚交代她了,可是她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人,想差人去问问时看天色已晚怕耽误他休息,最后只好作罢,今天她又早早醒来,赶紧洗漱出来正好赶上要出门的萧逸云一行人。 “依依怎么起这么早,你起床准时,本王还怕吵着你不愿让人唤你。” “云依只是想送送爷,还有一件礼物请王爷收下,另外还有一事相求也请王爷务必答应。”“这样,那先说说你的请求,本王在考虑考虑要不要收你的礼物吧。” 云依从左静手中取过包裹打开,拿出里面的一件大貉展开,精致而极衬萧逸云的大貉让萧逸云眼前一亮,他接过细细抚摸着那件一看就暖和非常且做工精细、图案做工无一不可心的大貉心却微沉,他年少出征前茵茵也给他做了一件大貉,这些年他一直穿着那件,虽然这件更好他更满意,但他并不想穿另外的。不过不领情只怕云依会伤心,他转念一想,妹妹和爱人赠衣意义不同,这是云依的一片心意,哪怕不穿收着也是好的。这般想着,却挑眉看向云依,似在询问她是什么意思。 “这大貉是我闲来无事缝制的,花了我不少心思,本打算过年时送你做新年礼物,只是你这时候出征应是赶不及回来过年了,所以这礼物提前送了,你不收也得收。” 有些霸道而又委屈的言语,撤去了所有敬语,让本就没打算拒绝的萧逸云更是说不出半个不字。萧逸云伸手接过大貉交到随军出发的青莲手上,淡淡问道:“礼物已经收了,说说你的请求把。” 左清此时走上前,云依指着他说:“左清是云依的护卫,之前也在家父手下历练了不少时日,若不是为护云依现如今只怕是上了一心向往的战场了,云依想请王爷此次出征带着左清让他一偿所愿,在王爷手下想必他能学到更多。” 萧逸云没想到云依竟是有这般请求,他知道云依这么说只是场面话,她是担心他的安危才让武功高强的左清跟着的,她的这份心意他感动万分,但他不能带走左清,她也需要人保护,他看向云依,云依似是知道他的想法,她朝他微微摇了摇头,看着云依满眼的坚持,他终究败下阵来。 “好,本王收了你的大貉,自是该应了你的请求,本王应了。” 云依福了福身:“谢王爷。” 永盛帝命萧逸云带着他两万黑骑军到边境接手驻边军队前去援助盆满,兵部侍郎陈程为监军,出发前永盛帝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拍着他的肩说等着他得胜归来一起喝酒,说边境十万人加这边的两万大军联合盆满的军队对付耶承二十万大军别人不成但他出马一定没问题。 萧逸云谢恩后离开,明白人却看着他的背影摇头,虽说邺都有十万军队,但援救盆满哪能全部人出动,还得调派人手守城以防其他国家趁虚而入,能抽出个三四万,撑死了抽出五万,带着至多七万人去支援盆满,盆满虽然自己也有好几万军队,但东南方的和守卫国都的军队是不可能随意调出的。 真正能和萧逸云的军队并肩作战的盆满军队也不见得有多少,盛京离盆满距离可不近,等到萧逸云赶到,这仗打到哪了还是未知数,就现在情况看来,应该能打到都城了,其实打到都城还好一点,盆满会举全国兵力背水一战,再有萧逸云的援军助阵还是能赢的,只是他们撑得到那时候吗,若是在那之前破城,萧逸云不及时撤回,只怕自己也要赔进去,唉,一切看天意了。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萧逸云出发时永盛帝却拨出的粮草却只能勉强撑到他们到达边境,永盛帝万般无奈地说着粮草的紧缺暂时拨不出那么多,但他已吩咐各地征集粮草,会尽快征集让他无后顾之忧。 那话说得情真意切,可只要不是傻子就该知道国库充盈的东临这年即使收成不算好但怎么也不至于拿不出那么点粮草,就是数百万军队他们东临都能养得起,何况东临军队没那么庞大,就这么些军队怎么可能拿不出足够的粮草呢。 萧逸云并没有为此露出丝毫不满,但他不会坐以待毙,他这两万多黑骑军自是不在话下,只是若朝廷故意连驻边军队的粮草都扣留,他要应对起来怕是有些麻烦。 ------------ 第二十章 战事紧俏,将士罢战 为防万一,萧逸云在收到耶承攻打盆满的消息后便开始做准备。萧逸云的封地在云州,他十七岁封王,是众多兄弟中第一个封王的,父皇宠爱他,封王后并未让他久居封地,打仗外的时间他都是呆在盛京,父皇去世后,大皇兄即位,他也把他留在盛京,不过与父皇的宠信不同,新皇即位后怕他篡位便把他留在眼皮子底下。 他的黑骑军是他在父皇赏赐的暗卫及在军中培养的衷心于他且武功颇高的军士,是精锐中的精锐,父皇察觉自己身体有异后,在他胜仗归来时宣布这支军队成为他的私军,除了齐王萧逸云授意,否则不受任何人的支配,就是他这个当皇帝的话他们都不需听,他们唯一的主子是萧逸云,任何人也不得废除他的这支黑骑军,除了盛京须得帝王首肯黑骑军才得入内。 东临其他地方他们来去自如,但黑骑军的规模最多只得三万,不可再多。如今萧逸云的黑骑军一共有两万三千多人,除去专门负责打探、暗杀及隐于云州各地维持云州秩序的外能跟着去打仗的军队不超过两万二,他的黑骑军虽则骁勇,面对三倍于他的兵力皆敢正面相对,但面对五倍以上兵力时,若是不依靠其他而是正面交锋,则必败无疑。 像耶承这样将士体格强悍的以一敌二决不在话下,但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以少胜多的神话并不是那么好书写的,以不多于七万人且其中一大半都未必敌得过同等数量敌人的军队去打二十万人,一不小心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这两万多黑骑军一直都是众多兄弟嫉恨的对象,那样的宠信是所有人望尘莫及的,他们可以有私军,但若不得帝王允许他们哪能光明正大的拥有,即使光明正大地拥有了,又有谁能保证帝王不会忌惮之下随便按个罪名收了过去,但萧逸云的黑骑军不同,那是不同于任何军队的特殊存在,是不管他齐王变得如何都是他坚强的后盾,谁都夺不走。 不想萧逸云有这张护身符,便唯有、毁灭,萧逸云很清楚的知道,让他带着黑骑军去打仗,只怕永盛帝是想斩草除根,把他和只忠于他的黑骑军葬送在盆满。萧逸云眼神阴暗——可惜一切都只能是徒劳,呵呵,大皇兄,弟弟怎么可能在同一件事上栽第二次跟头呢。 耶成军队大营。 “混蛋,就怎么几万军队,我们十万人竟然到现在还没打下,你们手下的都是饭桶吗?养你们有什么用,啊?”一个体格健硕的皮肤黝黑的男人气愤地吼着,手下的人一个个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那大个头缓了口气但依旧口气不善地问道:“派去埋伏盆满援军的呢,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将军,我们在盆满援军必经之路上做足了准备,但没有任何动静,盆满是不是打算放弃这座城池了?” “怎么可能,这铭城易守难攻,一旦攻破便再也没有阻挡我们进攻盆满都城盆京的步伐了,他们怎么可能放弃这里,再等等吧。”大个子将军自信满满地判定道。 “我看未必?” 高个子皱眉:“哦?那夏先生有何高见?” “若盆满派南边的援军来,援军早该到了,但我们收到的情报说那小皇帝听从他摄政王叔父的话已经派其他城池的军队前来援助,过了这么久还不见人影,只怕那只是摄政王投出的假消息混淆我们的视听。铭城虽重,终究抵不过盆京,趁我等攻打铭城时调遣可用兵力集聚盆京,若铭城城破,则盆满背水一战,熬到东临援军到则胜利有望。铭城是盆京北边最后一道防线,铭城将士如今只怕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守城,破城虽是时间问题,但万万拖不得,大将军,速战速决吧。”夏子厚分析到。 “夏先生所言有理,赵将军,准备一下,我们今晚全力破城。” 东临军队大营。 “王爷,前方急报,铭城破了。” “什么时候的事?”萧逸云眉微皱。 “回王爷,七日前…就、就破城了。” “砰!”萧逸云一掌拍在桌案上,气怒道:“七日前破城今日才来报,前去打探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小兵单膝跪着,头低垂,不敢发一言。 陈程温言道:“王爷莫要置气于他们,现如今特殊时期铭城附近必然戒严,想传递消息只怕是难上加难。况且耶承突然发难,之前我们也没把它放在心上没有花大心思安插人手,战争开始安排人进去打探实属不易,消息难传递过来也是正常,王爷莫要过于在意。” 哼,还以为自己是一年前的战神齐王吗,腿废后就是废物一个,黑骑军跟着荒废了一年多,再骁勇能干的军士也抵不过士气的低落、将领的无能和长久的安逸,黑骑军,哼哼,早已不是当年的黑骑军了,如今的黑骑军不过尔尔,打探消息虽说不易但不是很难打探到的消息都拖那么久,黑骑军终究是没落了,皇上终究是过于高看、过于忌惮他们了。 报信的小兵退下时抬头撇到陈程眼里的蔑视,转头无声笑开,一个一直以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黑骑军的实力且自以为是的人,小小的戏码都能骗住,呵,等着黑骑军大显神威的时候吓破胆吧。 千里奔走,总算在半月后抵达邺都,出发时萧逸云已经下令边境调兵三万到邺城会和,萧逸云出发之后立即下的令,驻扎边境的军队离邺城极尽,他们到时边军却还没到,一天之后边军姗姗来迟,领头的将领还悠哉而随意地和萧逸云见礼,一点没把萧逸云放在眼里。 萧逸云淡淡一句“军令如山,违军令者斩,把这个什么将军的拖出去斩了”,这一下骚动不小,三万边军嚷嚷着“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们只是晚来一天不至于要砍人,若是要砍大家一起迟来有本事就一起砍”,没人看清萧逸云是怎么出的手,寒光一闪,那个还在一旁含笑看戏的将领和带头闹得最凶的那个士兵就被钉死在同一把剑下,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 听闻东临齐王萧逸云文武双全、用兵如神,他的战绩为人津津乐道,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武功有多高。毕竟打仗不是一个人上场砍西瓜一般单凭一人就能灭掉敌方所有人,就算是砍西瓜数万个也不是单靠一人就能成事,所以人们谈起战神王爷时很少有人关注他武功有多高,而是战术有多神。 在场的边军对萧逸云武功如何没啥概念,对他用兵如神兴趣也不大,在他们看来一个没落的皇室中人、一个不被帝王所喜的落魄王爷他们不必理会,被拉过来去陪打仗不过是陪着去送死,管你之前战功多么显赫,今时不同往日,再用兵如神这场仗也不可能赢,他们不想跟着去送死,找点麻烦说不定这个腿废之后喜怒无常的王爷会一气之下将他们遣回,那他们倒是能捡回一条命,至于他发怒,他们可不怕,以前他得先皇宠爱他们惹不得,现在没人庇护还失去作为将领的身体条件,面对三万士兵,看他能怎么办,看他敢怎么办。 结果让所有人震惊了,尼玛这样的武功可以去江湖争当武林盟主了,还有他不是应该被我们的气势吓到吗,为毛他一声不响地就把人杀了,可怜的赵副将,脸上还挂着得意地笑呢,就这么死了,连惊讶的时间都不给,太残暴了。 在士兵骚动前萧逸云开口了:“今日耶承攻打东临庇护之下的盆满而东临不管,其他依附于东临的小国该如何看待我东临,又有谁还愿意依附东临。作为东临将士这是你们愿意看到的吗?再者,今日耶承攻打盆满无事,明日说不定就把主意打到东临,你们愿意助涨耶承的气焰任他们任意妄为吗?耶承与东临还有天险屏障,盘满与东临却是一体相连,你们愿意把自己毫无遮蔽地暴露于野心勃勃的耶承之下吗?” 看着有所触动的士兵,萧逸云勾起冷笑望了一眼士兵们下意识看向的那人,一向清淡的语气染上几分激情:“觊觎我河山者,杀无赦!” 士兵中有人开始跟着喊,一个、两个,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士兵们丢掉迟疑,高声呼喊。 “觊觎我河山者,杀无赦。觊觎我河山者,杀无赦……” 回到帐中,萧逸云坐于桌案前手指有节奏地击打着桌面看着眼前的人。士兵直率,容易被煽动,他们这次撇去军令行险招,必然是有人带头,那个副将是个玩不了心机的,有此一事必是下面的人献的计,看士兵的反应应该是与眼前的人有关,即使无关也无妨,看得出士兵很信任、依赖眼前这人,所以有必要敲打敲打。他治下可容不得爱挑事的人! 刚刚他一番言辞动情晓理,加上即刻安排的混入那群士兵的带头喊口号的人,终是煽动了他们,但还不够,不能再给人误导他们的机会了,粮草将告罄,朝廷是不指望了,自己的人在路上也遇到了不少麻烦,粮草会耽误不少时日才能到,此时不能再出岔子了,还有个等着惹事的兵部侍郎在,面前之人在军中的影响力自己不能利用也万万不能被陈程利用了。 ------------ 第二十一章 黑面战神,也能煽情 一滴冷汗从那个小将的脸上滑落,在萧逸云都不得不赞叹这个小将的忍耐功力一流时那个小将终于撑不住那种安静而诡异的氛围,率先开口道:“不知王爷唤末将前来所为何事。” “本王不喜欢和人拐弯抹角,本王问你,这次士兵闹事是否是你的主意。” 小将叹了口气,承认了。 “为何要怎么做。” 沉默一阵后,小将抬头,双眼有些发红:“我不能看着我的兄弟给人陪葬!” “呵,倒是个看的通透的,可惜有一点你弄错了。本王问你,你们为何从军。” “保家卫国,为国为民。” “好一个保家卫国,盆满位置特殊,对东临意义非凡,若不是为信守承诺也为了不寒了其他依附东临的小国的心,东临宁愿自己收了盆满也不会给他国机会,如今支援盆满,难道不是为国为民?” 小将咬牙道:“派兵增援确实是对的,若单单是如此,末将无话可说,但如今这分明不是为助盆满而出兵,我们可以马革裹尸、为国战死,但不能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就这般无意义地陪葬!” “哦?你就知道我们出兵必定是毫无意义,我们即使去了盆满覆灭的结局也不可改变?”用盖子佛开茶上细末,萧逸云悠然自得地喝了口茶后淡然开口,语气清淡,眼神却是犀利坚定,“这场仗不会无意义,任何上战场的将士都不会白白牺牲,这场仗萧某不敢说必胜,但也绝不可能必败,本王会把一成把握的仗打到十足的胜利,莫要小看本王的黑骑军,也莫要小看自己的兄弟。” 小将张了张嘴想反驳,但看着眼前男子坚毅的眼神一时说不出话来。萧逸云战神王爷的威名仍有余威,虽说他如今已是个废人不能上战场杀敌,但他的智谋仍在,只是他后来在战场上在一场眼看就要胜利的战事中突然中毒最后废了腿,若说没有自己人在背后捅刀陈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若说是谁动的手脚,那必是与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脱不开关系。 他是军人,只想纯粹地打仗,不想牵扯进皇室的实非阴谋中,所以对耶承之战,他才会想带着弟兄们避开,反正皇室也不会真的把盆满让给耶承,最可能的做法是利用耶承毁了萧逸云和他的势力,然后再举兵攻打占了盆满的耶承,到时候东临可以光明正大地占了盆满,北地苦寒,他们未必会再打过去,但必会让耶承也成为附属小国,所以就干看着吧。 可如今看着萧逸云笃定的眼神,他浑身一震,他什么时候也和那群躲在武将背后的文人一样只考虑得失没了血性了,况且萧逸云谋略出众,腿废了照样指挥战事,他已经吃过自己人一次亏了,哪还会傻傻地再任由别人牵着鼻子走?这般缩手缩尾还对得起自己陈闯的名字吗? 是啊,作为将士,不上战场杀敌还有何存在的意义,就算马革裹尸又如何,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黑骑军更为出色的军队了,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毁灭而无动于衷吗?想到这里,陈闯不再犹豫,对着萧逸云单膝跪地,坚定道:“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回去安抚好你的兄弟们,看得出来他们极信赖你,若边军全力配合,这场仗胜利的可能会达到三成,至于剩下的七成,由本王负责。” “那盆满那里呢,若是盆京在我们到达前落败,等待我们的只有全军覆没。” “他们会撑到我们到的。” “何以见得?” “盆满的摄政王,本王虽然不喜,但那个男人的能力毋庸置疑,无论如何他会撑到那个时候的。” 小将张了张嘴,最后下定决心道:“三万边军必将全力配合,想必王爷必不会让众将士失望。”说完拱了拱手退下了。 看着离开帐中的人,萧逸云淡淡道:“是个可塑之才,只是心性还需历练。” 潇峰暗暗记下这个叫陈闯的小将,能得他家王爷赞扬可不简单。 “王爷,军营外来了一队人马,说是来送粮的,但他们不是我们的人,说是良家商行的人,为助我们,特地送来了粮食、衣物、弓弩及药材。” 萧逸云皱了皱眉:“那个闻名整个大陆的良家商行?虽然他们帮助过各国救灾,但从未听说他们插手过任何国家间的战事,如今怎么会来?潇峰,去查查看东西是否有任何问题,武痴,你去把领头人带来。” 不一会,武痴李武就带着一个唇红齿白的白面书生走了过来,出乎萧逸云意料的是来者竟然是良家商行的二把手。良家商行是十年前突然出现的,没人知道它源自于哪一国,只是意识到的时候它已经把商行开遍大陆。 良家商行包揽各行各业,连青楼妓馆都开。良家商行在民间口碑极佳,良家商行会在商行附近建民居,供给那些乞丐居住,同时教导他们做力所能及的活且提供活计让他们养活自己,实在养不活自己的他们会每月贴些钱并嘱咐其他人多照顾照顾,而有手有脚却不干活的良家商行会把他们踢出去。 他们不养能干活的闲人,有良家商行在的地方乞丐什么的都会少很多,更别提各地灾害朝廷估计不及的时候他们会放粮发药,有他们的督促朝廷办事都效率多了,毕竟一国朝廷办事还不如商人那不是打脸吗,所以拜良家商行所赐,百姓日子好过了很多。但各国皇家不是那么喜欢这个商行,尤其是没有容人之量的,一个强大而神秘的商行得天下民心让他们忌惮。 良家商行各地都有管事,当家的人是哪里有事就往那边跑,良家商行具体情况很少人知晓,就是他也只查到良家商行的两个二把手。之所以说是两个,是因为他们在良家商行的地位同等,各管各的那一块,谁也压不到谁头上,其中一个二把手就是这个白面书生,他是东临武林世家慕容家的人,从小就是武功废材的慕容复被家族忽视,却在年纪轻轻时展露了经商天分,早年被赶出慕容家的人如今是慕容家想请也请不回的人物了。 商谈到一半时潇峰进来朝他点了点头,萧逸云看送来的东西没有问题便同意了慕容复的提议。良家商行在盆满有不少分号,如今耶承进犯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而且以耶承的野蛮盆满落到了他们手上良家商行在盆满的生意也难继续下去,如今良家商行出钱出物,他们尽量打赢这场仗,只要良家商行没打其他什么主意,这个提议对他们而言百利无一害,他们的胜算又多了两分,其他五分,就看天时地利及他和盆满摄政王的手段了。 “你们去当着众将士的面与良家商行的人核对财物数量,再派几个能说会道且得军心的小将、副官之类的将这事绘声绘色地说道说道,再煽动一番,振奋一下士气。”萧逸云吩咐,潇峰领命下去执行。慕容五少心里暗暗称道,也难怪这人能得少主看重了。 齐王府流英阁。 妖娆的男子侧躺在软榻上,风情的桃花眼中满是戏谑。 “我说小依依,你这条命这么值钱,为了兄弟们给我杀一杀呗。” “我家小姐就值那么几个臭钱,浪荡子,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暗格的主事,搞得像没见过钱一样难不难看。”左静冷哼,江湖上有名的风流浪子在她眼里就是个渣。 白浪桃花眼一挑,风情万种地道:“谁会嫌钱多啊,再说了我赚再多钱到头来还不是小依依的,倒不如趁此机会诈死,既可以讹到钱,又可以逃离这里,有什么不好,又或者你不想离开。” 云依无视浪荡子眼里的玩味,淡淡道:“暗格还没穷到要靠讹人赚钱,暗格的名誉可经不起这么折腾。至于诈死那就更没必要了,我云依要离开必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离开,何须诈死过隐姓埋名的日子。” “这单活你去退了,想来皇后不会轻易罢手,如此一来她最可能找上的必然是功底不如暗格深厚但更为杀伐果决的七杀阁,若是他们接手事情会更棘手,浪荡子,派人冒充七杀阁的人截下皇后的人应下那一单,然后把这活交个实力大不如我们的二流杀手组织让他们冒充七杀阁的人来暗杀我,我们趁机出去走走,至于那个二流杀手组织就那个只要给钱就杀人还什么下流手段都使得出来、有事没事还喜欢冒充我们的人把脏水往我们暗格身上泼的那个什么暗什么杀阁的。” “暗夜十七杀、阁。” “噗,为了打响名气竟然取这样的名字还真是够了。”左静噬笑。 “皇后的小动作皇帝必是察觉得到,等事情闹大再找个理由请求离开盛京,永盛帝未必会过多阻拦。利用二流杀手组织达到目的同时好好教训那个组织一顿,同时抹黑七杀阁,一箭三雕倒是不错,不过你要找什么理由离开呢?” “担心夫婿,学东临历史上有名的夫妻将领去盆满与丈夫共同退敌,这个理由怎么样。” “不要吧,你真准备跟着他,萧逸云可是个大麻烦,跟着他可不是件可心的事。” “我乐意,办你的事去。” 左静看着倖倖离开的白浪笑开了,一个男人比女人还妖艳,叫他嘚瑟。 ------------ 第二十二章 风起云涌,骤起骤落.上 几天后齐王妃遭刺杀,齐王府损失惨重,但比他们更惨的是前来暗杀的人,那群人皆被齐王府的人斩杀殆尽,等官府的人到时,看到的是打斗后的狼藉,事后皇帝下令追查,齐王妃依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刺杀的事都没有提及分毫,但隔了两天齐王府求见永盛帝请求去盆满援助丈夫。 永盛帝沉吟一番,百般为难的样子后终是同意。云依至始至终都没有提及刺杀的事,永盛帝也没有主动提及,虽然面上大家都可以避开这件事,但民间风声已起,比如说刺杀的人是七杀阁的杀手,比如说被关了一段时日的公主殿下刚刚解禁了,比如说刚刚被解禁的公主没有一丝悔过之意,一解禁就偷跑出皇宫到齐王府扬言要趁七哥不在弄死她,好多人都见到了。 不过他们倒是忽略了一件事,被解禁的公主依旧不许出宫,她到底是怎么从戒备森严的皇宫里跑出来的,不过连皇室都还没查出来什么还能指望百姓能想得多周全,只当这位娇蛮公主本事了,不过永盛帝还是很郁闷的,他这个妹妹别的本事没有,这脾气是够硬,死心眼得很,愣是他和母后怎么问都没问出到底是谁帮着她出宫的…… 好不容易才解禁的公主殿下哭晕在茅房,她以她的刁蛮起誓,她只是去耀武扬威了,刺杀这件事真的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呜呜~又要被关禁闭了…… 耶承还是没在东临援军踏入盆满前攻下盆京,盆京几乎抽空了附近城池的兵力守城,耶承大将大怒,想把附近城池攻下屠城以泄这些天攻城不利的火气,但最终还是被夏子厚拦下了,此时分散兵力用于屠城泻火是不智之举,派出一部分兵力阻拦东临援军其他兵力集中攻城才是上上之举,耶承大将有勇无谋,但夏子厚的话都听了进去。 云依带人出发两日后萧逸云的军队在盆满境内一条峡谷处遭遇伏击,军队急急败退,索性伤亡不大。大军驻扎于峡谷外按兵不动乐坏了耶承的军队,想来萧逸云不过如此,这一拖不知道能拖住他多久,说不定他们对策还没想出来他们就赢了这场仗。 大帐内潇峰禀报着盆京那边传来的战况及五千黑骑军在良家商行的资助下走水路的状况,刚禀报完就有人带着一只鹰走入帐中,萧逸云接过他递过来的纸条看后眉轻蹙,他把纸条递给潇峰,看到云依已在到盆京的路上也皱眉,三天前他们收到护卫王府的暗卫的消息说有人刺杀王妃,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是七杀阁的人,但刺客武功一般不说王妃还在他们来时吩咐暗卫不用出来,护卫们都拿到血包要在打斗中假装受伤。 王爷当时就分析说这应该是王妃的计谋,这一出应该是做给皇帝看的,但云依不会无缘无故就唱这么一出,她会那么做必是知道有人要对付她才故意将计就计,在来的路上也可以反击敌人。但她是可以留在王府掌控这一切的,王府内留下不少好手,但她选择来这里一来做给外人看顺便探探对付她的人的底,二则是想来帮他。其实出门来的路上有心人要对付她要容易的多,这种做法太过危险,难怪主子要皱眉。 “潇峰,传信到云州让安素带五十人接应王妃一路护送来盆京,务必保证王妃安全。” 潇峰领命离去,萧逸云坐在轮椅上眼中流露担忧,这个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来盆京她又能帮到他什么呢。 萧逸云猜到云依来盆京的大多数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他没猜到。齐王府戒备森严,但抵不住一波又一波的刺客,一次两次能被她糊弄过去,但不可能次次都如此。皇后在买凶杀人,那个刁蛮公主也被解禁了不知道会不会一时兴起跟着参合一脚,还有其他想对付齐王府的人,齐王不在他们拿她开刀。 她糊弄得了皇后糊弄得了公主,但暗地里的那些人叫人防不胜防,她倒是不怕,但不想拖累齐王府的其他人,毕竟齐王府戒备再森严总会有刺客闯进来,不说护卫暗卫损失多少,就那些不会武功的下人又该被牵连多少,而她也离开齐王府,一个没有主子的府邸他们也不会再针对,至于她路上的安危,呵,那也得他们有本事找得到她再说。 云依找到萧逸云的大部队的时候已是在盆京的交锋。 之前萧逸云五千黑骑军走水路绕到耶承阻挡他们的军队背后,此时在峡谷外的东临军队正在伺机闯过峡谷,耶承的军队则整装待发埋伏在峡谷两边的山上准备再次好好教训他们,突然背后火光突起,惊乱之下不少人跌下山谷,此时一对人马冲到一边山上手起刀落切菜似的解决了一边山上的人,另一边的人看这情形赶紧弃甲逃跑,可没多久那群黑衣甲士就以惊人的速度追了上来,耶承军队全军覆没。 耶承看中那个峡谷想借地利拖住他们,萧逸云早就料到,所以早早派人绕道,先是主动示弱让敌方掉以轻心,再利用自己的军队吸引敌方的注意力,然后一举击败。派来阻击的耶承军队只有两万人马,他们终究高看了自己的实力,也过于仰仗地形了。 当然,若是没有良家商行提供的精良船只,这一计谋也就不复存在。那一仗打得漂亮,萧逸云这边没损失多少人,且耶承阻军发回去的信报让耶承大军误以为他们攻打盆京的时间还很充裕他们可以和盘满慢慢耗,而萧逸云在峡谷之战里没让一个耶承士兵逃走,也没一个耶承士兵能有机会报信。 所以在萧逸云的军队抵达盆京和盘满的军队形成合围时耶承的大将还一副胜利在望我再逗逗盘满军队的姿态,以至于在萧逸云骑着追风砍下耶承大将的头颅时他还满眼不可置信。 其实那个大将在战场前一处高地上,他处在军队后方,后面跟了一拨人,萧逸云来的方向就是他们军队的后方,他大可引弓射箭射杀了他,但估计是为了再一次在天下立黑骑军的威名,他下令其他人从侧翼攻击,自己则带着三百黑骑军从后方如只利剑一般冲入军队。 耶承军队后方的人反应过来后即刻回头迎战,但黑骑军却如入无人之境般冲向耶承大将,萧逸云来到那大将前那大将刚抬手准备迎敌,却在下一刻头和脖子搬了家。黑骑军一人挑起大将的头颅大声呼和,耶承军队发现自家大将军已死顿时更乱了,兵败如山倒,这场仗耶承败相已成。 至于被皇帝派来专门刺杀萧逸云的兵部侍郎陈程此时已经吓破了胆,来前他带了一个用毒高手和十几个杀手,还有数十位杀手提前隐入边军,若是毒杀不行,那就在战乱时趁乱杀了他,而且皇上还派人去了耶承,那人负责挑唆被天灾人祸折腾得快疯了的耶承皇帝攻打盆满外,还负责教唆耶承将士擒贼先擒王。 看到东临援军先杀了萧逸云战事就胜券在握了,皇上安排了其他军队伺机而动,等萧逸云死了他的黑骑军和盆满大败后他再派人去攻打盆满的耶承军队,那时耶承也是元气大伤,他们再夺回盆满顺便杀了东方家的人把盆满纳入自己的版图,那时候说不定都不要他们动手耶承的人就把东方家的人给解决了,到时杀了萧逸云、灭了黑骑军、光明正大地夺得盆满、灭了耶承的气焰让他们数十年内不敢出来捣乱,至于说直接灭了盆满永盛帝表示没必要,一个穷困寒冷的地方他没兴趣。 陈程本想毒杀了萧逸云,但萧逸云带来了他那个懂医术的侍女专门负责他的饮食,后来更是有良家商行派来的江湖人称小神医的薛晨,毒杀萧逸云的计划胎死腹中。然后是打算趁乱杀了萧逸云。陈程本想着萧逸云再能耐到了战场他的黑骑军无暇顾及他,他一个人无论如何抵不住那么多人有心地刺杀,到时他家等着在战场上被捅成马蜂窝吧。 可是在峡谷前时机不成熟没有机会下手,如今萧逸云那般打仗的方式他也没辙了,使眼色给自己的人让他们去杀他,结果要么赶不上萧逸云带着黑骑军奔走的速度,要么就是还没打到萧逸云跟前就被他的黑骑军杀了,好不容易有几个突破黑骑军的防线却还没和萧逸云交上手就被他身边的叫左清的男子砍杀了。 看来杀萧逸云是不可能了,他觉得当年萧逸云会被算计得差点丢了命最后命在也废了双腿,如今黑骑军没落萧逸云也失了曾经的风度本事要杀他不是难事,来之前他对着永盛帝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会杀了萧逸云,现在萧逸云还活蹦乱跳的,回去后永盛帝火气没处发会直接砍了他吧。娘亲,好可怕啊,我要是能不回去该多好,呜呜~ 萧逸云端坐于马背注意着战况,突然如有感应般抬头望向盆京城楼,眼神一缩——云依一身男装打扮静静伫立在城楼上,赫然是初见时的模样。 ------------ 第二十三章 风起云涌,骤起骤落.下 与平日不同,萧逸云一身黑甲一身肃杀,当他出现那一刻云依的眼里便只装得下他一人,当他冲向敌方大将砍下他头颅时她只觉得天地间都安静了,只剩下他和她,其他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明明离得那么远,她却觉得他就在眼前,在她眼里高大的天地间只容得下他。 云依凭借高绝的轻功和高超的易容混入盆京城楼观战,他本假装一个小小士兵隐在在城楼上指挥军队的盆满摄政王后面,萧逸云出现后她不自觉地向前挪步。摄政王看到一个小兵莫名其妙地无声无息地走到他旁边顿时警铃大作,这小兵气氛太诡异,而且他身边不是什么人都能出现的,他自小过目不忘,他身边可没有这号人物。 一个眼色过去,旁边的护卫刀剑就架在了云依脖子上,云依此时还不自觉地与萧逸云对视着,毕竟离得远,萧逸云耳目因练功的关系比常人好很多也无法看清云依的表情,但那把架在云依脖子上的剑他可是看见了,他满眼寒霜,身边在热血打斗的人突然觉得温度降低了不少,顿了一下,与对手大眼瞪小眼,嗯,幻觉,继续开打。 直到脖子上传来些微刺痛云依才回神,只听得身边一个冷冷的声音问道:“你究竟是谁,敢无视本王的话,不想活了是吗?” 云依微微侧头看向盆满的摄政王,那个扑克脸脸上染上了怒意,估摸着是之前问话云依忽视了,这个骄傲的男人难以忍受被人忽视的滋味所以火大了。 云依淡淡笑道:“摄政王不必在意,我是东临齐王妃,来盆满找寻夫君罢了。” 一干人满眼怀疑地看着他,一个面貌普通的男人是齐王妃,哈哈,还有更夸张的笑话吗。 云依丢开头上重重的头盔任一头长发飘散,然后将脖子上的剑推远一些摘下身上重重的盔甲露出里面的月白色长袍,最后才揭下与萧逸云第一次见面时戴的人皮面具再回眸一笑,在所有人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愣神在她摘下面具后更是被那一笑晃花了眼时越上城墙然后跃下。被云依的笑容迷了眼的摄政王第一个反应过来伸手去拉她,却只触到一片衣角。 萧逸云看到她跳下来时也是一惊,但看她翩然而下的身姿他知道她必不会有事,但随即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里是战场,刀剑无眼,以云依算不得多好的武功不小心伤着了怎么办,看着混乱的战场,萧逸云纵马朝云依奔去。 云依落地后又是几个起落到了萧逸云跟前,萧逸云勒马停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朝她伸出了手,云依绽开笑脸,握住他的手跃上马背,萧逸云将她面朝自己揽在身前,云依紧张地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抬眼望向他,萧逸云将她的头按在他胸前,冷冷道:“不要看”。 是怕战场血腥吓到她吧,云依淡笑着窝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只觉得心不停地沉沦、沉沦…… 萧逸云,萧逸云,你可知我来时路上多担心你的安危,即使知道你不会败,可看不到你那颗心始终落不到原处,如今心安了,但这心早已不是我自己的了,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个人能让我迷恋至此了。萧逸云,我究竟要怎么办才好,究竟要怎么才能不那么爱你。 这场战事来得快去得也快,前前后后不过两月,这是大陆有记载以来牵扯三个国家且军队人数庞大却最为短暂的战事了,可以想见这件事传开又会是怎样一段为人津津乐道的传奇。人们必定会赞扬萧逸云的用兵如神,连着他之前的战功,这个年代的战神除萧逸云外还能有谁担得起,即使腿废了,战神依旧是战神,上到战场,依旧无敌。 其实在云依看来这场战事像个梦般不真实,才开打就迎来结束,她早早动身来看看是不是有能帮到萧逸云的地方,结果来了就看到一个完美的收场,完美到云依都忍不住怀疑这场仗是不是真的存在过。倒像是一场孩子间无伤大雅的玩闹,有了些矛盾,但小打小闹闹过就算,或者是三个国家闲来无事搞个军事演习供上位者逗逗乐子。 当然,错觉依旧是错觉,云依很清楚地知道这是一场真正的战争,虽然耶承来势汹汹,但萧逸云这边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不管是少了船只还是东方九那一环出了错,战局就可能完全不一样了,这从开始就注定是一场速战速决的战役,有些仗一打好多年,而有些仗就是很短,虽然这场仗真的短得过分。 云依来盆满为了避开耳目免去不必要的麻烦身边只带了一个武功极高的护卫,其他人一律留在盛京,为了不被人发现踪迹她甚至切断了与其他人的联系,除非她主动,否则别想找到她,就连萧逸云派去接应云依的人都没碰上云依,当然云依那时也不知道萧逸云派人去接她的事。 到了盆满两人见面后,在人前萧逸云压着火气,只是对上盆满摄政王等人时说话含枪夹棒的暗讽他们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盆满摄政王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但这次倒是乖乖挨批了,不过心里难免咆哮:尼玛这哪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了,她哪里手无缚鸡之力了,从那么高的城墙上跳下去还没事连本大爷都做不到,别是你妻子就这么护着好吧。虽然内心崩溃,但面上还是一派扑克范,客气几句后让人带着他们去休息,自己则回房砸东西去了。 到了盆满安排的地方,萧逸云没有理云依,云依不怕他质问不怕他教训但受不了他的不理不睬。云依抱着缴枪不杀的心态主动认错,奈何萧逸云雷打不动只专心做着自己的事。云依咬牙豁出去了,想着前世电视上看到的犯了错求得哥哥原谅的软妹子的样子决定试试看撒娇有没有用,她从背后弯腰环住端坐于椅子上的萧逸云那宽厚的背,头枕在他肩上,脸颊贴着他的脸颊蹭着,软软糯糯地说道:“好哥哥,别生气了好不好,是依依错了,你原谅依依吧,依依以后再也不敢了。” 萧逸云在云依环上自己时身子一颤,下意识地想把人震开,他一向不喜与人有身体接触,即使是云依也不例外,但在云依暖暖的脸蛋贴上自己脸颊时他顿觉心软,甚至在想要是刚刚没忍住震开她伤到了她心疼的还是自己,听着云依第一次在他面前用这般声音说话,他再多的气也发不出来。萧逸云叹口气,道:“你先松开再说。” “不,你不答应不生气我就不松。”云依手紧了紧,死活不肯松手。 萧逸云无奈地笑了,他倒是从不知道这丫头还会耍无赖。 “好,我答应你便是,可以松手了吧。” “真的?” “真的。”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是天下最好的哥哥。”说着脸又在萧逸云脸上蹭了几下才放手。 萧逸云让她坐在自己面前正色道:“云依,其实我们之间谈不上原不原谅,只是自己的安危你自己要多注意几分,我知道你是个能干的,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管你多聪慧也难免会有意料不到之处,不能轻易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明白吗。” 看着云依低头抿唇的样子萧逸云心更软了,他伸手摸了摸云依的头:“依依,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这世上我在意的人不多,我不希望我在意的人受伤。” 云依抬头看着他,眼里是满满的动容。萧逸云将她被风吹乱的发理了理,叹道:“傻丫头,以后别再意气用事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要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顿了顿,萧逸云有些别扭地道,“以后不要这样明白了吗,即使我是你哥哥,男女大妨也不可忽视,以后还是注意些。” 云依想到自己刚刚豁出去做的好事也忍不住红了脸,做的时候凭着一股气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事后再说起来就忍不住害羞了,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她刚刚真扑上去抱住萧逸云撒娇了。看着云依羞红的脸,萧逸云更不自在了,他握拳在唇边轻咳两声以掩饰尴尬,然后打发云依自己爱干嘛干嘛。 云依捧本书看似认真地看了起来,但眼神却忍不住往萧逸云那边飘,更确切地说是往他腿上飘。在城楼上看到萧逸云策马而来时云依能很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一刻天地都为之失色,那般潇洒恣意的姿态,那般天地皆在脚下的风流深深印入她的眼、她的心,那时她脑子里不可抑制地生出一个想法,她想让他站起来。 对于一个腿废的人,若不是凭着高深的功力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骑马那般奔驰的,但即使是他萧逸云那般骑马也是不易,那样太费心力了,她想他能真正纵马奔腾,想他能够站起来,虽然他可能不在意,但她想让他不再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可以堂堂正正地、潇洒恣意地活着。 ------------ 第二十四章 柳下之惠,亦会情动 萧逸云何等人物,轻易就发现了云依的窥视,虽然还是装着一本正经地看书,但能看进去多少就不得而知了,在云依的窥视下,他有些羞恼却终究没说什么,对云依他终究无奈。 云依生平第一次撒娇以成功告终,但萧逸云表示他无福消受,就这样看来,不知道还算不算的上是成功的。 晚上睡觉是个麻烦事,盆满皇宫安排的地方没有软塌,他们要睡一张床,他们习惯同房不同床的睡觉模式,但同床共枕想想还是尴尬。洗漱过后云依躺倒床上在那张大大的床上翻腾了几圈然后怕冷地钻进被子露出圆溜溜的眼睛瞅着在灯下看兵书的萧逸云,萧逸云瞟了她一眼淡淡道:“我还要看会儿书,你先睡。” 云依点头,却还是忍不住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萧逸云聊着,萧逸云本是讨厌在看书时有人打扰,但云依却是个例外,他看书时云依大多不出声,偶尔和他说几句话他只要回几个字就可以,她不会觉得怠慢了她而不满,他能一心二用,时常是他做他的事,听着她说些什么,偶尔回应几声,这样的相处他并不讨厌,相反习惯了寂静的他觉得这样也很窝心。 云依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看着睡得香甜的人萧逸云无奈,这丫头还是这么没心没肺的,刚刚撒娇也好,现在就这么睡着也好,好歹他也是个正常男人,她又是个吸引人的女子,就这样不设防,还真是把他当亲哥了,嗯,说不定就没把他当男的,直接当亲姐了。 云依睡得很舒服、很开心。她虽说身体棒棒睡觉香香,但她还是有些怕冷的,虽说盆满相较其他北方国家冬天温和许多,但依旧还是很冷,这段时间她又紧赶慢赶来盆满,即使住到客栈或民居里面没有火炉什么的依旧冷得很,好不容易睡到这么舒服而温暖的大床云依感到很幸福。 嗯,被窝里好暖和,抱枕好舒服好暖和,云依忍不住蹭了蹭。被云依手脚并用抱得死死的萧逸云脸都黑了,云依抱着他就抱着吧,用脸蹭他的胸膛就蹭吧,但是为什么连腿都在蹭,还蹭到那么尴尬的部位,他一个正常的大男人一大早暖香温玉在怀就够考验人了,如今这丫头还全然不知地蹭他。 最让人恼火的是本就在在早上比较精神的那物事在她大腿若有若无地蹭动下竟然硬得不行,让他有把人压在身下泻*火的欲*望。萧逸云都想抽自己了,想他一向自诩耐力惊人非常人可比,如今竟然在别人无心的碰触下生了欲*望,最重要的是那人还是他当妹妹看待的。 心中暗骂一句禽*兽,萧逸云不再顾虑强行推开身上的女子是不是会影响她好眠,昨日他上床睡觉这丫头就凑上来了,只是没有像早上这般夸张,只是抱住了他的手臂,他推开她她就又黏上,后来他懒得折腾就由她去了,好不容易睡着了没想到醒过来就成了这般光景,看来这丫头不能宠着,一由着她就无法无天了。 云依感到有人在推她离开那个温暖的源头,直觉是有人要抢她的东西,还没睡醒的云依睁眼前就一个翻身压在了萧逸云的身上,萧逸云倒抽口凉气,看着趴坐在他身上刚刚睁开双眼眼神迷离的女子他恨不能掐死她,这丫头竟然一屁股坐在他最敏感的地方,最要命的是这个迷糊的丫头可能觉得坐在上面不太舒服,竟然皱着眉挪了挪屁股。萧逸云脸都涨红了,他忍住佛开她的冲动冷喝道:“云依,你给我下来。” 神志本就在一点点苏醒的云依被这声音一吓瞬时清醒了,但她一时不太搞得清状况,云依呆呆地看着被她压在身下的萧逸云,看着他脸上浮现的红晕再看看自己双手压在萧逸云胸膛上,而且,挪了挪有些不舒服的屁屁,哦买噶,那个顶着她屁股的该不会是那啥吧,作为在现代活了十八年的人,云依自然不会单纯到搞不清楚状况,虽然现在他很想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她装不出来啊。 感受到身*下越发紧绷的身体和男人越发犀利的眼神,云依一个激灵抱着被子就滚到了床里,然后露出毛茸茸的脑袋偷眼打量萧逸云。萧逸云看着突然作出这动作的云依愣了愣,然后顺着云依的眼神往下看了看,身*下那高高顶起的帐篷让萧逸云恼怒万分,长这么大萧逸云头一次恼羞至此,也头一次有想砍了一个人却连分毫都舍不得伤了的气怒而无奈的心情,只能死死瞪着眼前那露出半颗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的女子。 云依在萧逸云的眼神下抖了抖,天啊,美人就是美人,连瞪人都那么吸引人,再这么看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忍不住扑上去把人吃干抹净,当然前提是她有本事压得了他。吞了口口水,云依移开眼小心翼翼地挪向萧逸云,然后把自己身上的被子盖到萧逸云身上,盖到一点,不够,再盖一点。 然后,咦,被子没了,抬眼一看,云依都想哭了,萧逸云竟然将被子卷过去把自己裹了起来背对着自己。妈妈咪呀,一大早要不要给那么多刺激,人家的小心脏受不起啊,萧逸云,你要不要这么可爱,这个样子真的让人好想扑倒啊,尤其是心中那种自己不是男的不然就立刻扑倒他的诡异心理是怎样啊。算得上清纯的云依不知道,现代腐女的世界里有个名词叫傲娇受…… 一大早便在鸡飞狗跳的气氛和云依不停的道歉中过去了,盆满摄政王带着小皇帝来请人一起用早膳时云依还围着萧逸云不断讨好着,他们一去,那俩人立刻就收敛了,但摄政王大人还是觉得这俩人刚刚就像闹别扭的小娃儿,他赶紧把脑子里的这个想法甩开,看着满脸清淡的萧逸云他忍不住抖了抖,这个男人可是个惹不得的主,要是被他知道他的看法只怕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齐王这边请。” “东方九,虽然这次本王解了你的燃眉之急,但你也无须装的这么低声下气的,本王不习惯。” “……”盘满皇室老九忍不住嘴角抽抽,忍着没说什么,和闹脾气的计较也没什么意思。 早膳过了云依跟着东方九的妻子四处逛逛,萧逸云则和东方九品茗聊天,至于盆满那个瘦瘦小小的小皇帝则是露了个脸说了两句客套话就回去学习去了。就这么看来,这小皇帝都比这个成年人来得懂事。摄政王心里默默诽谤着。 东方九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对萧逸云说道:“若是说你的腿有人能治你要不要试试?” 萧逸云瞟了他一眼,低头喝了口茶淡淡道:“那个女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来当说客。” 东方九有些局促地说:“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是车美子。” “你这不是告诉我是谁了吗。” “……”死狐狸。 萧逸云放下茶杯淡淡道:“明明是好事却能让你这么难以启齿,只能是我不待见的人了,能和你扯上瓜葛且让你不得不开这个口的除了那女人不做他想。” 看着萧逸云示意潇峰推着他离开东方九很无奈,想到那个缠人功夫一流且能给战后的盆满带来不少好处的女人东方九想着要不要找个萧逸云心情不错的时候好好给他说道说道,不过这家伙要什么时候心情才会是好一点的呢,似乎是没有那个时候吧,蓦然想到早上看到的萧逸云和他的小妻子在一起的样子,东方九想着是不是能从她下手说动萧逸云。正在东方九想得入神时萧逸云似有感应般冷冷道:“东方九,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最好打消,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莫要白费心思没得惹人嫌。” 东方九拍拍被吓坏的小心脏,对着头都没回的男子怨念很深。人家要给他治腿他还不乐意了,就算是个讨人厌的女人为了自己的腿也得忍着啊,大不了随了她的意纳了安家护院也好啊,干嘛这般不近人情啊,想他也是为他着想啊,虽然为了盆满是主因,但总是对他有益的不是吗?! 萧逸云一回去就派人找回云依,云依一回去萧逸云就让她准备东西隔天动身回去,云依一头雾水,明明之前还说不急着走的,怎么才一会会就急着要走了呢,她和东方九的妻子很聊得来,还想着在盆满呆几天四处看看呢,现在倒是不能实现了。云依看萧逸云脸色不对聪明地没问什么,乖乖地把自己带出来的衣物收拾好然后收拾萧逸云的东西,萧逸云本想说还是让潇峰来收拾,但看云依利落收拾东西的乖巧模样就随她去了。 萧逸云脸上一向是没表情的,要问云依是怎么看出来萧逸云心情不好的云依自己也说不上来,但她就是知道,她似乎总是能灵敏地感觉到他的喜怒,只能说是感觉吧。 ------------ 第二十五章 蛇蝎美人,犹甚洪猛.归程 云依收拾好后把萧逸云的东西放到一处,看到熟悉的包裹云依顿了顿,但她没露出丝毫马脚,走到看书的萧逸云旁边给他倒了杯茶,然后给自己倒了杯坐在一旁慢慢饮。那个包裹里面装的是他出门前她送给他的大貉,可他没有穿,前一天在战场看到他时他穿的是另一件黑色的裘衣,虽然质地上乘,却依旧比不得自己的那一件,无论是质地还是花纹都没法比,可是他还是穿了另一件。 昨天他抱她上马后她抓了他裘衣领口将裘衣扯开了些,她将头埋进他胸口时她无意中看到了领口中绣得极为秀气的“茵”字,用银线缝上的、很小的一个字,但她就是看到了,她立刻就意识到那是他心爱的女子送的,原来他出发前手下大貉时的踌躇,不仅仅是因为她开的有求于他的玩笑,原来是佳人已赠别人送的不愿再要,后来手下也是考虑到她的心情,想着妹妹送的不能驳了面子吧。 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其他的,就这样陪在他身边就好,等一切尘埃落地,她会微笑着离开。在他们成婚的那一天他就没有掩饰自己的野心,虽然没有明说,但云依知道他的意思,也明白若不坐上那个位子他就只有被他的皇兄盯着算计的份,至死方休,目光落在那个位子上是他的雄心抱负,也是他的无可奈何,她只想帮他夺得他想要的,然后让他记一辈子,什么身份都好,只要他记住她就够了。 可是啊可是,不管内心有多通透,当一切摆在眼前还是忍不住伤心,明白是一回事,下不下决心是一回事,难不难过就是另一回事了。看到心爱的男子把别的女人送的东西视若珍宝,再豁达的女子都不可能毫无所觉吧。想到那件伴着萧逸云上战场却不染一丝血迹,在有人带着血污向他这边倒来他挽起裘衣厌恶踢开他的场面,云依忧伤地想,究竟是有多爱才会在不舍得让裘衣染上丝毫尘埃的心情下依旧穿着它上战场呢。其实在对爱人爱得深沉这一点上他们很像,可惜他爱的对象不是她,萧逸云,若是先遇到你的是云依,你可还会爱上你的茵? 那一夜萧逸云未免之前一起睡觉的事情重演他派人多送了条被子过来,他自己裹了一条,另外一条归云依,两人各睡各的。只是这一次萧逸云的顾虑是多余的,云依之前刻意忽略的事在今天收拾东西时避无可避地呈现在眼前,之前的刻意压抑换来的是今天忍不住的多想,最后她没事找事地拉着萧逸云下了大半夜的围棋。 在第五次惨败时把棋子一推上床睡觉,萧逸云看着她爬床的背影淡淡道“你有心事”,云依一句“在想你为什么突然要急着离开盆满”堵了回去,甚至还回头很真诚地加一句“是出了有什么事吗,你能告诉我吗”,萧逸云抿唇没再追问,云依耸肩爬床睡觉。 云依还是很快入睡,只是梦里那件裘衣和自己亲手缝制的大貉交替出现,她抱着被子把自己蜷缩成一团面朝墙壁缩在角落,萧逸云看不到她的脸而她梦中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所以这一晚上萧逸云只以为她昨天睡觉太不安分今天睡觉反思了缩在一旁好好睡觉了,为此萧逸云倒是一夜好眠。其实以萧逸云的灵敏云依不对劲他该是能看出来的,只是他自己也有心事加之云依终究不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有些反常他也没去注意,只以为她偶尔会这般为之。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整装待发,云依被萧逸云从暖暖的被窝里拖出来时由于前一晚睡得不踏实脑袋昏昏沉沉的,萧逸云看着她睡眼惺忪也只当她跟平时一样睡眠不足或睡多了起来脑子还没清醒,却不知她是真的没睡好。 云依其实有很大的起床气,只是不像有些人那样没睡好起来会大发脾气或是摆着脸随时都会爆发发泄火气,云依则是不会发火,相反的她会在几个时辰内几乎不说话甚至是一整天都不理人,而且整个人都会显得冷漠而没耐性,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此时云依就是这个状态,她虽然起来了依着萧逸云的心思快速收拾好跟着离开,但是面上冷冷的和萧逸云有的一拼,和平时起床的迷糊样一点不像。 萧逸云看云依这个样以为她是想留在盆满玩却被他早早带离心里不舒坦,但想到那个疯女人他一刻也留不下去,更不敢把云依一个人留在盆满,那个疯女人知道了云依的身份非把云依弄死不可,他不敢冒这个险,要是云依想在这边游玩,以后挑个好点的季节且那个疯女人不在的日子再来好了。 云依一出来左清俩兄妹就知道自家小姐没睡好心情不佳,他们往后挪了几步,聪明的选择不去惹她。 他们一行人行至城门时被拦了下来,盆满摄政王夫妇急急赶了过来说要送行,东方九是骑着马带着夫人来的,堂堂摄政王见到他们后竟然要求蹭马车,他们上了马车东方九坐到萧逸云旁边开始天南地北地胡侃,而他的夫人则是拉着云依的手话家常,云依虽然因着没睡好心情不好,但绝不会失了礼数,以前有起床气一天不说话也是没什么非得她去说话的场合,但现在不一样,人家摄政王的夫人上赶子来和你说话那还能闹脾气,收敛心神好好和人唠吧,顶多就多听听偶尔应和应和好了。 可是在被握住手的那一刻她清楚的感觉到手上有异物感,她不动声色地看向摄政王夫人却对上了她的挤眉弄眼,云依即刻明白过来,想来是和萧逸云昨天的反常有关,她接过纸条,朝对方点点头,没事人一样两人继续话家常,只是几乎是对方讲她听。 送出一段路后东方九夫妇下了马车,萧逸云只淡淡道了句“慢走”,都没下马车送行。他们一下马车萧逸云就对云依道:“拿来。”云依也没反抗乖乖交出纸条。 马车外摄政王夫妇还没走,他们对视一眼苦笑了,难怪都不送人下马车,原来是知道他们的心思懒得理他们了啊。东方九把自己的夫人抱坐在马上环住她策马回走,东方夫人有些担忧地说:“看来你的计划泡汤了,不知道到时候那女人要怎么闹。” 东方九没好气地说:“怎么闹,我们已经尽力了,人家不想见他跟我们怎么闹都没用。况且为夫的计划未必泡汤。” 东方九的语气中带了些自得,引得他家夫人好奇追问,讨得几枚香吻后东方九才道:“看得出来齐王妃对齐王感情不一般,那她对萧逸云的事必然万分上心,如今纸条被萧逸云拿走,但齐王妃好奇心起说不定回去调查,要调查就少不得追问潇峰,潇峰虽然讨厌车美子那个疯女人,但再怎么样也比不得自家主子的腿来得重要,说不定会在齐王妃的追问下和盘托出,萧逸云对齐王妃似乎很容忍,说不定能说动他。” 本没打算追问的云依还是在晚上到达客栈休息时找到潇峰了解情况,看着潇峰一脸便秘的样子云依更是不肯放过他,潇峰最后视死如归地大吼一句“属下什么都不知道”后匆匆逃离,他怕云依再追问下去他会忍不住和盘托出甚至会很不要脸地求云依去劝劝主子。 云依很郁闷地回房间,却在走到房间门口时听到房内萧逸云冷得很的一句“滚出去”,云依好奇地看着房间门口多出来的几个黑色劲装男子想着在她去找潇峰的时候到底错过了什么好事,究竟是什么让萧逸云那般恼火。接下来听到的声音让云依抖了抖,瞬间明白了萧逸云为什么那么不爽。 ——“亲亲云云,你不要赶人家走嘛,为了见你人家可是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的,之前我被哥哥他们关着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昨日赶到盆满时已是晚上了,人家本来是打算立刻去见你的,可是哥哥说女孩子家要矜持,所以我才想今天早上来找你的,结果你竟然那么一大早就走了,人家想着要美美地见你所以没有立刻追过去,就想着你必定会在这里住下,我可是为了美美地见你特意坐马车追着你过来的。” “亲亲云云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我可是特意让人去良家商行的成衣店定做的哦,我还没逃出来之前就让人先来盆满让人定做了,那边的老板说他们也是刚做好不久呢,我去的真是时候呢。话说良家商行的人真不错,打仗了还能做生意还按时交货,为了奖励他们,我可是付了双倍的银子哦。” “小云云,你说我大方吗,是不是很大方很棒,亲亲云云,你夸夸我嘛。哦,还有还有,我在邺都、云州、盛京都买了别院哦,都弄得可漂亮可漂亮啦,那里……” ------------ 第二十六章 蛇蝎美人,犹甚洪猛.初识 “哈哈哈哈哈……”哪里来的奇葩,说话嗲的要死还是个十足的话唠,不知道讨厌喧闹的萧逸云脸上的冷淡表情是否会在这无休止的叨叨中崩坏。想到萧逸云那样一个人面对这样的情况就觉得好笑得很,想着萧逸云可能出现的表情一整天阴阴的心情莫名好起来,甚至少有的忍不住地大笑起来。 不过云依倒是在心里默默记着以后不要轻易撒娇了,虽然认定自己说话不会那么嗲,可是还是不要随便那样说话的好,真的挺吓人的。看着云依笑弯了腰的陌生侍卫冷冷看向云依,大有“你再笑就砍了你的架势”。 “抱歉抱歉,我不该笑的,可是实在太好笑了,哈哈……” “……知道不该笑还笑……” 门内的萧逸云本就忍耐到极限,此时听到屋外云依肆无忌惮的笑声更是忍无可忍,对待云依他舍不得下手,可面前的疯女人他可不会手下留情,能忍到现在已经是够给面子了。 云依只见紧闭的门突然大开,然后一个粉嫩嫩的身影落了出来,一个陌生侍卫出手环住那人的腰抱住她,然后立刻放下她一等那人站定就恭敬地站在一边,其他几人都淡定地站在一边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看得出来这群人是专业的,就连萧逸云的手下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看来这样的事还真不是发生过一次两次那么简单了,云依想萧逸云反常的原因应该就是这货了,有八卦可看了。 等那人站定叉着腰回头准备找刚刚大笑的人麻烦时才止住笑的云依立刻“噗~”地笑了出来,艾玛,齐刘海、大眼睛、涂满粉的雪白脸孔、只有中间部分点了红的嘴唇、娇小的身材,要是再弄套和服,妥妥的日本艺伎啊。不过这肖像日本艺伎的女子穿了套定制的东临服侍,衣服很美很合身,但这形象怎么看怎么违和,穿了东临的服侍却不弄东临的装扮,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审美。 云依噬笑出声后立刻意识到不妥,马上如京剧变脸般瞬间换上了认真的表情,直教人忍不住怀疑刚刚笑得那么欢腾的人是不是眼前的女子。虽然如此,艺妓姑娘还是怒了,暂时不知道对方是谁,云依默默地想暂时默认你是艺妓姑娘不要介意啊。当然她不会那么唤出来人家也没法介意。 艺妓姑娘冲到云依面前叉腰准备开骂,但意识到自己比对方矮了半个头顿时觉得抬头和她说话没有气势:“你,蹲下跟本公主说话。” 艾玛,又是公主,又见公主,这世界公主就这么不值钱啊,走到哪都是公主,不过小姑娘太傻气了吧,哪有公主看人不爽的让人蹲下说话的,不一般是让人跪下的嘛,看来是个想耍脾气还不怎么耍得起来的主。虽然她很明显觊觎萧逸云,但一来她看上去是个没什么威胁性的主,二来真是难得有人能打破萧逸云那张冷淡的面具,看着随后跟出来脸色臭臭的萧逸云云依觉得有趣极了,好吧,她承认她今天有些变态了。 不过她对这傻乐傻乐没啥心机的女孩还是蛮有好感的,只是这装扮实在不敢恭维,如果有机会让她以东临女子的装扮打扮看看,厚粉下的那张脸细看挺精致的,嗯,或许安庆的服装更适合她。在云依觉得这小姑娘还不错想好好帮助她改善一下品味时,云依并不知道她生平第二次直觉出错错看了这个女子,更不能料到她以后会不止一次地栽在这个看上去大大咧咧无公害的女子手上。 在艺妓姑娘再次开启话唠模式前萧逸云派人把她提溜了回去,无视身后的鬼哭狼嚎萧逸云径自带着云依回房。萧逸云心情本来很糟糕,但看到云依晶亮含笑的双眼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今天云依早上开始就冷着一张脸,和东方九夫妇告别后她就一直在睡,到客栈后晚饭只吃了几口就借口上茅房出去了,此时看到云依那般开怀觉得那个车美子也不是那么无用,但他还是狠心对云依说道:“那个车美子最好还是理她远一点,她不简单。” 云依听他这么说面上同意了,但还是没有听进去分毫,云依想萧逸云这样一个人真正厉害的人物在他面前都能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男子竟然对一个小丫头有次评价,他是被她逼到什么地步了呀,从一定意义上来讲,这姑娘确实挺不简单、挺厉害的。 萧逸云看出云依没把他的话放心上叹了口气——算了,以后他多注意点,也让她身边的人多注意点,别让那个疯女人近云依的身就好。 云依大笑过后心情舒畅了不少,连心中的郁结也去了大半,萧逸云这样的男子爱上他的女子不会少,但他的爱只会给一个人,若是他见一个爱一个那他也不会再是那个值得她倾心爱慕的男子的,得不到他的爱的永远不会只她一个,能以亲人的身份伴在他身边足够了,还是看开点好。 车美子第二天一大早就杀到云依和萧逸云的房门口,见到云依和萧逸云一道出来时瞬间红了眼。 “他们说这个女人是你的妻子我原本还不相信,小云云,你娶亲也就罢了,你怎么会和这个女人这么好竟然还带着她一起打仗,这个女人会拖你后腿的,你怎么可以要她不要我,小云云,你休了她娶我吧,我是日升的公主,你娶我我可以给你好多东西的,我甚至可以治好你的……” “闭嘴,车美子你听好了,我萧逸云的妻子是云氏阿依,本王永远不会娶你,你死了这条心吧。”萧逸云冷漠的表情刺痛了车美子的眼,她掩面逃走,哭号声震天。 云依虽觉得萧逸云的话冷酷了点,但让一个自己不会爱上的女人对他死心才是真正的仁慈,况且……云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人家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到这个车美子小姐这里就是鼻涕眼泪糊了妆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再加上小孩子一般的话语和震天的哭声,要让她生出怜惜之情还真不容易。而且,虽然知道萧逸云那番话只是为了打发车美子,但那句“我萧逸云的妻子是云氏阿依”还是教她心跳加速羞红了脸,云依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 和萧逸云一起吃早餐时云依心情平复了,吃早饭时云依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点,车美子之前被萧逸云打断的那句话是什么,当时因车美子说话在她眼里如稚童她也就当笑话听着,后来萧逸云的话又让她分了心她才忽视了这一点,现在想来萧逸云当时分明是不想车美子说出什么而故意打断她,她想说能治好萧逸云的什么,萧逸云如今需要医治的只有腿,难道…… 云依心跳有点快,她压下心中的激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说她是否真的能治好萧逸云的腿,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就算她真能治好萧逸云的腿,到时她必然是会提出萧逸云娶她的要求,她虽愿意退出换回萧逸云的安康,但这事全看萧逸云的意愿,她不能替萧逸云做这个决定。 之后车美子没有被萧逸云气走,她整天黏在萧逸云和她身边,萧逸云不让她坐马车,为了和萧逸云近一点她宁愿骑马跟在他们的马车边,云依看着感慨万分,若是她有车美子一半任性、勇敢多好,可是两世的经历她注定成不了那样恣意潇洒、敢爱敢恨的女子,她有太多顾虑和考量,她不敢用现有的亲情亲密去搏如镜中月水中花般缥缈的爱情和爱情破灭的疏远,若是萧逸云没有爱人那她还敢放手一搏,但在知道萧逸云有爱人的情况下她退缩了。 云依不管怎样在现代活了十八年,即使决心抛开过去重活一世但刻在她骨子里的一些观念不是她能抛掉的,比如说插足别人爱情的人是小三为社会所不容,即使到了一夫一妻多妾制的世界,她还是放不开,若放手去追求爱情,她怕失了现有的一切,更怕给萧逸云带来麻烦,无论那个时代,女人都不愿意和人分享爱情,她若是插足,对那个女子也太残忍。 说到底,云依还是个极为固执的人,虽说入乡随俗,但有些东西根深蒂固,不是那么好改变的。 回程路上。 与去时的千里奔走不同,回去的时候他们相对慢了不少地晃回去的,他们先到邺都,把边军安顿好后打发陈程先回去,陈程还抱着侥幸心理看能不能在路上找着机会动手却被萧逸云一个眼刀子吓缩了,一个多月后他们晃到了云州,云州离盛京也只有十多天的路程了,他们决定在云州呆几天再回去刚好能赶上过年。 拜车美子所赐,云依这段时间在马车上睡的时间很少,这姑娘真的是太能唠了,他们没人理她她都能一个人一路自说自话,萧逸云一律无视之,只要她不上马车碍他的眼她要多废话他都懒得管,反正管了也没用。不是没想过甩了她,但萧逸云领教过她缠人的功夫,即使一时甩开她也会很快被她找到,她身上追踪人的东西很多教人防不胜防。 ------------ 第二十七章 蛇蝎美人,犹甚洪猛.医药 云依一路听着车美子或哀怨或娇嗔的“亲亲云云”、“小云云”的称呼还是不能免疫,听到她那么叫还是有些恶寒,虽然没有第一次听到时那么“震撼”。云依想到了另一个总是用各种语调唤她“小云云”的那货,以前他那么唤她她反抗无效后就任他那么叫了,但经过车美子的升级版“小云云”她是再也不能忍受白浪那家伙那么叫了。 云依想以后要是看着那妖孽谈事情却因着他的叫唤满脑子都是车美子叫萧逸云的声音,想想都恐怖,她决定要遏制这股恶势力的发展,哪怕是武力镇压,以后浪荡子那么叫她一次她就揍他一次。 到了云州车美子很兴奋,她缠着萧逸云要他带她四处看看他的封地。一个多月来除了晚间到达有客栈的地方,否则他们都是在马车上度过,虽说是晃回去的,却几乎是马不停蹄地晃回去的,好不容易到了云州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大家都很开心,萧逸云难得回云州要去处理一些事更是不可能理她。 因着在自己的地盘,又有人贴身护着云依,萧逸云吩咐云依找到他后就回到她身边的左清绝对不能让云依和车美子独处就带人出去了。这些天几乎时时都在萧逸云眼皮子底下的云依逮着机,会去打探萧逸云的事了。潇峰随萧逸云出门办事了,她只能去找青莲打探,但青莲对这些事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车美子是萧逸云年少在外游历识得的,那姑娘把萧逸云缠怕了萧逸云看到她就躲。没有什么有用信息云依只能寄希望于潇峰,不过潇峰跟在萧逸云身边贴身保护,要找机会问不太容易啊,要怎么处置呢。 “左清,我之前派去调查这些事的人还没回信吗?”云依之前还是没忍住派前往日升的小五去打探消息,日升很排外,又是他们近年才发展的商贸地,在那里他们的根基并不深厚,做生意还行,要打探宫廷消息就难上加难,好在小五和那边的皇室关系打得不错,刚好小五去那边办事,她去信的时候小五也离日升不远了。 “小姐,五少在海上遇到暴风雨就到附近的岛屿上休整了几天耽搁了行程,如今他们才到日升,消息只怕还得等一段时日才行。” “暴风雨?人都没事吧。” “五少他们在海上时常遇到天气骤变,遇到暴风雨他们都极有经验,小姐莫要担忧,他们都没事。” “人没事就好,去信让小五不用急,安全第一,这事慢慢打探,实在不行还可以在潇峰嘴里问出来,潇峰这几天也有心事,应该就是在为这事纠结,要问出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第二天傍晚云依就接到了小五的信件,小五到了日升就被接到了宫中参加盛宴,酒过三巡小五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车美子公主,做皇帝的哥哥立马话匣子大开,先是抱怨妹妹不懂事竟然迷晕守卫偷偷逃去盆满见东临齐王,抱怨小丫头越发无法无天。 小五含笑看着平时高高在上的帝王一边喝酒一边“哭诉”他对这个妹妹是花了多少心思,给她找了多少大好青年,可惜妹妹不领情整天就想着她的小云云。海岛上的姑娘十三岁就开始议亲、成婚了,他的这个妹妹都二十了还死活不肯嫁之类的云云。 然后他也开启话唠模式不停地说他妹妹这些年干的好事,尤其是与萧逸云的瓜葛说的尤为详细,车美子的其他哥哥堂兄甚至是一些大臣都纷纷附和加补充,小五回去后洋洋洒洒写了一个可歌可泣地凄美爱情故事,要不是考虑到路途遥远怕他家送信的鹰吃不消小五觉得他还能再写个七八九十页。 当然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是车美子那边的人嘴里表现出来的,对于萧逸云这边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只怕该是吓人的很的恐怖故事了。好吧,这么说过分了点,但以萧逸云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似乎是一点没夸张的,萧逸云这人不信鬼神不信佛,要是去了闹鬼的宅子说不定会大手一挥豪气万千地来一句“何方鬼怪本王倒要好好会会”,而面对车美子人家是想躲都躲不了只能无视之,要云依说对萧逸云而言车美子的恐怖程度远远大于妖魔鬼怪。 晚饭过后萧逸云去了书房,云州的齐王府邸虽不如盛京中的府邸来得恢弘霸气但多了几分精致,各方面也是面面俱到,云依依旧和萧逸云依旧同床,怕的是那个疯起来连潇峰都拦不住会直接冲到他们房间拉人的车美子公主,但为防云依“骚扰”,他们还是各盖一条被子,萧逸云更是把自己的被子裹得紧紧的,云依为此嘴角抽了两抽,至于搞得她活像是调戏良家妇男的恶霸色女似的吗,她有那么饥渴那么如狼似虎那么面目可憎吗,真是的,即使她有心**了他也没那个胆子那个本事那个体力**成功啊。云依偷偷咬被角怨念颇深。 云依自个儿在房间里研究棋谱,她在围棋上挺有天赋但没下大功夫,虽然下得还算可以但碰上萧逸云就没赢过,如今在他的毒荼下棋艺进步不少但还是远远不够,所以有时间她也开始研究棋谱了。这时潇峰敲门而入给萧逸云取东西,看着拿着东西转身出门却突然顿住脚步的潇峰,云依静静地看着等着看他想说什么。 潇峰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和自家主子一样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隐隐有丝视死如归的影子。云依正襟危坐,然后听到潇峰刚毅的声音响起,声音刚毅是刚毅,说的话也是简洁明了,但显然他不是个会说故事的。车美子当年干的好事就被他一句“那女人疯了般缠着主子让主子不厌其烦最后早早结束游历”一笔带过。 不过这不打紧,她最想知道的事是知道了,潇峰说盆满的摄政王提到过车美子能治好萧逸云的腿,潇峰最后严肃地对她请求道:“车美子虽然看着不靠谱但在这件事上应该不会开玩笑,医学圣典《医药》极有可能就在车家手上,无论如何有一线希望属下都希望主子能去试一试。但这事潇峰不敢替主子做主,主子也不会听属下的,但属下知道主子看中王妃,希望王妃能劝劝主子,主子说不定能改变心意。” 云依把两人给的消息整合了一番,大概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结合自己从书上了解到的这个大陆的辛密,虽然认知上可能还有些偏差,但事情总体上与她所想的相去不远。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而这片大陆也经历过分和,只是对这片大陆而言分才是主流,自有文献记载起,这个大陆只统一过一次,历时不过几十年。一切要从皇甫这个超级世家说起。 百年世家还不是那么难见到,但传承千年的世家这个世上就只有皇甫一家,随着朝代更迭不少世家没落然后有新的世家崛起,皇甫家也曾经历过没落,但不同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没落过后他们总能再次崛起,他们很懂得韬光养晦、懂得趋利避害、懂得怎么在战乱中自保。 传承千年的世家自然有非同凡响的传家之宝,其中一件传家宝不是什么珠宝玉器,而是一本医书唤做《医药》的医书,那本医药并不是一个皇甫家人的杰作,而是凝聚了几代人的智慧,尤其是在三百年前皇甫家达到鼎盛时期皇甫家除了出了一位天才中的天才外,还出了一位无与伦比的医药狂人。 那一代的皇甫家可谓人才辈出,在那位顶级天才的带领下皇甫家众志成城,在战乱的年代脱颖而出,历经十多年终于统一了这片广袤的大陆。但这片大陆地形复杂土地广袤,统一起来不易,管理起来更不易,在那个超级天才的带领和整个皇甫家人的努力下这片大陆统一了文字和语言、改善了律法、减轻了赋税。 可惜好景不长,在一片欢欣鼓舞中那个超级天才在四十多岁时突然过劳死了,他的大儿子继位后也是励精图治,只是他虽然也是个能干的,但怎么也比不得自己的父亲在治理国家上的天赋。好在他父亲留下了好的前景,虽然不能更进一步,但在叔伯的扶持下还是勉强保住了这片繁华。 那个帝王自己有两个儿子,都是很优秀的,他本以为靠这两个孩子联手治国加上培养得极不错的小辈的扶持,他们皇甫家的江山必然固若金汤。没想到的是他只顾教导他们帝王学却忽略了他们其他方面,他自认对两个儿子一视同仁可没想到因此两个儿子谁也不让谁,都对皇位志在必得。 两个皇子把自己父亲教给他们的帝王之术在自家兄弟身上用的淋漓尽致,把学到的帝王的雷利手段和残狠用到了一切对他们有威胁的人身上。叔伯的儿子都在他们的影响下站队,不少皇甫家优秀的儿郎死在那场夺位的争斗中。 那个皇甫家无与伦比的医药狂人过了而立之年才娶得心爱的女子,又过了好些年才得子,他的儿子和皇甫家的小辈差不多年纪,他这个儿子精通药理,政事上也颇有建树。望着越发风云际会的朝堂,那个医药狂人生平第一次怕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到了强弩之末,他活着那几个小混蛋还能忌讳他给点面子不对自己的儿子下狠手,但之后的事不好说,所以他要趁着自己那把老骨头还能折腾折腾的时候赶紧给儿子留了条后路。 ------------ 第二十八章 蛇蝎美人,犹甚洪猛.好感 他把妻子儿子送上了去日升的商船。日升是皇甫家开国皇帝时代,渔业、商业高速发展后一只海上商队发现的,海上还有一些离大陆比较近的海岛国家,那是他们第一次到那么远的地方,那个日升国认为自己在世界的最东边,是第一个看到太阳升起的国家,所以他们给国家取名日升,同时有日日高升的寓意。 日升离大陆很远,航海天气好的情况下以那时的船只条件没个三个月也到达不了,所以他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了那里让他带着母亲在那里远离纷争好好过活,自己则在朝堂稳住局势。他完善了不少的《医药》有不少人觊觎,他让儿子带走了,他则留在这里掩人耳目。 后来那个皇帝的大儿子杀了弟弟囚禁了父亲夺得了皇位,可那时皇甫家元气大伤,原本还不觉得,可后来连着几年大陆不是这里有十年一遇的干旱就是那里有百年一遇的暴风雪,原本还光鲜亮丽的皇帝开始觉得事情怎么也顾不过来,皇甫家能用的没几个,叔伯辈死的死、老的老、走的走,自己这一辈能干的大多见阎王了,活着的没几个能用得上的。 再后来各地藩王坐大皇甫家顾不及,苦苦支撑十多年后皇甫家的皇帝梦到此为止,在一片战乱中皇甫家退守有众多天险的大陆中部也就是如今的天圣地区,其他各路枭雄都无暇顾及他们太多,只在皇甫家退离京都时纷纷转战安庆那一片地区,等多年后局势稳定了皇甫家在天圣安家落户再也赶不出去了。 萧逸云一年多以前腿废就是中了天圣宫廷的密毒,当年皇甫家还是大陆霸主时很多秘药都在宫中被偷偷使用,如今《医药》不在,可有些秘药还是在皇甫家流传了下来,但流传下来的秘药中的毒药几乎找不到解药了,要找得找《医药》才行。 萧逸云就是这么个情况,而几百年前去日升的那个皇甫家的那个少年去了日升后隐姓埋名过活,后来入赘日升一个世家,据说那个世家就是姓车,车家的第一任帝王就是车美子的祖父,那个皇甫家的人不出意料就是车美子往上n代的祖先。现在《医药》极可能就在日升车家,萧逸云治好腿的希望也在车家。 至于萧逸云与车美子的瓜葛是七年前的事了,那时萧逸云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他带着潇峰、李武等人在外游历,那一年他们随商队去了日升,在那里他们遇到了还是十三岁小女孩的车美子,车美子对他一见钟情,自此缠上了萧逸云。 为了得到萧逸云,车美子甚至对他用了媚药,那药是车家依着《医药》记录制成的,这些秘药上位者都好好的保存在密室里,一向受宠而顽皮的车家小公主车美子早早地就知道了祖父放药的地点。 车美子的祖父只有一个儿子却有一大堆女儿,而她的父亲则是生了一大堆儿子只有一个女儿,而她祖父的独子也就是她的父亲为自己的父亲打江山的最后阶段战死了,没能享受到哪怕是一天的当上帝王的荣光,就连车美子的母亲都在丈夫死后自杀殉情了,后来皇位就直接传给了车美子的哥哥,她的祖父则是过上了悠闲的日子,躲入密室整天捣鼓药典里记载的各种药。 不管车美子的哥哥们之间关系怎么样,车美子却是所有哥哥宠爱的对象,她的姑姑们也是宠她得很,况且还有祖父撑腰,所以从小她就没有得不到的,生平第一次求而不得的就是萧逸云。遇到萧逸云后她疯魔了,萧逸云越是拒绝她越是上赶子要得到他,最后更是不择手段的偷了祖父密室里的媚药药。 车美子的祖父找人来试药时她偷偷看到了,她见识过这药的厉害,所以她无计可施时想到了这个方法。最后幸好车美子的祖父发现得及时给萧逸云喂了解药,萧逸云这才躲过了被破处的危险。 海岛女子成婚比大陆女子早,海岛是十三岁女子便可成婚,大陆女子是十四岁及笲,而东临是十五岁。东临始皇是个对医药极有研究的人,太早成婚并非好事,尤其是男子,过早泄了阳气并不好,所以东临女子成婚是十五岁及笲以后,男子则是在十六岁才能做男女那事,就算是早熟的皇室中人也是如此。 东临皇家男子可能早早就知道男女之间是怎么一回事,但真正尝到男欢女爱的滋味必是在十六岁后才行。而萧逸云才十四岁就差点被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了,他的心情可想而知。车美子的祖父把自家孙女关了一段时间,这件事后最为厌恶被人算计的萧逸云早早结束了在日升的游历,带着极为不好的回忆离开了日升。 可是以车美子的强大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一有机会车美子就会偷偷逃走去找萧逸云,然后再被家人逮回去,然后再逃走,再被抓回去。虽然航海路线和船只都有了极大的改进,但从日升到大陆要两个月以上,所以车美子再能缠人,但被带走一次,下一次再缠上来至少要半年以上。 萧逸云腿废后车美子突然安静了,不再整天变着法子逃走,但没想到安静了一段时间后又故态复萌,而且还偷了药离开说要帮萧逸云治好腿。但很明显,萧逸云不待见她,她的药他也不削要。 云依在萧逸云出门后单独找到了车美子详谈,她没让任何人跟着,等她从车美子房间里出来时神色不大对,左清很担心,但云依随即告诫左清,她只说了一句——认清谁是你的主子。 在云依看来,用春媚药这般的手段实是下作,但想到那个大大咧咧的小公主想着也是年少不懂事,不知道怎么才能得到心上人的关注才做了这样的事,算是情有可原,所以云依没有为此对车美子产生不好的印象。 在找到车美子谈话时,车美子告诉她她爱萧逸云为了他她什么都愿意做,这一年多以来乖乖呆在日升就是为了找机会偷看《医药》找到给萧逸云解毒的方法,找到药方后又调动一切她能调动的力量为萧逸云找好药材炼好丹药,之后急急赶来。她说只要萧逸云好好的,只要能再次看到萧逸云站起来的样子她就心满意足了。车美子说她知道萧逸云不肯接受她的药就是怕她缠着他,为了萧逸云好她不会逼迫萧逸云娶她的,可是萧逸云始终不相信她。 看着在自己面前刚刚起床没来得及化妆素面朝天的女子,云依安慰了几句,小姑娘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破涕为笑了,云依唤人给她打了盆水让她洗了把脸,看着那张小脸上红彤彤的大眼睛云依忍不住道:“公主就这般好看得紧,无需胭脂水粉就这般反倒更好看。” 车美子明明比云依大了三岁但显得幼齿得看着比她还小了三岁,不是她云依显老,而是面前的女子太显小,不知道的绝对会以为还是个孩子。如今这个看上去如孩童般的女子狐疑地看着她,那表情要多天真有多天真:“真的吗?可是我们日升的贵族女子都那样打扮,我哥哥嫂嫂姑姑他们也都说我那样打扮好看呢。” 云依嘴角抽抽,看来隔了一片海域的人审美观真的差好多,也难怪小五那个白面书生在日升混得那么好了,看来是人家日升就喜欢这样长得白白嫩嫩的啊。 “真的,你想啊,你来东临又看到东临女子这般装扮的吗?若是东临人喜欢这样的,怎么会不留你们日升那样的发式、不做日升那样的打扮呢,你看见王爷身边有人这样打扮吗?” “对哦,你、青莲都不是这样打扮的,那我试试像你们那样打扮小云云会不会喜欢。”说着说着,车美子的语调蓦地变了,不再是欢快无邪的,清甜的嗓音染上了哀伤,“其实我知道小云云不喜欢见到我,我也没指望他会真的喜欢上我,我只是想让他没那么讨厌我就好,不讨厌我就好。” 云依有些惊讶,然后有些触动地拍拍她的头以示安慰,这样的车美子挺让人心疼的,她也觉得萧逸云对她的态度恶劣了些,不过是个孩子心性的女子罢了,何必那么不留情面。 云依轻笑着告别了,但她此时满腹心事。她不会去介意车美子对萧逸云的心思,因为萧逸云不属于她,也不会喜欢上车美子,她们俩一样可怜,而且她们对待爱情实际上是一样的,不管车美子的爱多外露,但希望爱人好的心情她们都一样。 刚刚车美子的一些话触动了她,她也是抱着一样的心思对待萧逸云,不同的是车美子一股脑的对萧逸云好却不会考虑萧逸云是否会有负担,而她却怕给萧逸云惹来麻烦,即使出发点是好的。她从不想去强迫萧逸云接受什么,更不想替他决定什么,但此时,她却抑制不住无论如何要让萧逸云接受的想法,哪怕把他打晕强喂药都在所不惜。她不想如此,可想让他站起来的欲望太强烈,她止都止不住。 考量了一整天,天色都慢慢黑沉下来时萧逸云回来了,此时她已做下决定——要让萧逸云站起来,哪怕之后他会怪罪她多管闲事甚至不愿理她也在所不惜,至于车美子那边她会去开导、去偿还,而他只要好好的就好。 ------------ 第二十九章 蛇蝎美人,犹甚洪猛.解毒 萧逸云回来后告诉她云州的事已了明日带她四处转转,云依嘴角挂着温婉开心的笑,乖巧道好。萧逸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去沐浴了。 萧逸云从外间洗好澡进来时刚好看到云依停笔,他没去管云依写了些什么径自去看书,云依唤来左静吩咐她将家书交给左清去传信,左静狐疑地看向自家小姐,家书才发回去几日怎么就又写家书了,况且家书她发就行为何要交个她哥哥再发。对上云依的眼神左静会意,她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就带着书信去找左清,两人打开信件看完后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各自按着信上的吩咐去办事。 左清去找潇峰,和他耳语一番后潇峰迟疑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左静则去了车美子那里不久后出来将一个瓷瓶交给了左清,左清独自赶往府邸附近的一家客栈,而客栈里住着的赫然是小神医薛晨。原本薛晨看没他什么事便早早拜别了萧逸云一干人提前走了,他也是回东临准备去看隐居仙霞山的叔父的,行至半途就接到云依的来信让他到云州等她,说不定有什么事要他办。 薛晨自是猜到这事必与萧逸云的腿疾有关,他到萧逸云身边后就给萧逸云把过脉,大陆上医学上的集大成者自是有的,比如说他薛晨和教导他医术、有神医之称的他的叔父,他们对疑难杂症什么的都极有兴趣。之前叔父就说过萧逸云中的毒他之前见过,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解毒。 这毒厉害的紧,一般人中了这毒只有等死,因为这毒会迅速进入血液和五脏六腑,且这毒最霸道的地方在于这毒只能求化解之法,不能指望它能逼出来。萧逸云以自己强大的内功逆天地把毒逼到腿上已是极限,那毒很快就深入他腿的经脉,这毒一日不化解,他就一日站不起来。 薛晨叔父配的解药只能在中毒后半个时辰内服下且毒不能全部除尽,但吊命是没问题的,但萧逸云这毒已太深,用了他的药不但不能起到很好的效果,反而有可能被这毒反噬。萧逸云能指望的解毒的只有两样,一样反正他是不能指望了,他家的传家宝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给无关紧要的人? 还有一样就是在他的解毒丸上加一味药材,这天圣皇室的密毒碧落他不是不会解,只是这药材早在百年前就已绝种,他只在其他医术上见过这味药材,若书上记载属实,那么加入这味药则碧落可解。 薛晨对碧落这味毒也极有兴趣,尤其是在萧逸云得了这毒后他更是好奇,他为此也翻阅了大量古书,对那味已绝种的药材也作了大量的查阅,把过萧逸云的脉后薛晨和叔父的看法一致,除了指望找到玉琼花也别无他法。左静拿着药来时他猜到可能就是解药,他拿过药丸拿在细细闻了闻,其他药材没问题,和叔父配的解药差别不大,还有一味药的香气和书上描写的玉琼花的香味相符,但为了万无一失,他挑下药丸一角放在舌尖细细辨别,不时摇头晃脑地喃喃“入口清甜,后带苦味且有粘性”之类的话,过了一会儿薛晨高兴地喊道:“没错,就是玉琼花,这药对了!” 左静回去后趁到房里给他们换茶水时对着云依轻轻点了点头,云依会意,既然药没问题,那接下来的事也可以实行了。 第二日天气很好,带了些暖意的阳关驱走了不少寒意,萧逸云带着云依一行人出门在云州四处逛逛,萧逸云在云州的产业有专人打理,云依虽没插手这些事,但在云州萧逸云有名的铺子她还是知道的,他们中午就是在萧逸云在云州的产业之一云州最大的酒楼吃的,午饭后萧逸云和云依一人抱着杯茶坐在酒楼大堂靠窗的位置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就那般静静地坐在一起两人就自成一道风景,似乎任何喧闹都有他们无关,他们自成一个世界。 “还有十多日就过年了,我们得回永盛去过,云州这次是没时间带你好好逛逛了,以后再找机会来吧,今日回去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就出发。” “好。” “萧逸云。” “嗯?” “若是你的腿没有车美子的药就好不了,你……” “这事莫再提。”萧逸云的声音冷了下来。 云依也住了口不再说什么。 萧逸云自觉口气差了点,微叹口气开口道:“云依,你该明白我不想和那个女人有任何牵扯,不能站起来便罢了吧,我心意已决,你莫再提起。” “嗯,我知道了。”云依的声音有点闷,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太阳西沉时云依和萧逸云坐上马车回府邸,云依在马车上倒了杯茶递到萧逸云鼻尖轻声道:“闻闻看这茶的味道怎么样。” 萧逸云就着她的手闻了闻,笑道:“挺好闻的,用什么泡的。”边说边喝了一口,还真是分辨不出是什么来。 云依俏皮一笑:“秘密。” “你啊。”伸手摸了摸这丫头的头,萧逸云又喝了几口茶,继续看书,只是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睡去。云依在萧逸云睡着时将他的头放在膝盖上同时伸手接过他手上的书放在一边,她轻轻抚着他的发,描摹着他们眉眼,有些伤感地想或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这般留在他身边了,他醒来后可能再也不会那般亲昵地带她了。 “去近郊车家别院。”马车外的人应了一声,青莲垂下眉眼,为防她露出马脚她刚刚被左静拉倒一边偷偷被告知此事的,为的是事发后不要吓到她。 一行人都随着去到了车美子在云州的别院,因为别园中车美子特意让人种了对萧逸云解毒有益的花草,萧逸云服下药后要四天才能醒,他们都到别院候着。前一天晚上左清出门为防潇峰不明就里向萧逸云说起他出门的事露出马脚,左清先去告知了潇峰事情原委,确定药没问题后潇峰和左清两人合伙去引诱暗卫长和他们“同流合污”,正直忠诚的暗卫长被他们缠了一夜,最后火大地吼“你们再不滚老子就去主子面前告密”。俩人连忙闭嘴识相地走了。薛晨早就候在车美子的别院里,只等着萧逸云来了后喂药、等待了。 云依他们到来时车美子脖子都快等长了,云依下马车时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她,她按着她的话没再在脸上瞎折腾,那般自然不做作的神态让云依极有好感。 等待的日子是漫长的,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三天,刚开始时为防万一薛晨每隔两个时辰就给萧逸云把一次脉,并且和青莲一起寸步不离地守着以防他有什么万一,只要萧逸云表情有一点不对两人就如临大敌立刻诊脉,车美子也是在房间守了三天。 车美子本不愿回房睡觉,一直守在床边睁着双大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第二天她的眼睛通红,在云依吓她如果再不睡萧逸云醒来后看到一双红红的兔子眼睛那可不是什么美事,单纯的车美子差点哭出来,但还是不愿离开,最后就在软榻上睡了。 云依晚上还是睡了的,只是有心事所以睡得不沉,一有动静就醒,好在萧逸云情况很稳定,除了偶尔皱眉出汗,几乎都是安安稳稳睡着的。第三天晚上车美子说萧逸云还要一天才会醒,此时萧逸云情况很稳定,实在有些撑不住的薛晨决定在隔壁房间睡一会,让他们一有事就唤他,交代完后就打着呵欠去睡了。临走前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又退回来千叮万嘱一番后才回房去睡,云依第一次发现原来薛晨也有当话唠的潜质。 云依守在萧逸云的身边撑着脑袋看着他,不知不觉就在暖暖的熏香中睡着了,天亮的时候她突然惊醒,一醒来就对上了萧逸云黑沉的双眸。云依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萧逸云突然凑近的脑袋骇了一跳,这么近的距离云依能清楚的看见萧逸云长二密的睫毛,能清楚地感受到萧逸云呼在她脸上的热气,还有他捏上她下巴的两指的温度。 这一切的一切让云依微微晕眩。萧逸云看着她连耳尖都泛红了暧昧一笑,那个样子让云依心跳彻底失了速,但更刺激的还在后面,萧逸云竟然嘴唇擦着她的脸颊移到她耳边,边对着云依的耳朵吹气边用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暧昧道:“你这般为我是爱上我了吗。” 云依的身子颤了颤,正当不知怎么回答时萧逸云将她揽入怀里摸着她的长发叹道:“真是个小傻瓜。”然后萧逸云微微推开她吻住了她的唇。云依的脑子顿时不能思考,虽然有太多的不合理,但云依无暇去想,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解释是那药可能有些缺陷让萧逸云精神错乱了。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萧逸云带到了床上,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萧逸云扯开了,萧逸云正埋首在她脖间亲吻。云依侧过头想躲开,眼睛瞟到放衣服的架子时一个激灵,她不知道打哪来的力气推开了萧逸云,定眼望着那件精致而不失大气的大貉,那件他亲自为萧逸云缝制的大貉。 ------------ 第三十章 蛇蝎美人,犹甚洪猛.忘忧 之前萧逸云和她出门时批的还是那件裘衣,把萧逸云搬下马车带到这个房间后她亲手脱下那件裘衣放在了架子上,此时那件衣服怎会变成自己缝制的那件了?云依转头望向一脸哀怨地看着她的萧逸云,没人这般神态媚人得很,但她没再被迷惑,一切都透着古怪,若萧逸云的反常是因为药物,那那件裘衣呢,是萧逸云自己的杰作吗? “你的裘衣呢。” 萧逸云瞅了瞅挂着的那件大貉委屈道:“不是挂着的嘛。依依,我们睡吧。”说着就扑向云依想把人再次压倒,云依灵活闪开起身,走到那件大貉前轻抚着那件大貉道:“你原本那件呢,什么时候让人换了?” “什么原本那件,不是就只有这件嘛。”声音里带着丝撒娇的意味。 云依没有被他的声音蛊惑,淡淡道:“青莲她们呢,你让她们出去了吗?” “什么青莲她们,不是一直就只有我们的吗?” 不对!不说萧逸云有多反常,就那件莫名其妙换掉了的裘衣就说不通,还有青莲她们,必是守在这里不会离开的,除非是萧逸云醒来后的吩咐她们离开的,若不是萧逸云的吩咐她们又怎么会擅自走开,到底出了什么事? 云依不顾萧逸云的阻拦叫着“左清、左静”奔向房外,外面竟然没有一个人,除了满院的花草什么都没有,连下人都没一个。她大声地叫着左清、左静、潇峰和她叫得出名字的暗卫,可是没人,除了她和萧逸云一个人也没有。 云依心中的不安扩大,她向院外奔去,然后顿住了,她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身后唤着她的萧逸云,竟然发现萧逸云的面目开始模糊,四周的景物也开始扭曲,云依又转头看着院外,那里白茫茫的一片,除了白,就什么都没有。 云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时她想不正常的不是萧逸云或是其他,而是她自己。等她再次睁眼时,那个院子都没了,只剩下满眼的白,无边无际的白,世界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云依的头开始疼起来,她想扯开嗓子吼,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她再次深吸口气,用尽力气大吼,终于声音冲出了喉咙…… 守在房外的左清听到云依的大叫声即刻冲入房内,看到的竟然是云依惊叫着醒来跌坐在地, 此时青莲和左静竟然还没被吵醒还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左清赶忙过去扶云依,云依脸色苍白、满头虚汗,握着左清的手大口喘气。左清只顾着自家小姐的状况,毕竟云依自小到大从没有这么狼狈过,她这般模样教他担心万分。 云依大喘了几口气后猛然抬头望向床榻,表情顿时变得阴霾,左清顺着云依的眼神看过去却发现床上只有凌乱的被子,本该躺在上面的萧逸云不知去向。此时刚刚在树下与暗卫长商讨着怎么向萧逸云交代谈的正兴起的两人也落后左清几步冲了进来,他们立刻发现自己主子不见了,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正想开口询问,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怎么了怎么了,刚刚我被一声大叫吵醒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薛晨一边穿衣一边冲进来,看到里面的情景时楞住了,此时云依扶着左清的手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极为恐怖。薛晨抖了抖,害怕地紧了紧衣服。云依看向还没有醒过来迹象的青莲和左静,青莲也就罢了,左静是警醒之人怎么也不醒,众人也望过去,左清此时冷然道:“这么嘈杂竟然都不醒,必然是被下药了。” 潇峰走过去想唤醒青莲,薛晨“咦”了一声,然后抽了抽鼻子仔细地嗅了嗅然后脸色大变:“是忘忧!”边说边抄起桌上的茶水泼向青莲及左静的脸部。 其他人满头雾水,但云依却立刻明白了,她虽在医药上没下什么功夫,但她看的书极多,各方面都有涉猎,她曾经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忘忧的记载,忘忧极为罕见,它需要用到数十种珍贵药材不说,对药材的成熟度、用量、下药顺序及炼药的火候都有极高的要求,一个不对药就制不成,即使是最厉害的炼药师傅都很难把握,稍有松懈便前功尽弃,所以忘忧很珍贵。 至于这药的效用刚刚云依就领教过了,用量轻助睡眠,用量重则会让人出现幻觉,在梦中会依着各人的喜好欲念产生幻境,在幻境中人可以得到自己最想得到的一切进而沉迷于幻境不可自拔,若是没有及时醒来则会永远沉迷于幻境再也无法醒来。 中了忘忧轻易无法唤醒,只有心志极为坚定且能发现不对的人才能靠自己的力量醒过来,不过那样的人极少,心志不足以对抗这种药物的人只能依靠外力了,最好的方式就是对着脸部泼冷水。薛晨以前配过忘忧,只是药材难寻且他捣鼓出来也没什么用之后就没再弄过,进到房间时味道也淡所以一时没能回过味来,但看到青莲、左静叫不醒的状况他才意识到什么,竟然是忘忧。 不只是什么人下的手,手段真是歹毒,中了忘忧半个时辰若是不能醒来那就永远别想醒来了。这种药以前宫廷妇孺视若珍宝,在人入睡时神不知鬼不觉地点上别人也不会莫名想到去唤醒,之后便没有所谓的以后了,中了忘忧的人只能在睡梦中迎接死亡,杀人于无形便也就是这般了。如今这龌龊手段竟然用到了云依身上,薛晨也怒了。 青莲、左静醒来后很长时间都没回过神来,对眼前的状况更是没概念,云依让人把她们带下去休息,吩咐暗卫去找车美子的手下,再派出几人吩咐下去封锁云州,在没找到萧逸云前云州城只许进不许出,她自己则带人在房间中搜索密道暗门之类的。 云依不是傻子,醒来后只有本该在房间的车美子不见了踪影而且这还是她的地盘,这事又是她挑的头,萧逸云的失踪必然与她有关。左清他们一直守在门外她必不可能带着人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走,向左清确认一刻钟内没有人出入过房间后她立刻判定这房间里必有密道。一刻钟前她还醒着看着萧逸云,一刻钟后萧逸云就不见了,他们不可能带着萧逸云走远,得赶快找到密道才行。 派去找车美子属下的暗卫很快来报说别院除了不知情的下人外没找到车美子身边任何一个手下,云依突然大笑起来,这一世她带着记忆出生,先是被昔日的闺蜜抢走了未婚夫,如今又被一个她很有好感的女子夺走了丈夫,云依啊云依,你自诩不是笨人,怎么会在同一件事上跌两次跟斗? 上官思聪那事也就罢了,闺中密友是时隔多年后再次遇见时变了性情算计了她,她对上官思聪也没什么感觉,被背叛便被背叛了,只当给自己长长教训。可如今不一样,第一次被骗可以称作天真、不谙世事,可第二次还被骗,那就是蠢了! 她一向看人很准,但人心隔肚皮,她又不是神怎么可能次次看人准呢,就那般无防备地被人算计,云依啊云依,你真是活倒退回去了。千般算计万般小心就是为了保证萧逸云的安危,最后却栽在了最没料到的地方。此时云依气怒于车美子,更是气恨自己。 左清左静两兄妹看着自己小姐担忧不已,小姐最恨背叛,如今非但被背叛,还被算计得这么彻底,想到自己都成了帮凶让车美子那个贱女人有机可乘小姐心里必然气苦。 云依没让他们担心太久,她很快收敛心神,眼神变得坚毅非常。对云依而言,犯了错、犯了傻反省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弥补过失、解决问题而非一味悔恨,现在一切还来得及,她决不能让那个女人得手。 其他人在云依恢复正常后继续寻找机关,云依则利眼扫过每一个角落,人设置机关必是有迹可循,若是她自己来设计密道她会把密道的开关设在哪里呢。 眼睛扫过房间,云依蓦然把眼光投注在夜明珠上,这个别院极尽奢华,尤其是这个专门为萧逸云备下的房间,里面照明用的是两颗极大的夜明珠,一颗嵌在床头,另一颗是放在房中用质地坚硬极为珍贵罕见的黒木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龙的龙嘴里。 云依径直走向那条雕刻的黑龙停在那里眯眼看过去,这房间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这两颗夜明珠。要让机关不被注意最好的方式便是放在显眼而不出挑的位置,那样最让人意想不到。夜明珠吸引目光,在夜明珠附近的东西便容易黯淡无光,且人们下意识地认定没人会把机关放在夜明珠上,毕竟容易被人惦记,若是有人来偷夜明珠那密道便会暴露。 这个房间的机关自然不会在夜明珠上,但夜明珠的存在让他们这些无心于夜明珠的人下意识地忽略夜明珠、及珠子附近的地方,比如说这条雕刻的黑龙的眼珠。 ------------ 第三十一章 蛇蝎美人,犹甚洪猛. 倒霉 云依毫不犹豫地按向细看下有些摩擦痕迹的左边的龙眼,随着一道细小的声音,软榻下的地板连带着软榻移动起来。云依眼神暗了暗,倒是没想到密道在这里。 几人眼神交汇点了点头向密道行去,云依走了几步想到了什么,她停住脚步吩咐左清拿上夜明珠。寒光一闪那颗龙嘴里的夜明珠便到了左清手上,潇峰也立刻取下床头那颗夜明珠,顺手撤下不用照明时用来盖夜明珠的特制的黑布。 云依同时吩咐刚刚去搜府的暗卫,让他们一部分去附近人迹罕至的隐秘地方查探,还有一部分就在府中查探隐秘的能当出口的地方,假山、枯井都要留意以免他们来个回马枪,且要注意隐蔽,以免找到了密道出口却打草惊蛇。她甚至留下一人在密道入口处以防密道被设计成只能在外开启在里面却只能用信物什么的。云依不得不承认现代盗墓和武侠剧对她毒荼颇深,但尽量做到滴水不漏总是好的。 密道狭长,他们走了一段路后发现了一条岔路,云依正准备安排分批找人,左清、潇峰等内功高强的却突然让所有人闭气凝神,他们细细听了一会儿对视了然后点点头,左清对云依说右边那条道有动静,那声音似乎是车美子的声音。云依为防有诈让暗卫长带两个暗卫走左边,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走右边那条道。 云依运气轻功以极快的速度前行,不一会她也听到了声音并且越近听得越清楚,那个声音她很熟悉,车美子那个话唠在气急败坏地说着什么。他们速度不减继续前行,等车美子的手下发现他们时他们已快到他们面前了,密道里就车美子的声音,他们那极小的动静被她的声音盖过以至于那几个挺厉害的护卫迟迟没能发现他们的行踪。 云依在看到萧逸云那一刻怒到了极点,萧逸云靠在墙壁上死死瞪着车美子他们,他手上握着一块棱角锋利的石块,石块上有血滴下,他白色的中衣上血迹斑斑,腿上的血还在往外流着,听到身后有动静他立刻瞪向这边。 云依对上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心狠狠抽痛起来,她从没像这一刻这般气愤,她恨不能把车美子那个女人的肉一块一块地剜下来,那个女人究竟对他做了什么,口口声声说爱他,却把他折腾成这样,她该死。还有一个该死的是自己,她这么就信了这个女人置萧逸云于这个地步,该死的。 车美子看到云依他们时瞪大了眼,她原本的设想不是这样的。喝口凉水都塞牙缝说的应该就是她这样的吧,她原本把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萧逸云再有几个时辰就能醒她却故意误导他们说还要有一天他才会醒,为了不让那个什么神医的发现她千方百计地用了药改变了萧逸云的脉象造成了他还要很久才能醒的假象,之后她用了忘忧。 她本还担心那个小神医在会不会被他发现什么端倪,谁知因为萧逸云的脉象十分平稳已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他又太困就去隔壁睡觉了,这真是天助于她。 小神医走后她就将忘忧用上。云依这几天虽睡得不算少,但她睡得一点也不踏实所以即使睡了精神也不是很好,几乎确定萧逸云不会有事后安心不少,忘忧很快就发挥效用,云依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左静知道自家小姐休息得并不好,这几天跟着守着也没怎么睡,她在云依睡了不久后也睡了。 倒是青莲,云依体恤下人让青莲和薛晨两个医者轮流守着萧逸云,青莲守着时薛晨睡青莲不时把脉,一有不对就叫醒薛晨,薛晨守着时青莲可以放心去睡,但青莲哪能安心睡着,云依命薛晨给她用了安神的药,这几天青莲睡得不错,忘忧药效上来时青莲入睡就比云依晚。 青莲本就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忘忧再厉害在她那里还是要打个折扣的,青莲本睡饱了却又想睡时暗骂自己贪睡,她甚至起来喝了杯水,后来忘忧极为浓郁时她才睡着。车美子本想直接打晕她,但想着自己那三脚猫功夫还是不要冒这个险好,要是惊动了外面的人就完了,反正时间还很充裕。 外边的人傻傻地守在外面,等等外边的人等得不耐烦进来一切已成定局,她和萧逸云成了事,云依也再也醒不过来,一切都那么美好。 等青莲也陷入沉睡她打开密室让手下把萧逸云带走,到此为止一切都很顺利。但之后一切就都不对了,先是萧逸云提前醒了过来,按理说没到时间他是不会醒的,但就在他们带着他走时萧逸云醒来并且发难了,受药物影响他内功一时不能完全施开,但他竟然爆发了,以极利落的身手逃脱扛着他的那人的掌控并把他伸过来抓他的手打开。 萧逸云爆发后只觉得身上的力气瞬时被抽空他只能喘着气依着墙站着,身上更是无端燥热起来,那感觉和年少时被面前这个女人下**后感觉很像,他眼神暗沉直恨不能杀人。车美子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大笑起来,她认定萧逸云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她示意手下去抓他,没想到萧逸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块石头在手上,在她反应不及时狠狠刺上自己的大腿,那疼痛让他微微从药物的控制中清醒过来,他眼神犀利地举着石头与车美子对峙着。 车美子怕萧逸云再伤着自己,也不能确定他是否会再次爆发打伤她的人,刚刚他醒来那一击活生生把她手下的手打得骨头错位了,她开启话唠模式试图以吸引他的注意力,同时也是为了拖时间,萧逸云能抵得了这药性一时,但时间一久必然败下阵来。 此时车美子的眼神晶亮——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啊,强悍至死真是让人喜爱,这个强悍的男人马上就是她的了,他的人、他的心、他一切的一切都将属于她了,哈哈哈……她内心还没哈完,突见云依一行人出现在眼前,她惊恐地睁大眼睛怎么也不能相信她看到的,忘忧她点了十足的分量,她以前对付宫中她看着不顺眼却得哥哥宠爱的女人用了不到一半的量就能叫那女人睡到老死,这云依是怎么醒来的? 靠的是外力吧,可是是谁撞破了这一切,这两天那些守在外面的都安安稳稳地守在外面,尤其是晚饭过后,到第二天早膳为止应该不会有人会发现有什么异常才对,不会是那个什么神医的在他们刚离开后就又过去了吧。到底是谁,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特地等到今天就是为了等人都放松了警惕好办事,萧逸云快醒来时他们必定会激动地等着、守着到时是难为,所以她才故意误导他们让他们以为萧逸云还要一天才会醒,这样今天动手最为稳妥,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啊。 还没等车美子惊讶完,云依就飞身到萧逸云的身边,萧逸云此时眼睛通红,神志也是有些不清醒,他只知道车美子算计了他想用药物控制他他绝对不能让她得逞,他不能让她的人靠近他。不能让人靠近他,这股信念支撑着他没有迷失在药物中。 云依双手微微颤抖地抚向萧逸云的手背,在她的手还没有碰到他时萧逸云眼神一变,下意识地刺向云依,云依大惊,一时闪避不及,站在他们旁边护卫的左清即刻拉过云依,但萧逸云出手极快,云依手背还是被划伤了。 “小姐,王爷已经神志不清,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还是把他打晕吧。” 云依摇了摇头,对着萧逸云轻柔到:“萧逸云,是我,云依啊,妹妹,云依。” “云、依?”萧逸云赤红着眼,有些艰难地重复着。 “是啊,云依,依依来接你回家了,没事了。”云依边哄着边慢慢靠近萧逸云。 “回、家?” “嗯,回家,我们回家吧。”云依伸手握住萧逸云被尖石割伤的手,萧逸云身子一颤,但没有动作,云依试图掰开他的手将他手中的石头拿出来,但萧逸云死死盯着她手握得紧紧的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云依不敢用力怕惊到他也怕再次伤到他,看着他流血却依旧紧握的双手,云依鼻子一酸,眼泪就那么毫无预警地落了下来。 云依极少哭,跟了她十多年的左清都没见过她哭过,可就在此刻,不知道为何,云依就那般哭了。要问她有多悲伤有多难过,其实并没有,可眼泪就是那般落下了。 萧逸云面无表情地看向落在自己手背上的眼泪,然后慢慢抬头看向低垂着眉目还在与自己的手作斗争的女子,眼里渐渐起了挣扎之色,手也慢慢地卸了劲任由那个无声流泪的女子掰开他的手拿出他的“武器”。 在云依与萧逸云较劲的时候抓捕了车美子等人的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松了口气,云依从左清手里接过金创药为萧逸云的手上药,突然一只大手抬起她的下巴,云依抬头望向萧逸云,萧逸云眼内的血红褪去了一些可还是红得渗人,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擦过她眼底的泪痕。蓦地,他笑了,这一刻的笑干净纯粹,迷了云依的眼。 “云依。” ------------ 第三十二章 蛇蝎美人,犹甚洪猛. 盘问 萧逸云的声音沙哑,但听在云依耳中犹如天籁。云依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扬起了笑,她抓住萧逸云贴在她脸颊上的手,激动地道:“是我是我,萧逸云,你终于认出我了。” “嗯……”萧逸云突然难耐地弓起了身子,云依等人惊骇之下匆匆给萧逸云处理了一下手上与大腿上的伤便离开密道。 回到原本的房间,怕这宅邸还有猫腻,云依吩咐之下一行人收拾行囊赶往附近的客栈。这里虽是郊外,但不少有权有钱的人都把别院建在这里,再加上进出云州这里是必经之路,赶不及去城里吃饭、睡觉的就都认准了这家良家商行开的客栈。 一行人速度极快,盏茶的功夫就到了目的地。在马车上时已给萧逸云大概把过一次脉的薛晨再次为萧逸云细细把脉,潇峰也拿过药撕开萧逸云大腿伤口附近的裤子为他上药包扎,云依看着薛晨的表情怪异担心万分,但看薛晨一脸沉吟,她终是没有催促。 到了地方众人安顿好后,云依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薛晨脸色难看得说“看脉象该是媚药”,云依默,其实这早就猜到了,以车美子对萧逸云的心思及萧逸云的状况,萧逸云中了春*药不用他说她都猜到了,虽然她难以理解车美子怎么会心急到萧逸云身上的毒还不知道解没解就这么给他喂了这种药,不过疯子的心理云依懒得去理解。 “能解吗?” 薛晨看着在床榻上难耐地满头汗水、强忍欲望到身子打颤的萧逸云无奈道:“似乎只能与女子交合才行。” 云依皱眉:“什么叫似乎?” 薛晨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似乎就是……”薛晨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豁出去般耍起无赖,“似乎就是说反正我是解不了,除了给他找个姑娘我想不出其他法子,起码在王爷因药效暴毙身亡前我是不可能想出其他解法了,得给我时间,但王爷的状况摆明了不给我时间,不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就解不了,解不了王爷就没得救,就是说、啊……你干嘛砸我。”薛晨满脸委屈地看着左清,左清冷冷一句“闭嘴”后就不再和那个话唠说话,有些担忧地看向脸色似乎有些发黑的云依。 “那他身上还有什么问题吗?” 薛晨在左清冷然的目光下抬手蹭了蹭鼻子,安安分分道:“王爷的脉象有些奇怪,但似乎身子除了媚药外似乎没有其他问题,那脉象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但他体内原本的毒已经清了,现在应该是能站了。你们有让他站起来试过吗?” 薛晨在众人“什么都说似乎,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小神医的”的眼神下越说越小声,最后话锋一转期望转移众人的注意力。薛晨表示很委屈,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一个刚满二十的年轻人能有这般本事已经不错了,总不能指望他逆天到什么都学过、都看过、都懂吧,他们也太强人所难了吧。再说了,小神医也是别人叫的名号,又不是他自己要来的,关他什么事,真是。 原本在瞪着薛晨的众人突然顿住了,他们似乎、大概、好像忽略了什么。薛晨也跟着沉默,好奇地看着众人,等着他们解惑。突然众人抬头面面相觑,潇峰舔了舔唇,迟疑道:“我们去救主子的时候主子是不是站着的……” 众人恍然大悟状,一个个脑子像突然回神似的想起了这茬,他们当时救人心切,忘了这茬,此时提起才想到,众人欢欣鼓舞,左清淡淡看向云依然后别过脸,心想,脑子偶尔打结是不是也会传染,他这样一个脑子时刻保持清醒的超级护卫竟然也会跟着犯傻,是不是以后离自家小姐远一点比较好…… 开心的氛围没维持多久,床榻上萧逸云难耐的样子让他们很揪心。 云依看向萧逸云抿了抿唇,左清额际划过一滴冷汗,他跟着云依有十多年了,不说对她了如指掌但她想什么他基本能猜到一些,他看出来了云依对萧逸云有情,但萧逸云明确地告诉她他只拿她当妹妹,他有些担心此刻云依会不会想不开赔上自己为萧逸云解毒。 丢了心可以死心,以后说不定自家小姐能遇到更好、更适合的而再次动心,可若是交出了自己的清白之身,以后若是遇到其他值得自己爱的可就来不及了,总不能到时候把萧逸云压身下讨回来吧。 左清有些被自己的想法雷到,他看向云依,祈祷云依不要干傻事,虽说自家小姐死心眼不会轻易变心,但萧逸云似乎心里有人注定会伤自家小姐的心,说不定就有那么一个人出现让小姐再次动心的呢,可别到时候因为贞洁什么的不得好结果啊。扯得有些远了,左清收回心神,表面淡定、内心纠结地等着自家小姐做决定。 “把车美子带过来。” 左清心里一松,庆幸自家小姐没有丧失理智,当然,他不会傻帽到认为自家小姐会让车美子当那解药,那不是称了她的心吗,没把她扔到海里喂鱼算是不错了,怎么可能把这种好事让给她呢。啊呸,如果给萧逸云当春*药的解药是好事他还怕他家小姐想不开亲自上做什么,左清纠结了。 车美子进来后眼神阴毒地瞪着云依,云依看着车美子只化了淡妆本该精致美丽的脸蛋此刻扭曲丑恶的样子心里微微发寒。她看人一向不会只看表面,这一次却被这样一个女子蒙蔽了双眼,看着她此刻的嘴脸,她有些想不起她当初怎么会对她抱有好感的。 当年背叛的闺中好友,本是真心相待,只是数年分别后再见时变了性情,她意识到却因着往日的情分坐看一切,如今却是实实在在地被表象给蒙蔽了,或许这般看起来不着调的个性是最容易让人疏于防范的吧,谁能想到,做事不在谱上行事癫狂的人下一刻能算计人到那般地步呢。 “解药。” “哼,解药,解药不是早给萧逸云吃了吗?你还来问我要什么解药?” “车美子,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说的解药是萧逸云身上媚药的解药,把药交出了我放过你,若是不交,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云依眉目间满是冷然。 “哈,来啊,本公主怕你不成,你有本事就弄死我,要是你有本事面对我车氏皇族的雷霆之怒的话。弄不死我,你就等着落到我手上的那一天,到时候本公主叫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生、不、如、死!”车美子恶狠狠地说着,满眼嗜血的味道。 云依蓦地冷笑起来:“呵,杀了不是,不杀也不是,那我岂不是骑虎难下了。” “哼,要不你以为呢。” “车美子,你小小日升我还不放在眼里,虽说要攻打你们无大国之力是没可能的,毕竟打起海战我们大陆并不讨好,可是你们车家的政权真的稳固吗?多少世家在虎视眈眈,多少前朝余孽还在伺机而动,多少岛国对你们日升垂涎,车美子,你车家真的有那么牢不可破吗?只要搅乱了日升这池水,你以为你车家的人有多少闲工夫千里迢迢来大陆冒险为你报仇,能为你报的了仇的可能又有多大。车美子,天地宽广,眼界可别只看着日升这弹丸之地啊。” “你少吓唬人,你一个小小贱民,手有那么长能撼动我车家的政权。” “我不行,齐王可以吗,你说他会站在哪一边。” “不,我那么爱他,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是我的,他是我的!我的!” 云依摇了摇头:“他不属于任何人,你的爱太过自私,除了无尽的麻烦和厌恶什么也没带来,不,这不叫爱,你只是想占有他而已。” “不,我爱他,你根本不懂爱少在这里瞎说。” 云依叹了口气,很多事情一个人的认知如此,别人再怎么劝也不可能听进去,只要自己跌得够狠、够惨时才能自己醒悟,旁人做什么都没用,尤其是固执的人,只怕是死了也未必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认知。 “你说是爱便是爱吧,把解药交出来我即刻放了你。” “解药?哈哈,谁告诉你有解药的,本公主要用毒怎么可能找得出解药呢。” “哦?没解药吗?”云依一步步走近车美子,弯下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眼睛直直望进她的眼里,嘴角的笑渐渐恶劣起来:“没解药的话也别无他法了,反正怎么着也不会让你如愿去碰云的,反正我们是夫妻,本是怕这般被算计了同房一来怕对他身子不好,毕竟跟了他一年多的毒才解我们总是顾忌多一些,二来云是个要强的人,若是在被算计下与人同房,即使那人是我他心里必然也会不快的,我本不想惹他不开心,可照这形势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只能我与他同房解媚药了。” 云依凑近车美子耳边娇笑道:“公主给人做嫁衣的感觉不错吧。为人做了嫁衣不说,待会还要受刑,想公主这娇贵的身子鞭打起来是不是与旁人不同,或者在公主脸上留个除不去的印记留作纪念是不是也不错呢。”说着直起身边笑着走向床榻,边吩咐下人把车美子压下去严加看管,等他们办完事再去处理她。 ------------ 第三十三章 蛇蝎美人,犹甚洪猛. 玉碎 车美子低下头,没人知道她此刻是什么表情,有人上前压着车美子出去,车美子被带到门边时云依刚好走到床边,刚坐下就听到车美子大叫到:“我交出解药!” 云依不动声色地勾起一抹笑,挥手让人把她带过来。车美子咬着嘴唇挣扎了一番,然后头起头道:“为防万一我带了解药,但怕被人夺取这解药我服下了,和小云云交合时这解药会通过交合处有部分到小云云体内,毕竟人家也是第一次,药性弱了怕控制不了小云云,药性强了怕两人都受不住,所以边交合边解媚药,对谁都好。” 一屋子的人除了车美子其他人脸都红了,云依想大骂一句放屁,通过交合处传递解药什么的太扯了,但转念一想,这世界,比飞机还环保、说来就来、能和鸟类比拼飞翔技术的轻功,能隔空取物的内功,甚至是能解百毒、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把人从生死边缘拉回来的灵丹妙药都有,甚至之前她自己就经历过忘忧这样在原本世界里可谓不可能的存在。 这个世界本就不可以用原来世界所谓的经验和常理判断,有这样的药在这个世界不足为奇,看其他人虽然红了老脸但没有出言反驳就可以看出来。她看过不少书但去的地方很少,其实在看那些话本及各地轶闻的书时,她潜意识里都是当做神话故事之类的来看的,就是当书看没怎么当真,说到底,她走过的地方还太少、亲眼见过的东西也太少了。 “让你和萧逸云怎么样你是别想了,服下的药也不是只有这个方法吧才能用到萧逸云身上吧,借用你的一些血问题不大吧。”说着云依给了薛晨一个眼神,薛晨上前抓住车美子的手无视她的怒视在她手指上轻轻一划,然后凑到鼻下闻了闻,皱着眉看向云依,云依挑眉,薛晨道:“她血里的药份很复杂,在下一时分辨不了是否能……” “还需要时间是吗。” “额,虽然一时不能确定是不是能解媚药,但可以确定的是用她的血对身体是无碍的。” “拿碗来。” “我体内的药性离开身体太久会失效。” 云依皱眉,这是什么设定,这世界奇形怪状的药要不要那么多。递给潇峰一个眼神,然后对着车美子点了点头,潇峰亲自将人压到萧逸云跟前,薛晨在车美子的手上划了一道深一些的口子凑近萧逸云的唇。车美子被扯着手极不甘愿,薛晨死死握着那只手不让她乱动。 正当在场的人都一门心思放在那只手上时,车美子一边假装不甘愿地不时扯动那只手,另一只手则偷偷移到头上握住头上的钗子,然后狠狠刺向萧逸云的心脏。耍帅倚在一边的左清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在云依手握住车美子的钗子前他的暗器打中了车美子的手腕,随着一声痛呼,车美子的金钗掉落。 在床边抓着车美子一边手臂的潇峰立刻将人扯离自家主子将人压倒在地,此时车美子没了刚刚的冷静发疯般叫嚣着“萧逸云是我的,你别想得到,他不能爱上其他人”什么的。左清没理她,只狠狠松了口气,他家小姐敏锐起来不是所有人都受的住的,要是那金钗上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毒可就不好了,上次小姐鬼门关那一趟他还心有余悸,再来一次他们也再拿不出一枚解毒圣药了,那药可遇不可求,是他们随小姐出嫁跟着来东临前将军私下偷偷交给他以备不时之需的,他们就一颗,用了就没了,否则也就不会找那个女人,以小姐对萧逸云的心思,再有一颗可能直接就给萧逸云用了。 云依也狠狠松了口气,随即大怒,那金钗无论有没有毒,但看去势就是冲着萧逸云的心脏去的,这女人真疯了吧,口口声声说爱萧逸云,却在得不到时就痛下杀手,她和萧逸云在外是恩爱夫妻,照理说包括车美子在内的外人都应该以为他们早就同房了的,现如今不过是车美子认为的已有夫妻之实的两人发生关系而已她至于如此疯狂地要杀人吗? 退一步讲,要是她受不了萧逸云和其他女子欢好过那为什么不趁早就下杀手呢,该不会是耐性用尽干脆毁了吧。真是疯子,在他们手上还敢这么闹腾,不知道萧逸云出了事她就死定了吗,她不会天真地以为萧逸云死了他们会看在她是小小日升国的公主不敢拿她怎么样吧,还是她已经疯狂到什么都不顾了。她这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吗,可是这么做目的何在,她真的搞不懂车美子到底在发什么疯了。 云依刚想开口问责就被萧逸云的**打断了,云依被吓了一跳,刚刚他喝了一些车美子的血不会血真的有问题吧。 “薛晨!” 薛晨抖了抖,不敢废话,赶忙上前把脉,搭上萧逸云的脉后薛晨的脸色又怪异起来,云依冷冷看着他便秘一般的表情一声不吭,薛晨咽了口口水,有些艰难地对云依道:“那个,王爷的身体无碍,只是,只是媚药药性更强了,再这样下去会因媚药血管爆裂而死。” 云依脸上越来越没表情,薛晨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到最后话都到喉咙里了,但房间极静,他说的话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至于刚刚在叫嚣的车美子早就被潇峰打晕仍给外面的侍卫让他们把人带下去了。云依看向蜷缩起身子的萧逸云,眼里挣扎之色渐浓。 左清看这情形立刻开口道:“属下去‘伊人娇’找个清倌来给王爷解毒吧。”伊人娇是大陆有名的妓馆,里面美女如云且个个知情识趣,出了不少享誉各国的绝色美人,即使是从不踏足青楼妓馆的男子对这个地方也必定知其名。 云依看了他一眼,左清垂下眼,云依知道他的心思知道他是为她着想,但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再好不过的提议她无论如何说不出“好”字,试问天下间哪有女子愿意把自己心爱的丈夫推向其他女人的怀抱,即使那个男人一心把自己当做妹妹。 潇峰赞成这个提议,只是:“伊人娇离这边颇远,若是来不及主子出事了怎么办,不如到附近的府邸买个丫鬟过来吧,事情结了给她大笔银钱就是了。” 这个提议让云依眉头皱起,让萧逸云和其他女子欢好不说,还要毁了一个清白女子吗,可若是久经人事的风尘女子又怎么配得上这般清风霁月的男子,况且要是个难打发的主到时候岂不是麻烦,难不成还让萧逸云纳了不成。 云依自嘲地笑了笑,其实说什么都是借口,说到底不过是她不愿让其他女子碰他罢了。如果今晚他非得属于一个女子的话,为什么不能是她,她爱他,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她可以在今晚过后敛下所有爱意为他尽心尽力,她可以做到以后不打扰他和他爱的女子,他愿意她就与他相爱的女子和平共处,他不愿意她就离开,她不会阻碍他分毫,她才是今晚伴着他最适宜的人选不是吗。 萧逸云虽然难耐至极,他几乎花尽全身的力气和意志去对抗药效,但他的意识此时是清醒的,他听到他们的谈话,费力到:“不用任何人,你们都出去,本王不会败在龌蹉的春*药下,都退下。”一口气说完要说的话后萧逸云就开始大口喘气,他费尽心力才能制住自己到口的难耐呻*吟。 潇峰还想说些什么,云依制止了他:“你们都下去吧。” 左清抬头:“小姐你呢?” 云依抿唇扭头看向萧逸云,没再说话。 “小姐……” “王妃,主子宁愿是其他女子也绝不愿是你。” 云依心里刺痛了一下,她明白潇峰的意思是萧逸云对她是兄妹情谊,所以无论是谁都不要是她。可是啊可是,明明她是他的妻,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到最后却是谁都能靠近他,唯有她要他杜绝亲密,这叫她情何以堪、叫她情何以堪啊! 既然能是其他人,那么为什么她不行,她也可以的,哪怕事后他气她、怒她、恨她都没关系了,她只争今朝,今晚,哪怕只有今晚,她要他属于她。 云依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之前还有所犹豫,此刻已是半点全无。左清看着她这样的神色心里一咯噔,他虽知这结果再难改变还是不死心地叫到:“小姐三思。” 云依轻触萧逸云的脸颊,萧逸云身子颤抖地越发厉害,他挥开云依的手,大叫到:“滚!” 云依嘴角轻扯,她想她也是犯*贱,可是此刻她不会改变主意了,她知道左清的顾虑,怕她以后遇到良人会为今日之事后悔,可是怎么会后悔呢,今生就算与萧逸云无果,她也不可能会爱上其他人了,也不会想着再嫁给谁了,所以她可以毫无顾虑地把自己交给他,哪怕只是昙花一现,她亦已知足。 “都下去吧,谁都别来打扰。” 潇峰一惊,急急道:“王妃,王爷他……” ------------ 第三十四章 蛇蝎美人,犹甚洪猛. 献身 左清按住还想说些什么的潇峰摇了摇头,他知道他们怎么劝都没用了,唯一的法子是打晕云依然后按着他们之前的设想来做,这是最好的选择,可在他们看来最好的选择却不是云依的,云依的性子他清楚,只要是对云依好的他都愿意去做哪怕是被云依记恨。 可是想起曾经,他们不敢有所行动。刚到云依身边时,那个只到他胸口的六岁大的、在他眼里只是个奶娃娃的女孩说的话他至今铭记,云依那时的样貌他记不清了,可小小女孩嘴角那抹狡黠、自信而不予置喙的笑容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的云依对他说:“跟着我可以,但你要记住一点,我对你最大的要求不是衷心,若是你不想跟着我了大可离去,只是别自以为是地做所谓的为我好的事,永远别打着为我好的幌子做让我难以接受的事,别到时候要处罚你却又要考虑你为我好的出发点不好下手,那样会让我很为难的。” “所以我们现在就讲清楚,我有我自己的选择,我深思熟虑后决定的事谁也拦不住也不许去拦,别人永远是别人,永远不会知道我心里所想所求,别人认为是为我好的事未必对我是好事,别做自以为是为我好的事,记住了吗?” 左清此时确实认为这样的做法对云依不好,可是以云依的角度未必,他终是不能为她做下决定。若是敲晕了云依解决了事情后云依醒过来后是留有终身的遗憾他到时又该怎么办,他没有倒退时光的本事,唯一能做的就是呆在她身边默默地守着她、保护她,他对她的主仆之情早已超越亲情、爱情,他只要能这般与自己的妹妹一起守护着她就可以了。 潇峰仍是不死心,他满脸不认同地看着左清,不理解为什么他不跟着劝劝王妃,自家主子另有所爱,王妃怎么做,到时候主子不能原谅不说,还会误了终身的。左清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潇峰,她是左清自家的主子!”自家的主子又怎么可能不为她考虑呢。 潇峰被他眼里的悲怆震住,左清护主他再清楚不过,既然左清都这般了他又能怎么样呢,说到底王妃做到这般也是为了主子,虽然不理解左清为什么这般不再劝解王妃,但按着左清的意思去做就是了。 薛晨垂着眉眼当隐形人,这里他是最没资格开口的,若是左清都不劝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在潇峰跟着左清出门时他也跟在后面准备出去,走到一半薛晨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窜了回去,在云依挑眉看来时他从怀中摸出了个瓷瓶,自认笑得风度翩翩中带着几分讨好应该帅气又随和实则在云依看来猥琐的很地说道:“看王爷这情形待会必是顾及不到王妃的感受的,你们行房时你把这个抹上会好很多,当然事后再抹一些也是必要的,呵呵,必要的……”在云依杀人般的目光下薛晨赶忙捂住嘴转身往外逃,走到房门外等他的潇峰左清嘴角抽搐,左清冷艳地想,嘿打哪来的煞笔。 出去后薛晨回房补觉,左清等人怕离太近听到少儿不宜的声音不太好但丢下主子不管他们也不敢,几人弄来几罐酒凑到院中的树下喝酒聊天顺带着“保家护院”。 萧逸云难耐地在床上扭动磨蹭着床单,他眼神迷离泛红,脸、脖子、耳尖都是通红,在扭动中蹭开的衣襟处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是通红,云依瞧着他忍耐至极的样子心疼极了,听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经不起挑逗,如今萧逸云在媚药的影响下只怕是难受的不得了,他能忍耐至此该是相当不易的。她伸手触向他的脸,萧逸云难耐地呻*吟了一声脸颊自动自发地靠向让他觉得舒服一些的源头。云依勾唇,抚了抚他的脸,然后把手伸向他腰间为他除去衣物,已把警觉刻进骨子里的萧逸云身上衣服一少倒是清醒了一些,他睁大迷离的眼试图弄清楚状况,好不容易眼睛有了些焦距:“云、依?” “嗯,是我,你觉得怎么样了,很难受吗?” “嗯,难受。” “你在做什么?” 看到云依伸手解开自己的衣襟萧逸云立时清醒了不少,他一把握住云依解衣服的手,触手的温凉让他心头一颤,他强压下心中的欲*望,料想到云依可能要做的事萧逸云推开了她,他不会和云依发生什么,他们怎么可以。 “我们是兄妹!” 兄妹,兄妹,又是兄妹,见鬼的兄妹! “我们一没血缘关系,二没姻亲关系,三没立嗣认亲,四没拜天赌誓,萧逸云,你说我们算是哪门子兄妹,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认定的罢了。”云依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道,“萧逸云,我们不是兄妹,从来都不是,一直都不是,不要用兄妹一说绑住你我,你只是怕我对你动心故意如此界定你我的关系的,可是我们不是兄妹,我们是夫妻,夫妻你懂吗。”说着吻了吻萧逸云的耳朵。 萧逸云在她的蛊惑下眼神渐渐迷离,可就在最后一刻他突然清醒起来,用力推开云依,顺手拔下云依头上的玉簪想都没想就往自己腿上刺去。 云依眼神一黯,她自是不会再让萧逸云伤到自己了,萧逸云为了抵抗车美子已自残了一回,为此她恨不能在车美子身上戳个十七八个洞为他出气,此时她又怎么可能舍得萧逸云当着自己的面自残呢。她将手放到他刺向的大腿上,萧逸云生生顿住去势,抬头狠狠地看向云依,云依笑着,却是满眼悲怆地看着他,那眼神让萧逸云心里一颤,满腹的怒气就那般莫名地散去,她伸手抚住萧逸云的脸,带着些卑微请求的意味开口:“便让我任性这一次,就这一次可以吗?”说着便凑上前吻住萧逸云的唇。 萧逸云眼神闪了闪,然后褪去清明,只剩下满眼通红。接下来的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萧逸云很快夺取了主动权,他望着身下媚眼如丝的女子只觉得满足非常,他满眼只有这个女子的样貌,满脑子只有得到这个女子的快感,只要这般就好,只要一直这样拥有着她就好,她是他的,谁也觊觎不得,谁也抢不走…… 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纸洒在床边,萧逸云缓缓睁开了眼睛,之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萧逸云皱眉压下内心的悸动,低头看向被自己拥在怀里的女子。昨夜的疯狂累惨了她,此时云依还在沉睡着没有要醒的迹象。他们的躯体紧紧纠缠着,他的左边手臂枕在她头下,右手臂则是搂着她的腰身让她的身体紧紧贴着他,大腿更是将她的大腿夹在自己腿间,两人就这般纠缠着,似乎至死方休。 萧逸云轻手轻脚地起身,睡梦中的云依蹙眉但没有要醒的迹象,掀开被子,看着云依身上的痕迹及凌乱床单上混着白浊的血迹萧逸云眼神暗了暗起然后身穿衣出了房门。 感觉到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在身上游走然后到了自己的腿间,睡得迷迷糊糊的云依蓦地惊醒,眼睛还未对准焦距就伸手抓住来人的手腕,然后抬头望向那人,再之后就傻眼了。 萧逸云拿着布巾望向她,然后温和到:“醒了,我在给你擦身,你那里伤得不轻,待会我给你上药。” ------------ 第三十五章 蛇蝎美人,犹甚洪猛. 失常 没有责怪、没有愤怒、没有失望,这一幕完全超出了云依的预计,不是她有自虐倾向,只是这实在违背常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害怕面对萧逸云醒过来后对她的看法态度所以她做了一个很美好而诡异的梦,或者是她又中了忘忧? 正当云依苦苦思量时萧逸云凑过来吻了吻她的鼻尖,然后拿了药向她私处涂去,云依身子一颤一个鲤鱼打挺想起来逃开,没想到扯到下体疼痛之下没逃得开,萧逸云压下她乱动的身子有些责备地看向她,然后点了她的穴径自给她擦身抹药,云依燥得满脸通红,连身子都开始泛红。古代永远的长衣长裤,云依与其他女子相比风吹日晒得比较多所以比那些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小姐要黑一些,但仅限于脸和手,身上的皮肤却是一点不差,雪白细腻,此时有些泛红,再加上她身上青青紫紫的吻痕、掐痕,显得靡丽至极,萧逸云的呼吸重了些,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昨晚留下的印记,看着云依轻颤的身子萧逸云轻轻笑开。云依羞恼地看着他,萧逸云给她上好药解开她的穴道将她包入怀中安抚地轻拍她的背,云依窝在他怀中不知是梦是真。 之后萧逸云化解了云依的一切反抗给她穿上衣物然后唤小二端来饭菜,饭菜一上来萧逸云就将云依抱到桌边坐下让她吃饭,然后自己亲自去收拾床铺。云依端着碗咬着筷子看着他试图找出有什么不对的,萧逸云换好床铺回头就看到云依叼着筷子看着他的样子暗暗好笑,他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调笑道:“怎么不吃,要我喂你吗。” “啊?不是,我自己吃。” 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太对,照这情形接下来萧逸云做出什么都可能,她还是别惹事了,回头找车美子问问,看看是不是那药有后遗症什么的。 云依边吃饭脑子边运转着,突然灵光一闪,不会是大多狗血剧情必备的失忆桥段吧,该不会那药让萧逸云暂时失忆了什么的? 云依要这筷子斟酌了一下然后开口道:“逸云,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什么事了吗?” 萧逸云停下给云依夹菜的手抬头道:“都记得,你想听哪一段。” “那个你的腿什么时候好的你知道吗?” 萧逸云放下碗筷,直直看向她:“说到这个我都没找你算账你倒是自己提起来了,我和你说过不要车美子的药,你竟然自作主张把我弄晕给我喂药,云依,你胆子真是大,连这事都敢私自决定。” “额那个你都记得啊。” “你觉得我不该记得了吗,或者我该把其他的事也一并忘了,车美子试图带走我上了我的事,还有后来我中了媚药上了你的事。” 云依大燥,她怎么也没想到萧逸云会如无其事地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他明明都记得,怎么会是这种反应呢。 “那,你不生我的气吗?” “嗯,确实该生气,只是舍不得,既然车美子没有得逞,你也已经是我的人了,这事就算过去了,只是以后不能再私自替我做决定,我不喜,记住了吗。” 云依下意识地点头,脑子却有点短路,什么叫该生气却舍不得,什么叫已经是他的人了,这个反应到底是闹哪般。萧逸云有爱人,萧逸云骄傲不喜被人算计控制,萧逸云当她妹妹,这么一副对她很有想法的样子怎么可能呢。还是得找车美子,这事不简单。 找车美子问话的事到晚饭后才实现,萧逸云说她需要休息,晚饭过后她好说歹说才让步。派人去接车美子时薛晨先到了,云依让他给萧逸云把脉,看薛晨皱眉迷惑的样子云依主动接口:“这脉象很奇怪,你一时说不清是不是。” “是,不是,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看你表情就知道。” 薛晨摸了摸自己的脸,嘀咕道:“有这么明显吗?” “就是这么明显。”云依面无表情地道。话音刚落,云依就觉得手上力道一重,她有些疑惑地望向萧逸云,萧逸云凑近她,冷冷道:“你和他很熟吗。” 额,这不是她的错觉吧,她怎么觉得萧逸云在…吃醋呢。 云依扭头看向薛晨道:“薛晨,我不会又中了忘忧吧。”一边说一边用余光观察萧逸云的表情是否有破绽,萧逸云只是冷哼一声,依旧抓着她的手,问道:“又~中了忘忧?车美子干的吧,把我带走的时候给你下的吧。” 云依点了点头,萧逸云脸色有些难看,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些。云依眨了眨眼,他是在气车美子狠毒还是担心心疼她了。 云依收敛心神,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薛晨,她有预感,薛晨又要开启话唠模式了,看他都喝水润喉了,看来是准备好好说道说道了。 “我说王妃娘娘啊,你觉得我这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样子会是幻象吗,幻象会有那么真实吗,你怎么会怀疑我存在的真实性……” “说重点。”云依端起茶杯打断他,笑话,这家伙唠叨起来他们就什么也别想干了光听他唠叨了,所以打断他势在必行。 “你之前中过忘忧,之后靠自己破除了,以后忘忧对你再无效果,其他致幻的药也一样没效果,除非有比忘忧还厉害的迷幻药,不过据我多方考证,目前还没有出现过比忘忧还厉害的致幻药,以后会不会有也难说,但忘忧已经是致幻药中的极品,要再弄出更厉害的难得很,你此生应该是碰不到了,即使碰到了你……” “可以了,我知道了。”云依不耐地打断他,差不多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免疫之类的差不多的概念,她明白了,无需解释那么多。 车美子被带进来后云依十分惊讶,她眼睛里充满血丝,形容憔悴,全然没了往日的精致美丽。云依站起来想走近一些,萧逸云将她拉住抱在腿上,捏着她修长美丽却带着薄茧不那么柔软的手把玩着,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车美子。车美子被眼前的情景刺激到了,原本还安安静静地瞪着他们转眼就如火山喷发似的疯狂大叫着挣扎起来:“你们行房了是不是,你们行房了是不是,啊,我要杀了你,云依,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她疯狂的动作让抓着她的左清皱眉,尼玛没事指甲留那么长,手都被划破了,左清火大地点了她的麻穴,车美子一时卸了力伏到地上,但口中的叫嚣没有停顿,依旧骂骂咧咧地诅咒云依。萧逸云终于正眼看向她,但眼里除了冷然和杀意在没有其他。 “我们是夫妻,行房怎么了,日升的公主手也太长了,连本王与王妃的闺房之乐也要插手吗。你最好闭嘴,要是再说云依一句不是,本王不介意送个在也说不了话的公主给日升太上皇当生辰贺礼。” 车美子悲伤地看向萧逸云,那哀怨的眼神让云依忍不住抖了抖,以前她画着浓妆那么看着萧逸云的时候她只觉得有点作、有点搞笑、十分可爱,可如今看到她满眼血丝满脸憔悴地用这番神情望着他时她没觉得心软怜悯,只是觉得可怕,事到如今她竟然还能像所有人都欺负了她一般无辜可怜地对着他们,若不是被她折腾得够惨不会再被她的表象迷惑,他们只怕还会以为这女子多冤、以为他们对她做了多十恶不赦的事呢,这女子不是心机深沉就是完全没有善恶好坏的概念,前者已经够可怕,后者一个连自己做错了什么都不知道一味给人带来麻烦带来伤害还不自知永远认识不到自己错误的人在她看来更是可怕又可悲。萧逸云感觉到她的异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部安抚她,云依看向他,他回以一笑。 “好了,看样子问不出什么了,明日再说吧,我们休息吧。”萧逸云边说着手边轻轻抚着云依的肩背,云依瞪大了眼,不会是她心里想的那样吧,她那里还没好,他不会这么禽兽吧。 萧逸云被她的表情逗乐,捏了捏她的鼻子,这幅情景,怎么看怎么温馨,惊呆了周围的一众近卫,尤其是萧逸云的人,特别是潇峰,就是对着那人主子也没那么柔情似水啊。若是让云依的手下来形容此时众人的感觉,那就是这世界玄幻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车美子蓦地大笑起来,云依嘴角抽抽,没想到身体那么娇小、说话声音那么黏腻或是尖锐的车美子竟然能发出那么魔性的笑声,云依表示这女人果然不能小看,真是什么他们意料不到的事她都可能做得出来,比如说这足可以吓哭所有小孩和不少胆子小的成年人的笑声,打架、打仗时她上去那么一笑,不说吓跑对方多少人,打击对方士气必是没问题的,真正的生化武器啊,河东狮吼都没这杀伤力大。若不是怕这么做会丢人,云依都想把耳朵捂起来了。 ------------ 第三十六章 蛇蝎美人,犹甚洪猛.碧落上 萧逸云皱眉,刚想开口让人把这疯女人扔出去,车美子笑着喘着气开口了:“该死的老天真是不公啊,一切眼看着就要成功了,竟然被你这个贱*女人打乱了一切,最后竟然还给你做了嫁衣。” “没什么做不做嫁衣的,我们本就是夫妻。”在外人面前他们是恩爱夫妻,他们真实的关系他们自然不会透露给车美子,况且怎么样也不能让她知道她其实是算计到他们的。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为了得到他我做了多少事吗,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面前,你凭什么得到他。” 云依嘴角可疑地抽了一下,她怎么会知道这女人为了得到萧逸云做过多疯狂的事,她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不知道这些和有没有资格和萧逸云比肩有什么联系,这逻辑,非常人可比。 “我十三岁遇到他那一年就爱上他了,我极尽讨好,最后不惜对他用药,不惜要把自己清白的身子交给他,只为了把他留在身边。” 云依在心里翻白眼,十三岁就意图强了萧逸云,还好意思说什么把清白的身子给他,要不要这么自恋,也问问萧逸云肯不肯啊,东临皇室,十六岁以后才能与女子交合,当年萧逸云才十四岁,这也太残暴了,被人躲着也是活该。 “可以了,什么都不必再说,把她扔出去。” “不,我要说!你凭什么不让我说,我为你做了这么多,连说都不让我说吗,还是你怕听到什么。” 萧逸云皱眉,他不怕听到什么,只是不想再听这女人废话而已。手一挥,底下的人会意,扯着车美子的手臂想将人往外带,车美子大吼道:“别碰我!萧逸云,好不容易给你用了碧落,最后竟然让这个贱*人得了好。” 云依眼皮一跳:“怎么回事,碧落是你的下的?” 左清看这形势,也不带人下去了,一脚踢在车美子的腿弯上让她跪坐在地,然后单手按在她肩上让她不能起身。当然,他是不会承认他是有为自己手上的血痕报仇的心思在的。 车美子挣扎无果,狠狠瞪向云依,云依也不在意,从萧逸云的身上起来走到她面前冷然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逸云的吗,怎么会和碧落有牵扯?” “你想知道啊,我偏不告诉你。”车美子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云依看她一脸的傲娇样气得想抽人,不让她说她偏要说,让她说了又不肯说了,真特么的……反骨! 云依扭身做回萧逸云的怀抱,一只手伸手搂住萧逸云的脖子,一只手掩嘴打呵欠,懒懒道:“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刚好累了,把她带下去吧,好好招呼着,必定要让车美子公主感到‘宾至如归’。”最后几个字带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熟识她的人忍不住抖了抖,自家小姐耐性快告罄了。 左清他们自是知道云依是故意的,他们配合着作势要把车美子来起来带出去,只有激将法几乎在她身上百试百灵的车美子不能会意,企图挣开钳制冲上去和云依拼命,可惜她一个武功平平的娇蛮公主斗不过武功高强的左清,只能试图在嘴上功夫上讨得好。结果就是车美子赖在地上不肯起,左清扯着她的一边手臂试图拉她起来,她看挣扎不过就急急开口:“碧落就是我的手笔,只是之前的碧落不是真正的碧落。” 什么叫之前的碧落不是真正的碧落,云依虽然惊奇,但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在萧逸云的怀中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满足地窝在他怀里,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左清松了力道任由她挣开跪坐着,呵,刚刚逼着她跪坐着她不愿,现在拉她起来她倒反而要跪着了,果真是、反骨。 “上穷碧落下黄泉,碧落之毒真正的效用是让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至死不渝。” “怎么可能,碧落不是致人死地的毒药吗,再说若是有这功效,王爷怎么会没有爱上你?”痴**理的薛晨急急开口。 云依坐微微坐直了身子,萧逸云环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车美子愤恨地瞪向云依,气急败坏道:“那个只是世人以为的碧落,只是碧落的雏形,那药虽然珍贵,可只要有钱有势就不怕弄不到那些药材,可真正的碧落不是的,它要在原本的药材上再加上不少珍惜药材,其中一味就是麒麟角。” “麒麟角?传说中的麒麟角?怎么可能?那不是传说吗?难道真的存在?”薛晨惊讶地站跳了起来连声发问,声音都有些颤抖,对于对医药痴迷的医者来说,麒麟角这样的存在无疑是具有极大吸引力的。 好吧,没有在另一个世界活过的单纯的这个世界的人都能惊讶到这个样子,云依想她可以淡定一点了。 “自是真的,传说上古时期本无人,这个世界是兽的世界,当时最厉害、最珍贵的异兽就是麒麟。” “那有没有龙和凤凰?”云依问道。 车美子以看白痴的眼神看向她:“怎么可能有,你见过哪本奇闻录上有相关的记载吗,那不过是人们的想象,是虚构的,没有人真正看到过。” 云依心里忍不住吐槽,没人看到过龙啊凤凰之类的,难道就有人看到过麒麟了吗,龙和凤凰都是人想象出来的,难道麒麟就不是了吗,就说是奇闻录上有就一定有了吗,奇闻录她看过不少,是有麒麟的相关记载,可她当是神话故事来看的,现在告诉她神话故事成真了,却告诉她同是神话中的其他生物却不存在,别怪她不能理解啊。再说了,她自己都说是传说了,传说能有麒麟,指不定哪天就冒出浴火的凤凰和飞天的龙了呢。 云依内心的小人在拼命吐槽反对,但面上却十分镇定,端起一旁的茶杯悠悠抿了几口,一副不把她的嘲弄看在眼里的样子,车美子怒极,但还是继续开口试图显摆自己的学识。 “三百年前,皇甫家统治这片大陆后皇甫家那个对药理着魔的那人带着一队兵马入深山寻珍贵药材,在一个隐秘的山洞里他们发现了一块形状怪异的石头,似是动物,但那样的动物他们完全认不出是什么,凿开石头他们发现这动物的角竟然保存完好甚至发着幽光,他们自是认定这是宝物,那对军队的人想献给帝王讨好,那个嗜医如狂的自是不愿但没法独占,后来帝王发现那物除了坚硬以外什么都没有,连献宝的人说的幽光什么的也没见便渐渐失了兴致,那人趁机要了来然后把自己关起来研究。” 车美子跪着有些累,干脆一屁股坐下,继续道:“皇天不负有心人,终是让他研究出了些道道,那人一生最爱的除了药理就是他死去的二哥家守寡的嫂子,因着他对那女子如痴如狂,皇甫家的人无奈,便应诺若是他能打动她的芳心,他们便给那妇人一个新的身份成全他们,虽这么说,但皇甫家的人一点也不担心,那个女子对亡夫的感情他们有目共睹,他们并不认为她会爱上他。可突然有一天,对那人一向理都不理的二嫂突然疯狂地爱上了他,皇甫家的人无奈,只能按着承诺成全了他们。” “那人让那女子对他死心塌地就是靠着碧落,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们会生生世世相爱下去,那人抱着那般心思给那药取名碧落。碧落缺了几喂药便是夺人性命的至毒,加上那几位药便是真正的碧落,让人服下后会有最好的媚*药的效果,中了碧落后第一个与之欢*好的人便会是那人的最爱了,他会对其他所有人都薄情狠毒,对任何其他人都无法情动,和其他人欢*好不会得到丝毫快*感,除了那一个,只有那一人!” “本来那个萧逸云最爱的人会是我的,我费心思做到这一步,偷出皇甫家入赘车家的那人带来的麒麟角,我车家传承百年视若珍宝的麒麟角,就这样被你糟蹋了,你可知这世上最后的麒麟角都用在这药里了,你可知我皇祖父将这药保存得多严实我是花了多大的功夫才弄出来的,竟然就这样被你用了。” “啊!我要杀了你!萧逸云你再也不可能爱上我了,我也不要你了,我要把你们都杀了,都杀了……” 云依觉得脑子有些不够使,她竟然还在吐槽车美子——你怎么知道这世上没有麒麟角了,你怎么知道他这毒就不能解了,尼玛麒麟都出来了,谁知道会不会不多久就会出现龙血、凤凰蛋之类的奇葩珍宝呢,连这么逆天的药都有了,指不定就会有可以起死回生、长生不老的药呢,说不定下一刻就会有菩萨显灵对着他们双手合十善哉善哉呢。艾玛,这世界真玄幻了。 这些东西是不是真有还真不好说,反正云依这辈子是无缘亲眼见证的。 ------------ 第三十七章 蛇蝎美人,犹甚洪猛.碧落下 “一年多以前萧逸云中了碧落,那个缺了几味药的碧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用真正的碧落?用那药不怕害死他吗?” “你以为我想?我知道碧落的真正效用后拼命寻查,万事具备却偏偏缺了麒麟角,我日升皇族与天圣皇族关系匪浅,那时我到天圣做客,无意中撞见东临来人向天圣求药一事,东临皇宫有自己的秘药,可想让同为东临皇室中人的萧逸云被自家的秘药毒死没指望,所以特地到天圣求药” “我被人发现后假装对萧逸云寒心想杀死他,我特意推荐使用碧落,不用真正的毒药是没法消去旁人的戒心,毕竟我追着萧逸云跑对有些人而言不是秘事,碧落毒性极强,用在旁人身上就没见不死人的,所以他们信了我的话最后就用了碧落。” “那碧落虽然毒,用在别人身上是必死无疑,可萧逸云不一样,他是武学奇才,年纪轻轻内功便已是少有人及,再加上灵丹妙药的辅助想必是死不了的,总比他们用不知名的越用内功压制死得越快的毒好,所以用碧落未尝不是救他。况且直接给小云云碧落他不可能会吃,等以后凑齐了其他药材当做解药给他倒反而有希望” 车美子说这一切时极为得意,突然脸色一变,恨恨到:“我筹划了那么久,竟然被你夺去了一切。” “碧落对逸云的身体有什么伤害吗,比如说失忆或者单单忘了爱人的事什么的?” “你以为碧落是什么,那么厉害的药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怎么会理解,我告诉你,他什么都不会忘,除了单单对一人爱入肺腑对其他人冷清薄性外,其他什么都不会变,所以也没人能轻易找出问题来。”车美子一脸骄傲,没注意到其他人难看的脸色。 “好了,把人丢出去吧。”云依淡淡道。 “云依你个贱*人,你竟敢这么对我,你个……唔” 萧逸云收回丢出茶盖的手,抱着云依朝内室走去。 “你就不怕萧逸云当年被毒死吗?” 左清看自家小姐问话,伸手解了车美子的哑穴,车美子眼眶泛红,却依旧抬高头娇蛮地道:“本公主看上的男子若是那般容易就死了,那他也没资格配得上本公主了,死了便也就死了吧,不足为惜,小云云果然没让本公主失望,他确实配得上本公主,本公主……” 云依一挥手,车美子再次发不出声音了,哼,左一个本公主右一个本公主的烦死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身份似的。 云依把头埋在萧逸云的肩膀里,萧逸云抱着云依坐到床上,抚着她的肩膀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云依瓮声瓮气地道:“得不到就毁掉,这样的爱还是爱吗,如果是你你会这样吗?” “我不是车美子,不会像他那样。”顿了顿,萧逸云又道,“如果是我,我不会让我爱的人心里想着他人,我会让那人心甘情愿地爱上我,而不是耍这样的手段。” “呵,你倒是自信,你怎么能确定你爱上的人一定就会爱上你?”云依抬头有些好笑地问。 萧逸云将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嘴角勾起惑人的弧度,云依心跳骤然失速,有些脸红地别过眼去平复自己的心跳。 “我爱上的人除了爱上我别无选择。” 那般霸气凛然的话让云依的心霎时漏跳了一拍,然后又快速跳动起来,他发现如论萧逸云现出怎样的一面都能让她迷恋,难道这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不管他如何,都能无条件的包容、甚至是喜爱他的一切。云依按住自己的心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捧住萧逸云的头定定地看住他,正色道:“萧逸云,刚刚车美子说的你也听到了,你中了碧落,你被药性蒙住了双眼蒙住了心,你打算怎么做。” 萧逸云拉下她的手凑到唇边轻吻,云依羞恼地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萧逸云松开了她的手,还没等云依松口气就凑过去吻了吻云依的嘴角,云依瞪向他他却不以为意,淡淡道:“车美子胆敢算计我自是不能放过,他那么缺男人待会送她几个就是,只是得留着她的命,毕竟活着才有意思不是吗。至于日升皇室那边,以车美子犯的事留她一命不错了,他们该感谢我手下留情了。” 云依颤了颤,他知道萧逸云是个杀伐果决的人,但她不知道原来萧逸云不但能耍流氓,做事还很阴毒,她并不讨厌这样的他,只是教训人的手段千千万,用这样的方式难免下乘,不过既是萧逸云的决定她不打算反驳,人总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车美子也怪不得旁人,她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圣母,所以怪不得她心狠了。 “那我呢,你打算怎么处置?” “嗯,你的话我确实要好好想想。”萧逸云摸着下巴,“这样吧,就罚你永远呆在我身边好好地伺候我吧。” 云依皱眉:“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想当中毒的事不存在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吗?” 萧逸云抚着她的脸,轻叹道:“若是真舍得我会把你送得远远的或是直接杀了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这毒控制自己的心智,可惜我下不了这个手,只要想到你会离开我心便会狠狠抽痛,我不能让你离开我,既然如此,我也无需跟自己过不去,便让你留在我身边便是了。” “再者,以车美子的疯狂,即使不是现在她也早晚会找到机会算计到我,起码如今在我身边的是你不是那个女人,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不是吗,我们便把夫妻之名坐实也没什么不好。” “那么茵茵呢?” 萧逸云皱眉:“你怎么知道她?” “你的裘衣上有绣她的名字。” 萧逸云点头,:“茵茵为我做了很多,无论如何我不会背弃她,若是哪一天坐上那个位置,后宫之中你们两人独大。” “你还爱茵茵吗?” 萧逸云眼里却现出了迷茫:“我、不知道。” 云依垂下眼,萧逸云握住她的肩膀有些语无伦次道:“我不爱她了,她很重要,但我不爱她了,我谁都不爱,我只要你你听到了吗,我只要你,你决不能离开我,你也离不开我!”说着狂乱地吻住了云依。 一吻结束,云依喘着气伸手挡住萧逸云撕扯她衣服的手,疲惫道:“我身子不舒服。”萧逸云隔开她的手继续施为,云依抱住他的脖子,糯糯道:“我那里还在疼着,我们今天什么都不做,我们好好聊聊好吗?好嘛~”云依吻了吻他的嘴角,看着他可怜兮兮地说:“真的很疼,真的。” 萧逸云叹口气,将人抱住躺倒在床上,正当云依紧张时他将被子一拉,将云依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闷闷道:“睡觉。” 云依一动不敢动,她还没单纯到不知道抵在自己腿上的是什么,她叹口气,抱住萧逸云的身子闭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睡觉。萧逸云,因为药效,你无法对我狠心,可是即使是药效使然,你依旧无法说出你爱我,就是这样你也骗不了自己,因为碧落,你只是需要我,却永远不会爱我。车美子,你做这么多,终究是自欺欺人罢了,虚假的终究是虚假,真正的爱又怎么可能靠药物轻易得到,哪怕是再逆天的灵丹妙药也不能啊。 对车美子的惩罚最后还是没有按原定的计划来,车美子不愧是日升皇室最为受宠的公主,她出岛后日升皇室便派人跟着远远吊着保护,车美子被抓后就去信日升同时着手救她,之前车美子没受什么大的委屈他们便私下准备没敢打草惊蛇,后来日升来了信他们便按信上说的来和萧逸云谈条件,估摸着若是谈不拢他们会孤注一掷救人。 萧逸云和云依无意把事情做绝,毕竟他们出门在外,事情做绝了对他们也没好处,况且日升的条件开得不错,与其为了出气对付一个对他们而言没什么意义的疯子,不如以此为筹码换取对自己有利的条件。云依当时就劝萧逸云说没能实现愿望反而为他人做了嫁衣已经是对车美子最好的惩罚了,倒也不是说云依的说法有多让人信服,只是云依知道男人有时需要台阶,而这个台阶她乐于去给。 对于他们而言极大的风波就那样过去了,发生了什么他们清楚得很,可外人不知分毫,那些派来打探消息的探子只以为车美子告诉萧逸云有解药结果却是骗了他给他下了媚*药,后来被齐王妃识破反而便宜了齐王妃。啊呸,人家两情相悦的夫妻俩哪有什么便宜不便宜的。 反正结果就是那个车美子没成功强了萧逸云,最后反而被震怒的萧逸云软禁了,后来萧逸云正准备好好教训车美子时,日升来人把人救了。 当然那只是他们以为的真相,事实是为了迷惑前来打探的人不让他们知道萧逸云和日升达成了协议得到了好处,他们和日升的人故意上演了一出救人戏码,至于萧逸云昏迷了几天他们则自动自发地认为是车美子为了迷惑对方做出的在解毒的假象,为的就是找机会把萧逸云带走成其好事。 ------------ 第三十八章 一本正经,流氓照耍 耽搁了几天回盛京过年有些赶不及,萧逸云干脆带着自己的人在云州过年。 年前那些天,萧逸云除了带云依出门看了看自己在云州的产业外,就是呆在书房里处理事情,或是和云依呆在卧房里做些少儿不宜的事。很快他们迎来了新年,云依有些开心也有些惆怅,这是她和萧逸云过的第一个新年,也是她离开父亲在异国他乡过的第一个新年,以前即使父亲征战在外,她也会去战场找父亲一起过新年。 两人原本准备过了正月十五再动身回盛京,可新年刚过他们就收到圣旨急招他们回去,之前盛京那边就催了,萧逸云把来人往旁边一摎该干嘛干嘛。不过这次不一样,这次来传召的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急招他们回去的理由是太后病了,虽说太后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名义上太后是他的母后。 萧逸云母亲死后萧逸云又是在太后膝下长大的,虽然太后对他没有真正尽过做母亲的职责,只是在先皇的威势下不敢让萧逸云在她膝下出事,但在天下人看来他于太后膝下安然长大,太后对他也是重情重义的。太后病了萧逸云自是要去尽孝的,所以太后生病他不得不回,否则有辱孝名,天下走到哪都重孝,所以无论事情是真是假,既然皇帝是打着这个名义传他回去的,他就不得不回去。 十多天后一行人回到了盛京,萧逸云还是装着腿废的样子出了马车就坐着轮椅来去,他们一回来没有回齐王府,而是直接到了皇宫。云依披着裘衣推着萧逸云的轮椅不紧不慢地走着,永盛帝亲自到皇城门口来迎,一看到萧逸云就笑开了花,他走上前来拍着萧逸云的肩大赞着他,笑得那叫一个开怀。云依看着笑得毫无破绽的兄弟俩人,若不是知道他们之间真实关系很糟糕她必然会认为他们其实是好兄弟,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 皇后一身雍容华贵的正宫娘娘的行头冷然地看着他们,起驾回宫时冷哼一声走在永盛帝旁边,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给萧逸云和云依,云依能清楚地感觉到皇后对他们的怨气,云依有些心虚,毕竟她是靠着碧落才能这般以萧逸云爱人的身份走在他的身边,她抢走了属于她的爱人,不管有意无意,事实就是事实不可否认,她此时面对她难免心虚。 到了宫里萧逸云先是去了太后寝宫探望太后,太后躺在床上一脸欣慰地抓着萧逸云的手不停说着“回来就好”,那副母慈子孝的样子云依不得不叹服,这皇宫里的人的演技真不是盖的,一个比一个会演,不过太后娘娘如果能把自己的脸涂得白一点、憔悴一点就完美了。 太后身边的大红人人称玉姑姑的女官端着药碗过来,柔美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亲切地道:“齐王出外打仗太后一直都担心得不得了,后来消息传来说打了胜仗但迟迟不见你们归来太后可是急坏了,连年都没回来过,太后为此急病了,担心是那些人故意传假消息糊弄太后她老人家。幸好王爷王妃回来了,太后听说你们在回程的路上了,这病啊立时就好了不少,王爷回来可是比任何丹药有用的多了。” 啧啧,这话说的,难怪能在太后面前那么受宠了。云依温温地笑着点头附和,对皇室里的这番虚情假意和客套有些不耐,却也只能忍着。萧逸云伸手过来握了握她的手,云依看向他,他仍旧看着太后一副乖儿子的样子,云依心里的烦躁霎时消去,反握住那只让他心安的大掌。她早已决定要帮他夺得他想要的一切,若是这些都不能习惯还怎么帮他。 拜别了太后萧逸云就带人回了齐王府,他们要回去洗漱一番,然后参加晚上的庆功宴,到时候还要论功行赏,他们不在乎这些,可过场还是要走。 回到府里云依在自己卧房的耳房脱衣准备洗澡,萧逸云径直入内,云依一惊,下意识地用手上的衣服挡住身子,嗔怒地看着他,虽然自那次后萧逸云时常和她翻云覆雨,但对房事她还是放不开,总是羞涩得紧,尤其是萧逸云盯着她裸*露的身子看的时候她总是会羞急万分,可能潜意识里她有些在意自己的身体是不是足够漂亮,她不是一个不自信的人,可面对萧逸云,她总是会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因为她爱他,也因为他们还是不够亲近,不是指身体方面,而是心离得还很远。 萧逸云眼神深邃地望着云依露在外面的肌肤,从肩臂到修长美腿,一点点看过来,直把云依看得羞到不行、身子不可抑制地轻颤起来。云依气恼地一跺脚豁出去了,她转身企图直接跳入浴桶中,萧逸云大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怀里,大掌一把扯下云依抓在手里的衣服,云依伸手推他,他将她的手反胶到她身后用一只大掌掌控着,另一只手紧紧揽着她的腰让她贴近自己。 云依难耐地扭了扭身子,萧逸云的衣服摩擦着她的肌肤不太舒服,况且此时她不着寸缕,他的衣物只是微微凌乱,让她觉得只是一场亵*玩,这种感觉让云依心里也难耐起来。云依伸手抱住萧逸云的脖子,嗓音里带着丝撒娇的意味:“萧逸云,我冷。” 萧逸云停下手上的动作将她抱入浴桶中,然后迅速扒下自己的衣物进入浴桶,又将云依抱坐在自己腿间细细给她擦洗起身子,等他觉得差不多了又把手巾扔给云依让她为他擦洗,云依红着脸为他擦洗着,洗到下*身时云依下不去手了,萧逸云刚刚帮她洗时刷了流氓连最私密的地方都没放过,此时她帮他洗总不能把流氓耍回来吧。萧逸云也没为难她将巾帕拿回自己擦洗,云依刚刚松了口气萧逸云便扔开巾帕将她的双腿拉开环到自己腰间。云依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道:“你、做什么。” “上你。” “……” “那个我们还在洗澡呢。” “已经洗干净了,可以做了。” 牛人啊,云依心中默默泪了,能不能别一本正经地说出这话来,耍流氓还耍得那么理直气壮,萧逸云,你真乃牛人也。 “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准备准备去皇宫了,若是迟到了便不好了。” “迟到便迟到了,没人敢说什么。” “可是……” “闭嘴,速战速决!” “……” 之后云依就没机会再说什么煞风景的话了,一旦有一点点反抗萧逸云就“武力”镇压,云依最后只能连求饶带哄地取悦萧逸云期望他手下留情。等到他们从浴桶里出来时水已经凉了,云依两腿酸软,萧逸云从背后环住她给她擦身子,云依回头瞪他,萧逸云眼神一黯,俯下身含住她的耳垂,下*身抵着她的臀,声音却是无波无澜:“再这么看我今天你就别想出这个房门了。” 云依抖了抖,萧逸云的变态无需置疑,云依低头做乖巧状,萧逸云满意了,吻了吻她的脖子,继续给两人穿衣,穿好衣服后将她抱到梳妆台前为她梳发,动作轻柔,云依调笑道:“齐王爷手艺不错,凭这手虏获多少姑娘的芳心了呀。” 萧逸云淡淡扫了她一眼,云依闭嘴,心想让你嘴贱,没事瞎去招惹他。 萧逸云继续手上的动作,在云依以为他不会开口时萧逸云开口了。 “能让我亲自倌发的女子除了你其他的估摸着还没生出。” 没有为其他女子这般过吗,她是第一个啊,就连茵茵都没有过吗。 云依心里泛起甜蜜,为掩饰自己的心思,她故作不信道:“你手艺这般娴熟说没给别人做过骗谁呢。” 说话间萧逸云给云依盘起了一个简单大方的发式,出乎意料地适合云依。萧逸云俯下身子咬了咬她的耳垂:“爷什么都会,跟着爷你赚了,祖上高香应该烧了不少。” 萧逸云的话让云依霎时想起一句经典的话:除了生孩子他什么都会。 “什么都会?那孩子你能生吗?!” 萧逸云将头搁在她肩膀上,右手伸到她身前抚上她的小腹,语气含笑:“等你怀了爷的孩子自是知道爷能不能让人生孩子了。” 竟然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坏人。云依嘟嘴,萧逸云这是耍流氓耍上瘾了是不是,就喜欢调戏她。 萧逸云的手渐渐往下:“我看我们也别另找时间了,抓紧时间生孩子吧,也可替你解惑,为爷正名。” 云依吓得立时跳了起来,连连摆手说不用了她相信他的能力,等对上萧逸云含笑的眼眸时云依怒,竟然这样耍她,这样很好玩吗。云依扑上去咬他,萧逸云伸手稳住她的身子,任由自己的娇妻迫害自己的脖子,等云依咬够了松开了口,萧逸云按住她的脑袋一阵热吻。 云依晕晕乎乎地想,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萧逸云,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有仇必报,她咬得也不重啊! ------------ 第三十九章 皇宫夜宴,主角迟来 一吻结束,云依大口喘气,萧逸云抵着她的额头不时地轻啄她的脸、唇几下。云依正待开口,萧逸云先发话了。 “依依,以后莫要轻易挑逗我,我经不起你挑逗,你一个眼神过来,我都想把你立刻压在身*下狠狠疼爱一番。” 云依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萧逸云胸前,眼里隐含悲伤。这是一个比忘忧还厉害的、还难以破除的幻象,碧落带给了他们萧逸云深爱她的假象,其实就是让他爱极了自己的身子罢。不知道哪一天这幻象或许就破灭了,有人找出了碧落的解药,或是萧逸云忍受不了这般被控制的滋味,将她远远丢开甚至是狠心杀了她。 她不敢让自己沉沦在这虚假的情爱中,她怕自己陷得太深到时无法自拔,连自己也跟着相信了那就是爱情。 萧逸云带人到达皇宫参加这场之前因主角迟迟未到而一再推迟的庆功宴时所有人都到了,就连最爱拿乔每次宴会都要最后出场压轴的帝后都到了。 似乎身份高贵的人都认为越是晚到越是能彰显身份,当然若是过了度那就是失礼了,所以王公大臣都极善于去找寻参加宴会到场的最佳时间点以达到自己装*逼而不遭雷劈的目的。 太后以身子不适就不和年轻人掺和扫了大家的幸为由没到场,不过倒是派了身边的玉姑姑前来送礼道贺,那时云依才知道这位玉姑姑身份不简单。她父亲本是先帝的异性兄弟,是先帝时期唯一一个外姓王爷,她母亲与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关系也极为亲近,她自小就被封郡主,享受着东临皇室公主的待遇,和先帝的一众子女一起长大。 后来玉姑姑的父亲为救驾而死,柔弱的母亲受不了丈夫离开的打击自杀殉情,失去双亲的她便被接到太后身边教养,只是她怕触景伤情,所以不喜人唤她郡主,那会勾起她父母在世时最无忧美好的回忆。原本大家唤她一声姑娘,后来在太后身边时日长了年纪也不小了,大家开始唤她姑姑,她也乐于如此被唤,那样她会觉得与这个皇宫更相符些。 玉姑姑身份本就高,和那个娇蛮公主又极要好,一到宴会就被拉到公主旁边坐下和公主说说笑笑。萧逸云他们到时,她们还在说笑。 萧逸云和永盛帝寒暄一番后便带着云依坐下了,对面刚好是萧逸云那个看上去极不着调的哥哥,不过云依很清楚这个哥哥只是看上去不着调而已,对萧逸云他十分上心,萧逸云出征后他一直在给永盛帝压力在盛京牵制了永盛帝不少,不然萧逸云出征后的麻烦会更多,他还一直催促永盛帝发粮,虽然这粮草运达时他们仗都打完了,虽然他们完全不需要朝廷的粮草,可这份心意总是叫人温暖。 萧逸风看过来时云依朝着他笑着点头致意,萧逸风这人不拘小节,直接端起酒杯朝她举杯致意然后一干而尽,云依出于礼貌也准备端起酒杯意思一下,谁知萧逸云不爽了,按住云依端酒的手,然后看向萧逸风眼刀子直呼。 萧逸风愣了愣,然后扯开嘴角挑衅地对着萧逸云抬了抬头,又一杯酒下肚。萧逸云冷哼一声,转头给云依夹菜的当儿,凑到云依耳边小声叮嘱:“萧逸风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离那个没皮没脸的家伙越远越好。” 啊喂,那是你亲哥,有你这样当弟弟的吗,这算什么,吃醋了吗?萧逸云的状况她是越来越无法理解了啊。 萧逸风看弟弟连一个眼神都不给自己了,露出了一个伤心的表情,云依抬头正好看到了,那哀怨的小眼神让云依一激灵,同情他的心思瞬时烟消云散。 庆功宴无非如此,一群人客套客套互相不停地敬酒,萧逸云冷着张脸,除了宴席刚开始时皇帝一番客套让人宣布赏赐,无非是些金银珠宝、良田好马和没有多少实质意义的名号,萧逸云并没多在乎,他手下的大将绵连兴奋的样子其实心里也没那么激动,这般军功对他们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他们从来坚信以自己的能力立这些军功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更别说他们还有个这么厉害的主子。 云依也得了赏赐,说她巾帼不让须眉千里随夫上战场无愧为安庆将门之后,赐给了她不少绫罗绸缎、珠宝美玉,还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 云依根本没有参与战事,这般丰厚到不合理的赏赐让旁人眼红不已,云依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犀利眼神面上激越,内心却往下沉,皇帝故意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此后本来稍稍歇了心思不再想方设法找她麻烦的夫人小姐们此后必然又会兴起找她麻烦的心思,而且不会仅仅是她可以置之不理的角色来找麻烦了,不过想通过她来给齐王府难堪未免小看了她,这赏赐那么丰厚她就收下了,至于伴随而来的麻烦,她不敢说一定能化麻烦为助力,但化解麻烦不在话下。 萧逸云知道云依不会因为这赏赐那般失态,她确实是个聪明的女子,他没有事先嘱咐她依旧知道要怎么做。他生性薄凉什么都激不起他的兴致天下皆知,所以他无需装作开心,而她和他的手下却需这般做,让他那高高在上的大皇兄以为他身边的不过是一群可以轻易被外物打动的俗不可耐的人,他的大皇兄必然会放松对他们的警惕,也会为此低估了自己,这对他有益。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对他大皇兄的性子他摸得很清楚,可对于他他的皇兄可就了解得太少了,他只要看到自己愿意给他看到的就行了。 封赏圣旨念完后萧逸云等人接了旨,萧逸云因腿疾早就免了跪礼,这次圣旨不但给了云依极高的诰命地位,更是免了她的跪礼,对于诰不诰命她无所谓,可能免了跪礼她乐意得很,无论如何都没人愿意有事没事就要下个跪什么的,何况她带有前世记忆,对下跪更是不乐意,如今免了,好得很。 永盛帝带头敬酒,群臣举杯共同恭贺,萧逸云也举杯很客气地致谢喝酒,之后萧逸云就自斟自饮,有些人来敬酒说了一通好话他连眼神都没给直接喝了杯酒回头和云依咬耳朵,弄得那人尴尬得很,后面的人看这情形都消了前来怕马屁的心思,他们又不傻,这马屁拍到马腿上还有什么意思呢。他们转头调转目标,纷纷恭贺永盛帝,什么天佑东临、承蒙皇上厚恩东临千秋万代之类的,直把永盛帝萧逸锦哄得乐开怀,说笑声把乐声都盖过。 酒过三巡时,一群穿着暴露的女子随着乐声登上台来,她们摇摆着柔软的腰肢频频向场上的男子抛着媚眼,直把宴席的气氛推向**,场上的男人本就喝酒喝得身子热了,此时更是热的不行,有些不拘小节的武官在舞女经过时直接伸手袭向近前女子的胸,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云依看向那武官后面端坐的夫人脸上僵硬的笑微微摇头,自诩高贵的人的龌蹉不会比旁人来得少,反而越发光明正大。对着好色的夫婿,妻子也只能看着,甚至是笑着,就算东临以专情为赞,但之所以会被众人推崇,未尝不是因为专情终是少数人能做到的,若是常态,又怎会那般为人津津乐道呢,若是常态,能被人茶余饭后提起的反倒应该是那些三妻四妾用情不专的人了吧。 东临以专一的爱情为美,但这并不代表东临就排斥男子风流,男人的劣根性在,风流依旧可以是佳话,妻子在家会有很高的地位,但并不代表丈夫会独爱妻子一人,妻子也只是地位高而已,换言之在东临嫡庶之分会很明显,不过也仅仅如此罢了。 在各国中女子地位算得最高、最能维护女子尊严的东临也不过如此,其他国家女子的悲剧可想而知,最起码在东临只要妻子不犯错几乎没有男人会为了其他女人而休妻,即使和妻子形同陌路,起码妻子没了丈夫的爱,还有地位在。 舞女中间有个高挑的身影被众舞女举起的沙娟挡着看不清面目,等到站定在宴席中央后在舞女的舞动中才慢慢现出真容,那绝美到妖艳的容貌立时让在场不少人倒吸了口气。云依看过去发现不少女子也看直了眼,等回过神来时她们大多眼中没有妒忌,而是惊艳或是沮丧,或许有些美太过,让人连嫉妒的力气都没了吧,女子尤其是美女对比她美上那么一点的女子会恨得牙痒痒,可面对自己远远不及的反而不会去嫉妒,反而会崇拜。 这从众女的眼神可以看出,那个舞女究竟有多美,可倾城、可倾国。不过也不是所有女子都这样,这群天之骄女美貌不及、极为娇蛮不服输的眼里露出了鄙夷,她们是天之骄女,岂是一介贱民能比的,空有美貌罢了,她们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教她红颜薄命,哼! 云依看着有些目露杀机的女子叹口气,女人这生物啊,还真是说不清,即使她也是女人,依旧说不清。 ------------ 第四十章 魅惑妖孽,阴沟翻船 那如妖般美丽的女子随着乐声轻缓扭动着,没有多么高超的武技,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那般简单地扭动,只是几个媚眼,便把人迷的神魂颠倒。 萧逸云捏着酒杯凑在唇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下的女子,余光一直停留在这边的皇后意识到什么似的狠狠瞪向那个女子。不过是一个妓子,即使美貌惊人皇后秦湘也没多在意,也懒得像那群俗不可耐的女子那般拿自己去与她比较。可是萧逸云竟然盯着她看了,甚至是嘴角含笑,他对她有了兴致了吗? 秦湘知道萧逸锦故意找来美貌女子想献给萧逸云,即使萧逸云不好女色到时也不好推脱,若是云依那女人是个善妒的到时搅得齐王府鸡犬不宁才好,一个没有多少脑子的武将之女又是在安庆那种宅斗得厉害的国家出来的,想必善妒又泼辣,到时候云依处置这女子不当,皇帝还可以以不尊重皇权随便处置自己赐给齐王的美人为由找麻烦。 到时虽不能将她治罪,也可以给齐王府按个不尊重帝王的名声,把齐王府的水搅搅混是他的目的。萧逸锦看不得赐给萧逸云这样一场不堪的婚事来打萧逸云的脸,最后萧逸云还乐得与新婚妻子恩恩爱爱的。他就是要让他们不痛快。她秦湘也乐见其成,她也看不得他们夫妻恩爱的样子,哪怕是装装样子也不想看到。 可没想到的是萧逸锦找的这个女人会找那么美,更让人不能接受的是萧逸云似乎对她生了兴致,她想萧逸云和云依不能出双入对是真,但这并不代表她乐见另一个美貌女子入了萧逸云的眼啊。 云依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全场,把各人的神色收入眼中,她垂下眼,然后凑到萧逸云耳边:“你觉得她美吗?” 萧逸云嘴角弧度扩大:“这般的绝色若是还算不上美,那怎样的才叫美。” 云依撇嘴,不是说中了碧落不会对其他异性感兴趣的吗,果然男人的劣根性不是一味药能除去的。 突然耳边传来一股热气,云依被萧逸云突如其来的调戏惹得一颤,她想转头瞪她,却传来萧逸云含笑的声音:“你在吃醋吗。”肯定的语气。 “……” “没有。”平静无波的音调,让人不得不相信云依确实没有吃醋。 萧逸云并不在意,继续对着她的耳朵呵气。 “确实不必吃醋,你不觉得作为女子那人个子太高了吗。” 云依扭头看向萧逸云犀利的眉眼震了震,对了,她怎么忘了萧逸云的眼睛犀利得很,她把自己的脸化成那样他都能从神态感觉上认出来,看出底下的人不是女子也对他不是不可能。 唉,浪荡子,你这次要阴沟里翻船了,要玩火**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不湿鞋,你当年扮女装能骗过我,如今可骗不过萧逸云了,你自求多福吧,明年今日我会多给你烧些纸的,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阿门阿门。好吧,她承认,她是准备坐观好戏了,心情激动得很。 萧逸云看她脸色有些怪异,自是以为她不能接受那人其实是个男的,他趁众人都关注着台下的女子,凑过去在云依嘴角吻了一下,云依红着脸有些心虚地看向四周,大庭广众之下要不要这样,对上皇后阴毒的眼神,云依默默收回眼神,低头没事一般吃东西。 “放心吧,就算他不是个男的,爷也不好这口。”凑过去咬住云依的耳朵,“只要你天天伺候好爷,什么妖孽爷都不会看上。” 天啊,谁来收了这个妖孽流氓,到底是谁说的碧落除了让他爱她其他不会有任何影响的,连性子都变了,从冷公子变成了妖孽流氓还叫没影响,骗鬼哪。 永盛帝似乎也没料到手下人这次办事这么给力,竟然找来了那样一个绝色,他后宫美人也不少,硬是找不出一个比得上她的,倒是便宜了那个死瘸子了,不过为了大局,这种可遇不可求的美人也只能便宜他了。一个眼神递过去,白浪会意,回了永盛帝一个媚眼,然后朝萧逸云那边一步一扭地走过去,永盛帝被那个媚眼迷得微微失神,这样的美人杀伤力太大了。 纤长玉手执起萧逸云桌上的酒壶,走到萧逸云身边没骨头似的倒入萧逸云怀里,云依看到萧逸云眼角轻微一抽但没有推开他,依旧保持冷脸,白浪抬头时萧逸云的脸色已收拾好了没有丝毫破绽,白浪没有看出丝毫不对,只以为自己骗过了萧逸云,毕竟从他爱上这个游戏以后没有一个陌生人能在他的刻意而为下识出他的男儿身,今天能把小依依的男人耍着玩怎么想怎么激动,喔嚯嚯,小依依看我不恶心死你。 萧逸云揽住白浪的腰身,挽起一缕他的长发在鼻尖轻嗅,用低沉魅惑的声音道:“这么劝酒是不是不够诚意,嗯?”说着用拇指摩挲着白浪的唇。 云依一阵恶寒,简直是影帝级别的人物啊,明知是个男的、明明不喜欢男的,萧逸云竟然能做到这般,她服了。 白浪没想到传说中清冷不近女色的齐王竟然那么放荡,一时僵直了身子,他扯起笑,可那笑云依怎么看都觉得僵硬了些。 “呵呵,齐王爷真是讨厌,人家不依啦~” 云依身子抖了抖,她最近受的惊吓不少,但还没有哪一个有这般具有冲击性,那样一个熟悉的人扮成女人用着那样妖艳的脸说着那样的话,即使平时被他恶心得不少了还是有些受不住,最最重要的还在于他那么说话的对象是萧逸云,而萧逸云已经看出他的男性本质……不过谁让他没事来这里瞎凑热闹的,活该被反调戏。 “美人既是不愿本王也不勉强,那就换本王喂你可好。” 说着萧逸云拿过酒杯含住酒后把酒杯随手一扔对着白浪倾下身,白浪都快哭了,一向都是他调戏别人把别人牵着鼻子耍得团团转的,若是换个人这种境况他应对绰绰有余,可偏偏对方是萧逸云,偏偏对方霸气在他之上,偏偏他是自家主子的男人,他要是真染指了,他绝对是死定了,现在他是骑虎难下,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正当白浪苦着脸天人交战时萧逸云停住了,他的唇离白浪的不过一指距离,白浪紧张得连呼吸都停住了,萧逸云邪魅勾唇,直起身咽下口中的酒,道:“有些事还是回府再说吧,唐突了美人可就不好了。” 萧逸云放开白浪,白浪立时鲤鱼打挺般速度站起来,口中连声道“王爷说的是”。 之后白浪消停了,乖乖跪坐在萧逸云席边倒酒,再不敢动声色引人注目了。可是白浪消停了,有人却不肯消停。 “七嫂嫂,你和七哥成婚没多久,为了七哥又是挡刀子中毒又是上战场帮忙的,如今你们刚回来七哥就和一个妓子眉来眼去的,你难道不介意吗,你不怕以这个妓子的美貌有一天会爬到你头上吗,堂堂齐王妃还是一品诰命,若是那般,可是里子面子都丢光了,七嫂嫂不怕吗?” 云依看向说话的萧彩凤,娇蛮公主娇气不减,但眉眼间阴沉很多,原本明艳的小脸挂上这样的神色看了让人挺不舒服的,但更让人不舒服的是她说话的口气,满满的挑衅和鄙视让人真心喜欢不起来。 云依看过去时正好看到那个玉姑姑拉着公主的袖子,云依看过去时她也转头望来,对上她的眼后玉姑姑抱歉一笑,满脸无奈。云依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锁住公主,萧彩凤勾起冷笑,抬高头挑衅意味十足。她从来就不想惹这个被宠坏的皇室公主,可是她不惹人,人家却要上赶子来她面前找事,她既然欠收拾,她什么都不干也不太好。这皇宫里影帝影后级别的人物不少,她也不差,她也来冲击冲击这影后级别的演技吧。 “彩凤妹妹挂念嫂子嫂子在此谢过了,不过敢问公主可否议亲?” 公主脸色先是黑的,为着那句妹妹和她口口声声的嫂子,她还真是不要脸,还真当自己是她嫂子了,竟然一口一个嫂子的。之后她听到云依问起议亲的事,她愣了愣,随即却有些脸红了。 哎呦喂,娇蛮公主也会脸红,看来是红鸾星动了,不知道哪家的小伙子那么不走运被她看上了。 “瞧我,真是,问这个干嘛,无论议亲与否,公主都还待字闺中,一个黄花闺女,就算是公主之尊也不该过问兄嫂的闺房之事吧,不对不对,正因为是公主,才更应该注重言行,否则有辱我东临皇室的脸面不是。嫂子也知道彩凤心善为嫂嫂着想,不过这事确实是彩凤逾越了啊,传出去对公主名声不好。” 萧彩凤噎住了,觉得她的话每一句都是在诡辩,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怪异的感觉让她很不爽。 转移重点、模糊概念外加给对手泼脏水是皇室玩烂了的手段,但这个被保护的太过的公主即使变阴沉了,但这些东西也不是一朝一夕学得会的,况且她从来没有置身于宫廷斗争中,连给她不痛快的人都没什么,这些见过的少,更别说去使这些手段了。 ------------ 第四十一章 这么任性,你妈可知 一向最得皇帝欢心的丽妃看情形不对立刻娇笑着出来解围,几句话就把话题扯到舞艺上了,冷艳的皇后也破天荒地开口了。 “安庆歌舞一绝,齐王妃长于安庆想来歌舞不会差,不知可否让我等大开眼界一饱耳福啊。” 众人也纷纷附和,永盛帝看了皇后一眼也笑着让她上去献舞。云依歌舞造诣不俗,可这舞却献不得,安庆无论什么喜庆的场合都喜欢献歌献舞,世家小姐也都争奇斗艳,但东临不一样,东临女子地位较高,有脸面的小姐、夫人都不会轻易在人前献舞助兴,只有在特定的庆典或节日献舞才是殊荣,比如说祭祀节、赏花节之类的,其他普通宴会上献舞的都是舞。 如今这样的场合让她献舞,更是在舞姬之后,在宴会上献舞助兴还和舞姬比舞,拉低自己身份不说,还给齐王府抹黑,这事万万做不得。但什么都不干是不可能善了了,不然又会以无才标榜她,以前无所谓,无才无貌无德的名声对她家没什么坏处,如今她还要考虑齐王府的名声,舞不行,就换曲吧。 同样是助兴,但在东临上去跳支舞和奏首乐是不一样的,在东临人看来,琴棋书画,音律是和书画之类的并列的,是大雅,舞只为助兴,尤其是魅惑的舞蹈更是如此,只有在特定节日或时刻赋予舞蹈不同的意义它才能是大雅。云依从书上看到时觉得有些奇怪,但似乎能够理解,若没有了解东临风俗,作为地道的安庆人可能要把这次献舞当做殊荣了,这群人还真是用心险恶。 云依将手放置腰前微微屈膝行了一礼,温婉大方道:“皇上,云依早前和我家王爷有过约定,云依的舞只有自家夫君能看。” 皇后高高挑起眉毛,在她开口前云依又道:“今天是大喜之日云依不敢扫兴,云依愿奏乐一曲,祝我东临国泰民安、功盖千秋。” “好,好一个功盖千秋,朕允了,不过齐王妃这乐得让人信服才是,否则你说这功盖千秋的祝愿不是成了笑话了不是。” 云依垂眸:“皇上所言甚是,云依必不敢让人失望。” 焚香、净手、调琴,手起、音落,轻拢慢捻抹复挑,云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只专注于手中的琴音,一曲毕,全场静默,首先鼓掌的反倒是那些不懂音律,他们只觉得好听得紧,而懂音律之人还在细细回味,这琴曲,除了名满天下的无尘公子和东临琴圣外整个东临也找不出几个能出其右的了,何况她还年轻,刚到十八,比琴圣她老人家年轻太多了。 云依起身对着帝王的方向福了福,也不多说什么,径直走向萧逸云。萧逸云直直地盯着她,云依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别扭地坐定后拿起杯子掩饰,谁知她忘了杯中的是酒水,一口喝急了一下子呛住了,这次云依的脸彻底红了,咳的。萧逸云轻拍着她的被,眼神幽暗,看不出情绪,不过若是云依抬头看的话,她会发现他眼里是她每次被他压着狠狠折腾的前奏。不过此时,云依还是不要看到的好。 又吃喝了一会儿,永盛帝就废了几句话然后带着皇后离席了,帝后一走,萧逸云也懒得再待下去,拉起云依的手吩咐潇峰推轮椅走人。白浪一时踌躇考量着要不要偷偷遁走,萧逸云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跟着。” 坐上马车萧逸云让白浪和潇峰一起坐马车外面,云依为他默哀,这大冷天的穿那么单薄坐在外面吹冷风也是够悲剧了,刚刚在殿内虽说有火炉温度不是很低,可看见那群舞姬穿着薄纱出来她看着都觉得冷,如今到了外面,即使有内功护体,那也够呛的。 萧逸云将云依抱在腿上,云依发现自中了碧落后萧逸云就特别喜欢抱着她,就是在书房看书时都喜欢把她抱坐在腿上,头抵在她肩上看书,或是抱着她侧躺在软榻上,他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书,她和他一起看,她看完了直接翻页,看累了直接就着那姿势小睡,云依觉得萧逸云就把她当人形抱枕了。 “你弹琴的样子很美。” “嗯?” “没什么。” “哦。” 云依脸微微发红,被夸赞什么的太羞人了。她前世就喜欢音乐,各种乐器都玩过,大学若不是苏衍赞成她选管理,按着她自己的意愿,她是愿意学音乐的。有两世的积累,加上两世的经历,她弹琴自是比别人多了份意境和厚度,不是那些整天对着假山假水的世家子弟可比的,他们的音律精致、华丽,独独缺了厚重。至于弹琴的样子,萧逸云觉得美,自是离不开美妙音律的衬托的,当然也可能应了那句“认真的女人最美”。 接着是短暂的静默。 “回去跳舞给我看。” “啊?” “你说话不能多说几个字只会一个字一个字来吗,好好回答我的话。” “哦。” 感觉身后的身子有些僵硬,云依有扶额的冲动,他不会生气了吧,可是她有好好和他说话啊,一个字能解决的事要她说什么。 “那个,要我说什么啊?” “回去跳舞给我看。” “那个我只是随口一说,能不跳吗?” “我们不是说好了你只能跳舞给我看的吗。” “那个是为了给自己解围故意这么说的,我们没有说好过好吗。” “总之你说了,便这么着吧。” 怎么着啊~ “那个今天已经很晚了,我们改天吧。” “我们明天没事干。” 意思是今晚晚睡没关系吗,唔~要不要这么任性。 “萧逸云,你这么任性你妈知道吗?” “嗯?” “没,没什么。再说吧,我困了~”云依发现对着萧逸云微微撒娇效果极好,比和他说理什么的有用多了,有时候萧逸云霸气侧漏她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他一副他就是理的样子她磨破嘴皮都没用,最后往往还会遭到“武力”镇压,所以硬碰硬不行,云依选择曲线救国,以柔克刚还是有道理的,她撒个娇、装个可怜基本上问题就不大了。 “好,明天,我们哪也不去。” “……” 回到府邸,萧逸云让云依先回流英阁,他则是带着白浪回了自己的住处,云依愣了愣,这次回来后萧逸云几乎天天都把她留在墨涯居,晚上折腾后白天起得晚了,之后处理账本什么的也都在萧逸云的书房,虽然名义上她还住在流英阁,可流英阁她反而都很少踏足了,偶尔回到那里也是自己耍赖装可怜才行,现在倒是第一次萧逸云主动让她回去流英阁。 云依有些担心,倒不是怕萧逸云真的对白浪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只是白浪男扮女装过来只是玩闹而已,可萧逸云不会那么认为,说不定都把人当成永盛帝派来刺杀他的了,他们这群人,一向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何况白浪还是男扮女装的,搁谁那都会以为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怎么了,怕我被他的美色迷惑吃醋了吗。”萧逸云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不是说困了么,回去睡吧,我处理好事就过去,不必等我了,先去睡。” 云依点头,转头往流英阁走去。 “小姐!”左清走上前一步有些担忧地开口。 云依顿住脚步,想了想还是转身往墨涯居走去,她虽然不想就此把所有底牌摊到萧逸云眼前,但她也没必要为了瞒住他连白浪的安危都不管,他们对她都很重要,若是因为她的私心而不去阻止最后因为萧逸云的误会他们大打出手,刀剑无眼,无论是白浪还是萧逸云或是萧逸云的手下为此受伤就太不值得了。 未到墨涯居就听到了他们打斗的声音,云依和左清相视一眼然后运起轻功赶往墨涯居。一进院子就见萧逸云端坐在轮椅上冷眼看着自己的暗卫将那个一身红衣的女扮男装的男子包围着打斗,潇峰抱剑站在一边随时准备出击。 打斗很激烈,但好在没什么人受伤。白浪对萧逸云的暗卫没下死手,萧逸云的暗卫确实厉害,八个人对付白浪,虽说白浪没尽全力,但白浪应付他们也很吃力。作为暗阁大护法之一,白浪武功自是不在话下,能打到这份上可见萧逸云暗卫的质量是相当可观的。难怪萧逸云出门带的暗卫不会多,原来他们个个武功高强且善于合作,白浪甚至找不到空子逃走,除非他下狠手伤了他们。 白浪已经被围攻得有些烦躁,他看这么下去不是个事,他们人多,这几个暗卫之外还有不少暗卫隐在暗处不说,暗卫头子和潇峰还没动手,萧逸云更别说了,他还从薛晨那得到消息说萧逸云腿好了,他来这里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看看这传说中的战神的风采,以前他们对他兴趣不大,现在他可是小依依的丈夫,关注一些是必要的,但现在情况很不对,再这样下去他会被他们的车轮战拖死的,趁现在力气内力足赶紧脱身才是王道。 白浪暗暗运气内力,准备一举扫开阻碍然后迅速离开。 ------------ 第四十二章 惟有安分,方能不弃 “这里怎么了,王爷你没事吧。”云依蓦地开口,然后飞身往萧逸云那边而去。白浪这一招一出必然会伤到暗卫,不出狠力他无法脱身,可伤到人这事就更不能善了了,潇峰他们到时一出手白浪是逃不掉的,况且潇峰站在旁边,怕是不会给白浪翻身的机会的,说不定他招数还没使出潇峰就加入,到时一个不当心就是两败俱伤,这是她最不愿见到的。 白浪眼神一闪,变换招式攻向云依。不愧是萧逸云的暗卫,云依的到来丝毫没有打乱他们的节奏不说,甚至早做好了白浪会对云依出手的准备。云依到了萧逸云面前看了看战况,暗叹今天是逃不开了,她叹口气迎上萧逸云暗沉的眼准备让他停手,谁知这事惊变陡生。 突然几颗药丸激射而来触到地后爆开散出烟雾,烟雾刺鼻熏眼,暗卫为防有毒赶紧闭气凝神,就在他们应对不及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快速闪过,等烟雾散去白浪已不在原地,用这药丸有这般身手且会来就白浪的必是阎寂无疑了,云依松了口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她担忧地看向萧逸云,萧逸云却起身走进房间,云依心里一突,萧逸云的眼神和潇峰刚刚没有出手说明了什么? 云依关上房门走到萧逸云面前,萧逸云不开口她也不开口,她可不想上演不打自招的戏码,萧逸云不说出什么道道她是不会承认什么的,说出什么来她也不会承认,反正打死不招,萧逸云不至于没什么证据就凭感觉什么的对她下狠手吧。 萧逸云盯了云依一阵子,看云依挺直着背立在那里,他知道云依是不会说什么了,便开口道:“宴席上他看我们这边的眼神不太对,我原本以为他是皇帝派来杀我的,但他眼里没有杀气,反而带着探寻,而你面对这么有趣的人竟然没看他几眼,你面上没什么,但你一直在尽量避免和他眼神接触。云依,你们认识,他是冲着你来的,你不看他只是怕多看了露出马脚。” 云依抿唇,萧逸云果然是观察入微,他们都没能逃出他的眼睛。 看着云依微微低着头神情却是倔强,他自认识她以来头一次见到她这样的神情。 “你不愿说我也不会勉强你,只要那些人对我没有恶意不来搅我的局我也无意管你。” 萧逸云起身走到云依身前抬起她的头让她直视他。 “云依,你比我想象得更聪明,认识的人也很不简单,这些我不介意,只是你要时刻记住你是我的妻子,若是教我发现你和外面那些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会……”萧逸云顿了顿,继续道,“我会杀了那人还有你的手下,打断你的腿,然后把你囚禁在我身边,我说到做到,永远不要越界,乖乖做好我的妻子,记住了吗。” 云依眼中没有一丝光亮,神色却是平静。 “记住了,我不会做不该做的事。” 萧逸云不喜欢云依这样没有生气的样子,他心里越发烦躁起来,猜到那个美貌惊人的男人是冲着她来的,虽然看样子对云依没有什么别样的心思,可他就是满心不爽。云依弹琴时美丽的样子让不少人侧目,倾城美人后云依硬是靠着高超的琴技和独特的气质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让人惊艳。 那么美丽的云依他想锁住她不让任何人看见,想到那么多人盯着她他就觉得心里犹如百万只蚂蚁在嗜咬,麻痒疼痛。他爱茵茵时从来没有这样的占*有欲,他的理智永远凌驾于情爱之上,他知道是碧落在作祟,他的心已经不能信任了,他的脑袋也因着碧落疯狂了。 一空下来就满满的都是云依的身影,只要云依在他的眼睛总是会不自觉地搜寻到他,云依不在身边便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全身上下没一处安生,面对云依,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也溃不成军,别说挑逗,云依就单单一个简单的眼神都能让他情动。他中了毒,云依是他的解药,所以他干脆把云依带在身边,只要抱着她嗅着她身上的幽香他便觉得通身舒畅。 但即使这样他也不会败在药性上,他没有为难自己选择把云依带在身边,但不代表他会一切按着感觉走,他如今对茵茵二字毫无感觉,完全不像提起云依时那样有感觉。但他还是会把最好的一切留给茵茵,因为他知道他的爱人是她,他对她有承诺有责任,他不会因为碧落就丢弃这些。 他也不会因为碧落的关系像个疯子般任由自己的心思然后折断云依的翅膀,把她囚禁在身边,他尽量让云依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和自由,但云依是他的妻子,他要她绝对忠诚一点不为过,只要碧落在一天,他对云依就不会放手。 对着云依,萧逸云不再是萧逸云,他看着云依想到那个和云依相识的男子,想着云依弹琴时的样子,萧逸云越发烦躁,**也越发旺盛,他扯过云依,粗暴地吻住她,云依顺从地偎入他怀中任由他撕开自己的衣物然后在自己身上留下粗暴的痕迹,任由身上的男人对着她予取予夺…… 几番云雨过后云依累得手指都无法动弹,萧逸云给两人擦过身子换过衣物后就疲惫地揽着她沉沉睡去,云依累得很,脑子却出奇的清醒,一点睡意都无。她抬手抚住萧逸云的脸,有些无厘头地想碧落也不是全无用处,起码自那以后她和萧逸云睡一起萧逸云睡觉质量好多了,不会有点风吹草动就醒了。 她之前和萧逸云的相处有些君子之交的感觉,很合拍,惺惺相惜,却不会僭越,对对方也十分尊重,如今说是爱,不如说像是禁脔,萧逸云对她感兴趣的只是肉体,他甚至没有以前来得信任她,更没了以往的尊重,他甚至会怀疑自己对婚姻的忠诚,以前他们没有夫妻之实时他承诺她嫁娶自由,可那时萧逸云只怕也不会怀疑若是她改嫁了会不忠诚吧,如今他们已有夫妻之实,哪怕是以那般狗血的方式她也不可能会背弃,他对她的了解很少,对她的信任更少。 云依自是不会很矫情地去质问为什么萧逸云对她那么不信任,因为她本就没这资格,只是很显然萧逸云根本就没打算去了解她。萧逸云说不会勉强她说白浪的事时她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黯然,不追问,难道不是因为不在意吗,他只要她清清白白地跟着他不和其他男人有染、不影响他的谋划就好,其他的他压根不在乎,也懒得过问。 萧逸云把她当妹妹的时候她以为她的爱情走进了死胡同,如今她才发现他们的爱情如今才是真正的走进死胡同,没有出路,甚至没有退路,无论萧逸云的碧落解不解,他们都不可能得到真正的爱情,连萧逸云与茵茵的爱情也要赔上,她应该就那般在虚幻中活下去吗,甚至是在萧逸云再也无法容忍自己被碧落控制时亲手打破这个梦,推开她,甚至是、杀了她。萧逸云顾念旧情不忍杀她,若是换做他人,她一点也不怀疑萧逸云会在中碧落后直接杀了那人。 萧逸云这人很理智,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他的天下、他的爱人,若是旁人,他早就杀了以免影响了他,他的人生轨迹哪能容许旁人打乱,他会选择忽视身体上的不适拥着茵茵也绝不会妥协,对她,他的不忍心究竟会有多少,若不是她曾经差点为他送命,他宁愿背负罪恶也会早早了结了她吧。 萧逸云,我们究竟还能骗自己多久呢。 ------------ 第四十三章 白浪克星,任重道远.上 白浪被阎寂一把仍在床榻上,白浪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上决定忍了阎寂的粗鲁,谁知他还没压下心中的不满阎寂就一声不响地扑上来撕扯他的衣服。 白浪愣了一下随即大怒,他大叫着“阎寂你个变态色魔”一边出掌打向他,可悲剧的是作为暗阁大护法之一的他完全不是不是大护法的阎寂的对手,他挥出的掌被阎寂一一化解,眼看着自己就快光溜溜的了,白浪无力地垂下手,无奈道:“阎寂,你到底发什么疯。” 阎寂露出一口白牙,白浪立时抖了三抖。阎寂是个杀手,作为杀手他不像他的师傅那样冷冷冰冰,而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单单这么看着,谁也不会把他和暗格第一杀手联系起来,但熟知他的人都知道,阎寂笑得越灿烂越没好事。这家伙一肚子坏水,他自小到大不知道吃了这家伙多少亏,偏偏这货还就喜欢招惹他,虽说他也救过自己很多次,但他白浪一点也不感激他,用阎寂的话说,他救他不过是怕他死了以后没有好玩的人供他消遣,所以他不必心存感激。 “白浪啊白浪,你说你一个大男人,不好好地当你的男人偏要穿女装,明明不喜欢男的偏偏还要去勾引男人玩,平时玩玩那些没啥本事你玩得起的也就算了,竟然还胆大包天地跑去东临皇宫在一大帮子人面前搔首弄姿不说,还敢去惹那个萧逸云,你是不是活的太无聊欠**了啊,欠的话你告诉我一声我来满足你。”阎寂按着他的肩阴测测地笑着,两颗小虎牙刺眼得紧。 “阎寂你去死,老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你死开。” 白浪试图踢腿,阎寂立时压住他的双腿让他踢人无门,白浪气得只能在床上扭动试图挣开阎寂的束缚。阎寂故意低下身子紧紧压住他,用欠扁的语气在白浪耳边道:“白浪,即使你是男子,可你生得比全天下的女子都好看,你再扭下去我怕我会一个把持不住办了你。” 说着在白浪腰间捏了一把,叹道:“真是软啊,难怪扮女子一扮一个准,这么软的身段,真是销*魂啊。” 白浪被阎寂捏得身子一颤,他腰间最是敏感,被阎寂不轻的力道一捏身子立刻软了,白浪大怒:“阎寂你个变态!” 阎寂大笑着起身,白浪立马起身追打,阎寂逃出房外,白浪准备追上去,阎寂回眸抛媚眼:“美人,你还光着身子呢,注意影响。” 白浪这才反应过来,大叫一声变态,将房门狠狠关上,可房门关上了挡住了阎寂的视线,却挡不住阎寂的声音,只听得阎寂懒懒道:“少主教你其他的没见你记得多少,这骂人的话倒是都记住了,可惜记住是记住了,翻来覆去你也就会骂那几句,一点新意都没有,唉,你出去怎么好意思说你是暗格的人。” “干钦底事!” 白浪气呼呼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蒙住头不再理阎寂,阎寂在房外抿唇一笑,转身去了隔间房。 第二天云依醒来时萧逸云已经起来了,萧逸云一向都起得比她早,她起来后会有下人端来萧逸云吩咐热着的早膳,并且告知她用过早餐后若无事便去书房陪他,若有事云依会让人转告等事情办好就过去。不过今天有些不一样,云依用过早膳后丫鬟来收拾时也没提让她过去的事,她怕待会萧逸云会问起便说自己回流英阁拿东西。 到了流英阁,左静从房间里出来,看私下无人,急急道:“小姐,哥哥和我说了白浪的事,昨天哥哥晚上一个人回来都不知道你那边怎么样了,你没事吧,齐王没把你怎么样吧。” “你觉得他能把我怎么样呢。傻丫头,我没事,有事进去说吧。” 云依喝着左静泡的茶,喝了一会儿才淡淡道:“躲了那么久还没躲够吗,出来吧。” “哈,不愧是我们的少主,厉害厉害。” 随着声音一道红色额身影从房梁飘下,左静瞪眼,她竟然一直没发觉这里有人,该死的车美子,她下的忘忧极重,虽然后来被唤醒了,但和小姐自己破除的不同,她和青莲好长一段时间都浑浑噩噩的,睡觉也不踏实,时常是睡醒了反而更累。 薛晨说这得慢慢缓过来,慢慢用药调理,到现在她的灵敏度还没有恢复完全,这也是小姐让她不要跟着就呆在流英阁修养,出去也是哥哥跟着,中了忘忧的后遗症让她懊恼的很,比如现在的情形,浪荡子狂妄,来了也不会完全收敛气息,她以前是能很快发现他的,如今竟然不能了,真是让人不快。 “少主啊,你武功不济,啊不是,你平时不注重练功,以前我来了你都是靠着青莲的反应判断我到了的,今天青莲帮不到你,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云依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然后抬起头看向笑得讨好的白浪,不错,还知道自己犯错了,这货也只有犯错怕她找他算账了私下里才会毕恭毕敬地唤她少主。 “想说我武功不济就直说不用藏着掖着,说我不注重练功才是冤枉了我。” 白浪脸色一僵,看来他犯的事今天不会太好揭过。 “呵呵,呵呵,少主说的是,少主说的是。” 云依起身慢慢踱步:“至于发现你嘛,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发现你,只是猜测以你的性子今天会早早来找我认错,所以我故意那么说,果不其然,你早来了。” “少主果然算无遗策,有少主在我暗格必定独霸天下一统江湖千秋万代。” “马屁少拍,我要独霸天下一统江湖千秋万代干嘛,你别给我贫,说说看,你昨天怎么去了那里,我不记得我有派你去东临皇宫惹事!” 白浪可怜巴巴地垮下脸,云依别过眼,这货这张脸欺骗性太强,还是不看的好。白浪看装可怜无效,只能老实答话。 “齐王打了胜仗后少主和王爷还未入京,永盛帝就派人搜罗美女想挑起少主的不快继而搅乱齐王府,当然这伎俩少主是不看在眼里的,可属下为了少主的幸福着想决定亲自把关将一切威胁排除在外,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嘛,若是真找了个会让齐王动心的对少主不是不利吗,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少主啊!” 白浪声情并茂,云依嘴角抽抽。 “还有啊,我偷偷听到永盛帝和人谈话,说到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在齐王府的细作把送进齐王府的舞姬杀死,把这事嫁祸给少主,然后以善妒为名让齐王处罚你,到时候事情闹大齐王不得不罚,若你们是假装恩爱,那你们之间会生嫌隙,有嫌隙就容易有事端,若你们真心相爱,那效果更佳。” “如今我这么一闹,你们反倒能反咬一口说永盛帝送来的是刺客,永盛帝到时候反驳了别人不能说什么但也不会信他,永盛帝为了安抚你们应该还会有赏赐,到时你们不是化解危机了嘛。” “是,化解危机了,可你手底下那么多人派那个来不好非得你女扮男装来惹事,啊?说到底,你不过是闲着无聊想找点乐子罢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我暴露底牌?” 云依喘了口气,平复一下心情继续道,“义父说无论如何不想暗格被卷入宫廷争斗,即使是动手脚也只能暗中来,不能搬到明面上以免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昨天我思索良久,想着怎么帮你脱身又不让萧逸云看出破绽,若是萧逸云看出破绽我又要怎么圆谎。” “可萧逸云那么聪明的人,我没把握糊弄得过去,若是被他发现我说了谎,后果只会更糟,最后我还是决定去救你,哪怕暴露我暗里的身份,哪怕以暗阁相帮作为交换你的筹码,至于暗阁我再想法子让暗阁在争斗结束后独善其身。” “小依依……” 云依有些疲惫地扶额:“白浪,你是男子,若是女子萧逸云未必会发现不妥,即时发现了死不承认就好,他也不能随便处置了,可你是男子,这么大的破绽在那里怎么也避不开,萧逸云怀疑了只要证明你是个男的他就能计较到最后,你做事前能不能不要只凭性子。” “你只道别人看不出你是男扮女装的,却不想想即使萧逸云没有提前发现你的秘密,可若是他直接把你带回去房门一关衣服一脱,你不就避无可避、无处可逃了吗?你是暗阁两大护法之一,你的行为不仅仅关系到你自己,还关系到数千暗阁兄弟,若是再被人顺藤摸瓜查到良家商行,连良家商行都讨不得好,你该知道,暗阁是怎样的存在,有多少敌人暗中算计着。” 白浪再没了嬉笑的嘴脸,云依知道他听进去了。白浪很有能力,就是有时太依着性子,有些事情只晓得好玩不把后果考虑周到,好在那么多年都没出过什么事,今天趁机敲打敲打他也是好的,省得他不知轻重。 “对了,在皇宫你应该就察觉到事情不对了,你镇不住萧逸云,那时我们回齐王府时你在马车外为什么不伺机逃走?” ------------ 第四十四章 白浪克星,任重道远.下 白浪哭丧着脸:“我也想啊,可是那个潇峰似是察觉到什么全程边赶马车边注意着我,我感受到他在戒备,暗里那些暗卫也跟得极近,我知道事情不对,可也没机会逃开啊,左清虽在,但他不好出手,只有我一个我应对不来,我看萧逸云直接把你带进马车里把我丢在外面不管估计他今晚不会管我,我就想着不要打草惊蛇,等到了王府再伺机逃走。” 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萧逸云不会轻易给人机会算计到,潇峰和暗卫必然会对着这个舞姬戒备不少,可也不至于戒备到都让人不得不察觉的地步了,他在她眼皮底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潇峰信息让他这般防范,他就是故意把他的防备给白浪看,逼着白浪不敢轻举妄动,等到了府里他再发难,毕竟这事他怀疑和她有关,所以不能在府外,府外眼线太多了。 至于永盛帝为什么没事偏要到外面找个女人去勾引萧逸云挑起争端,估计是一来以舞姬的身份贬低萧逸云,二来怕萧逸云去查女子的来历,若是自己的人到时候萧逸云戒心会很重,若身份与他无关他会放松警惕些,他实行计划栽赃嫁祸也容易些。 那女的若是个能惹事的就更好了,非但能搅得王府鸡犬不宁,若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那女子犯了事,这女子确确实实是外面找来的,到时候就说是下人办事不利,推脱也容易些。萧逸锦这算盘打的好,可惜思虑不周全,完全没考虑到其他问题,都没好好把关,他和萧逸云完全不在一个段位上,萧逸云在皇位之争上没赢过他估摸着内情不少。 “好了,事情我了解了,你回去吧。” “那少主,你肯原谅我吗?” “我这谈不上什么原不原谅,你自己能不能原谅自己是关键,以后好自为之。” 看着白浪眼神从希冀到失落,云依觉得有些像某些被主人嫌弃的小动物,云依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好了,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只要以后不再犯,我就原谅你好不好?” “嗯!” 云依无奈,有时这个妖孽还真是跟小孩子没两样,她其实带的就是童子军吧,是吧?! “好了,走吧,人该等你等急了。” “什么等急了,谁在等我?”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阎寂一身白衣站在门口:“除了我你还指望谁等你。”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然后对着云依毕恭毕敬地抱拳行礼:“属下见过少主。” 云依点点头,白浪撇嘴,对着小依依倒是人模狗样了,对着他怎么没见他这么正经? “少主,你怎么知道他来了的,我都没发现,少主你武功精进了吗?” “没有,猜测而已。” 白浪瞪大眼:“这都能猜到?” “嗯。” 白浪一脸崇拜地看着云依,阎寂眼神一黯,他不喜被人看穿的感觉,偏偏旁人看得清楚,他上心的那个对他的心思一点不知,伸手拉住白浪,阎寂对着云依点头道:“属下先行告退。” 云依摆摆手,含笑看他们离开。其实阎寂会来不难猜,今天白浪不会好过前来领训,他在云州自是不会丢下他不管的。白浪这傻子,阎寂对他什么心思竟然一点不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明白阎寂对他的感情,更不知道白浪知道阎寂的心思后能不能接受阎寂的感情,阎寂这路也还长着呢,任重而道远啊。 “放开我!” 没回应。 “你放开我!” 还是没回应。 “阎寂你个变*态你放开我!” 阎寂回头伸出另一只手,食指抵住白浪的唇。 “嘘,你再叫整个齐王府的人都要被你引来了。” 靠,个混蛋,让他闭嘴直说好了,动手动脚的算怎么回事。白浪不爽地拍开阎寂的手,阎寂一笑,不以为意。 “我自己会走,要你来干嘛!” “你确定不需要我来?”说着转身抬了抬下巴,白浪顺着他下巴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有人在监视他们。 “怎么会……” “看来不仅是少主猜到你会来,还有人猜到了。” “怎么办?逃!” 阎寂拉住说干就干的白浪,笑着说:“只是来打探而已,没准备留住你,就俩人能拦得住你?” 白浪一想也是,倒也不思量跑了,反而和阎寂咬起了耳朵。 “真不知道萧逸云要干嘛,但你有没有觉得他和我家少主蛮配的,长相般配不说,就事情一猜一个准也配得很,而且都还是腹黑的,更是配。” 阎寂勾唇:“很高兴你这么想。” “啊?我这么想你高兴什么?” “因为我也这么想的,很高兴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神经!” 白浪傲娇飞身走人,没有看到身后跟上来的阎寂眼里的宠溺。 齐王府,墨涯居。 “王爷,昨天那人确实去了王妃的流英阁与王妃见面了,同行的还有一个男子,极可能就是昨天来救人的那个。”黑衣男子单膝跪地禀报着。 萧逸云挥了挥手,那个暗卫立时消失在房间中。 “主子,真的不用去把人抓来吗,王妃不肯说,让他们说也一样。” “不必了,本王既是说了不追究便不追究,只要云依不做出格的事就好。” 潇峰迟疑道:“若以后那人还来呢,还是不管吗?” 萧逸云看向潇峰,潇峰立时垂下眼不敢再说什么。 “吩咐下去,王妃身子已好,不必住在流英阁静养了,今日便搬回墨涯居。” “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这事以后再说。你去到刘叔那一趟,亲自挑二十个暗卫过来专门负责王妃安危,闲杂人等不得近王妃的身。” 潇峰愣了愣,没想到主子会做到这一步。他应声下去办事,有些事作为下人他不能过多插手,还是好好办事的好。 天色渐暗,左静点了灯问道:“小姐,你今天不过墨涯居了吗?” 云依轻笑摇头:“王爷没差人来唤也没必要过去了,我毕竟是住在流英阁的。时间不早了,传膳吧,你和我一起吃。” “好!”好久没有和主子一起吃饭了,好开心。 左静开心地去传膳,没有发现门外暗沉的眼和一闪而过的身影。 “左清,你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有眉目了吗?”云依放下筷子,问道。 “薛晨不敢违逆他叔父,好不容易把他骗出来,他却怎么都不肯带我们过去他叔父那里,慕容复天天盯着他烦,他这个话唠也实在受不了了就又躲回去了,我这两天天天去信他都没回。” 云依食指轻击桌面:“一物降一物,一个能说的制不住这话唠,那就只能请林姑姑出马了。” “林姑姑一直避着薛晨,请林姑姑出马真的好吗,虽说小姐开口姑姑定不会推辞,可小姐不是说不会让林姑姑为难的吗?” “一直避着也不是个事,我本是不想插手他们的感情之事,所以薛晨多番求我我都不愿去撮合他们,毕竟他们年龄上相差近十岁不说,林姑姑喜欢的还是他的叔父,这样的关系实在是难以撮合。” “薛前辈一直都避着林姑姑,也是时候让他们见面化解这一切了,姑姑为了薛前辈蹉跎了二十多年的岁月,还有几个二十年经得起她蹉跎下去。薛晨十多岁就喜欢上了林姑姑,总不能教他也跟着蹉跎几个二十年吧。以前也找不到理由,如今不刚好,就让姑姑去办吧,至于他们的情爱,我们不插手,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无论结果是好是坏,有些事还是说清楚的好。” “是,属下亲自去找林姑姑。”说着就往外走。 “等等,你还没吃晚饭吧,吃完再去,反正林姑姑不会那么早睡,你多得是时间去找她。” 左清嘴角抽抽,小姐,你敢不敢把话说得再暧昧一点,他这么奔波是为了谁啊,说得好像是他特着急见林姑姑似的。 吃过晚饭左清就出门办事了,左静也被她打发了下去。她随手翻了翻账本,实在没什么心思看就洗漱一番睡觉了。有些事找不到出口她也不会去过于纠结,纠结得来的事她会去废心神,纠结不来的她也不难为自己。 萧逸云中了碧落后她略一思索还是让人去找薛晨的叔父,那个性格古怪却医术惊人的前辈,她当时没有说一定要给他解碧落,但能解了还是解了好,好过被药物控制,若是实在没辙她也不好强求,但努力一下总是需要的。 她在决定要让萧逸云站起来的时候就去信问了父亲那枚可解百毒、几可转换生死的药的来历,与其相信车美子不如相信自己人,可惜信上说这是母亲机缘巧合下得来的,父亲也不知来历,她想父亲是知道些什么的,可父亲不会轻易骗人,尤其是对着她,既然父亲不想说必是有苦衷,所以她没强求。 母亲是父亲一生挚爱,她从不敢轻易提起母亲,若再逼迫父亲那她太不孝了,所以最后她还是选择让车美子解毒。毕竟即使知道那药的来历,那样的宝药也不是轻易能得的,这个世界还没逆天到能解百毒、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把人救回来的药随手可抓的地步。要得药,必然夺人所好,况且这药还有没有都是个未知数,选择车美子的解药,当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萧逸云中碧落后,她还是怕有什么变数,和解毒药和养生的药不一样,碧落是长留在身体中的毒药,不会被排出体内,也不会像补药一样被身体吸收后对身体有益,她还是不相信这药会没有副作用,所以她思量之下还是给父亲去了信。父亲很快回信,女儿一再来信追问药的来源,信上虽说明缘由知道女儿没事,可女儿这般上心,做父亲的也不忍为了私心什么都瞒着,最后还是说了药来自于薛神医。 云依本就有意请薛神医出山为萧逸云诊治,如此一来更是不遗余力地差人去办了。对着萧逸云她不能随时出去办事,所以这事都是左清亲自去办。不知道这药能不能拿到,她如今还是希望能把萧逸云的碧落解了,这样活着大家都太累了,心累。 ------------ 第四十五章 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迷迷糊糊地快睡着时,云依隐约觉得唇上传来一阵刺痛,她无意识地抬手去挥,谁知抬起的手被压住动弹不得。然后一条柔软的物什挤开她的牙关蹿入口中勾着她的舌头吸吮,云依惊醒过来,但她没有反抗,那般熟悉的感觉,她知道是他,萧逸云。云依想要抱住他,无奈萧逸云单手抓着她的手压在头顶,她挣不开,反而换来萧逸云手上力道的加重,手腕火辣辣地疼起来。 云依被吻得脑子有些缺氧了萧逸云才放开她的唇,他的手依旧抓着她的,身体也把自己的身子压制的死死的。云依缓了口气,抬头对上黑暗中那双仍旧无法忽视的犀利的眸。 “逸云……” 软软的有些沙哑的嗓音好听到萧逸云觉得心在微微发颤,呵,碧落!该死的碧落! 萧逸云鼻尖抵着她的鼻尖,热气都喷洒在云依脸上,这暧昧的氛围让云依脸红,萧逸云看着身下娇媚的、能牵动他所有情绪的女子,蓦地笑了:“云依,你的心真狠。” 云依蹙眉,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萧逸云有这般想法。 “萧逸云……” 萧逸云自嘲地噬笑:“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就不会去见我,我一直在等着你过来,可是来时听到的是你说我不唤你便不过去,我走了,不去犯贱,可晚上还是忍不住来了,结果你却是睡得香甜,云依,你到底有没有心。” 云依有些无语,他们这么整天腻在一起有必要吗,至于搞得像深闺怨妇似的为这事计较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他想见她差人来唤就是,她总是会去的,又没有躲着不见他。 “云依,我自认对你不差,可你却总是在躲着我,曾经我们都那么亲近,可如今你却时时在躲我,你不再主动亲近我我不介意,我主动就好,可是每天在我身*下辗转呻*吟后第二天你便没事人似的,我不差人唤你你总是不会记得去找我,你呆在房里看书或是去办事后便在外呆着,你总是不会记得主动来找我,所以我每天都会吩咐下人记得提醒你,你就那么不想见我,我一没差人唤你,你便不会来,反倒乐得清闲、睡得香甜是吗!” 云依皱眉,她确实有些躲着他,可她需要时间自己独处,需要一个人静下来思考事情,和萧逸云在一起,总是没有过多心思去想事情,况且再怎么亲密的爱人也不会整天整天地粘着对方吧,况且她心里还有疙瘩,知道他们不是真正的爱人,所以她需要时间冷静下来,而合他一起她就不能清楚看清现实,她怕自己会沉溺在幻象里不可自拔。他们老待在一起才不正常吧。 “萧逸云,我没有要躲着你,只是我们不能这么整天呆在一起,你不会不耐烦吗?我们都需要独处的时间,不能……” “不耐烦?你跟我呆在一起原来会不耐烦,原来你根本不想和我在一起。是了,你今天还见了那天那个男人,见了他后你更不想对着我了,是吧!” “萧逸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这样真的很不正常你知道吗?你起来,我们好好谈谈!” 云依挣扎起来,萧逸云压着她扯下腰带将她双手绑在床头,撕开彼此的衣服,没有丝毫前戏进入,云依疼得眼角微微湿润,更显魅惑。萧逸云死死盯着云依,不错过她脸上丝毫的表情,大力抽动着。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身子都一抖,萧逸云伏在云依身上喘着气。云依脑子空白一阵子后回过神来,随即大怒,用尽气力沙哑着嗓子吼道:“滚!” 萧逸云眼神一变:“你叫我滚?云依你竟敢叫我滚?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我泄*欲的玩物罢了,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突然萧逸云话锋一转,眼睛慢慢变得血红:“呵呵,你其实就是喜欢那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是吧,往日在我身下承*欢明明舒服得很,今天见了他便受不得我碰你了是吧。” 在黑暗中云依看不清萧逸云眼中的神色,也没有发现萧逸云的反常,其实在云依看来萧逸云中了碧落后就不太正常了,今晚来找他闹成这样更是反常,她都搞不太清楚怎么事情就闹到这个地步,归根结底都是萧逸云中了碧落发神经了,至于萧逸云现在极不对劲的神色她也没去注意。 萧逸云俯下身子伸舌舔舐她唇上的干涸的血迹,一只手掌却缓缓顺着她的腰际划过她的胸和锁骨,最后落在她的脖子上然后掐着她的脖子慢慢收紧。 “云依,你这般教我如何是好,若是把你杀死,然后饮了你的血,你是不是就会与我融为一体,然后再也不会逃开了,你会永远属于我。是了,你会永远属于我,永远,永远……” 云依大惊,萧逸云无序的话语和脖子上收紧的力道告诉她萧逸云完全失了理智,该死的,萧逸云今晚来的时候就那么不对劲,她怎么就不早意识到,可能她潜意识里还是认为萧逸云是不会伤了她的吧,起码暂时不会,可没想到今天萧逸云会疯到这个地步。 “萧…萧……逸云,放,放……” 萧逸云将脸贴在云依脸上,如孩童般天真地道:“云依,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了,我好开心,你开心吗!” 云依再也忍受不住哭了起来,可喉咙被掐着,她发不出声音,她觉得意识在渐渐远去,眼泪不受控制地疯狂地流着。萧逸云感受到脸上的湿意,他微微抬起身子看向身*下的人,看到云依满脸的泪痕,他突然身子一颤,手上力道一松,眼里血色依旧还在,对着云依却再也下不了手。 “咳咳咳咳……” 一能呼吸云依就不可抑制地大咳起来,萧逸云还没回过神还压在她身上,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挣开了束缚,可她此时没有丝毫力气再去推开他,他只能攀着他的肩背微微起身咳着。 “云…依……” 云依缓过来后脱力地倒在床上,萧逸云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眼里却是茫然。他刚刚只一心要杀了眼前的人,可看到她的泪眼,他内心突然涌起巨大的悲伤。这股悲伤那般熟悉,他记不太清具体是怎么回事,但他想起曾几何时就是个这个女子在他面前哭了,哭得那么心疼、心伤。 他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了,只知道不能让人靠近他,然后他看到了她哭泣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他就认为是自己惹哭了她。他的心狠狠地抽痛着,之后的事不记得了,可有一个信念深深刻在他心里,绝对不能再让这个女子哭了,绝对不能,哪怕负尽天下也决不能再让她哭了。看到她的泪眼,他只觉得心再次抽痛,那般熟悉的感觉让他立刻松了手,他恨不能将自己千刀万剐,他怎么会去伤她,怎么会又惹她哭了的,他该死。 “依、依……”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叫出这个名字,但他觉得就该那么唤她。他伸出手抱住她的身体,将头埋在她颈间,喃喃唤着:“云依,依依,依依……”萧逸云的身体微微发着抖,刚刚他看到她的眼睛都翻白了,如果再晚一步放手,她是不是就没了。心里恐慌起来,他无措地抱着她、唤着她。 他清醒过来了吗?云依忍不住委屈地大哭起来,他刚刚差点就杀死了她。 重活一世云依很惜命,她从来就没打算死在萧逸云的手上过,也没想到萧逸云会就那般无情地对她下手,不管有意无意,她都差点死在萧逸云手上。一时云依觉得委屈非常,被萧逸云这么抱着更觉委屈,刚刚止住的眼泪立时又流了出来,云依捶打着萧逸云的肩背又哭又叫:“萧逸云你混蛋,你混蛋,呜呜……” ------------ 第四十六章 心智迷失,忠犬战神.上 萧逸云笨拙地抱起她的身子,结果两人还交*合着,两人俱是一愣。 “你出去!出去!” “奥,好,我出去我出去,你别哭了。” 萧逸云手忙脚乱地起身提起裤子就往外去。 “你去哪?” “你不是让我出去吗?” “……” 云依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然后恶声恶气道:“你去点灯。” “那我不要出去了?” “……” “不必了,去把灯点了。” 萧逸云欢喜地应了一声乖乖照办,云依揽着被子心里微沉,萧逸云似乎还是不太正常,不对,是太不正常了。为此,云依倒是忘了委屈停住了哭泣。 萧逸云点了火就屁颠屁颠地回到云依身边,云依就着光亮看到他依旧血红的眼睛骇了一跳。 “萧逸云,你怎么了?” 萧逸云看云依盯着他,呆呆问:“我怎么了?” “你……”云依顿住,低头思索一番,萧逸云乖乖坐在床沿看着她,云依抬头就看到萧逸云血红的眼直直盯着她,出乎意料的云依一点也不怕这样的他,就在刚刚萧逸云就这样差点杀了她,此时她竟然还是不怕,云依想自己真的是魔障了。 萧逸云看云依看向他,立时露出纯真如孩童的笑讨好地看着她,云依立时又死机了…… 云依叹口气:“让人给我打水,我要沐浴。差人去把青莲和谈老唤来。”谈老是王府常驻的大夫,医术高明,可对于萧逸云的毒他也毫无头绪,但萧逸云现在这样,薛晨不在,只能先找他们来看看再说。 “好。” 萧逸云立刻飞身出了房门,直接循着呼吸声到了隔间的左静的房间,他此时脸上没了面对云依的温柔童真,脸上的表情比平时还冷上几分,陪着那双血红的眼,堪比鬼魅。 左静被梦魇了,听到隔壁有动静却怎么也醒不过来,萧逸云过来一把扯起她,左静立时惊醒,她下意识地一掌攻向来人,来人隔开,冷冷丢下一句“依依要沐浴,要见青莲和谈老”后又风一般离开,左静一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她捏了把脸,很疼,可怎么还是觉得没有真实感。她还是立刻穿好外衣匆匆来到云依房门外。 “小姐,你没事吧。” 云依瞥了眼忠犬般坐在旁边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她的萧逸云,叹口气,提声对外道:“没事,你照着王爷的吩咐办就行。” 左静应了一声,想了想最后没去唤其他流英阁的丫鬟,走到院外招来侍卫派两人过去找人,自己则亲自去烧水。 水温差不多了左静就亲自提水进了云依的房间,云依低声问着萧逸云什么,萧逸云睁着血红的眼满眼迷茫,左静目不斜视地走到与卧房连着的专门用来洗浴的隔间里放水,放好后出去福了福身:“王爷、王妃,水放好了。” 云依看萧逸云一点反应也没有,她朝左静点了点头,左静会意,恭敬地离开房间。到了外面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齐王的样子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她废了好大的力才阻住自己去看、去探究。定了定心神,左静缓步走向院门等着侍卫把青莲他们带来。 “依依,我抱你去洗澡。” 云依估计自己走过去太吃力了,点了点头,准备掀开被子起身,对上萧逸云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眼睛蓦地想起自己还光着身子,看向从始至终都只是衣服微乱的萧逸云,云依有些羞怒,那般姿态这么想怎么失态,萧逸云看云依有些生气,乖乖地呆在一边不去招惹她,红红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云依无奈,她还真没法把萧逸云怎么着,只能认栽。 “你去把挂在那里的那件披风拿来。” 萧逸云会意,应声去拿来了披风,萧逸云的眼睛看不出什么,但云依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他眼里有期待。算了,都老夫老妻了,还在意这么多也未免矫情。她掀开被子,萧逸云举着披风准备给她立刻裹上的手拿着披风刚凑近她就立时顿住了,他丢开披风单膝跪在床边,手微颤着靠近云依,云依下意识地想拿被子遮住自己,萧逸云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触上云依的脖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然后看向她下身,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 “我、干的?” 云依伸出另一只手拂过他的发丝:“没事了。” 萧逸云手一紧,云依痛得倒吸了口气,萧逸云失了神志力气越发吓人,他无意识的一握力道极大,又是抓在了她伤了的手腕上,云依一时痛得冷汗都出来了。萧逸云一惊,急急松了力道,惊慌地松了手。 “我弄疼你了吗,有没有事?” 边说着萧逸云边拉过云依的手腕查看,对上云依淤青红肿还有地方破皮的手腕,萧逸云眼里现出厉色。 “这也是我干的!”肯定的语气,云依无奈,抿唇不语。 “你还有哪里伤着了?” 云依气笑了:“你还嫌我伤得不够,你还想我哪伤了。”这人真是不会说话。 “不是,我只是,我只是……” 噗~这样的萧逸云还真没见过,又可气又可笑。 “好了,抱我去沐浴,然后我要上药。” 萧逸云依言拿起披风裹住她抱着她去沐浴,走时回头看了床上刺眼的血红一眼,抿唇压下怒气,要先给依依沐浴上药才行。 萧逸云看她身上破皮了,下*身那里也裂开了,死活不同意她下水,云依无奈,只能由着萧逸云抱着她用巾帕沾水给她擦洗。好不容易澡洗好了,萧逸云却是出了一身汗,他给云依伤处上了药,然后难耐地在云依身上蹭了蹭,却不敢过于放肆怕惹云依不快。 云依有些心疼,连她都被萧逸云温柔的动作弄得情动了,何况萧逸云是个下半身思考的男人,还是个完全对她的身体没有抵抗力的男人,云依想着要不她吃点亏,用手给他解决一下? 正当她为难之时,萧逸云迅速给她穿上柜子里翻出来的她的贴身衣物,然后披风一裹把她抱了出去,把她放在软榻上后萧逸云就风速般清理床铺。云依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她是女子,萧逸云不主动提,她还是开不了这个口,还是算了吧,要是惹火烧身,以她现在的状况那真是要命了。 萧逸云将换下的床铺扔到床底下,云依看着他孩子气的动作笑了,真是的,想毁尸灭迹放床底下有什么用,有本事拿出去烧了呗。 此时左静的声音传来。 “王爷、王妃,谈老和青莲到了。” 萧逸云将云依抱到床上扯下披风把她塞到被子里裹得密不透风,比她刚刚自己裹得都紧,云依瞪了他一眼,萧逸云抿唇,然后放下罗帐,也不管自己给云依擦洗时弄乱、弄湿的衣服直接就去开门。 谈老和青莲看到这样的萧逸云吓了一跳,自家王爷这是怎么了,眼睛血红、满身狼狈身色却是冷峻,发生什么事了?谈老和青莲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疑惑和震惊。左静也偷眼去瞧,然后偷偷垂下脸。还是觉得王爷看着自家小姐时好一点没这么恐怖,虽然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对着小姐和对着他们不知怎么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都进来吧。” 云依发话,萧逸云立刻错开身给他们让路。几人走了进来,云依吩咐道:“你们给王爷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谈老和青莲应声,先后在萧逸云的冷眼下把脉,谈老沉吟一番,然后和青莲低声商讨几句,然后像他们禀报道:“回王爷、王妃,王爷脉象紊乱,气血狂乱,但也瞧不出其他有什么不对来,王爷身体极好没有大碍,只是这气血恕老朽才疏学浅,是在是说不出所以然来,这药老朽也不敢乱开,只能开几幅安神静气的药,还请王爷、王妃定夺。” “那就开副安神的药吧。左静,你跟着去谈老那里取药,熬好了送来。今夜辛苦各位了,王爷的事还请各位多费心了。” “王妃言重了,属下等人都是齐王府的家臣,为王爷、王妃分忧本就应该,只怪老朽才学不够不能治好王爷,还望王妃海涵。” “王爷只是劳累了需开副安神药罢了,本就没大碍,不过是本妃过于担忧王爷小题大做了罢了。” 谈老愣了愣,随即意会过来,有些事该怎么做这么说确实该好好斟酌,不该让人知道的怎么去说才能打发有心人的打探,王妃已经给了指点,他自不会愚笨到不知道该怎么做。 “王妃所言甚是,王爷确无大碍,衣服安神药下去好好休养几日便好,王妃无需过虑。” 云依很满意,萧逸云府上的脑子都挺活的,既不会外露又足够明事理。 “左静,明日去账房支取银子,你们几人每人五十两。” “谢王妃。” 几人恭敬退下,左静和青莲走在谈老后面咬耳朵。 “王爷的脉象我们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知道会不会出岔子。” “放心,我家小姐在,不会让王爷出事的。” 青莲点头,王妃对自家主子的情意她看得很清楚,同为女人她自是比潇峰那个呆头呆脑不识情趣的家伙看得清楚多了的,说实话,她不是很喜欢茵茵小姐,让她选,她宁愿云依和自家王爷相亲相爱的。虽然不知道云依有什么能耐,但她就是没来由得想去相信那个女子,她有种让人忍不住去信赖的力量。 ------------ 第四十七章 心智迷失,忠犬战神.下 流英阁。 两人相对无言,萧逸云倒是没什么,他只看着云依就知足了,云依却觉得不自在。云依想开口说些什么,萧逸云却将她扶坐起来,云依不明所以,顺着他的力道坐起身,惊愕地看着他单膝跪下。 “依依,我曾发过誓不会让你哭,谁都不行,惹你哭的都该死。”萧逸云目光狠戾,云依张着口很想嘴贱地问句who?when?where?她怎么从来就不知道这事? 还没等云依纠结完就见萧逸云出掌向着自己心口拍去,云依大惊,不顾身上的疼痛扑上去拉住萧逸云的胳膊。 “萧逸云,你疯了吗,你又在发什么疯!” “就因为伤你的、惹你哭的是我,更是不能原谅,我不会打死自己,只会半死不活,若不是要活着继续保护你我会杀了自己。” 云依气疯了,什么叫不会打死自己,什么叫只会半死不活? “萧逸云,你还敢再疯一点吗,你若是敢胡来,我、我饶不了你,我才不要半死不活的人在眼前碍眼,你要是敢动这个手,你就给我滚,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依依~” 云依扭头不理他,萧逸云抿唇:“好!” 云依还没高兴他想通了,下一句话就差点把她呕死。 “你不见我我就不出现,我暗中护你一生周全。” 云依觉得此人无法沟通。 “萧逸云,你听着,你是我的人,没我的允许你敢让自己受伤害,我不会原谅你。” “依依。” “什么都别说了,就这样。” 说着云依拉起他,萧逸云有些烦躁,伸手拍向床榻,然后……床塌了! 云依瞪着萧逸云,萧逸云也看着他,眼睛瞪大,显然没想到自己会一掌拍散了床。云依看着看着,“噗”一声笑了出来。这叫什么事啊。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刚刚办完事的左清一回来就听到动静立刻赶来,冲到门外想到这是小姐卧房他不可造次,生生顿住脚步隔着房门急急问道。 “没事,就是看着这床榻碍眼让王爷给劈了。” 云依说着瞪向萧逸云,萧逸云自她笑开后神色也柔和了不少,他凑过去在云依唇角印上一吻,云依无奈。 “你回去睡吧,待会我和王爷回墨涯居。哦,对了,差人去药房找左静,让她药熬好后直接去墨涯居。” 左清皱眉,语气有些焦急:“熬药?谁的药,小姐你受伤了吗?” 云依低头看看自己,确实是受伤了,不过不必说出来让他们跟着着急。避开自己是不是受伤的问题,云依避重就轻道:“王爷有些不适药是给他熬的,安神药,你不必担心,去休息吧。” 左清舒了口气,恭敬地告辞后便回房了。 “这男的很关心你。”萧逸云闷声闷气道,然后又补了一句,“你也很关心他。” 这孩童般吃醋的样子是闹哪般,云依再次叹气。萧逸云现在这样的状况,她能去计较什么呢。云依伸手,萧逸云立刻过去抱住她,云依环住他的脖子。 “给我拿衣服来,我们待会去墨涯居。” 萧逸云去在柜子里拿出衣服,不顾云依的反对执意要给她穿衣服,衣服穿好后拿起披风裹住她就往外走。 “等等,外面冷,你这样出去不行,柜子里有件披风,黑色面料、白围脖,不怎么女气,你去拿了裹上。” “我不冷。” 云依不依,正想再劝他,他却突然顿住脚步去拿那披风,云依是真心无语了,萧逸云如今的性子她是完全摸不透了,他会做什么事她也无法预料。 萧逸云抱着云依到了流英阁院门前,一时不知道往哪走,云依眉头一跳。 “你不知道走哪了吗?” “嗯。” 云依抿唇,然后指路。萧逸云正准备往前走,云依止住他,他能走了是个秘密,齐王府并不是密不透风的,难保有探子混入,若是不走运被看到萧逸云抱着她在府里走着就不好玩了,况且齐王府人多口杂,虽说萧逸云治家严谨,但这事还是不要让旁人知道的好。 “你的暗卫应该不会离你太远,你招个人来带路,别走大道,运轻功走。” 萧逸云早发现有人在附近看着,但他知道应该是他们的人,所以他们没动静他也没动作,听云依这么说知道怎么回事了。萧逸云不知道怎么召唤他们,但出声叫人显得太傻不是他的风格,他指了指有人的方向,然后勾了勾手指,云依嘴角一抽,这怎么看上去像招小狗呢。 暗卫的心里十分迷惑,王爷来流英居的时候他们被勒令不许进流英阁就在外面守着,所以里面有动静他们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王爷一出来那血红的眼已经让他们吓得不轻,后来王妃和王爷说的话他们听到了,他们心中疑惑更重,这流英阁今天不太平,谈老他们都来过,只是王爷吩咐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进去,他们也只能守着本分安安稳稳隐着。 没想到王爷一出来就变了模样不说连行为都怪异了,王爷召唤他们的时候往往一个眼神足以,作为齐王的暗卫,没这点眼色还怎么好好办事?萧逸云勾手指的时候暗卫虽然心中疑惑,但精英暗卫的素养还是让他们立刻做出反应飞身到他们跟前,不多说、不多问,抱拳行礼后就自动自发地按着云依刚刚对王爷说的做。云依脑袋埋到萧逸云怀里再一次默默感叹,萧逸云暗卫的素质真是高,和她暗格最精锐的一批杀手的素质有得一拼。 到了墨涯居,萧逸云把她抱到床上脱了外衣,把她放进被子里,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她,她往里面让了让,萧逸云眼神一亮,云依看了直摇头,怎么看怎么像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 萧逸云脱了外衣钻进被子,然后抱住云依的身子,脑袋往她的颈间拱,然后嗅着她的脖颈。 “萧逸云,你属狗的啊,很痒诶。” “依依,你好香。” 云依失笑:“我都不用香料,身上怎么会香?尽瞎说。”她又不是还珠格格上的香妃娘娘,还能自带香气不成? “真的很香。”说着脑袋又蹭了蹭她的脖子,深深地吸气。 云依被他弄得脖子痒痒的,她缩了缩脖子:“你睡不睡,你不要睡我要睡,你再乱动就去软榻上睡去。” 萧逸云立马不动的,让云依枕在他手臂上闭上眼睛睡觉。 云依抬起手臂轻轻闻了闻,还是什么味道都没有,她暗笑自己的行为幼稚,抬眼对上萧逸云红红的带笑的眼睛,云依立刻装作什么都没做的样子,闭眼轻叫:“睡觉!” 萧逸云看了她好一会儿,不多时困意袭来,他也沉沉睡去。快睡着前,他似乎听到云依叹息叹息着说了句什么劫数什么的,他太困,没听清楚就沉沉睡去。 云依则是看萧逸云睡了,支起身子,轻抚着他的脸。不知道萧逸云这样的状况会持续多久,若是长久不好便糟糕了,很多事都要靠他主持大局。云依叹道:“萧逸云,你真是我的劫数。” 云依觉得,对着萧逸云,她几乎用尽了半生的叹息,这段时间的叹息,比上辈子近二十年的所有叹息加起来都多,世上再也找不出一个人能让她无奈至此了。 左静的药送来时萧逸云已经睡死了,青莲不放心和左静一起来的,云依看萧逸云睡得沉也不忍唤醒他,让青莲给他把脉,青莲把过脉后神色松了些,说萧逸云的气血平静了很多。云依放心了不少。 “这药萧逸云也不必喝了,本就是怕他睡不着才让熬的,不过折腾了大半夜这药也不能浪费,左静,你不是睡得不安稳吗,今日再多服一些药吧。” 左静什么都不怕,最怕喝药,忘忧之后,她不肯喝药,就改了药丸,这些药药量用得也少,今天就让她喝回苦药吧。 “小姐~” “乖,浪费可耻,喝了,这是命令。”左静苦着脸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灌药,一碗药迅速见底,喝完后左静一张脸皱成了苦瓜。云依让她把备好的蜜饯吃了,然后让他们都下去睡了。 此时已是丑时,云依看没有一点醒过来迹象的萧逸云有些担心,萧逸云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死过,不过看他呼吸平稳、脸色正常且刚刚把过脉。云依暗笑自己神经太过紧张了,然后睡下,抱住萧逸云的腰身,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这才慢慢睡去。 ------------ 第四十八章 就此放开,两相不毁 第二天。 “云依!”萧逸云惊醒,他做了个噩梦,梦到云依被他亲手掐死了。 萧逸云坐起身,抱住疼痛不已的脑袋,昨夜他控制不住烦闷去找云依,见到云依后没说上几句话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然后对云依施暴了,再之后是自己不受控制地掐住云依的脖子,记忆停留在云依涨红的脸、满眼绝望的泪水和翻白了的眼。 云依! 萧逸云急急起身,注意到自己所处的地方顿住了,他昨日明明是去了流英阁的,此时他怎么会在墨涯居,难道一切都是梦?可为何会那般真实,在云依身上施暴的快感和暴虐、掐住云依脖颈的触感那般清晰,可能是梦吗?! 他也说不清昨天怎么说着说着就发狂般对着云依起了杀意,此时想起了都有些不可思议,难道碧落的毒真的厉害至此,他一直以为自己无论如何不会丢失理智的,依旧对自己想要的清楚得很,儿女情长依然不会是他最在意的,知道谁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依旧要把最好的一切给茵茵,对待云依他只以为自己是抱着亵玩的心态对待,他也尽量不让自己去干涉太多,除了让她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外她怎么去处理事情他都不过问,怎么昨日就那样了呢。哪怕是幻象,哪怕是梦,也不该如此啊。萧逸云抱着头,理不出头绪。 对了,云依,云依在哪。看到她就知道昨晚疯狂的一切是真还是幻象了。 萧逸云冲出房门,吩咐道:“王妃呢,把王妃……!” 声音顿住,在院子里练太极修身养性的云依回头看向他:“什么事?” 边问边向他走去,萧逸云的眼睛不红了,她还要看看是不是完全正常了。 “萧逸云,你没事了吧。知道潇峰是谁吗?” 萧逸云皱眉,为着云依无厘头的问题一时忘了问话。 “你提潇峰干嘛,我派他办事去了。” 云依舒了口气,看来萧逸云是恢复了,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不过内心还是有些小小的失落,为着可能不会再见到那样似什么都不知道如孩童般的萧逸云了。 云依暗骂自己犯贱,萧逸云不恢复她担心,萧逸云恢复了她又失落,云依啊云依,你什么时候那么难伺候了,怎么都不能如意了还是怎样? 萧逸云想起自己找她的目的,他伸手去解云依高高领子的扣子,云依没拦着,她想萧逸云应该不记得昨晚的一些事了,自那个红眼萧逸云出来后就不记得了。 萧逸云解开扣子,看到云依脖子上清晰的淤痕,那般清晰地存在着,似是在诉诉说着他昨晚的残暴行径。 “小姐,你脖子怎么了?” 萧逸云还没开口就被一早来找云依的左静抢白了,左清跟在左静后面,他没说什么,但眼里却是暗沉。昨晚云依不是隔着房门就是隔着罗帐与他们交谈,他们都没有发现云依的不对,确切地说云依没想让他们发现她的不对。这里能伤了自家小姐且能让自家小姐瞒着的也只有齐王萧逸云了。 云依本不想让他们知道以免和萧逸云生了嫌隙徒惹麻烦,可没想到还是被他们发现了,早知道就拉着萧逸云回房再说了。 “齐王是不是该给我们个解释,我家小姐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 左清声音满含冷意,左静也想到了这点,转头把自家小姐护在身后狠狠瞪着萧逸云。 萧逸云冷哼,他们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两个下人来管了,哼,笑话。不过伤了云依错在他,他也无意去计较左清兄妹的不敬。 “左清、左静,我没事,我们有事处理,你们先下去。” 左清、左静没动,左静不满道:“小姐,你还要护着他到什么时候,他都这样伤你了。萧逸云,你说你对我家小姐做什么了,她脖子上时怎么回事?” 萧逸云眼光穿过左静看向她身后的云依,声音有些暗沉:“云依,我们谈谈。” 云依颔首,拍拍左静的肩膀。 “小姐啊!” “下去,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左清、左静听云依声音强硬,不敢惹云依不快,也怕把萧逸云惹火了到时候连累到云依,那痕迹明显是掐痕,萧逸云都能对着主子下这狠手了,他们不敢拿自家小姐冒险,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 两人应声退下,云依看着他们离开叹口气,他们两兄妹护主得很,至此以后对着萧逸云只怕不会有多少好脸色了,哪怕是知道他并非本意,对他们而言,出于什么目的不是最重要的,伤了她的结果摆在那里,他们绝不会因着不是本意就原谅了他。 “进来。” 萧逸云转身往房间走去,云依跟着往里走。 “我昨天差点杀了你是不是。” “嗯。” 狂乱的画面一一闪过脑海,萧逸云脑袋又隐隐作痛,连带着心也抽痛起来,强压的巨大的恐慌一时汹涌而来,他一时有些承受不住微微弯下了腰。云依看她神色不对,担心地走过去问道:“萧逸云,你怎么了?” 萧逸云压下这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他站直身子,淡淡道:“没事。” “云依,你不怪我吗,我昨天差点杀了你。” 云依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伸展手脚,然后拿过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故作轻松道:“这不是差点没有真的杀了么,我这不是还好好活着呢么。”说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萧逸云起身走到她的椅子前弯下身子,双手握住把手把云依圈在椅子里,定定望着她道:“云依,你不必装模作样,你可以恨我,你不必掩饰!” “萧逸云,我没有恨你,也不必去假装或是掩饰什么。” 萧逸云抓住她的肩膀,声音大了几分:“你怎么可能不恨我,你为救我曾经历经生死,碧落一事你虽自作主张替我做了决定,但你也是为了治我的腿,错终是车美子铸成的,你也是被利用的那一个,你如今被我囚在身边,我纵是对你不薄,但为了摆脱你的影响心里却是故意把你放在玩物的位置上,昨日更是对你起了杀意,差点杀死你,你怎会不恨我,你怎么能不恨我?” 萧逸云情绪激动,云依担心他又失控,她压下亲耳听到萧逸云说把她当玩物时的难过,她握住萧逸云的手,眼睛定定看向他,满眼诚恳。 “萧逸云,我云依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恨你,我知道你看重的是什么,你有你的天下要去争,你有你的爱人要去宠,若不是我自作主张车美子未必能到钻空子给你下碧落,也就不会弄成今天这个局面。” “你有你的无可奈何,你能看在往日情面上没有对我出手反而留我在身边好好对待,不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总是对我手下留情了,若是往日,你必不会放过会影响到你争位的人吧。” 萧逸云看着她不说话,云依也直直看着他不说什么。萧逸云蓦地轻笑,他抚上她的脸。 “云依,这些说法都未免过于牵强,你是在说服我相信你没恨我还是在说服你自己不要恨我。” 云依没答话,这些她没想过,但萧逸云说出后她沉默了,哪怕不恨,也做不到丝毫不怨,她为他做到这样他不爱她她无话可说,这些不可勉强,她能去体谅他,但内心终究无法做到毫无波澜。但言恨太过了,终究都是她自愿的,不能说她主动示好人家不领情她就恨上人家了,那被她爱上的人也就太可怜了。哪怕有一天她放手了、不爱了,也不会选择去恨。 云依无奈,萧逸云却又开口了。 “云依,你爱上我了。”不是疑问,是肯定。 萧逸云抚上她的脸:“否则你不会不恨我,除了你爱上了我,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你为我做到这一步。” 云依低头沉默,萧逸云看不到她此时的神色,萧逸云觉得过了很久,或许也只是一小会,抬起头定定看着他含笑道:“是,又如何?”她的爱光明正大,没有什么不能对人说的,他既然问了,她也不藏着掖着了。 萧逸云没想到她会就这么承认了,他怔住,然后脸上露出哀伤。 “云依,你爱上了最不该爱上的人。” 云依靠向椅背,看着他道:“没有什么该爱不该爱的,爱上了就是爱上了。” 萧逸云抱住她,手上力道很重,恨不能把她融入骨血,然后放开云依,看着她道:“云依,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等我大业成,我会放你离开。”顿了顿,“大业不成,我也会把你平安送出,让人护你一生平安。云依,跟在我身边,我怕、我怕我会毁了你。” 护你一生平安,这话之前也听到过呢,萧逸云,若真是当玩物,你还会在意我的死活么,冲着你有无理智都能说出这样的话,云依又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呢。她想她是真的疯了,就为了一句话,就什么都愿意不计较,什么都愿意去做,但不这样,痛苦的还会是自己。萧逸云,谁让你是我的劫数,还是我怎样都不愿逃开的劫数。 云依含笑点头:“好。” 萧逸云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让她离开。云依拉开房门往外走去时,听到萧逸云的声音。 “告歉了。” 云依顿了顿,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云依一走,萧逸云捂住胸口坐了下来,云依不会出现在他面前的认知让他的心狠狠抽痛,他几乎用尽自己全部的意志才阻止自己不留住她,没想到他会被一枚毒药折磨至此,可他不能妥协,失去理智、失去意识的感觉太可怕,他不喜失控的感觉,更重要的是他对云依确有怜爱、欣赏,他不想就此毁了她,他不想她死。 萧逸云原本以为把她留在身边一段时间等他适应了药性他之后会慢慢控制住自己对云依的感觉,可没想到这才没多久事情就失控了,他没有把握把云依留在身边能善了,最后只能选择让她离开。她看重云依,可在大业面前,她不算什么,他不能保证是否会一直容忍自己这样下去,所以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再好不过。 ------------ 第四十九章 为君求药,苦痛甘当.姐姐 “主子,我把人带来了。”潇峰在外恭敬道。 萧逸云收敛心神唤他进来,然后吩咐道:“来得正好,多派人手保护王妃,不用限制她自由,但有本王在的地方,便让她绕道走,除了宫宴避不开,否则不要让她出现在本王眼前。” 潇峰嘴上应着心里却是大惊,他才离开一天去盛京郊外密林走了一遭事情这么就变化那么多,原本派来守住王妃防止其他男人靠近的暗卫最后却用来防止王妃与王爷靠近,这期间到底发生什么了啊。 潇峰下去安排事情,打算顺便去流英阁那走一遭问问左静发生了什么。 潇峰去流英阁时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嫌弃,左静直接拿扫把赶人,左清也不制止,就在一旁冷眼看着。 “你滚,谁让你来了,你和你主子沆瀣一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家那个宝贝王爷竟那般对待我家小姐,伤了她还敢发脾气让我家小姐不要去见他,以为自己是谁啊,我家小姐还未必想见他呢,什么臭毛病,有这么欺负人的嘛!呜呜~可怜的小姐,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的。你竟然还有胆子来,你滚,你滚!” 潇峰傻眼,没想到一向强悍利落的左静竟然说着说着就哭了,他一时手足无措,听她的意思是他家主子欺负了她家小姐她委屈了,连带着连自己都记恨上了,他是有多冤啊,又不是他欺负的她家主子。好吧,这么说牵强了,他是主子的人,他们记恨主子,自然不会放过他。 潇峰想到主子让他来做什么的,他纠结了,他什么都没干就被记恨到要把他“扫地出门”了,若是他说明来意,会不会被乱刀砍死啊,要是他们兄妹两出手,他要不要叫上带来的兄弟们帮忙啊。 左清看他为难的脸,扫了眼跟着他来后隐匿在流英阁四周的暗卫,左清打断了自家妹妹:“好了,别闹了,小姐睡下了,别咋咋呼呼地吵到小姐。” 左静不满,但还是乖乖闭嘴了。 “然后呢,潇峰大人前来有何贵干。” 艾玛,这梁子估计结大了,左清说话都那么怪声怪气了,他能不能现在就逃走啊。 最后他还是把自家主子吩咐的事交代了一下,只是语气委婉了不少。左清、左静两兄妹都沉默地抿着唇,然后左清说了一句“知道了”便不再看他径直走了,左静垂眼,不发一语,潇峰心里更是打鼓,原来他们连闹都不闹才最是吓人,最起码能对着他闹闹或是冷嘲热讽,好过连话都不说啊。 “左静,你……哎” 左静扭身就走,理都不理潇峰。主子真是给他摊上个好差事,他们都迁怒于他了。潇峰叹口气只能转身回去复命。 回廊里,两兄妹看着紧闭的房门,左静轻声担忧道:“小姐没事吧。” 左清抿了抿唇,道:“不会有事的,小姐没那么脆弱,她心里难过就喜欢睡,醒来后就会没事了。” 左静垂下眼,自言自语般道:“真的会没事吗?” 揉了揉妹妹的发,左清坚定道:“会的。” 萧逸云撤去了她王府的财政大权,云依自我安慰说幸好左静是去账房支取了银子给谈老他们了,不然为了遵守诺言又不想去账房那边惹麻烦就只能自己掏腰包了,况且左静也拿到了银子,他们赚到了,一时是不会饿死。云依抱住左静的手臂大喊求包*养,逗得左静哈哈大笑,直呼云依小气,银子多得花不完还来惦记她的,大呼自己命苦。左清看着和妹妹笑闹成一团的云依却没安心,小姐玩闹得过了,反而反常。 玉龙山山脚下。 薛晨兴奋得满脸通红地跑向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身影。 “媚儿,你来啦!” 美人回身,三十多岁的脸上保养得宜,看去还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她挑眉道:“你来了该我说才对,我都来了大半天了,还有,你该叫我林姑姑。” 薛晨解释道:“你们少主天天派人来盯着我烦,先是那个话唠慕容复,后来我躲回去了左清又天天写信来催,你来信说要来,我怕是他们要骗我下山所以不敢出来,毕竟你从不肯踏足这里,为防万一我还是派童子来确认了,得知真是你来了后我才敢过来,媚儿,没想到真的是你来了呢。” “到底谁是话唠。” “慕容复!” “……” 林媚儿嘴角抽抽,这家伙还真敢说,慕容复是口才好,但废话可不多,他竟然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人家是话唠,这脸皮,真真是堪比城墙了。 “还有,再说一次,唤我林姑姑。” 薛晨抿了抿唇,开口叫道:“林姐姐。” 林媚儿皱眉,薛晨抢在她开口前抢白道:“我叔父也比你大了十多岁也没见你叫叔叔啊,还不是一口一个薛大哥,我也不过比你个十岁不到,我又为何要唤你姑姑。若是你改口叫我叔父叔叔的话,我就改口叫你姑姑。” 什么跟什么,这么叫这辈分不全乱了,她叫他叔父叔叔,他叫她姑姑,那他叔父不成他爷爷辈的了。林媚儿纠结,却没想过若是照现在这么来,他们都成平辈了,这辈分依旧不对。 林媚儿无奈,这孩子她也算是从小看到大的,这性子执拗起来还真是拿她没辙,每次让他改口,之前还能听听,后来是死活不理,现在变本加厉,直接拿话堵她了。林媚儿在心里叹气,却没注意到自己被薛晨饶了进去,若是她叫他叔父叔叔的话,那她就和他一个辈分了,他说改口,可没说改口叫什么。 薛晨看林媚儿不再纠结这个,算是默认了他的叫法,识相地见好就收。 林媚儿岔开话题说起了正事:“若不是少主有求于我我是不会来这里的,带我去见你叔父吧,我有事相求。” “那个我叔父这几天闭关炼药呢,还是缓几天再去吧,这附近有不少好玩的地方,我带你四处看看吧。” 林媚儿狐疑地看向他,皱眉问道:“真的?” “真的!” 林媚儿笑着拍拍他的脸颊道:“小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说谎时眼睛会往左下方瞟,嗯?” 薛晨一脸无辜道:“没有啊。”真的没有啊,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人和他说过这点,该不会是故意不说好辨别他是否说谎吧?都是群坏人! 林媚儿总算无法维持美女气质朝天翻了个白眼,道:“薛晨,若是你隔几天才带我去我才会见不到你叔父了吧。” 确实是的,他叔父过几天就要出门去南燕甚至是南燕更南边的一些小国去找药草研究,若是隔几天他就能防止林媚儿见叔父了。他爱林媚儿,林媚儿爱他叔父,若是叔父也爱她也就罢了他退出就是了,可是叔父不爱她,甚至年轻时狠狠伤害过她,他不能看着他们再有瓜葛。 “就算我叔父在也没用,我早问过他了,他说了碧落无解那就是无解,当今世上我叔父解不了的毒没人能解。” “他手上有一枚解毒丸,少主曾经保住命靠的药就是这种。当年你叔父炼了两颗,还有一颗在他手上。” “我叔父没有了,已经为救人给别人了。” 林媚儿噬笑:“用掉?你不知道这药对他有何意义,对旁人死活向来毫不在意的他怎么会交出这药给旁人呢,若是你不行了倒是会,不过据我所知你还没有过需要用到这药才能保命的时候过。” “叔父不会交出那药的,我小时候无意间进入他房间的密室只是拿了那药闻了闻,叔父撞见了把我打了一顿然后关进了黑屋三天不闻不问,里面除了水什么都没有,后来出来后我大病了一场,也亏得我体质好,若是换个体质不好的进去都未必能活着出来。” “叔父一向疼爱我,却为了这药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了我,光是碰了一下罢了就这样。媚儿,这药对叔父而言太过重要,他无论如何不会给你的,你又何必去白费劲呢?还是说到现在你还不死心,还想着看看自己在叔父心中是否有一丝半点的地位?媚儿,别傻了,叔父所有感情都给了他的未婚妻,你这样只会再次被伤。” 林媚儿不语,直接绕过他朝林间走去。 薛晨赶忙抢上前去拦住她,大吼道:“你疯了吗,里面有瘴气,你没吃解毒丸就敢往里走,不要命了吗!” 玉龙山四周是密林,从这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密林深处的玉龙山,密林里常年瘴气笼罩不说,薛晨的叔父薛仁还利用树林布下五行八卦阵,就算能有法子应付瘴气,但面对阵法,若无熟悉路的人带着很容易就迷失在里面,即使朝着玉龙山走去,走再久却也靠不近分毫,最后在绝望中累死在里面或是被叔父养在里面的毒虫鼠蚁毒死当夜宵。 “你若是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被毒气、毒物毒死或是迷失在里面饿死都与你无关。要么让开,要么带路。” 薛晨唇绷着,突然回头踢向地上的石子,烦躁地骂道:“你家少主真会惹事,让她给我制造机会她不理,倒让你去见我叔父,到底谁和她亲近些啊!” “我是来办事的,若不是事情棘手少主没辙,也不会让我来。少主不喜强人所难,若是我不愿她也不会勉强,今日来是我自愿的。” 薛晨回头瞪向她,口气浓浓的醋味:“少主少主,你就念着你家少主,一有事就为她开脱,怎么没见你替我说句好话的,若不是知道你家少主是个女的,还真要以为你喜欢你家少主呢。” “我本就喜欢我家少主,难道你不喜欢她?” 薛晨:“……”话不能这么说吧,此喜欢非彼喜欢。 “带路,要不让路!” 薛晨:“……” 薛晨无奈,最终还是妥协,拿出解瘴气的药丸给她,然后乖乖当开路先锋。 薛晨很郁闷,一路无话;林媚儿很满意,薛晨不吵她乐得耳朵清闲。 ------------ 第五十章 为君求药,苦痛甘当.求偿 东临皇宫一处偏僻的院落里,萧逸云端坐于轮椅上,口气淡淡地道:“你找我来究竟何事?” “我很久没见你了,我、我只是想见见你。” “皇宫里人多口杂,不适于见面。” “逸云,你别这样,我没想干涉你,只是想问问你是否安好,还有你和你那个王妃是否处得好。”裹着黑色披风的女子忧伤道。 “没想干涉本王的事?那你安插在我府邸的探子是怎么回事?甚至还派人想向云依下手,若不是本王的人护得好他们是不是早就动手了?还有云依去战场找我的路上遇到的杀手也是你的手笔吧。秦湘,你答应过我不会插手我的事,不会向云依出手,如今呢,你把我当傻子吗,嗯?!” “不是的!”东临皇后没了平时的冷漠,急急抓住萧逸云的手臂解释道,“我只是怕她自作主张去找你到时候给你惹来麻烦,那毕竟是战事,我是为你好。” 萧逸云甩开她的手,厌恶地皱了皱眉,喝道:“莫要狡辩。”他如今不能容忍云依以外的女子触碰他,哪怕心里没有反感身体也会自发闪躲。 秦湘怔怔地看着自己被萧逸云甩开的手,眼神悲戚:“你曾说她只是个棋子不必放在心上的,如今你却为护她来质问我,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为了你的安危我做了这么多,十多年的爱恋却抵不过刚来没几个月的女人吗,萧逸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敢?!” “莫要再提她,我说过莫要动她,她威胁不到你,我如今再说一次,莫要动她,也莫再提她,你就当她不存在好了。” “当她不存在?我怎么当她不存在!你都那么护着她了,你们夜夜欢好不说,你如今甚至还特地派了暗卫护她,你说我怎么不去在意。呵,我知道了,我已不是清白之身,她却不同,所以你要她不要我了,可你说过的,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嫌弃我的。”秦湘声泪俱下,看上去没了平日的威严,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够了,本王说了,莫要再提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也值得你这般了。”萧逸云甩袖,示意潇峰推他离开,淡淡道,“罢了,等你以后冷静下来再说吧,你也回去吧,莫要被人看出端倪。” 萧逸云被潇峰推着慢慢走远,眼看就要不见了,秦湘蓦地回过神来,对着他大吼道:“萧逸云,你爱上她了,你爱上她了是不是?!” 萧逸云的身子僵了僵,却没理她,很快就消失在秦湘视野中。秦湘呆立了一会,眼中渐渐现出疯狂的神色。 萧逸云,你若负我,那便别怪我心狠。无论如何,云依是不能留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秦湘的眼里现出狠绝。 玉龙山山顶。 “叔父,有人找。”薛晨的声音很无力。 在药房里的薛仁挑眉,这小子怎么了,什么时候也会这么无精打采了?还有谁会来到这里找他,不会是那小子在那群朋友威逼利诱之下妥协了把人带来了给他找麻烦了吧,不是之前还死活不肯人家怎么着都不管不理的么,怎么就妥协了吗?这倔驴,倒是有人能说动,倒是要去见见。 薛仁放下手中的药径直走出药房,看到来人时薛仁怔住,意料之外的人,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能让他侄子没辙的非她莫属了。 薛仁极快地收敛了神色,表情含笑,无一丝隔阂,似是他们之间没有决裂,似是他们之间没有隔着千山万水,没有隔着近二十年不愿相见的隔阂。 “稀客啊稀客,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看来他真是丝毫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啊,能当做当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那么亲切地打招呼,她就无论如何做不到,原来一直没有放下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啊。就像少主说的,所有人都往前看了,就她还活在过去,不肯向前。 林媚儿嘴边勾起僵硬的笑,那么多年混迹在各色人之间游刃有余,如今却连一个像样的笑都扯不出来。林媚儿心里悲怆,少主说时间会带走一切,但于她时间没有冲淡这一切,反而让遗憾更甚、伤痕更深。 林媚儿终究放弃强颜欢笑,她收起笑,冷冷道:“我不是来叙旧的,薛仁,你曾经说过你欠了我,你愿意补偿,如今我来,就是要讨这份补偿,至此以后,我们恩怨两消,谁也不欠谁。” 薛仁笑容更深,眼角皱纹显露出来,显得和蔼亲切,不认识的人必是会因着他这般的笑对他好感多多,认定他是个大好人。可知道他名号的人都知道,这人唤作薛仁,这人是天下皆知、争相追捧的神医,可他的心最是冷硬,他救人全看心情,不管别人怎么求他若是不愿哭死在他面前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若是有人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能笑得如此灿烂,因为他可以想见那个架刀的人会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凄惨模样。 “你说吧,只要不是要我和我侄子的命,也不要要了这玉龙山把我们侄俩赶出去过居无定所的日子,其他什么随你要。不过,你应该不会还想着让我娶你吧,我都糟老头一个了,你还那么年轻美丽,应该不至于吧。” “哼,薛仁,你也别往你脸上贴金了,如今就算你求娶我我林媚儿也不愿。” “哈哈,这样啊,那再好不过,再好不过了。” 林媚儿看着他打哈哈,心里悲苦。薛晨一改平日在林媚儿面前嬉皮笑脸的模样,静静站在一边专注地看着林媚儿,眼里有心疼、有欣慰、有怒火、有阴霾,他的感情太复杂,眼里最后只有暗沉。 “我们也没别假客气了,薛仁,我要你那枚‘永唯’。”永唯永唯,永生永世,唯爱一人。那是他特意为自己的挚爱炼制的想当作聘礼求娶那人的绝世好药,就她所知世间就只有两枚,不像其他所谓的解百毒的药,不是对药性极强的毒药没辙就是不能完全清除毒素,或是对身体有这样那样的伤害,永唯当真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好药,真正能解百毒且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对身体没有任何伤害,若是世间有仙药便也就如此了罢。 薛仁当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不出世的医药天才,薛晨也极有天赋,但终其一生都未必能比过他叔父。这两枚永唯一枚送人了,还有一枚薛仁自己留着,他甚至想出那么俗不可耐的名字,只为了博佳人一笑。不过可惜了,佳人是永远也不会有机会对着他笑了。 薛仁的脸色终于变了,脸上的效迅速敛去,严肃道:“不行,永唯比我的命都重要,我连命都不愿给你,何况永唯?!” “呵,一件死物,虽能救人,但不用就毫无价值。顶多也就能救回一条命的东西,倒是能比你的命重要了?反正你留着也无用,不如给我去救人,若你实在想要,之后再炼便是了,你曾经话费三年制成的东西,如今再去做也花不了那么长时间了吧。” “不行就是不行,总之这事我是不会松口的,你若是要其他的再珍贵我都可以想办法弄来给你,可唯有永唯不行。” “其他的我都不要,就要永唯,你不是说想我原谅你的吗,交出永唯,我们之间就一笔勾销了。” 薛仁的口气变得平缓起来,无谓道:“不原谅便不原谅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便这样吧。薛晨,好好招呼林姑娘。”说着转身回药房了。 林媚儿气苦万分,对着薛仁的背影大叫道:“薛仁,人家都死了多少年了你还抱着件死物死活不放手,你当年就是为了这药才失去挚爱的,你还留着这东西干嘛,要是我早就扔了免得碍眼!” 薛仁身子顿住,然后举步继续走了,只是背影绷直着、僵硬着。 齐王府,流英阁。 “怎么样了,林姑姑上玉龙山了吗,见到薛前辈了吗,薛前辈有何反应?” “这是林姑姑传来的消息,请小姐过目。” 云依接过纸条细细读过,眉头轻轻皱起。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入眼处院里依旧生机全无,都入春了还是那么冷,一点回暖的迹象都没。 “我还是亲自去一趟求药吧,毕竟是我有求于人,让林姑姑为难太多着实不好。” “小姐,这是萧逸云自己的事,怎么不让他自己去?” 云依轻笑摇头,这丫头还真是记仇。 ------------ 第五十一章 为君求药,苦痛甘当.威胁 “我家少主来信了,她过两天就到。”林媚儿拦住想离开玉龙山游历去的薛仁,冷冷道。 “来便来了,让薛晨招待就是了。” “她来求药。” “与我何干?这药谁来要都不给,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说着绕过她,径直往山下走去。 “怎么了,怕烦了,想逃了?我还以为你多本事,就这样就想逃了。”林媚儿的口气满满的嘲讽。 薛仁头也不回道:“莫用激将法,对我不管用。” “你走好了,你该知道暗格的前门主和良家商行还未改名前的女主人是夫妻,我家少主不但是良家商行的少主,更是暗格的少主,两者强强联手,你就是躲到天涯海角都有本事把你找出来!” “哦,那便找好了,我也没想躲。” “没想躲吗?若是不管你到哪我们都把你的行踪透露呢,达官贵人、江湖草莽甚至是平头百姓,追着找你看病的人该有多少。” 薛仁虽不顾人死活,看病全看心情,还有看病那人的病是不是有难度值不值得他出手,他不会被其他身外之物打动,也不会向权贵或暴力妥协。薛仁很少给人看病,近几年更是如此,但也抵不住步上绝望的人追逐希望,哪怕让他出手希望再渺茫总好过等死,再者说若是刚好他心情好或这病他看上眼愿意动手看病呢。 薛仁出生医药世家,祖上几辈人都是御医,后来他祖父在父亲还小时被卷入后宫争斗全家枉死,唯一脱逃出来的他的父亲隐姓埋名,依旧呆在安城,开了家医馆,娶妻生了一双儿子。大儿子天资不错,但他和自己非一般天才可比的弟弟薛仁生活在同时代便注定没人会注意到。 薛仁少年成名,却遵照父亲意思不入宫行医,皇家几次差人来请都被他拒绝了。安庆当时的皇帝是个大度的,他非但没怪罪反而夸赞他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人什么叫艺高人胆大,为此他更是声名远播,前来找他看病的络绎不绝。 刚开始薛仁还没那么难请,他虽是医者却没多少仁心,只是他爱慕的女子生性善良,为了迎合她他倒是越是贫苦之人上门越是愿意给看病,为此他得了不嫌贫爱富、医者仁心的美名。后来他实在是不厌其烦,就出门游历且尽力隐藏行踪,回家了也是偷偷摸摸的,只盼旁人晚些发现他回来了。 后来薛仁的未婚妻不属于他了,他也不再装好人,可满世界找他的人更是多了,他最后不厌其烦到了玉龙山,把本就因有瘴气少有人迹的玉龙山花心思改造,后来就有了无人来打扰的极适合他隐居的玉龙山。 在玉龙山时天下人都知道他在这里却没法进去把他揪出来,他出去时哪里都能出去极易隐藏行踪,不少江湖人士还在苦苦等在密林外时他已不知到了哪里可天下人却不知道他是否还呆在山上,对此薛仁满意极了。可如今,却有人说要把他出去后的行踪告知天下! “你在威胁我?”薛仁的语气透露出一丝危险,回身冷冷看向她。 “是又怎样?”林媚儿抬起下巴挑衅。 薛仁却是笑了:“我薛仁此生最恨被人威胁,就算是被烦死你们也别想如愿。林媚儿,你以前缠人功夫就好,烦人得要命,十多年后再见我看你性子变了很多,没想到还是那么能胡搅蛮缠,你能不能有点长进,别总是那么惹人厌!”说着转身就要走。 林媚儿压下心中的酸涩,声音却难掩凄苦:“若是东方羽问你讨这枚药呢,你还会不会不肯给?” “不要再提她,她已经死了!”薛仁再次回头激动地大吼,眼睛都有些泛红了。 “哦,原来你知道她已经死了,我还道你不知道才会霸着那枚药不放呢。” 薛仁冲到她面前抓着她的肩膀摇晃着怒道:“我让你不要再提了你听不到吗,你以为你是谁,你连她半根手指都比不上,你连提起她的资格都没有!就算她不开口我什么都愿意给她,而你就算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还想要永唯,你做梦去吧。” 任林媚儿再怎么压抑,眼睛还是模糊了,她看不清眼前之人了,看不清也好,起码不会被他的表情再刺痛一次。她挥开他的手踉跄着站稳,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薛仁,你们之间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能怪谁?你为了这药一声不响地消失了三年,原本你们都要成亲了你却在成亲前几日留下一封信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是个女人都受不了!” “你以为你得到了美人的芳心美人就永远不会离开你了?你以为你为找药也为躲避麻烦却说出门游历救人,你的美人心善支持你心里就不会有丝毫不快了?东方羽不要你是你活该,是个女人都受不了这样的你,何况伤心难过时身边还有个感情深厚的青梅竹马守护三年,人家另嫁他人也怨不得别人!” 薛仁眼里透出杀意,一步步走近林媚儿。林媚儿却笑得更欢了:“怎么,受不了了想杀我?你也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我早已不是多年前的林媚儿了,你的武功早前就不如我,只是不想你心里不痛快所以每次比武都故意输给你,如今我的武功不知长进了多少,就算你有毒药暗器傍身,你也休想伤我。”顿了顿,继续道,“虽说东方羽没法活过来向你讨药,但东方羽的孩子还能来向你讨要永唯,你到时给是不给?” 薛仁捏住毒药准备洒出的手顿住,有些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什么羽儿的孩子,你什么意思。” “呵,我什么意思你不懂吗?是真不懂还是不想懂?那我直白点好了,我家少主就是东方羽的女儿,她想向你讨永唯!” “怎么会,怎么会……” 薛仁倒退一步,失神地喃喃着,脚步虚浮地向自己房间走去。 林媚儿看他的身影消失后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子保住自己的身体大哭起来,薛晨从暗处走出走到她面前单膝着地抱住她的身子,轻抚着她的背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林媚儿不知哭了多久,直到最后累得沉沉睡去。 薛仁回到房间立刻打开密室的门走了进去,密室不小却很空旷,除了一张画像外便只有一个匣子,匣子里只有放永唯的瓷瓶、一方手帕和一只翠绿的耳环,画像上的是他的羽儿,永唯是他打算当做信物送给羽儿的,手帕是第一次见面羽儿落下被自己捡到的,耳环是羽儿最喜欢的耳环遗落了一只没法戴后自己讨来的。他讨得了羽儿的芳心,好不容易求得了双方长辈的同意,得了媒妁之言,最后还是失去了她,还是失去了她。 林媚儿睡到第二天晚上才醒,她睡了多久薛晨就守了多久,她醒来后面无表情,但该吃吃、该喝喝,没哭没闹没上吊,一切看起来很正常。但薛晨知道,这回林媚儿对他叔父是死心了,她的心也伤透心了。身上的病好治,可心上的伤难愈,他不知道还要等上多少年才能等到她回头看他一眼。 不过没关系,不管多少年他都等,都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什么等不了呢。 记得第一次见林媚儿时他才六岁,他被送去叔父那里,刚好看到很开心地来找叔父的林媚儿,那时还年少的她那欢快的笑容和随着裙摆舞动的衣摆上绣着的翠蝶那般惹眼,看了便让人心情无端好起来。后来不知道她和叔父怎么了,那个来时笑得天地都黯然失色的女子却是哭得稀里哗啦的离开的,前后巨大的反差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让才六岁的他记住了她。 之后十多年过去了,他十八岁那年被损友教唆第一次去了烟花之地,那是个极有名的花楼,在那里他见到了在记忆中已记不住长相的林媚儿。很奇怪的,明明早已想不起她的容貌了,她给人的感觉也变了,可他见到她后立刻就想起了在叔父那里见到的那个女子。 薛晨故意在林媚儿面前提起叔父的名字,看她怔住后更是确定当年的女子就是她。当年她还是个娇俏欢快的少女,那时却是个媚眼如丝、妖媚万分的青楼老鸨。他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就放不下她,总是跟前跟后问她为什么想不开要去当劳什子老鸨,并且把所有试图染指她的客人吓跑、打跑或药跑,然后开启他的话唠模式试图将误入歧途的女子拉回正轨。 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结识了云依等人,也是在那段时间他爱上了她,等到他意识到时他没有懊恼或什么,反倒很开心,他为爱上她而开心,只要想到能和她走到一起,他睡着了都能笑醒。 薛晨如今也二十有五了,正常男子孩子都生出几拨了,追着他跑的女子也有不少,可除了林媚儿他谁都不要。哪怕花上再多的七年,他也要等下去,直到等到她。 ------------ 第五十二章 为君求药,苦痛甘当.故人 薛仁在密室呆到第三天才出来,他没事人一样和他们一张桌子吃饭。 “云震天那老匹夫的女儿什么时候到?” “明天午饭前应该能到。” “嗯,有十五年不见了吧,该备件大礼才行。” 薛晨和林媚儿眼皮一跳,抬头看了看继续吃饭的薛仁,然后相视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又看向薛仁,两人对他都了解不少,他的想法、心情还是能猜到、感受到几分的,他说备大礼,可不像是真的欢迎云依啊。 “她是东方羽的女儿。” “也是云震天那老匹夫的女儿。” 薛晨、林媚儿:“……” 林媚儿道:“薛仁,你别忘了你答应过东方羽什么,你说过不会去找他们一家麻烦的,你对别人不守承诺便罢了,对东方羽,你也要食言吗?” “我没打算食言,我也没去给他们找麻烦,是云家人自己上门来找麻烦,我不过是要保住自己的东西罢了,到时候给她为难,也是她自找的。” “薛仁!” 薛晨拉住林媚儿的衣袖,对着她摇了摇头,林媚儿绷着脸不再说话,端起碗筷闷头吃饭。薛晨也端起饭碗继续吃。用云依的话来形容,他叔父就是个人来疯,林媚儿越和他较真,他越是起劲,一切还是等云依来解决吧,毕竟是她的事,况且云依的能力他们很清楚,也很信任,他们还是不要过于插手的好。 林媚儿不再说话,薛仁却开口有些不解地问道:“林媚儿,虽说你是个性情中人,但对待羽儿你一向都抱有很大的敌意,虽说不至于会去害她,但也没大度到会对她的女儿有好脸色吧,如今对她的女儿这般上心,说实话我是真不能理解。” 林媚儿的神色变得柔和起来:“依依是个好女孩,无论是作为少主、朋友或是晚辈,她都无可挑剔,让人不得不喜欢。” “我当年遇到她时她才十岁,还是个孩子,却比太多成人看人准得多,也暖心得很,我当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以为她是青楼买回来的丫鬟,她那时就跟着我照顾我,周到暖心,我以为我的心是死的,却被她暖化了,她总是逗我说话逗我开心,偶尔说得极为认真的话却总是能说进我心里。” “后来知道她是东方羽的女儿时,我很生气,不愿见到她,但后来转念一想,上一代的恩怨她完全不知,本就与她无关。原本我想疏远她,但我无法拒绝她的亲近,后来我还是决定原谅她,我不想因为上一代的恩怨去讨厌那样一个孩子。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子,若你不去计较上一代的恩怨,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薛仁却是冷笑:“哼,看来和她母亲是一个性子的,对谁都温柔有耐性,不过无论她和羽儿有多像我都不会喜欢,我永远不会忘了她是云震天的女儿,别指望我爱屋及乌,也别指望用她和羽儿的相同之处来勾起我对羽儿的旧情进而对她有所顾念!” “薛仁,我都放开了你还放不开,你还是不是男人,心胸那么小。” “你放开了与我放不放开有何干系,我心胸狭小又如何,又与你何干?”薛仁重重放下碗筷起身走人了。 林媚儿再也吃不下去,有些担忧地对薛晨说:“当年你叔父的事你虽不清楚但也该知道有那么个女子让你叔父伤情,那人便是依依的母亲,以你叔父瑕疵必报的个性我便料想他不会因着依依的母亲手下留情,只是之前我太冲动什么都不管不顾地说了,依依母亲和你叔父之间的恩怨情仇我还未和依依说过,原本我是想到时候提醒依依不要提及自己的身世的,如今看来是不能了,我们待会就下山等依依和她把事情说了,以免依依见到你叔父后太过被动。” 薛晨点头,但执意要她吃好饭后才肯离开,林媚儿坳不过他,最终还是端起碗筷乖乖吃饭了。 到密林外云依必然会经过的小路旁等待时已到中午,路旁有间客栈,是良家商行的产业,这么偏僻的地方有客栈依靠的就是薛晨叔父的名声。当年云依说,明知机会渺茫,但仍旧苦苦守在玉龙山下密林外的人不知凡几,不如在此开家客栈,既能赚钱又能给人便利。 当时他们觉得客栈规模定的太大,可最后证明,她的决定是对的,客栈几乎日日爆满,比宿客更多的是食客,客栈里应客人所求总是进不少东西来卖,后来云依干脆在旁边又开了家商铺,几乎什么都卖,生意比开在闹市区的商铺还要来得红火。 玉龙山往后是绵延的群山,所以在山另一边开客栈不予考虑,前面通向玉龙山前密林的几条主要道路云依最后都让开上这样的客栈和商铺了,生意都极好。 “两位客官需要点什么?”店小二热情得迎上来问道。 环顾了一下人满为患的大厅,果断道:“竹韵。” 店小二脸色僵了僵:“二位客官,这竹韵已有人订下了,要不您看换一间,还有几间雅间空着呢,要不您去看看选一间。”掌柜吩咐了,东家要来,竹韵这件雅间预留给东家,也就是良家商行的少主子。 “我和你们掌柜说吧,你去忙你的吧。” 小二看两人还是蛮客气不像要惹事的,再想想良家商行的招牌,料想二人不会也不敢惹事,便应了一声去上菜了。 “两位要点什么?”中年的掌柜脸上堆笑和气问道。 “竹韵。”不待掌柜开口,林媚儿直接拿出一枚玉佩放在掌柜面前,掌柜脸色微变,恭敬地接过玉佩仔细辨认一番后恭敬递还回去。 “两位请跟我来。”说着亲自带路。 等到晚间云依一行人终于风尘仆仆地到了,这里离盛京不算远路也不算难走,骑良驹加紧时间两天也就能到了,因为出来时间不长,她不在齐王府也不易被人发现端倪。 萧逸云的暗卫守在院门外不会靠太近,她让左静偶尔带着人皮面具出房间露个脸冒充她几日,自己则来玉龙山办事。她虽不知道为何薛仁会给药她家,他父亲从未提起过薛仁这号人物,她也不确定薛仁会不会愿意再赠药,但总是要试一试,萧逸云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对谁都不好。 一到地方,云依就觉得林媚儿和薛晨神色不对有话对她说,她快速解决晚饭后捧着茶乖乖坐好听他们说话。 “依依,我们有事要跟你说,关于你父母和薛仁的事,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云依挑眉,点头乖乖听故事。然后她听到了一个关于她父母与薛仁的凄美虐恋狗血爱情故事。人生无处不狗血,还真是到哪都避免不了,不过她自己的事也已经够狗血了,她父母的再狗血也没什么不能接受了。 狗血的故事自是少不了青梅竹马的桥段,云依的父母就是青梅竹马。 云家世代为将且一脉单传,到云震天那一辈也是如此。东方家是安庆有名的世家,东方羽的姑姑是皇妃,东方羽又极得太后和自家姑姑喜爱,自幼就时常出入皇宫。云震天的父亲和那时的帝王是莫逆之交,两人称兄道弟,云震天的父亲也就是云依的祖父被封为候,赐号“永信”。 云家和东方家本就一墙之隔,两家长辈关系又极好,又都是独子独女的,两家夫人时常带着孩子一起喝茶聊天,也让孩子彼此有个伴。后来两家孩子又都被选入宫中作皇子皇女的伴读,关系更是密切。云震天打小就喜欢东方羽,时时护着她,可东方羽打小把云震天当自己亲哥,因为他对自己比自己的堂哥、表哥对自己都好。 后来萧逸云去军中历练,几年不着家,回来后东方羽已经和人说亲了,说亲的对象就是安城有名的药材铺的二儿子薛仁。云震天默不作声地去查探薛仁,发现他虽一副含笑桃花脸,但对东方羽极上心,对其他女子都离得远远的,而且年少有为,当年他离开安城时就听说过他的名号,如今更是声名远播,且他有仁心,百姓提起他都连连称赞他无愧“仁”名。 看两人相爱非常的样子,云震天放弃了回来之前决定一回来就和东方羽表白的打算,本打算就此离开,可没几天东方羽拿着请帖兴冲冲地跑来找他。东方羽在外是有名的才女、大家闺秀的典范,在云震天面前却依旧如多年前般天真烂漫如孩童,东方羽亲切地唤着他“云哥哥”,似是他几年的离开都不曾存在般亲密依旧。她抬着黑溜溜的眼睛问他可不可参加完她的婚宴再走,他不忍拒绝,最终点头同意了。 可就是在成婚那天新郎没有出现,只留下了一封意义不明的信,说他得了古书上记载的极品药材,要去海外寻找和这药材药性相合的药材,等他炼药回来以此为信物再求娶她。 他们本就要成婚了,如今说什么信物,说什么再求娶,简直是笑话,滑天下之大稽!那时他们才知道原来薛仁离开已结有十多天了,而东方家却一直没听到任何风声。 ------------ 第五十三章 为君求药,苦痛甘当.父母爱情 薛家人在薛仁离开隔日就知道了这件事,拿着薛仁留下的信件薛家人都快急疯了,眼看婚期将近说出真相推迟婚礼也来不及了,这脸是丢定了。薛家二老觉得自己儿子那么喜欢东方羽,婚礼之前还是极有可能回来的,若是之前就散布消息说取消婚礼,到时候若儿子在原定婚礼之前就回来了,到时反倒麻烦,反正都这样了,他们不如干脆就放手一搏,总还是有希望的。 婚礼前夕薛仁还是没回来,薛家人不死心,不到最后一刻他们绝不透露,况且实在不行就代婚,安庆有丈夫不在可以用公鸡代替举行婚礼的风俗,薛仁最后没出现,薛家只能用这个办法了。东方羽婚礼上拜堂时察觉不对,掀开盖头没看到丈夫只看到一只公鸡在自己未婚夫婿原本改在的位置上,东方羽怒极。 东方家来送亲的也气急,他们看到这情景时虽怒但不敢随意上去打断,毕竟东方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就算男方家做得过了,但好歹是把人嫁进去了,况且东方羽对薛仁爱极,未必会不愿意。薛仁近两年出门在外的时间多过在家,他虽爱东方羽,对药理也极度痴迷,时常为着研究医药忘了和东方羽的约会,东方羽也不见生气,或许这次她会生气,但还是愿意成婚后等薛仁回来再秋后算账吧。 最后东方家的人按捺怒意,选择不出声,直到东方羽最后掀盖头看到眼前的可笑景象后大声质问,他们才爆发。眼看这婚礼进行不下去了,东方家的人也爆发了,一为维护东方羽,更为尽量挽回东方家的声誉。男方新郎婚礼不出现,他们东方家的姑娘也都摆明了不嫁了,他们若还上赶子要继续婚礼,那也太掉价了。为此东方家的人纷纷极力斥责薛家人办事不厚道,东方羽在一片吵杂中伤心离去,紧随其后的是气怒非常、担忧非常的云震天。 之后东方羽极为消沉,好在东方羽的父母就东方羽一个宝贝女儿且他们又开明,只劝慰着她并且为她裆下所有的流言蜚语,云震天也暂时打消了离开的念头,每天变着法子逗她开心。东方羽的心情渐渐好起来,她收拾心情,决定等薛仁回来她再好好讨个说法,到时她非好好收拾他不可。 等了三个月后东方羽急了,薛仁以前也有过离家那么久过,但不会那么久连封信都没有,那时东方羽想等薛仁回来她非好好收拾他不可。接近一年时,东方羽想若是薛仁在一年期限到达前回来,她就原谅他,不和他计较了。满一年以后薛仁还是未归,东方羽心情低落极了,为了东方羽没有回军营而在皇城训练守卫军的云震天察觉到她低落的心情,尽量挤出时间陪她。 可她心情还没恢复,更让人烦闷的事来了,云震天的父亲在军营遇敌偷袭受了伤,前方战事吃紧,云震天再也呆不住,立刻收拾行囊奔赴前线。 东方羽这下也没多少心思儿女情长了,她很担心云震天父子的状况,三天两头去信,她也能收到云震天的信,虽然每回都只有“在哪里,安好、勿念”短短几个字,东方羽依旧能感到安心不已。云震天的父亲负伤先行归来,东方羽时常拖着自己的父亲、母亲一起去探望,对薛仁的挂念倒是少了不少。 大半年之后云震天打了胜仗回来,这次胜利不易他这仗却打得漂亮,他从一个小兵经过几年的努力成了副将,父亲受伤后皇帝没有用经验更为丰富的将军而是任命他为主帅,很多人并不是很看好他,觉得这场本就是劣势的仗只怕要输,最后云震天得胜归来,在安庆名声大噪,风头一时无两。 云震天回安城那天东方羽也出去接,结果被路上人挤人的盛况吓到,她挤不到前面,只能在人群后垫脚观望着。云震天进入安城时人群沸腾了,让东方羽意想不到的是平时说话极为小声,一副生怕吓着谁的安城贵女们都挤在视野较好的酒楼二楼扯着嗓子大叫,那声音比男子的声音都不输,还更为尖细刺耳。 东方羽有些看不起这些女子了,太不矜持了,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后来当骑着骏马一身黑甲的云震天带着浩浩荡荡的军队走来进入她的视野时她突然有些理解那群贵女的失态了,阳光洒在云震天的黑甲上反着光,英挺的姿态宛如天神下凡,东方羽感受到了震撼,她头一次发现这个自她有记忆起就伴着她的云哥哥竟是这般的丰神俊朗。 东方羽自云震天回来后发现了一件事,云震天回来赏赐丰厚自不必说,但没想到那些一向矜持的安城贵女们竟然有派媒人上门提亲的。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来提亲的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大帮。只听过一家有女百家求的,没听说过一家有郎百家求的,而且求的还是一向自诩清高的贵族女子。 其实以前云震天也有不少夫人和他母亲聚到一起时,要给自家女儿、侄女或是外甥女和云震天提过亲,云家的地位摆在那儿,云震天也是个能干的,自是有人盯着的。只是云夫人总是说让儿子自己选,他的婚事他们做父母的不插手,所以云震天总是会在路上遇到脚崴了或是马车坏了什么的世家小姐,他刚开始还很客气亲自送人回去,后来察觉不对就直接让下属代劳了。 云震天回来后很忙,他暂时留京得了新差事整天忙得不见人影,东方羽也没见过他几次,倒是时常听母亲说起某某大官的女儿也派媒人去云府提亲了,东方羽不厌其烦,终于在某一天忍不住带着丫鬟出门散心了。没想到走到哪都能听到云震天的大名,她们去饭馆吃饭的时候更是夸张,有个说书的直接声情并茂地说云震天的事迹,很明显他不是第一天在说云震天的事。 东方羽坐下后那个说书的才进来说书,他一来还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说他怎么才来他们都等急了什么的,说书人说了云震天最后大败敌军的事迹,东方羽听了也觉得热血沸腾,后来那说书人又说起了云震天这几天媒人上门不断的事,他说道:“云小将军本就是安城不少贵女看中的佳婿,如今胜仗归来,不说他官跳几级晋升为从二品大将,单是回安城那天那丰神俊朗的英姿也足以让不少贵女抛却矜持主动上门提亲……” 东方羽回去后很烦躁,没想到一会去下人就说有她的信,薛仁的信。东方羽看过信后信手撕了,她生辰都过了好几天了他才来信祝愿她生辰快乐,都快两年了,加上这封才三封信。收到的薛仁的第一封信是在他消失四个多月的时候,第二封是她去年快过年时他来的信,都很简短,也都没说他在哪里,他的药研究得怎么样了倒是说了好些。东方羽心中气苦,但还是没忍心撕了那两封信,不过这回这封信她撕了不说,还觉得不解恨把之前的两封也撕了。 呵,消失的快两年的人,再来信,有何意义?和薛仁婚没结成后,有个向东方羽几次求亲不成的官家子弟再次上门提亲,说不嫌弃她被悔婚,愿意接收她,不过不能是妻只能为妾了。东方羽的父母气极,让人把他赶出去,那无赖竟然在府外大吼大叫诋毁她,后来是云震天出来把他打跑的,那时候薛仁不知道在哪;她苦等了快两年了,他不知道在哪。 东方羽想想自己的生辰,无论云震天在哪都会给她寄来礼物,今年她生辰时他还在回安城路上,他让人先行回来给她带来礼物,当时她拿着云震天一并给她寄的信,信上只有“我回来了”四个字,她却觉得暖心非常。那时候薛晨没有音信,如今来信了,除了看到他说药材找得多辛苦也没几句问候她的话,都不知道问问她过得好不好,此时她甚至仍旧不知道他在哪还要他的信做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年关,云震天依旧没有订下婚事,不过他和兵部尚书的女儿突然走得很近,云震天难得有时间闲下来能来见她,却时常会被那个女子破坏他们独处的时间,为此东方羽很气闷。她的云哥哥被别的女人占据了时间,她怨念很深。 年过了,东方羽都没有再收到薛仁的信。 春暖花开时兵部尚书的女儿突然邀请她参加宴会,东方羽对那个女子一向没好脸色没想到她会请她去,她回绝了,之后那女子就老喜欢没事就来缠着她,她终于受不了妥协了。她万万没想到这女子竟然胆大包天地在宴会上对她下手。 那女子说有事和她说,两人到了湖边,东方羽下意识地离湖远了几步以防被人推下水,最后她没被推下水,而是被人捂住嘴巴拖到了假山堆里,然后一个男子将她压在地上翻转过来,她看到了之前到她家提亲的那个无赖。 然后,东方羽听到那个女子说“我费尽心思云震天却不看我一眼,既然他满心只有你,那我便毁了你,等你失了清白,看他还会不会守着你。一个被悔婚的女子还是安分点做人妾吧,不要总是在我约云震天出去的时候都跟着捣乱了,这样真的很讨厌,即使云震天心里只有你,你也没有做云夫人的命。人啊,还是守本分的好……” ------------ 第五十四章为君求药,苦痛甘当.父母爱情下 东方羽满心惶恐,正当她被撕开衣服满心绝望时云震天出现了。东方羽强忍的泪水顷刻决堤,每次都是云震天,每当她痛苦时,出现在她面前的都是云震天,以那般强大的姿态出现在她眼前为她遮风挡雨的都是他,不是薛仁,不是其他任何人,只是云震天,只有云震天。 当云震天将那个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直接丢进湖里后颤抖地抱住她时她确认了一件事,也明白了一件事。确认的事是那个女人刚刚说的云震天心里有她的事,明白的事是原来自己也不是只把云震天当哥哥。她靠在云震天的怀里,前所谓有的安心。 东方羽这一年生辰时向云震天求亲了,自她意识到他们的感情不想自己想象的兄妹之情后开始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最后她确定他爱她,再明显不过;她也爱他,只是一直没有发现。在云震天送给她第十七份礼物时她抛开一切向云震天表露了心迹,他在她两岁那年就开始送她生辰礼物,从野花到各种可心的小玩意,从不记事到记事,他贯穿她现以过活的生命,她想让他们之间的羁绊更稳更久,她,想和他一辈子就那么走下去。 他们的婚事定在三年前她和薛仁成婚的那天,那天是最近最好的成婚的日子,而且她想把三年前的今日丢失的幸福和尊严捡起来。 成婚前几天,她收到了薛仁的第四封信,她看也没看就撕掉了。 他们的婚事得到了两家长辈的祝福,婚宴也进行得很顺利。新婚后两人如胶似膝,过得极为幸福。婚后大半个月后,她见到了薛仁。薛仁风尘仆仆地去东方府,邋遢的样子让人很难辨认,东方羽时隔三年多再次见到他时他正与门房解释自己的身份,东方羽因着他的样子太过邋遢一时都辨认不出,若不是那嗓音、语调太过熟悉她都不敢相信那是薛仁,那时的薛仁瘦的皮包骨头、满身狼狈,不知道的只会当他是乞丐。 当一切都摊开在薛仁面前的时候他不敢置信,他红着眼质问她为什么背弃他,他说着炼药的种种困难,述说着为了她如何忍耐痛苦咬牙坚持,他捧着药丸请求她跟他走,他们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东方羽蓦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喃喃着“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她推开薛仁抓着她肩膀的手后退几步满眼哀伤地看着他。 薛仁想上前拉回她却被云震天伸手拦住。东方羽反过来质问他,她细数着这三年等待的煎熬,细数着从成婚那日开始遇到的欺辱和大大小小遇到的困难痛苦,她质问他那个时候他在哪,薛仁反驳都是为了他们的将来,东方羽却告诉他她从来就没要过那颗药,就算是能让人长生不老、容颜永驻、永离病痛的仙丹她也从来就不想要,为她制药只是借口,是他痴迷此道将她放在一边了,这药不是他们的将来,这药断送了他们的将来,她求他离开不要再出现,不要再来企图打破她与别人的美好将来。薛仁最后没再说什么,大吼一声疯狂地跑走没再出现。 云震天又出去带兵打仗了,就在云震天离开没几天,东方羽那日醒来后就发现房中多了一个药瓶,瓶上是自己熟悉的字迹,写了“永唯”二字。东方羽心中凄苦,却也坚定,她很清楚如今爱的是谁,她无论如何不会再动摇了。 那天晚上半夜三更时分,有人进入东方羽的房间,东方羽眼睛都没挣开淡淡道:“你的药在桌上,拿走,以后别来了,我们没可能了。” “羽儿,我不介意你为他**过,我还愿意娶你,你跟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天涯海角哪里都好,我们一起走吧。”沙哑的男声在黑暗中响起。 “可我不愿意我的丈夫不是云震天,你愿意娶我,可我已不愿嫁给你薛仁,我如今爱的是云震天,除了他我谁都不会跟。” “你走吧,我们已经结束了。” 双肩被握紧,热气喷洒在脸上,薛仁沙哑问道:“东方羽,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还是你从头到尾爱的只是云震天?!” “如今谈这个还有意思吗?” “有,告诉我,告诉我,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从来就没有?!” “我对你的爱早在你悔婚离开时就已经慢慢消逝,你带给我的快乐远远不能消减我的痛苦,我和震天在一起才能得到快乐,若你对我还有丝毫怜惜和愧疚,那你离开吧,别来打扰我们一家,别给我们带来麻烦,就算我求你,让我们一家安稳地过吧。” “打扰?麻烦?哈哈哈,原来你如今是这样看待我的,好,好!我走,我不来打扰你,我永远不再来打扰你!” 自那以后薛仁就没再出现,那药他却没带走,云震天回来后把药给了他让他以后有机会还给他,几个月后东方羽发现怀了孕,可欢喜没多久,做王妃的姑姑就被以谋害皇子的罪名赐死,东方家也牵涉其中,谋害皇子是诛九族的死罪,这件事证据确凿没有转圜的余地,皇帝不忍心做太绝,但东方家不能不处置,最后皇帝下令东方家本族人处死,已外嫁的女儿、旁系无关联的亲族、家中的下人都幸免于难,东方家面对这一切没有反抗,反而感谢皇家手下留情。 东方家本想把自家的外孙扶植上位,谋害皇孙,将来若成,扶摇直上,若败,搭上全家。如今事迹败落,他们已心灰意冷,如今能有这样的结果,他们已万分庆幸,起码不少无辜的九族没被牵扯进来,足够幸运了。未做过什么的东方羽的父母是东方家的嫡系,虽没参与谋害之事却死罪难逃。 云震天多方奔走却无果,东方羽难以接受至亲之人一夕之间就这样全部离去,一时接受不能,那时她怀孕不满三个月,胎息不稳,又遭逢打击,激动之下孩子出了问题。云府的大夫把脉后摇头叹息,孩子保不住不说,连东方羽都极有可能保不住,而且伤了身子,就是保住性命以后也再难有孕。 正当云震天急疯了时薛仁出现了,为了东方羽和孩子他没计较分毫,最后东方羽和孩子都保住了,薛仁再一次问她是否愿意和她走,东方羽向他道谢,要还回永唯,说自此后他们各不相欠。薛仁没拿回药,一声不吭地消失了,自那以后再没出现。云震天怕东方羽在安城睹物思人,便等东方羽身体调养好了、孩子胎息稳定后就带着她去了黎城,开始了新的生活。 后来云依出生了,但好景不长,东方羽本就身子弱,东方家遭逢巨变后身子更是每况愈下,虽然精心调养了,但她终究无法全然放开,在云依三岁那年她还是走了,她身子越发不好时云震天想让她服下那颗永唯,但东方羽一直都不肯,她心里过不去,她把药藏了,不让云震天偷偷给她吃了那药。 直到临死前东方羽终于完全放开,她此生和薛仁之间说不上谁欠了谁,也不是还回那颗药就能彻底和他划清界限,她就快死了,什么都会随着她的死随风而去,这药薛仁是无论如何不会要了,她也不必死心眼不肯去动它。她已经要死了,没必要浪费好药强求生死了,她此生已足够,就去阴间与自己的父母亲人相聚吧。只是云震天和云依她还放不下、舍不得,可那又如何呢,生死有命,便这样吧,云震天和云依父女两人会好好照顾彼此的,云震天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云依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他们都会好好的。 东方羽把药留给了云震天父女两以防万一,之后就离开了人世。云家父女一直也没有动用那枚药,直到女儿出嫁时云震天才拿出那药给云依,他没有提及药的来历云依也一直没问及,把药给左清保管着,直到后来她中毒后用了母亲留下的那颗。 林媚儿没有提及那时她在其间扮演的角色,很显然,她刻意避开了,云依没有多过问。 “依依,薛仁至今没有放开这一切,他对你有敌意,你要有准备。”林媚儿有些担忧道。 云依点头,叹道:“没想到薛前辈和我父母还有这样的渊源,不管如何,薛前辈那里出什么难题我都会受着,只是这药我是真不能强求了,只是还是要试一试,无论用什么去换,只要薛前辈提出,我必会找来去交换。怕只怕不管什么都无法让薛前辈动心无法换来永唯。罢了,这事急不来,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他们在客栈住了一夜,第二天天未亮就出发,几人轻功都不错,运起轻功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玉龙山山脚,云依抬头望向通向玉龙山山顶的白石台阶,那是薛仁决定到玉龙山隐居后派人修建的,薛仁是个会享受的,他很想应景地用玉石修台阶,可惜他再有钱,世上也找不来那样多的大块玉石修这台阶,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用了虽不如玉石但也算极为珍贵的白石修台阶,共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笔直地向上,十分壮观,光是冲着这白石台阶的修建的笔直程度就可以想见当年光是这台阶薛仁是动用了多大的人力物力才建成。 “靠近一万级台阶啊,光是爬上去就够呛了。” 薛晨他们不理解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对他们而言,爬上去累也是累的,但也累不到哪去,走走停停再加运运轻功也不是多大的事,大半个时辰的事罢了。他们不理解地看着云依,云依却是轻笑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 第五十五章 为君求药,苦痛甘当.争锋上 薛仁见到云依的时候十分不满,至于为什么不满其实也没有定论,若是云依像她父亲薛仁厌恶那是必然,若是云依像她母亲,那他看到形似故人的人勾起伤心往事而看不惯她也是能理解,可实际上云依大致看上去不像她父母中的任何一个,若在路上看到,他必不会因为她联想到她的父母。 但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细细打量比较后发现她也不是全然不像她父母的。云依的眼睛和她母亲一模一样,只是眉毛不似她母亲的柳叶眉,她的眉毛比东方羽的浓黑一些,显得英气,眼神也比她母亲多了几分英气;鼻子不似她母亲小巧,而是如他父亲般挺直,只是没她父亲鼻子那么大;嘴巴比她母亲大一些,比她父亲小一些。 总的来说,她的五官和父母有相似之处,组合在一起却是乍看之下完全不同的面容,但不可否认,这张脸还是很漂亮讨喜的,可就是入不了他的眼,他是怎么看看怎么讨厌。 “呦,这就是羽儿的女儿啊,怎么都不怎么像你娘,若是像你娘,我也还可以不介意你已为人妇考虑收了,倒也还可以考虑考虑给你药呢,如今看来是不能了。” “薛仁,你个禽兽,竟然说出这种话,还要不要脸了!” 云依拉住气得想上去打人的林媚儿,气定神闲地开口:“薛前辈说笑了,薛前辈这么多年洁身自好,自不是个只看重外貌、好色重欲的短浅之人,自是不会做出那般有失常伦之事的,薛前辈,你说是不是。” “哼,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你便是这般收买林媚儿和我侄儿的?” “薛前辈又开玩笑了,林姑姑与薛晨都不是短浅之人,得他们真心以对,自是用真心换之。” “薛前辈,远到是客,薛前辈是懂礼之人,自是不会让我们站在外面不让我们进去喝杯茶的吧。” “哼,这般口蜜腹剑之人我薛仁最是看她不惯。”说罢甩袖离去。 “依依,你不该呈口舌之快惹怒我叔父的。”薛晨叹气。 “惹不惹怒你叔父对我的态度都只是厌恶,他是我母亲和我的救命恩人,我本该对他礼遇,如今更是有求于他,可感恩是一回事,有求于人是一回事,尊严被人踩在脚下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不能把父母的脸面也一并送上去给人踩,她在薛仁面前不仅仅是云依自己,更是作为云震天和东方羽的女儿,所以她在薛仁面前必须保有尊严,否则被侮辱的不仅是她自己,还有自己的父母和他们之间的爱情。 之后两天薛仁没有躲着不见人,吃饭的时候都准时出现在餐桌上。 “薛伯伯,这野山鸡晚辈熬了很久,味道鲜美,您尝尝。” 薛仁挑眉道:“我倒是不知道我们有亲近的可以让你唤我伯伯的地步。别以为我吃了你煮的几顿饭你就可以来和我套近乎,我不吃你那一套。你在这里白吃白喝的,做几顿饭本就应该,别指望几顿饭就能改变什么。” “薛伯伯和家母是旧识,婚约不成仁义在,当年薛伯伯不计前嫌救了还未出世的我,若晚辈一口一个前辈未免显得生分,薛伯伯以后不如也唤晚辈依依吧,总是‘云家那个丫头’地叫听着别扭也麻烦。” “你母亲就不见你这样的弯弯道道,我虽恶你父亲,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光明正大的,你这性子不知道随了谁。你拿了我给你母亲的药还不够,还来变着法子地想得到我手中的这一颗,真是心机深沉、贪得无厌。” “多谢薛伯伯夸奖。” “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无耻。” 云依露出一口白牙,兴冲冲道:“听薛晨说起薛伯伯时就觉得晚辈和薛伯伯有缘,依依的性子倒是和薛伯伯极像的。” 薛仁的脸色一时有些难看,随即却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哦?不像云震天那老匹夫也不像羽儿却像了我?!” 云依轻笑道:“是啊,不过这也不足为奇,世上的人虽各有不同,人的性子基本上就那几种,性子像的人倒也不是太过少见,不过依依刚好和薛伯伯性子像,也是有缘。” 薛仁眼角抽抽,刚刚还自称晚辈,一会儿就换了称谓,连骂她的话转眼都能变成是他们有缘,这般能言善辩、心思机敏的孩子,难怪会让林媚儿和自家侄儿都欢喜,两人都不是轻易对人有好感的,如今却能对她死心塌地,这女子果然不容小觑。 林媚儿和薛晨目不斜视地吃饭,这每天上演的戏码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两天时间,早中晚加夜宵,薛仁必定会挑事或是云依主动挑事,薛仁冷嘲热讽,然后云依四两拨千斤,他们看云依游刃有余也就不插手了,实际上也没有他们插手的份。 他们原本担心他们关系本就尴尬,如今云依还不让步肯定不行。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每次吵完薛仁虽然都拂袖离去,但薛晨和林媚儿却没觉得他真有多生气,而且下一餐依旧没有生气得不出现,反而不用他们去请他就准时出现,而且他们吵着不但不见尴尬,反而感觉他们不是那么陌生了。对此他们感到惊讶,却又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不是冤家不聚首,他们可能也算是另类的冤家了。 “什么有缘,谁和你有缘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可以了,你也别再装下去了,你不累我还累呢,你想要什么直说吧。” “呵呵,薛伯伯也未尝没有装啊,依依想要什么薛伯伯又何尝不知。” 薛仁抿着唇,然后蓦地笑了。 “好,明人不说暗话,我们直接一点吧,你想要永唯,可以,但你必须拿东西来换。” “薛伯伯请明示,只要云依能得的,不管多珍贵都必定双手奉上。” “山中岁月无趣,除了薛晨偶尔陪陪我,便只有这两个童子长守山中伴着我这个老人家了,我看你也有趣得紧,长得也标致,就留下来给我暖*床,直到我厌恶了为止。” “薛仁,你无耻。”林媚儿气得跳脚大叫。 “谢谢夸奖。” “你……” 薛仁现学现卖得倒好,看林媚儿吃瘪,乐得很,谁让他们一直在旁边看好戏来着的,好戏可不是那么好看的,尤其是他薛仁的好戏。 “此事请恕云依恕难从命,永唯虽重,云依却万万不敢有违人伦,我已是齐王萧逸云之妻,背叛夫婿之事是万万做不得的。既然薛前辈无意赠药,晚辈也不强人所难了,晚辈就此告退。” 说完,云依朝他点头致意,然后转身就走。林媚儿傻眼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后“哼”了一声,转身朝云依离开的方向走去。薛晨到自家叔父试图抬手阻止,嘴巴也微微张开了,最后还是忍住,嘴抿了起来,手也放在身后握紧,然后冷哼道:“哼,脾气还不小,就这样还敢来求药,天下人都像她那样还来我这里求什么药,她都不去看看山下密林外多少人在等着,连我的人影都不见还死守在那的不知凡几,就她这样的还想指望我赠药,简直笑话。” “别人死守再久求你再久也没见能得你的药,你不肯给,人还懒得求呢。”薛晨满脸鄙视地看着薛仁。 薛仁嘴角可疑地动了几下,蓦地似是想起什么,声音微微提高:“哦!我知道了,她求不到药说不求就不求了是想干脆去偷,不然那么大费周章地做到这一步,怎么可能就此放弃,哼,我倒要看看她多有本事。”说着就回房了。 薛晨看叔父那样却一点不急,看得出来他叔父不知不觉已经落了下风了,叔父正和她斗得起劲,她却突然就要抽身不玩了,叔父怎么可能就此就算了,云依要真要走了,不依的就反倒是叔父了。叔父卯足了劲想和云依斗法,正要到要紧关头,总不能一拳打在棉花上吧。 林媚儿追上了云依,气呼呼道:“薛仁这人没想到那么臭不要脸,依依你别理他,大不了我们去也别讲什么江湖道义干脆去把药偷回来。” 云依笑着道:“这可不行,去偷了我们就输了,我没什么也不做就能赢了。” “什么叫什么也不做我们就赢了,不去把药偷过来我们要怎么办,难道真的就此罢休?还是你想拿把刀架他脖子上逼他就范?” “林姑姑,不说薛伯伯与我们的渊源,光是薛晨那里,我们拿刀架他叔父脖子上他非找我拼命不可,再说以薛伯伯的性子,那样药就更没指望了吧。放心,我们什么也不做,薛伯伯也不会让我们就那么走掉的。” “怎么可能,他该是巴不得我们走不要来烦他吧。” “怎么不可能,他现在是不会想让你们走的。”薛晨便往这边走边道,“你也是人精一个,你细想想这几天云依和我叔父相处得如何?” “不如何啊。” 薛晨:“……” ------------ 第五十六章 为君求药,苦痛甘当.争锋下 在林媚儿疑惑的目光中薛晨站定在他们面前,轻笑着开口:“之前云依对着叔父一步不让,叔父本想搓搓你的锐气,最后反倒每次被你言辞上占了上风,这下叔父更是满心不爽誓要回敬一番,就在这节骨眼上你却说要走,叔父自是不会愿意的。刚刚我看了叔父的反应,他认定你要偷药回去准备抓贼了,不过看来他今天要白白守夜了。” 薛晨握拳抵着唇轻咳几下以掩饰自己嘴角过于幸灾乐祸的弧度,然后继续道:“你一反常态地事事与他争论到底,我原本只是以为你是为了维护尊严,毕竟叔父对你说话真的不好听,可有时叔父故意不说话你却去主动逗他,那时我就觉得太不符合你平日的作风了,原来你那时就算计到了这一步,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不得不说,你这样的女子挺恐怖的。” 林媚儿本静静地听着,慢慢明白过来,本想感叹几句顺便夸夸他还是挺机敏的,毕竟若不是他解释她还没回过味来,没想到薛晨最后一句话那样说,林媚儿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怒道:“你会不会说话,看依依厉害自己不如她就这样说,还是不是男人,那么小心眼!” 薛晨泪了,讨好道:“不是不是,我这是夸奖依依,她这么聪明世上绝无仅有、当世无双,谁要是当了她的对手简直是蠢到家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选她当对手是件很可怕的事。”呜呜,媚儿果然是最爱云依不爱他,太心酸了。 “好了,别贫了。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薛伯伯会那么早就提我们上山求药的目的,我一直在等他开口,这样我们求药成功的可能性还会大一点点。” 林媚儿想了想,道:“薛仁是个什么都按着性子来的主,他被你压制了两天可能有些受不住了,急于扳回一城。” 云依点点头,然后道:“去睡吧,明天早点起,还有出戏要唱。” 云依慢慢走在回房间的路上,心里依旧沉沉的。虽说她算计到这一步让求药一事不是全无可能,但也只是争取到了一点点和薛仁谈条件的机会,薛仁不会再提她无论如何办不到的事或让她拿出她无论如何交不出的东西,但他提的条件必然不会简单,相反的还会很折腾人,最重要的一点是,即使她办成了,他也未必会交出药。说话的学问很大,即使她找出一切他说话的漏洞,可若到时候他食言,他们也没辙。正如她刚刚和林媚儿说的,以她家与薛仁之间的渊源,她是无论如何无法强逼他拿出药的。 早饭时间薛仁顶着眼底的青黑气呼呼地出房门,没想到他们昨天没来盗药,害得他白白等了一夜,难道他们知道他早有防备所以故意昨天没来,想等他熬不住了再来?虽说他有法子自己睡着也让他们找不着药,可是只要当场抓获证据确凿才能狠狠地羞辱姓云的臭丫头。薛仁到了大堂却不见人影,抓过一旁的童子问:“人呢?都去哪了?” “云姑娘和林姑娘要下山离开,少爷去送了。” “什么?他们走了多少时辰了?” “天一亮就走了,估计这会该到半山腰了。” 童子话音一落薛仁就飞奔出去了,这较量才刚刚开始这么能就让那丫头就这么走了?跑出去几步,蓦地想到了什么,赶紧回身回房,然后揣本书在怀里往山下而去。 薛仁追出一段路都没看到人影,玉龙山不高,台阶修得也笔直,可山的坡度不是一样的,有的地方陡,有的地方缓,再加上台阶两旁有大树掩映,他愣是没看到人影。薛仁运起他还算不错的轻功急速往下,终于在临近山脚时追上了他们。缓了口气,薛仁挺直身子,极为不满道:“打扰主人家几天离开时都不打声招呼,你爹便是这般教你礼数的?” 云依恭敬道:“昨日虽与薛伯伯说过要离开,但今日离去确实该向薛伯伯道别才是,只是云依知道薛伯伯不喜云依,不想影响到您早起的心情便让童子代为转告,为您做好早饭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云依这般礼数不周也是为了薛伯伯着想啊。” 薛仁嘴角抽抽,这话说的冠冕堂皇的,还真会为自己找借口。他也知道这丫头未必是真心想离开了,指不定要怎么算计他呢,只是就那么让她离开又不甘心。他为了这丫头的母亲半世情殇,母债女偿,他舍不得对羽儿怎么样,难为难为她女儿不为过吧。况且还是人家上门来找事的,也怪不得他了。 但事实是,到目前为止,他非但没为难到这个鬼灵精,反而每次口舌之争都是他占下风。她来搅乱一池水就想那么一走了之?做梦!就算这是她本就想要的结果他也认了,不过之后必让她好看。哼,就从这本书开始吧。薛仁触上怀中的书,云家的臭丫头的事他之前下山时无意听到过,为了齐王萧逸云差点身死,若非他的永唯她早死了,想必是爱极了那个萧逸云的,那么看到这个还怕他拿捏不住她? 薛仁把书递给云依,云依有些惊讶的样子,接过书,没看那本看了一眼那本没有书名的书,然后躬身感谢他赠书,然后回身继续走。 薛仁傻眼了:“唉你不看那书吗。” 云依回身嫣然一笑道:“不必了,我回去再看,反正书给了我,要看也不急于一时。” “谁说书是要送你的,只是让你看看罢了。” 云依一副很惊讶的样子,林媚儿和薛晨在旁边忍笑,云依的装劲越来越大了。 云依之后又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告了歉,在阶梯上直接垫了块帕子就坐下看书,那姿态闲逸自适,让这群不拘小节的人看了极为舒服。 林媚儿和薛晨征得同意后一左一右蹲在云依旁边跟着一起看,随着书本越往后,两人的脸色越难看,云依反倒是面无表情,让倚在斜前方树干上的薛仁有些失望,还以为她会大惊失色继而满脸伤心绝望呢,这丫头是真不在意还是心机深到预见到自己心爱的男子会出事还能做到不露声色呢? 若是前者,那她的为萧逸云的所作所为未免过于奇怪,若是后者,那这丫头该是多可怕啊。他眼睛很犀利,能逃过他的眼没有露出分毫异色照她这个年纪几乎不可能,就算是浸淫宫廷斗争多年的后宫中人也没几个能做到这样的,就算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感,总会有那么一刻的失态的。 此时云依的心里其实是惊涛骇浪的,只是她本就猜想到过类似的境况,只是这本书上写的印证了这一切,让她的侥幸落空了,碧落最后带来的终会是她最不想见的最坏的结果,只是她终究是猜到过这些的,所以亲眼印证虽然心里极为不平静,但还是能控制住自己从头到尾不让一丝情绪外露,她越是表现得痛苦绝望,和薛仁的这场博弈胜算就越小,她越是表现得非救萧逸云不可,她就会被薛仁抓住痛脚越是为难得厉害。 她合上书本,眼里现出哀色及无奈,然后疲惫地闭眼捏了捏眼角,然后起身将书还给薛仁,道了声谢就想继续离开。薛仁极为不解道:“碧落的危害你也看到了,你不担心萧逸云,决定不管了吗?” 云依叹气道:“不是不管,是管不了,我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你为他做了不少,可如今知道他处境危险却说听天由命,我却是搞不懂你了,你到底爱不爱他。” 云依淡淡笑开:“爱,很爱,所以愿意为他烦心、冒险,只是有些事强求不来,尤其是对着薛伯伯你,你是我们家的恩人,所以我不能强求。况且萧逸云不是那个女人,未必会走上一样的道路,若真是如此,我会一直守着他,大不了他彻底失控后我陪他一起赴死。”顿了顿,接着道:“这几天打扰薛伯伯了,云依就此告辞。” “一直陪着他同生共死吗。”薛仁喃喃着。 “诶你等等!”拦住走到几步开外的云依,薛仁道,“我想了一下,要你这破咳咳有夫之妇也没什么意思,看你们可怜我给你们个机会吧。” 云依眼睛亮了亮,随即又黯然了,但还是打迭起精神扬起温和笑脸问道:“还请薛伯伯明示。” 林媚儿看着心里大拇指直树,这演技太好了,薛晨却在心里大呼这女人太恐怖了,太会装了,他叔父眼睛那么尖,他从小到大都没骗他成功过,现在竟然被云依牵着鼻子走了,太恐怖了。 薛仁回身看了看白石台阶,云依眉一跳,看来她是猜对了,这白石阶梯是个折腾人的好东西。 “既是求药,那必心诚,为了彰显你有多心诚,你就跪着上山来找我吧,一步一叩首,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响头,到了我面前了再磕三个响头,倒时若是让我满意了,便考虑给你们药怎么样。” “去死!”林媚儿对着薛仁吼道,然后拉住云依的胳膊急道:“别理那个疯子,他只说你按着他说的做了考虑给药,满不满意不过是他一句话,到时他就一口咬定不满意呢,或是考虑过后还是不愿赐药呢!” ------------ 第五十七章 为君求药,苦痛甘当.跪求上 嗯,有长进,多年前林媚儿可没能思虑这么周全过,薛仁其实早就打定主意了,等云依照做了,他到时喝着茶悠悠告诉她他不满意,要不重新来过,若是她撑不住了便罢了,若是撑得住还听话的又来一遍,到时他就说他满意了,不过考虑过后决定不赠药,到时云依的表情他设想了一下都觉得解恨得紧。 作为暗阁的新任阁主,云依不喜欢暗阁的人唤她不显老的义父老阁主,也觉得叫她阁主显得她老成不说,还有种改朝换代的感觉,暗阁是义父毕生的心血,暗阁永远尊他为上,所以她上任后还是让人唤她少主。所以如今云依执掌的暗阁和良家商行的人都还是唤她少主,但她是两者名副其实的真正掌舵人。 在知道这些的薛仁看来,云依作为暗阁如今真正意义上的主人,虽然年纪轻轻,但武功必然独步武林,内功必然少有人及,否则也坐不上那个位置,有她义父撑腰但没有真材实料,那个位置怎么能坐那么稳当,还一坐好些年?所以对于这样的人物,来一次未必能打垮她,但来两次必然让她站都站不起来。 薛仁看林媚儿看透了,虽觉得到时候耍云依效果不会那么好了,但只要能耍到她就好,不过他也有点担心,看云依的样子似乎不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来求药的,刚刚她也有就那么算了她认了的意思,若是她不肯就此掉头走人了怎么办,他要不要看看再降低点难度,总是要耍到她才甘心嘛。 云依反手握住林媚儿的手,脸上带着安慰人心的笑,道:“我知道,没机会便罢了,但无论如何有机会了总是要试一试的,否则我过不了自己这关。”说着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对着薛仁道,“便按薛伯伯说的办吧。” 薛仁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离开,走了几步又道:“就你自己来,不许人陪同,我也不派人看着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转身走人。 林媚儿的眼神刀子般射向薛仁的后背,云依拉了拉她的袖子,叹道:“姑姑不必在意,一切都在依依预料之中,这些依依也能承受。” 林媚儿气苦道:“我一直都知道他性子不讨喜,但从没想到他讨厌至此。你也是,看那样子你不应他未必不会再让一步,你何苦答应。” 云依看着长长的阶梯道:“他再让一步给出的罚处不够分量我做到了到时候他也不能解气,到时候还是会继续折腾,还不如一步到位,我求的不过是他给出的难题能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如今这样刚刚好。” “可若是到时候还是落空了呢,一切都是白费怎么办,看他的样子他是没准备拿出药的。” “我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便是不会轻易让自己的心血白费,若是实在不行便全当给自己的救命恩人磕头道谢了吧。” “依依……” “上去等我吧。”有些事她还要再思量一下,以自己对薛仁的观察和薛仁这类人性子的猜测,她基本想好要怎么去试图打动他了,但有些细节还要好好揣摩一番,比如说到了山顶给他磕头时该用什么表情、说什么话,这些都会影响到求药的结果。 看林媚儿被薛晨扯着一步三回头但终究还是走远了后,云依也缓步朝山下走去。刚刚那本书竟然是那个研究出碧落的人写的日志,里面有一些他研究药物的经过和成果,更多地记录了他妻子中碧落后与他的生活。想来这应该是他日志中的一本。 那本书开始时就写到,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他极为宠爱,这反而引起了妻子的妒忌,甚至开始伤害孩子。他阻止她时她更是疯狂,她甚至会伤害他甚至是自己,为此他实在没辙,便把孩子交给族中人抚养。 那个医药狂人没有像所谓的正规记载中说的那样过得多幸福。和妻子两人独处后妻子平静了很多,只是他越是到后来越是依赖他,几乎到了不能离开她视线的地步。他试图研究药物试图去医治妻子,可妻子连药物的醋都开始吃,只要一发现他对着药物就生气甚至是发狂,她发狂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容易。 由于妻子的影响,他做什么都困难,所以日志写得极少,导致其后十多年的事很多都一笔带过,还有好几年一点都没提。最后的结局应该算是他的遗书了,他一直都和儿子偷偷有书信往来,后来知道儿子的处境后,他决定安排儿子远离纷争,去他曾经为采药而跟着商队去过的日升过安宁的生活。 安排这一切时他药晕了自己的妻子,让自己的妻子大多时候处在昏睡的状态。等儿子安全抵达日升后,他心事了了,他写到自己早就受不了这一切。和妻子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还不能干自己爱干的事,他为了得到片刻的自由,后来忍不住时常给妻子喂药,后来妻子发现不对又开始闹,还变得神神叨叨,味道一点点不对的东西就打死不吃。 他的儿子也卷入了权势斗争,但因着有他在,其他皇甫家的人还会顾虑几分,不会对他儿子做得太过,毕竟谁都不想惹怒天下间医术最高的人。后来他总在信中劝儿子离开,儿子一直不听,后来皇家斗争越发激烈,没有父母庇护的儿子终于被越发疯狂的堂兄们吓坏了,最终决定离开。 那时他很开心,不但为了儿子走向安全了,也因为自己也将解脱。他在书最后写道:儿子安全了,我也没有牵挂了,中了碧落怀孕几乎不可能,想尽办法好不容易有了儿子却不能养在身边是此生最大的遗憾,可是儿子之前的路他们不能照顾,之后的路他们也不能陪伴了。 或许在试图依靠药物得到爱情时便已注定了今日的悲剧,人心终不是药物能操控的,我在长久的压抑中终是磨光了对她的爱,我没能从一而终,是我毁了她。如今一切该结束了,我会带着她一起走,就如曾经许诺的此生不离。 之后就只剩空白了。云依皱眉想着萧逸云之前出现过的状态,心里不安加深,她和林媚儿说得轻巧,可在看到那样的记录后她是不可能真的还想着什么尽人事听天命、不强求了,无论如何她都要救萧逸云。 严寒依旧的初春,云依一步一叩首地往上爬着,太阳渐渐暖和起来,身上也渐渐出了汗,一阵寒风吹来,身上寒冷黏腻得难受,但云依要紧牙关,速度匀称地向上爬着,心里默默数着台阶数,嗯,一千步了,四肢有些麻木了,头也有点晕,没关系,继续加油。嗯,两千步了,膝盖已经没有知觉了,机械地爬着,没关系,继续努力。三千步了,差不多三分之一下去了,很好,继续奋斗…… 就这样一边自我鼓励一边尽量忽略身上的不适感,不知不觉天渐渐黑了,平时连轻功带走半个多时辰的路走了近一天还没有爬完,还有两千多步呢,薛仁嘴上说不会让人看着,可暗地里还是派了小童来看着,不过与没有人来看着都与她无关,她本就没打算偷懒,虽说没有规定时间,也没说不准休息,但这事既然做了,便要心诚,便要做到最好。 头越来越晕了,云依也不再去计算步数,而是开始转移注意开始胡思乱想,比如难怪萧逸云那么能折腾她她也没刻意去避孕,却到如今还没有怀孕。电视上、小说里男女主角总是一动去就中奖,他们即使中奖率没那么高,但也将近两个月折腾下来了,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原来是碧落还有避孕的功效,是怕有了孩子影响夫妻生活吗,呵。 比如爹爹要是知道了她在干的事会不会很失望、很伤心,娘亲泉下有知会不会很生气、很无奈,他们捧在手心的爱女,却为了个男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他们会很心疼,也很失望吧。 比如以前她看电视看到男女主角正当煽情天就下雨了,她总是对这场景嗜之以鼻,两人分手下雨,随便哪一个正当被伤害伤心欲绝时也下雨,两人破镜重圆了还下雨,虽说无巧不成书,但巧到随便什么场景遇到屁大点事就来场雨,这不是巧合,简直就是呼风唤雨的神器了,心情一有起伏就下雨,比春光灿烂猪八戒里的小龙女都神。怎么不让他们干脆去干旱地区演得了,干旱神马的简直是小菜一碟,但事实证明有时候老天爷还是挺爱开玩笑,比如现在,白天还出太阳,现在就下雨了,这雨还不小,人家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说常在外面晃总会淋到雨。 监视云依的童子打开雨伞不紧不慢地跟在云依后面,他是早早吃了晚饭后就来换岗的,他来换时那个童子就和他嘀咕那个女的没有偷一丝懒,个个头都磕到地,他看了都不忍心了。 确实让人看了挺不忍心的,尤其是现在下着雨的时候。主人善观星象,昨日入房前就抬头看天说今夜有雨,果不其然,他来时还未下雨,当时看那女子发丝凌乱、额头青黑有血迹、脸色苍白却依旧一步不错地一步一叩首,他当时还祈祷主人看错了,可事实是入夜后果真下雨了。 ------------ 第五十八章 为君求药,苦痛甘当.跪求下 看到前面的女子爬起时有些虚晃的身影,童子犹豫着要不要劝她别那么拼了,正当踌躇时,看到那人提步无力脚绊到台阶重重地磕在台阶上,他心一跳,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赶到云依旁边。 “你没事吧?”边说边伸手馋住云依。 云依借力站了起来,虽说是童子,可他们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童子,都是十多岁的少年,云依看着眼前少年眼里真切的关心,强打起精神对着他轻轻一笑,道:“没事,谢谢你。” 少年看着云依的笑容有些红了脸,明明很是狼狈,可是她笑起来还是很好看,少年嗫嚅道:“那个,主人让我们来看看,那个,你,你也不用这样,主人那边我不会说不该说的,呢可以歇一会的,我,我有伞,你歇会再爬,也可以少磕几个头,我不会说的。” 云依笑了笑,道:“小兄弟,谢谢你的好意,求药贵在心诚,这懒我不能偷,我没事的。”说着又爬起,踏上下一步台阶…… 嗯,快到了,看到顶了,只有百步了。二十步,十九,十八……十步,九,八,七……三、二、一!终于,到了! “依依,你没事吧?!” “喂,你还好吧?!” 林媚儿和薛晨看着云依神色紧张,云依摇了摇头,无力再说什么。 “愣着干嘛,快去找你叔父来!” “哦。”薛晨立刻飞身走了,云依都没来得及阻止。 “来,吃颗药。”林媚儿倒出药丸,扶住云依让她吃药,云依喘了口气,摇了摇头,推开她,跪坐在地上慢慢缓气。林媚儿看了直着急,却拿她没辙。 不一会,薛晨回来了,林媚儿看他身后没人,急道:“人呢!” 薛晨为难道:“叔父让童子回话,说大晚上的他还要睡觉,既是来求药的,当然要等他睡醒了再说,怎么能打扰他睡觉……啊!你轻点,又不是我说的,我叔父说的,怪我什么事,你别拿我撒气啊,唉唉,你打我,你打我就好,我给你打,你别哭啊!” “你们姓薛的没一个好东西,没一个好东西,呜呜……”几日来的委屈和今日看着云依的心疼让林媚儿忍不住哭起来。薛晨手忙脚乱地哄着,那表情自己也快哭了。 云依无奈道:“林姑姑,我没事。”声音虚弱,有气无力的,林媚儿听了,哭得更欢了。 云依无奈叹气,忍着要倒下的冲动费力站起,林媚儿急急上前搀扶,云依握住她的手站起来,然后附在她耳边道:“现在起,别管我,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说,如果姑姑不想我功亏一篑的话,就照我说的做。”然后直起身子,走到薛仁房前的空地上跪下,腰背挺得直直的。林媚儿看了心疼极了,她想去给云依撑伞,但想到云依的话,她还是忍住了。薛晨站在她旁边给她打着伞,陪着她站在云依身后等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就到叔父平常起身的时候了。 他们终究低估了薛仁的小肚鸡肠,薛仁一向起身按时,这一天却起得极晚,日上三竿了才起。其实云依他们回来被童子拦下时他是知道了,他就是故意的,哼哼。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今天又是个好天气呢,昨夜薛晨被打发走后,后一个被派去监视的童子就来和他报告情况了,据前后两个童子的说法,云家的臭丫头倒是个硬脾气,一步不落地爬上来了。不愧是薛晨和林媚儿都极为推崇的暗阁的少主,说不定她的内功比他想象的还要好些,不然何苦为难自己到这个地步就那么上来,看来就爬一次玉龙山对她而言还是太过轻松了啊。薛仁心里哼哼着走出房门,对上脸色苍白的云依时有些震住了,云依额上的血流了半脸,此时干涸着黏在脸上,发丝凌乱,有几率被冷汗打湿黏在额头上,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但脸颊却是不自然地红着,以薛仁的眼力,一看就知道她身体状况很糟糕,他倒是没想到她会落到这副模样,比他想象的狼狈多了,也……坚毅多了,都这样了竟然还能直挺挺地跪着,倒是挺了不起的。 “呵,倒是还不错嘛,既然都做到这幅田地了,也不在乎多等一会儿吧,等老夫用了早膳再说。” “你……”林媚儿气得想上去揍他,却被薛晨拦住了,他看到了叔父眼里的动容,还是按着云依的意思来好,他叔父就是死鸭子嘴硬,未必没有被打动。 “前辈请自便。”云依的声音沙哑,林媚儿红着眼眶咽下到口的话,低头不再说什么。 “哼,算你这丫头识相。”薛仁甩袖朝厅堂走去。 云依归在原地没有动,她已经没有气力再去挪动了。 薛仁独自吃着早餐却没什么胃口,本来还想着多吊云家的臭丫头一会儿,没想到一盏茶功夫他就坐不住了,拔了几口稀饭就往房门外走去,云家的臭丫头看来是挪不动了,还是他自己过去吧。不过暗阁的少主怎么这么弱的,就那么几级台阶跪过来就要死不活的,有点说不过去啊。 林媚儿看到薛仁来的时候还有些惊讶,按理说薛仁就是故意为难云依的,本以为他一顿早餐没个一个时辰也得拖半个时辰,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来了。薛晨抿嘴,看来叔父这一局可能是要输了,本以为以叔父的固执和对那枚永唯的珍视是没希望求得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果然这女人很可怕,他还是好好讨好不要得罪了,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嗯咳咳,那个,还有三个响头,你磕了再说。” “是。”云依回到,但眼睛却是盯着薛仁,坚定道,“在磕头之前,晚辈有几句话要说,望薛伯伯能明白以下几点。” “云依这头一为感谢薛伯伯当年的救命之恩,二为薛伯伯当年的赠药之情,三为求薛伯伯如今也能赐药,但云依磕头所有一切只为感谢,没有一丝为父母愧疚、赎罪的念头。家母当年弃你是你弃她在先,不顾家族反对执意下嫁于你本就为世家暗地里嘲笑,征得外祖同意后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嫁你却在成婚当日发现被弃,虽说前辈没有不要家母的意思,可天下人不知道,云依只知之前被上官家退婚云依便被传为笑柄为人耻笑,更何况当年在婚宴当日被当众丢弃独自面对,云依虽未曾经历当日情形,但想来只会比云依被退婚后还糟糕,人本就爱捧高踩低,尤其是当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比皇家公主还要多受几分关注的、在世人眼里已经下嫁了的世家女子重重摔下来时更是被人欺辱的厉害,当年是你一声不响地大婚前抛下娘亲,无论你是为了什么离开,伤害终是造成,所以就感情而言,是你欠了娘亲,娘亲没有负你,没有人有义务在原地等谁,既是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再也无法挽回爹爹和娘亲的爱情更是没有丝毫不对,对你更是没有一丝亏欠。望薛伯伯能够明白,莫要再执着。”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 云依不顾薛仁的反应,“砰”、“砰”、“砰”三个响头,声声直击人心。 薛仁大怒,刚想斥责,没想到话还没出口,那个本该听他辩解的人就再也撑不住,头一歪,不省人事。林媚儿和薛晨抢上前去,薛仁比他们更快一步,抓着云依的肩大叫:“臭丫头,你别装死,当年的事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胡说些什么,你给我起来,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林媚儿差点没气死,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把云依抢过来揽在自己怀里,对着薛仁大怒道:“要死啊,没看到人晕了,还晃,再晃老娘把你团成球从山上踢下去信不信。” 薛晨:“……”女人真是恐怖的生物。 薛仁狠狠瞪着林媚儿,林媚儿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比眼睛大吗?来啊,谁怕谁啊,她就不信就薛仁的小眼睛还能跟自己比,笑话! 薛仁不再理她,手搭在云依的脉上,皱眉。林媚儿和薛晨看他皱眉的样子立时被吓住了,到底怎么了,能让神医皱眉可不是容易的事,云依是出多大毛病了才能让薛仁皱眉。两人屏住呼吸等着薛仁给出答案,薛仁看着他们为难道:“她不是暗阁少主吗,内功怎么这么弱,比我都不如。” 薛晨:“……” 林媚儿:“……” “靠,薛仁你个糟老头不吓人会死啊!” “她内功这么弱怎么当上暗阁少主的?就靠救了前阁主的夫人就能当新任阁主了?底下的人怎么会服她的?暗阁里随便挑个杀手都比她强吧。” “云依不是靠武力得人心的,暗阁里就没有不服这个少主的。好了,这事以后再说,叔父,她看起来并不太好,还是先医治吧。” “不好什么不好,又死不了。” 在林媚儿与自家侄子的瞪视下,薛仁挥手:“把人抬回去,把人抬回去,别放在我眼前,看着碍眼。” 林媚儿抱着云依回房,薛晨跟着去医治,薛仁则自己回了房。 ------------ 第五十九章 为君求药,苦痛甘当.往事 太阳西下,天渐渐黑了,薛仁独自坐在房里一动不动,他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从第一次见到东方羽一见钟情,到为了获得美人芳心极尽手段;从好不容易得到双方父母的祝福,准备婚事,到再次回来时佳人已嫁作他人妇。他后来为了夺回她的芳心做了很多,他故意接受一直对他爱慕不已的林媚儿希望挑起东方羽的嫉妒心,他在得知她满门抄斩时放心不下她偷偷去看她,最后舍不得她就此死去出手救了她。 救他们之前他告诉她他不介意她嫁了人、不介意她有孩子,只要她愿意和他走,他会让她把孩子带在身边,把孩子当自己的孩子爱护、照顾。那是他在救她们母子之前说的,不乏交易的意味,她赶他出去,说死了也不要他救,那时他看到她眼里满满的恨意。 是的,恨意,和他时隔三年回来后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的眼神一样,但那时她随即就隐去了,眼里只剩下疲惫和释怀。她当时就说他们回不去了,说各活各的。第一次见到这种神色时,薛仁骗自己眼花了,可那一次他骗不了自己了,她眼里的恨意那般清晰,清晰到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最后他还是救了他们母子,他本想弄没孩子保住大人,但想到若是孩子都没了她会活不下去,最后他两个都救了。事后她说两清。呵,怎么可能两清,她欠了他两条命,包括后来他怎么也不肯带走永唯,就是要用这样的方法和她紧紧联系。 她不是想撇开关系吗?他就是不让,就是要让她看到自己的女儿就想到他曾经救了她们母女,就是要让她看到永唯时想到他为了他们的未来花费了三年的时间给他们制药的情分就那样被她抛弃了,他就是要让她记着她是怎么辜负了他,移情别恋于其他男子。 可是如今她的女儿却来到他面前告诉他,她母亲在感情上没有欠他分毫。怎么可能没有,抛开他救他们母女的情分,就说他对她的感情,为她付出的一切,她怎么能说抛掉就抛掉,怎么可以。蓦地,薛仁脑海里冒出一段对话,他不记得是谁说的,也不记得是在哪听到的,就那么想了起来。 “唉,听说了吗,东方家谋害皇子、谋朝篡位,被判满门抄斩了!” “怎么会没听说,都闹得沸沸扬扬了,你说东方家世代书香世家这么就走上这条不归路了。” “说起东方家倒是不得不说那个东方羽,家世、人品、样貌、才华,样样出挑,不止在我们安庆,这安庆第一才女之名可是享誉大陆各国的,就这样一个天之骄女,三、四年前不知怎么的就看上了个卖药的家的小子,这还不算什么,没想到竟然在大婚时不见了新郎,那家是姓薛吧,你说那个薛家真是会糟蹋人,这好好的一个世家女子这不被毁了啊。还好云将军重情义,没嫌弃人家,最后娶了她,可没想到,这安稳日子没过多久,怎么就又摊上这事了。” “就是说啊,听说当年求娶东方家小姐的世家公子从长安街街头排到街尾都不止呢,偏偏这东方家的小姐谁都没看上,就看上了那么个没权没势还不懂怜香惜玉的主,听说大婚被弃后还有之前求娶不成故意上门羞辱的呢。也亏了有云大将军护着,不然这世家小姐重名声,这么被羞辱,还活不活得下去还难说。如今家里出了这事,虽说命保住了,但至亲惨死,这个坎也难过了。” “哎,说句实在的,也幸好最后娶她的是得圣宠的云将军,若是那个薛家小子,不但云家保不住,连薛家都要赔上,最后说薛家外嫁的姑娘不受牵连,家里的奴仆也保住了命,三服以外的只要查实没有牵连进去就放了,这也都是看在云将军的面子上才有的,靠着夫家保了命也算是福大命大了。” …… 另一个声音在耳里响起,那时他刚刚制药回来,那时东方羽红着眼如泣如诉般质问他的话如今清晰地在耳边回响。 “你要走便走,要来便来,你当我什么了。薛仁,你当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又有什么资格要我回到你身边。大婚时等不到新婚丈夫被人指指点点时你在哪,全安城、全天下都把我当谈资肆意嘲笑时你在哪,我爹娘脸上无光,爹爹被同僚耻笑回来朝我发火时你在哪,有人上门来侮辱我要娶我为妾时你在哪,我差点、差点被人……侮辱时你又在哪,我不需要你的破药,谁要你的破药了,你在我需要你的每一时每一刻都不在我身边,最后你捧着这枚破药说是为了我,还想让我回到你身边?薛仁,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那时他在她眼里看到了恨,可是在云震天上前揽住她时她平静了下来,眼里没了恨,他当时被那一幕刺痛了眼,他没能细细去想东方羽质问自己的话。好多年过去了,他更是固执地认定是东方羽负了他,偏执的、自以为是的。 薛仁抱住头,羽儿、羽儿,原来在我一不注意下竟然伤你至此,这么多年我那么努力地恨着你,到头来原来只是笑话一场吗,原来真正恨的人是你。 当年年少轻狂,总以为不管什么总能握在手中,直到失去挚爱、后悔不及时最后固执地认定是你的错,如今竟是被一个并不多了解我们过去的人点醒,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还是仅仅是因为除了恨你,我实在无法自处,那时的我,又怎么可能接受得了是自己的错毁了自己的姻缘呢,怎么可能接受的了呢。 好冷,好难受…… 林媚儿给云依灌下药,守着她不时给她换额上的巾帕,眼里满是担忧。自从认识这孩子起就没见这孩子病那么重过,顶多患上伤寒,但她都无需喝药,少则一天半天,多则两三天,三天必好,就那样一个孩子如今病成这样,虽然薛晨不止一次地发誓她没事,隔天必好,可她看了还是忍不住担忧,都病倒了,以前从没见过的。 云依昏睡着,这样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全身上下不着力,如同泡在带着冰的热水中,很烫,却冷的发抖。这样的感觉不是第一次了,除去在母亲肚子里浑浑噩噩的那段日子,这是她经历过的第三次这样的感觉。 第一次是被苏衍救的时候的事。她前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成为孤儿了,有记忆起她就在孤儿院里,辗转被几户人家收养过。七八岁的样子被一家生不了孩子的夫妇收养,那家也是个有钱人家,男主人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公司,可是好景不长,没多久,女主人出事离开了人世,那家人家的公司那时也陷入危机,男主人越来越暴躁,认定她是扫把星,总是打她。 一次那家的男主人喝多了酒在家里砸东西,她吓得躲在柜子里,最后还是被他拎了出来一顿暴打。事后那个男人倒下呼呼大睡,她则是缩在墙角绝望地想着自己是不是会死。上天还是怜悯她的,第二天要收购公司的人上门来了,那个人就是苏衍。 当时苏衍还没有成年就已经开始接手家族部分生意了,行事果决毒辣,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动了恻隐之心,他亲自抱起她把她送进医院,那时她就因为受伤、惊吓及冻了一夜发了高烧,那时的感觉就是这样的难受。后来她好得差不多了刚好迎来了苏衍的成年生日,他拉着她对自己的长辈说他成人的生日礼物就要她了,他要收养她作自己的孩子。那时的她沉默寡言,却不知道为什么入了苏衍这个难以讨好的人的眼,想来那时的她和他有些地方或许是极像的,比如说沉默寡言。 第二次是在这个世界,那年九岁,她在上官家搬走后父亲担心她没人照料,也有把她培养成一代大将的意愿,便把她带到军营照顾了,那时她基本就在军营里学习、练功,她看的基本是兵书。她那么点点大的年纪能看懂兵书,还特喜欢看兵书,可把父亲乐坏了,只是父亲不知道的是除了练字、习武她在军营里也只能看书了,而书基本就只有兵书,她懒得练功、练字也只能抱本兵书看了。 她练武招式练得极好,基本一教就会,所以父亲更乐了,认为她天生就是当将领的料,虽然生而为女,但无愧于为世代出将领的云家女儿,父亲一心把自己培养成一代名将。 可惜天不遂人愿,九岁那年,父亲觉得她在军营待的够久了,也时常把她丢在军医那里适应血腥,觉得时候到了就把她带上了战场。云依在军医那里呆着没事,可一把她带上战场就不行了,虽然在现代时也看过打仗的场面,甚至是更重口味的场面,但那终究和亲眼所见、亲自体会是不一样的。 那时的她坐在父亲的马前,胃里翻江倒海,父亲甚至带着她冲进战场,血腥的味道、残破的四肢、痛苦的**、溅到脸上的鲜血……战后父亲很开心地想赞扬她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直到父亲的副将过来和父亲说了她的不对劲后,她那个偶尔有些神经大条的父亲才发现不对,她整个人神色都是呆滞的,身子也在轻微颤抖。 之后是大病一场,也是这样,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只要一沾油腻的东西就会吐,之后父亲也放弃了让她当名将的愿望,一个看不得过于血腥场面的将领,别开玩笑了,会死人的。想想自己也挺怂的,那时两世加起来都二十多了,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可能这也和生在和平年代有关,看到有人被砍都觉得替那人肉疼,别说看到战场上那样无差别的厮杀场景了。在军医那里,可能一心救人顾不得那么多,但到战场是为了杀人,心里总是过不求那个坎。她无法杀人,哪怕那些人是敌人,她也做不到。 云依想,难怪新兵都被强调要上战场磨砺,不说生死,就这血腥的场面,没有足够的准备都够呛了。唉,若是生在战争年代,若是不得不被拖上战场,那她就完蛋了。现在嘛,她还是不敢说自己做好能上战场的准备了,如今想到那些场面,心里还是直发憷。 第三次嘛,不用说了,就是现在。 ------------ 第六十章 为君求药,苦痛甘当.换血? “不是说这个时辰就能醒了的嘛,怎么还不醒,你医术到底行不行。” 薛晨怒,虽说他远远不及他的叔父,但怎么说也是个医术天才,鄙视什么也不能鄙视他的医术啊,他小神医的名号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啊。 “快了,你别那么急行不行,到时间她自然会醒。” “可是……” “唔~你们一大早在吵什么。”云依声音沙哑,扶着晕乎乎的脑袋坐起来,“吵得我脑袋都疼了。” “依依,你醒啦!”林媚儿欢喜地去扶她。 “你本就该脑袋疼,和我们吵不吵没关系,再说了,我们那里吵了,我们也没说几句话啊,一共就三句话,第一句是媚儿问的,问我你……” “好好好,我知道了,一点都不吵,我渴,劳烦小神医大人给我端杯水来行吗。” “哼哼,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本大爷应了。”话刚说完就捧着水过来了。 “怎么样,还有哪不舒服吗?” 云依将杯子递给薛晨,握住她的手愧疚道:“林姑姑,我没事,只是让你操心了,对不住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真是,人没事就好,就是不知道薛仁那边怎么样了,他呆房里都一天了,也没见出来吃东西什么的,也不知道他考虑得怎么样了。” 云依安慰道:“人心都是肉长的,总是有办法打动的。” “哼,你这小丫头片子哪来的自信,现在的小辈都那么猖狂吗?简直不自量力!” 云依淡淡颔首:“薛伯伯。” “薛仁,你让我家少主做的事都做了,该实现诺言了吧。若是你敢反悔,看看暗阁的手段到时候你招不招架的住。” “哎呦,好吓人啊,这么吓人,老夫还就不依你们。” “姓薛的,你别太过分。” “叔父~” 薛仁看看他们,淡淡道:“好吧,看在你们那么求我的份上,就告诉你们另一个解碧落的方法吧。” “还有另一个方法,叔父,你怎么不早说,到底是什么方法?” “换血。” “换血?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未必能做到,但叔父必然是能做到的,太好了,也别折腾什么药不药的了,就换血吧,一个人的血不够,多几个人,到时候每个人出一点,既能保住那些人的命,又可以解碧落,太好了!” 云依嘴角抽抽,不得不说,薛晨这货有时候还真是理想主义者,换血?他以为在演风云雄霸天下啊,随随便便就能给人换血了?作为现代人,虽然不是学医的,但她起码知道换血要同血型的,就算他们知道,并且有本事辨别出血型和萧逸云一样的,但真的就那么简单?薛仁诡异的眼神告诉她,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除了我的血别无他选吗?” “除非你还能再找出个吃了永唯的其他人来。”果真是个聪明的丫头。 “非换血不可吗,不能以我的血熬药什么的吗?” “永唯在你体内多多少少还是留有残余,这残余不足以仅靠喝几碗你的血就行的,那么一点下去非但会立刻被吞噬殆尽,还会造成中毒者更为不稳定,除非彻底换血,利用永唯残余的药性去化解他入骨不深的碧落。当然,若是残余的永唯不足以彻底解了碧落,那么碧落的毒性还是会逐渐反噬。” 顿了顿,薛仁继续道:“如此一来,你愿意去换血换得萧逸云一线生机吗?反正碧落不解,你们注意一点,活个十几二十年而不彻底崩坏总还是可以的,就是活得跟个疯子差不了多少而已,你还愿意拿自己去换吗?” 云依抿唇,眼神闪烁。她虽说之前信誓旦旦地说愿意和他同生共死,但作为一个惜命的人她未必能做到,她不是一个人,还有那么多人指着她,暗阁还好说,找个能干的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父亲怎么办,难道留他一人孤独终老?义父、义母该多伤心,虽不是亲生,也不是很常见,但他们带她胜似亲生。还有那一干忠心不二的好友兼手下,她就那么撒手不管吗? 正如她之前说的,那时给萧逸云挡刀,是不知道后果那么严重,若是她之前知道救他她就会死,她还能那么毫不迟疑地出手吗?不会的,她没那么伟大,连想都不想就为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赴死,哪怕她对那人极有好感。 虽是这么想着,但一想到那本书上那两人最后的结局,她的心就忍不住刺痛,让萧逸云那样活着,或许对他而言还不如死了干净。况且,萧逸云不是个会愿意屈从药性的人,抗争的后果或许是好的,或许会更糟,就之前的情形看,似乎萧逸云反而比那个女人更糟糕,或许越是压抑,越是反噬得厉害。 萧逸云的样子不断在眼前闪现,初见时的白衣飘飘,虽然坐在轮椅上,但无损他的风华绝代;战场上的英姿勃发、睥睨天下,那让天地都黯然失色、那让她再错不开眼的绝代风华,让她如何轻易放下。或许她穷尽这一生再难找到那样一个人,只轻飘飘的一眼,便在她心头烙下重重的印记,终其一生都无法抹去。不,不是或许,是再也找不到了,不仅这一生,或许穷尽几世都再难遇到。 云依闪烁的眼眸归于平静,薛仁屏息等待她挣扎后做出的决定。 “那便换吧,只是能让我再多陪他一段时日吗?” 薛仁摇头:“碧落之毒会越来越深,你体内的永唯也会日渐融入你的骨血,越往后你的血效用越是小,若是要换,还得趁早,否则解毒的概率越小。” “薛仁你神经病吧,拿出你的药就能解决的事,还逼人家送命干嘛,你还是不是人了!” “说出你的决定,换,还是不换?” “换。”云依知道,这是关于她态度的问题,并非说愿意了就不走其他路,如今的回答,她明白薛仁的意思,假设走上了绝路,她到底会怎么选择,顺着他的思路,她设想了一番,也挣扎了一番,也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她对他竟然已经爱到了这步田地,爱情,果然没有什么理智,唯心而已。 薛仁的眼神开始有些迷离,他自问为了有些人、有些东西他可以义无反顾,只是与她相比,他终究还是没有真正为了爱人去做些什么,至于那些自以为是的事不提也罢。 薛仁边转身边仍了个药瓶出来,云依伸手接住,对着薛仁的背影,感激道:“多谢薛伯伯成全。” 林媚儿和薛晨的表情由疑惑到惊喜,最后变为激动,云依真的成功了。 薛仁身影一消失,林媚儿就急急地坐到床边,兴奋道:“他竟然就这么交出来了,刚刚不是还说让依依去换血的吗,怎么说松口就松口了?这药不会是假的吧?” 云依轻笑着摇头,把药唔在胸口,终于得来了,终于。 云依体质还是极好的,到了晚上基本上除了膝盖和额头外其他地方已经没什么了,还有些乏力什么的就忽略了,反正也不去哪。 第二天云依和众人准时出现在饭厅吃早餐,云依高兴之余拖着好多了的腿一大早就亲自下厨,她自小就能当家,对做吃的极感兴趣,再加上两世的积累,她的厨艺极好,且有新意。忙活了一早上,当一群人对着桌子口水直流时云依感到特满足。 “今天什么日子,你竟然做了这么多好吃的,你不是一向秉承不浪费原则,做吃的总是不肯多做的么。”林媚儿边塞东西边嘀咕。 “嗯嗯,好七。” “呵,看来你平时都藏私了,之前你讨好我也没见你做那么多好吃的,怎么,心愿达成了,给我们点好处就算完了。你们,也别看着流口水了,坐下了吃,那么多,也不怕不够吃。” 几个童子立刻坐下,也不顾什么主仆礼仪了。 “薛伯伯也别笑话晚辈了,我也是难得有心思捣鼓那么多吃的,望薛伯伯莫要介意。” “嘴要被你养叼了,以后没有你的手艺吃饭也没那么香了,你不是要感谢我吗,要不你干脆留下给我做烧饭童子得了。” 薛晨:“……” 林媚儿:“诺桑得莫为(你想得美)。” “云依之后还有事没解决,留下给薛伯伯做饭是不能了,这样吧,晚辈手下有个极好美事也极善做美食的,他也一直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若是薛伯伯不嫌弃,晚辈把他留下给薛伯伯做个伴怎么样?” “东西做得很好吃吗?” “天香楼特级厨师,王公贵族争相邀请,除非是想见识其他美食,比如说皇宫里的,否则绝不出门的那位,您觉着呢。” “哇塞,你竟然要把安大叔派过来,你还真舍得下血本,叔父,以后我们有口福了,安大叔做的菜可是比云依好的。诶,怎么之前不见你提,药拿到手了倒是极尽讨好了。” “本就是薛伯伯一句话的事,既然薛伯伯好美食,便让安大叔来好了,他在天香楼被烦怕了,如今能来这里他必是乐得很。” “哼,之前一步不让,现在倒是说的好听了,老夫不吃你那套。” “薛伯伯,你比我义父都年轻,我义父都从不说老夫什么的,你这么自称不觉得把自己喊老了吗?” “哼,与你何干。” “……” ------------ 第六十一章 暗阁少主养成记 “说到你义父,我倒是要问问了,丫头,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是怎么回事,你好歹也是姓云的老匹夫的女儿,就你那破武功,你老子到底是怎么教你的,你又是怎么当上暗阁的主子的。” 三脚猫功夫,破武功……她有那么差吗?云依觉得她被深深地伤害了。可薛仁可没管她有没有被伤害,还在那滔滔不绝。有此可见,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薛晨那个超级大话唠,带着他的叔父怎么可能没有当话唠的潜质呢,当一个人的话唠潜质爆发,他的沉默或傲娇就算个屁。 “你义父不必说了,他的武功绝对在这个武林排前三,他怎么会挑你这么个丫头当暗阁的新任阁主的?你们暗阁人才济济,就你这样的随便一个暗阁的杀手都能轻轻松松解决你,就你这样的,怎么就当上阁主了,你们暗阁的人就那么好相与吗?” “不说别的,就阎罗那个死人脸,自恃武功高强,乃当世第一杀手,他除了你义父也没几个人能让他看得上眼的,你这样的,他怎么就不反对吗?他那个徒弟和他一个样,也没道理认可你吧。还有那个浪荡子,我虽然只见过一次,可那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那简直就是妖孽转世啊,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就年纪轻轻就坐上暗阁一把手的位置还坐得稳稳当当的呢?” “……”一段话满满的“就你这样的”、“不是好相与的”,她怎么样了倒是,他们暗阁的人又哪里不好相与了。说多了都是泪啊。 云依酝酿了一下情绪准备开口,却在那之前就先被人截住了。 “哦,还有,你当年是怎么救了你义母,又是怎么让你义父收你为义女且把暗阁交给你打理的。” “时间不早了,你就长话短说吧。” ……话唠让她长话短说,话唠让她长话短说,话唠让她长话短说!她已经很久没机会说一句话了好吧。 “这事要从我九岁开始说起,我在战场被厮杀的景象吓到了,之后在军营里闻到血腥气就受不了,爹爹后来就派人把我送回黎城家中。回家路上遇到被暗阁仇家追杀的义母,我让人救了她,义父与她历经波折好不容易在一起,两人情浓,为报恩,也因为看我聪明伶俐招人喜欢所以收我为义女。两人又没有儿女,看我得暗阁众人喜爱,干脆就让我继承了他们的家业,我就这样当了暗阁少主。” 薛仁看着云依,等着云家继续说,云依也看着他,明显没什么要补充的了。 “就这样?” “嗯,就这样。” 大眼瞪小眼,薛仁最后落败,一甩衣袖,哼声离开。 当然,她和义父义母之间也不是就那么简单能带过的。 九年前,她从军营回黎城途中遇到了一批人截杀一个被几个伤痕累累的人护着的女子,她离开让身边的护卫救了人。之后她授意众人掩藏行踪,安全抵达黎城。那时那个女子和身边的护卫都极为感谢她,也极为欣赏她,作为一个拥有二十多岁灵魂在世人看来却只是个小孩子的小屁孩而言,她太过镇定、机智。 后来回到黎城他们才知道她是云家的女儿,他们纷纷赞叹云家生了个好女儿,那时她才知道原来她的父亲与那个女子及其夫婿有渊源,父亲与女子的夫婿都是少年成名,父亲行走江湖过,那时和女子的夫婿既是对手也是惺惺相惜的朋友,与那女子也是相识。也就是那时,她知道她是暗阁阁主的夫人,自己也有一家规模极大的商行。 有杀手追至黎城,她和那个女子商量后通过暗号引来暗阁阁主,那时两夫妻还在闹别捏。云依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他们在年轻时便在一起,那时女子未婚先孕了,可是男子却为了自己一手打造的暗阁更为强大,娶了武林上有名世家的小姐,后来没多久世家小姐也怀孕了。 有一天,原本相安无事的两人有了矛盾,那个世家小姐突然指责女子暗害她的孩子,只为争风吃醋。那时证据确凿,也刚好正当是男子需要女方家扶持的时候,他最终重罚了女子。 女子本就临盆在即,身体也不是很好,惊怒中、重处下,孩子早产了,后来难产,孩子没保住,大人也差一点没了,之后还被那个世家小姐暗中动手脚,最后女子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之后女子离开了男子,一走就是十多年。而那个世家小姐,或许是坏事做多了,拿孩子来害人,最后孩子真的出事了,也是难产,比那个女子更不走运,大人、孩子都没能保住,天道循环,冥冥之中因果轮回。 男子在女子走后十分难过,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女子走后他对妻子也冷淡了很多,但一切用度没有少分毫,对他们母子的安危更是在意,毕竟没了一个孩子,他对孩子还是抱有极大期待的。后来妻子死后,他想这或许是报应,他知道女子不会做那种恶毒的事,但还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辜负了她,虽然最后走到那一步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就那样孤寂地过了十多年,暗阁在他的铁血手腕下在那十几年间迅速发展为南方诸国黑暗世界的无冕之王。之后再遇女子,两人经历了很多才破镜重圆,女子受自家死去的姐姐所托,收养了自己的外甥当自己孩子养了好些年,两人和好后共同培养这孩子,男子有意让那孩子继承他的一切,没想到最后被自己的手下勾结外敌害死了。 女子本就反对男子让自己的外甥过多涉入暗阁,最后这个结局让她接受不能,最后负气离开,无论男子怎么道歉、怎么发誓要把暗阁交给他人自己与她双宿双飞,女子还是找机会离开了。 云依花了不少时间去解开他们的心结,也是那时,夫妻二人越发喜欢她,最后夫妻二人终于重归旧好,并且收了她为义女。 那段时间她在商业上表现出了极大的天赋和兴趣,义母一直不遗余力地教导她,义父也极为欣赏她。只是十分可惜她内功修习进益慢且是个女儿身,后来还是个少年却在挖出内贼里立了大功且极为擅长收集情报,年纪还很小就极得阁里看重的白浪来找义父时与她交好,她就是有本事把白浪这个从小就妖孽的家伙吃得死死的。 几年后,她辅佐义母把商行扩大了很多,并且给商行起名为“良家商行”,义母最后干脆撂挑子把事情都交给了她。好在她一向秉承无为而治,派手下各地搜罗人才培养,慕容复便是其中最完美的杰作,天生的经商奇才,慕容复越发得力后她基本就抛开了良家商行的事。 而暗阁方面她也给了义父不少建议,义父也有意让她接触暗阁的事,为此义母和他生气,她却是乐意。云依有自己的考量。 自古以来,忠臣良将因着上位者的猜忌而死的不知凡几,好一点的被害死了来个战死沙场、为国捐躯,虽然冤但好歹抱住了名节;有些不但被自己人背后捅刀,死后还要背负叛国的罪名,一生沙场为国不惜马革裹尸最后却落个逆贼的名声为天下人不耻,何其可悲、可叹。 虽说现在这个帝王对父亲宠信有加,但对上位者而言没有什么比他的江山社稷更重的,那个看来重情重义的皇帝陛下也是在防着父亲的,不然父亲手下最为得力的助手不会总是被调任地方。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个皇帝是个重情重义不会对父亲下手的,但那个太子可是不是个大度的主,若父亲功高盖主,难保他不会对父亲下手。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老祖宗的话她可不敢忘。所以,帮助义父义母是有感于他们的曲折爱情,但也有她的私心。她本就有意要培植一股属于自己的势力,如今有那么好的资源没道理不用。他们需要一个得力的继承人,她需要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的家人,这是个双赢的局面,何况她是真的喜欢那对夫妻,那对夫妻视她如女,这样很好不是吗。 接手良家商行没多久,暗阁也奉她为少主。她将暗阁与良家商行暗地里联系起来,良家商行为暗阁提供更多的情报,暗阁也负责保护良家商行,但明面上他们毫无牵系。除了部分人,也没人知道他们暗里是一家,即使江湖上有知道义父义母身份的也不会想到这一点,因为在给商行改名时,便已将商行改头换面了,没人知道良家商行背后的真正主人是谁。 后来慕容复来了,人人知道他,却不知道他听命于谁。暗阁里除少部分人知道真相,大多数还以为是收了良家商行的钱才要去保护的。 暗阁自她接受后分工更为明确了,暗阁本是做情报和暗杀生意的,后来还多了个护卫的活计,花钱可以来暗阁买凶杀人,只要不是无辜良善之人暗阁收钱杀人,至于护卫,除了暗阁之前就收了钱要杀的,他们无论好坏都护卫,当然能不能让暗阁的人一直护卫还得看有没有那财力了。 再后来,义父也完全撂挑子不干与义母浪迹天涯去了,但她这个名副其实的暗阁阁主还是让他们唤义父阁主,唤自己少主,一方面是想保留义父该有的一切尊重,另一方面则是她觉得少主叫起来比较好听…… ------------ 第六十二章 放下过往,另寻良缘 又呆了两天云依身上的伤基本上好全了,她赶忙回去,出来已经快十天了,加上回去的路程,再晚回去怕生出什么端倪。 临行前一晚,云依和林媚儿促膝长谈了一番。 “林姑姑,你放下了吗?” “以前总是放不开,但此次相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知道自己以前都在执着些什么,都搞不懂自己以前怎么会喜欢他到这个地步的。其实也没什么放不下的,说到底,惟执念尔。”林媚儿依到软榻上,伸展一下身体,继续道,“再说了,那个老顽固都看开了,我还死揪着过去不放,岂不是连他都不如了,就这样吧,也没什么放不下的。” “既是放下了,有没有考虑过接受其他人?” “其他人?”林媚儿随即反应过来,捂脸道,“依依,你什么时候开始干拉媒作保的勾当了,这些你不是不插手的嘛,你是不是受了薛晨什么好处?” “没有,只是觉得薛晨不错,你既然放开了过去,何不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云依起身挑了挑烛芯,喃喃道,“不如惜取眼前人。” 林媚儿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云依也不逼迫她,转了话题。 第二天云依做了早饭,和众人吃过后便向薛仁告辞了,薛晨亲自去送,路上,薛晨道:“云依,我叔父那人看来嘴硬心更硬,但其实他没那么铁石心肠,当年他情殇时我父母担心他想不开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便干脆把我丢给他带,他不喜欢小孩,对我很不耐烦的样子,却还是把我照顾得很好。他是个极为孤独的人,越是喜欢想要亲近的人他的话也会越多,这一点我们叔侄俩倒是挺像的,虽然叔父还是没有我话那么多,但是他其实人不错的,其实他……” “我知道的,以后有空我定然会来看他,我手上有的一切只需他要没有什么不能给。他是你叔父,从此后也是我云依视作亲人的人。”云依打断薛晨的语无伦次,淡然而坚定地说道。 薛晨用力地点头,欢快地笑开。 在山下客栈与左清碰头后云依拜别林媚儿与薛晨,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二天傍晚时分到达盛京郊外,离城门也只有半个多时辰的路程了。让人没想到的是就在离城门也不是太远的地方竟然有人在杀人,最最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打斗双方一边是萧逸云的哥哥萧逸风,另一边是自己暗阁暗杀堂的人,虽然他们打扮上就和普通杀手没什么两样,打斗中也有意掩藏暗阁独门武功,但他们还是没办法完全掩藏他们的武功套路,云依和左清还是一眼就看出他们是暗阁的人。 云依的眉狠狠蹙起,他们暗阁的人之前是有钱就杀人,如今在她手下则是明文规定皇室宗亲、京官他们不得轻易接暗杀的活,除非加码给得够高值得他们冒险且那人不是什么国家栋梁,少一个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上位者不会过于在意,于百姓而言也不过是少了个吃干饭的那种他们才会接。 暗阁如今有两大护法,护法下有四大堂主。收集情报的堂和整理资料、联系外界接活、买卖消息的外联堂分别由两个堂主主管直接由白浪管着,另外主暗杀的堂和护情报卫的都由阎罗主管,手下也是两大堂主,两大堂主可以直接接活,尤其是护卫堂的,可以通过外联堂接活,也可以自己接活。 暗杀堂的则要求严格些,若是影响力不大的或是十恶不赦的直接接手,但皇室贵胄什么的不能直接来,要由外联堂和暗杀堂商量,若意见统一则上报白浪和阎罗,若是意见不一则由白浪和阎罗来决定,若还是意见不统一,那就由她来决定。 刺杀萧逸风这样的不可能不经过白浪和阎罗,毕竟事关重大,而白浪和阎罗知道她的情况,怎么可能就接了这单活。何况,暗杀堂堂主是阎罗的徒弟阎寂,阎寂虽不如白浪他们和自己那般亲近,但关系也极为不错,怎么可能去接杀萧逸风的活,难道是手下自作主张? 云依也来不及去理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对着左清使了个眼色,左清会意,将一枚烟雾弹捏在手里准备甩出。云依极少在暗阁众人面前露面,暗阁里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也极少,在暗阁她也是易容出现,左清也不会直接到暗阁下达命令,但怎么让他们知道是暗阁的朋友、阻止他们办事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们如今不能直接跑出去大叫“我是暗阁少主,你们给我住手”,她总是不想让暗阁过多牵扯进皇权斗争中,若是透露的暗阁身份让人知道是暗阁来暗杀东临皇室,这事就麻烦了。所以只能用最简洁明了的方式来让暗阁的杀手收手了,但愿他们能给面子。 “头,是烟雾弹,红色的,要我们停手。” 领头的看了云依这边一眼,冷冷道:“可能是暗阁哪路朋友吧,记住护法说的,萧逸风必须死,速战速决吧,别缩手缩脚的了。” “可是头,尽全力用了暗阁独门武功只怕会露出马脚,到时眼尖的看出来是暗阁之人所为可如何是好。” “还烦这些,都被人看到了,把人杀死才是正经,头,你说是不是。”另一个黑衣杀手接口道。 “我们行踪不能露,否则会给护法带来麻烦,我们自己也讨不了好。把人杀了再花点心思在伤口上动点手脚,那两人也杀了吧。” “头,有烟雾弹的人不是暗阁的人就是与暗阁关系匪浅的,直接杀了不好吧。” “这人不是暗阁杀手杀的,从来都不是,记得了吗。” 其他人会意,那个领头的带人继续攻打萧逸风的人,去势凌厉了许多,另外出来一个人朝云依方向攻去。 云依眼神一黯,左清上前与他交手,云依趁两人打斗左清把人压制之下发出暗器,那人立刻全身无力仗剑撑住自己的身体,云依朝左清使了个眼神,左清会意,即刻去帮萧逸风。 暗杀的人懊恼起来,没想到随随便便出来的竟然是个武功好手,他们只派了一个人去打算杀了了事,没想到眨眼间那人竟然就过来援助萧逸风了,虽说有人暗算,但以他们的本事就那么被暗算了也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尤其是那个被云依暗算的人,他虽说一交上手就知道自己不是那个男子的对手,但他想着拖个二十多招那边也就结束了,没想到才三招就被人暗算了,关键是他看到了那个女子的动作,但他被压制着不能随心去躲,暗器发来的角度也是极为刁钻,他竟只能眼睁睁看着暗器射来。 云依看左清去了问题也不大了,看向那个试图站起来的杀手可惜道:“别白费劲了,这药可是比你们暗阁暗杀堂用的同类药药性强多了,不吃解药就只能等到明天药性过去了,这之前你会很清醒,却怎么也使不上力,就算你内功再高也无济于事。” 那人恨恨瞪向她,云依看他眼神里透露出决绝心里一跳,立时上前掐住他的下颚然后拿出他嘴里的毒药,眼神变得冰冷。 “暗阁如今不会轻易去接没有把握的生意,无法保证全身而退且属下被抓后决不能透露分毫的单子没有暗阁少主首肯是不许接的,暗阁的人如今也只有碰上那样的任务时才会在嘴里藏毒,你们现在是在做什么,嗯?” “既然对暗阁的事这么清楚那必然是与暗阁交情匪浅的,我们在执行少主的吩咐,请阁下莫要擦手。” “呵,看到烟雾弹时你们就该知道我们是友非敌,可你们二话不说就上来杀人灭口,如今还来攀什么交情。还有你真的确定暗阁少主发出这种命令过?这样的事我外联堂会连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你是外联堂高层?!” “哼,告诉你,就算你死了我也知道你是谁,我想知道的事就算你永远闭口了我还是有办法查出来。” 云依抬头看看与萧逸风的人联手也有些吃力的左清,冷哼道:“一队啊,这么精英的、不轻易出动的队伍都出动了,阎罗、阎寂都是干什么吃的,就任由手下的人胡闹吗?”看着眼神微变的人,云依恶劣地凑到他面前,声音轻柔,“还是说人就是阎罗派出来的。” 云依直起身子,虽然那人极力掩藏,但她自小就善于察言观色,她犯迷糊了也就罢了,可在她刻意关注之下想逃过她眼睛可不容易。阎罗啊阎罗,这个暗阁的老将,还是利益至上,有些活她不愿意让暗阁的人牵扯进去,虽说报价可观,可风险太大,她不愿让暗阁的人随随便便拿生命去冒险,可他不一样,他从不把人命看在眼里,在他看来杀手就是为了杀人而生,就算在任务中死去也是他的宿命,对自己就这样看待,更别提对手下了。 但阎罗对暗阁忠心耿耿,是义父的结拜兄弟,虽说想法偏激,但也是为暗阁着想。他那人可不看什么人情,不顾萧逸风的身份与自己的姻亲关系就出手也是他能干出的事。这事和阎罗说过好几遍让他按规章办事,可想让他乖乖听话似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暗杀堂又是为他独尊,就是堂主阎寂反对也无济于事,一个资格老、得人心且对暗阁没有坏心的位高权重的人还真是棘手。 ------------ 第六十三章 公子苏瑜,名满天下 “小姐小心!”云依闻声回神,只见剑光一闪,云依大惊匆匆避开,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个头看情况有变杀不了萧逸风了,竟然没有立刻识时务地撤离,而是把火气发在她身上,在她想事情的时候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她这边,左清怒极,对着缠住他的人攻势越发凌厉,原本还刻意避开重伤他们,如今却是招招狠辣。 左清自小就跟着云依,暗阁的事也极为清楚,暗阁训练杀手他也见过,对暗阁杀手的武功招式他清楚得很,怎么去破解也极为了解,所以他对上几个暗杀堂精英依旧游刃有余,可没想到他们没被他逼退,反而把主意打到自家小姐身上,真是该死! 云依自知打不过那人,运起轻功躲避,她轻功卓绝,那个杀手头头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云依还故意回头挑衅,最后就演变为她带着那个杀手围着左清他们遛弯,双方对手都惊讶地停住。左清看这情形安了心,他怎么忘了,他家小姐最懂得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年她苦练轻功时他和妹妹问她为什么一门心思要练好轻功,她说打不过就跑,打得过不想打也能跑,能跑比能打有用多了,练好轻功谁都追不上她也算是一种无敌。 云依一身江湖侠女打扮,左清一副剑客打扮,两人都是头戴纱帽,萧逸风认不出他们的身份,他与左清并肩作战,此时看这情形立刻就乐了,也不顾刚刚自己差点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哥俩好地拍着左清的肩膀笑道:“哈哈,这打架还能这么打,不错、不错,就这么来,玩死他丫的。” 左清偷偷把身体挪走,萧逸风立刻意识到了,干脆揽住他的肩,很不爽道:“做什么,我想和你交好你还嫌弃了是不,告诉你,和我这样玉树临风气度卓然重情重义当世无双的谦谦君子结交可是你前世修来的造化,还不找个地方偷着乐还敢嫌弃我,告诉你你到时候可别后悔。”嘴上那么说着,手上却是揽着他的肩还不时看着云依的方向兴奋地拍着,“诶诶诶,快追上了,快跑。嗯,这才对嘛,就这样来,就这么让这货眼看着要抓到却怎么也抓不到,哈哈哈。” 左清:“……”皇室的人是不是都无聊到这么都能找乐子了。 暗阁杀手惊讶了一会儿,看萧逸风等人不怎么警惕便立刻出手想钻空子,可惜左清他们看似心思不在这里,可实际上时时防备着他们,他们一出手,左清一个矮身点了一个人的穴。正当双方打得起劲时一辆马车不紧不慢地驶来,看到他们在打斗速度也丝毫未变,云依有些好奇,这马车精美却不奢华,隐隐透出几分大气,马车壁上挂着两只铃铛,随着马车行驶发出清脆的铃音。 云依一时坏心起,想看看若是杀手近前马车上的人还能不能保持镇定让马车还这么不紧不慢下去。云依溜着那杀手头头往马车的方向飞掠而去,还未到近前发现身后的人没再追过来,往后一看竟然发现他在招呼自己人走人,他们撤退效率极高,那边萧逸风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提溜着不能自己走的人迅速消失了,左清自是不会出手去拦,等萧逸风的手下反应过来时人都不见了。 萧逸风的手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有一个人对着自己的方向大喊道:“是苏公子的马车。” 苏公子,公子苏瑜,美名传天下,能被萧逸风的手下那么兴奋地提起苏公子的必然是苏瑜无疑了。 苏瑜是当今太傅苏岩的长子,如今刚好到而立之年,三十年来没见他与哪个女子过于亲近过,有人传他是断袖之癖,可那么多年来也没见他和哪个男的有出格的举动,无论对待男女他都彬彬有礼,既不过于亲近也不过于疏远,在他面前,不管是皇室宗亲还是街头乞丐,都不会得到不同的待遇,只有品格的差异才会得到他差别的对待,他就算是跪在帝王面前也是谦和有度、不卑不亢的,人人皆道他是当世无双的公子,天才之名自小有之。 有人说苏瑜就没什么不知道的,没有什么不会的,当然那种说法是夸大了,苏公子博学多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你说出任何一个话题只要他想就能与你侃侃而谈,无论你的知识、见闻是否出众他都能和你说出个道道。 但是人无完人,那么能干的苏公子也不例外,首先他一个大男人怀不了孕,其次他不会武功。是的,闻名天下为世人称道据说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就找不出他不会的东西的公子苏瑜不会武。 苏瑜能看一套剑法后精准地点评好坏并且给出改进的建议,这是武功大家也极少能做到的,他年少时也有云游四海的侠客见他骨骼清奇是块练武的材料,且聪明好学,对武学很有见地,为此他不遗余力地收了他当徒弟,可之后的事就让人哭笑不得了,说哭笑不得还给面子了,那简直是让收他为徒的师傅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那样一个怎么看都是武学天才的少年怎么操练都学不好武功,练武时一点没有平时的聪明劲,笨手笨脚的让人实在无法把与平时的公子苏瑜联系起来,他的笨似乎都用在了练武上了。 为此苏瑜的师傅怀疑他是不是身上有隐疾或是被人妒忌他的天赋所以给他下毒、下蛊了,为此找上了薛仁给他看“病”,薛仁断言他很好,骨骼清奇,天生练武的料。后来他师傅不死心,又找了几个名医看,还让他父亲带着他去宫里的太医那里看过,一样的答案。后来带他去西南方蛊毒盛行的国家找人看,一样无功而返。 后来还是去找名气越发大的薛仁看,薛仁给了两次面子后再也受不了他师傅,把他们赶出去不许他们来烦他。最后苏瑜的师傅只能死心,徒弟已收,不能因为练武不行就踢出去,也就只能咽下苦果。 好在苏瑜争气,最后成了天下闻名的公子,江湖上也好,朝堂上也罢,都争相与他交好,苏瑜的风头远远盖过他这个师傅不说。苏瑜的师傅收的其他徒弟都武功高绝,对着苏瑜却比对着他这个做师傅的恭敬听话许多,想想他收了那么个徒弟不知道前世做了什么好事,让老天爷这么“疼爱”他。 由此可见,人有些方面还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到现在苏瑜这个天生练武的料顶着那么聪明的脑袋却怎么都练不好武功还是让人匪夷所思。 云依自然也知道公子苏瑜,只是从来没见过,她倒是很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碰到了便见见吧。 “哎呦,是小苏苏啊,难怪那群人跑得那么快,你看你,我们都还没玩过瘾人就被你吓跑了,我就说你长得太吓人了,还没露面人就被你吓跑了,生怕见到你的脸呢。” 云依嘴角抽抽,苏瑜长什么样她没见过,但他也是有名的美男子,与萧逸云并列,若是他长得能把他吓怕,那天下人都是瞎子才会把他和萧逸云放一起比吧,人家明明就是震慑于他的威名,倒是被萧逸风曲解成这样,真是牛人一个。还有,萧逸风如今才二十二,人家都三十了,还“小苏苏”,真是够够的。 马车停下,车内的人立时掀帘而出,含笑道:“王爷说笑了,若是没玩过瘾,什么时候让小师弟陪王爷好好练练。” 云依回头对上那张脸,立时顿住了。确实是美男子,但再美也不至于让云依发花痴,只是这张脸…… “爸爸?” 苏瑜见眼前带纱帽的女子掀开纱帘惊讶地看着他还叫了个什么称呼有些疑问,他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子,为何她一副认识自己的模样。 “这位姑娘……” “弟媳妇?!怎么是你?你不是在齐王府的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原来这位就是齐王妃,失敬失敬。”苏瑜向她拱手。 云依尴尬地笑了笑,放下了纱帘,有些懊恼自己的冒失,只是任谁在另一个世界看到自己最为熟悉的容颜都会失态,她甚至掀开纱帘想看仔细些,如今倒好,她要怎么才能说服萧逸风不把她擅自出去的事告诉萧逸云? 萧逸风也是个人来疯,兴冲冲地拖着她上了苏瑜的马车,也不管苏瑜同不同意,也不管云依愿不愿意。 萧逸风自上马车后就扯东扯西和苏瑜攀谈,也不时和她搭几句话,倒是绝口不提她为何出现在这里的事,云依上了马车也不能不伦不类地带着纱帽,她手指捏着纱帽的边沿,细细想着对策。不知不觉就进了城,云依打算就此下马车,萧逸风突然开口道:“你出来的事逸云并不知道,我也不会去说,你也不必过于担心,但记着,你欠本王一个解释。” 云依感激地向他点了点头,然后带上纱帽出了马车。 ------------ 第六十四章 招架不住,饶了我吧 所谓无巧不成书就是这么来的,她刚掀开车帘就碰到了不该碰到的人,萧逸云坐在轮椅上被潇峰推着从拐角处转出来刚好碰到她下马车,云依收敛心神,想着这衣服、这纱帽,萧逸云必然认不出她,她和左清别露出马脚就好。萧逸云看了看这马车,听到里面传来的萧逸风的声音,淡淡道:“我有事找你,跟我走。” 萧逸风在马车里哀嚎:“我才刚回来啊~” 云依看他注意力不在这里,镇定地下了马车便朝着骑一匹马、牵一匹马的左清走去,左清在马车外就在萧逸云那一边,无可避免得要离萧逸云近一点,她不动声色地过去,忽视萧逸云看过来的眼光,翻身上马。刚准备走人,萧逸云蓦地直直看向她,云依手一抖,但还是稳住了,拉住缰绳就走。 刚刚见到穿着黑衣头戴纱帽的女子时萧逸云就莫名觉得熟悉,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就忍不住看过去了,后来她翻身上马的动作蓦地让他心里一动,同时也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味,萧逸云立时认出那是云依。 云依一走,萧逸云也不管萧逸风了,冷冷说了句“跟我走”后就让潇峰推他离开,萧逸风掀开马车窗帘还想耍个赖,没想到就看到了潇峰推人走路的背影。 “喂,你们等等我呀,我也没说不去!”边说边跟着跑下来。 到了巷子里看私下没人,萧逸云起身运起轻功就走,潇峰把轮椅扛着就跟上,萧逸风不明所以在后面嚷嚷着,看没人理他也摸摸鼻子跟上了。 云依将马匹安置好、换了衣服后到了齐王府东边的院墙外,这里离流英阁最近且这里是巷子,翻墙不易被人发现。 确定院内无人走过,云依和左清跳过院墙朝流英阁走去,可没想到刚过了个拐角就见到了负手而立的萧逸云,萧逸风朝他们使眼色,云依朝他摇摇头,萧逸云刚刚必然就已经认出她了,甚至料到他们进来的路线提前在这里等着了,此时如何挣扎都于事无补,还是乖乖认错的好。 云依站在萧逸云身后,萧逸云不出声她也不出声,萧逸风看情形不对开口打马虎眼:“那个,弟妹回来啦。” 萧逸云眼刀射向他,冷冷道:“他从苏瑜的马车上下来的,你也在,你会不知道她回来了?” “啊?噢!你的意思是我和苏兄路上偶遇的那个侠女是弟妹啊!真的啊,都没认出来,哈哈、哈哈。” 萧逸云瞪了他一眼,对潇峰道:“带宁王下去,问问今天的事,去查清到底是谁对他出手的。” 打住萧逸风的话头,萧逸云看着他冷冷道:“跟潇峰走。” 萧逸风知道他生气了,也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他这个弟弟,真生气了还是顺着他来比较好,此时越是求情越是不得好。 “左清你也下去。” 左清应了声退下了,此时那片荒寂的天地就只剩他们两个,偶尔有巡逻的护卫走过,看到他们都远远躲开了。 “这事怪我,我出去没有和你说一声,我出去是唔……”云依伸手拍打突然转身吻住她的萧逸云,她话还没说完,看得出来萧逸云此时很生气,若不解释清楚到时候得不了好的是自己。她本看萧逸云和她摊牌说没事不想见她,她去求药也不能肯定能成,怕到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也怕萧逸云知道薛伯伯那有药可解碧落到时薛伯伯不给他会走极端,她不想到时候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选择偷偷出去再偷偷回来,求不到药就当这事没发生过,求到药到时候再和萧逸云解释,萧逸云那时也必能理解不去计较。如今药拿到了,她自是要说清楚的。 萧逸云疯狂地亲吻着云依,将云依的唇咬破吸吮着她的血,云依身子有些发颤,可她没有力气推开他。慢慢的萧逸云的亲吻轻柔起来,他轻啄着云依的唇。 “萧逸云……” “十一天了,我有十一天没见你了,我疯狂地想着你,你呢有想我吗。” 不等云依答话,他蓦地低笑起来,萧逸云的声音极为悦耳,想起来更是低沉好听,让云依不自觉沉溺其中。 “你自是不会想我的,你怎么会想我呢,你恨不得离得我越远越好,我让你别来见我你也乐得清闲吧,转眼就出去了,我一天一天越发想见你,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欲望,有两次都到了流英阁外最后还是回去了,我吩咐下人给你最好的用度,却克制自己不去打探你的消息,我忍得那么辛苦,谁知你根本就不在,不知道和你的手下去了哪里,刚刚急急让他走是怕我伤害他吗,呵,你还真是……” “不是的,我出去是去给你求药了,碧落的解药。”云依急急打断他,她怕他再往死胡同里钻会再次失控,毕竟上次他失控就是为着一点点小事。 萧逸云的眼神有片刻的失神,渐渐地又恢复清明,云依松了口气,谁知萧逸云也不问求药的结果,眼神越发凌厉:“你这么急着求药给我解碧落是不想被我缠着吧,因为碧落的缘故我爱极了你的身子,你不胜其烦想早早解脱吧。”萧逸云捏住她的下巴,恨恨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了,碧落解不解你都休想离开我!”说着点了她的穴连哑穴也没放过,抱着她运起轻功朝墨涯居而去。 云依泪了,这是什么发展,她可从来没想到过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之前萧逸云还巴不得她不出现不要去影响他过多,可如今却是说不让她离开,中了碧落的人竟然会比女人还女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海底针的女人心在中了碧落的萧逸云面前就是个渣。 萧逸云将云依带回主卧,一把扫开桌上的茶具,把她背向他按在桌子上后解了她的穴道,然后伸手撕扯她的衣服。“撕拉”一声,云依当时第一个念头是刚换上的衣服就这么报废了,第二个念头是,她马上要被爆*菊了,第三个念头是拿到解药的事现在是不能和他说了,不然要是他发起疯来毁了解药怎么办,以现在萧逸云的疯狂程度这事还真难说,得另外想法子给他喂药了,等他冷静一点或是趁他不备搞偷袭…… 啊!要死了,萧逸云个疯子,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吗! 云依被折腾得眼角都泛红了,忍不住**出声,最后拖长了软软的音调撒娇求饶。萧逸云心里满意极了,揽住云依的腰身把云依抱到了床上,将她翻转过来,将她的腿缠到他的腰间,开始新一轮的征战。 云依在求药生病后沙哑了的嗓子还没好全,虽然看上去没大碍了,可毕竟之前也病得不轻,只是她得药后极为兴奋,加上薛家叔侄好得不得了的医术和药她恢复得很快,但她多多少少损了些元气,之后又紧赶慢赶地赶回来,本就累,如今被这么一折腾再也受不了彻底昏睡过去,那时萧逸云还在她身上辛勤“耕耘”。 再一次发泄后萧逸云看云依彻底昏睡了也没了再来一次的兴致,此时也清明了不少,他吩咐下人备水给他们沐浴,然后侧躺在云依身边撑着头看着云依的睡颜,轻轻拨开云依额头被汗打湿粘在额头的发,萧逸云满足的表情蓦地龟裂。 他蹙眉看着云依额头的伤痕,那伤快好了,若不细看也看不清,他紧张的起来查看云依其他地方,看到云依下身和腿根的血迹,萧逸云懊恼地骂了句“该死”,同时也注意到她膝盖上的伤痕,膝盖有些肿,尤其是右边的膝盖,伤痕比左边大,肿的也比左边的明显,想来是跌倒时右边膝盖着地造成的。 该死的,有人让她跪了、磕头了,而且跪的时间不会短,磕头的个数也不会少,云依手上有极好的外伤药,药效好得不得了,云依必定不是刚刚伤的,应该有几天了,几天下来伤痕还在、肿还没消全,可见伤得不轻。是为了碧落的解药吧,哪个该死的敢这么为难她的,他的人岂是他人能随随便便欺负的?!莫要让他知道是谁,否则绝不放过。云依也是,怎么这么傻。 “为我做这么多,值得吗?” ------------ 第六十五章 梦醒,爱情何去何从 第二天云依醒得还算早,她心里有事且一直记着,所以虽然累,但还是早早醒了。她醒来时被萧逸云抱在怀里,头枕在他的手臂上,腰身被他紧紧搂着贴着他,云依身上穿了中衣,身上也很清爽,醒来是萧逸云昨天帮她清理过。云依扯起一抹笑,然后轻手轻脚地挪开萧逸云的手,然后下了床。 这十多天云依不在身边萧逸云一直睡不安稳,他睡眠本就浅,中了碧落后有云依在身边就能睡得安稳些,云依不在的日子,他睡的还不如之前,辗转到天明一点都睡不着也有过。如今云依在身边,昨天又来了两场剧烈运动,身心疲惫而舒畅之下睡得格外香甜,云依起来了他不太舒服地动了动,眉轻轻蹙起,但没有醒过来。 云依捡起地上自己衣服的碎片,在一个暗袋里拿出药瓶,然后迅速钻回萧逸云的怀里,萧逸云满足地抱紧她,睡得依旧香甜。云依轻抚他的脸,然后取出药含住,吻住萧逸云,萧逸云竟自动自发地吮吸她的唇,云依哭笑不得,顺势把药推进了萧逸云口中,然后轻抬他下颚,让他把药吞进去后云依抱住萧逸云的腰身,将头埋在萧逸云的怀里,声音闷闷地传出。 “萧逸云,我们支离破碎的爱情梦该醒了。” 碧落的药性强但没那么猛,它会渗入骨髓,但萧逸云中真正的碧落时间不长,所以解起来没那么难,以萧逸云的武功底子辅以云依在玉龙山上学的给萧逸云几个大穴下针,顶多两天的光景就能醒。云依之后给潇峰和管家福大说明了情况,有他们挡着自是没什么事的。 只是萧逸风期间来过,说怕萧逸云生气太过她会有什么好歹,云依自是知道他大早上的过来担心她是假,来看好戏是真,即使真有关心她,也不及他看好戏的心思来得多。潇峰本想拦住他,等自己主子醒了再说,免得这位爷咋咋呼呼,谁知他越是拦他越是来劲,最后没辙和他说了情况,萧逸风先是沉默,后突然跳起来跑进萧逸云的房间哭天喊地,说什么“我可怜的弟弟啊,你快醒醒啊,你妻子和你手下联起手来对付你你还睡,就不怕他们被你带绿帽吗,快起来收拾他们啊。” 云依气得火直冒,玩笑可以开,但有些关乎名节的玩笑不能开。看云依冷下脸,萧逸风自知失言,打着哈哈告辞了。 没成想第二天他又来了,这次是哭诉自己怎么含辛茹苦把他拉扯长大,他就这样丢下他这个当哥哥的不管他没法活了什么的,云依听了嘴角直抽,就他的脾性还拉扯萧逸云长大,不说他们其实一般大,就萧逸云和他的性格放一起,即使他比萧逸云大多了,也指不定谁照顾谁。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好不容易把他劝走了,下午约了人出去玩的萧逸风竟然和友人吃了晚饭过后又来了,这次换成了缠着她质问萧逸云为什么还没醒她是不是对他怎么了的戏码,云依不理他,冷艳地想:嘿,打哪来的泼妇。 正当萧逸风闹得欢腾,带着哭腔细数和萧逸云怎么的兄弟情深兄友弟恭长兄如父怎么爱护萧逸云这个“儿子”的,突然一声“闭嘴”传来,萧逸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得面红耳赤,而其他人则是立刻扑到萧逸云的床边,压根没人理他。 “萧逸云,你醒啦!”不愧是萧逸云,原本估计两天会醒,结果一天半就醒了,牛人走到哪都牛。 “嗯。”萧逸云看着云依,眼神复杂。 “咳咳,逸云啊,你终于醒了啊,我都担心死你了,要再不醒我都要去给你准备后事了。” 萧逸云冷冷看向他,萧逸风立刻识相地闭嘴,眼神飘向别处。 “长兄如父,嗯?把我这个‘儿子’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长大,嗯?” “呵呵,呵呵,这天这么突然这么热了。”萧逸风万年不变地拿着他的扇子“唰”地打开猛扇起来。 “热?潇峰,带安王去府里的冰窖待一阵子他就不会喊热了。” “别啊,其实也没那么热的,我又不热了,”萧逸风匆匆收起扇子藏到身后呵呵笑着。 萧逸云也不再和他计较,他知道他这人越是心里担忧紧张面上越是不着调,他越是闹腾得欢快其实内心越是不安。 “我没事了,倒是你,之前你的伤好了吗,查到是谁对你动手了吗?” “没,其实也没什么,我的事我会处理好,你把你自己顾好就好,我的事你就别插手了。” 萧逸云的眼神黯了黯,最后还是道:“这事我可以不管,但你必须保证你自己的周全,莫要过于心慈手软,别人未必领情。” “嗯,我会的。”萧逸风正经了没一会,又凑上去对着萧逸云嬉皮笑脸了,“萧逸云,你老实告诉我,你中碧落后的事你都还记得吗?” 萧逸云推开萧逸风离得过近的脸,萧逸风知道他被车美子暗算到了,具体不清楚,后来缠着潇峰知道了事情始末,如今他对萧逸云的状况挺好奇的,萧逸云也不瞒他,淡淡道:“都记得,你怎么对着潇峰死缠烂打,怎么对着我呼天抢地的我都记得。” 萧逸风撇撇嘴,一屁股坐到萧逸云的床边,侧着身子翘起二郎腿抖啊抖,右手拿着扇子在左手上敲啊敲,吊儿郎当地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连碧落这样的药都有,不改变人的记忆,也不改变人的脾性,只是改掉一个人对其他人的感官并且只一门心思想亲近一个人,神奇,神奇啊。” 云依赞同,确实挺神奇、挺逆天的,不能用常理论之。云依感叹着感叹着蓦地想起一件事,萧逸云记忆没受影响,中了碧落后的事都记得,估计除了他完全丧失理智变身为红眼萧逸云的时候的事他没概念,其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也就是说他们滚*床单的事他也会记得清清楚楚……萧逸云正常的时候与她兄妹相称,现在搞成这样他还都记得,他们以后见面还能没事人一样吗,不得尴尬死。想到前一天他们还干了那档子事,萧逸云事后还亲自给她清理身子……云依越想脸越红,低着头,耳朵都跟着红了。 萧逸云一直注意着云依的情况,他打断还在扯东扯西的萧逸风果断下了逐客令,萧逸风很哀怨,但还是乖乖走人了。其他人也随着一起走了,除了云依。 云依后脚也出来了,神色如常,带着萧逸云服下药昏睡后便过来守着她的左静一起回流英阁了。 萧逸云和她谈的事很简单,与其说谈不如说告知,他说他们也不可能回到从前那般模样,她可以留在他身边,但以后事了,他的正妻之位她必然要让出,若是以后能和茵茵和平相处,她便能留下,若是不能接受,那么事了后他会给她补偿让她离开。云依点头,离开了房间。 云依点头并不是答应怎么样,只是表示自己明白了。她也不确定以后会如何,她不是个独占欲强的女人,在来到这个世界、了解这个世界之后她就决定入乡随俗,三妻四妾什么的她也能容得下,只是终究没有女子能真的开开心心地与他人分享自己丈夫的爱,心再宽也不能做到毫不在意,只是能容得下而已,不是不伤心,不是不在意。 她想她能为了萧逸云接受这样的安排,虽然她以前也没想到过会给人当妾,但也不是不能做到,放低点姿态罢了。只是她现在不能给出明确的答案,或许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她已能放开,能够祝福他们然后独自离开去找寻属于自己的天地了呢,或许终其一生再也遇不到那样一个让自己可生可死的男子了。 但那又如何,她未必不能永远记着他却能逍遥自在地过属于自己的人生,若是那时她能放下的话。 常言道世事难料,以后的事说不准,还是到时候再说吧。 ------------ 第二卷 与君别 ------------ 第一章 杀手阎罗 云依回去后立刻吩咐左清去信给阎罗问他刺杀萧逸风的事是怎么回事,几天后她收到了回信,信上说萧逸风是个没什么用的纨绔子弟,有人花大价钱让他们杀了便杀了罢。至于下单的人,他没有透露。此时她去信去问其他暗阁高层是否知道有人买凶杀萧逸风的事也回了信,白浪信里直言若是他知道有人要杀萧逸风的风声必然会主动告知。 云依细细思量,最后写了信让此时身在黎城的阎罗过来一趟,有些事她得和他好好聊聊了。事情绝不是简单的为钱那么简单,暗杀堂一般不会直接接手生意,有人来下单都是外联堂接手,能直接跳过外联堂联系上暗杀堂本就不易,还能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那便极有可能是有人直接找上了阎罗。 阎罗是暗阁元老级人物,虽说未必多服她,但他还是给面子的,立下的规矩也是带头遵守的,就这一点就让云依对他印象差不起来,可是突然暗中接手生意还打破了他一向遵守的规矩,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这事必然有其他隐情。还有一点让她极为在意的是能跳过外联堂直接联系上阎罗甚至连阎寂都不知道此事,那个来找阎罗的人必然不简单,当然也可能是与阎罗私交很深,但为私情那么做以阎罗的性子应该不会,可无论是怎样,都会很棘手。 若是对手强大且能说动阎罗自是不必说,若是后者,能让阎罗为私情背弃原则的人阎罗必定会护到底,到时他们连对手是谁都很难摸清,何况能和阎罗私交深的也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阎罗收到云依传召的信件后眼神幽暗,想到年后发生的事双手握紧,连手上的纸都揉烂了。 新年阎罗一如既往地去了东临凤城郊外的梅林在那座无字碑前与死去的爱人过年,他会在那里呆上三天再走,第三天来了个自称是东临帝王谋士的人来找他。那人便是之前在耶承军队里的夏子厚,夏子厚一脸温和地焚香祭拜,阎罗大怒,掌风递到夏子厚身前时夏子厚淡淡道:“若在下今日死在这里,那阁下的秘密不久后便会天下皆知,阁下想让天下人耻笑自己的爱人与女儿,让自己的仇人把剑指向自己的女儿吗?” “你什么意思?” “在下什么意思难道阁下不懂吗?二十二年前,便是在这里,阁下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那个人还是个有夫之妇,二十年前你们得了一个女儿,如今在……” “够了,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帮我们杀个人。” “谁?” “萧逸云。” “他不能。” “为何?” “我杀不了他。”因为他身边的暗卫和他自身的武功,就算是他也办不到,也因为自家少主在他身边,他不能对他出手。 “阁下不试试怎么知道杀不了他,说不定就成了呢。” “我说杀不了就是杀不了。”说着阎罗负手立在碑前,一副“你自便”的模样。 “唉,好吧,若是萧逸云那么好杀也不用我们花这么多心思了,也不为难阁下了。不过杀不了萧逸云,萧逸风总没什么问题吧。” “好,我会派人去办。” “阁下不亲自动手吗?” “杀他不必。” “还是阁下亲自动手为好。” 阎罗面向他,冷冷道:“我们暗阁的规矩,不得私自对各国皇室宗亲出手,我徒儿在梅林外等我一起回去,若是被他发现,这事便别想做成。” “那便算了,只要事情能成就好。在下静候佳音。”夏子厚拱手。 阎罗冷哼,他不喜与狐狸般的人打交道,更不喜欢被威胁。 “我不管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是别以为用这个秘密就能拿捏我,若是这秘密传开,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和你们那皇帝。” “阁下请放心,只要阁下好好合作,这事不会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 阎罗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夏子厚看事情办成,对他拱了拱手,然后潇洒离开。 夏子厚从梅林隐秘的小道走远,一个人出现在他身后,他头也没回径自开口:“茵茵小姐的事不知道我们这位皇帝陛下是怎么知道的,从战场刚回来他似乎也刚刚查到这事,极为兴奋地让我来找阎罗对付主子,主子已经知道了茵茵小姐的身世,如今这事你回去同主子说说,让他务必派人保护好风主子,虽说阎罗不会亲自动手,但也要准备周全,暗阁的杀手可不简单。” “是。”身后的人立刻飞身离开,夏子厚速度不变地走着,似乎没人出现过一般。 萧逸云收到信息后派人去保护萧逸风,禁止他出城,甚至让他最好不要离开府邸,萧逸风受不得束缚,甩开暗卫偷偷出城,他知道那天苏瑜回来,他和苏瑜玩得不错,苏瑜和萧逸云关系清清淡淡,和萧逸风却极为投缘,这也是让人不解的。 若说性格,沉稳的萧逸云应该更得苏瑜喜爱,谁知苏瑜没和萧逸云相处得多好,却极为喜欢和萧逸风这个纨绔子弟玩,苏瑜明明是不怎么待见纨绔子弟的,这样的结果也让人费解。不过永盛帝也极为看重苏瑜,虽说苏瑜没有在朝中任职,大多时候是在外四处游历,永盛帝依旧极力拉拢。 苏瑜在盛京时永盛帝总不时招他入宫谈话,苏瑜以白衣的身份却有永盛帝给的能让他随时都能入宫的令牌,这次永盛帝决定杀不了萧逸云也必定要杀了萧逸风也是有这层关系在里面。萧逸风出城没多久就遇到刺杀,幸好云依和左清经过,否则他也未必能活着回盛京。 由此可见,不作死就不会死,放哪个年代都是有道理的。 萧逸云恢复正常之后的日子云依过得很清闲,萧逸云没有来找她,派来的暗卫也撤了,只是半个月后皇后派人来宣她进宫她没能拒绝,到了皇宫却是被晾了一天,说皇后有客让她去御花园等着,等皇后有空了再去唤她,云依本想说改日再来拜访,来传话的宫女却说她必须等,话都说到这份上,云依只能听命。 初春时节天还极冷,就算是御花园能赏的花也不是很多,最让人无语的是她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不少,却没哟一个给她送点茶水点心什么的,云依安慰自己是皇宫事多他们一时也想不起要给她送点什么,不像自个儿家或是齐王府,来拜访的人少,下人都能好好待客,也不能怪他们不懂礼数。左静在云依的示意下唤来一个小宫女让她上点热茶,小宫女战战兢兢地应下,云依看她一副怕极了她的样子很无奈,她有那么吓人吗。 等了快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左静拉过另一个小宫女去瞧瞧,那个宫女满嘴应下,却也一去不复返。左静想另外找人,云依拦住她,既是有人故意为难,找哪个宫女都没用。 “小姐,还是我去御膳房看看吧。” “不用了。还有,为防有人抓着你的称呼找事,在这里还是注意点。” 左静点头应下,恭敬立于一旁。 眼看快到午时,云依起身带着左静又去了皇后的昭仁宫,皇后手下的嬷嬷说皇后带着客人在太后处用膳去了,云依想告辞之后再来,嬷嬷却要留她在昭仁宫用午膳。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能让王妃回去用午膳呢,这时候赶回齐王府只怕午膳都要错过了,皇后娘娘早就吩咐过了,若是王妃过来,便刘您在昭仁宫用午膳呢,这饭菜都让人备下了,王妃娘娘可不能不给面子啊。” 云依扯出抹笑,应了。 可那嬷嬷说归说,却在招呼她坐下后迟迟没有动静,也不叫人去传菜,也不让人上杯茶,就让她那么干坐着。左静在她的示意下去与嬷嬷交涉。 “嬷嬷,您看时间也不早了,这午膳……” 左静点到即止,那嬷嬷装模作样地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对着云依行礼,语气却没那么恭敬:“奴婢这就去看看,请王妃再等些时辰。” 那嬷嬷出去后也像之前那些宫女一样一去不复返,云依看午时都快过了,都一个时辰了,今天就这么捏着鼻子傻等着是躲不掉了,但与其在这压抑的昭仁宫里傻等,还不如去御花园吹冷风呢,站起来和守在殿外的宫女说她们还是到御花园等,皇后回来了告知一声去御花园找她们,然后也不顾那宫女的反应就带着左静去了御花园。 云依坐在亭子里合计着见到阎罗后她要作何反应,阎罗在黎城,接到她的命令后若是即刻赶来按说也该到了,一匹千里马、一条合理的路线,加上他比旁人少了不少的睡眠时间和夜视的本事,怎么也不可能离盛京还有一半的距离,正常的都该到了几天了。 盛京在东临靠南,黎城又是安庆离东临最近的都城,这路不是太好走也没难走到这田地啊,阎罗在故意拖延时间啊。 ------------ 第二章 宫中再见 云依考量了一会,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暂时把这事丢一边,想了会其他事,然后又发了会呆,云依过于无聊了,看四周没人注意这边,起身一个旋身飞到亭子边的树上摘了片树叶,然后又坐回原地,将树叶放于嘴边吹奏起来,乐音清脆悠扬,云依自己的心情也好起来,左静也跟着心里的不满与火气也降了不少。 不远处走来的一行人也被吸引住了,带头的人赫然是东临帝王和他极想拉拢的公子苏瑜,苏瑜有个姐姐是入了宫为贵妃的,永盛帝也是苏瑜的姐夫,永盛帝对苏瑜私下里总是一副对小舅子极为亲近的好姐夫模样,苏瑜也是一副和气而不失恭敬的样子,面上看来关系不错。 今日苏瑜应永盛帝之邀来皇宫与他交流感情随便讨论讨论政务,午膳过后两人又下了会棋,棋下完了又带着苏瑜来御花园转转,虽说御花园还没有到满园春色的地步,但景色还是不错的,走走聊聊家常增进增进感情也是极好的。 苏瑜一一回应着永盛帝的问话,心下却微微叹气,永盛帝打他二十岁不到就联合他姐姐想给他说亲,他百般推辞,为躲避母亲和姐姐及永盛帝的威压,本就爱四处游历的他之后更是时常在外跑,如今年龄越发大了家里更是急得不行,可他之前用计求得永盛帝在众人面前答应婚事由他自己做主,所以即使他们轮番劝说,但没人能逼着他随便找个人成亲。 眼看父母年纪大了让他们跟着操心婚事实在不孝,他想随了他们的心愿娶个好女子回家过日子,可四处游历那么多年,世家小姐也好、江湖女侠也罢,他愣是没有找到一个能让他心动的,可他不是个愿意将就着来的,他虽说是当世为人称道的才子,却极少有人知道他对那种生死相依的爱情是多么向往。 说白了,苏瑜看上去理智,实则是个感性的人,对待爱情抱有美好的幻象,对待爱情是个理想主义者,也是个完美主义者,本就优秀的人想找一个能与他比肩的本就不易,还想找一个处处顺他意的就更难指望了。 永盛帝和他走着走着又旧事重提,苏瑜含糊应着,心里却微微不耐。 “苏瑜啊,你说你到底是喜欢什么样的,那么多世家女子给你挑你每就没一个看得上眼的?若是实在没有可心的,便听我们的娶了彩凤做驸马,我们亲上加亲不是很好。” “陛下可折煞草民了,公主还小,而苏瑜再过几月便满三十,过个几年公主风华正茂,苏瑜却是个糟老头了,苏瑜不敢误了公主。” “怎么能说误了呢,你们年岁是差得多了些,但彩凤倾心于你,朕和太后也极为赏识于你,若是你能做我皇家的驸马,我们都乐见其成。” 苏瑜敷衍地笑着:“皇上过誉了,皇上过誉了。” 永盛帝看他无心谈论此事也不再提,怕反倒引起苏瑜反感。苏瑜虽说不想与永盛帝谈论这个,不过有句话他倒是问对了,就连苏瑜他自己也在心里暗暗问自己,到底什么样的女子他会喜欢。想了一下没有答案,心想还是谁其自然吧,茫茫人海,总是有那么一个人会是属于自己的,只是时候未到罢了,总会等到的。 苏瑜这般想着,收敛心神抬头想错开话题,没想到一天头就看到一个翩若惊鸿的身影飞身上树然后翩然落下,水蓝色的衣裙在阳光下舞出炫目的色彩。看到这一幕的显然不止他一个,守在永盛帝旁边的侍卫统领立时上前与永盛帝说了这事,永盛帝眯眼去看,然后微微笑开。 “还道是谁在皇宫中如此肆意妄为,原来是七弟的王妃。” 齐王妃?苏瑜定睛看去,确然是她,齐王正妃云依。对云依而言,她是只见过苏瑜一次,可对苏瑜而言,除去这次,他之前却是见过她两回了。 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黎城,那里地处国界,是安庆最靠北的城池之一,那里山高皇帝远,民风淳朴而彪悍,在黎城民意比官位更重,黎城不止一次出现过这样在其他地方看来匪夷所思的事:三把火的上任新官把在其他地方学来的恶习用到黎城,妄图鱼肉百姓、中饱私囊,结果百姓不好惹,官老爷最后被砸了府邸扔了白菜叶子臭鸡蛋赶出黎城。 黎城的一把手自然是驻军于此的大将云震天,对来向他哭诉的官老爷他从来都是一句话打发回去——黎城的百姓只会对该出手的人出手,大人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若是想不起,本将军不介意代劳,必是让你想起不敢再忘。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赞他爱民,不来官官相护那一套,也有人斥他放任刁民作乱,不懂为官之道,就是莽夫一个。苏瑜特意去黎城想看看安庆民风最为彪悍的黎城是什么模样,那个传奇的大将又是什么模样。说实在的,若不是有萧逸云挡着,云震天必然会是这片大陆最为厉害的将领,所以对他,苏瑜也是极为敬仰而好奇的。 没想到未到黎城,未见到云震天,也未见到黎城百姓的彪悍,却先遇到了云震天的独女,那个云震天寄予厚望却终究没有能上战场的女子,据说是见不到过于血腥的场面。那是一场极为简单的邂逅,马车外传来欢快的笑声,连苏瑜也被感染,他掀开车帘,只见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一个英姿勃发的女子骑着马狂奔,那般自在、那般快意、那般张扬。苏瑜见过比她英姿更甚的侠女,却没见过哪个侠女笑得这般好看而吸引人的,似乎整片天地都是带着笑意的。那一年,云依十五,那一天,阳光晴好。 或许便是这景象过于欢快而美好,苏瑜深深地记下了那一天见到的景象和那一张无邪的笑脸。 第二次见面自是他回东临在郊外遇到的那次,说来也是有趣,那日在郊外见到那女子时她头戴纱帽领着刺客往他的马车飞驰而来,他虽没见到她的容貌,也不知道那人就是云依,却料想她此时必是笑得狡缬,他甚至能预想她嘴角该是如何的上扬。 盛京倒是很少有人认不得他的马车,更是没什么人会想来试探、戏弄他,所以他当时没有给出丝毫反应,那刺客倒是先认出他的马车急急逃了,他虽没有内功,但目力极好,透过掀开的车帘一角他看出那边在打斗的双方是谁,判断出刺客是暗阁的人,能把暗阁的刺客溜着玩,苏瑜觉得挺有趣的。 后来那女子见了他后掀开脸前的细纱望向他,让他震惊之余对她更为印象深刻,不仅因为再此相见的惊讶,也因为她脸上的表情,震惊、难以置信、怀念以及隐隐的依恋,还有些其他什么,那表情太过复杂他也说不清,但那表情却无端感动了他,没有一丝作伪的、如见到失散多年的亲人般的却比那更深沉复杂的表情,他想,她必然是把他当做了她认识的叫做“巴巴”的熟人,她对他必然感情深厚。 苏瑜对云依没有刻意关注过,但有些事不是不去关注便不会知道的,有些事总是为人津津乐道,尤其是可以引为茶余饭后笑料的谈资更是多,而云依作为天下有名的笑料,苏瑜自然听到过不少她的传闻。 云依被上官家退婚后成了安城最大的笑柄,在安庆不少地方都能听到她的笑话,后来和东临联姻嫁给齐王萧逸云,她更是名声大燥,她的陈年旧事被翻出传扬成了天下的笑料,尤其是安庆和东临更是传得沸沸扬扬,把云依传得面目可憎,找不到一丝好来。不少见都没见过云依的人提起云依就一副气愤而悲怆的模样一句话三叹息,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大有一种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存活于世,我愿付出一切只求老天派人来收了这祸害的气势。 苏瑜自是知道传言不可信,那些把云依都传成妖魔鬼怪在她面前都面目可爱的自是睁眼说瞎话的他不会理会,但他不知为何对她也有恶感,还有一丝怒意。倒不是因她被安庆才子退婚的羞辱,被闺中密友抢了未婚夫本后被退婚,这事搁一般女子身上他会同情,但放在云依身上他却不。 女子受礼教束缚遇到这事忍气吞声他理解,一般女子的父母亲族会因礼教面子之类的东西羞于启齿甚至把怒气转嫁于女子,那么那个女子怎么去忍气吞声都是情理之中的事,这事在女子地位颇高的东临也是如此,世人对女子总是苛刻。但云家却不是个看重这些的人家,云震天都出来给她做主要让上官家的公子好看了,可她却拦下了为自己撑腰的父亲。 苏瑜不明白那样一个恣意飞扬的女子怎么也这般陷入世俗的漩涡中,被退婚后忍气吞声不说,还拦着父亲不去计较,他不觉得这是良善,而是懦弱。 ------------ 第三章 确实饿了 在苏瑜看来,若说是云依爱极了上官家的公子所以选择退让那他就更不屑了,爱情怎能是忍气吞声、一味退让、毫无尊严可言呢?像云依这样的将门女子就该过去把那对狗*男女揍得屁滚尿流,然后叉着腰对那对他们说一句“就这样的货色本姑娘才不稀罕,你要喜欢就赏给你好了”!哪怕回过头哭得死去活来也要在背叛的人面前保有足够尊严才是。 还有,毕竟是被好友抢了夫婿,一般来说是男子被人调笑风流,两个女子都要受到诟病,为什么到最后流言一边倒,只有侮辱云依的,对另外两人却是赞扬不少,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任由风向偏在一边什么都不反驳吗,明明有些流言只要她大大方方地站出来就能不攻自破,他就不信他都觉得极为好看的人往人前驿站会被人说“无貌”,一点不会为自己争取,真是让人火大,还让他同情什么?! 所以说,苏瑜此人,是个十足的理想主义者。而此时,这个理想主义者又开始有些动摇了,像云依这样的女子,便是该如此,即使身在皇宫也可以自在安乐。 不过苏瑜一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他与云依也就匆匆见过三次,他不曾与她详谈,也不曾去好好了解过她,此时为着她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已经够多管闲事了,还一副对她了解多少她就是该怎么样怎么样的模样细说起来也是好笑。 可能是第一印象过于美好,所以在这个完美主义者眼里云依的样子也定了格,如今任何与他印象里不符的模样都会让他觉得怪异了吧, 叶子吹奏的音律没那么丰富,却极为清脆好听,配上云依高超的技巧和不凡经历带来的独特意境,精通音律的苏瑜越听越入神,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永盛帝不解地回头望向苏瑜:“苏瑜?” 苏瑜没有搭理,只是抬手制止他往下说,永盛帝心下不快但也没有怪罪于他,苏瑜在音律的造诣上远远他们这样只是熟知音律的,苏瑜爱乐,碰到合意的便一心听曲是很正常的事,熟知这一点的永盛帝也就没有计较他的失礼。 苏瑜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能用一片叶子吹奏出这样美妙音律的,叶子吹起来音律单一了一些,但无碍于这首曲子的美妙,其实云依只是随口吹吹,没有刻意要去吹奏得怎么样,但这份随意而来的曲子愣是入了这个眼光甚高的人的眼。 一曲毕,苏瑜举步走向云依所在的亭子,永盛帝也抬步走在他旁边。左静立时发现了他们的到来,凑到云依耳边轻轻道:“小姐,皇帝带人过来了。” 云依点头起身看向那边,入眼的是永盛帝明黄耀眼的衣袍,但她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那个像极了自己前世爸爸苏衍的苏瑜。 苏瑜一步步走近,云依看着那张熟悉至极的脸眼睛渐渐迷离起来。她想起了前世和苏衍在一起生活的种种。 在她奄奄一息时那个一身冷傲气息的男子弯下身来将她抱起,用袖子擦拭她的脸颊,然后抱着她离开,从此她有了家。 在苏衍十八岁成人的生日宴会上被催促着许愿时,苏衍笑言他什么都不缺,对上她对着他的乌黑双眼时他挑眉,或许是一时兴起,他对着自己的长辈含笑道:“非说要什么的话我倒是想要个女儿,刚好这里有个现成的,便认了当养女吧。”从此她有了一个爸爸。 他想送给自己的养女生日礼物,却不知道她生日到底是哪一天,他寻思了一下把捡到她的日子定为她的生日,从此,她有了可以年年盼望的生日。 在她十八岁生日前他出国出差时,他出了门却又折回告诉她她生日那天他会赶回来,那天她还要上课,他会尽早赶回来接她放学然后一起庆生,但她终究没有等到他,生日那天她没等到苏衍来接她的车子,却等来了林晓梅的算计。从此,属于苏繁的生命就此完结。 …… 苏瑜走到云依面前时云依已收回了深思,眼神也变为清明。云依没有看向他,而是膝盖微曲向永盛帝行礼。几人一番客套后坐入亭中。 “七弟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七弟呢,没有陪着你入宫吗?”永盛帝明知故问。 “云依奉皇后旨意入宫,皇后娘娘有事一时顾不得,云依闲来无事便来此观景。” 他们说话的空档下人迅速上好茶点,云依不顾形象地拿起糕点大吃特吃,边吃边灌茶,也无心应付旁人。 永盛帝心里暗暗嘲笑,这幅样子与市井小民有何分别,之前祭祀节和宫宴时还觉得把她嫁给萧逸云到底便宜了他,可如今看来,这幅饿死鬼投胎的样子是什么都掩盖不了的,当着他的面还敢这样不知收敛,萧逸云娶了这样的女子何愁他不丢脸? 苏瑜安慰自己云依是大将之女不拘小节,这样很正常,他忍了又忍,在云依抓起第四块糕点时终于忍不住了。 “齐王妃很爱吃这糕点?” 忽视苏瑜口中的嘲讽,云依吞下口中的糕点,拿帕子拭了拭嘴角,不顾自己行为前后反差巨大蒙住了别人,云依故作娇羞开口道:“让皇上、苏公子见笑了,云依并不多爱这糕点,只是实在是饿急了,看到糕点一时忍不住就……” 苏瑜皱了皱眉,云依吃糕点的样子难看了些,但比不上她后来故作娇羞的样子恶心人,苏瑜口气中依旧带着嘲讽开口道:“齐王妃是午膳没吃饱?” 云依头埋得更下,声音嗡嗡道地说了句什么,苏瑜没听清,不耐道:“你说什么,大声点。” 云依吸吸鼻子,委屈道:“云依没用午膳。”顿了顿,更为委屈道,“连早膳都没吃。” 苏瑜惊讶道:“怎么会早膳午膳都没吃的?” 云依又吸了吸鼻子,然后抬头偷眼看向永盛帝,对上永盛帝的眼神后又立刻低头避开,永盛帝被她的行为惹得大怒,他这样委屈地看向自己然后又慌忙避开他的眼神是闹哪般,又不是他不让人给她吃的的,搞得是他虐待了她似的。不过细想来该是召她进宫的皇后的手笔,这本也没什么,可拿到明面上就不好看了,虽然她看他的样子让人不爽,但也算她识相不再多说什么,否则皇后没面子,他面子上也不好看。 永盛帝心里那般暗暗想着,可很明显他错估了云依,云依低下头绞着帕子,在永盛帝以为她不会开口准备自己开口错开话题时云依抢先开口了。 “是这样的,今日早上我还未起,皇后娘娘就派人来找,云依自是不敢怠慢,起身后本想随意吃点早膳便随前来召唤的嬷嬷进宫,但嬷嬷说不能让皇后干等着,早膳可以来宫里用,然后云依便随着嬷嬷进宫了。 ”咬了咬唇,云依继续道:“到了未央宫云依却被告知皇后带着客人还在太后处陪着,也不知是不是皇宫人多事杂还是怎么的,入了未央宫没人记得给云依传早膳,也无人上茶水糕点,云依面皮薄,没敢说什么。” “到了午膳,皇后还没回来,未央宫的嬷嬷说给云依传膳,等了又等都没等到,云依后来来此亭中等,唤路过的宫女上茶点,叫去两个人,都一去不回。” 云依越说越委屈,永盛帝嘴角直抽却不能开口制止,谁知云依还嫌皇帝的脸丢得不够大,蓦地抬头一脸天真崇拜地看着永盛帝道:“皇上,还是您面子大,我在这里这么久都没人理睬,唤了人也不见有人来上茶点,陛下一来,什么都不用吩咐这茶点就来了。” 永盛帝干笑几声,拿起杯子喝了几口掩饰尴尬,这事皇后做得过分,无论是谁被邀请入宫却在这皇宫里受到这样的待遇都是后宫失礼了,后宫没面子他自然也没面子,更别说以齐王妃的身份被如此对待了,他不介意云依被欺辱,但很介意她在皇宫里被欺辱了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 苏瑜也拿起茶杯掩饰,这丫头分明是故意,托着天真无邪的脸在皇室脸上扇巴掌,看永盛帝神色尴尬却不能把人怎么样,天下怕是少有人能把他惹怒却只能忍气吞声甚至还要去安抚的吧,若不是时机不对他都想拍手叫好了。 “咳咳,那个这皇宫内务确实该好好整顿整顿了,这些奴才都不知天高地厚了,七弟妹放心,朕马上命人去把这些奴才揪出来教训一顿给你出气,以后必不敢有人再敢怠慢于你。” 云依一脸费解:“为什么要教训他们,他们做什么了?” 这问题问得永盛帝蛋*疼。 “额,他们……” “他们有干什么违逆主子的事吗?没有的吧。” 永盛帝被噎住,一时不知道如何接口。 苏瑜低眉喝茶,嘴角却是忍不住上扬,分明是只披着小白兔皮的小狐狸连他刚刚都被她骗过了,亏了他还一直觉得她该是个天真恣意的将门之女,后认为她懦弱无能,如今看来他先前对她的看法都有误,他要重新审视她了。 ------------ 第四章 廉价爱情 云依看永盛帝无话可说了便适可而止,反正她的目的达到了,也不用做得太过,至于皇后那边让皇帝陛下去管教吧,她刚刚那么说把问题都扯回皇后身上,那些依命行事的宫女太监若是没有被迁怒应该不至于被处置。想必自此以后皇后娘娘再也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来把她拉到皇宫里干等着饿肚子了,反正她的目的也达到了,其他的事她也不管了。云依没心没肺地扯开话题,慢慢地倒是和苏瑜聊上了。 苏瑜游历天下、见多识广,很多地方云依都没去过但在书上了解了不少,她那么多话本、游记也不是白看的。云依一直都很想四处去看看的,只是之前她心思重一直想着为云家、为自己谋后路、留底牌,后来又被召回安城,想出来不方便,所以一直都没机会像苏瑜这般游历天下。 如今听苏瑜说这些自己感兴趣的事她自然欢喜,云依看的书多,虽说没怎么出过远门,但无论什么也能和苏瑜聊出个道道,因此两人聊得极为投缘,永盛帝在旁边看得极为不舒服,苏瑜对他是恭敬有礼,却不够亲近,还没见苏瑜和他聊得这么开心过,倒是和个妇人聊上了,倒是置他于何地。 察觉到永盛帝的不愉快,两人迅速收敛,苏瑜见云依反应快,和他也有些默契,对她的感官越发好起来。 说起来苏瑜虽说因为有些原因不待见云依,但和云依的几次相见却次次都算得上美好,苏瑜抛开对她固定思维后自是对她越发欢喜的。 云依出宫前又去皇后处装模作样了一下,离开皇宫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刚出宫门便被坐着马车缓缓出宫门的苏瑜叫住。 “齐王妃不坐马车走吗?” 云依看着停在自己身旁的马车,抬起头对上探头出来的苏瑜,一改在皇宫里的姿态,笑得温婉可人,道:“倒是想坐马车来着,只是过来时皇后娘娘派了车马给我,出来时也没人记得这事,这不,只能委屈自个儿走回去了。”云依对苏瑜印象极好,说话也带了丝亲近和俏皮。 “这天色也不早了,王妃若是这么走回去又该错过晚膳了。” 云依一脸苦恼:“是啊,这可怎么办呢。” 苏瑜看她这副模样失笑,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办呢。 “若是王妃娘娘不嫌弃,便委屈一下和草民同行可好。” “苏公子的马车谁敢嫌弃,苏公子可折煞我了。”说着走到马车前,点头有礼道,“那云依便也不拘礼,多谢苏公子相邀了。” 苏瑜拉开马车帘子,含笑道:“王妃娘娘快请。” 云依轻松跃上马车钻了进去,坐下后含笑道:“你也别再‘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地寒碜我了,就唤我云依吧。”他们两个礼来礼往的她自己都受不了了。 苏瑜含笑:“好,云依是性情中人,苏瑜也不拘着了,相逢即是有缘,我们便交个朋友,以后已朋友相称可好?” 云依一脸惊奇的样子,道:“原来名满天下的苏公子的朋友这么好当啊,随便见上两面就可以当苏公子的朋友了?” “能当朋友与否与相识长短无关,有些人一见如故,引为至交,有些人相识一生却形同陌路。我觉得你不错,交个朋友也无妨。” 云依:“……” 前两句话还说得挺有道理云依听得直点头,可最后一句是什么鬼,他觉得还不错就说交朋友啦,还什么交个朋友也无妨,也看她乐不乐意才行啊。好吧,她承认她还是很乐意的…… “小姐。”左清牵着马从旁边现身。 苏瑜眼睛微微睁大看向云依,云依却是没事人一样道:“我确实没马车坐,我想坐马车,坐马车比骑马舒服。” 苏瑜:“……” 左清、左静:“……” 最后云依坐苏瑜的马车,左清左静骑马回去,路上云依看马车行得慢,便让左清他们先回去,不用跟着他们慢慢晃悠。毕竟是和自己爸爸长相一样的人,云依总有种忍不住亲近的感觉,而且她对苏瑜这样的谦谦君子的性子极有好感,也不催促苏瑜的下人把马赶快一点,就任由马儿那么不紧不慢地走着,自己与苏瑜继续刚刚皇宫里谈到的话题。 到了齐王府门口,云依准备下车,不知道她最近是不是犯太岁,总共也就坐了苏瑜两次马车,没想到会次次碰到萧逸云。 萧逸云也是刚刚下了马车坐上轮椅准备回府,看到苏瑜的马车驶来便停下看看,他和苏瑜私交不深,但苏瑜和萧逸风关系不错,他想会不会是萧逸风带着苏瑜来串门了,萧逸风极为推崇苏瑜,他对苏瑜也很看好,苏瑜对他似乎也有好感,但二人不知怎么的凑一起就没什么话好说,也只有萧逸风在时他们才能避免冷场,因此他料定是萧逸风和苏瑜一起来的。 苏瑜的手下掀开马车车帘,但萧逸云看到的不是萧逸风嬉笑的脸,而是云依带笑的脸。 “苏瑜,我就先回了,就此别过,以后再……萧逸云,你怎么在这里?”云依探身出来的动作顿住,有些惊讶。 “自家门口,我怎么就不能在了?”萧逸云的声音极冷。 苏瑜见到萧逸云,客气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萧逸云没有理他,定定看着云依。 不知为什么,云依此时被萧逸云这么看着有些心虚,但转念一想,她心虚个什么劲,她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不过是和一个谈得来的友人碰到了便一起罢了,再说萧逸云压根就不在乎她,只要她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她和谁在一起、在干什么他都不在乎吧,就今日她被皇后传召入宫的事,哪怕知道皇后有意为难她了,他也不痛不痒、毫不在乎,不会责怪皇后一分的吧。是啊,一个是爱人,一个是无关紧要的人,怎么选都是选爱人那边啊。 云依这般想着,对着萧逸云笑了笑,然后下了马车,回身朝苏瑜挥了挥手,笑着道:“苏公子,后会有期了。” 苏瑜笑得开怀:“王妃娘娘,后会有期。” 萧逸云此时心里极不是滋味,苏瑜此人,看上去如温润君子,对谁都极为温和有礼,但这人实则对人也未必见得有几分真心,也未必见得比他容易讨好,但看他对着云依,却是极为亲和的样子,而且还不似作伪。 云依对苏瑜就更别说了,他和云依相处的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云依是否是真心与人相处愉快他一眼便能分辨,此时她和苏瑜相处,分明就是开心非常、也熟稔非常的,而且这种亲近、熟稔和她对着自己的属下的感觉又不同,他知道云依是把左清兄妹当亲人来看待的,可她对苏瑜分明多了些什么,而到底多了些什么他也说不明白,总之是让他看了极不舒服的就是了。 告别了苏瑜两人共同回府,到了府邸走到岔路口,云依刚想开口和萧逸云道别萧逸云却先开了口。 “你和苏瑜之前认识?” 云依不知道他为何提起这个,但还是乖乖作答:“之前见过一面,就是求药回府在街上碰到你那回。” “哦,这么说来你们只见过两次,你却次次坐了他的马车不说,还次次被我撞到?” 云依听着萧逸云口中的不信任心里有些不舒服,就这事她也不至于要骗他,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便那么不信任她吗? “嗯,便是那么凑巧次次都是坐他马车,次次被你撞到了。” 萧逸云蹙眉,伸手拉住云依的领口迫使云依弯腰靠近他,萧逸云将唇凑到云依耳边,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冷冷道:“云依,我不强迫你非得留在我身边,但我大业未成你还不能离开之前你不能做丝毫出格之事为人诟病。” 呵,怕她给他戴绿*帽吗? “也没什么不能离开的,我现在便可诈死离开。” 萧逸云眸光猛地一缩,抓着云依领口的手越发紧了,云依将手撑在萧逸云的轮椅上暗暗与他较着劲。她可以不求回报的为他付出,但她的爱没有廉价到可以随意被人践踏的地步,她瞒着他做过一些事不假,他可以不信任她,甚至可以认定她是狡诈非常、诡计多端的女子,但他不能质疑她的人格、怀疑她的忠诚! “你就这么急着离开与你的情人双宿双栖?都已经是我的人了,苏瑜不会嫌弃你是破鞋吗?” 云依的心微微抽痛,却是学着萧逸云的口气嘲讽道:“那你可会嫌弃你的茵茵,可会嫌弃她是破鞋吗?” 萧逸云大怒,猛地推开她,云依虽有准备,但还是被他推得一个踉跄,站稳时看到萧逸云将擦手的帕子嫌弃地扔掉,满眼的嫌恶,似是碰了什么甚为恶心的东西。 云依的眼睛被刺痛,心更是狠狠地抽痛起来,但似乎是嫌伤她不够,萧逸云还要在她心上捅刀。 “之前还口口声声说爱我,结果转眼就投入他人怀抱,云依,你的爱真廉价。”说着转动轮椅率先离开。 云依难过地蹲下身子捂住心口,他说她的爱廉价呢,原来他便是如此看待她的,她为他愿意付出一切,最终在他眼里只得“廉价”二字评价。 是轻易便得到的便不值得珍惜了的缘故吗?萧逸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怎么会这般想我,将我看做水性杨花的女子,将我的爱弃之如无物? ------------ 第五章 要振作啊 “小姐,你怎么了?”先行回来的左静看到云依立刻迎上前来,看清云依的神色后大吃一惊,云依眼眶通红,虽没有落泪,但眼睛里的空洞无神却极为吓人。 左清也急急走上前,声音满含担忧:“小姐。” 左静扶住云依,云依朝着她摇了摇头,然后推开她的手独自走回房间。左静极坏了,在云依身后急的跺脚,声音都染上了哭音。 “哥哥,小姐怎么了啊,别是出了什么事,小姐从来没有这样过的,哥哥,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 云依身子一震,空白一片的脑子闪过些什么,眼里也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并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而活,还有那么多人关心她,她不能因为自己心里不痛快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搞得身边的人也跟着心里难受,她不能自私自此。 云依回过身对着左静扯了扯嘴角:“左静,我没事,只是和人闹了些别扭心里有些不痛快罢了,也没什么大事。” 左静抬起哭红的眼,忐忑地问道:“真的没事?你都这样了还没事?” 云依失笑摇头,这丫头,她还没哭她倒是哭了。 云依摇了摇头,道“真的没事。我饿了,你去给我传菜吧,对了,我还要洗澡,你顺便去吩咐丫鬟给我备下热水。” 左静一听自家小姐饿了,想起自家小姐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一顿正经的饭,哪还顾得上那许多,眼泪一抹,应了一声便风一般跑了。 云依再次摇头,左静这丫头也真是,平时一副精英的样子,实际性子单纯轻易便能被转移了注意力,做事也是风风火火,这般性子,她还着实不敢让她随便找个人然后把她嫁出去,吃亏了怎么办,摸透了这丫头的性子,欺负她是分分钟的事,她可不能让人随便欺负了她去。 左清看着云依对着左静含笑的嘴角仍是放心不下,云依看向他担忧的眼,淡淡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只是一时放不开而已,一切都会好的。” 吃饱喝足洗好澡,云依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干脆坐起来将头搁在膝盖上,双臂环住自己的肩背。被左静一打岔她也不再陷入自己的伤感中不能自拔,打迭起精神该吃吃、该喝喝,等到躺下时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此时再想之前和萧逸云吵架的事云依都有些恍惚,他们怎么就为了一点点小事上升到不衷、离开之类的事情上了,他们都是理智的人,却会为了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升级到恨不得决裂的地步,这样的事在萧逸云中了碧落之后倒是发生过,可碧落已解不说,她也一步不让就那么和萧逸云对上了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也被之前的萧逸云感染了? 云依抱头在床上滚来滚去,心里十分纠结。丫的她的理智呢,她的理智呢,萧逸云不信任她她解释解释就好,实在说不通不理会就好,她当时较什么劲非得和萧逸云呛声,搞到最后大家都不愉快,她更是失魂落魄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这不是找罪受嘛。 现在要怎么办呢?找萧逸云把事情说开?才不要呢,再怎么说这事也是萧逸云有错在先,她不过是反应过激、处理不那么妥当而已,凭什么他错了还要她先低头?她也是有尊严的,萧逸云本就因为她的爱得来得太过容易他什么都没干她就上赶子对他好而不放在心上,若是这事她再先低头,那她在他心目中也要低到尘埃里,廉价到他抛弃了也不觉有一丝可惜了,所以,坚、决、不、先、低、头! 云依打定主意,蒙头睡觉。 墨涯居 萧逸云回来后也极为懊恼,他也没那么想过云依,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当时对着云依无名火起,说出口的话语气就那么让人不是滋味了,之后更是变本加厉,越说越来劲,伤害云依的话就那么一句句往外蹦,直到云依看着他的眼神哀伤到他也不忍时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过分的话,那一刻他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就那么落荒而逃了。 萧逸云握拳用手背轻打着自己的额头,心里越发烦躁。 “潇峰,本王刚刚对王妃说的话是不是太过了。” 看到萧逸云和云依气氛不对,齐王府的下人都自觉避开,唯有留在他身边的潇峰听到他们后来的针锋相对。 潇峰想用委婉一点的语气评价一番,但思考了一番组织不出什么好一点的语言,便只能硬着头皮道:“确实过分了些。”何止过分了些,而是过分的不能再过了,王妃对自家主子怎么样他们都有目共睹,就算他是主子的人也不免感到为王妃不值,再怎么样主子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啊,王妃也没做什么,连他都看得出来王妃是被气急了才会和主子怄气说出那样不顺主子意的话。也难怪左静现在看他越来越不顺眼,越来越不待见他了。 “主子啊,要不去库房挑点好东西给王妃送过去?”赔礼道歉什么的最有爱了。 萧逸云垂眸思索了一下,抬头道:“你去让福大办吧。” 潇峰欣然应允,自家主子终于开窍了,知道女子是要哄着的。但是…… “回来。” 一只脚才跨出门槛的潇峰立刻停住,就那么一只脚在门外一只脚在门内倖倖地看向萧逸云。 萧逸云看也没看他,眉眼低垂,好一会儿才道:“就这样吧。” 就这样!就怎样啊?主子我怎么突然跟不上你的步调了。潇峰心里默默泪了。 萧逸云喃喃道:“这样也好,让她现在对我死心总好过以后被伤,她这样的女子不应该为了一个不爱他的男子被束缚住,若是以后我大业能成,她还是离开的好,她并不适合深陷在皇宫那样的地方。” “若是、若是她对苏瑜有意,苏瑜也有这份心思的话,那便、成全他们吧。苏瑜若是能对她动情,总不至于会错待了她,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好归宿个鬼!话都说得那么晦涩艰难了还说成全,他明明一点都不想成全。潇峰都快抓狂了,他家主子以前不这样的,现在一会一个主意、反复无常不说,还那么扭捏,说话做事都没一点霸气。他算是看出来了,主子是对王妃上心了,既是如此,便把人留在身边好好对待就是了,王妃都是他的人了,难道还真的推给别人不成,两人又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也没什么不好。至于茵茵小姐那里,主子成大业后少不了为了权衡官场势力娶妃,茵茵小姐也理解,后宫总是不差留给王妃的位置的。 等等,主子不会想效仿东临始皇后宫无妃独宠一人吧?不是吧!东临皇家痴情种出了不少,可像始皇那样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帝王再也没有过,虽然东临皇子不会像安庆、天圣之类的那么多,但也没少到连争都不用争,只要生下来就带把的就能坐上皇位,一点不用考虑权衡官场的。 当年跟着始皇打天下的那帮弟兄们都是看着始皇和他的爱人一路走来,到了始皇登基,他们非但没有把自家妹子女儿什么的往皇宫里塞还特支持始皇的做法,但就这样始皇一生独娶一人也是极为不易。始皇后不能生育,始皇一生无子,后来皇位传给了比自己小了不少的弟弟,他弟弟以此为鉴,把传宗接代视为与治国同等重要的任务。 所以东临帝王会被以此为由逼着多娶,若是再碰上个风流、多情一点的主,那后宫更是充盈了,下边的人还是会不遗余力地往皇宫里塞。 说白了,在东临其他人任何人都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为人赞扬,但唯独帝王不行,情势不容许,一干大臣、皇室宗亲没有一个会容许。 再者说,潇峰一直跟着萧逸云贴身保护,萧逸云并没有表露出不作他娶的意念过,茵茵小姐也说了只要他爱她,她什么都能容忍的。既然如此,哪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又不违背本心、又不违背誓言的,就好好与王妃处着呗。 可惜这话潇峰只能在心里想想,不敢真说出来,有些事非得主子自己想开才行,旁人只能偶尔提醒一两句,多说了反而不好。 “主子,你真那么想吗?王妃是你的妻子啊,你难道要拱手让人?” 一个眼刀过来,潇峰望着蓦地抬头瞪向他的主子默默泪了——这明明是你的意思,我也没说什么啊,主子你要不要这么瞪我,很吓人的。 潇峰觉得他家主子不对劲,很不对劲,不对劲极了,比他中碧落那段时间不知道要不对劲多少,该不会主子的碧落解了,变成了更为厉害的药继续影响着他吧。 正当潇峰进退两难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时,萧逸云的暗卫首领潇诚走了进来。 “主子,茵茵小姐到了。” 萧逸云皱眉,立刻起身运起轻功往洛梅居行去。潇峰感激地看向潇诚,潇诚满脸傲娇地撇开脸走开。 潇峰:“……” ------------ 第六章 父亲 萧逸云看着眼前的女子心里有些烦躁。 “茵茵,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你知不知道这是时间过来很危险,若是……茵茵,你怎么了?” 对上回过身来满脸泪痕的女子,萧逸云责备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走上前去抱住她轻抚着她的背,原本无声流泪的女子再也忍不住,抓着他的衣襟大哭起来,萧逸云心疼极了,连声抚慰。 “逸云,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是爹爹的女儿!” 萧逸云眼神一黯,声音带了些冷意:“谁跟你说的,夏子厚是不是。” 茵茵哭道:“你别怪他,上次在皇宫里遇到我看他看我的神色不对,我让青姐缠着他问到的,他也是被缠着没办法了才说的。逸云,你告诉我,这事是不是真的?” 萧逸云抿唇,终究还是道:“是真的。” 虽说知道这事不会有假,可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当事实血淋淋地摆在眼前时茵茵痛苦难当,她从未像今天一样希望萧逸云对着她也会说谎话,希望他在下一刻告诉她其实他都是胡说的,可那不可能,一切都是真的。 茵茵失神地喃喃着后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萧逸云心中大恸,该死的夏子厚,这点事都瞒不住,他还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茵茵真相,没想到那小子竟然先透露了。萧逸云眼中透出狠厉。 伊人娇里,正抱着头牌啃着美人粉嫩嫩唇的夏子厚突然推开抱着的女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惹来美人的恼怒。 “哟,夏大爷是美人见多了媚娘已入不得您大爷的眼了,连风花雪月的事都无心与奴家一道了?” 夏子厚赶忙上前搂住美人,连声道:“怎么会,怎么会呢,媚娘是子厚见过最美的女子,就算是再多的美人在子厚面前子厚都不会多看一眼。” 媚娘伸出手指戳着夏子厚的胸膛,娇嗔道:“牙尖嘴利。” 夏子厚将人抱起往床榻走去,调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还是莫要浪费这大好时光的好。”然后又轻声嘀咕一句:“还不知道能不能逃出主子的魔爪,还是先自我宽慰一番先。” …… 洛梅居 萧逸云上前握住眼前女子的肩,语气带了些焦急。 “茵茵,你别这样。” “我怎么能不这样,我近二十年的生命竟是笑话一桩吗?” “不是笑话,你就是你。” 茵茵蓦地想到什么,急切地抓住萧逸云的衣襟,急急问道:“逸云,当年是爹爹暗中托付你们母子照顾我你才对我那么上心的,如今我都不是爹爹的女儿了,你会、嫌弃我吗?你还要我吗?” 萧逸云轻抚她的头,然后把她揽入怀中,声音轻柔道:“傻丫头,原本照看你是受了你父亲之托,可十多年的感情是属于我们的,若不是对你喜爱,要照顾你随便找人护着你就是了,我手下也不缺这个人手。茵茵,上一辈的恩怨不会就此让我们的感情生变的。” “真的吗?” “嗯,真的。” 茵茵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紧紧抱住萧逸云的腰,心里一时涨得满满的,只要萧逸云不在意她的身世,只要萧逸云属于她,其他的她都可以不在乎。 之后赶来守在院外的潇峰感慨万分,他家主子也不是不解风情的,若是能把对待茵茵小姐的柔情分出一丝给王妃,不也就没那么多事了么。 等茵茵平静下来后萧逸云将她带到洛梅居的主卧里,打开里面的暗室从里面拿出一封信,信封虽然被保存得很好,但泛黄的信封显示它的年代久远。 “这是你父亲出征前留给我母妃的信,或许那时他已预感到了什么,他说若是他回不来你们母女俩就拜托我们多加照看。这信若是有一天你出了什么事我们再打开,他那时便是怕有一天你的身世若是被揭晓我们会受不了,这信我已看过,你也看看吧。” 茵茵手有些发颤地接过信件打开细细读来,那一个个熟悉的字体和那一句句直刺入心的话语让她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落下。 原来爹爹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世,爹爹常年出征在外,和母亲又一直没有个一男半女,深闺孤寂,一次外出游玩时遇到土匪,被一个英俊潇洒、武功高强的侠士所救,他们互相吸引,最后有了她。爹爹出征回来时她母亲已有二月身孕,自不是外出征战一年未归的爹爹的骨肉,爹爹震怒,却不舍得伤她母亲,最后还是让她母亲把她生了下来,自己则将她视若亲女般对待,自此后她母亲也没再见过那个男人。 爹爹说他和她母亲是相爱的,只是别离总是多过相逢,她母亲如此他也无法过多责怪,希望她也别为此怨恨自己的母亲,爹爹说恨终是苦了自己,不如原谅,不如放下。信件最后是再次将她托付于萧逸云母子,让他们不要因为自己的身世而疏远她,希望他们好好对待自己的女儿。 茵茵抱着信蹲下身子大哭起来。 爹爹,爹爹,爹爹…… 萧逸云走过去轻抚着她的背,什么也没说。 爱恨总是难消,既然还爱,何必言恨。 茵茵终究还是幸运的,她有一个胸怀宽广的的父亲,爱屋及乌,他信守了要好好照顾这个女儿的承诺,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 齐王府,流英阁。 “小姐,你绣的东西两天了几乎都没动。” 云依回过神来,看着手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绣品无声叹息,将东西仍于一旁,然后捧本书去看。 “小姐,你怎么看了一个时辰了还没翻一页?”自家小姐真是越来越爱发呆了。 云依瞪了左静一眼,左静吐舌,一溜烟闪人了。云依无奈,这原本就清淡的日子怎么突然就觉得让人烦躁得很呢,自那天以后都一个月过去了,萧逸云没一点表示,皇后那边也没再来折腾她,她此时倒是希望能有个不识相的人来惹惹她,她到时候就狠狠地虐回去,也好让她烦闷的心情好一点。 唉,好无聊啊,好烦躁啊~! “小姐,有人递贴请你出去游玩。” “谁的,若果是没什么战力的就不用说了。” 这段时间她一改常态,那些原本她一概不接的世家小姐、命妇之类想找茬的帖子她都来者不拒了,结果那些不怕死来惹她的都被她虐得宁愿死也不愿再来惹她,事到如今都没几个还敢“顶风作案”非得不信邪得来惹她了,那些女人都不够她塞牙缝的。 嘴里含枪夹棒的她有兴致就跟她们你来我往一番,若是没耐性直接粗暴待之,那些人在绝对的“暴力”面前都怂了,尤其是年纪稍长的命妇们,指着她手指抖啊抖,憋红着脸半天挤出一句“你怎可如此说话”。笑话,她们都能说话说得她听着都快替她们喘不过气来了,她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她们自己上门来找虐,她要么不管,要是出手了,必是要刀关剑影至死方休的! 咳咳,夸张了点,反正是不会让那些人还有胆子来惹她就是了。不过她现在很无聊,很想有那么一两个不怕死的战力高一点的来给她虐虐啊。 “额,是苏公子的,不知道她战力算不算强。” 云依随手翻着手上的书本,百无聊赖道:“那个苏公子啊,现在是小姐、命妇们不够折腾,连世家公子也上赶子找虐了吗?” 话刚说完,她蓦地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看到左静戏谑看着她,讶然道:“是苏瑜?” “不是苏瑜苏公子那小姐以为是哪个苏公子,还是苏恒苏公子不成?若是小姐想见他还真的有些麻烦,毕竟要把人从安庆弄过来还是有些费周折的。” “你这丫头也学坏了。” 便翻开请帖边随口问道:“苏公子派来的人呢?” “来递贴的人说苏公子在王府外候着呢。” “他来了?”云依有些惊讶,然后看了帖子,轻轻笑开,竟然是约她郊外骑马。 天渐渐暖和了,出去骑马倒是不错。云依手一挥,换衣服去。 墨涯居书房 “主子,苏公子在府外。” “哦?他来做什么?” 潇峰抬眼偷偷看了萧逸云一眼,然后道:“来请王妃的,至于是来找王妃做什么的便不得而知了。” 萧逸云握书的手紧了紧,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嗯”了一声,低头继续看书。 潇峰看自家主子没什么反应,心里纠结了,主子自和王妃闹得不愉快后面上没什么,也没再提起王妃的事,可主子却越发严厉,真可谓苛刻了。夏子厚上次犯错虽说不该,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主子会把他罚得那么惨,以前夏子厚犯错是罚他抄最不耐烦的佛经,这次主子竟然亲自出手把他揍得好几天下不了床,然后还要抄佛经,在潇峰看来,主子是和王妃吵架后心里不快拿夏子厚出气了。 虽说主子面上一向没什么表情,但跟在主子身边那么久,萧逸云心情不好潇峰还是能感觉到的。跟在萧逸云身边的手下无一不想萧逸云和云依能夫妻和睦,潇峰故意说起苏瑜的事也是希望萧逸云能别像没事人一样对云依不闻不问,可似乎没什么效果。 主子啊,那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啊,难道你就真的不管分毫,眼睁睁地看着别的男子和她亲近吗?!你们还是快和好吧,我们这群做下人的也好过点啊! 可惜这些话潇峰只敢在心里呐喊,要说出来,只怕借给他俩胆他也未必敢说。 ------------ 第七章 赛马 云依到了府门外一眼便见到那辆不多奢华但极为精致的马车,苏瑜也没下马车,她一来苏瑜的手下便禀报了,苏瑜立刻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云依走近了,含笑道:“多日不见,若不是苏某亲自来请,只怕王妃娘娘都快忘了苏某这号人吧。” 云依把手上的马匹交给左静,坐到马车里后才悠悠道:“苏公子可冤枉奴家了,苏公子风华绝代、才学无双,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便是苏公子这般的人,这般男子奴家怎敢相忘,奴家还怕苏公子不待见奴家不敢轻易亲近徒惹苏公子不快呢,苏公子倒是先怪起奴家了,奴家真是冤枉啊~” 苏瑜身子抖了抖:“你平时和齐王说话也这般阴阳怪调的吗?” 云依给自己倒了杯茶,轻抿了一口,淡淡道:“不啊,我们说话挺正常的。” “那你现在说话怎么这样?” “这不是你先阴阳怪气的嘛,既然你要这么说话,我自是顺着你来了。” 苏瑜:“……”此乃神人,苏瑜甘拜下风。 “对了,最近你的传言可不少,盛京贵妇都传你是十足的泼妇,虽不像之前传言说的无貌,却是个蛇蝎心肠,豪无教养,行事比市井泼妇还不如。” “嗯,最近她们被我整的够惨,传出这样的话很正常。” “你倒是看得开,倒是没一点在意。” 他听了这话极度不舒服,没想到当事人却屁事没有,苏瑜心里有些郁闷。 “这样的传言早就有了,比这更糟糕的传言我都不在意,倒是如今要在意这些了?” 云依给苏瑜满上茶,继续道:“再者说,你都说了是传言,哪还用去计较,能与自己走得近的自是不会被传言吓退,若是被传言蒙蔽,那样的也不值得我去深交。说到底,只要我不去在意那些,传言再过也与我无关。说传言能杀人,但被传言害死的多是心志不坚之人。” 苏瑜微怔,然后微微笑开:“云依所言甚是,倒是苏瑜过于执着了。” 两人之后不再提那些,有说有笑,不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 两人到的是皇家马场,天气晴好,来皇家马场的人不少,苏瑜到时不少人纷纷上来打招呼,苏瑜含着有礼而疏离的笑,对着那些人点头算是打招呼,云依自觉地想闪开,苏瑜看云依离自己越来越远了,皱了皱眉,对着身边的人道了声“告歉”,然后走到云依身边,轻柔道:“若不是盛京郊外最为适合骑马的地方被皇家马场圈住了,我必不会带你来这里,人太多了,莫要介意。” 无视身后似是才发现她的存在然后立刻对着她指指点点的众人,云依并不理会,对着苏瑜含笑摇了摇头:“怎么会介意,我们骑马去吧。” 苏瑜点头:“嗯。” 两人从各自的手下手里接过马匹,刚骑上马,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云依循声看去,竟是萧逸风。 萧逸风也在同一时间发现了他们,把同来的人甩在一边便策马赶来。 “哈哈,苏瑜,七弟妹,你们怎么一起来了?”说着看向苏瑜,一脸委屈:“我差人请你同来你不来,一转眼怎么就和别人来了,还有你们什么时候走得那般近了?” 苏瑜也不理他,越过他就就走,云依同情地看他一眼,然后骑马跟上了苏瑜,萧逸风在后面极为不爽地叫嚣着跟了上来,不断数落着苏瑜的不是,苏瑜含笑应着。一副是的,是的,你大爷说什么都是对的的样子。 说了会儿看苏瑜那副样子萧逸风也没了问他的兴致,干脆回过头来与云依说话。 “弟妹啊,上次你怎么会从城外回来,那次逸云似乎不知道这件事很生气啊,之后也没有再见到过你,都没能问问你们到底怎么样了,你们没什么事吧。” 虽是一副皱着眉极为担忧的样子,但眼里的八卦意味一点也没有被掩饰,云依嘴角抽抽,口气却是万分镇定回道:“多谢六哥关心,云依和王爷很好,劳烦六哥为我们担心了。” 萧逸风摆手:“呵呵,应该的,应该的。”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们是真的没事了吗?” 口气中不乏惋惜,云依挑眉道:“六哥很希望我们之间出点什么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啊,对象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要不要这样啊。 “那哪能啊,弟妹你可冤枉我了。”萧逸风一脸委屈,不过他这招对苏瑜没用,对她就更没用了。 云依摇摇头,转头对苏瑜道:“我们赛马可好?” 苏瑜自是欣然应允,两人也不管萧逸风,马鞭一扬,两匹马风一般窜出,跟在后面的左静也立时加快马速,萧逸风一愣,然后大叫着跟上:“诶,你们怎么都不说开始就跑了,要不要这样啊,等等我啊!” 苏瑜虽不会武功,但马术极好,两人跑了一大段路也不见高低,当然他们的马本就不相上下,两人若是马术上没有多大的差距,就这么随性跑跑,也确实分不出个高低。 几人随后就骑着马慢慢溜着,到了时间便一起去了附近的酒楼,这酒楼是官家开设的,就在赛马场旁边,若是能民办,良家商行必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地段,皇家马场,来的都是高消费人群,在云依看来就是个吸金的地方,只要东西质量上乘,买多贵都有人买账。可惜,官办这门槛压死了民办,管你多牛,不是皇帝授权的都别想办。云依不得不再次感慨皇室特权。 在酒楼里吃饱喝足听听小曲,云依心里舒畅不少,果然人心情烦闷的时候是不能窝在家里的,不管是多宅的人此时呼朋引伴,出去疯玩一场比什么都好啊。 几人玩到日落时分才赶回去,云依看时间确实晚了,拒绝了萧逸风和苏瑜一起在外吃完饭再回去的提议,也拒绝了苏瑜送她回去,她骑着马带着左静一起回去。 刚坐上马,苏瑜便道:“盛京年轻一辈的世家贵族每年都会挑天气适宜的日子齐聚皇家马场举办几场赛马,有人提议这天气到了赛马的日子,估摸着也就这几日便会有场赛马会,那时会热闹非凡,你可愿来凑这热闹?” 云依端坐于马背上,看着苏瑜淡笑道:“有何不愿,求之不得呢。” 苏瑜也笑:“那便说定了,到时我来接你一道过去。” 云依道了声好,便与萧逸风和苏瑜道了别,与左静策马离去。 苏瑜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萧逸风打量了他一会儿,苏瑜还在看着,直到云依她们消失在转角才回身。 一转身对上萧逸风探究的眼,苏瑜骇了一跳,有些怨气道:“你站在我身后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苏瑜,你不觉得你和云依走得近了些吗?” “友人自是应该走得近些的,你不是也与我走得挺近的么。”说着苏瑜便朝一边的酒楼走去。 萧逸风急忙跟上他,在他身后急急道:“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便是因为她是女子吗?我的友人可不分什么男女的,投缘便好。” 萧逸风想想苏瑜的行事作风觉得也是,只是苏瑜对着云依给他的感觉与他对着其他女子友人不一样,至于怎么不一样他也说不出什么道道来。算了,不管了,苏瑜是个有分寸的,总不至于要他来操心。 想到这,生性潇洒的萧逸风也不再纠结于此,赶上去搭上苏瑜的肩膀,兴奋道:“苏瑜,你活了那么大把年纪还没去过烟花之地呢,今日我便带你去见识见识吧,你必然会欢喜自此对那流连忘返的。” 苏瑜:“……” “不用!谢谢!不会!”隔开萧逸风搭在他肩上的手,苏瑜大踏步走人,萧逸风跟上,在后面大喊道:“哎你真的不去啊,那里美人很多,尤其是伊人娇,那里的头牌可美了,就连老鸨都比别处的不知美了多少,你不去会后悔的。” 酒楼里的人都被萧逸风的嗓门吸引看了过来,苏瑜脚下步子立时更快了。 “诶,你等等我啊,走这么快做什么?” 苏瑜:听不到,听不到,我什么都听不到。 ------------ 第八章 怒气 “小姐。” “嗯?” “你今天心情很好啊。” 云依擦头发的手没有停顿,随声应道:“是挺开心的,偶尔出去散散心也是极好的。” 左静看自家小姐心情极好,凑过去小声道:“小姐,你觉得苏公子怎么样?” 云依挑眉,一脸暧昧地看着左静,狭促道:“怎么,我们家的小丫头红鸾星动了?不过也是,苏瑜这样一表人才的谦谦君子,你不喜才是怪事。” “小姐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苏公子那样的人物我哪敢想啊。”左静憋得满脸通红,跺脚道。 “哦?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啊,你自己都说了只是不敢想罢了,也没什么好不敢想的,你若是对苏公子有意,小姐自是会帮你的。” 左静看和自家小姐越说越说不清,一跺脚:“我不跟你说了。”然后闪出了门外。 云依敛了笑容,垂下眼眸,左静的心思她懂,以她对这丫头的了解,必是想说什么若是姑爷不是萧逸云而是苏瑜就好了,可苏瑜虽好,但真换做是他,她未必会有那样的爱恋。况且是萧逸云就是萧逸云,没有什么如果。 云依自嘲地一笑,她对萧逸云竟到了连这样假设、玩笑的话都听不得了,而且对着苏瑜,或许是因为前世的关系,和他也确实过于亲近了些了,想起皇家马场上他们刚到时苏瑜被人包围的盛况以及后来他们看到她和苏瑜一道时那些人的眼神,云依想她和苏瑜马场之约要失约了,她只顾着和苏瑜赛马时的畅快淋漓,所以苏瑜再次邀约时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如今静下心来,有些事就不得不考虑了。 三天后苏瑜果然差人来请她,云依让人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不过她也没说谎,女子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身子确实不便,就此推脱也没什么不好。 苏瑜在长街尽头等着云依,忽视旁边对着他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公主和天气尚有些凉意就已经把扇子摇得欢快的萧逸风,苏瑜心里竟起了丝期待,可惜期待落空,等来的只有属下附耳告知他云依身体不适不能去赛马的消息,苏瑜的脸沉了下来,旁边叽叽喳喳的彩凤公主被她从未在苏瑜脸上见过的阴沉脸色吓到,呐呐不敢再言。 “呦呦呦,小苏苏你怎么了,突然这脸色是怎么回事,说说看是谁惹你了,爷给你出气。”萧逸云拍着胸脯,一副“有爷在什么都不在话下”的样子,心里却是幸灾乐祸的。 苏瑜迟迟不走他自是知道他在等谁。嘿嘿,不愧是他萧逸风的弟妹,竟然能叫苏瑜吃瘪,不错不错。他和苏瑜认识了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苏瑜这样的脸色呢。唉,十三岁就一举夺得状元之位,虽说游历四方见识广博,可他走到哪都是被礼遇的多,遇到不长眼的直接给教训了,苏瑜三十的人了,却没真正受过什么气,更没被人这么忽视过,嘿嘿,尤其是女人。 不过弟妹胆子也真大,答应了苏瑜最后还敢不来,若是一开始就说不来那也没什么,毕竟苏瑜还是个自诩谦谦君子之辈也不会为难,可答应了却不来那就说不过去了,苏瑜其实心眼很小的,弟妹这次可能得不了好了。 奥唔~他们会怎么对上呢,好期待啊。 苏瑜对萧逸风知之甚深,看萧逸风声音里是满满的担心可眼里却是满满的戏谑和期待,苏瑜心里更不爽了,瞪了萧逸风一眼,然后率先骑马走了。 亏了他特地没坐马车想和她一起骑马过去,结果她连面都没露,他苏瑜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戏耍过呢。什么?身体不适?这样推脱的言辞还敢不敢再敷衍一点。 在苏瑜看来,说什么身子不适都是借口,他见过太多为了某些原因想避开帝王锋芒而这样推脱避免那天上朝或是参加宴席的,就是他自己这样的理由也用了不少,苏瑜现在都会想点其他理由拒绝邀约了,只有极为敷衍时才会说出身子不适这样的理由。哼,她云依以为自己是谁了,竟然对着他违背誓约不说还这么敷衍,以为他苏瑜是谁了。 “唉,小苏苏,你骑那么快做什么,等等我啊!”说着扬起马鞭往前追去。 “苏哥哥,六哥,你们等等我啊~” …… 晚上苏瑜回去后越想越不爽,第二天一大早就去萧逸风府上拉人一道去齐王府拜访。他去过齐王府几次,每次都是被萧逸风拉着去的,他不太擅长应对萧逸云,萧逸云从小就严肃,苏瑜自小就不擅长与他相处,他立府后也从未独自踏足过齐王府,所以他去齐王府找云依要说法,带着萧逸风去齐王府一来理直气壮一些,二来也免得独自去找云依惹闲话。 “小苏苏啊,人家觉还没睡好,你这一大早风风火火地是想拉着我去哪啊?”萧逸风衣服套的歪歪扭扭的却不忘他的宝贝扇子,拿着扇子的那只手的衣袖被苏瑜拽着,另一只手则揉着眼睛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坐上马车后萧逸风才蓦然想起什么,猛然坐直身体凑向苏瑜问道:“小苏苏啊,你不会是要去齐王府吧。” “嗯。” 萧逸风吞了口口水,继续道:“去找云依要说法?” “嗯。” 萧逸风看他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嗷嚎一声靠在车璧上:“不至于吧你,人家不过是没应邀去和你赛马而已终于要这样吗,再说了,人家说不定真的身体不爽利不能去骑马呢,我以前拉你去齐王府你都不去,现在倒是为了这点小事特意过去了?” “什么叫这点小事,诚信乃是大事,她既已答应了要去又怎么能失约,我苏瑜最是看不惯不守信之人。还有,前几天还好好的,也没听说她有什么不适,怎么就不早不晚就在那时,分明就是借口。” 萧逸风无奈:“既是看不惯便不要去看好了,名满天下的苏公子她得罪了是她的损失,你不去理她不就好了,还特意上门要说法你至于吗。” 苏瑜不说话,扭头看向一边。 萧逸风叹气,凑过去搭住苏瑜的肩:“苏瑜啊,不是我说你,你就是没受过什么挫折,你一生都太过顺畅了,所以受不得一点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看在她是我弟妹的份上过去了就是,可你偏偏还要计较。” 顿了顿,萧逸风看苏瑜无动于衷,继续道:“苏瑜,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小气。” 苏瑜白了他一眼,推开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淡淡道:“你还是整理好你自己的衣服吧。” 萧逸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看劝解无用也不再浪费口舌,伸手整理起自己的衣服,心里却在暗暗诽谤:小心眼、固执。 齐王府 “六爷,您来了!”门房看见萧逸风来了立刻上前问候,“苏公子也来了,快请进。” “安子,你家王爷在吗。” “在的,这个时间估摸着在书房,需不需要差人禀报一声?” “哦,不用了,我们来找你家王妃的。” 门房:“……” 苏瑜:“……” 门房看着萧逸风潇洒离开的背影,表示完全不能理解萧逸风的行事作风,明明问的是王爷在不在,却不要找王爷,转眼就说要找王妃,这是闹哪般啊。 刚走出去几步的苏瑜又退了回来,问门房:“你家王妃身体不适是吗?”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Τ ` 捌`零` . C`c 门房满脸疑惑:“没听说过啊。” 苏瑜脸色阴了阴,转头跟上萧逸风。 ------------ 第九章 质问 流英阁 “弟妹啊,六哥来看你了,还不快出来?” 刚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早膳的云依眉头微皱,这么一大早的萧逸风怎么来了。 云依给左静使了个眼色,左静会意前去迎接这尊大神,谁知刚到门口萧逸风就风风火火地窜了进来,云依此时已搁下了筷子正在用帕子擦嘴。 “弟妹啊,你在用早膳啊,太好了,我刚好没吃,给我添副筷子啊!” 云依闻声含笑抬头,却对上了刚到门口的苏瑜暗沉的脸,苏瑜仔细打量了一番云依的脸色,看她不施粉黛的脸上没有一丝病态心里越发怒了。 云依没想到苏瑜会过来,她想想苏瑜这样名满天下的人必定骄傲,被放了鸽子必然会不快,然后便自然而然地疏远她,以后见面也是客客气气像只是认识却不曾深交那般,可云依怎么也没想到苏瑜会找上门来。 对此,云依是惊喜的,虽说她为了彼此的声誉着想觉得还是疏远些好,可难得碰到一个谈得来的还是和前世自己最为亲近的人长得一样的人,她自也是欢喜的。罢了,若是真的能成为朋友之人,又何必难为自己要疏远呢,至于别人的看法,只要苏瑜不在意那便也没什么了。 云依站起身,含笑道:“苏瑜,你也来了。” 苏瑜站在门外并没有入内的意思,声音清清淡淡却隐含讥讽:“苏某过来怕是惹得齐王妃不快了吧,苏某只是一介布衣,若是王妃不喜,也没必要勉强自己笑脸相迎!” 云依一惊,是了,她刚刚放了人鸽子,人家哪会一点不介意啊,况且她又不是真病了,苏瑜刚刚打量自己后更为难看的脸色自是能说明些什么的,她怎么看人来了一喜就忘了这茬呢。 云依尴尬地轻咳一声,然后起身走到门前,和苏瑜一个在门槛外一个在门槛内,云依恭恭敬敬抱拳鞠了一礼,这样江湖侠士的举动惊呆了一众人。 苏瑜抿唇道:“你不必这样。” “昨日是我失约,确实是我不对。” 提到这个,苏瑜心里不快极了:“你若是不想去,之前便不该答应我,既答应了,便不该失约。若是实在不想去也成,苏某不勉强,你提前差人来说一声便是了,何必说劳什子身体不适,你找理由推脱可比实话实说让人厌恶多了。” 云依脸有些泛红,嗫嚅道:“我确实有些不便。” “王妃气色红润,倒是哪里身子不便了!” 云依脸更红了,总不能直接说什么自己奎水来了不便骑马吧。 “那个,苏公子,女子和男子是不一样的,女子会有不方便的时候。” “璞~”正在喝粥看好戏的萧逸风直接喷了,作为情场高手,他明白了云依的话,可是他明白了不代表某些人能明白。 “什么不一样的,男子和女子有什么不一样的。” 云依很窘迫,萧逸风喷了必是知道了她的意思,可该明白的却没明白,虽说萧逸风看好戏也付出代价了但她损失更大,她以后还要不要在他们面前做人了。云依都想掐着苏瑜的脖子大吼“男人和女人哪里一样了,那里一样了”! 虽然内心在呐喊,可面上却是尴尬至极,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要她怎么说。 萧逸风作为明白人立刻起身拉过苏瑜走到院子里附耳对他说了些什么,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云依看萧逸风对着苏瑜说了些什么,然后苏瑜脸红了,偷偷转脸看过来,对上云依的眼后立刻回过头去,连耳尖都红了。然后拉过萧逸风,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远处传来萧逸风大叫着“诶,干嘛走啊,我早膳还没用好呢”的声音。 云依愣了愣,然后一改之前的窘迫,哈哈大笑起来。 左静脸红红地过来拉了拉她的袖子,云依笑着看向她,左静懊恼道:“小姐啊,这样的事叫旁人知道了你还笑,你不嫌……丢人啊。” “嗯,是挺丢人的,可是你不觉得苏瑜很好笑吗,他此时必是比我还窘迫。被人称作世间之事无一不通无一不晓的苏公子竟然也有这么窘迫的时候,唉,真是没想到他那么纯情啊,明明比萧逸风年纪大也更见多识广,萧逸风面不改色他却那般了,哈哈……” 左静:“……” “若非奎水来了,小姐你会随苏公子一道去赛马吗?” 云依敛了笑,道:“还是不会,跟他说这个理由不过是想他火气消一点再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的,当时答应也是我莽撞了。” “为什么?小姐,你明明和苏公子在一起玩的很开心。” “且不论我是有夫之妇,若是我们时常一道旁人会怎么去传,单说一个彩凤公主我们就吃不消。公主彩凤爱恋公子苏瑜天下皆知,王公贵族赛马之日又怎么会少了她。” 左静撇嘴:“她去就去呗,难道小姐还怕她不成。” 云依摇了摇头道:“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若是在皇家马场与公主对上这盛京的传言不知会变成如何。” “小姐不是不怕传言的么?” “左静,有些传言别人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只要有些人心里明白不是这样的便没什么了,像是我和萧逸云在外面目可憎的传言,我们都不在乎,可是若是传出齐王妃与公主为公子苏瑜争风吃醋那会如何?” “会如何?小姐也好,苏公子也好,都不会太过在意这些的吧,至于王爷,哼,你到现在还管他怎么想哦。” 云依失笑:“你啊,到现在还怨他呢。不过怨归怨,有些事还是要在意的。像说我无才无德无貌的传言没什么,别人也就说说,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可若是有不洁的传言传出,作为皇家的媳妇,能相安无事吗。” “小姐和苏公子只是好友,也没什么的啊。” “子虚乌有的事都能传得有声有色,若是闹出点事就更别说了,捕风捉影谁不会,传言的厉害我们也见得不少了。” 云依看着左静极为严肃地说道:“左静,你什么心思我懂,我知道你在为我不平,可我已是齐王王妃,此生都只能是萧逸云的妻,苏瑜再好也不是我的良人。你我再亲近,我们夫妻之事你还是不能插手过多。” 说完云依便回身往桌边走去。 “小姐……” “以后就唤我王妃吧,嫁过来这么久了,有些称呼也该变了。” “左静,我虽和你说过爱情要大胆追求,遇到喜欢的人不要轻易错过,但那并不代表我赞同任何人背叛自己的婚姻。况且,我所喜之人一直都是萧逸云,从来不是苏瑜,也永远不会是别人,不管你替我值或不值,都不可能会变了。” “可是,小姐……王妃。” 左静在云依犀利的眸光下终于说不出话来,她确实觉得苏公子比齐王对自家小姐不知好多少,那样谦谦君子的模样也不知比齐王那张冷脸顺眼多少,所以她希望苏公子和小姐能有结果。他们来时说不过是场面上的婚姻,她迟早会找机会离开另寻良缘的,没想到最终小姐竟然会对齐王动心,看小姐如今这般的模样,只怕已是用情至深了,可齐王对小姐,哪值得小姐这般啊。 左静很好,可是有时她的有些想法她并不认同,尤其是左静对萧逸云的态度,不管怎样,萧逸云都是她的丈夫,可左静依旧把萧逸云当全然的外人,退一万步讲,萧逸云是这个王府的主人,左静根本就不把他当回事可不行,是该敲打敲打了。 “左静,很感谢你处处为我着想,可记得你和你哥哥刚来到我身边时我说的话吗?你们认为对我好的我未必觉得好,你们终究不是我,不知道我要的究竟是什么,所以别以为我好之名替我做决定。” 左静的眼眶有点泛红,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云依叹口气。 “傻丫头,我都觉得没什么你又何必在意至此呢。” 云依看着被扫得一片狼藉的桌子也没了食欲,对还在伤感的左静道:“让人把这里撤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 第十章 王妃 两人也没出府,就那么在齐王府转了转。齐王府也极大,不像其他皇家府邸那样精致奢华,但简约大气,云依十分喜欢这样的风格。 春天到了,齐王府的花园也热闹起来,花园里除了大片的幽兰外还有青莲种的各种各样有入药价值的花花草草。 “这幽兰不太好养活,没想到齐王府这边风景独好,非但养了这么多,还养的这么好,没想到哑叔的手艺这么好,还有青莲,那里的药草什么的都是她的杰作吧。” “是的,小……王妃。” 云依含笑看着她,道:“不习惯这么叫吧。” 左静点头,有点可怜兮兮地看向她。云依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乖,叫着叫着就习惯了。” 左静:“……” 云依伸了个懒腰,伸展着双臂闭着眼抬着头面朝着太阳,嘴角满足地扬起。 左静看着这样的云依也欢快起来,她一直挺担心自家小姐不知道怎么被齐王伤了一直强颜欢笑呢,如今看小姐这样她也心安了。左静也学着云依的样子仰起头面朝着阳光。 不远处的假山处,萧逸云和夏子厚商谈事情,云依她们到时他们就结束了谈话,萧逸云负手淡淡看着云依所在的方向,夏子厚也不急着从假山处的密道离开,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据潇峰所说,主子上次重罚他不仅是因为他把有些事透露给了不该透露的人,也因为主子和王妃吵架主子心里不快所以迁怒了。他倒是很好奇能让公私分明的主子迁怒于人的女子是什么样的。 当云依伸展双臂迎着阳光嘴角上扬时萧逸云的眼神也柔和起来,嘴角也微微提起。云依朝的方向正好是他们这边,而且他眼力极好,所以云依的神色他看得清清楚楚。 夏子厚则是因为萧逸云脸上的表情惊讶,虽说那个女子的表情美好得让旁人看了都心情好起来,也忍不住生出向往之情,可主子脸上一脸的温和表情是闹哪般,就算是对着茵茵小姐也没怎么在主子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啊,该不会真的被潇峰那个爱情白目说中了,主子对王妃动情了? 不过…… 夏子厚看看云依又看看自家主子,有些疑惑。主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此时看着王妃的神色是怎样的,他自己是不是知道自己对王妃的心意。 云依和左静两人在花园里呆了没一会儿就离开了,直到她们离开萧逸云依旧看着云依的背影脸上表情未变。 完了,主子必定对王妃有那种心思,以他夏子厚那么多年的万花丛中过的经验来看,必是如此无疑了。夏子厚有些狭促地用手肘捅了捅萧逸云,萧逸云回头对上他的眼后他抖了抖,此时的萧逸云那还有方才半点的柔情,那神圣不可侵犯的眼神把夏子厚吓尿了,再不敢放肆,什么狭促的话也哽在喉咙里一句都不敢说了。 呜呜,非是我夏子厚不能做到威武不能屈,而是主子太吓人,他会用眼神把人五马分尸,还会罚他抄佛经来凌迟他,他不敢不从啊。 走在回流英阁的路上,心思单纯的左静一扫之前的阴霾,心情极好地和云依说着话,云依含笑听着,不时回几句。 “小……王妃你说潇峰是不是很笨,那么笨的人不知道是怎么在齐王手下办事的。” “嗯,是挺笨的,不过人家分明是让着你,真打起来你可比不过他。”不等左静反驳,云依又道:“还有啊,我年龄也不小了,不要一口一个小~王妃好不好,王妃,好吗。” 左静撇嘴:“知道了,王妃,王妃,王妃……” 云依失笑:“行了,别一直重复,你复读机啊。” 左静迷惑:“复读机是什么。” “就是像你这样一直重复说一句话的母鸡。” 左静瞪大眼:“母鸡怎么会说话的。” 云依大笑着道“秘密。”然后大步往前走。 两人笑闹了一路,引得路上的下人纷纷侧目。他们不知道王爷和王妃是怎么一回事,不知道王妃是不是不受宠了,但福大吩咐过全府上下不得对王妃不敬,王妃的衣食用度不能差了分毫。齐王府的下人一向是少说话多做事的,但并不代表他们就能摒除八卦,私下里传王妃失宠的不少,但看到王妃还是那般开心的模样,有人在私下里不由感叹:王妃脾性可真好,王爷不宠还能那般开心,对待下人也没一丝脾气,真好啊,要是我也能去王妃身边做事就好了。 回到流英阁云依把她那副绣了好些天却没绣出什么名堂的绣品拿出来继续绣,左静踌躇了一番,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有人形容有些人会说他智商忽高忽低,左静基本也是这样的情况。唉,跟了自己那么久了,有些事她一点就透,可有些事不说透却是怎么也不能想明白啊,本还想提点一些,其他让她自己想明白的呢,看来是没指望了。 “行了,有什么别放心里,说出来吧。”云依头也没抬道。 “那个,王妃,以后我们就不搭理苏公子了吗?” 云依叹口气,道:“怎么可能不搭理,原是想他会就此疏远不会再来搭理我,谁知他会亲自上门讨要说法,不过这样的公子苏瑜倒是让人觉得近人情了不少。既已如此,也别纠结了,只是要注意分寸,私下里亲近些也便罢了,外人在时就当不熟吧。” “王妃是怕那个彩凤公主惹事吗?” 云依摇头:“公主不过是个胡搅蛮缠的小丫头,也没什么可怕,只是她背后的皇家势力我们惹不得。不光是公主,皇帝、太后、亦或是其他东临皇室的人没一个会乐意我们和苏瑜亲近,别忘了我的身份,我是齐王王妃。” 左静立时明白过来:“皇帝想拉拢苏公子,苏公子若是与齐王府的人走得过近,小……王妃是怕皇帝忌惮到时候对我们不利?”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之前就说过人言可畏,若是给按上个不洁之罪,哼,我是死定了,或许连苏瑜也是逃不了的。” 左静有些疑惑:“王妃被定罪可以理解,可皇帝不是要拉拢苏公子吗,不会对苏公子怎么样的吧。” “若是不能为我所用,那便毁掉,上位者不大都如此吗。”云依眼眸暗沉,嘴角勾出嘲讽的笑。 云依低头继续绣东西:“左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都与你说透了,形势也好,唯心也罢,以后苏公子都只能是我私底下的好友,可明白了?” 左静点头,然后又问道:“王妃考量众多,可要和苏公子说清以免在外碰到苏公子过于亲近了去。” “不用,苏瑜是个识大局的聪明人,今日来或许就是想通了这些才过来的,否则我想不出随意违背约定之人他怎么还会理。今日这么一闹,他自会知道我的意思。”和聪明人打交道有时候确实是很轻松的事。 云依终究是高看了苏瑜,其实苏瑜因为心里的不快一直都没往那边想,来找她就是心里气不过但又不愿就此疏远,但苏瑜也确实是聪明人,在云依那里闹了个大红脸回去后心里气消了。晚上睡下后心里平静下来自是稍稍一想就明白了云依的难处,也明白今日云依没有沉默不语而是说出那样的理由必是有意化解干戈,愿意和他为友的。 不过,那样的理由,既是说了,也必是真的了,否则哪家的女子会和男子说这个的。她倒是个实诚的,虽说赛马没去未必是单单为了这个,但不管因为什么她都去不得倒是真的,看在她没有敷衍了事,也算是说了真话,且今日相见似也极为开心见到他的份上他便勉为其难原谅她了。 苏瑜翻了个身保住被子:他们明面上是不能交涉过多了,他得想想以后怎么才能和这位友人联络感情。 又想起了白天的事,想起云依试图和他说清但怎么也开不了口,想起云依尴尬的、羞红的脸,苏瑜的脸再次慢慢泛红,他将脸埋入被子,心里微微懊恼,却也带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这欢喜清淡到连他自己也觉察不到。 ------------ 第十一章 假画 二月十五是太后的寿辰,又恰好是太后五十岁大寿,皇宫里自是大摆宴席。云依不管事很久,但太后寿辰那么大的事她也不会真撒手不管,让人弄来一颗鸡蛋大小的南海珍珠,云依想若是萧逸云准备的礼物和太后心意她就不大出血了,这珠子放她的店里卖能卖不少钱呢。 寿辰当天云依早早打扮好,她一身紫色宫装,发盘起了一个美丽大气的髻,头上插了根玉簪,轻施薄粉,整个人美艳动人而又不会过于抢风头,云依对着镜子照了照,十分满意。嘿嘿,想给她下绊子的人不少,她这么打扮,总没人能在她的衣着打扮上翻花样了吧。 萧逸云差人来唤时云依已打扮妥当,随着丫鬟到前厅时萧逸云坐在轮椅上等着她,云依慢慢走近萧逸云时她心里生出丝期待和紧张。 二十九天,自他们吵架陷入冷战开始已经有二十九天了,她没有低头,他也没有来道歉,他们就这么僵持着,若不是太后诞辰,他们是不是还会再有几个二十九天不打照面呢。 离萧逸云越来越近,云依的手越握越紧,可随着她越走越近却看不到萧逸云眼里丝毫的波澜,甚至在看到她后便错开了眼时云依握紧的手蓦地松了。 她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她就算打扮得再美也不会是他的白月光、心头血,他便连多看一眼都不会,她竟然还傻傻地奢望着他能多看她一眼,哪怕一眼。 “走吧。”云依走到近前,萧逸云淡淡道。 那般清清淡淡的声音,云依突然觉得那般残忍。 潇峰在萧逸云的示意下推着轮椅往前走去,经过云依的身边,云依没有回身,她抬头望向天空,眯起眼望着太阳,明明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她却突然觉得冷了呢。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皇宫,宴席还未开始,不少王公大臣都在趁机笼络感情,他们的妻子也在不遗余力地与其他贵妇交好,以求为自家夫君攀得更多关系。 萧逸云和云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冷眼旁观众人的结党攀附,只有少数的几个忠臣良将与萧逸云他们一样端坐于位上对着这样的景象嗤之以鼻,看到萧逸云与他们一样时也只是没事人一样错开眼,没有丝毫的交集。那些专注于联络感情的官员看到萧逸云自动离的远远的,云依冷冷想,这样也好,清静不少。 宴会主角终于在儿子、女儿的陪伴下姗姗来迟,一时便只见呼啦啦地跪了一群人,云依被免了跪,只站起来微微低头行礼,萧逸云更是因为腿疾只需坐着点个头示意一下。 等太后、帝后坐下后道了平身,一群人又呼啦啦地站起,倒是壮观的很。 不过让云依没想到的是苏瑜也是跟着太后他们一道来的,太后在人前和萧逸云一副母慈子孝的感人画面,今日倒是没有特意让萧逸云陪着他们一道过来,而是让苏瑜跟着。不过转念一想倒也是,苏瑜虽说是一介布衣,可他身份摆在那,本就是世家弟子,本事也极得皇室爱重,若是他愿意官拜一品也就是他点头的事,东临皇室巴不得他就是皇家的人呢。 彩凤公主在心上人面前倒是一副极为甜美的模样,苏瑜被安排坐在公主旁边,彩凤公主脸上的笑那叫一个灿烂。唉,恋爱中的女子啊,不对苏瑜可没妥协,不算恋爱。暗恋?也不对,彩凤公主的心思谁人不晓啊,哪还有暗恋。嗯,应该叫明恋,是了,就是明恋。 明恋中的女子啊……额,她自己也算得上明恋中的女子,还是不要随意评价了。 苏瑜就被安排在他们对面,与云依对上眼后没事人一样转开,可彼此眼中的问候之意都能读懂。萧逸云坐在一边神色淡淡,却蓦地沉了眼。 皇后依旧是一身大红色的宫装,那艳丽的红,把它美艳的脸衬得越发明艳,不过可惜的是艳冠后宫的皇后被皇帝新近宠爱的那个美人妃子盖了过去,那精致的面容、我见犹怜的神色倒是比那个一脸“全世界都欠我钱”的皇后好了很多。 那个虽被唤作姑姑实是郡主的玉姑姑就被安排在了太后的左手边,太后右手边就是永盛帝,可见她多得太后爱重。云依看过去时对上她的眼,那个带着书卷气的温婉女子朝她点了点头,云依也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 寿宴大多千率一篇,先听上位者客气几句,然后开始敬酒各种好话飞,然后是歌舞表演及送礼。 事实证明云依的考量是对的,等到萧逸云给太后献礼时真的出了状况,萧逸云给太后准备的是先皇时期极为有名的画家画的寿诞图。 那副图的真迹在云依那里,所以当听到萧逸云说出他送的是那副寿诞图时她心里一惊,可礼物已经送出,收回已来不及,云依此时只能祈祷萧逸云的那副假画足以乱真,而在场的也没有有本事到可以识出真假的人物在。 对了,苏瑜,其他人未必是各中高手,可苏瑜…… 云依暗里给苏瑜递去个眼神,她眼里的焦急和祈求他看得真切。苏瑜微微点头,不管是什么事总是和萧逸云送礼有关了,恐怕是那幅画出了什么问题,很可能那幅画不是真迹,总之他到时帮着他们就好了。 “哟哟,寿诞图啊,那幅画可是极好的,六哥问你送什么礼时还藏着掖着不告诉我,怎么,还怕六哥和你抢不成?” 众人被宁王逗笑,场上的气氛更为热烈起来。 太后也极为开怀:“寿诞图啊,快拿来给哀家看看。”太后笑得极为开心,但她眼里隐含的算计云依还是注意到了。 糟了,只怕本就是一出好戏,就等着萧逸云跳呢。云依看向萧逸云,萧逸云没什么表情地垂眸,似是在认真听着他们说话。云依又是一惊,恐怕萧逸云本就知道那幅画是假的,却还是往下跳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云依含笑凑到萧逸云耳边去说话,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夫妻间在讲悄悄话,实际上云依说话的语气却极为严肃:“萧逸云,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那幅画其实是假的?” 萧逸云皱眉看向云依:“你怎么知道这幅画是假的?” 云依的心沉了沉,果然他是知道的啊:“真迹在我那。” “呵,本王倒真是小看了本王的王妃啊,这样的真迹竟然在你手上,本王倒是想知道东临的墨宝怎么会在从未踏足东临,不是在战场就是在家中的你的手上的。” 云依不喜萧逸云言语中的微微嘲讽和不信任,依旧带着笑严肃道:“我怎么得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陷阱你是不是自愿跳的?” 萧逸云的眼眸暗沉,却没答话。 “齐王和王妃真是伉俪情深啊,就这么一会儿两人就偷偷聊上了,小两口聊什么呢,说出来让哀家听听。” 云依顾不得再去问,看向太后恭敬回道:“回太后,今日是您的寿辰,王爷和云依担心这礼是不是和您心意,所以……” “哈哈,怎会不合心意呢。” 太后拿着展开的那幅画,笑得开心,然后将画递向苏瑜的方向,示意随侍的太监将画拿给苏瑜:“苏瑜啊,你也是个中高手,这样的绝世名画你也定然极有兴趣,你也看看,也给点评点评如何?” 苏瑜恭敬起身应了一声,接过画细细打量,面上露出赞叹之色。 “不愧是鹤先生的画作,这画工苏瑜怕是穷尽一生都难以匹敌啊。” 太后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笑容带了些僵硬:“呵呵,苏瑜你过谦了,你的画工当今世上也无几人能出其右,又何必那般小看自己呢。” 底下的人纷纷呼和,一时赞扬苏瑜的话此起彼伏,苏瑜面上笑着,微微低垂的眼眸却是一片暗沉。这画几可乱真,若他没有仔细去看几乎也看不出这画的真假,可太后的态度却似是早就知道这画的真假了,这事看来不简单。 太后打量着苏瑜,没看到苏瑜和齐王府那边的人有丝毫眼神的交流终于放下心来,这画是他们花了大心思得来的,起初也以为是真的,可鹤先生的弟子被他们请到宫中品鉴这画时却说“这画虽好,可惜不是家师之作!” 他们觉得可惜得很,本想这画既是假的便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太后正打算毁去,刚好皇帝来请安,看到这幅太后正打算毁去的画计上心头,故意把这画让人假装是家道中落的贵家子弟,不得已才把这幅画卖出,而卖出的当铺自然是齐王的产业。 这样的名画即使是打了大大的折扣也是价值不菲的,卖到那里当铺的人自是不会放过,但也不敢自作主张,倒时必然会往上禀告,此时萧逸云正在为太后寿辰做准备,这样应景的名画自是会给太后送过来。 至于说这画的真假就不必说了,但他们压根不担心这画会被萧逸云识出是假的来,他们最好的宫廷画师都看不出丝毫不对来,就连因着先师的画在宫中才愿意踏足宫中的鹤先生的弟子刚见到这幅画时也以为是鹤先生的真迹,待到细细品鉴之后才觉出不对,这样一幅几可乱真的画怎么可能会让萧逸云的人看出丝毫不对来呢。 ------------ 第十二章 品定 原本的打算是用一笔萧逸云还比较能接受的高价卖出这画,讹了萧逸云一笔钱,然后萧逸云满心欢喜地把这画送出,然后由眼力极好的苏瑜发觉这画的不对来。太后寿诞送了假画可想而知会是多么丢份的事,虽不能因此把他怎么样,但到时太后为着这事郁郁寡欢、身体出了问题,看萧逸云怎么跟天下人交代。天下重孝,送了假画即使是并非出于本意,也足以为人所耻笑了。 还有,若是萧逸云觉得这画不可能是假的不肯承认,到时候还会惹了心高气傲的苏瑜,苏瑜即使和萧逸风交好,也断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感了。 一箭三雕啊。 不过苏瑜发现不了这画的真假他们也考虑过,毕竟这画真的太难品定真假,所以他们也有后招,只是不是由苏瑜说出来这三雕就只能降为两雕了,而且以苏瑜的名声,只要他说一声时假的,众人不管面上如何,心里必会如此认定,换了人来效果会变差不少。最难办的是他们之前为了这个局特地去请鹤先生的弟子,可鹤先生的弟子已不肯进宫,说“家师的画流落海外,再难寻得,皇家找来的也未必是真迹,你们已让我失望过一次,莫不是还要让我再次失望?” 计划虽好,可变数太多,请不来鹤先生的弟子,连苏瑜都没看出什么不对来,让一个声名远远不如苏瑜的人来指认这画是假的,会惹得苏瑜不快不说,其他人会不会信也难说啊。 太后犹豫了,她不确定继续下去是否是好事,可一向以恶心萧逸云为己任的永盛帝怎么也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哈哈,母后,儿子有个手下也极通画艺,既是绝世好画,让他也一饱眼福您看如何。” 太后看自己儿子坚持也不再犹豫:“自是可以。只是可否告诉哀家是何人如此得皇帝厚爱吗?” “此人便是为儿子献策解了九皇叔叛乱之祸,替儿子解了兰周水祸、厉城暴乱,儿子以丞相之位相邀却不愿入朝堂的夏子厚。” 太后的眼睛亮了起来:“哦?夏子厚?哀家这两年听了他不少事却从未得见他真面目过,今日有幸能见到他,哀家自是乐意之至,快请他过来。” 皇帝点头,扬声道:“传夏子厚。” “传夏子厚。” “传夏子厚。” 一个接一个的唱诺声传开,底下的臣子也回过神来窃窃私语,夏子厚这人对他们而言是个传奇人物,这两年朝堂实在解不开的事到最后都会落到这个夏子厚身上,但他们从未见过此人,连他的名字也是头一次听到,之前他们只知道有那么一号专门给皇上解决他们这些臣子解决不了的事情的人。 这号人对他们而言很神秘,自然在他们不少人心中都被神化了,认为他是个不出世的高人,只为东临谋福,却不醉心于权势,所以连丞相之位都吸引不了他。当然,认为他是个丑得见不了人所以就不出来见人的人也大有人在。 云依隐隐约约听到“高人”、“谋士”之类的词,云依皱眉,这事看来不能善了了,云依对着皇帝、太后生了怒气,他们还真是死咬着不放啊。 不多时,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走了上来,看上去二十岁出头,一身书卷之气,面容普通,但通身的气质让人看了很舒服,一点其他人想象的或是古道仙风或是犀利都没有,温润的气质让人觉得极为亲近。 “草民拜见太后、皇上,愿太后万寿无疆。”夏子厚微微点头,神色态度不卑不亢。 “这事草民献给太后生辰之礼,不及众位大人礼厚,望莫见怪。” 众人惊奇,一个平民见到东临最高高在上的人竟然可以不必下跪,这样的厚待可没几个人能享有啊。 “哈哈,夏公子不必多礼,哀家寿诞你能赏光前来已是最好的礼物,哀家又怎会见怪啊。” “是啊,太后一直在和朕念叨着要见见你,你来了便是最好不过了。”然后指着内侍捧着的画吩咐道:“这是鹤先生的画作,齐王送给太后的礼物,子厚你不是最爱鹤先生的画作,他的画你见过不少吗,这画你必是会喜爱非常的,太后厚爱,你也品鉴一二吧。” 夏子厚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谢过太后、永盛帝后恭恭敬敬地上前小心地捧过这幅画,展开后细细观赏,蓦地他神色一变,皇帝在旁边担忧地问道:“子厚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样,可是这画有什么不对。” “这……”夏子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道:“回皇上,没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你怎么这表情,说吧,到底怎么了,可是这话有什么不对。” “这……” “子厚,朕是东临帝王,若是敢有所欺瞒,你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永盛帝的音调冷了下来。 底下顿时安静了,伴君如伴虎,就算是极得皇帝宠幸的人也惹不得皇帝分毫啊。 “草民不敢。只是鹤先生弟子草民也识得,草民与他乃是莫逆之交,因此草民有幸见过鹤先生存留于世的几幅画作。鹤先生弟子承袭鹤先生画风,对鹤先生的画草民自认识得几分,可这画……”夏子厚犹豫一下继续道:“虽说画得极好,可依草民拙见,这画并非出自鹤先生之手,而是画艺极高之人模仿得来。” 底下一片倒抽气声响起,不少人偷眼看向苏瑜,先不论这画到底是真是假,单是说这幅先前经过苏瑜之手的画是假的,这不是在打苏瑜的耳光吗? 苏瑜却是温和笑道:“如此看来倒是苏瑜眼拙了,苏某看了这么久竟然没看出这画的真假来。” 夏子厚对着苏瑜拱手:“只是子厚拙见,望苏公子不要见怪。” 苏瑜微笑,似是并没有生气,倒是一旁的彩凤公主急了:“喂,你什么意思,苏哥哥都说没问题的画你还敢有所怀疑,告诉你,苏哥哥说的都是对的,苏哥哥说……” “彩凤,休得对夏公子无礼。”太后声音冷极。 彩凤公主一愣,随即委屈起来,跑到太后身边抱住太后的手臂撒娇:“母后啊,他不过是一个贱民而已,怎么可以质疑苏哥哥呢,母后你还为了他凶我。”公主的声音里满是委屈和撒娇,可这次太后明显不吃这一套。 “住口!胡说八道些什么,赶紧给苏公子道歉!” 彩凤公主被太后这声大吼吼得有些发愣,反应过来后眼睛立刻便湿了:“母后,你竟然真的为了他凶我。”彩凤公主的手指直直地指向夏子厚,夏子厚抬手用食指擦了擦鼻尖,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 下面的人都噤声看着这一幕,他们没想到一向宠女如命的太后会为了一个外人对着彩凤公主这般,可见这个夏子厚在太后,或者说在永盛帝看来有多重要,看来以后这人他们是万万惹不得的啊。 太后看女儿这样也有些心疼,可她心里气啊,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不会帮到她哥哥和她分毫也便罢了,可也不要这么给他们拆台啊。 云依垂眸冷笑,这太后为了对付他们可真下血本啊。 彩凤公主看太后都不安慰自己一句心里难过极了,她掉转头看向苏瑜,希望苏瑜能被她的维护感动,可苏瑜却没有看她,彩凤公主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跺了跺脚,转头向外冲去,太后想唤住她,想想也该给这丫头一点教训了,便忍住没开口留她,转头对着彩凤公主身边的宫女怒道:“还不快跟上去,要是照看不好公主,小心你们的脑袋!” 宫女行礼应了一声感觉向外赶去,太后转头看向夏子厚,换上了笑脸道:“这丫头被哀家宠坏了,没什么规矩,夏公子可不要见怪啊。” 夏子厚拱手弯腰行了一礼:“草民不敢。” 下面抽气声一片,太后宠女如命,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平民这样教训自己的女儿,看来这人不能惹啊。 底下的人都是人精,这画的真假他们不敢断定,可夏子厚是永盛帝的人,如今又得太后追捧,为的就是抬高夏子厚的地位,让他们相信他说话的分量。其实事到如今这画的真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皇上、太后的态度,作为臣子,自然是要为帝分忧的,至于会不会落苏公子的面子,哼哼,苏公子虽贵,可也抵不及皇帝的分量啊。 至于有一些看不明白的,看一边是名满天下的苏公子,一位是极得太后、皇上追捧,事实上也是极为神秘厉害的人物各执一词,心里摇摆不定,可心里怀疑画真假的种子已埋下,那么坊间“齐王太后寿诞送假画”的传言一出,他们这部分人也绝不会有一个出去说些什么。 苏瑜忍住说些什么,他要是再辩驳下去惹来永盛帝和太后的忌惮也就不好了。他含着高深莫测的笑意,心里却有些担忧。 云依垂眸思索了一番,最后起身对太后和永盛帝施了一礼,语气中带着丝歉疚恭敬开口道:“云依有罪。” ------------ 第十三章 真假 “哦?齐王妃何罪之有啊?”永盛帝垂眸睨着她,口气微微上挑。该不会是看情况不对,想干脆认了求得宽恕吧,哼,倒是想得美。 云依心里冷哼,语气却依旧是歉疚而恭敬:“回太后、皇上,这画是家父无意中得来,家父不爱画,便在云依出嫁时让云依带了过来,云依自作主张将这画作为送给太后寿诞之礼。可云依怎么也没想到这画竟然会带来这么大的分歧,给太后寿诞带来不快都是云依的过错,望太后大量莫要见怪。” 太后有些怔愣:“你说这画是你送的?” “是。” 怎么会呢,那画明明给了萧逸云了,怎么会是云依送的,那给萧逸云的那幅画呢? 云依继续道:“无论如何为正视听,这画的真假都要弄个明白,要识得这画的真假,都需要请得鹤先生唯一的传人来辨别才可,云依必将请来何先生验画,请太后、皇上给云依挽回的机会。” 太后张了张口一时说不出话来,永盛帝接口道:“齐王妃可要清楚,何先生可不是个随意便能被请出的人,若是到时候请不来何先生该当如何啊?” 云依的声音变为坚定道:“给云依十日,若十日之内云依请不来何先生,便当这画是假的来处置云依,云依甘当受罚。” “呵呵,齐王妃严重了,怎么会为了一幅画让皇家之人受罚呢,只是这是太后寿诞之礼,若是送了假画惹得太后白开心一场,未免有违天下孝道,七弟,你说是也不是?” 呵,这个时候还不忘把球抛回给萧逸云啊,云依眼神冷了冷。 萧逸云微微颔首,声音清淡:“皇兄所言甚是。” “哈哈,那这事就看七弟妹的了。” 云依施礼应是。 “哟,皇后娘娘是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呢,莫不是在担心着谁?”新晋受宠的美人妃子风情万种的声音此时响起,永盛帝循声看向那美人。 美人被永盛帝冷极的眼神吓了一跳,在永盛帝冷峻的目光下大气也不敢喘,自入宫以来,永盛帝对她都是极为爱宠,看她的眼神从来温柔,何时像这般看过她?不是说皇后原本要嫁之人是齐王萧逸云,后来为享荣华嫁给永盛帝萧逸锦,但据说皇后心中对齐王爱恋仍在,永盛帝最为在意的便是皇后对萧逸云的看法的么,她本打算用这事来打击皇后,也让皇帝对皇后生出不满来,毕竟没有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心里想着别的人的啊,难道是她想错了? 永盛帝不再看那美人,揽住皇后的身子:“皇后为太后寿诞操劳甚多,想来也是累了,如今寿诞又出了这样的事,心里只怕是不快吧。” 皇后本想说没有,可腰间越收越紧的手让她不得不正视:“这事确实让本宫不快。” 云依赶忙起身向皇后告罪,心里却在不断的撇嘴:尼玛的永盛帝,屁事真多。 其他人也纷纷对着皇后溜须拍马。 皇后看云依对着自己恭敬的样子心里痛快不少。永盛帝右手边的淑妃眉眼低垂,她一手操办了太后寿诞,结果却成了皇后的功劳,呵,她压根就不把这皇宫里的事放在心上,除了自己不生孩子还不让其他人生孩子外,永盛帝在娶这个女人前还有一子一女,如今却是只有一个被送到皇家寺院里调养的病怏怏的女儿了。 她怀了孩子两次,一个一出生就夭折,一个在她肚子里就没了,连带着她此生也不能再生育,皇上说会追查到底,给她和孩子一个交代,最后却是突然没了下文,她不是傻子,为了何人如此她会不清楚? 呵,永盛帝有些许风流,可对秦湘可真是不错,觉得是自己强娶了她所以愧疚或是单单因为爱她而愿意容忍所有或是二者兼而有之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她从来就不是皇帝心尖尖上的那一个,秦湘在,她这一辈子都别想翻身,偏偏皇帝把她保护得很好,她纵使有千般手段都使不出来啊。 不过也还好,秦湘这个女人,她的心只比她的人更冷,永盛帝就算是做尽一切都捂不热她的心,就算他容忍她到愿意被她算计一生无子也不会得那个女人丝毫动心,可怜一代帝王捧着一颗心却只能被践踏了啊。呵呵,报应啊,他践踏了她的爱情、她的希望,活该被别人践踏真心。 她就在这里看着,等着秦湘磨光永盛帝的爱,等着他们所有人跟她一起下地狱,给她的两个孩子还有姐姐陪葬。只希望她的外甥女能在皇家寺院好好的就好。哦,还有这个入宫时日不久,极得圣宠而飞扬跋扈的女人,她不过是让她手下的丫鬟和她的丫鬟透露了一点过往就迫不及待地去送死了,这样的女人还是早点下台吧,省得在这里碍她的眼…… 众人推杯换盏,热闹非凡,看众人都没注意这边,云依朝萧逸云使了个眼神,萧逸云抿唇,然后两人离席。永盛帝端酒杯时看到两人起身,朝自己的贴身侍卫跟了上去。 到了一处僻静之地,萧逸云吩咐潇峰下去独留二人,萧逸云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云依,静默着不说话。云依站在他身后,像是做错事的孩童般绞着手指不敢出声。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很久,或许只是一小会儿,萧逸云的声音清清淡淡响起:“你什么时候换的画?” “嗯,那个,你说你备好了礼物让我不要操心,寿诞前几天,我在你书房里看到你要送给太后的是一幅画,就想着你送什么也不会有那幅寿诞图好的,那幅画是鹤先生送给她母亲的画,他母亲是高寿,再也没有比这个寓意更好的画了,所以……” “所以你就偷偷换掉了,甚至都没有好好去看看那幅画是什么就把它给换了!”萧逸云蓦地转动轮椅,冷冷看向她。 云依绞着手指,颤颤巍巍地小声开口:“是。” “你知道你换走的那幅画是什么吗?” 云依摇头,小声辩驳道:“我又没看,我怎么会知道。” 萧逸云气笑了:“那是一幅寿诞图,云依,那是鹤先生的寿诞图!” 云依蓦地抬头,惊讶道:“怎么会,我的那幅才是的啊,怎么会有两幅寿诞图的?”云依惊讶得有些语无伦次,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道:“我知道了,这两幅画里必然有一幅是假的,但我那一幅必然是真的,那是我父亲在江湖上结识的生死之交从海外带来的,他还请高人看过,认定是真的后才送给我父亲答谢父亲的救命之恩的,不可能有假。” “不管真假,今天这事是麻烦了,若是你看过那画告诉我,为防万一,我必然会送其他礼物,断然不会拿着这不知真假的两幅画送人的。” 萧逸云甩袖转过轮椅不再说话,云依抿了抿唇,然后带着委屈辩驳道:“我只是想帮你,我没想到事情会到这样的地步,拿了你的画后我怕被你发现想给你个惊喜的,所以就直接让左静把画藏了不许拿出来的,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的。我,我……” “啊!对了!不是说苏公子眼力极好的吗,既然说那画是真的那必然就是真的了,至于那个什么夏什么厚的必然是在乱说话,那一幅必然是真的,到时候我们找来鹤先生的传人,让何先生给我们作证,到时候就没事了的。” “你以为何先生这么好请?这事可不是画真假那么简单的,牵扯到……算了,跟你再说这些做什么,你也不懂。” “什么啊,牵扯到什么啊,你不把话说清楚怎么知道我就不懂。” “够了,什么都别说了,接下来的事你也别管了,我会处理好。”萧逸云顿了顿又道:“把你拿走的那幅画拿出来吧。” 云依歪着头想了想道:“你觉得你的那幅画才是真的吗?” 萧逸云不说话。 云依又道:“我那幅画真的是真的。” “你怎么确定你那幅画就是真的了?你拿走的那幅画我找盛京最负盛名的画师鉴定过,你又如何判定那幅画就一定是假的了?” “什么最负盛名,能比得上苏瑜吗?” 萧逸云皱眉,将轮椅转过来一些,转头看着她:“你怎么开口闭口都是苏瑜,你就那么崇拜他?” 云依愣了愣,额,怎么话题这个了?云依顿了顿道:“苏公子见多识广,总是要比旁的人慧眼识货一些的,相信他的判断有什么不对啊。” “不过你说得也是,你我都不能判断画的真假,那就把你那幅画带去给何先生看看吧,若是假的,那便罢了,若是真的,那便想办法把宫里那幅画换了,然后让何先生去证明那幅画是真的,你说好不好?” 萧逸云闭眼捏了捏鼻梁,有些无奈:“你以为皇宫是你家吗?这画是你说换就换得了的吗?退一步说,就算是你的那幅画是真的,你确定等把何先生请来时还是你原先那幅画吗?” “怎么就不会是了,你不是说皇宫轻易换不了画吗,那我那幅画有谁能换掉?” ------------ 第十四章 等看着 萧逸云很无奈:“好了,此事就这般吧,你别管了,我来管就好。” 云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上前抱住萧逸云的手臂撒娇到:“萧逸云,你放心好了,如果那画是真的,那没人能换得了它的,我云家珍视的东西都会打上特殊的记号的,若倒时谁动了我的画,我必是会知道的。” “若人家说那就是你的画呢。” “哈哈,没事的,这画不是给苏公子看过吗,事关苏公子的名声,他这样的人想必骄傲,若画有假,他必不会什么都不说的。”皇家再怎么样也不会把自己的目的堂而皇之地摆到苏瑜面前,苏瑜是他们想拉拢的人,面上讨好、表现得好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直接去要求那样一个清高的人给他们作假,即使他们要求了,苏瑜也不会答应了,反而会对他们有不好的印象,皇室的人是不会那么做的。 “若是他们干脆把画毁了怎么办?” “哈哈,萧逸云,你在开玩笑吗,怎么可能?先不论这画的价值,这样一幅饱含儿子对母亲孝道的画谁若是毁去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不会的。况且,这画在皇宫里,若是轻易被毁去,别人这么想?肯定会觉得皇宫这么多守卫却连一幅画都保存不好,这不是笑话吗?放心啦,这画在太后手上,不会有丝毫闪失的。” 萧逸云摇头,无奈道:“你啊,还真是把事情想得简单,还是先想想怎么才能把何先生请出来吧,否则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到时候真画都得变假画了。” 云依将脸在萧逸云的肩臂处蹭了蹭:“不会的,事情会办好的,你要对我有信心。” 萧逸云拍了拍她的头,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萧逸云声音冷冷道:“好了,人走了。” 云依立刻站起,身体挺得直直的,眼神却是飘向别处。 萧逸云转动轮椅准备立开,云依终于还是开口道:“萧逸云,明知有诈,你也分明是不想落入这样的圈套,为什么还要送那幅画?” 萧逸云没回话,准备继续离开。 “这样的算计你本是不该知道的,这样的事知道的人必定不多,你能知道那幅画是皇帝他们算计你的,是有人给你报了信,而那人在他们面前地位不低,若是你没有按照他们设想的来走,你怕到时候那人会被他们察觉不对继而被揪出来。” 萧逸云停住:“你既已知道又何必再多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若是这事你若能和我商量,或许事情会更好地解决。” “呵,云依,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这样的事凭什么要和你商量,你是谁,倒是什么都能办得了了?” “况且,被算计了又如何,虽非我所愿,但这样的事与我萧逸云而言算不得什么大事,否则我有的是法子避免去送这幅画,随便一把火,烧了一两间屋子的事罢了,我这般,你又怎知我不是也想看看他们会有何嘴脸呢?云依,我虽与你演了这场戏,也不过是想看看如今这境况你能做到哪一步罢了,这事你能办得如何,与我而言没有丝毫意义。”说完径直离开。 云依垂眸站在原地,低低问道:“我们就非得这么说话吗?” 声音很低,似是在问萧逸云,又似乎只是自言自语,可以萧逸云非凡的耳力还是听到了,萧逸云没有停顿,也没有回答,就那么消失在视野中。 云依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蓦地轻轻笑了。 萧逸云,怎么会没有关系,一个想成为帝王的人,被天下人说成暴虐、喜怒无常都可以,可若是不孝之人,天下文人墨客都会把矛头对着你,成就帝王霸业,也势必更加艰难啊。呵,便当我犯贱吧,就算如此还是看不得你不好,罢了,我爱你本就与你无关,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了,自此以后不会再奢望你能回头多看我一眼了。 另一边,潇峰出现给萧逸云推着轮椅,他刚刚就躲在那个永盛帝派来探听消息的人后面,萧逸云他们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潇峰踌躇了一番,还是道:“主子,其实王妃这般为你很好,这画本也是你逼不得已才送的,这画的真假对太后他们而言除了他们自己也就只有偷听到他们谈话后来被发现的茵茵小姐知道,夏公子也是事前他们才告知与他,根本没时间去泄露什么。” “若是主子有什么动作,哪怕再隐蔽,你也怕若是事情不成那多疑的母子两怀疑到茵茵小姐身上,所以知道这件事却不得不往里跳。” 潇峰看萧逸云不说话,硬着头皮道:“主子,您不觉得对待王妃过于苛刻了些吗,王妃是尽心在为主子你的啊。” 萧逸云依旧不说话,正当潇峰以为萧逸云不会回答时萧逸云轻声叹道:“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可越是如此她越是危险,若是哪一天皇帝他们对她出手怎么办,我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顾她的安慰,而且,我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唯一的一点心都给了茵茵,对云依我只能辜负。” “可只要主子对王妃好一些就够了。” “若是其他人便也罢了,可我不能这样对待云依,为了一个不爱她的人留在这风云际会的地方不说,若是我事不成她陪着我赴死,成了,也不过是守着无望的爱情在宫里孤独终老,与死也无差别。” “还有,对待云依我终究不可能像对待旁人那般,茵茵不会介意我娶那些当做平衡势力的棋子,但肯定难以接受我特别对待的人,我不想茵茵难过,也不想云依到时候为难。” “所以,便这样吧。” 宴席上众人依旧推杯换盏,永盛帝的侍卫回来后便附耳对永盛帝说了些什么,永盛帝擎着不明所以的笑意,看了苏瑜的方向一眼,自言自语了一句:“她倒是看得明白。” 太后看向永盛帝,永盛帝把头歪向太后,含笑道:“母后不必担忧,我们什么都不必做,只要云依不能把何先生请回来我们就赢了。” 皇帝擎着高深莫测的笑给自己斟酒自饮,然后轻声如同自语道:“这齐王妃倒是护着齐王啊,看着很碍眼呢,要不干脆找机会杀了她吧,齐王不是宠她吗,死了我这个弟弟会作何反应呢。” 皇后先是一震,之后心里泛起愉悦,若是那个碍眼的女人能死了…… “皇后也很希望那个女人能死吧。” 皇后转头看向斜睨着她的永盛帝,面无波澜道:“臣妾和齐王妃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何必要她死,皇上说笑了。” 永盛帝放下手中捏着的酒杯抱住皇后,凑到她耳边呵着气用诱哄的语气道:“湘湘,你不必藏着掖着,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可以让人去杀了她,只要她敢走出齐王府大门一步,我就叫她有去无回,说吧,你想不想她死,你所愿便是我所愿,告诉我你希望我怎么做。” 皇后眼神迷离了一下,然后转身抱住永盛帝的腰身,学着永盛帝刚刚的样子将唇凑到永盛帝耳边,吐气如兰:“即使如此,那皇上便替我,杀了她。” 永盛帝哈哈大笑起来,在众人看来就是皇后与皇上说了什么惹得皇帝龙心大悦了。 永盛帝咬住皇后的耳垂,魅惑道:“那今晚希望皇后能伺候好朕,朕要你主动,如何?” 秦湘扯出一抹笑:“好。” 萧逸云和云依陆续回到座位,永盛帝和皇后收敛情绪,云依抬头对上了皇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脸,不知为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个女人看着她没好事。 宴席接近尾声,太后年纪大了,容易疲累,说了句“你们年轻人好好玩,哀家老了,便不陪着你们一起闹了”然后离场,太后走了不久,皇帝也携皇后等人离开,其他人看主角一个个都走光了也没什么留下来的意思了,便一个个都起身陆续离开。 苏瑜破天荒地参加了皇家宴会不说还留到了最后,云依他们出去坐马车时刚好碰上苏瑜,苏瑜客气地与萧逸云远远地见礼,萧逸云“嗯”了一声便让潇峰把他抱上马车,云依抱歉地看向苏瑜,苏瑜会以一笑,以眼神询问是否有事,云依含笑摇头,彼此间没说一句话,可无声甚有声,默契十足,萧逸云看着他们的互动,冷哼一声先行上了马车。 云依向苏瑜点头示意,也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上一时无声,云依过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宴会一直以来的疑惑:“今日六哥怎么不在?” 萧逸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云依抿了抿唇还是问道:“六哥呢,这样重要的日子他怎么会没来的?” 萧逸云淡淡道:“你倒是管得多,连萧逸风的事都要过问。” 云依撇嘴,不说就不说,总会有人说的。 两人沉默下来,正当云依觉得百无聊赖的时候萧逸云突然道:“伤了。” ??什么“伤了”。云依一时没反应过来。 正当要问询,话到喉咙突然反应过来。 “你是说六哥伤了?” 萧逸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 第十五章 布局 云依讶然:“伤了?怎么没听说,他伤哪了,要不要紧,要不要过去看看?” 萧逸云没理她,闭眼假寐。 云依火了,哟嚯,对她没好脸色就算了,现在还玩冷战啊,她好歹关心的是他亲哥哥吧,他竟然就这态度,哼,你不理我,我还懒得理你呢。 驾车的潇峰听里面没了动静有些急,王爷要是什么都没说吧就算了,可如今话说一半,还是说了让人担心的话,现在什么都不说不是白白让王妃着急吗。 潇峰焦急之下替主子回道:“回王妃,六王爷没什么大碍,只是……” “潇峰,谁让你多嘴的!” 潇峰立刻不说话了,可心里很着急,他家主子也不必做得这么绝吧,他那么感情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到王妃的心思,都觉得王爷对王妃太过分了,虽说主子有自己的思量,可王妃为主子做了这么多,也不能这样对待啊,哪怕是说清楚了也比这样好啊。 潇峰此时憋屈得不行,主子说的那番话,事实上他从头到尾都没听进去多少,只觉得是主子过虑了,他虽未经历情爱,但觉得情爱不是那么复杂揪心的事,凭主子的本事,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踢走,就那么简单罢了,至于说王妃那里,很明显,王妃爱极了主子,这么不求回报地为了主子,能留在主子身边也就够了。 王妃大度,也断然不会为难了茵茵小姐,茵茵小姐也是,为了主子必然会容得下王妃的,皆大欢喜的有什么不好。他一心为了主子着想,可惜主子不领情,而他也没胆违抗主子只能捏着鼻子不说话了,他能不憋屈吗。 最最重要的是,左清、左静两兄妹已经很久没有鸟他了,左静看到他一次就撇过头冷哼一次,连他的好哥们左清见到他都不理他,他上去打招呼他也是“嗯”“奥”“啊”地回他。就连潇诚都说是他没用劝不住主子害的他们这帮暗卫都很碍那两兄妹的眼,潇诚说他们有些兄弟被那两兄妹踹下树或墙头都是因为他办事不力…… 这样的事竟然都能算到他头上,不就是他平时一直跟着主子办事,是主子明面上最依仗的人吗,他们这主子谁劝得住啊什么都怪他,他很难做人的好不好。 主子啊,看在属下为你出生入死的份上,也为属下的人际关系考虑考虑啊。 一回到王府,云依招呼都没打,车刚停稳就撩开车帘钻出马车跳了下来,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世家小姐的做作。 车帘落下,盖住云依刚落地抬脚就走的背影,也隔开萧逸云低垂的神色莫测的神态。 流英阁。 “王妃,你回来了!” 云依对左静扯出抹笑容,朝房间快速走去。 左静看自家小姐神色不对,急急上前问道:“王妃,你怎么了,今天宫宴出什么事了吗?” 是出什么事了,可那事还不至于她这幅样子,毕竟既然她敢应下就必然有把握办好,所以她并不为此如何,只是左静本就对萧逸云有了敌意,若是再让她知道她和萧逸云又闹得不愉快指不定心里怎么看待萧逸云。 “今日宫宴是出了些事,左清呢。”云依避重就轻道。 单纯的左静立刻不疑有他,先应自家小姐所需召唤自家哥哥再说。 “哥,王妃有事找你。” 左清立刻从房间飞身而出到了云依房门外,到了云依房外速度立刻减慢,以极为正常的速度步入云依房间。 “王妃,你找我。” 声音波澜不惊,表情更是从头到尾没有丝毫改变。左静目睹了全过程,可脸上没有丝毫惊异,显然早就习惯自家哥哥做事的方式了。 “嗯。”云依点头道:“今天宫宴,王爷送了一副贺寿图给太后祝寿,鹤老的贺寿图。”云依表情凝重道。 “怎么会?那幅画的真迹不是在小姐手上的吗?王爷手上怎么会有?”左静讶异。 “王爷那幅是假画,送给了太后,被人看出来了?”左清冷冷的音调响起。 云依点头,负手立于窗前:“那幅画是五少的手笔,本是不该随意便能被人认出,但这一切本就是圈套,一个为萧逸云设下的圈套。这幅五少临摹的画不知怎么流传到了皇室,宫廷画师必是没有那本事鉴定真伪的,也不是苏瑜的手笔,那必是鹤先生的唯一传人鉴别出来的,前段时间何先生不是来盛京了嘛。” 左清点头:“想来应该是的。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小姐既然传他过来,那便必然是还有回旋的余地,“要去把那画偷出来换成真的吗?” 云依摇头,虽说那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但一来她不想把原本打算送给父亲的画给了本想陷害自己丈夫的人;二来五少极爱那画,如今那画还在五少那保存着,极为不舍得承诺会在她父亲五十大寿的时候奉上那幅画,承诺后又很不舍地讨价还价说能不能到她父亲六十大寿的时候再送,开玩笑,离他父亲五十大寿都有好些年,还六十大寿,她怎么可能同意? 最后在云依的淫威下五少还是同意父亲五十大寿时交出那幅画,这也看出五少对那幅画的珍爱的,估摸着就是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同意把画给不懂画还要拿名画做文章的东临皇室的;三来对付皇室本也就不用用到真画,反正只要苏瑜不讲,她并不认为那幅画能被认出真假来。 云依抚着窗沿眉眼低垂喃喃道:“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父亲想来也不会介意。” 云依打定主意回身看向左清吩咐道:“五少还在缠着何先生谈诗论画、讨教画技吧。” “是,他们就在离盛京不远的村庄里,何先生行踪成谜,五少好不容易碰上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而朝廷却不知道何先生还在附近。” “你们也不必去替何先生掩藏踪迹,何先生善伪装、变脸之术,他有当今世上最好的画技,也是当今世上虽不会易容之术却能轻易靠寥寥几笔就能变张脸的奇人,不需我们做什么东临皇室也找不到他。” 云依边思忖边道:“告诉五少,以贺寿图换何先生收其为徒,想来五少会十分乐意交出这画的。” 左静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小姐的分析和吩咐,眼睛亮亮的,满眼的崇拜,她怎么就想不到这些呢,小姐好厉害哦。 “还有,安插在东临皇宫里的人这次也能派上用场了,本是为了得到东临皇室的消息卖钱而安插宫里的探子,如今倒是再有用不过了。让她今夜就动手,换了那画的画轴,想来今夜也不会有人有多少心思去看那画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的。” 云依抚着下巴想了想又道:“明日开始帮着那群人传递齐王送假画的消息,鼓动文人士子要求在望江楼等待何先生光临共鉴贺寿图真假。皇室巴不得事情越闹越大,必然会应下,望江楼乃是学子谈诗论画最为集中之地,是再好不过的见证场所所在。” “告诉五少,何先生不必来得过早,就在十日后午时到场吧。我要把这巴掌好好回敬皇上和太后娘娘。” 左清应下,出去办事,没多久就又进来了。 “怎么了?” “王妃,在王府外守着的弟兄们说自你和王爷回来不久,齐王府外面就来了好些算得上武功上乘的人在隐在王府外守着,带着杀气,来者不善。” 云依挑眉:“哦?杀手吗?” “我去看过,十多个人,他们身上的气息和杀手不同,且训练有素,应该是宫里边的人派来的。” 云依挑眉笑了:“这么快就容不下我了,之前皇后派人杀我没成,现在连丈夫都拖出来一起了啊。” “王妃怎么认定是皇上而不是皇后不死心呢?”左静疑惑。 “既是有些本事、训练有素却又不是杀手的人必定是宫里的了,且必是近卫级别的人物,皇后就算再有本事宫里的近卫也不是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调派的,还是十多人,可供皇后调遣的近卫可都是女的,还不超过十个,也只能是皇帝了。” 云依冷哼一声:“那女人能有什么人办事,除了花些钱找些不怎么入流的杀手还能怎么样,她该当知道萧逸云对我无意,却仍旧容不得我,这样心思歹毒的女子不知道萧逸云怎么会看上她的。” ------------ 第十六章 情意 这个世界没有手机之类的通讯工具,可流言总是会以让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传播,一天不到的时间萧逸云送给太后的画出问题的消息就传遍了盛京的大街小巷,甚至有些茶馆说段子的人都已经开始以此事为话题开始编段子了。 云依懒懒地窝在流英阁一动不动。天气越发暖和,她基本上午饭一过就犯困,这样的天气实在是太适合睡觉了,云依觉得这个时候不好好睡觉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 云依午觉睡了一个多时辰才起,起来喝茶、吃点心,回了苏瑜写过来的慰问信后发了会呆就到了晚膳时间,吃过晚饭在院子里晃悠几圈消消食,然后洗澡、看书、睡觉。 左静看着自家小姐悠闲的样子,忍不住道:“王妃,那群人还在齐王府外面,就那么让他们呆着吗,不用打发走吗?” 云依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道:“反正他们也不会大摇大摆地进来,只会在外面守株待兔,再说他们就算硬闯也闯不进来,就让他们呆着呗,耗得是他们的时间,我们又没什么损失。再说了,齐王府邸,齐王都睁只眼闭只眼的你瞎操什么心哪。” 云依用手指戳了戳左静的额头,一字一句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说完云依神速躺下睡觉。 左静跺脚道:“小姐~” “王妃!” “哦,王妃,你怎么就不急呢,他们都是来杀你的啊。” “他们有本事杀个我看看啊。” 左静:“……” 好吧,他们确实是没那本事。左静抓抓头,可能是她太紧张了吧。看着躺倒后立刻进入睡眠状态的自家小姐,左静打了个呵欠,这样的天气确实适合睡觉,算了,还是去睡觉吧。 隔天,在家窝着养伤听说假画一事的六王爷萧逸风顶着他的熊猫眼来了,云依回去后立刻就让人打探了萧逸风到底出了什么事,结果让她苦笑不得。 这个风流万分却府上无一个姬妾的安王极为喜欢流连风花雪月之地,几日前他去青楼妓馆调戏那家头牌,结果头牌名花有主,安王不知死活地调戏下那个极有血性的男子直接对着安王的眼睛揍了过去,然后安王就不能见人了。安王倒也大度,说一介平民能为了自己的爱人不惜得罪权贵,他倒是欣赏得很,最后也没怪罪人家。不过太后的寿诞他是无缘参加了。不过不参加未必不是好事,这样处处透着狡诈的鸿门宴还是不要去的好。 云依知道这事后哭笑不得,不过也不得不说这安王是个性情中人,一介布衣打了他他非但没有计较反而放过人家,倒是大度得很,换了旁的人只怕是会让打他那人生不如死的。 四天前,伊人娇 一群人围着几人看好戏,作为伊人娇的常客,安王在伊人娇里可是人人都知晓身份的,而那位长相一般却书生气甚浓的白衣男子作为媚娘的情人,伊人娇里的人自然也识得,但她们没想到的是一向对媚娘挺规矩的安王会醉酒失态,而那个看起来没什么本事的书生竟然会敢冲出来打人,就算是不知道安王的来头,可看他的装扮也该知道不是一般人,他怎么就那么动手打人了呢。 看到这般情景,伊人娇的姐妹们既觉得那书生傻,又为他的行为感动万分。媚娘姐姐为了这个男子不惜献出自己清白的身子,不管那书生身在何处都在这里痴痴地等着,倒也是没有辜负媚娘姐姐一番相思啊。 可如今这般可如何是好,对方毕竟是王爷,虽说来这里一直都极为好脾气,也没有为难过哪个姐妹,可人家毕竟是皇室贵人啊,怎么可能被人打了还忍气吞声的,皇家的狠厉手段他们也是听说过些的,皇家出来的哪会有真正的兔子,那都是狼啊。 “这可怎么办啊?急死人了。” 媚娘的脸也是傻白,却仍然镇定道:“别慌,快去找林姑姑和白先生,他们如今都在,应该不会有事。” 虽是这么说,可媚娘的指甲已钳进手掌,偷偷向前半步把书生挡在后面些,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夏子厚撇嘴,他好歹是个男的,这女人真是的,该不会以为他弱到需要躲在女人背后吧。要不是主子说了不要让六王爷太后寿诞之日在场以免焦急之下为护着他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他才不愿意来唱这一出呢。他在六王爷的酒里下了点迷幻药,六王爷不知不觉喝多了,然后看到和自己喜爱的女子有几分相像的容貌,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然后嘛就是他在适当的时候跳出来揍六王爷一拳,当然啦,下手要狠,否则效果不够好可就不好了。萧逸风就算是再不好面子,可太后寿诞那日也不会好意思盯着在青楼调戏女人后被打的痕迹就那样出现在寿诞上吧,再说了,他喜爱的那人那日也在呢,他怎么可能好意思呢。 迷幻药的剂量很轻,被那么一打萧逸风清醒了不少,等眯着眼睛看清是谁打他时他愣了,然后再看看拦在夏子厚身前又被他拉到身后的媚娘,细细想了想之前发生的事,蓦地明白了是他调戏了媚娘然后夏子厚发飙了揍了他。 哎呀,夏子厚也真是的,总是和他说什么对待媚娘就是玩玩的,没有一点真心,之所以怎么就没有换女人只是因为媚娘这女人漂亮、会伺候人,最关键的是不烦人、不会缠着他,等他哪天厌了、烦了,作为补偿,他会把她赎出来给她足够的银钱让她好好过活。现在呢,冲冠一怒为红颜了吧,还死鸭子嘴硬说自己没有对媚娘动心呢。 所以长久的沉默过后,萧逸风脑子慢慢回复清明,等到问清事情来龙去脉后他折扇一打,一副极为大度的样子道:“你这书生看似柔柔弱弱,不过为了爱人做到这般地步本王还是十分欣赏的,本王就是喜欢有风骨的。你,不错啊。”然后摇着折扇状似潇洒地走了,当然,回去后看到眼睛上的淤青就潇洒不起来了。 而媚娘则极为感动于夏子厚的维护,她本觉得夏子厚对待她没有几分真心,他总是飘忽不定、来来去去,从不为她停留,可她就是迷恋这个捉摸不透心思的男子,林姑姑说她自虐,似乎确是如此,可能怎么办呢,就是爱上了这样一个男子,还能如何。 如今看着把自己拉到身后护着的男子的背影,媚娘心中满满的感动,她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就算是为他而死她也心甘情愿的。 媚娘本已做好一人承担安王雷霆之怒的打算,就算是死也要维护好夏子厚,可没想到安王没有计较一分就那么走了,怔愣过后便是松了一口气,媚娘含情的眉眼脉脉望向夏子厚,夏子厚也看向她,看出媚娘的感动,夏子厚心里暗笑这女人真好骗,就这样就感动得不行了。牵住媚娘的手将她拉回房间,看来今天他能好好享受一番了…… 白浪和林媚儿站在三楼楼梯口看着这一切,林媚儿盯着那两人问道:“你觉得那个姓夏的书生对媚娘可是真的?” 白浪摇头:“我不知道,这个人我看不透,看似无情,可也似有情。” ……说了等于没说 ------------ 第十七章 风流 就这样,萧逸风生生错过了太后寿诞上的好戏,所以听到传言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不过不是走的正门,而是从齐王府的后门进来的,因为太后寿诞他不来找的理由是去病了不能去寿诞为太后祝寿以免太后沾染上病气,所以闭门在家替太后祈福。所以此时他不能大摇大摆地在大街上招摇过市。 至于永盛帝和太后那里,他们自是查探过萧逸风不来寿诞的真正原因,知道后嘲笑了一番,这样不着边际的王爷他们自也是不放在心上,也没去计较什么,他们有更大的麻烦要去对付,等把那麻烦解决了,这样的小角色他们还用得着放在心上吗,还不是随手就能捏死,所以太后又假装了一次慈母,也没有去揭穿什么。 墨涯居 “萧逸云,那假画是怎么回事?你真的把一幅假画送给太后了?太后寿诞前夕我被夏子厚打了没脸见人,太后寿诞你就送了假画,你是不是早就有此打算不想我坏事所以故意把我支开的?我就说怎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出事,还是夏子厚揍得我,真是。诶你说话啊!”萧逸风指着萧逸云气急败坏道。 萧逸云悠闲地捧起茶杯啖了口茶,淡淡道:“你不是都猜到了还要我说什么。” “你……你……”萧逸风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指着萧逸云的手指微微发颤,大口大口喘着气,显然是被萧逸云给气得不轻。 萧逸云顺手给萧逸风倒了杯茶递给他,萧逸风傲娇地撇开头,萧逸云放下杯子淡淡道:“你这人仗义,若是一早便知太后他们算计于我只怕会心神不宁,若是不告诉你到了太后寿诞之时你也必然会挺身而出揽责上身,这些事我能处理好,不想让你牵扯进去罢了。” 萧逸风冷哼一声,却也不再站着,而是坐到萧逸云身边的座位上拿过萧逸云给他泡的茶喝了起来,显然也没那么生气了。 其实萧逸风不是真的气自己弟弟什么都不告诉他,而是气自己什么都不能为他做,萧逸云对别人如何尚且不说,可对他这个哥哥绝对是外冷内热的,而他这个做哥哥的却什么都帮不了他,还要他分心来为自己考量。 萧逸云看着自家哥哥难得的垂目感伤之态猜到了他的心思,萧逸云淡淡道:“太过厉害的哥哥我渴消受不起,就一个大皇兄就够我喝一壶的了,若是你也是个善于宫心计的,那我这日子也别过了。” 说着起身往外走去:“走吧,我们很久没有喝一杯了,今日不醉不归如何?” “呵,跟你喝我能不醉吗?也行,醉了就借你的地盘住一晚,我们哥俩也很久没有好好聊聊了。” 兄弟两人把酒言欢,说了不少话,当然是萧逸风说的居多,萧逸云含笑听着,不时也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和乐融融的样子让人看了很窝心。 萧逸风喝多了属于疯狂类型的,整个人兴奋得不行,喝了七八分醉时硬是要去把云依也拉过来一起喝,云依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就被运着轻功而来的潇峰给拉走了。左静跺脚,决定她不要不理潇峰了,她要虐死他,丫的难得小姐好心情地下厨做了一桌好吃的让他们兄妹与她一起吃,结果小姐被拉走了,她和哥哥这个闷葫芦一起吃有什么意思啊。 左清倒是全然不在意,自己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左静看左清以并不难看可快的惊人的速度吃着大喝一声扑上去与哥哥抢食,与小姐一张饭桌上吃饭左清收敛得很,可就他们两人吃饭时左静只要慢一点就别想吃到好的菜了,所以此时不抢更待何时? 云依到墨涯居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萧逸风抱着萧逸云噘着嘴试图强吻,萧逸云皱着眉歪着头手掌罩着萧逸风的脸推搡着,云依被这充满激情的一幕惊呆了。 兄弟禁断之恋啊有木有~太让人脸红心跳了。 萧逸云看到云依进来看着他们的呆滞脸庞,心里火气更大,就是这样他才不乐意和萧逸风一起喝酒,那家伙喝酒多了就容易发酒疯,逮着谁都喜欢抱着亲。萧逸云火大地推开萧逸风,萧逸风被推得一个踉跄,嘟着嘴含糊的抱怨着“你云云你真不可爱你太伤我心了”之类的话,云依忍不住大笑起来,他们这样太搞笑了。 萧逸风听到笑声眯眼看去:“额,这个是……” 边说着边踉踉跄跄地朝着云依走去,萧逸云冷眼看着,心想让你笑话我们,让你看看萧逸风醉了后有多疯看样你以后还笑不笑得出来。 云依敛起笑意,暗觉好笑,也暗暗防备着萧逸风一点概念也没有逮着谁都又抱又亲的,那可就不好了。 萧逸风到了云依面前歪歪斜斜地站定,眯眼辨认了很久然后又想了很久,云依看他这样子醉的不轻,但也估摸着不会抱上来,云依暗暗嘲笑自己想太多。萧逸风此时似是脑子突然开窍了,突然高兴地大喊起来:“啊,是弟妹啊!” 云依含笑道:“是我,六哥。” 萧逸风大笑着拍着云依的肩膀,高兴道:“六哥好,六哥好,哈哈,还是弟妹好,不像萧逸云那臭小子从来都不叫我六哥。” 云依看他说话条理清晰也没有大舌头,暗暗估量是不是萧逸风这货假装醉了,借酒装疯调戏萧逸云来的。 正当云依暗暗思量时不防萧逸风突然搂住她,还把头搁她肩膀上,哥两好地道:“走,好兄弟,我们喝酒去。” 云依愣住了,她哪里看上去像他兄弟了,而且现在这样她是秉承男女有别推开他顺带着踹两脚骂一句“丫的竟敢占姑奶奶便宜”好呢还是大大方方地和他称兄道弟装傻到底地和他哥两好下去呢。 萧逸风那爪子搂住云依肩膀那一刻萧逸云的眼神就冷了:那个蠢女人平时不是精明得很吗,这时候怎么突然发起愣来了,她不知道躲开、推开吗? 萧逸云走上前拉过萧逸风将他甩到一旁椅子上冷冷道:“喝酒就好好喝,不和就滚回去睡觉。” 萧逸风委屈地对着云依叫到:“弟妹啊,你看他啊,凶死了,你怎么还受得了他啊,干脆休了他到六哥这儿来,六哥护着你。” “哼,护着她?你凭什么护着她?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自己的感情都理不好还来管我们。” 萧逸风突然沉默下来,萧逸云冷哼一声坐下来陪他一起喝酒,两人闷声不吭,云依想看来萧逸风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没心没肺,心里也必然有一段不可触及的伤心过往,否则不会在有醉意的情况下一提到这个就安静下来。 云依站在一边看着萧逸风,突然有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怜惜之感,能让一国王爷伤怀的人必是求之不得的人,在爱情里他们一样只能心心念念却无所得。 萧逸云转头看到云依看着萧逸风的复杂神色顿时火大了,什么时候云依倒是什么男人都能看上,什么男人都能吸引她目光了?那个不男不女的妖孽就不说了,那个苏瑜便也罢了,可对着自己丈夫的哥哥也能抱有不一样的心思吗,云依,看来是我多虑了,我根本无需在意你的心情,你本就是个风流的女子,我又何需在意你的看法。 ------------ 第十八章 召唤 云依在这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好,总不能傻站着吧,可是她不爱喝酒,也不想和一个醉鬼及一个不欢迎她的人一起坐下聊天。 正当云依看着萧逸风纠结他为什么要把她给找过来,找过来后又晾在一边算怎么回事时萧逸云的声音冷冷响起:“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 把她急急召唤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云依看向萧逸风,有些担忧他的状况,要是萧逸风继续发酒疯,萧逸云会不会一个火大把他扔出去。不过转念一想,萧逸风好歹是一国王爷,怎么着也不至于会露宿街头吧。想到此云依也不纠结了,转头就走,从头到尾没多看萧逸云一眼。 萧逸云眸色暗沉,辨不出情绪。 第二天,云依起床后还没打听萧逸风的消息,就有人过来主动告知了。 “小姐,阿不,王妃,你知道昨天你走后发生了什么吗?” 云依摇头:“不知道,你说说看啊。” 左静满面红光,显然心情极为不错:“今天我去找青莲想让她给王妃煮点药膳粥,这天气不是得风寒的人多嘛,你知道青莲和我说什么了吗。她说昨日你走后不久,她就被唤去给六王爷送醒酒汤,然后你知道她看到什么吗?” “什么?” “六王爷抱着齐王痛哭,大叫着‘你为什么不爱我,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爱我’哈哈,当时齐王脸都绿了,可六王爷抱得紧,齐王都推不开,后来让潇峰和潇诚两人过来才把人给架开,齐王直接让人把他给丢出齐王府,命人不许放他进来。哈哈,想想都好笑,不知道齐王变脸会是什么样子的。” 云依嘴角上挑:“是啊,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 晚上的时候萧逸风来了,不过鉴于前一天的辉煌事迹,没能进得了齐王府,估计他也是第一次发酒疯发到这地步,不然也不至于被萧逸云拦在府外没得进门。 不过也是萧逸云活该了,很明显萧逸风昨天也是被萧逸云那番话给刺激到了,虽然一时安静了,可转过头来就发了更大的酒疯,这就叫“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很显然,萧逸风是爆发了的那一类。 萧逸风显然是执着类型的人物,第一天没能进来,第二天再接再厉,直至第三天,直接连助攻都拉来了,苏瑜一大早就递了拜帖,齐王府还是给了苏公子极大的面子,让他把萧逸风领着进门了。 萧逸风一进来就呼天抢地,抱住坐在轮椅上的萧逸云的大腿哭诉道歉,萧逸云眼角抽抽,冷冷道:“滚!” 苏瑜悠悠进入,看到这一幕也淡定得很,萧逸风这人的无赖他是见多了的,他对着自己最为宠爱的弟弟如此在正常不过了。 萧逸云收敛表情,对着苏瑜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大皇兄一心拉拢的人与自己的亲哥走在一处,如今又时常出入自己的府邸,不知道大皇兄作何感想。虽说大皇兄不把萧逸风看在眼里,也不觉得苏瑜和他和得来或是愿意为了萧逸风而站在自己这一边,可善猜疑的他必然心里疙瘩得很吧。 几人坐下品茶聊天,萧逸风想起前一天自己的手下告诉自己醉酒后的失态,还冒犯了齐王妃…… 自己的弟妹啊,虽说自己的弟弟心思不在她身上,可不管如何都没有一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碰吧,更别说那人还是自己亲哥。 他的那帮手下没出息,看他发酒疯逸云面色不善了就躲一边去了,还说什么他们拉不住他,真是,他们真的有来拉过他吗? 云依是自己的弟妹,云依救过自己的弟弟,云依还出手救过自己,云依还和自己的好友关系极好,极受自己好友的推崇,云依还在他一点忙帮不上的时候帮自己弟弟抗罪责,云依本身人也很好他很看好…… 随便哪一条拖出来他都不能对她失态分毫啊,他虽说风流倜傥,万花丛中过、招蜂引蝶、无所不能、天下无敌…… 额,说偏了,虽说他是花花王爷一枚,但不管怎么样云依他是不能招惹分毫的,他必须去道歉,否则别说自己弟弟和好友那里他说过不去,就是他自己也良心难安。 自己弟弟其实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对待云依本就感情复杂,心里又有个茵茵放不下,若是为了自己的事搞得两人不愉快就不好了,虽说逸云没有展露分毫,但自己的妻子被自己醉酒失态的哥哥调戏了,心里总归不舒服的。还有人家云依是好姑娘,他冒犯了一定要告歉。 好吧,其实那些都是借口,一切理由都不是理由,真正说起来,他是被苏瑜架过来的,他一觉睡到下午,一起来他脑袋还疼着,他的手下就滔滔不绝地说他前一天如何如何做了什么什么好事,他虽说醉了吧但前一天的事还是有那么点记忆的,他想他再怎么样也没有那个手下说得那么夸张吧,他正打算打断那个手下说下去,谁知苏瑜过来找他听到了他手下说他“调戏”齐王妃那一段,然后苏瑜就黑了脸,对着他说教了半天,说得他脑袋更疼了。 然后就是被苏瑜往齐王府拖,他死活不肯,笑话,他喝醉酒了对着自己弟弟觉得是神经病发作型的,他才不要现在就去对着自己弟弟那张能冻死他的脸呢。 后来吧还是没能拗过苏瑜,答应隔天再来的。可苏瑜想想觉得告歉要趁早,晚了没诚意,最后还是拖着他当天晚上就过来了,结果嘛,自然是萧逸云那家伙从头到尾都没好脸色,不过不让他进门倒还是头一遭,看来弟弟是真生气了,他来告歉是对了。也幸好苏瑜在,否则这个讨债的弟弟绝对不会顾及他的面子或是什么的让他进齐王府的大门的。 苏瑜和萧逸云寒暄了几句,萧逸风搓着手有些局促道:“那个逸云啊,弟妹呢,那个昨天……” 对着苏瑜正常了的脸色和语调瞬间冷了,虽说其实萧逸云脸色表情一直没变,但萧逸风和苏瑜瞬间就感觉房间里气氛变了。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萧逸风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道:“昨日里喝酒喝多了行为欠妥,让弟妹见笑了,就想着来告个谦。” 一时房间里有些安静,萧逸风咽了口口水,纠结着要不要继续开口时萧逸云开口了:“潇峰,把王妃唤来。” 流英阁 “又去?” 云依刚洗好澡,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左静站在她面前,面上有些气鼓鼓的。昨日里自家小姐去了墨涯居屁事没有就回来了。今天又让她过去,是耍着人好玩吗? “好了,知道了,告诉潇峰我待会就过去,让他先回吧。” 左静应声出去了,那脸上的表情郁闷,显示着某人要遭殃了。 “哎,姑奶奶你轻点,我的耳朵,耳朵要被揪下来了,你谋杀啊,放手啊!”潇峰好脾气地没有和左静动手,结果耳朵被人揪在手里,心里暗暗后悔干嘛不早点躲开的。也是没有想到这丫头会下这样的狠手啊,耳光快废了。 “左静,我警告你,你立刻给我放手,否则我不客气了!” “哼,本姑娘怕你不成?有本事你来啊!” 潇峰急了,还有几个暗卫弟兄在流英阁守着护着呢,他这样子指不定怎么被人笑话呢,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反抗。 潇峰伸手弹向左静手腕,左静立时松开那只手换了只手揪住潇峰另一只耳朵,左清现身看到这一幕可不去阻止,直接抱拳看好戏,很明显他早就看到这好戏了,现在出现是为了更好地看好戏。 潇峰知道他的心思,也不向左清求救,心里升起不快,这兄妹俩是看他好欺负是不是,竟然合起伙来欺负他,一个找他麻烦,一个看好戏,正当他对付不了一个小丫头了是不。 潇峰立时变招伸手点向左静腰间,左静闪身不得已放开了潇峰的耳朵,左静气呼呼地大叫道:“还敢回手,看老娘揍不死你!” 潇峰冷哼一声,哼完后潇峰忍不住想这声冷哼还是得到了些主子精髓的。左静被潇峰的反应气坏了,这个木有疙瘩居然敢跟她这幅表情,真是欠揍。 左静提气攻向潇峰,潇峰武功高强、功底扎实,使出的武功讲究快、准、狠,不过打斗对象是左静,狠必然是打了大大的折扣的。而左静自知自己不是潇峰的对手,她伤不到潇峰,所以招招不留情,尽全力击打。 左静的武功讲究的是快和灵巧、善用巧劲,一时潇峰和左静不分高低。 正当两人打得痛快淋漓,左清和后来现身倚在树上看好戏的暗卫看好戏看得津津有味时,在房内收拾自己的云依收拾妥当便开门叫停。然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倒不是云依的出现有多惊艳,而是她出来喊停的时机过于巧合。云依边开门边喊住手,她一只脚跨出了门外,一只脚还在门内,却是生生被眼前的情景给顿住了脚步。 ------------ 第十九章 发飙 左静和潇峰对打,左静内功、体力都远远低于潇峰,在潇峰的步步紧逼下她的巧劲借用不好极为吃力,她很快就落到了下风,只是撑着一口气苦苦支撑着,潇峰看她在逞强便开始如同猫逗老鼠般戏弄地与他打斗。 云依推门而出并喊“住手”时左静刚好被潇峰气狠了爆发了,狠狠一掌拍向潇峰,潇峰出掌相迎之时被云依一打岔,左静下意识住手回头看去,潇峰看她停住也立时要收掌,可惜收掌不及便错开来一些,再加上自己也被云依给打扰了有些心神不专,就这样两个心神不专的人伸着手臂撑开手掌,左静的手臂伸在潇峰身侧,而潇峰的手掌则实实落在左静的左胸上…… 云依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潇峰觉得手上的触感不太对,捏了捏,很舒服的手感,就是觉得有些不对,便低下头细细看来。被云依出声吸引过目光的看好戏的人也不明所以地顺着云依惊愕的目光看过去也纷纷顿住了。 左静僵直着身子一时反应不及,潇峰还不知死活地捏着,左静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潇峰抬头看向左静,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缩回手,“嘿嘿”笑着,然后拔腿就跑。身后传来左静气急败坏的声音:“潇峰,我要杀了你!” 潇峰跑得更快了。 左清眼神一冷,欺负了自己的妹妹还敢就这么跑了,混蛋。运起轻功,左清飞一般窜了出去。 额,这个可不太妙,云依忍不住扶额,这到底是什么事嘛。左清左静兄妹俩发飙了,遇到这样的事不发飙倒是怪了,不过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啊,两大高手对决,还有不少高手护航,怎么就闹出了这样的局面呢。最最关键的是,似乎、好像、貌似是她出来得不合时宜造成了这一惨剧。 云依一甩头,决定待会找潇峰好好说道说道,不管怎样调戏了人家小姑娘都不能撒腿就跑啊,必须得负责,就以身相许好了,她看两人蛮般配的,就把潇峰招了入赘他们家吧。 云依摸着下巴,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另一边左清追上了潇峰,潇峰自知理亏,和左清动手自然是处处受制。左静赶到,对着自家哥哥道:“哥,你让开,我要亲手杀了这混蛋!”说着冲上前来加入打斗。 左清立时退出站于一旁保驾护航,左静招式凌厉,招招直取要害,潇峰只站着不再闪躲,被左静几招狠招后直接吐血,但还是直直地站着,没有闪躲。 左静见血后冷静了不少,停下手恨恨道:“你不是会跑吗,怎么现在倒是不还手、不闪躲了?” 潇峰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懊恼道:“我不是有意如此,只是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今日之事是我不对,你打吧,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还手。” 左静怒:“打死你?打死你顶个屁用,今日之事能过去吗?看到的人能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吗?你丫的是个男人就给我解决事情,死谁不会,刀照着脖子一抹就成了,有意思吗。你得想办法堵住所有人的嘴。” 潇峰抿唇,闷声道:“今日看到此事之人都不是嘴碎之人,暗卫这边我会让他们都闭嘴,你哥和王妃自也不会说什么。” 顿了顿,潇峰继续道:“你气发完了吗,若是还有气你可以继续打,若是没有我还有事便走了。” 左静捏拳,气得胸口上下起伏,隐忍着怒气。可惜潇峰眼力不好,没一点煽风点火的自觉,看左静没动静,向她抱了抱拳,然后转身走了。 走便走了吧,偏偏潇峰情商堪忧,走了几步又停住,自认成熟地对左静道:“你放心,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近你的身,会离得你远远的,不会再出现碍你的眼。”说完继续往前走。 左静垂着头,双拳握紧,没有一丝声息。左清走上前去拍了拍自家妹妹的肩安慰道:“那木头疙瘩你也别理会了,以后哥哥给你出气,非揍得他连他亲娘都认不出来。” 左静突然抬头,眼神黯淡,挥开左清的手淡淡道:“哥,我还没没出息到连这种事都要你出手替我解决的份上。”说完便飞身追赶走远了的潇峰。 潇峰正懊恼地走着,冷不防被人拉住,正准备还手,对上了左静的侧脸,立时卸了力,任由左静把他拉到一旁的院子里。院子是闲置的,此时除了他们没有旁人。 潇峰看着左静绷紧的侧脸,知道左静气还没消,做好了被左静狠揍的准备。虽然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刚刚左静都让他走了,怎么转眼就又过来揍他了,所以说女人心海底针,果然不是他一个大老爷们能搞明白的。 事实上左静也没有辜负潇峰的“期望”,左静也没有用内力,就这么实打实得一拳拳照着潇峰打过去。潇峰是练家子,即使不使出内力护体,身上结识的肌骨也是耐打得很,所以潇峰虽然被打得有些疼,但也还能忍受。与刚刚左静招招往致命处招呼相比,如今这般倒是温和多了。 潇峰站着被揍着,却也没有多少被揍的自觉,心想着只要左静不往他脸上招呼就任她打吧,她能消气就好。 左静渐渐打累了,潇峰低头看去,不期然看到左静满脸泪痕骇了一跳,赶忙抓住她的手急急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左静挣扎着想把手抽出来,潇峰看到她握拳的手通红,心疼极了,可左静还在挣扎,他一急将左静拉入怀里,学着母亲小时候那般拍着左静的背,语无伦次地哄着怀里的人:“好了不哭了,没事了,别哭了,乖,乖,不哭了……” 左静终于忍不住不再挣扎,任由潇峰抱住自己,在潇峰怀里大声哭起来。潇峰手忙脚乱地哄着,左静将自己的眼泪鼻涕一股脑全擦在潇峰衣服上,潇峰也丝毫不介意,任由怀中的女子将自己的衣服当抹布用。 左静锤着潇峰的肩嗔怒:“潇峰你混蛋。” “是是是,是我混蛋。” “你该死。” “是是是,是我该死。” “你流氓。” “是是是,是我流氓。” “你以后不许说不见我,否则我废了你让你去皇宫当太监。” 潇峰:“……你不是不想见我的吗?” 左静怒:“你个呆子,我什么时候说不想见你了啊!” “哦,那个,就是说你想见我咯。” “你……”左静噎住,你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个白痴去死!” 推开潇峰,左静气怒欲走。 一时怀里空了,潇峰一慌,急急将人抱入怀里连声哄慰。 云依和左清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云依含笑道:“这两个呆子终于开窍了,左清,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当大舅子了,感觉如何,对这个妹夫可还满意?” 左清冷哼一声,冷冷道:“想当我妹夫还得看他本事,若是再敢惹哭左静,我就废了他!” 云依抿嘴偷笑,转身前又看了那两人一眼,忍不住感叹:他们站这么近聊天他们都没发现,爱情啊爱情,果然是会让人忘乎所以的存在啊。 云依直接去了墨涯居,到了墨涯居时正好听到萧逸云的声音:“人怎么还没到?潇诚,你去看看。” 潇诚应是,云依赶忙出声:“不用了,我到了。”说完走了进去。 潇诚看要请的人来了,对着云依点了点头然后瞬间消失在房间里,云依不打不感叹萧逸云手下暗卫首领的素质。 云依环顾萧逸云的书房,才发现苏瑜竟然也在。云依有些惊讶,按说苏瑜故意帮他们说那幅画是真的,多少会惹来皇帝他们的猜忌,虽说后来她和萧逸云演了那么一出硬是把那幅皇宫里流传出来的假画给说成了是换了一幅的真画,但为防万一苏瑜还是和齐王府走远一些的好吧。 苏瑜在见到云依之时有片刻的失神,云依今日的打扮很随性,一身白沙衣裙,没有一丝多余装饰,乌黑秀发也只用蓝色丝带松松挽起,显得随性而美丽。苏瑜只道云依长得明艳,穿艳色衣服十分相称,倒是没想到她穿白色的竟也能穿出飘飘欲仙之感。 云依朝苏瑜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苏瑜眉眼柔和,轻笑着望着她。 萧逸风直觉苏瑜和云依之间的氛围不太对,赶紧起身挡道云依面前,挡住了苏瑜的视线。 云依浅浅一笑,唤到:“六哥。” 萧逸风喜滋滋的,要是自家弟弟也能这么乖巧地唤他“哥哥”多好。 “诶诶,弟妹啊。那个,昨儿个……” 云依会意,知道萧逸风醉酒失态并无其他意思自也不会计较太多,轻笑道:“昨日六哥醉酒,可把我家王爷闹腾得够呛,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该就这么把人仍大街上,云依也没能阻止我家王爷,倒是请六哥莫怪。” 萧逸风楞了一下,明白过来立刻顺杆往下爬:“呵呵,弟妹说笑了,这点小事六哥怎么会计较呢,怎么会计较呢。哈哈,哈哈哈。” ------------ 第二十章 杀机 萧逸云在刚刚见到云依时不期然想起了他中碧落那段时期和云依恩爱的场面,云依时常一身月白色中衣,披散着长发,捧着本书细细品读,姿态安逸而娴静,那样的她和传言中的甚至是平时相处时的她都不一样,那时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她唯有在他面前才会出现的样子,他很高兴,也很骄傲,那样第一无二的美景是属于他的。 可是看着看着,他又会突然惶恐起来,或许是碧落过于强悍,就算是他那样心智强大的人都会突然惶恐起来,他总有一种一不小心眼前如仙的女子就会乘风而去,再也抓不住。尤其是当房里吹入一阵风将她的发丝、衣裳吹起时,那样的场景总是美丽而让他惶恐,似乎下一刻他就抓不住她的。 他那时便会奔过去紧紧抱住她,然后占有她,让她承诺她不会离开自己,似乎只有如此他的心才能安定一些。 所以当云依极少地一身白衣出现,秀发随意挽起,就那般飘逸如仙般站在其他男子面前时,萧逸云总有一种自己的宝贝被人窥探了的羞恼之感,尤其是此时云依还不知死活地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萧逸云心里的小火苗噌噌往上冒,跟着火苗一起冒的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此时他很想就走上前去把云依抱回房里不让任何人看到。 萧逸云更为懊恼了,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的啊。 云依觉得房里的气氛不太对,想找话题打破尴尬,萧逸云先开了口。 “坐下吧。” 云依点头,很自觉地坐到了萧逸云的下首,作为王府的女主人,不管和萧逸云实质关系如何,不管萧逸云是否乐意她坐到那里,她都不能让人看了齐王府的笑话,哪怕那人是萧逸风,哪怕是苏瑜。 萧逸云对此很满意,他虽没说什么,但房间里的气氛确实好了不少,不像云依刚到时那么冷凝。 几杯茶水下肚了,期间只有萧逸风找了话题想打破房内的沉默,可除了云依附和了几句,苏瑜嗯嗯啊啊算是回应,萧逸云直接连眼神也懒得给,事实上,萧逸风找的话题确实挺无聊的,什么醉香楼的叫花鸡美味,哪个玉石店来了好货他花了多少钱买了多少好东西,那个东市买豆腐的小姑娘水灵得很多少人排队买她的豆腐就是为了能与佳人走得近些…… 摆脱,萧逸云和苏瑜是什么人,对这些会感兴趣?就是她对此也是兴趣缺缺,这种适合茶余饭后嚼嚼舌根、打发打发时间的话题让俩胸怀大志的男人听,还想他们发表观点,这话题未免找得太没水准了。 云依朝萧逸风使眼色:不能找点其他话题吗,这话题太没营养了。 萧逸风苦瓜脸:我也没辙啊,我已经尽力了. 云依对萧逸风抬抬下巴,努努嘴,让他继续热场。 萧逸风往椅子上一摊,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 场面更冷了,苏瑜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的互动,撑着下巴含笑看着。萧逸云周身的气压却是瞬间又降了几度。 云依无奈,心里纠结,他们一群大老爷们谈话把她一女的拎过来已经不太合适了,现在还要她开口引导话题?不要吧,这样她压力很大诶。 云依的脸也垮下来,环顾四周时对上苏瑜含笑的眼,云依愣了愣,明白过来苏瑜是看到了他和萧逸风的互动觉得好笑才这样看着她。 云依有些脸红,那么幼稚的表情动作她竟然还以为是瞒着众人进行的,现在糗大了。 云依有些不自在地撇开眼,苏瑜倒是笑得更欢了。 萧逸云看着云依对着苏瑜含羞带怯的模样心里堵得慌,再怎么样这也是自己的女人,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如今竟然当着他的面和其他男人眉来眼去,还不止一个,到底是置他于何地。 尤其是对着苏瑜时,那样熟稔、亲近而又羞怯的姿态,纵使是对着他也不曾有过。 是了,云依曾经盯着他看,还理直气壮地告诉他是因为自己好看。如今莫不是见到了比自己更好看的人便移情别恋了,苏瑜也是天下有名的美男子,最重要的是匹配上他的才华和风骨、飘逸如仙的气质,更是教天下女子倾心。莫不是云依也为此看上了他? 萧逸云细细打量二人,想看看他们是不是还有更多的交集,只是越看越火大,云依是不和苏瑜“眉来眼去”了,发现他在打量他们,苏瑜也收回了看云依的眼光,一本正经地喝水了。可是两人一身白衣且都出尘的气质竟是越看越般配。 萧逸云蓦地想起曾经自己说过的话,潇峰问及难道要就此让云依和苏瑜走到一起,他笃定地告诉他苏瑜不会看上云依,因为云依不配,苏瑜不会看上一个已为人妇、没有了贞洁的女子。可如今看着苏瑜看着云依的眼神,他的笃定突然动摇了。或许苏瑜真的会爱上云依也说不定。虽然这样的想法很匪夷所思,可它就这么存在着,并且越来越清晰。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苏瑜喜欢上云依会把她抢走,苏瑜会抢走云依,会抢走云依…… 萧逸云蓦地站起,冷冷道:“送客!” 房内的众人都惊呆了,云依和萧逸风是惊讶于萧逸云怎么会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腿已好的事实的,苏瑜惊讶的自然是萧逸云能站起来的事实。 云依下意识地想替萧逸云掩盖,她立刻站起来,故作惊讶道:“王爷,你、你能站起来了?你腿有什么感觉吗?还是像以前那样突然会腿抽筋腿自己绷得直直的,这次抽的厉害直接都让你弹起来了?” 萧逸云:“……” 萧逸风:“……” 苏瑜:“……” 这理由,还敢更生硬一点吗?还敢更强词夺理一点吗? 此时最为懊恼的莫过于萧逸云,他从未不理智至此,竟然会做出暴露自己秘密的行为。 苏瑜看众人反应自是知道萧逸云腿必然是之前就好了,云依想替他掩盖。 苏瑜心里有点不舒服,她就这么信不过他吗,他难道还会去透露这些不成? 她倒是护着自己的丈夫,一点点不对就站出来护着了,太后寿诞假画之事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听说祭祀节之时她还替萧逸云挡了刀差一点送了命,她对萧逸云也未免太好了些。 萧逸云一天到晚一张冷冰冰的死人脸到底哪里好了,值得她护卫至此。看萧逸云对云依也不怎么样,自云依入书房开始也没给个好脸色,上次在盛京郊外遇到云依后来又遇到萧逸云,萧逸云都没有认出自己的妻子。 他就不明白他萧逸云到底是哪里值得云依这样了,若是有女子愿意如此待他,他才不会摆着张死人脸给人家看呢,若他是萧逸云,必然好好对待云依,将她视若珍宝,将最好的一切给她,他们必然会琴瑟和鸣,会……等等,他刚才为什么会对和云依一起生活充满期待呢? 苏瑜偷眼打量云依,云依此时也看着他,苏瑜俊脸微红,别开眼去。 云依此时盯着苏瑜在想对策,到底要怎样才能不伤和气地把这事圆过去,所以虽然盯着苏瑜,心思却在游离,也没注意到苏瑜的反常。 可这一切都落入了萧逸云的眼,看云依眼神迷离,他知道她在想事情,可云依盯着苏瑜想事情这一点让他很不爽,哪个有夫之妇会盯着别的男人走神的啊。还有,苏瑜刚刚看云依是眼神、表情他都看得一清二楚,那样腼腆的情态,分明是纯情男子情窦初开对着爱慕女子的神态。 苏瑜这样的男子竟然会对着云依动情,若是说出去必然会让人笑掉大牙,可事实摆在眼前,教他不得不相信。 呵,天下有名的公子爱上有夫之妇,说不定还要给他萧逸云扣上一顶大大的绿帽子。哼,这种事怎么可以让它发生? 既然苏瑜知道了不该知道了,且很有可能会帮永盛帝对付自己,虽说他一直不愿意牵扯进朝堂,更不愿牵扯进党派之争、皇位之夺,可保不齐他就为了一个女人向皇权靠拢,依靠皇权拉他下马以得到自己想得到的女子。那时云依这个他尚不知深浅的聪慧女子会选择谁还难说,若是站在苏瑜那边…… 萧逸云眼神阴暗,云依知道了他太多事,决不能让那样的事发生,哪怕是一丝丝的可能都不允许,苏瑜不能活着走出这里,若是云依站在苏瑜那边,她也不能活。 云依灵敏地感受到了萧逸云的杀机,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感受到了萧逸云对苏瑜起了杀心,赶忙挡到苏瑜面前挡住萧逸云的视线。 萧逸云眉眼低垂,神色不辨。他才刚显露出一丝杀机云依就灵敏地察觉了,还这么急切地护住苏瑜。萧逸云眼神阴鹜地盯着云依:她果真要护着苏瑜,他们一个都不能留了。 萧逸云抬眸冷冷看向云依,云依身子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萧逸云,他竟然对她也起了杀心! ------------ 第二十一章 赌局.上 萧逸云看着云依不可置信的表情,知道云依知道他有心杀了她,他表情未变,他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威胁到他。 云依的表情由震惊到忧伤,然后云依像卸了力般面色苍白,云依笑了,越笑越大声。苏瑜和萧逸风不明所以地看着云依,苏瑜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蓦地明白过来——萧逸云对他起了杀心。 苏瑜想和萧逸云挑明,既然是云依极力掩盖的,他自然不会透露分毫,他会当做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 可是看着背对着他的女子笑得微颤的双肩,他总有一种她在哭的错觉,以至于他所有的话梗在喉尖,想过去安慰几句,却不知如何去做,不知有何资格去做。他的丈夫就在她面前,她的丈夫还对他起了杀心,他如今自身难保,他还能做什么。 萧逸云双手紧握,蓦地大声吼道:“别笑了!”声音说不出的沙哑。 萧逸风也察觉到了不对,只是一个是自己弟弟,一个是自己最好的友人,这样的事情暴露他所想的只是要怎么和苏瑜说道说道,和他解释一下状况,让他无比保守秘密,从未想过自家弟弟会不会肯放这个知道了不该知道事情的人离开。 萧逸风还莫不太清楚云依到底在笑什么,以为她是发觉了萧逸云对苏瑜有了敌意觉得好笑或是什么的,虽然感觉上不太对,但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逸风揪住萧逸云的衣领急道:“萧逸云,不管你脑子里在想什么,立刻打消知道吧!” “萧逸云,你干嘛,你竟敢点我穴?!” 萧逸云依旧还是不看萧逸风,直接伸手又点了萧逸风一个穴道。 “唔唔~” 云依还在笑着,笑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萧逸云走上前去握住云依的肩膀大力摇晃:“让你不要笑了,不要笑了!” “哈哈,萧逸云,哈哈,你家住海边的吗,管、管那么宽,我笑都要管,哈哈哈,你真是搞笑啊,啊哈哈哈……” 萧逸云握着云依的肩恨恨盯着她,云依渐渐止住笑,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痕,云依却是含笑看着萧逸云,只是那双眼怎么看都像是在哭。 “萧逸云,其实我不是在笑你,而是在笑我自己,我不指望能住进你的心里,更不指望能占据你的心,甚至没指望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我只是想陪着你走过难熬的日子,走到你愿望成真的那天。” “我以为,我以为我是可以陪你走到那一天的,我以为你再不爱我,对我还是有一丝怜惜的,哪怕是看在我为你至此的份上。” “为你做的一切皆是心甘情愿,我从没想过要你回报什么,可是、可是,萧逸云,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丝感情,哪怕是对待友人或是妹妹的情意都没有分毫吗?” 云依伸手抚住萧逸云的脸颊,忧伤道:“我以为你寂寞,想陪你走过一程,原来只是我自作多情了吗?” 萧逸云心里一颤,再没有对云依动手的狠心,他一直以为自己够狠心,为了达到目的,除了茵茵和萧逸风外他能杀死任何一个挡在他面前的人,哪怕是会让他一生愧疚的人。可是如今,他心软了,他那比铁石还硬的心肠软了。 萧逸云终是妥协,放开握住云依肩膀的手,冷冷道:“你让开,我们相安无事。” 云依笑了,她放下抚住萧逸云的手后退了一步,挡在苏瑜面前。 “苏瑜是我好友,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萧逸云眼神一黯,身形刚动云依便动了,她揽住苏瑜的腰将人带离原地,萧逸云身子没有停顿地袭来。 云依知道自己不是萧逸云的对手,若是自己她还有逃脱的可能,可带着苏瑜,想离开根本就不可能。 云依看着那张与自己前世父亲一模一样的脸,无论如何做不到放着他不管,何况苏瑜本身就与她极为处得来,他们见面极少,书信往来却不少,她已将苏瑜视作知己,她怎么可能会放着苏瑜不管。 云依将苏瑜推到角落,自己迎上萧逸云,萧逸云勾起冷笑,云依的功夫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怕伤到云依,萧逸云没有以掌风相迎,而是以刁钻的角度去点云依的穴。 云依慌忙躲开,萧逸云趁机飞身到了苏瑜身边,冷冷的充满杀机的眼睛没有丝毫犹豫,这个碍眼的、不知道会倒向哪边的,一直都让他有所忌惮的男人再也没有机会左右这天下局势了。 身后传来刀剑出鞘的声音,不用回头去看就知道是云依拔剑了,他书房里挂着一把绝世好剑,倒是没想到被云依用来对付自己了。呵,为了一个男人竟然对他刀剑相向,还把话说得那么好听,什么陪他走过一段难熬的日子,都是放屁。 萧逸云回身冷冷看向云依,云依拔出的剑却转而面向自己。 萧逸云皱眉:“你做什么?” 云依笑得云淡风轻:“萧逸云,苏瑜是我好友,我不可能丢下他不管,否则这一生我良心难安。” “萧逸云,我们来打个赌如何?不,应该是我和我自己打赌,赌你是否对我有一丝怜惜。” 萧逸云嘲讽笑道:“云依,我不杀你,已经是你捡回了一条命了,你还指望用我饶过的命来换苏瑜的命吗?” 云依垂下眼眸:“我知道这条命在你眼里不值钱,可是我很惜命,便用我这条命作保,保证苏瑜不会透露今日之事分毫,可好?” “我只相信死人的嘴巴。” “苏瑜一诺千金,只要苏瑜承诺便没有什么危险,你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呵,你和他不过认识多久,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沽名钓誉之辈,你怎么知道他背后会怎么做?我对他动了杀机,难保他面上应了,回头就给我捅刀,你这条命倒是能保证什么了?” “不会的,苏瑜不是这样的人!” 萧逸云也火了:“你和他认识才多久,你凭什么保证他的人品,你凭什么认定他在意你的性命,你以为你是谁?” 苏瑜暗暗咬牙,他从未像今天那样为自己不会武功而懊恼,也从未像今日那样为一个女子心疼、怜惜。他只以为萧逸云对他起了杀机,那情有可原,若自己站在他的立场上,也不会让这样一个威胁存在,让他没有想到且不能原谅的是他竟然对云依也起了杀心,他怎么可以? 云依为了他做到这样的地步更是让他感慨万分,以前不觉得,现在他觉得萧逸云这人一点也配不上云依这样的好女子。云依值得更好的男子、更好的对待。 “云依,谢谢你为我至此,只是你不用做到这般地步。齐王若是不相信苏某,这条命拿去便是!” 萧逸云冷哼:“苏公子好气魄,如此,本王也让你死得痛快。” 萧逸云五指成爪像苏瑜抓去。 “萧逸云!”云依的声音带了丝绝望,萧逸云想忽略,可身体却是先于大脑停住了。 萧逸云抿唇:“还有什么想说的?” “萧逸云,我们的赌我还没说呢。” “哦?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以你自己的性命去保证苏瑜不说我已能走之事吗。” 云依摇头:“萧逸云,其实你已能走之事即使被永盛帝知道对你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以挽回的事,其实是你忌惮苏瑜,一直与他没有什么矛盾便也罢了,如今有把柄在他手上所以想干脆杀了来得省事,以免他哪一天倒向永盛帝给你造成威胁,是吧。” 萧逸云冷笑:“云依,我说过,你很聪明,你说对了,皇位我势在必得,若说还有什么不安定让我忌惮,也就只有这位苏瑜苏公子了。” “以往看在萧逸风的面子上,只要他不搅入朝堂便也罢了,可如今,永盛帝极力招揽他不说,他还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指不定哪天他会为了权势地位倒向永盛帝,为防万一……还是死人安全些。” “果真如此呢。萧逸云,在你眼里,一条命终是抵不过可能存在的威胁是吗。”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萧逸云冷道。 “所以刚刚你连我都不打算放过是吗。”云依直直看着他,满目哀伤。 萧逸云别开眼:“你既已知道便识趣些,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还是好好珍惜的好。” 云依摇头:“我曾用我的命换你万全,有意或无意,如今我用自己的命赌你一丝怜惜,甚至是愧疚。”说着云依倒退到书房的另一端,继续说道:“给你一次杀苏瑜的机会,若是错过你便不能杀他,同时给你两个选择,杀他,或是救我。” “萧逸云,我不止一次救你,现在,换你救我。” 云依眉眼含笑,定定看着萧逸云:“现在,赌局开始。” ------------ 第二十二章 赌局.下 长剑抛向高空然后落下,云依展开双臂,昂着脖子向着剑落的方向。那样的姿态,和那天萧逸云见到的在花园里沐浴阳光的她很像,似乎此时云依拥抱的是阳光,而不是死亡。 像是进入电影中的慢镜头,萧逸云和苏瑜似乎被拉入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云依是唯一的光亮,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唯一的焦点。 苏瑜头一次失了贵公子的风度,洒脱、飘逸之风尽失,声嘶力竭地吼着“云依”,似是在用毕生的气力喊着自己一生挚爱。苏瑜从未像如今这般恐慌过,即使是知道萧逸云要杀了自己,自己命不久矣时也不曾这般害怕、恐慌过。 萧逸云嘲讽的笑挂在嘴角边还未敛去,却在云依做出这般动作时蓦然僵住,心脏狠狠收紧,此时他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唯有云依苍白的笑颜在眼前清晰着,挥散不去,也舍不得挥散。 云依闭上眼那一刻起便无法度量时间,每一个呼吸似乎都长到天荒地老,似乎她的一生便也就只有那么长、那么短。 萧逸云失了冷静。以他的武功,杀了苏瑜的同时救下云依不是难事,可是那一刻他没有丝毫心思去顾及苏瑜,云依在他眼前,却似乎会在下一刻就永远消失,不留痕迹。 萧逸云慌了,他急忙取下身上可用的物什朝剑打去,身体也在同一时刻动起来,瞬间冲到云依面前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着,似乎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云依也紧紧回抱住萧逸云,将脸颊埋入萧逸云的肩颈处,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出,瞬间又消失在萧逸云的衣服里。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c 赌赢了,利用她对萧逸云的恩情、利用萧逸云隐藏在心里的对她的愧疚,利用所谓的兄妹之情,她赌赢了。 云依抱住萧逸云,希望这一刻可以长一点、更长一点。当萧逸云抱住自己的那一刻,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萧逸云很在乎她,似乎萧逸云舍不得她死,似乎她是萧逸云极为在乎的人,似乎……其实他也喜欢她。虽然她知道这只是错觉,可这错觉让她感到幸福。 她很惜命,可遇到萧逸云后她却总是在搏命,如今为了苏瑜,她以自己的命去搏自己在萧逸云心里一丝半点的在意。苏繁啊苏繁,云依啊云依,你竟是爱得如此卑微,卑微到连命都心甘情愿地放到别人手中。 可奢望永远是奢望,抱住她的萧逸云蓦地推开了她,狠狠地瞪着她,那般表情,似乎她是他最恨的敌人。 云依却是对着萧逸云笑着,没心没肺,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他们只是初见,他们没有丝毫的恩怨纠葛。 “萧逸云,你输了。” 说完云依回身对着苏瑜点了点头,然后潇洒而去。 苏瑜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终究住了手。 “云依,本王从未和你约定过要赌。” 云依停住脚步,回身,笑得千娇百媚而天真无邪,那般矛盾的感觉却美得惊心动魄,这一刻,就算是作为盛京第一美人的皇后娘娘都不能及的上。 “可是怎么办呢,赌都堵了,赌约也该生效了呢。”说完潇洒离去。 一出墨涯居,云依抚住心口倚在墙上,脱力地慢慢滑坐在地上,终于赌赢了…… 墨涯居书房里,苏瑜和萧逸风相继离去,萧逸云独自一人负手站在书房里,定定望着地上那枚被自己打出的“暗器”。那是一枚玉石,此时已是四分五裂,而那玉石上面,刻着一个“茵”字。 既已下不了手,便再也下不了手了,既然不舍放开,便留在身边好了。 墨涯居外,云依知道萧逸云的暗卫都看到她这般狼狈模样,可她没有丝毫力气去管什么形象问题,她在刚刚已经用掉了自己全部的气力。就在刚才苏瑜他们出来了,她隐在暗处他们也没注意到她。那样匆匆而去的步伐和大力踏下的步子,看来苏瑜也是气极了啊。 云依暗笑自己还有心思想这些,等心情平复了些站了起来往回走去。 此间事了,她也该离开了。要帮萧逸云,有得是方法,说到底要留到萧逸云夺得自己想要的之后才离开不过是借口,她只是想陪在萧逸云身边久一些罢了,可就如今形势看来,再留下去,或许她还没等到自己离开那天便没命走了。 罢了,离开吧。 外面风声越传越盛,齐王府却是风平浪静。转眼到了第十天,皇室早就传出消息说要在望江楼静候何先生佳音,也派了礼部侍郎那几天在望江楼等着,更是将这事炒的人尽皆知。 第十天,一上午都没等到人,云依坐在望江楼斜对面酒楼的厢房里看着望江楼内外的盛况,抿嘴轻笑。 “云姑娘,要老夫现在就过去吗?已过午时了。” 云依轻笑道:“不急,剧情反转之时才是最为精彩的时候,等他们都认为等不来先生失望或是看笑话之时先生再出去吧。” “是啊,是啊,师傅你也别急,我们就在这边看好戏就行了,其他事少主都会安排好,我们只要配合就好。” 何先生虽然不明白云依说的有些话是什么意思,但知道是想让他再等等再说。他也不急了,任由人们安排。 有生之年能找回师傅遗留在外的最为珍视的画,能收到一个极有天赋且人品等各方面都极好的徒弟穿他们这一派画系的衣钵,他此生也是无憾了。虽然要破坏自己的规矩去骗人,但能得以保全师傅的画这样的谎言于他而言也是无足轻重了。 他便等着就好。 望江楼二楼雅间里,皇室众人端坐于内。永盛帝和皇后坐着面上表情都很难看,他们本想趁此机会杀死云依,却没想到十天过去了,云依愣是没有走出齐王府一步。最为让人郁闷的是,他们守在齐王府外的手下不少被潇峰发现直接送去见阎王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说得便是如此了吧。 不过唯一让他们心里舒服一点的就是这齐王府送假的贺礼给太后之事眼看就要坐实了,对永盛帝而言,虽说云依揽责上身,但作为齐王府的女主人、齐王的正妻,即使是她自作主张送的画到时候还是会被天下人归咎到萧逸云身上,到时候萧逸云非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而皇后的想法则是,云依拦责,送假画之事坐实她就死定了,天下人耻笑,萧逸云对她也必然会疏远。至于萧逸云那边,她就没想那么多了,她要的不过是萧逸云对云依的疏远罢了。 左清进入厢房,禀报道:“皇上、太后、皇后,甚至……苏公子都在望江楼雅间‘梅香’里等着。” 云依点头,含笑道:“既是如此,他们总是会出来主持大局的,等他们出来时我们再演一场好戏吧。” ------------ 第二十三章 好戏.上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几人聊画画的聊画画,训自家妹妹传播“男人没几个好东西”的训着人,云依百无聊赖,拿着棋谱左手和右手下棋。 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像是开窍了一般,棋艺突然大幅精进,左清棋艺也极好,之前她都下不过他,这几天拉着左清下棋却是次次都赢,搞得左清看她那棋盘出来就故意去找事干。 左清,甚至是不是太懂棋的左静都说她的棋风变了,原本下棋一来不够静心,不会全力去对抗,而来太过妇人之仁,总是给人留太多后路,所以以她的谋略明明不该输了的棋局总会以失败告终。 现实生活中她能走一步想到很多步,接下来要怎么走,会有什么不安定因素,要怎么去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等等,可是下棋的时候她往往脑子里就想不到那许多,可现在,她非但现实生活里脑子清楚,下棋时脑子也是清楚得很,要达到什么目的,怎么达到,走下这一步其他人会怎么应变,怎样设陷阱别人最容易被迷惑、最容易跳下去,怎样才能以退为进……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冷静,也越来越懂得冷眼旁观。她似乎突然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致,冷冷看着、搅弄风云,她一点都不介意把这局势搅乱,至于谁能脱颖而出全凭本事,当然,除了那人能,她也想不出这东临的江山最终还能属于谁。 一局棋以左右手和局为终。 时间已至酉时,永盛帝他们终是按捺不住。礼部侍郎出来慷慨陈词,大意就是太后寿诞,齐王府献上一幅真假颇受争议的鹤先生的画,齐王府承诺以十日之期为限带来鹤先生传人何先生来鉴别画作,本只到午时,但永盛帝相信齐王,把时间延后至酉时,皇恩浩荡,无奈齐王府终是没有请来何先生,辜负皇上、太后一片心意云云。 云依没心思看那人唾沫星子满天飞,递给慕容老五一个眼神,慕容五会意,拉着自家师父搅局去也。 云依嘴角边挂上冷笑,起身往望江楼行去,那里有一间密室可以窥探到各个雅间内的情形,她本是反对白浪这样的恶趣味的,倒是没想到今日倒是给自己派上用场了。 萧逸云,你家茵茵似乎是个不太懂事的,空有美貌却无才智,只懂争风吃醋却不懂为你筹谋,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倾心相待,让你看不到我分毫的好。 云依让左清去保护何先生师徒去了,自己则是带着左静以高绝的轻功率先到达那间密室,拔开“梅香”对应的小孔,看着房内的情形。 雅间内墙上都有雕画,都有动物,动物的眼珠都是琉璃珠子,格调高雅,而琉璃珠背后却是可供窥探的孔,密室是暗的,拿开堵住的孔琉璃珠还是黑色中带着翠绿或是其他的颜色,不会让人察觉到什么,倒是雅间里极为透亮,暗室里能把外面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云依看到他们打开雅间对着望江楼大堂的门,脸上是洋洋得意的表情,除了苏瑜和彩凤公主。苏瑜嘴角含着高深莫测的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他必然是知道她不可能就那么认输的。而彩凤公主则是痴痴望着苏瑜,暂时没心思去管其他。 正当他们露出得意的笑容之时,云依笑了,不说从天堂到地域,但从极喜、极得意到极郁闷、极失望是必然的,那种感觉也该让他们好好体味一番了。 云依不得不承认,最近她心情阴郁,她邪恶了。 “在太后寿诞之时齐王府便许下诺言,若是不能请来何先生前来作证,那么这幅画无论真假都算是他们的过失。太后心慈,本想作罢,但终是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这才忍痛让本官来主持局面。如今看来齐王终是让太后失望了。” 礼部侍郎露出极为惋惜的表情,永盛帝抚掌大笑:“哈哈,这礼部侍郎倒是个妙人,这戏演得可真是不错,苏瑜,你觉得呢。” 苏瑜淡淡道:“甚好。” “哈哈,子厚,你觉得呢。” 夏子厚笑言:“草民自叹弗如。” 永盛帝开怀大笑,太后和皇后收敛得多,但眼里也是笑意。 云依此时最为鄙视的莫过于秦湘,艾玛自家情郎首当其冲之事她还能乐得出来,这没脑子的女人真是眼光短浅得可怕。 彩凤公主此时也不忘插一脚:“哼,看云依那小贱人以后还敢横,这事一过,七哥还能护着她?不休了她算是好的,倒时本公主非得好好羞辱她一番以报当日之仇。” 彩凤公主说得慷慨激昂,苏瑜眼神却是暗了下来。太后赶忙给自家女儿使眼色,男人哪会喜欢刁蛮狠毒的女人,不管背地里怎么样,面上总是要显得良善温和的,这般心思怎么就毫不掩饰地显露于心上人之前了,真是个傻丫头。 可惜彩凤公主智商不够用不说了,连眼神也不好使,太后使眼色都快使得抽筋了她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苏瑜冷冷打断她:“公主殿下,不管如何那是你嫂嫂,你这般说道未免有失体统。” 这话说得算是重了,可惜公主殿下没有意识到不对,反而嘟起嘴,委屈万分道:“本就是如此嘛,那个女人那么讨厌,本就是她活该,我又没说错什么,苏哥哥干嘛要帮她说话来凶我嘛~” 太后看不下去了,云依也觉得彩凤公主蠢哭了,就算不知道她和苏瑜的好友关系,光是把女儿家恶毒的心思放于男人面前就是蠢爆了,尤其是当那个男人与被诋毁的女子没有大的仇怨之事。她当苏瑜是知心姐姐听她抱怨然后会安慰开导她啊。 “好了,彩凤,什么都不要说了。” “母后~” “闭嘴,否则就让玉姑姑把你送回去了!” 彩凤这才闭了嘴,往苏瑜的方向靠了靠。苏瑜眉微皱,却没有躲开拉住自己衣袖的女子。 礼部侍郎惋惜万分地摇着头,云依暗暗感叹他竟然都不怕把脖子晃扭了。 “时辰已到,本官宣布,齐王在太后送假画一事现已坐……” “呵呵,老夫年纪大了,走路慢了些,倒是让诸位久等了。”一个苍老而精气神十足的声音响起,众人望向出声的那人,一个白发苍苍的普通老人家站在那儿,扶着他的是一个带着些许书生气的男子,后面还跟着一个冷厉的男子。 礼部侍郎脸色一变,眼神往台下扫去。为防万一,永盛帝之前在人群里埋了不少人,若是有什么不对,会立时出手解决。 可是人群骚动了,却没有人对那老人出手,连暗器都没见。 一地冷汗从礼部侍郎额角流下,这事若是办不好,倒时他也必受永盛帝迁怒。他镇定心神,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应对,心里期待着永盛帝的人能及时出来解决了这些人,虽然不能光明正大地来,但可以装作是那老人家突发恶疾而死,到时百姓自不会真的相信这番措辞,到时请来五座说是被暗器杀死,然后再鉴定一番告诉众人这不是真正的何先生,然后告知众人有人想破坏这场鉴别会。 既是皇家给出的结果,到时自然不会有人认为是皇室干的好事,而会把事情推到齐王身上,认为是齐王自导自演的好戏,到时再派些人主导流言走向,还怕事情解决不好? 这本是那位夏公子早就想好的,也给安排好了,可为什么事情没有按照原计划的来。 云依冷笑,夏子厚这双面间谍做得可真不赖,一方面给皇帝出谋划策,给皇帝填补漏洞,另一方面却在给萧逸云通风报信让他应对。虽然萧逸云没和她说这些,可她也猜到了,萧逸云在此埋伏了人,她也安排了人,双重保护,万无一失。 至于夏子厚的身份他们没有查出什么不对来,只是永盛帝身边的心腹核心就那么几个,一一排查,不能是其他人那么也就只能是他了。 夏子厚的身份背景极为简单,父亲是秀才,极有才华却不能中第,反倒是与自己父亲从一个地方出来的才华远不及他的人中了举人,而那举人处处不如他,只除了家中有钱有权,有一个当大官的叔父。 夏子厚的母亲也在生了他不久后被那个举人用权势相要挟,最后为了自己的丈夫、儿子的安危不得不妥协,却又无论如何不愿妥协,最后自尽了。 后来夏子厚七八岁之时勉力支撑的父亲还是倒下了,抑郁而终,独留夏子厚一人被一个善良老妇收养,那老妇的儿子是教书先生,然后夏子厚就在书本的世界里长大,巧合之下被永盛帝看中收为己用。而夏子厚为着旧事不愿入朝为官,便成了永盛帝的幕僚。 很天衣无缝的履历,一切看起来都很自然而然,可太过自然了反倒不自然,夏子厚被收养、成才、成幕僚都让她感觉自然到像是故意做给人看的,况且她不相信一个乡间的教书先生能教出那样一个通谋略之人,若是大家族中倒是可能。 ------------ 第二十四章 好戏.下 不是她看不起乡间之人,也不是她低看了夏子厚的天赋,只是有些大局把握没有足够的见识是办不到的,试问一个在乡间长大,出世不足一年便能跟在一代帝王身边出谋划策,说是没有一番见闻怎么可能。 呵,不过想永盛帝之流应该都以为纸上谈兵就足以成就一个人了,但她可从不那么认为,谋略若不应用又怎么能成,她虽说不上战场,但她却是做了运筹帷幄帐中之人,她看过不少兵书,但真正运用起来她知道有多难。虽说夏子厚做的事与打仗不同,可治水之类的实事没有实地的考察和足够的经验准备,怎么可能一蹴而就? 永盛帝终究是温室里的花朵,事实上这满朝文武大都如是,所以他们看不穿这些不对来。 萧逸云不知已蛰伏多久,或许就等着一击而中的那一刻了吧。他现在还缺些什么呢?师出无名?或是还有其他什么顾忌? 随着何先生一步一步走近,礼部侍郎心里打鼓,但还是强装镇定道:“这位老先生是……” “你们不是一直在等老夫吗,还不知道老夫是谁?哦,是了,老夫变脸了,大人稍等片刻。” 说着何先生在自己脸上抹了几下,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也没太大的变化,却偏偏立刻显得古道仙风了起来。 众人惊叹,在望江楼雅间里的皇室众人都脸的难看起来。 “皇儿,这可怎么办,真的是何先生。” 永盛帝面色阴鹜,明明没见到齐王府有什么动静,萧逸云也好,云依也罢,都没有什么行动,连他们身边的人都没见离开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管是不是何先生,他都不是。” “怎么不是,他分明就是……” 太后话说到一半打住了:“皇儿的意思是……” 永盛帝勾起讽笑,是也不是也不过是他说了算罢了。 永盛帝走到窗边,礼部侍郎刚好抬头看来,永盛帝对他点头示意,礼部侍郎也是个人精,即刻明白永盛帝要他继续把这戏唱下去。 永盛帝又对着人群比了个手势。云依冷笑,有萧逸云的人和自己暗阁的人在,他的人还能做什么?干脆废了他几颗棋子当礼物吧。 礼部侍郎收敛心神,对着面前的老人客气而疏离道:“老先生变脸之术果真厉害,不过这也不能表明你就是何先生吧。此时事关重大,还请无关之人莫要冒认得好。” 何先生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对着身边的年轻男子道:“徒儿,有人说你认了假的何先生为师了,这可如何是好。” 那个带着书生气息的男子温和的脸上瞬间变得严厉起来,通身的气质都变了,若不是亲眼看着,都会以为是换了一个人了。 “呵,我堂堂良家商行的当家倒是寒碜到要认一个假的何先生来当师傅了?” 路人甲:“良家商行当家,莫不是那个传说中的五少?” 路人乙:“良家商行啊,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良家商行吗?” 路人丙:“废话,除了那个良家商行,还有哪个敢顶着良家商行的名讳招摇过市的,必然是那个良家商行的啦。” 路人丁:“诶诶,那人我认识,和良家商行做生意时有幸见过一面,那个和我谈生意的管事还毕恭毕敬地和他见礼了,他是良家商行的当家!” …… 慕容五勾起冷笑:“望江楼楼主呢,这么大的事竟然都不出来主持局面?” “五少莫气,安素这不在这吗?”话未落,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款款步出,娉娉袅袅,说不出的万种风情,却不带丝毫风尘之气。 女子容貌算不得多美,可通身的气质教人移不开眼。这便是望江楼楼主安素,她与整个望江楼就是东临的才识标识,东临最负盛名的著作往往出于望江楼,这里是东临才子汇聚交流之地,是文人墨客的殿堂。而安素此人本也是极具才华之人,最重要的是无论谁来到她的望江楼她都平等待之,即使是皇室贵族,若是在望江楼惹事,她照样撵出去,也无论是谁来请,若她不乐意就算是永盛帝召见,她也置之不理。 文人总是多风骨,也敬佩有风骨之人,所以安素虽是女子,却极得东临才子推崇、拥戴。 安素极少在人前露脸,但每次在望江楼露脸,必会引起望江楼骚动,所以不少文人墨客都认识她,她一出来,便不少人大叫着:“看,是安姑娘,安姑娘出来了!”那激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秋试放榜他得了头名了呢。 安素款步走到何先生面前行了一礼,恭敬道:“听说五爷认了先生为师,此乃五爷之幸,今日安素有幸得见先生真颜实乃安素之幸,请受安素一拜。” 说着作了一揖,恭敬万分。 “安姑娘都说是何先生了,那必然就是何先生了。” “是啊是啊。” 安素走上前安抚众人情绪,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底下的人却是瞬间安静下来细细聆听。 “皇家之事,安素一介平民本不想管,只是应诸位所求借出场地供诸位求得一个真相,可安素素来敬佩的何先生与良家商行的当家都在,且二位身份各位都存有疑义,安素自是不能置身事外了。” “侍郎大人,这场辨别寿宴图真假的盛会便由安素亲自主持可好?” 虽是问了礼部侍郎,可安素却是对着在场众人问的。安素开口自是一呼百应,礼部侍郎想反驳,却无力,只能暗暗盼望皇帝陛下的人能争气点赶紧把人给解决了的好。 可惜的是知道画作鉴别结束都没有人能给何先生造成丝毫威胁。 何先生极为激动地捧着画,当众宣布了这幅画确实是先师之作。 话虽是假的,可他的激动却不是假的,到后来礼部侍郎勉强挤出笑意说能回去向太后、皇上交差了时捧着那画作不舍放手都是极为真切的。 第一次见这幅仿造的画他差点被骗过,那时虽感叹伪造之人精湛的技艺,更多的却是失望和恼怒,可如今捧着这幅由自己弟子所作的画作,他心里满足得很。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他是找了个好弟子继承衣钵啊。后来画给人拿走,他自也是不舍万分的,那可是自家徒弟所作之画,自家徒弟还直言过那幅画是他临摹上百幅寿宴图中画得最好的一幅,后来再画都没有能及的上这一幅的。 自家徒弟画得最好的画啊,就这么被别人拿走了,他怎么能舍得。 这般情态更是让众人相信这幅画是真的,就连善于察言观色的萧逸云躲在暗处看到这一幕都以为这画确实是真的。 可那幅画的真假他清楚得很,萧逸云虽没有过问云依怎么去处理那些事,可那幅假画入宫后没有被换过,除了画轴。除了安排在望江楼牵制永盛帝的人他没有做其他准备,他也想看看云依能把这件事做到什么地步。就连安排在这里的人手也没有多到可以牵制永盛帝的人不得动弹的地步,他更多的是要观望。 云依果然是出乎他的意料呢,萧逸云垂下眼眸:这样的女子不能为敌,要么抹去,要么连成一气,决不能让她站到敌对的一方。如今看来她手上的力量比他预想得还厉害,对待云依,他要改变策略了。他用得上云依的力量。 “去查查看云依与良家商行、还有暗阁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是!”一道黑影应声领命而去,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萧逸云冷眼看着看台上上演的一切,最后冰冷的目光射向永盛帝:萧逸锦,你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就算是有东临帝王代代相传的神骑军护卫,你也不会是我的对手。母妃为你母子所害,父皇被你们母子暗杀,我萧逸云所有苦难因你们而起,也唯有你们的血才能平复! 盛京近郊一座商贾之人的大宅院中,一人一身青衣立于庭院中,望着天空发着呆。 “哟,大哥好兴致啊,竟然有心情一个人赏月啊。”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热情万分地迎上来,大掌拍到那人肩上,那人却在那样大的掌力下不动分毫,那个高大的男子也没有自己拍人力气太大的自觉,依旧还是乐呵呵地说着,显然这样的状况都是常态了。 魁梧男子搭着青衣男子的肩头也向天空望去,咂咂嘴:“大哥啊,这连月亮都没你还看什么啊,走走走,陪弟兄们喝酒去。” 青衣男子却不理他,只淡淡道:“雷大,要变天了。” 雷大摸摸头:“哦,怪不得今晚没月亮了,原来是要下雨了啊,那我明天晒不了被子了。” 青衣男子无奈摇头,含笑看着雷大的眼眸里却隐含忧虑和凌厉。 两代神骑军都未出世,却从未停止过磨砺,就为了成为护卫皇权、护卫东临最后也最强的屏障,虽然一直在拼命磨练着,作为神骑军的首领,却从来都期望着不要有需要他们出手的一天。 ------------ 第二十五章 活路 苏瑜坐着自己的马车回府,娇蛮公主彩凤被她老娘、哥哥领回家了,他耳边总算是清净了,苏瑜舒展身体靠坐在马车上,脑子里满满的都是云依的身影。 之前在望江楼,永盛帝虽极力忍耐,但还是发了火,将桌上的东西都挥落于地,太后虽气愤但理智尚存,勉强和他说了几句顾左右而言他的话,便让儿女、儿媳陪着自己先行回宫了,他在送走他们后也含着笑看了一会儿众才子围着何先生和安素求教的盛况,估摸着自己是挤不进去与先生求教了,便起身悠哉悠哉地回家了。 出了望江楼他也不知为何突然,从不喜回望的他没有丝毫缘由地便顿住脚步回身去看,一下便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 那双眼现出丝惊讶,似是没料到他会回头,随即却是笑了起来,含笑的眉眼美得动人。他就那般静静地望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似是突然都隐去,天地间独留他们二人。有风吹来,将她一缕发吹到颊边,也吹起了他的发,他看到她伸手将自己那缕头发顺到耳后,他似乎闻到了她身上清幽的香味,苏瑜想他醉了。 那一刻,他在望江楼下,她在望江楼上,倚在栏杆前与他相望,下一刻,不知是谁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向他点头示意,下一刻飞身离去。 苏瑜知道云依轻功极好,可那一刻他却有种她要乘风而去的错觉,他伸手去抓,却在半途顿住,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最后定定望着自己空空的手,暗暗握拳收回了手。 坐在马车上的苏瑜闭上眼,将手贴于胸口,那里有一封信,只短短几个字:君安否。 俊秀的字体,是他熟悉万分的。苏瑜忍不住笑,她刚刚面对了自己丈夫的杀意,却在转身之时问他是否安好,这个傻姑娘,都不知道为自己着想一下吗。 早在那柄剑落下之时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对着云依所有的反常也都有了解释,那一刻的撕心裂肺、肝胆欲裂之感没有给他丝毫反应的机会,也没有给他丝毫反驳自己心意的机会,他确确实实喜欢上了那个女子,不,喜欢不足以表达他内心的悸动,是爱上了啊。 苏瑜总觉得爱在远方,或许哪一天会遇到一个与他契合非常的女子,他们会在相遇那一刻对彼此怦然心动,在日久天长的相处中爱意渐浓,然后自然而然地谈婚论嫁、结婚生子,像描绘美好爱情的话本中的故事那样唯美而自然。 可想象终究是想象,谁都不会料到公子苏瑜最后会爱上一个有夫之妇,还是在对方对他只有朋友之谊时,想想也是可悲。 苏瑜自嘲地想,是生来拥有得太多,连老天爷也妒忌了,所以给他下点绊子吗。 云依、云依,每念着你的名字一次,心便会沉沦一分,我们,不,是我,该怎么办?是自己抱着这隐晦的心思远远看着你度过一生,还是,从那人手里抢走你。 苏瑜垂下眼眸,眼里现出犀利之光。 伊人娇。 “事情都安排得怎么样了?” “都已安置妥当,保管万无一失。” “白浪,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凡是不要自信太过。” 白浪嘟嘴,委屈道:“小依依,你就不能鼓励我一下,非得泼我冷水吗?” “你这人无需鼓励,就缺人给你泼冷水。” “阎寂人呢?” “那个大变态我才不管呢。” “阎寂出任务只挑难的,他都出去那么久了还没回来,你一点都不担心?” 白浪翻白眼:“这变态只会让人倒霉,自己哪会吃亏,担心他?我脑子又不是有病。” “他是暗杀组主力,你掌管情报阁,他的动向你须得知道,去查探清楚。” “好好好,就一变态,也就你上心。” 云依扶额,她或许不该告诉他们什么是变态,阎寂现在都被打上变态的标签了,白浪提起他就一口一个变态。感觉再和白浪说下去会被洗脑,以后看到阎寂就想到变态就不好了,还是闪人吧。 “伊人娇这里你多注意点,现在重心都移到了这里你得多费点心。” “放心啦,我什么时候做事做得不好过,我……”蓦地想起上次被萧逸云摆了一道被云依训的情景,白浪乖乖禁声。 云依“哼”了一声,转身傲娇地走了。 伊人娇歌舞升平,云依却是一人没入黑暗中,左清之前发现有人跟踪故意将人引开了,所以现在是她独自一人,背影有些孤单,与伊人娇的繁盛格格不入。 云依没注意到的是,萧逸云一身黑衣不近不远地跟着她到了伊人娇,为防被人发现,他离得远了些,没有听清云依和那个不男不女的谈了什么,但看他们相谈甚欢的模样实在让人开心不起来。萧逸云冷冷看了那灯火繁盛之地:伊人娇、暗阁、望江楼、良家商行,云依,你背后究竟能牵扯出什么,我是越来越好奇了。 同一时刻,东临皇宫。 “砰!”永盛帝砸完寝宫里最后一只花瓶,气怒地扫过桌子,然后一脚踢翻桌椅。寝宫里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低俯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出。 皇后秦湘冷眼旁观,不出声阻止,也不去掺和,事不关己一般,好似她一直都只是个局外人,没有参与分毫到里面。 永盛帝突然冲过去握住秦湘的肩膀,晃着她的身子大声喝问:“你不是也想要他们倒霉的么,没看到那个女人出糗你就一点也不在意吗?还是说你怕萧逸云跟着一起受牵累,看到这个结果你反倒安心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秦湘冷冷道,挥手想挣开永盛帝的桎梏。 永盛帝狠狠看着她,手劲越发大了。秦湘也控制不住怒火,声音薄凉:“萧逸锦,你够了,输给那个女人我比你不甘心得多,可是又如何?她终究会死在我手里,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秦湘长长的指甲划过永盛帝的脸庞,最后停留在永盛帝的下巴上,动作充满挑逗:“萧逸锦,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能真正赢过萧逸云吗?因为萧逸云永远不会因为一时的失败就大发雷霆,他会一直心平气和下去,哪怕是被人害得几乎失去一切。” 永盛帝眼睛泛红,秦湘却是丝毫不怕。 “秦湘,我真想就这么杀了你!” 秦湘哈哈大笑起来:“你杀啊,我已经被你拖到地狱了,还怕死吗?萧逸锦,是你毁了我,是你毁了我。” 秦湘眼里迸射出刻骨的恨意。永盛帝反倒愣住,在没力气去计较什么,慢慢松开了禁锢住秦湘的手,颓废地倒退了几步。 他一直都知道秦湘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他恨不得萧逸云去死,不仅仅因为他忌惮他,还因为自己打小就喜欢的女子一早就和萧逸云订了亲,他费尽心思才打败萧逸云夺得皇位,可爱人的心依旧不在自己身上。 地上跪伏的宫女太监一动不敢动,额上的汗大颗大颗往下落。虽然有些事明眼人都心知肚明,但那并不代表上位者将这些心思**裸地摆在他们这些下人面前后他们还能若无其事地活下去,不是他们管不住嘴,而是上位者不会相信他们能管住他们的嘴。他们在这里听到了这些,也就意味着死期不远了。只求永盛帝现在心思不在这里,过了今晚,他们或许还有活路。 秦湘冷哼一声,不看永盛帝一眼,转身走人。 “湘湘,你年少时说过你想成为这世上最贵重的女人,我成全你了,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你竟是没有一丝满足,还是不愿多看我哪怕一眼?” 秦湘头都没回继续往外走。 “秦湘,你究竟想要什么?” 秦湘走出大门,冷冷的声音隐约传来:“我想要的你永远也给不了。” 永盛帝脱力般倒退了几步颓然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蓦地他似感应到了什么,抬头望去,秦湘竟然去而复返,亭亭立于门外。永盛帝大喜,急急站立起来,口中唤着“湘湘”,往秦湘那边奔去。永盛帝只顾着开心,却没注意到秦湘眼神落于地上跪伏的那群下人身上,居高临下的、如看死人般的眼神。 及至永盛帝奔到她面前,不待永盛帝抱住她,秦湘冷冷道:“皇上现在心情不好想杀人泄愤吧,这边刚好有一群该死的,刚好给皇上泄愤。” 不顾目瞪口呆顿住的永盛帝,秦湘转身就走,再没有回身。 地上的宫女太监心里叫苦连天,他们一向觉得皇后虽冷,但并不难伺候,只要不犯到她头上就没事,不像有些恃宠而骄的妃嫔,趾高气昂,总是拿他们下人出气。可万万没想到,皇后才是真正的厉害角色,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什么都不用做,一句话就能要了他们的命啊! 也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妃嫔,只要敢跟皇后叫板的,哪一个最后不是死的凄惨的。那个太后寿宴上惹了皇后的美人,现在在冷宫里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呢。 他们,没有活路了。 ------------ 第二十六章 爱恋 永盛帝紧握双拳,眼神由惊讶到失落到气氛,最后变为狠绝。 “小李子,这些人你处置了吧。” 永盛帝的贴身太监低头应是,恭送永盛帝大步离开追皇后而去的背影。 小李子看着底下哭嚎着求饶命的下人,眼神悲悯。 “你们这般求我也是没用,这些事情被你们听到了你们也早就知道活不了了吧,万般皆是命,既违抗不得,那便认命吧。” “还有什么想让杂家转告或是代为转交的赶紧说了吧,皇上发了话,你们……没有生路了。” 不同于其他人或是哭号不能自已,或是呆坐久久不能回神,一个年级稍长的太监显得很平静,小李子看着他极为不舍,眼中满是歉意。那人摇头,无声以唇形说道:“都是命,不怪你,皇上不会放过我们,你也无能为力,就这样罢。” 小李子撇过头,眼中隐含泪水。 那人跪到小李子面前,郑重道:“李公公,奴才房中柜子里有一个包裹,请代奴才转交给我家兄弟,奴才感激不尽。” 其他有些人也慢慢回过神来,相继求小李子带话或是转交遗物,也有些始终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还在呼号着祈求生机。 小李子终是忽略这一切,转身闭眼挥手,让禁军将人拖出去了。皇宫里阴暗极多,死些人不算什么,他也是心狠之人,早已麻木,只是,随自己一道入宫的同乡、好友,护着自己替自己受罚才让自己能苟活于世混到今日这个地步,在养父母有了亲生儿子,为了生计将他买、卖入宫中为奴开始,他除了这个好友他什么都没了,如今连这个好友都要失去了啊,可是他除了眼睁睁看着他死去,他还能如何呢? 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的懦弱,对不起。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兄弟,以慰你在天之灵。 流英阁 云依打发左静回房,独自一人回房洗漱。走入房间,立刻觉察到不对,云依暗运内息,随时准备跑路。 “谁?”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云依放松下来。 “萧逸云,你来做什么?” 萧逸云点亮蜡烛,淡淡道:“没什么,来看看你罢了,还知道回来,不错不错。”明知道不该用这样的话语待之,但说出口的话还是忍不住带刺。他们之间牵绊甚深,明明该是关系很好的两人,却偏偏走到了这般田地,不得不承认,这其中几乎都是他萧逸云一手导致了这一切,是他一直在把云依往外推。 云依已经习惯了萧逸云对待她的方式,比这过分百倍的话她都听过,还有什么是她接受不了的呢。 云依打了个呵欠,懒懒道:“若是无事便回吧,我困了,走好,不送。” 萧逸云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竟是这么赶人的。 萧逸云也没多计较,起身往外走去,走到云依身边,没有丝毫停顿,清清淡淡的声音却是清清楚楚地传入云依的耳中。 直到萧逸云走远,云依才回身看向紧闭的房门,淡淡笑开,自言自语道:“什么啊,还以为又来找茬的呢。” 傻笑了一会,收敛了笑意,只嘴角微微上挑,自言自语道:“萧逸云,你竟然还会赞扬我啊,是不是说我们可以不用针锋相对了,我可以和你言和,然后心平气和地离开了?” 知道云依躺到床榻上,耳边依旧是萧逸云淡如清风的声音:今日之事,你做得很不错…… 很不错,是吗。 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睡着,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被吵醒,云依脑袋昏昏沉沉的一时没能完全清醒过来,睁着随时都会塔拉下来的眼睛,过了一会儿云依猛地窜起,她分明听到了刀剑相撞的声音。 云依披上外衣,带好暗器和长剑急急奔出门外。 门外萧逸云的暗卫和刺客斗作一团,刺客皆是精锐,且人数不少,左清也在打斗之列,左静此时守在她的房门外,看到云依出来,急急上前唤到:“小姐,这里危险,你赶紧进去。” 云依摇头,虽然刺客来势汹汹,但他们这些人未必不能应付,她虽武功不济,但危险之际脱身不成问题。 云依看着眼前打斗的众人,总觉得有些怪异:“左静,你觉得这些人尽全力了吗?” 左静细细看了一会,恍然大悟道:“难怪觉得怪异了,原是他们没有尽全力,看他们招招狠绝倒是没想看出这点!” 此时左清递了个眼神过来,那眼里的厉色和忧虑让两人同时一惊,左清一向稳重,能让他如此,必是觉得对手深不可测。 “左静,快,放信号!” 未央宫.皇后寝宫 萧逸锦从秦湘身上下来,解开将秦湘双手绑在床头的衣带,将秦湘揽入怀中。 抚着怀中经受不住自己热情忍不住昏昏睡去的女子的眉眼,吻了吻她的唇,萧逸锦似孩童般抱着秦湘,将头埋在秦湘颈间,喃喃道:“快了,快了,他们很快就都会死了,再也没人能阻碍我们了,你很快就完完全全属于我了,身也好心也罢,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萧逸锦永远也忘不了他初见秦湘的情景。 他是先帝的长子,自小便被寄予厚望,即使后来自己的弟兄一个一个出生,父皇、母后对他的要求都从未放松分毫。他记得父皇一直很宠爱他,虽严厉,可他的字是父皇一笔一划教出来的,这是其他弟兄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只除了那俩兄弟,尤其是萧逸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皇就和他不那么亲近了,不再找时间亲授他课业,一有时间就往外宫外跑,母后也极少能和父皇相处。 母后得父皇宠幸越少,就越是寄期望于他,原本对他还是宠爱多一些的母后对待他越发严厉,读书习字有一丝让母后不满意的地方便是一顿重罚,自那以后,他没有时间玩闹,只能不停地学,不停地磨砺自己。 十岁生辰那天,父皇带回了一件世上再好不过的“礼物”,父皇经不住皇奶奶的恳求,在皇奶奶再三的保证下将他养在宫外的女子和与那女子生的孽种带了回来。 为什么挑在那一天呢?不是特意的,不过是父皇忘了他的生辰罢了。 当父皇带着歉意看着他时,他笑着告诉父皇:父皇给锦儿带来了两个弟弟便是最好的礼物,锦儿不用其他礼物了,锦儿很开心。 父皇当时极为安慰,赐给了他不少好东西,连带着母后也被称赞教子有方。母后笑着,笑容却未及眼底。他也笑着,心里却是一片寒凉。 宴席很热闹,父皇兴致很高,他却是在强颜欢笑,后来趁众人不注意便躲开了,一个人在御花园的湖边假山旁,气闷地扔着石头。 此时一个软软蠕蠕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循声看去,看到一个小女孩,粉红色的装扮,红扑扑的脸蛋,很是可爱。可惜因着那两个弟弟的缘故,他现在对两三岁的小孩很是有敌意,所以他假装没看见她,继续生闷气。 小女孩晃晃悠悠地爬上了假山,期间摔倒了,他冷眼看着,以为她会哭,结果小姑娘吸吸鼻子爬了起来,继续往他所在的假山上爬。 到了他身边,他对她置之不理,小姑娘小大人似的拍着他的肩膀,软软蠕蠕的声音却说着老成的话:“你是男子汉啊,我摔了都没哭你可不能哭啊。”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萧逸锦瞬间炸毛,却在那一刻突然有了泪意。或许小孩子眼睛其实真的很毒,能看到很多大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说他其实真的很想大哭一场。 小姑娘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他心里烦躁,大吼了她一声,她被吓得一时不敢说话,他以为就此她就会离开,谁知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会儿。 他忍不住问道:“你找什么呢?” 小姑娘一脸苦相:“我身上没有带糖。” 他鄙视万分:“就知道吃。” “要是给你糖吃你就会不难过了,每次我不开心娘亲给我糖吃就好了,可是我没有带,怎么办呢。” 小姑娘的包子脸邹成一团,他一时觉得很有趣,差一点就伸出手去想戳一戳她的脸了。 突然小姑娘眼睛一亮,将脖子上挂的玉佩拿了下来递给了他:“爹爹说这是我家的传家之宝,要我好好保管不能弄丢了的,现在我把它给你,你别不开心了好不好?” 他自小见惯了好东西,那玉佩拿在手中自是知道那是极品好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那么重要的东西也就只当是糖一般了,真是傻得要死。 他忍不住调戏道:“玉送人都是当做定情信物在用的,你确定要把这玉给我?” 很显然,小姑娘不知道定情信物是什么意思,只呆呆道:“嗯,给你了,你开心就好。” “这玉给了我,你就不怕你爹爹找你麻烦?” “没事的,我不会告诉我爹爹我把它给你了,我就说丢了,爹爹很疼我的,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他突然来了逗小孩的兴致,将玉收于怀中,盘算着哪一天她带人来找再还给她。 ------------ 第二十七章 危难上 远处传来下人呼喊“小姐”的声音,小姑娘挥挥手:“奶娘来找我了,我走了。” 说完迈着小短腿,一点一点爬下假山。也幸好这假山不高且还算好爬,不然这小姑娘还真指不定下不去呢。 正当小姑娘要离开之际,他叫住她:“喂,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回头,露齿笑开:“我叫秦湘,家里人都叫我湘湘。” 他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默念着这个名字,或许是她的纯洁无心机感染了他,或许是她离开前的那个笑容太过干净、纯粹,连带着他的心也渐渐柔软起来。 他一直等着秦湘来要回那枚玉佩,却一直没有等到,他孤寂之时总是会捏着那枚玉佩,想着他们会以怎样的方式再次见面,她是否还会记得这枚玉佩和他。 可他没等来秦湘来管他要玉佩,却等来了秦湘赐婚于萧逸云的消息。 秦湘的爷爷是老太傅,是自己父皇的老师,她的父亲则是个文武双全之辈,先是靠战功得父皇倚重,后来觉得实在是没有时间陪伴妻女,便舍下赫赫战功,弃武从文,短短几年爬上了新任太傅之位,老太傅便是那时让出太傅之位,由女婿坐上了那个位置。 秦湘的父亲也称得上是个传奇人物,可惜天妒英才,秦湘尚且年少之时父亲去世,母亲也随之而去,父皇和秦湘的父亲一直关系不错,秦湘的父亲又是为自己办事而死,为慰藉生者,也因为秦湘自小乖巧、有才,父皇也是极为喜爱,便将人许配给了自己最疼爱的儿子。那一年,秦湘八岁,他十六岁。 之后秦湘便被安排入宫和皇室子弟一起学习,他不和他们一道,也一直没见着她。皇宫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可就这一方天地,他愣是没能在宫中见着他。直到他二十岁封王,才在自己的府邸办宴席之时再次看到秦湘。 秦湘是随着父皇、母后他们一道来的,她就那般站在他最不喜的萧逸云身边和他谈笑风生,笑容一如既往地纯粹,更多了几分美好。 他突然有一种想要抢走她的欲望,并且这种想法在之后的岁月里越来越强盛。 每见秦湘一次,越觉得秦湘生得越发动人;越是见到秦湘在萧逸云身边笑得动人,他越是嫉恨萧逸云,越想得到秦湘。 直到后来,他最恨的不再是父皇在他生辰那天带回了那个女人和她的一双儿子,不再是父皇冷落了母后、冷落了他,不再是什么最好的都属于萧逸云兄弟而不是他,而是明明是他先遇到的秦湘,为什么父皇把她许配给了萧逸云而不是他。他觉得,自己人生的悲哀由萧逸云而起,萧逸云是他此生最大的敌人。 后来嘛,为了得到自己所爱,他唯有夺得皇位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其实本来就都是他的不是吗?如果没有萧逸云,这些都是他的,东临江山也好,秦湘也好,都是他的。所以,他出手了,母后弄死了萧逸云的母妃,他亲手杀死了父皇。他们母子了结了萧逸云父母的性命,在萧逸云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给他最致命的一击。但还没有结束,他其实早就能把萧逸云也给弄死了,他故意留着萧逸风是为了牵制萧逸云,让他活在随时失去亲哥哥的阴影里。他留着萧逸云的命不过是想折磨他,但没想到等到要弄死他的时候却变得这么麻烦了。 不过没关系,这样才有趣,太容易死的老鼠有什么意思呢。但如今游戏也该结束了,他要萧逸云死在今晚,他就绝对活不到明天,虽然出动了神骑军,但也是值得了。 齐王府 “黄色的吗?” “不,红色,今日之事不简单,这些人,很强大。” 左静也不再多问,拿出信号弹点燃,信号弹随即升上天空,拖出长长的红色的尾巴,然后炸响在天际。 齐王府附近的院子里,听闻齐王府被袭击而早早严正以待的众人看到红色信号弹如临大敌,赶忙赶往齐王府。 “小姐,这么大的动静,怎么王府侍卫一个都没到?”左静急急问道。 云依抿唇,不发一言,身体紧绷着。左静看自家小姐这般模样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也不再多问,死死盯住“战场”,随时准备着保护自家小姐。 云依悄然摸出暗器,趁着打斗中人不注意时发出暗器,那个与左清打斗正酣、怎么看也不会有心思顾及其他的黑衣人竟然在暗器即将射中自己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回身,二指夹住暗器,以内力将她发出的暗器瞬间射来,速度极快,一时云依避闪不及,眼睁睁看着暗器射入自己的臂膀,同时,云依看到另一枚银针从眼前横向飞过…… “少主!”带人来援助云依的人一来就看到暗器射向自家主子这一幕,带头之人十分灵敏,立时射出银针企图打落那枚暗器,可惜内力不足,自己的银针不足以赶得及打落那一枚作为暗器发出的银针。 云依瞬间就觉得自己的肩膀麻了,好在银针上涂的只是烈性麻药,不是什么剧毒,云依扬声道:“我没事,快去帮忙!” “是!”一行七人立刻加入,其中五人加入打斗,另外两人径直往云依那边行去保护云依。 云依服下解药,对着他们吩咐道:“全都去帮忙,务必拖住他们!” 阎寂外出办事了,这些人光靠他们应付不来,即使是白浪带人来了即使能应付得来,但这些人太过强悍,只要有一人突破他们的防线,就能取人性命。他们到现在还未尽全力,只怕是另有所图,否则不会像逗孩子似的也不伤人、也不直击要害,他们在等着什么。 好在阎罗刚好到盛京办事,但愿他们能拖到阎罗赶到,有阎罗在,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都别想轻易达成。 墨涯居 “主子,流英阁那边又来了一拨人,但似乎依旧不是那边的对手。”潇诚波澜不惊的声音冷冷响起。 “主子,你真的不管王妃他们了吗?那群人未必不会对王妃下狠手,指不定永盛帝是怎么下的命令,若是连王妃也在他们猎杀之列……主子!三思啊!” 萧逸云负手立于窗前,望着流英阁的方向,眼神暗沉。 “以萧逸锦的心思,怎会让我好过,即使是要取我性命也要让我痛苦死去,他们先去流英阁,必是准备把我引过去,然后当着我的面杀了云依,然后在我痛不欲生之时杀了我。萧逸锦一直以为我不爱任何人,独独爱上了云依。” “呵,他连我的死穴在哪里都不知道,还想着赢过我?” “只要我不出现,他们不会轻易出手杀了云依,而云依也必然有办法脱险,她从来就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主子!” 萧逸云抬手打断潇峰,不发一言。 她会脱险的,一定会的。 流英阁 “大哥,齐王怎么还不过来啊,不是说他很爱他的王妃的吗?就这么丢着他的王妃不管了?” 黑衣人领头人冷哼一声:“自古男儿多薄幸,一个女人,怎么也抵不过自己的性命重要。”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上边下命要我们当着齐王的面杀了齐王妃,然后杀了齐王的,现在齐王不来,我们怎么办呢?把齐王妃拎到他面前杀了吗?” “墨涯居面上普通,实则暗含玄机,若是齐王不自己走出来,我们过去绝对是人影都见不到。” “那怎么办,我们什么都不做了,就这么算了?这次以后,只怕要再动手就难了。” “不,齐王总是会出墨涯居的,只要他出来,我们总有办法杀了他,只是此次既然来了,自然不能空手而归了。皇上既然想让齐王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不管齐王对齐王妃感情如何,应了皇上的意愿便是。” 左清怒极、惊极,他们竟然能面对他们这些身手不凡之人的全力对抗还能旁若无人地谈话,谈的还是要杀自家小姐的事,真是该死。 “混蛋!”左清怒骂一句,瞬间运起十足的内力对抗,招式狠绝,却也稍显凌乱,空缺也多了。 “糟糕,哥哥急躁了!”左静看自家哥哥的状态,越发担忧。 “小姐,这里情况不对,你还是先走吧,这里交给我们。” 云依摇头,目光担忧地落在打斗成一团的众人身上。不是她不知道她应该走,也不是她不想走,而是她走不了,猎人哪会轻易放过他真正的猎物?她是他们此时盯上的猎物,那些人在打斗,可目光不时落在自己身上,若是她此时逃开,那么一直在维持的表面的“平衡”会瞬间坍塌,他们会立刻结束这场游戏,然后攻向她。 ------------ 第二十八章 危难中 她一向引以为傲的轻功,在这么强大的对手面前未必足以自保,他们即使追不上她,以刚刚那人发出的快得离谱的暗器足以让她逃不开。此时主导权在他们,她唯有留下才能拖住他们,若是离开,那么一切都会提前结束。还有,若是萧逸云出现,一切也会瞬间结束。 他们明明可以一击中的,却迟迟不出手,只能说明他们在等一个更大的猎物,而她是诱饵。在齐王府,想以她做诱饵引得上钩的“大鱼”除了萧逸云不做他想。 可是即使如此,不代表他们的耐心足够,他们随时都会失去耐性结束游戏,而游戏的终结,就是她面对鬼门关的时候。 她并不指望那群人会把她掳走然后继续做诱饵,最关键的时刻萧逸云都没有为她而出现,那群人哪还会傻傻地以为她对萧逸云而言有多重要,哪还会指望用她引出萧逸云呢,所以,她很危险。 他们就是为了杀萧逸云而来,不会对她怎么样?不可能! 能对他们恨至此且有本事派这样厉害的高手来杀他们的人,除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永盛帝不做他想。她早就惹怒永盛帝了,永盛帝既然派人来杀萧逸云,又怎么会放过她?让她死得更惨点还差不多。 阎罗,你们给力点啊,我的命就系在你们身上了。 苏府 安睡的苏瑜突然惊呼着醒来,双手不安地试图抓住什么。 苏瑜突然坐起,额上冷汗隐现,苏瑜双手捂住脸,呢喃着:“依依……” 他做了噩梦,梦里原本一切都是美好的,缤纷的凤凰花树下,云依一身白衣,衣袂翩跹,美得动人。云依伸出手,他完全不能思考,傻愣愣地一步步走近她。 可眼看着他就要碰到她的手了,云依的手却骤然远离,他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倒下,洁白的衣裳渐渐被鲜血染红,红艳的凤凰花一点点覆盖住她的身体、眉眼,他想冲过去抱起她,他拼命地想唤她的名字,可是他什么都办不到,他的身体动不了,他的声音发不出来,巨大的悲哀掩盖住他,当云依的身影一点点在眼前消逝时,他抵不住心中的巨大哀伤,拼命呼喊出来…… 然后,他就醒了。 “公子,你怎么了?” 门外传来贴身护卫的声音,那声音让苏瑜回过神来。 “我没事,阿四,你不必担心。” 心中的不安越发加大,苏瑜顿了顿,掀开被子吩咐道:“阿四,陪我去齐王府一趟。” 阿四看了看天色,迟疑道:“天色尚早,这个时辰齐王妃应该还在睡着,去了不太合适吧。” 阿四知道自家公子对齐王妃的心思,他虽不说反对,却是希望自家公子能早日认清现实,云家小姐即使为嫁人都配不上自家公子,何况她如今已是一个已嫁为人妇的女子,怎配得上清风霁月的公子?所以他总是称呼云依为齐王妃,时时提醒自家公子对方的身份。 苏瑜火速穿戴好衣物,便拿发带束发边往外走:“和我走一趟。” 坚毅的眉眼,射出的是不容置喙的坚毅。阿四不再说什么,每次公子露出这样的神色,便是拿把刀架在公子脖子上他也不会改变主意。 齐王府.流英阁 “老大!”黑衣人中身形如电的一人对领头的那人请示。 领头人颔首,只见那人疾风一般点了和自己对手的那人的穴道,然后快如闪电般向云依攻来。 糟糕,还是赶不及了吗?云依心中大惊,然后迅速运起轻功离开原地,那人绕过保护云依的几人,却发现云依已不在原地,挑挑眉:“呦呵,没想到小丫头轻功不错嘛,有点意思。” 云依昂起下巴,挑衅道:“怎么?怕了?怕自己轻功不及本妃是吗!” “呵,笑话,小丫头,可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以为自己那三脚猫的轻功有多厉害,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好叫你知道厉害!”轻功可是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竟然被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小丫头鄙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教训之。 云依打迭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和那人玩起你追我赶的游戏,她还得拖时间。 “雷大。”领头人一唤过后,挽了个剑花逼退左清,抽身离开。其他六个黑衣人也瞬间撤退开去。 左清怒极,准备追上去,却只听见那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大吼一声,声音几可振聋发聩,他们的内息也瞬间被打乱,一时反应不及,紧接着一股雄厚的内力袭来,伴随着石板砸向他们,一时他们都被袭倒地,爬不起来。 那个高壮的男子收回击在地上的双拳,耀武扬威地朝他们挥挥拳,转身离开。 云依也因为那声吼声乱了气息,她内力本就不算好,与那个轻功极高的家伙只能在短时间内占先机,时间一久,她绝不是那个内功深厚的家伙的对手,现在倒好,提前结束了吗? 怎么办,她终究是逃不过吗? 萧逸云,多希望你能来救我,可是怎么可能呢,对你而言,我从来什么都不是啊,怎么能指望你来救我呢。 云依被人从身后抓住肩膀,云依泄力然后从半空跌下,那人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一时没有抓住她,一怔过后立刻回神跟来。 云依快落到地上时提气,可由于她内力有限,加之提气时离地太近,落于地面时双腿受不住力,云依干脆顺势就地倒下往前一滚,卸了不少冲力。可是她也逃不了了,几人团团围住她,她已无处可逃。 “呵,小丫头还挺本事的嘛,可惜还是逃不了啊,有本事你再逃脱试试啊。” 云依单膝跪地、单手撑地,抬起头冷冷看向众人,没有一丝退缩或是害怕,似是她从不畏死。她出来时急急套了件外裳,也没好好整理,在带着某人遛弯时乱了不少,在地上一滚,又乱又脏,头发也是乱乱地散在肩头,很是狼狈,可配上那样的神色,愣是让人不敢小觑,也让他们这些黑衣人中不少人多了几分欣赏。若非此人是永盛帝下命要杀的,他们必不会愿意杀了这样一个女子。 “啊呦呦,这小眼神看得本大爷心肝乱颤呢。”那个追击云依的人蹲下身子,两指捏住云依的下巴:“唉,这么个美人死了倒是可惜了,不过反正都要死了,供爷们乐呵乐呵怎么样?也死得其所嘛!” 云依嫣然一笑:“你一个年轻人假装自己是个老头子有意思吗?你就那么想当老头子吗,一口一个小丫头,你以为自己多大了,臭小子!” 那人怒:“我好歹比你大了五岁以上,什么臭小子,你这个死丫头!” 那人也不再用老态龙钟的声音说话,沙哑的声音立时变得清亮起来。 云依不管那人气得恨不得跳脚,继续道:“还有,装花花公子你还嫩了点,蒙着张脸是丑得不能见人了吧!好好去学学吧,这点功力还学人家花心大少调戏良家妇女,也不怕四不像平白惹人笑话!” “你,你……本少风流倜傥,游戏人间,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竟然敢小看我,哼,不长眼。” 云依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漫不经心道:“哦,那你把你那张美脸露出来看看啊,嘴上说说算什么本事。” “你……” “够了!”领头人冷冷打断他们。 “我不知道你在指望着谁来救你,萧逸云你就别指望了,他到现在都不来便是抛下你了,你也别指望了。” 云依没有说话。 “还是说你还有后招,你有其他人可以救你。” 领头人犀利的眼神射向云依,云依表情未变,只是淡淡笑道:“还真是难说呢,说不定就有人来救我了呢。” 那个大块头如洪钟的声音响起:“哈哈哈,你竟然还指望有人来救?告诉你,在我们手上,谁来救你谁就死!谁都逃不掉!” “为什么之前不找机会逃走?”领头人冷冷问。 ------------ 第二十九章 危难下 云依嘲讽地勾起嘴角:“走?怎么走,你们目的在我,我能都得了?只怕一出这流英阁,我就成马蜂窝了吧。” 领头人一招手,两个黑衣人携着弓箭从暗处现身,左清挣扎着起身,抚着心口,他们一众人都没有发现这两人的存在,可见他们藏身本事的厉害。 云依含笑道:“就你们几个就足以锁死我让我无法逃脱了,何必再要让人专门守住,以防我逃脱呢?你们也太高看我了吧。” “我们没有想要高看谁,也没打算小看谁,只是要保证任务万无一失罢了。” “万无一失啊。”云依抬头看着天空,淡淡道:“我终究还是小看了他们啊,还是棋差一招啊。” “老大啊,上边不是说要让这丫头死得难看,让萧逸云痛苦的么,既然萧逸云狠心没能用这丫头把他引出来,说明在萧逸云心里这丫头不够分量,但是个男人必定好面子,干脆把她先奸后杀,然后裸身挂在城头,嘿嘿,看看到时候齐王的脸色会是如何。” 云依叹口气:“没人告诉你不是恶人的人装恶人也不吓人吗?最起码你是下不到我了。” 和云依拌嘴半天的黑衣人睁圆双眼:“你这丫头,就没一点害怕吗?普通人家的姑娘早吓坏了吧。” “你这是在说我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吗?” 那人被噎住了,果断噤声,明显呈口舌之快他比不过面前这女子。 “可以了,可还有什么遗言?该送你上路了。” 云依看着试图过来救他的手下,眼中现出不忍,然后回头对着领头人说:“你们要的不过是萧逸云的附带我的命,不能放过我吗?” “不能,你必须死,这是命令。”领头人冷冷道:“你分明不怕死,为何还要求情,你知道我们不可能放过你。” 云依笑开:“谁说我不怕死,我可是很惜命的,能得一丝生机自是要争取一下的。要不这样吧,你们要杀的主要是萧逸云,我替你们杀了他,你们放过我如何?” 黑衣人:“……” 若是他们没有遮面,云依此时定然能看到一众黑衣人抽搐的嘴角。 “你,必死,无疑!”说着领头人一个眼神递过去,大块头会意劈掌击来。 “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刚刚给你机会了,现在机会没了,你可以受死了。”领头人冷冷道。 大块头点头,继续动手。 和云依犟嘴的人捂脸,一服不忍直视的模样。 “等等,你们要是不让我说完,我化成……” “你活着我们都不怕,还怕你化成厉鬼来讨债吗?” “我化成艳鬼搅得你们祖宗十八代不得安宁!” 黑衣人:“……” 真乃强人也。 “说吧,你有何遗愿?”领头人有些好奇她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云依耍赖的嘴脸顿时收敛,换上了极为严肃的表情,变脸之快直唬得一众黑衣人一愣一愣的。 “你们要的只是我的命,放过我的手下。”无视手下急急地反对,蓦地凑近领头人,用只有附近几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一直隐世而居的神骑军应该不是滥杀无辜之辈,守护之人不该是弑杀之辈。” 领头人眼睛一缩,迸射出凌厉之色,那个高个子急急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云依笑:“果真没猜错呢,传说是真的,传说开国后东临安盛时期随开国皇帝的那只军队离奇消失,史书上各种猜测,有本野史上说是组成专门护卫家国的神骑军大隐隐于市了,如今看来写书那人不是猜测,而是说了实话了呢。” “有没有人告诉你太过聪明的人活不长,尤其是女人。”领头人阴测测地说道。 云依笑道:“不聪明也得死了,还不如聪明一点,起码死得明白。” “痛快地给个话吧,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主子应该也不至于下令连他们都杀了吧。” 领头人冷冷道:“斩草除根,这些人我为何要留着这些人和自己作对?” “我的手下可不止这些,你们下了手其他人必定会追查到底,到时你们麻烦也不少,若是你放过他们,便算是我欠了你们人情,我可以保证他们不会来找你们寻仇。”他们只会把账算永盛帝头上! “呵,我凭什么信你。” 云依轻扯嘴角,眼里却满是坚毅:“不是凭什么信我,而是必须信我,若不是准备不充足,你以为你们真的能威胁到我?” “呵,大言不惭!你虽是大将云震天之女,可是云震天倒是能私自决定为女报仇对付我们了?他的手就那么长了?再说了,他们就有本事知道我们是谁了?连仇敌是谁都不知道何谈报仇?” 云依盯着他的眼睛,淡淡开口:“我不必依靠我父亲的势力,我自己的手下虽不能覆灭你们,却足以让你们、不、得、安、宁。还有,若是背水一战直指永盛帝,即使是你们也保不住他。” “至于说仇敌,呵呵,他们即使不能知道你们是谁,但一直想要我命的他们自是知道的,永盛帝,你们保不住。” 领头人上前一步,压迫感直指云依:“你可知我最恨被人威胁。” 云依似是丝毫感觉不到压力,依旧含笑:“不自量力的威胁自是让人讨厌的,可我这哪是在威胁啊,我这是、忠、告。” 云依满脸无辜,一副你冤枉我了,你怎么可以冤枉我的,实在是太罪大恶极了。 黑衣人集体无语,一直都是她在说,他们什么都没做,这事打哪来的女子,齐王真心强力,这样的女子都能消受得了。 领头人懒得再和云依贫,手一挥,冷冷道:“一群虾兵蟹将,杀了脏了我们的手。” 云依收起嬉笑的嘴脸,面上变为平静:“谢谢。” 是怕姿态太低,显得过于在意,被人抓住痛脚所以才以这样的方式来和他们谈条件的吧。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小姐!” 左清直起身子,却最终无力倒下,左清单膝跪地,以剑支地,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云依看向他,摇摇头,对着左清平静道:“左清,传我命令,不得找他们寻仇。” “小姐!不!” 左清不明白,为什么小姐要认命,为什么不让他们寻仇,怎么可以?! “这是命令,难道你想连我最后的命令都不愿意听吗?”云依满眼忧伤,淡淡的、忧伤的说着。 左清浑身一颤,似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左清咬牙:“左清纵死,也要救你。” 云依笑了,笑得嘲讽,笑得忧伤:“左清,你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你救不了我,你死了也不过是多送一条命罢了,你这是要给他们买一送一吗?我可不要做这么亏本的生意。” 云依抬头望着黑暗的天空,喃喃道:“这便是我的命吗?” 前一世就那么死了,重活一世她以为是老天给她的重来一回的机会,她努力过活,努力保全自己和在意的人,积极生活,暗暗积蓄自己的力量,可惜她还是外露了锋芒,最终成为永盛帝必要诛杀的对象,她终是没有逃过命运的捉弄,还是活不长久啊。 她的愿望从来简单,只想安安稳稳地长大,然后找个合适的对象嫁了,生一两个孩子,将孩子拉扯大,看着他们结婚生子,那时她也老了,她就和老伴想扶相持,安享晚年,然后自然老死,这是再简单的生活,也是大多数的人能过的、在过的生活,可是为什么于他而言,就那么难呢?她所求不过如此,还是奢求太过了吗? 巨大的哀伤笼罩在云依周身,这一群铁血的汉子一时有些下不去手,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就这么来杀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未免过于欺负人了,也太憋屈了一些。可惜君命不可违,也只能委屈她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领头人淡淡道:“我会给你个痛快。”然后举起剑砍向云依,云依闭眼,迎向死亡。 ------------ 第三十章 唯愿君心似我心1 据说人死之前会回忆起一生重要的东西,俗称走马灯,云依想现在她就是这样的状态吧。 只是须臾之事,却在刀砍到自己脖子之前那么短短的一瞬脑子里浮现了很多画面: 长发女子眼含泪水,却强自笑着,告诉小小孩童她很快会回来接她,然后抱住女童的身子,紧紧地抱着,然后蓦地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她看不清女子的面容,只是很清楚地确定那是个很美、很美的女子。 她在孤儿院里抱着娃娃坐在阶梯上望着大门的方向,等着母亲回来接她。 一对夫妻来孤儿院收养孩子,见到她很欢喜,将她带了回去,她被女主人牵着手离开,却不时回头望着孤儿院的方向,她似乎已经忘了她在等谁,只是已经习惯了等待。 她在那一家人家过上了富足的生活,那对夫妻总是对她笑着,然后突然美好的画面破碎,徒留那对夫妻染血的面孔挥之不去,那是他们回来给她过生日出车祸的场景。 很多人对着她怒骂着,满脸悲愤,呵斥她是不祥之人,害了那对夫妻,却被她透过门缝发现他们在背地里欢笑着,计划着怎么把她这个养女赶回孤儿院,他们独占养父母的财产。 她回到孤儿院,抱着自己的娃娃,听着孤儿院的院长和老师偷偷谈论着她生而不详。 她陆续被几家人收养,都以被送回孤儿院为结局。他们有的是真的收养她后诸事不顺,有的则因为无意中得知了她不详的传闻,然后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她。 漫长的等待,似乎她的童年大多时候就是在那条短短的,而又长到似乎永远不会有尽头的阶梯上等下去,不知道究竟等着什么地等下去。 然后又是一对善良的夫妻,妻子很喜欢她,不顾传言收养了她,可惜好景不长,女主人死了,企业败落了,男主人心寒了,他把一切归结于她,然后就是无止境的虐待。 然后就在他面临死亡之际,她遇到了生命里的曙光,苏衍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给了她全新的生活。苏衍很忙,没有过多的时间陪伴她,但那很好,她一直也有害怕,害怕自己真的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详,害怕会给苏衍带来危险,所以就那样相处着,她觉得很好、很好。 剑气袭到颈间,她甚至来不及回忆完这一生就要离开人世了吗? 眼前浮现出萧逸云的脸庞,越来越清晰,挤走其他所有的画面,只剩下他的身影、样貌在自己脑海里清晰着。 萧逸云,我不奢望你来救我,可是我好希望能在最后一刻见你一面啊,在生死关头,我最想见的,依旧还是你,甚至不是爹爹,而是你。 萧逸云,你真的是我的劫难,或许这一生就是为了遇见你,然后在苦恋你之中为你而死。虽然犹有不甘,却终究无力逃开啊。 “铛”地一声,云依感受到那只直砍向自己的剑剑刃擦过颈项,带来轻微的刺痛之感,腰间一暖,云依怔怔睁眼,入眼的是萧逸云坚毅的脸庞。 断剑落地的声音、黑衣人领头人说话的声音、潇峰他们说话的声音,所有所有的声音云依都听不到,也看不到任何人,她眼里唯有萧逸云的侧脸。 晨曦冲破天际,露出微光,最黑暗的时候过去了呢,天亮了,光亮不盛,却让云依有流泪的冲动。 萧逸云,谁说你不是我的希望、我的曙光呢,一生除了安稳都不知到底该追求什么的人,生命里出现一个能为之付出一切、不问对错、不计得失、可生可死之人,未尝不是一种美好。 萧逸云回过头,目光如炬:“没事了,我不会让你有事。” 云依点头,也不去问他哪来的自信他们可以全身而退,只是把自己的命交给他去保,只是他说、她信罢了。大不了舍了这人世繁杂,有他陪着,哪怕共赴黄泉也不是多么可怕的事了。 云依依旧呆呆看着萧逸云,似是怕这一切都是幻觉,怕他突然消失在眼前,太过突然的幸福一样会让人措手不及。 萧逸云看了看云依,皱起眉头,伸出食指轻触云依的脖颈,云依这才感受到轻微的刺痛感,原来她还是被剑气伤到了。萧逸云周身的气息变得暴戾起来,他将云依拉到身后,长剑指向黑衣人领头人:“敢伤她,你该死!” 黑衣人冷冷道:“倒是没想到齐王也是个重情之人,生死关头还能挺身而出救妻子,倒是痴情之人,在下佩服,这便送你们去黄泉,你们去地下再做夫妻吧!” 萧逸云冷哼,黑衣人运起掌力攻向萧逸云,萧逸云迎上前去,云依在后面静静看着,指甲不自觉陷入掌中。 潇峰、潇诚一左一右护着云依,时时注意着其他旁观的黑衣人的动向。 萧逸云和黑衣人首领两掌相接,巨大的内力冲击发出的气浪震得他们不由后退了几步,也幸好有潇诚、潇峰护着,否则云依必然不会好过。 萧逸云和黑衣人都后退了几步,虽勉力站着,但黑衣人有些摇晃的身躯和萧逸云嘴角的鲜红还是透露出他们的情况很是不好。 “大哥!” “萧逸云!” “主子!” 众人纷纷出声。黑衣人纷纷上前关切地关心领头人。云依也急急上前扶住萧逸云的手臂,萧逸云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自己无碍,然后对着手下摆了摆手。 黑衣人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冷冷道:“没想到齐王非但腿伤痊愈,连内功都达到了这般境界。” 萧逸云一抹嘴角,淡淡道:“神骑军隐于市,倒是没有疏忽半分,这一代的神骑军头领这般本事,想来东临的江山不必忧心了。” “东临江山自是不用忧心,倒是觊觎东临江山的人该忧心才是。”黑衣人领头人目光如炬射向萧逸云。 萧逸云勾起嘲讽的笑:“觊觎啊,或者我不过是想拿回本就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没有什么是本该或是本不该,我们只护卫东临安定,任何会挑起东临动乱的人都不能放过。这东临已由永盛帝坐稳了,除非他是昏庸无道、会将东临带人万劫不复之地的帝王,我们才会出手铲除,否则,谁都不能动东临帝王!” 黑衣人领头人对着自己的手下命令道:“杀了他们,速战速决!” 萧逸云带来的人迅速迎上前与他们较量,萧逸云和领头人则是站在原地冷冷对望。 过了不一会儿,一直关注战局的云依问道:“潇峰和左清武功伯仲之间,为什么和黑衣人打斗左清占了下风,而潇峰还能勉强应战呢?” 萧逸云回头给她解释道:“你难道不觉得和那群人对战,左清有失水准吗?” 云依细细想了想:“难道不是因为实力悬殊造成的吗?” 萧逸云摇头:“他们实力确实在左清他们之上,但你这边也都是好手,怎么会被压制到这般地步,尤其是左清,他武功也是极高,这世上有多少人能与他对战而不显吃力的呢?不过是不知不觉中了圈套罢了。” “什么圈套?” 萧逸云看向对战的众人:“花香越来越浓郁了。” 云依云里雾里,好好的怎么扯到花香了?吸吸鼻子,确实有一股极为好闻的花香,似乎之前就有,但一直处在精神紧张的状态,都没有心思去好好欣赏。 等等,不会是说这花香有问题吧? 萧逸云看向她,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萧逸云淡淡道:“这花香无害,对普通人而言只是很好闻的花香而已,可对于内力深厚之人却不一样,在这样的花香之下,越是发动内力,内力越是流失得快,越是被内力冲击,受伤越是严重。” 云依恍然,难怪她的人都那么快败下阵来,原来还有蹊跷在里面,那群黑衣人本就强悍,再加上有这样的东西助攻,她的人能应对就怪了。 “那捂住鼻子不就好了?话说你的人为什么就这么对战了,都不捂个鼻子什么的吗?”云依天真到。 萧逸云失笑,这丫头,精明起来精明得要死,天真起来也未免太过天真。 “若是捂鼻子就能解决,又怎么会有威慑力,怎么能能叫杀手锏,除非不用内力,否则会渗过皮肤进入身体,当然,不使用内力之时,也不能吸入花香,否则一样有效果。不用鼻子吸入这香气自是好一些的,我的手下都闭气了。” 云依眼睛晶晶亮,萧逸云看着她再次失笑:“什么能教你这般、嗯、崇拜呢?” “萧逸云,萧逸云,你知道你今天说了很多话诶。” 萧逸云瞬间收敛神色,恢复淡然,闭口看向前方。 云依掩嘴偷笑,抱紧萧逸云的双臂,即使是在生死关头,心情也好得要飞起来。 ------------ 第三十一章 唯愿君心似我心2 萧逸云的人与那群人对战,基本是怎么阴怎么来,暗器“嗖嗖地”往外飞,有几个暗器被神骑军的人借力打力发过来,也被围在他们身边的四个暗卫解决了,战局陷入僵局。 蓦地,身形如电的那人突破重重防线向他们袭来,潇诚反应极快地抢上前去拦他,却被另一个黑衣人缠住,一时脱不开身。另外也有两个黑衣人冲过来。 身形如电的那人几招过后便泥鳅一样闪过暗卫的包围圈,随后而来的黑衣人缠住暗卫,那人直冲着萧逸云和云依袭来。 萧逸云受了内伤,此时不宜打斗,那几个暗卫也脱不开身,云依焦急之下下意识地想把萧逸云挡在身后。萧逸云握住她的手用清淡而柔和的声音道:“你替我挡过危难,已经够了,这次换我保护你,相信我,能保护好你。” 坚定的声音给了云依莫大的勇气,云依淡淡“嗯”了一声,眼睛却有些发酸。 “保护好自己,一有不对就跑。”萧逸云抛下这一句话便迎向那人,和他打斗起来,云依紧张地咬住嘴唇,双手不安地交握着,一边注意着战况,一边望向围墙处。都这么长时间了,白浪、阎罗他们怎么一个都没到?该来了啊,来了他们只要速战速决就赢了,越是拖下去对他们越是不利啊,毕竟这边和对方对战顾忌太多了。 来了! 当白浪那身骚包的红色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云依心里的大石落下大半,未免过于明显,她安排在附近的手下并不多,大多战力都是集中在白浪的伊人娇里的,白浪来了,事情就好办了,现在有萧逸云的人和自己的人合力,没有阎罗,他们也胜券在握了。 白浪一上场,第一件事就是撒药粉,而且是无差别地撒药粉,最后己方战力倒下得明显多于对方,原因是他带着人来后叫了一句“小依依,我来救你啦!” 云依欣喜地回了句:“快去帮忙。” 他们的人一听是自己人,放心之余也对白浪没有了防备,倒是对方看到敌方帮忙的人来了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白浪撒药粉之际对手基本逃开,自己人则没几个没倒下…… “浪荡子你个猪!”被同伴解了穴道的左静第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去关心自己小姐,倒是贡献给了白浪。 白浪呵呵傻笑装死,理直气壮道:“我是为了毒对方的,谁知道自己人那么没默契都不知道要闪开,亏了风向对了想把他们都毒倒的,谁知道你们那么笨,我都给你们暗示了。” 白浪说得委屈万分,云依等人则是被气得没了脾气,你说你要是干脆不出声也就罢了,大不了两边都毒倒,现在倒好,毒了自己人却没毒倒几个对手,这不是坑人吗。猪队友说的就是这货了。 潇诚躲过了白浪的残害,一脸鄙视地看着被药倒的爬不起来的潇峰,一副你傻叉的表情成功气坏了潇峰。 “静儿!”潇峰决定向未来媳妇求助。 左静气呼呼地瞪向他,一副责怪他不够小心的模样。 潇峰泪奔,他怎么会想到这个一身红衣的方骚男会玩这一出啊,他就在药粉的中心,他能怎么办啊,他原本还在和一个黑衣人互砍,突然就砍不动了,然后就发现自己与那人越离越远,后来发现了他们两人都是直挺挺地倒下了,直到那时,他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好吧。 潇峰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求助地看着左静。左静心霎时软了,恶狠狠瞪向白浪:“浪荡子,解药。” 白浪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上,看看有机会就给个解药。” “对了,给你们备的药粉可劲地用啊,别舍不得。” 云依笑,看来白浪用的剂量和神骑军的不谋而合了,而且神骑军是暗里用,他则是用得光明正大的,要比没皮没脸,还真没几个人能和白浪这厮比。 和黑衣人的药相比,白浪的药粉效果更直接,沾到皮肤就立刻渗透进去,然后顷刻间全身麻痹、无力,只能任人鱼肉。 “兄弟们,药粉虽贵,但大爷有得是钱、有得是门道,不要吝啬,药粉撒起来。” 随白浪而来的人一副兴致盎然、跃跃欲试的模样,心里却是忍不住吐槽:艾玛就你手里有那么一小把,说什么药粉撒起来,撒你妹啊。 黑衣人看大势已去,也不恋战,一挥手,那个快人闪电之人便将被药倒的两个手下拎着和大部队一起跑路了。 云依松了一口气,那群被药倒的人急急道:“快给我们解药。” 白浪一挥手:“解药没有,这是薛晨刚刚研制出的极品麻药,解药还没折腾出来,你们熬个一夜就好了啊。” 众人:“……” 潇峰等人咬牙,恨不能扑上去咬死丫的。 白浪一甩头,朝着云依走来,风情万种的姿态妖孽的让人想踹他。 “小依依,麻烦解决了,现在齐王府战力基本为零,那些侍卫都被黑衣人药晕了,暗卫啦~”说着瞟了瞟萧逸云,带着些嫌弃的意味开口道:“嗯,齐王啊什么的,都是打不了假的了,我们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了,不是一直在计划着要走的么,择日不如撞日,就几天吧。” 撞你妹啊!欺负他们齐王府没人了是吧,混蛋,待会虐不死你! 齐王府的人愤慨了,恶狠狠地盯着白浪,试图拐带他们王妃的人就是该死有木有。 云依瞪着白浪,白浪假装没看到,还是笑嘻嘻地看着云依。他就是想逼迫云依做出选择,把话挑开,走或不走都是要给个准话的,免得到时候自家少主摇摆不定的,若是少主今日随他们走了便是走了,若是不走,以后也不怎么会走了,与其如此,还不如逼一下她呢。再者说了,这齐王清清淡淡的似是不把少主看在眼里,却偏偏冒死出来救人,说一点不在意少主那也是不可能的,若是少主不走,让萧逸云这厮知道少主已心生离意,逼他看清自己的心思也好,以后对少主也能好些。 萧逸云眉眼低垂,云依有些担忧、有些紧张地看向他,心里还隐隐带着丝期待。 萧逸云转头看向云依,嘴角牵起笑意:“你想走了吗?” 云依张了张嘴,没说出口,最后点了点头。 萧逸云笑意不减:“若是想走,便、走吧。” 云依也牵起嘴角,低垂的眉眼里却是溢满失望,她终究是期望太多了。 萧逸云清清淡淡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却一声声敲在云依心头:“我不想你走,可若是你的意愿,我愿意成全。” 云依抬头看向他,眼里是狐疑的神色。 萧逸云眼里露出哀色,很淡,却让云依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我有一个要照顾一世的女子,受先人所托,除了萧逸风,我将她放在最重的位置上,地久天长,那个女子在我精心的爱护下逐渐长成,也在我心里生根,我以为爱她入骨,此生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可是,你出现了,原本我只当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把你晾在一边就可以,可是你却太过强大,以那样强大的、不可抗拒的姿态进入我的生活,我起先把你当妹妹,我想这样就可以让我们的关系合理,我也可以毫无顾忌地宠着你。” 云依盯着他,眼睛一瞬不瞬,她的心跳失了控,她觉得她或许会听到不得了的话。她此时也说不清那个不得了的话会是怎样的,但就是莫名地期待。 其他人则是基本想要狼嚎了,这是什么发展,离别前的道别还是离别前的最后挽留?是诀别还是告白? 齐王府的人更是心里沸腾了,头一次见自家主子那么煽情,头一次见主子那么多话啊。哇,今年六月会不会飞雪?天会不会下红雨?娘会不会要嫁人?啊呸,说歪了。总之,好激动的说。 “碧落之后,我们的关系彻底混乱,理不清、道不明,我竭尽所能地疏远你,甚至、伤害你,只想让你离我远一点,因为我心里还有一个茵茵,我不能回应你的感情。可每伤你一次,我的心也痛一次。” “后来,我似乎只会用伤害你的方式与你相处,或许这才是对的,才能减轻我内心的愧疚。” 云依紧张地问:“什么愧疚?” “对茵茵的愧疚。” ------------ 第三十二章 唯愿君心似我心3 云依咽了口口水:“为什么对茵茵愧疚?” “因为我的眼光越来越多地落在你的身上,我渐渐地在乎你多于在乎她。因为我渐渐发现对茵茵的所谓的入骨的爱或许只是假象,只是长久的岁月里惯于只关注这样一个女子,因为我突然发现对你的感情,或许才叫、爱情。” “轰隆隆”,似一道雷劈中了云依,云依愣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一直求而不得也不抱有奢望的事突然成真,最先感受到的不是欣喜,而是震惊,震惊到连欣喜都忘了,连思考也不能。 “我一直告诉自己对你的反常感觉不过是碧落残余的力量,所以越是在意你,越是伤害你,以此来掩饰什么,自欺欺人着。”萧逸云嘴角的笑变得嘲讽起来,自嘲自己的看不清。 “王府里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他们就是想引我出来,所以没有对打探消息的人出手,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去管你,生死有命,你若是有本事总是能活下来的,可是,越往后我越是不安,直到最后我冲出墨涯居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竟在乎你至此。” 萧逸云轻抚云依的脸颊,声音清淡而柔和:“云依,是我对不起你,所以我没有资格决定你的去留,只要是你的意愿,我、成全。”最后的“成全”说来声音晦涩,听者皆动容。唯有一人不解风情,十足的破坏气氛的高手。 “哎呀呀,说这么好听,谁知道心里这么想的啊,早不好好对待小依依,现在小依依要走了倒是稀罕起来了,早干嘛去了?”说着拉住云依的手腕,边说边拽着云依的手就走:“小依依,我们走,别理他,男人的情话哪能信啊。” 云依此时还没回神,就被白浪拖着走了,云依忍不住要回头,白浪凑近她耳边,急道:“别看,看了就没意思了。” 脑袋处于当机状态的云依不明所以地看向白浪,白浪笑得风情万种,拖着云依大步欢快离去。 “主子!” 惊呼声响起,云依心中一急,也顾不得那许多,挣开白浪的手,急急回身:“萧逸云?!” 只见萧逸云唇边挂着鲜血,深色的衣服上也湿了一片,有些站立不住,却倔强地不肯让手下搀扶。 云依心中大恸,以最快的速度奔至萧逸云面前,伸出手想扶住他。萧逸云摆手不让她扶,苍白的脸色上现出一抹笑:“我没事,你走吧,咳咳。”话未说完便忍不住咳起来,云依顾不得其他,伸手扶住他,急急道:“看着做什么,来帮忙!” 白浪撇嘴:“切,苦肉计!” 云依瞪眼过去,白浪再次撇嘴,然后认命地上前,招招手让下边的人去扶他,他上次被坑惨了,倒霉透顶还要被多方指责甚至是刁难,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还是离那个克星一般的男人远一点吧。 萧逸云挥开来扶他的人的手,也挣开云依的手,云依怕他动作太大牵扯到内伤,也就由着萧逸云挣脱,萧逸云示意潇诚扶住他,然后看着云依认真道:“潇诚在这里,青莲也在墨涯居候着,我不会有事。走吧,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既然要走,这边所有的一切便不要再管,也别再回头,我怕下次我不会舍得放手。” 说完萧逸云撇过头,不再看云依一眼。云依却迈不开脚步,其实她根本走不了了,在知道有样一群人来刺杀萧逸云之时,她便不可能会放着萧逸云独自面对这一切,更何况,在被救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被彻底缠住,再也挣脱不得,也,不想去挣脱了。 罢了,罢了,心遗落在这里,去哪里都不得自由,不如随心。她不敢确定萧逸云说的话有几分真假,可萧逸云的为人也不至于要骗她来留下自己吧,否则之前也不会是那样的态度,至于说觉得萧逸云说的是真的,自己有多少开心,抱歉,也没想象中的喜悦那么强烈。 如之前所说,连期盼都不敢的东西突然成真,虚幻到不敢相信,即使找不到萧逸云骗她的理由,依旧没有足够的真实感和喜悦感,她还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一切,至于现在,当务之急是萧逸云的伤以及对付那群神骑军的对策。 他们还有不少事要做。 “萧逸云,我不走了。” 萧逸云的眼里闪过亮光,却瞬间熄灭,萧逸云推开潇诚的搀扶,挺直脊背,声音清淡而坚定:“云依,本王是十七岁便成名整片大陆的少年将才,这点危难本王能应付,不需要你一介女流来为本王烦心,要走便走,本王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或是施舍!” 云依淡淡笑了:“萧逸云,我决定留下,不是同情,不是对你的能力怀疑,是不舍得、放不下、离不开。若是你觉得我留下会伤了王爷你那高大的自尊,我走便是。” 说完云依转身离开,似是不带一丝留恋,心中却是叫嚣着:萧逸云,叫住我,叫住我…… 一双手伸过来环住云依的肩膀,将她带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萧逸云将头埋入云依的颈项,嗡嗡的声音从云依的颈项传来:“你若是走了便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云依轻扯嘴角,眼睛却有些酸涩,抬头望着东升的旭日:“嗯,走了便不回来了。” “永远都不回来了?” “嗯,永远都不回来了。” 隔了一会儿,嗡嗡的声音继续响起:“能不走吗?” 云依唇边的笑意扩大:“嗯,不走。” “不走了就永远都不走了吗?” “嗯,不会走。”在事情结束以前,在你绝对安全之前,我不会走。她的手下办事虽牢靠,但唯有她这个当家作主的人在,才能百分百保证调动暗阁的力量协助萧逸云,才能百分百保证自己的手下会百分百护住他。 “说好不走便不能反悔,否则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找回来,然后把你关着一辈子,让你哪也去不了。” “好。” 身后重量一重,放下心来的萧逸云彻底晕了过去,留下心急如焚的一群人手忙脚乱以及一群只能趴在地上干着急却连站都站不起来别说去做什么的人了。不过白浪还算好心,在左静杀人的眼光下吩咐人将那群起不来的人都搬进了屋子,还是自己人和萧逸云的人无差别的。 倒不是说白浪突然好心了、助人为乐了,他自己心里自然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他们主子看那样子是不会走了,和齐王府的人打好关系对少主有益无害。 看他多贴心的,处处为少主考虑,简直要呕出一口血来,简直就是上天入地无处可寻的好属下啊。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崇拜自己一下,瞧这智商、瞧这一切以少主为先、处处为少主考虑的无私奉献精神,实在是太感人了。 感叹完以后,白浪突然想起一件事,白浪左手环胸,右手支在左臂上,牙齿轻咬拇指指甲:话说这阎罗大叔去哪了,按理说他早该到了,不像他在室内窝着等到有人通报才急急招人带着家伙赶过来,阎罗大叔在盛京的呀,人去哪了。 东临郊外树林,一身黑衣的人看了眼已亮了的天际,附身吻了吻石碑,低声呢喃道:“我们的女儿我很快就能见到了,她派人来和我碰面了,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父女相认了,到时候我会带着她来见你,我们可以一家团聚了。” 说完站起身,又定定看了石碑一眼,自和自己的女儿派来的人碰面后他在这里呆立了两个昼夜了,也是时候回去了。阎罗深深看了石碑一眼,然后提气瞬间消失在原地。 齐王府,墨涯居。 薛晨把着萧逸云的脉,又是皱眉又是点头的,旁边一干人都急的不行,倒是云依最为淡定,没事人一样坐在一边。潇峰是个直肠子,看薛晨那幅模样心里焦急,也顾不得许多,急急道:“主子到底怎么样了,都五天了,怎么还没醒?你这又是皱眉又是点头的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啊?” 薛晨将萧逸云的手放入被中,神秘一笑:“你猜呢。” 潇峰差一点一口鲜血呕出来,猜?让他猜什么?他一个大夫把了半天脉给出那么句话算什么,要不是他当日帮过他们还是王妃喊来帮忙的,看他不揍死这人。哼,定时那日他去隔壁把他二话不说就拎过来怀恨在心才故意给他找不痛快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倒是真不知道这个王妃相识的什么小神医竟然就在隔壁住着,怎么都没听王妃或是左静他们提过啊。 “好了,薛晨,说吧。” ------------ 第三十三章 唯愿君心似我心4 薛晨缩了缩脖子,云依心情不咋样呢,还是别惹得好:“王爷没什么大碍,只是被内力伤了,加之气血上涌伤上加伤所以才昏迷不醒而已。” “说重点。”这个薛晨几天前就说过了,她不需要再听这些废话。 薛晨再次缩了缩脖子,呜呜,欲求不满的女人最恐怖了。嗯,好像成语用得不太对。唉,管他呢,随便啦。薛晨决定还是好好说重点的好。 “王爷没事了,内伤已无大碍,尚且昏迷不醒不是因为内伤太过严重无法醒来,而是内息在王爷体内自发运走,修复内伤,并且……”薛晨故意停住,打定主意要吊人胃口,不过一扫到云依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眼神瞬间又怂了。 薛晨抬手掩嘴假装轻咳一声,继续道:“并且王爷练功上本就天赋异禀,加之碧落之后对王爷身体有了奇异的改变,后又有奇药在他体内尚有作用,碧落一事算是因祸得福吧,王爷武功又精进不少不说,内伤也要比常人好得快得多。” “主子这个时候都还没醒,你确定你没诊错脉?”潇峰狐疑。 薛晨一脸你侮辱了我的专业度的表情看着潇峰,潇峰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撇过头去。 薛晨冷眼哼了一声,继续道:“以王爷的内力,最迟前天就该醒了,虽说醒来晚了,但若是旁人,内伤难调理,醒来后不说一年半载,没个三五个月别想运功,即使有良药调理,两三个月的调养也是逃不开的,可王爷醒来,只要稍稍注意调养几日便无大碍了。” 潇峰眼睛晶晶亮,极为激动地道:“真的啊,太好了!” 也有人有些狐疑,这样也未免太逆天了,白浪便是其中之一。不过薛晨的医术怎样他清楚,除非确定,否则他不会就那么自信地说出来,薛晨不是说话不留余地的,不确定他必然会说不确定,既然就那么说了,便是确定了啊,而他确定了的,基本就是那样了。 云依没有说什么,可眼里的神色极为熟悉的人也能看得明白,她是安心了。云依这几日也是该睡睡、该吃吃,就是不离开这个房间,虽然看不出什么,但他们跟了云依那么久,知道云依是越担心越是表现淡定,但话也越少的。这几日,云依几乎没怎么说话,说话也是刚刚那样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的。 薛晨走上前去,对云依道:“没事了,他很快就会醒的,你别担心了。” 云依对上薛晨诚挚、关怀的眼眸,淡淡笑开:“嗯,我知道,我没事了,你们也不用担心。” 薛晨笑开,伸了个懒腰:“啊呀,既然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累死我了,我要去补觉。” 云依失笑,至于吗,不就是让他随时待命来看看萧逸云的情况吗,这几天萧逸云的情况很稳定,他们几乎都没有打扰过他的好眠,薛晨该睡觉时必然在睡觉的,哪有那么累的时候,这家伙还是这么爱矫情。 薛晨走过云依身边几步后,踌躇了一下,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作罢。云依似是知道薛晨有什么要说,云依淡淡吩咐道:“薛晨,你先留一下,我有话跟你说,你们先下去吧。” 潇峰等人应声退下,独留云依和薛晨两人陪着昏迷不醒的萧逸云。 云依绞了帕子给萧逸云擦拭额头,淡淡对着身后的薛晨道:“有什么话你便说吧,憋了那么多天不难受吗?” 薛晨抿了抿嘴,还是开口道:“云依,我虽不知和齐王对战的人功力有多深厚,但以齐王的功力必然不至于会伤得那么深,或者该说,齐王伤得实在太过恰到好处。” 云依将帕子放入盆中净了净手:“嗯,继续。” “齐王和那人对战伤得恰到好处且伤得并不是那么严重,以王爷的底子,总是不至于会昏迷,后来气血翻涌却是伤上加伤伤得极重,该是……有意用内力为之,云依,他这么做必是为了施苦肉计留住你。” 云依面上没有丝毫波澜,似是毫不在意,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示意薛晨继续。 “云依,若齐王用这般方式留住你不是因为爱极了你,便是、另有所图。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是去是留,还是想好为妙。” 云依轻扯嘴角:“薛晨,若是有一日林姑姑对你有多求,不惜用苦肉计算计你,你可会转身离开、不闻不问?” “不!就算是即刻要我死了,为了媚儿,我什么都愿意,不用苦肉计,我甘心为她做尽一切!”薛晨坚定地说道,话刚说出口,立时明白了云依这话的意思:“云依,你……” 云依轻抚着萧逸云的脸,神色安详而忧伤:“薛晨,我们爱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啊,纵使我是女子,对待爱人也一样全心全意,纵死不悔。” 薛晨一时说不出话来,是啊,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痴情人,眼前这一个显然也是,他为了爱人可以傻到底,又怎能干涉别人爱人的方式呢。 “其实他也很苦呢,和神骑军的人对战,选择两败俱伤一来要伤了对方让对方无力再来找麻烦,二来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他必须让对方认定他也受了重伤,可那样的人不好骗过,所以不得不受伤。” “至于他后来的伤上加伤,他希望我认定是他为了我,我便那般认为吧,人啊,有时糊涂点也未必不好,我本就打算帮他到底,也无所谓什么算计不算计的了。” 云依满眼淡然,似是看开了一切,又似是甘心于红尘,不再费心挣扎。 送走了薛晨,云依看着萧逸云的睡颜,想着那日的种种,痴痴笑开。那日的情景,萧逸云对着她说的种种,这几日一直在眼前回放,在耳边回响,女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对甜言蜜语没什么抵抗力,纵使知道这话未必有几分真,也依旧忍不住心里甜丝丝的。 云依抓住萧逸云的手看着萧逸云一会儿,困意上来,云依将萧逸云的手放入被中,掖好被角,然后凑到萧逸云唇边吻了吻,道了声晚安,然后晃回自己的软榻上睡觉了。 天刚亮,床榻上的萧逸云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眼来。房间里空无一人,萧逸云心中一急,赶忙起身,鞋袜都没穿,急急往外跑去。边打开房门边急急道:“潇峰,王妃去哪了?” “王爷?”守在门外的潇峰惊讶万分。 “王妃在哪?”萧逸云语气不善。 潇峰刚想回答,刚好看到粉红衣饰闪现,潇峰定睛看去,萧逸云似是意会到了什么,猛地回头,刚好对上云依惊讶的双眼。 云依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穿着中衣、赤着双脚的萧逸云,有些搞不清状况。 萧逸云冲到云依面前,伸手握住云依的肩膀,急急问道:“你去哪了?” 云依怔怔地回到:“薛晨说你今日早上能醒来,我想你都昏迷那么久了,醒来必是会饿,就去煮粥了。” 萧逸云安下心来,云依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为了找我才这样的吗?”说着看向萧逸云的脚,萧逸云也随着云依的目光往下,看到自己的脚丫,这才意识到自己没穿鞋就跑了出来,俊脸微微泛红。 云依似是发现新大陆般笑得狡缬,美人脸红就是美啊,没想到萧逸云竟然还会脸红啊。萧逸云有些不满,松开手就往回走去。啊呀,生气了,美人不能惹啊,会恼羞成怒的。云依讨好地跟上前去,要是有根尾巴,此时必是摇得欢快。 “萧逸云,我给你熬了粥。” 没人理。 “萧逸云,我寅时不到就去给你煮粥了,还有小菜和糕点。” 萧逸云继续往回走,当没听到。 “萧逸云,你不理我我就去找薛晨吃早饭啦。” 还是没动静。 云依跺了跺脚,转身往外走,手还没碰到门就被拉进萧逸云怀里。云依顺势靠在萧逸云身上,感受着萧逸云带来的温暖,嘴上却不饶人:“你抱着我做什么呢,我还要和人一起吃喝粥、吃糕点呢。” “不许,那都是我的,谁都不许碰。”萧逸云附在云依耳边说话,说话的热气喷洒在云依耳边,云依怕痒的缩着脖子,耳尖微微泛红。 “真霸道,我做的东西我自己都不能吃了,凭什么就给你吃了?” 萧逸云含住云依的耳尖,恶劣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云依身子一颤,身体立时软了下来使不上力,这男人,分明就是故意:“萧逸云~” 萧逸云揽着云依的腰,将人紧紧揽在怀里,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在云依耳边:“你做给我吃的东西就是我的,要是你陪着我一起吃,我就分给你。” 云依无奈笑开:“萧逸云,有没有人说过,其实你也很无赖。” “嗯,这不是有人正在说嘛。” 云依楞了一下,然后笑开,真是,这男人耍起无赖来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不过,真好啊。 今天又是个好天气呢。云依看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心情晴好。 ------------ 第三十四章 唯愿君心似我心5 把完脉确定萧逸云无碍后,两人静静地享用完早膳,然后一起到了书房。萧逸云将潇峰招进来,询问神骑军调查事宜。他虽昏迷不醒,但他的手下会知道要做什么。 “回主子,属下无能,还没有查探出什么,只是最近皇上身边守卫的人换了一批,应该是神骑军的人。” “嗯,下去吧。” 云依捧着本书,却是盯着萧逸云的方向轻笑。萧逸云走过去将人揽在怀里,清淡而温和的声音在云依耳边响起:“爱妃有什么事这么好笑,说来听听。” “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嫁了个工作狂,一醒来就只顾着工作了。” “工作狂是什么?” 云依来了兴致,她以前用现代的词汇都会及有耐性地给自己人解释,以前她怕萧逸云未必有那份闲心听她说那些,但她现在还是很想给他普及一些。若是她一些话别人听不懂而他却能听懂,总觉得会亲近很多。 巴拉巴拉解释一堆,萧逸云静静听着,没有一丝不耐。云依这下安心了,既然萧逸云不排斥,那么她也不必顾忌太多了。 扯完闲话,云依还是把话题扯回正事。 “萧逸云,那个神骑军的头头你觉得他受伤严重吗?” 萧逸云没有一丝隐瞒,道:“我内力在他之上,那一掌我故意收了些内力,为的是重伤他且让他们小觑了我,也对他们以为伤得极重的我放松警惕。他绝对伤得很重,短时间内别想出来。” “你怎么知道他们达到什么样的功力,若是处置不当,不是很危险吗?” 萧逸云抿了抿唇,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云依本想说算了的,但还没说出口,萧逸云便开口了:“云依,你可知我为何对这东临的江山有野心?” 云依摇头,她只道是江山诱人,作为当世无双的将领、英雄,总是对版图充满野心。可如今萧逸云说来,只怕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萧逸云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告诉了云依他不为人知的故事。 原来,萧逸云是先皇最为宠爱的妃子生下的儿子,原本萧逸云兄弟是和母亲一起住在宫外的,因为他们的母亲不喜宫廷生活,先皇也舍不得心爱的女子入宫去经历那些是非,所以将他们养在宫外,一有时间就去看他们。 当时的太后即萧逸云的祖母知道有那么一个女子让自己的儿子一有时间就往外跑,原本是极力反对,并且派人追查,无奈他们的父皇将他们母子保护得太好,太后,甚至是其他先皇的女人费尽心思都没能把人找出来。 后来太后退步,知道自己有两个双胞胎孙儿却不得见,而太后随着年龄增长、身体变差,心也渐渐软了,又极为想见到自己的孙儿,终于在身体垮掉之前低了头,承诺会保护他们母子,先皇才把他们带入宫。 而带他们入宫的真正原因不仅仅因为太后的承诺及先皇的孝道,更是因为有人发现了他们,对他们出手了,先皇觉得他们留在宫外不再安全,便把他们接进了宫中细心管顾。他们入宫后虽招人嫉恨,可有帝王的宠爱和保护,他们安然度过了童年。 直到萧逸云兄弟十六岁那年,他们的母妃身体突然变差,且久治不愈,宫内的太医说不清个所以然,他们的父皇便满江湖遍寻良医,江湖郎中也没有放过,可也没人能治得好。最终他们的母妃没能熬过那年的冬天。那一年,太医的鲜血染红了白雪,太医院几乎彻底换血。 萧逸云的母亲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所以她去世后,他们虽然悲痛,却没往别处想。然后便是萧逸云十七岁一战成名,成为整片大陆皆有名的少年将领。他的父皇有意让他立战功然后顺理成章地接手他的天下,他却拒绝了。 那时皇帝问他为什么,年轻气盛的萧逸云意气风发道:“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本就是儿子最大的心愿,皇位儿子不想,不如让善于政治的大皇兄来治国,我来平天下,到时我们必能像父皇一样给东临一个太平盛世。” 那时皇帝看着自己最为宠爱的儿子,满眼慈爱而忧伤。年轻的萧逸云当时并没有明白父亲为何忧伤,只是想着大皇兄本就是带着继承皇位的使命长大,他若是抢走了皇位,不说自己不是多有心思于此,单是大皇兄那里他就觉得挺对不起人家的。他和萧逸风两人几乎分走了父皇对孩子的爱,若是连皇位都抢走,未免太过残忍。 不久后,父皇招了一个黑衣人来见,让他们比试,萧逸云极具天赋,虽不显露,但对自己的武功、内力都自信非常,所以被那人打败几十招以内打败时,他都久久不能回神。他那时外表虽稳重,骨子里却也张扬,那一次的惨败使得他之后更为发愤练功。 后来萧逸云的父亲告诉他,那人是神骑军这一代的首领,专职守护东临根基,保护东临皇室,乱世时对外保家卫国,对内除奸佞、平暴乱、守龙脉。若非帝王召见,他们不能出现,隐于市集,即使是帝王,也只有在召唤他们时才能见到,他们是谁,有多少人,做帝王的都不能清楚知道。 即使是对于东临皇室而言,神骑军也是个神话般的存在,因为他们除了帝王和帝王认定的继承人,都不能被清楚告知他们的存在,更不得亲眼所见,所以神骑军对于他们而言,也和平头百姓一样,只是野史里不知真假的、传奇的存在。 十八岁那一年,父皇突然暴毙,和萧逸云的母亲一样的、突如其来的、不知缘由的、药石无医的去世了,不同的是他的父皇走得更为突然,那时萧逸云还在外剿灭盗贼,一点消息都没穿来,他的父皇就突然走了,消息传来时只有“帝薨,速回”几个字。 那时萧逸云除了赶回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脑子里什么也不能想,他只顾带着几个手下日夜兼程地赶路。直到被一群黑衣人围追堵截,一直不愿意去相信的事终于在脑子里越发清晰,越发挥之不去。 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回京之时听到到的却是丞相扯着嗓子宣布的话:国不可一日无主……先皇遗愿,大皇子继承皇位……立大学士之女秦湘为后……年后完婚 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萧逸云一个人静静立在远处,看着眼前不似真实的一切。明明一个多月前他离开前都还好好的,怎么不过一月光景,一切都变了。 一直徘徊在萧逸云脑中的猜测越发清晰起来,他一直极力否定自己所想,此时却否定不能。父皇的死、当日的刺杀,甚至或许连母妃当年的死,都是有预谋的,为的不过就是一张皇位,不过是一个虚名。呵,他怎么忘了,杀兄弑父只为夺位的事还少吗?东临虽少,但也不是就全然没有啊。 不是他萧逸云看不得别人好,试想想,身体一直都不错,他走前还特地让御医诊断过身体很好的父皇怎么可能说走就走,父皇其实一直在等他改变主意,所以遗诏迟迟未立。突然父皇死了,还出来了遗诏,他还恰好被追杀…… 其实萧逸云本是被追杀得只剩最后一口气,在他昏迷、认定自己必死无疑之际,他听到有人阻止了要杀他的人,那人说:“主子以答应不杀他,但实在不耐烦他所以才让我们教训一番,我们不能杀他,否则主子的那位不好交代。主子也有意让他去看主子的风光,便这样吧。” 主子的那位,主子的风光,呵呵,都是萧逸锦啊。用自己的性命逼迫秦湘委曲求全嫁与他,然后让他活着看他风光无限,试问天底下,还有谁比这个新帝更为风光的呢? 之后,萧逸云开始追查萧逸锦,萧逸锦似是不怕萧逸云查出什么,任由萧逸云去查。 然后是萧逸云十九岁那年出征,一场必赢的战事,千防万防,终还是没有防过,还是被萧逸锦算计得废了腿。而萧逸锦狂妄到丝毫不掩饰自己做的好事,不过萧逸云能很清楚地查到是萧逸锦干的好事,却没有切实的证据。 云依想想也是,古代又没有那么先进的科技,没有照相机,没有录音机、录音笔,没有摄像头,没有鉴定指纹的科技,什么都没有,即使萧逸锦很直白地在萧逸云面前说是自己干的好事,回头就说没有,能拿他怎么样。云依撇嘴,贱人就是能折腾事。 萧逸云之后便开始韬光养晦,他一直在寻找证据,一个人做过的事不可能毫无蛛丝马迹,或许他能找到些什么,即使那个证据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还是不放弃。 ------------ 第三十五章 唯愿君心似我心6 神骑军那里,除非是有证据证明是萧逸锦弑父夺位,他们必然会出手,天下社稷为重,东临祖先立下规矩,无论如何不能让为利铁血无情之人,弑父之人,哪怕是萧家唯一血脉,也不能容。 也正因为如此,百年来,东临极少有为夺皇位弑父之人,倒是有不少还是身为皇子之时便离奇死亡,死后发现其手中暗藏庞大势力伺机而动,或是与他人勾结对皇室其他血脉甚至是帝王构成极大威胁的人。 也有已为帝王却轻易被杀死,死后其势力还没暴乱便偃旗息鼓,另外的贤王或是有才德的皇子即位,且天下会迅速安定,一点新旧帝王交替的动乱都不会有,那都是神骑军的功劳。 正因为如此,萧逸云才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神骑军不会沦为杀人的工具,不是帝王看那个不顺眼就可以让他们杀了的。除非神骑军自己判断有异或是情况不对,才会对造成威胁那人出手,同样的,即使帝王不觉得他有威胁,而神骑军发现了他的不对,他一样逃不掉。 萧逸云小心翼翼地探查着一切,可一直一无所获。他不敢有太大动作,也不敢集结党羽,甚至那时他求的只是一个公道,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而不是那张皇位。 可是后来他发现他错了,当那人以他帝王的特权对他极尽羞辱时,他开始一点点地、越来越多地想要夺回那一切,想要夺回那个他不曾去争抢过分毫的位置。窝囊、压抑激起了不忿,直到萧逸云十九岁那年被废了腿,被夺去了身为武将的骄傲,并且活得越发狼狈之时,那种不忿到达了极点。 萧逸云发誓,他要夺走那张位置,他要在那张位置上高高在上地看着萧逸锦,让他为曾经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唯有那张位置才能让他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他与萧逸风的自由和骄傲,他所爱之人的自由与欢乐。 萧逸云看着云依,认真道:“其实也不能说那张位置本就是我的,那是我本不想要的,别人拿去了也没什么,它从来就不是我的。我本不在乎那张位置上坐的是谁,可是我很介意那人坐上去的方式太过毒辣。” “或许当年我同意的父皇的提议也不能改变什么,就是父皇也没有料到一切会发生得那么突然,否则他必然会事先采取措施。神骑军也没能发现什么,说明他做得真的很隐蔽。” 云依点头:“既然要保护帝王,那么神骑军必然不会只是隐于市,朝堂之上、护卫之中,必然有神骑军安插于内,他们近身保护都没有发现什么,要找到证据真是很难了。” 萧逸云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云依果然一点就透:“云依,和神骑军和平解决矛盾许是不能了,我只能用强硬的手段了。” “嗯。” “云依,跟在我身边会很危险。” “哦。” “云依。” “嗯?” 萧逸云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云依那样通透的人怎会不知道他的意思,他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云依还是这态度,她必然是自愿留下陪他共度难关了。 “云依,那或许是条不归路,我的黑骑军也不是对手,你真的不怕与那样的对手为敌吗?” 云依浅笑倩兮:“九死不悔。”轻轻浅浅的语调,却是云依无悔的承诺。 萧逸云专注望着云依,眼里复杂至极,最后化为一声叹息,揽住云依,叹息道:“傻丫头。” 云依将头埋入萧逸云的颈项,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同自己所爱之人共患难、共进退,是极为幸福的事呢,萧逸云,这样的幸福现在的你可懂?或者是,让你懂得的人是否另有其人?萧逸云,我不想去猜测什么了,现在开始,我做的只是好好爱你罢了。 萧逸云握住云依的肩膀,目光柔和地望着她,那样的眼神足以让云依溺毙,事实是,云依确实对萧逸云这样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全然迷眩于这样的目光下。萧逸云越凑越近,云依能听到自己心疯狂跳动的声音。 直到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云依依旧睁大了眼睛。萧逸云微微离开云依的唇,抵着她的额头,悦耳的声音带着丝窘迫:“闭眼。” 云依听话地闭上双眼,萧逸云再次吻住她,轻柔的、怜惜的,让云依有一种被视若珍宝的感觉。云依伸手环住萧逸云的脖颈,全身心投入这个吻…… 第二天云依醒来时有些回不过神来,知道撑着头看着她的萧逸云低下头轻吻她唇角时她才回过神来。云依一下拉过被子将自己的头蒙在被子里,脸颊通红,昨日的记忆过于羞人,她没脸见人了。 昨天她和萧逸云吻上后一切都顺理成章了,不知不觉他们纠缠到了一起,不知不觉他们滚到了床上,不知不觉他们剥掉了彼此的衣物,不知不觉他们就做把所有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关键是到了关键时刻左静和青莲过来了,青莲敲门时被萧逸云暴躁的一声“滚”给打发了。 她尚且记得左静在门外不忿地喊她,萧逸云却故意在那时进入了她,她紧咬着唇瓣不敢出声。青莲机警,立时猜到了缘由,拉着左静要走。左静不愿,然后是一阵安静,估摸着是青莲偷偷给她解释了什么,然后就是左静仓皇告退的声音,声音里浓浓的羞恼让云依羞红了脸。 再然后她就无暇思考了,被萧逸云拉入了情欲的海洋,等一切结束时已是晚膳时分了。当萧逸云吩咐下人烧水沐浴时,云依将自己拱成了虾状——她以后还怎么没事人一样面对左静和青莲啊,太羞人了。 蓦地,云依想到了什么,她探出头急急地问张罗着洗澡水的萧逸云:“萧逸云,我们刚刚那么激烈你的身体没事吗?” 问完后云依傻眼了,同样傻眼的还有抬水进来的丫鬟,里面包括左静。萧逸云先是愣住,然后邪魅地挑起眉:“为夫的身体如何爱妃不知道吗?嗯?” 云依默默将头又缩回被中,她想她不用活了,以后还怎么在王府里混啊。 萧逸云挥退众人,将他可爱的小妻子连人带被抱入怀中,云依坚决不出去,萧逸云的笑声隔着被子传了进来,云依羞恼的情绪也瞬时烟消云散。 其实云依心里很满足,萧逸云和她发生了那么多次关系都是在碧落的影响下发生的,这是第一次萧逸云在完全清醒、自愿的情况下碰她,萧逸云的怜惜与疯狂、痴迷与满足她都能清楚的感受到。他们的这场欢爱,他们都感到满足,这就够了。 被萧逸云抱去洗了澡,用了晚膳,萧逸云又抱着她去外面看星星看月亮。萧逸云虽强悍,却暂时还不宜运功,所以他们也没上屋顶,就在院中的石凳上看星星看月亮,间或一两句交流或是眼神交汇,默契非常,云依觉得他们放下隔阂,有了昔日相处的自在与舒服。 但还是觉得有一些不同的,至于是什么云依也说不清,不过她也没纠结于那些,毕竟他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怎么可能还能回到从前或是找回曾经的感觉且一丝不变呢。物是人非,他们之间还能这般,她已经不敢再奢望过多了。 两人之后回到房间,萧逸云还不肯就此罢休,两人又折腾了半宿,左静硬着头皮来报信时再次被欲求不满的萧逸云喝退,自此,云依是真觉得她没脸见左静了。一而再地被手下撞到这事,还一而再地被人喝退,她和左静以后还能好好聊天,共谱主仆和谐的佳话吗? ------------ 第三十六章 唯愿君心似我心7 萧逸云望着躲在被中的女子哑然失笑,他发现和云依带在一起多了不少欢笑,把云依留在身边,或许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萧逸云望着鼓起的被子,含笑的眼渐渐涌起一丝悲伤和歉疚。云依,可有一天,你会后悔为我付出至此? 云依看没啥动静,偷偷探出头来去看,萧逸云收敛情绪,将云依拖出被子。云依还光溜溜的自然不肯,抱着被子誓死捍卫自己的裸体不曝光。萧逸云也不拽被子了,干脆窝进被子里呵云依的痒,云依大笑着推让,直笑到没有力气,大口喘气。 薛晨到了他们房门外,暗自摇头,他们折腾了一天没出门还不够啊,撇开心结的爱人竟然可以腻歪成这样,那若是有一天媚儿也放开心结,那他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这样、那般那般,神仙眷侣、目中无人、天理不容了? 臆想地一头劲的薛晨各种成语在脑子里冒出来,却一点自己用错成语的自觉也没有。若是云依知道他用的这些成语,必然会让他回去好好地恶补一下语文功底,亏了还是和国粹打交道的,语文差成这样,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的。不过前提是云依还能面不改色地和他讨论这个话题。 “谁!”萧逸云灵敏度极好,薛晨到门前时他就发现了,不过知道是谁,也就没出声,默默收回自己的爪子,抱着云依,等着怀里的人平复气息。可薛晨那家伙待在门外一声不响,一点要打扰他们或是离开的意思都没有,让萧逸云有一种他在听墙角的感觉。 萧逸云是谁,怎么能容忍别人听他与云依的墙角,冷冷开口之际,云依才意识到门外有人在,也难怪萧逸云会轻易放过她了。云依悄悄往被子里缩一点,再缩一点。其实他们什么都没干的,也就是打情骂俏了那么一下下,要不要他们干什么都有人来找且撞到啊! 薛晨回过神来,轻咳了几声掩饰尴尬,然后几位好心地开口:“王爷内伤未愈,虽说房事无碍,过多总是于身体无益。二位都躲在房中一天,也该尽兴了,为了王爷身体着想,王妃还是克制点好。” 克制你妹啊!云依心里一群草泥马飞奔而过,门外的薛晨却是自认自己刚刚说话极为委婉,心里还在为自己的体贴、为医之道感动万分,却不知云依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萧逸云抱着云依,将头埋在云依脖颈,笑声一点点传出来。云依的脸红得不像样,却说不出什么,最后憋出了一句;“滚!” 在微微的鸡飞狗跳中萧逸云和云依起身了,云依原本死活不肯见人,但还有不少事要做,终究还是抛开脸面问题,召见手下商讨事宜。如今的目标再明确不过,应对好神骑军,助萧逸云登上帝位。 墨涯居书房里,几人围坐在一起,萧逸风亦在其中。神骑军进犯那天,萧逸风那里也遭人袭击,只是不是神骑军的人,应该是萧逸锦想把他们一锅端,神骑军对没什么威胁的王爷采取无视态度,萧逸锦就另外派人去刺杀。萧逸风那边一察觉不对,就从密道离开,到墨涯居避险,萧逸云离开墨涯居去救云依时,他就在墨涯居焦急等待。 刺杀一时第二天不了了之,民间没有传出一丝风声,可见神骑军做事多隐秘周到。不过,他们可以掩盖,她自然也能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神骑军百年来都隐匿民间,既然会对她也下手,必然是知道了自己暗藏的势力了,可不是单单引出萧逸云那么简单。 那天事发突然,她起先还被他们的演技骗过,可后来细想,再结合萧逸风那边神骑军没有出手看来,要取她性命,必然是对她有所忌讳,他们其实早就知道了她有暗阁在手,暗阁为他们所忌惮,所以她承诺放过她的手下就不对他们动手他们同意,不过也是不想惹事过多罢了。 后来萧逸云没有出来,他们也不再多废话,想直接杀了她,为了什么?不过是知道她的势力不敢耽搁,所以尽早杀人灭口罢了。 最最重要的是,后来阎罗来了告诉她他那日没有来,是因为他去看他妻子的墓了,听闻有人在他妻子长眠的树林里打斗,他焦急之下去了那里,把人赶走后又在那里陪着爱人,他每次要么不去看她,去了必是要呆上三天以上的。 呵,连阎罗的软肋都摸得清清楚楚,不仅如此,那日伊人娇也有人去闹事了,正因为如此,伊人娇的几个重要人物都被拖在里面,林媚儿在处理事情,白浪在暗处看着随时准备出手教训人,其他打手一类的也都注意着那边,所以才耽搁了救人的时间。 神骑军可真是不简单呢,她手下的人主意的分布,及几个厉害人物的软肋都摸得清清楚楚,连最为神秘莫测的阎罗都牵制了,还真是打蛇打七寸啊。若不是他们暗阁传递情报的花样繁多,即使防住了他们放烟火也防不了其他,估计那时他们连放烟火的机会都没。 不做多余的事且对自己能力的绝对信任啊,神骑军果然神奇,可惜他们还是小看了自己手下的本事,起码白浪的“疯癫”他们是小看了的,还有薛晨也是极为不稳定的因素,薛晨是那天刚好到了盛京,看到烟火后即刻赶去了伊人娇助攻,送上了新式麻药,之后又赶去了齐王府隔壁的院落等消息。 百年间,早已渗透东临甚至是其他国家,而最为重要的首地盛京更是那群人的天下啊,萧逸云的黑骑军也好,她的暗阁、良家商行也罢,都免不了有他们的人在啊,不说基层有多少他们的人,光是高层,也必然少不了他们的人吧。 知道她是暗阁头头的人并不多,他去暗阁都是以人皮面具示人,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要一一排查并不多难,但若是有心人私下里知道了且不动声色地隐匿其中,那就难办了不少,不过也不是解决不了。这几日,她的人可没有闲着。 云依将自己暗阁少主的身份以及手上有良家商行助力明白告知了萧逸云,这事瞒不住,也没必要瞒住他了。萧逸云面上不动声色,云依问他可会怪她的隐瞒,萧逸云认真看着她道:“若非必要我也不会告诉你我的黑骑军的事,事实上你知道的关于黑骑军的事不过也是众人知道的,暗地里的我也从未告诉你,你可会怪我没告诉你?” 云依摇头:“怎么会怪你?” 萧逸云的神色温和起来:“那我的回答也是一样,怎么会怪你?” 云依似是没有想到萧逸云会这么说,有些惊讶,而后是感动和欢喜。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太多人有着双重标准,宽于律己、严于待人,这是太多人的通病,尤其是握有大权之人。可是她的爱人果真与其他人不一样呢。 云依与萧逸云相视一笑,默契十足,薛晨看了十分不是滋味,他和媚儿都不知道要这么下去多久,或许永远都不会有进展,他们倒好,腻歪了怎么久还不够,还在这里给他们找不痛快啊,太过分了。 哀怨的眼神让云依抖了抖,薛晨嘴巴一动,云依就极为迅速地找回话头,坚决不让那话唠开口:“萧逸云,你黑骑军里必然也有神骑军的人在,务必让你的手下小心。” 萧逸云摇头:“云依,我的手下没有那样的存在。” 在云依不解的眼神下,萧逸云继续开口:“神骑军身上有特殊标志,要用特殊的药水洗过才能看到,那药水只有历代帝王和神骑军的人有,父皇给我的黑骑军都是他亲自把关的,不会有神骑军的人。” 云依蹙眉:“你父皇在防着神骑军?” 萧逸云点头:“神骑军为保东临江山而存在,历代帝王都极为仰仗,神骑军厉害,父皇却对其有所顾忌,虽说神骑军百年来都忠心耿耿,可他们权势过大,且这百年来越发强大,权欲是极为可怕的东西,父皇怕神骑军的头领会受不了权欲的诱惑自立为王夺取东临江山,这对他们而言不是难事,历代里只要出了一个祸害,萧家的天下就拱手让人了。” 萧逸云没再说下去,云依他们却都明白了,先皇顾虑得多,对神骑军做不到全然放任,权利使人迷醉,没人能保证神骑军可以一直保持纯净,就是千年来没有问题,也不能保证永远不会有问题,或许,就在下一刻就爆发神骑军谋反了呢?先皇的顾虑还是很有必要的,没有监督、只靠信仰,就让一群极为强大的人默默无闻地隐匿下去确实很难。 说不定他们有些人依旧抱着信仰却越发要谋反也不一定,如果到时候有人说你萧家治理不好东临,我们这群东临的守护神才能给东临百姓更好的生活,东临应由我们治理。到时候,东临百姓指不定帮着谁呢,对神骑军而言,能力,有,民心,有,说辞,有…… 想想那群人能抱着那么大的力量还甘心默默无闻,真是好强大的自制力啊。 ------------ 第三十七章 唯愿君心似我心8 云依想了想,看着萧逸云道:“那你父皇有给你留下什么吗?比如说那个药水,还有那个能让内功流失的药粉。” “药水有一瓶,药粉没有。药水我让人研制过,可总是缺了点什么,没能成功。” 云依想了想,道:“薛晨,去信给你叔父,告诉他有极为有趣的药物,来了必然不会让他失望。” 薛晨哀怨地瞪了云依一眼,云依却全然不在意:“去吧,到时你和薛伯伯一起研究,还有你那个极为好用的麻药,研究一下解药,看看能不能用常见一点的、不那么珍贵的药材代替,弄出一样的效果来。” 薛晨依旧哀怨,云依放大招:“我让林姑姑天天负责给你做糕点,薛伯伯那里另外有人料理膳食,林姑姑只给你做吃的怎么样?” 薛晨眼睛亮了:“真的啊?那能不能干脆让媚儿住这儿来给我做饭?”不待云依说什么,薛晨急急推翻自己的言论:“不行不行,叔父也在,媚儿还是不要见他的好,免得他们到时候不快,还是就给我做吃的就行。不对不对,天天给我做饭媚儿太累了,还是隔几天给我做糕点就好。” 云依失笑:“好了,待会你自己去和林姑姑说,就说是我的吩咐,至关重要,一定要把你大爷的嘴巴伺候好行了吧。” 薛晨傻笑,一扫哀怨。云依看向左静,左静脸一红,默默转过头去。云依默,她才是那个该脸红的人吧,现在她倒是没脸红左静倒是先红了脸,是她脸皮太厚,连左静都看不下去脸红她还不脸红咩? 几人躲在书房里谈论了良久,最后基本定下了方案,神骑军强大,他们一点也不逊色,比江湖势力、比财力,他们未必会输。既然他们有人隐匿在自己人内部,云依当然要好好利用,就先用他们传话好了。 东临皇宫,永盛帝端坐于龙座上,望着空荡荡的金銮殿垂眸思考着什么。这几天他一直在想一件事情,倒不是刺杀萧逸云失败之事,而是为了另一个厉害人物——公子苏瑜。 几天前,正当他大发雷霆要让人传信给神骑军首领催促他们再次动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前来觐见,那人便是苏瑜。苏瑜平时是能不进宫便绝不进宫的主,即使差人去请,也时常是推脱了去的,那日却是主动要求入宫觐见,实属头一遭。 永盛帝极为好奇苏瑜有什么事要入宫觐见,将刺杀萧逸云和他那个烦人的王妃的事抛在了一边,宣人进殿。而接下来苏瑜的话让永盛帝惊讶非常,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错。 “苏瑜怎么会突然自请入宫了呢?”永盛帝的话语里满是戏谑。 苏瑜明白永盛帝对他不肯入宫也是诸多不满,却不甚在意,直接说明来意:“苏瑜此次入宫,是为了神骑军一事。” 永盛帝大惊,立时坐直了身子:“你怎么会知道?” 苏瑜不紧不慢道:“今日醒来极早,天还未亮,辗转反侧后决心起身,突然想见苏瑜爱慕之人,便随心而去,想不想见到了传说中的神骑军,苏瑜惊讶地发现,其中一人的声音苏瑜极为熟悉,似是一位友人的好兄弟,不知道苏瑜是否如此好运,所结交之人不知是否就是苏瑜所想那般。” 永盛帝面色阴鹜,他也是为帝之后才知道神骑军的存在,来人交给他一册书卷,里面记载了神骑军的由来和规模以及职责和传唤方式,可是两年来他一直都不知道神骑军具体有哪些,只知道他们有人专门在近处保护。 那时他惊出一身冷汗,若非当年他们所做之事隐蔽,或许他会在还未出手前就被父皇身边暗藏的人杀死。他当时防着的是父皇的暗卫,极为小心,倒正是自己的这份小心,保了自己一命啊。 苏瑜不顾永盛帝闪烁不止的眼眸,继续道:“苏瑜对神骑军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对他们所杀之人极感兴趣。” 永盛帝收敛心神,重新靠回椅背,慵懒道:“哦?什么人让苏家公子如此感兴趣啊。” “齐王萧逸云。” “为何,据朕所知,你和萧逸风关系极好,但和萧逸云无甚牵系,怎么?怕自己的好友没了弟弟难过,看不下去了吗?”苏瑜虽重,可若是妨碍了自己,他不介意让他与黄土作伴。永盛帝眼中露出杀机,不加掩饰。 苏瑜丝毫不畏惧,继续道:“皇上误会了,苏瑜没想保萧逸云,而是和皇上一样的目的。” 永盛帝不解:“你和萧逸云无冤无仇,中间还有个萧逸风牵系,你怎会对他……还是说,苏公子想套朕的话?” 苏瑜浅笑:“皇上的话还用套吗?皇上什么心思,明眼人都再清楚不过了吧。” 永盛帝眼中露出危险的气息,苏瑜依旧不怕:“苏瑜也不和皇上绕圈子了,苏瑜的意思很明白,和皇上一样,苏瑜也想要萧逸云的命。” 永盛帝往前探了探身子:“为何?你没有任何理由要杀他的吧。” 苏瑜笑,表情诸多无奈与自嘲:“怎会没有?所爱之人被夺,怎会无怨?” “你的意思是说你所爱之人被萧逸云夺走了?她是谁,对了,你刚刚说过你是为了看所爱之人才到看到这一切的,难道你的爱人在齐王府,且和萧逸云牵系甚深?” 苏瑜头微垂,眼神晦涩不明,唯有唇边的笑充满讥讽和苦痛:“齐王正妃,皇上觉得他们牵系可深?” 萧逸锦不可思议地看着苏瑜,想从苏瑜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在萧逸锦看来,苏瑜那样的人物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喜欢上的女子也必是天仙一般的女子。也不是说云依不得入眼,只是苏瑜怎么就会喜欢上一个也不是特别出挑的有夫之妇呢。 “呵,苏公子看不上我皇家的公主,却是看上了一个,嗯、有夫之妇?”萧逸锦语气中满是轻佻和不屑。 苏瑜皱眉,他不喜永盛帝提到云依时的轻蔑语气:“皇家公主苏瑜无福消受,云家姑娘刚好与苏某相配,纵使天仙在侧,不及她一分颜色。” 萧逸锦心里也有了些不快,自家的公主,要身份有身份,要样貌有样貌,最最关键的是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竟然不及一个也就那样的和亲女子,还是个嫁了人的妇人。萧逸锦表示实在难以理解苏瑜的想法。 但苏瑜爱上齐王妃对他而言利益是最为贴近的,若是苏瑜成了自己的妹夫,会帮着自己对付萧逸云,但未必会多上心,可是苏瑜爱上了云依就不一样了,想要和萧逸云抢人,必然全力对付他。 “朕有一事不明,你是什么时候看上齐王妃的?” 苏瑜眼里闪过怀念的光泽,氤氲的、朦胧的,惑人非常,也难怪自家妹子对他一往情深了。 “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那个纵马飞扬的女子的时候,或许就已经注定忘不掉了吧。”苏瑜似问非答。 萧逸锦眼神幽暗,心里有了计较。 苏瑜离开前才淡淡说明来意:“皇上,苏瑜愿全力对付齐王,但齐王妃,苏瑜必保之,若是谁伤她,谁就是苏瑜的敌人,苏瑜不才,自己所爱之人却必然保护到底。” 萧逸锦无视苏瑜口中的警告意味,自苏瑜说明自己的意图后他已有了计较,自然不会去和苏瑜对着干对云依下手,毕竟人还有用。既然苏瑜有所求,那就随他所愿好了,只要苏瑜能站在自己这一边就好。不,不叫站在自己一边,而是所求一样,有共同的敌人罢了。 这几日,风平浪静,一切都静谧得出奇。 “还是没有消息啊。”云依倚在窗前,眼里忧虑隐现。神骑军善隐匿,虽然重伤了他们的头领,但还是一点风声也没露。他们在良家商行旗下的所有药铺都细致打探,结果也如他们所料,一个强大的、隐匿于市、于朝的一群人,有属于自己的强大的运行方式,内部也有极为充足的药材供应。 左清立于云依身后,恭敬立着,不置一词。云依思量着,然后道:“以神骑军的本事,我们散播的消息必然早已知晓,让兄弟们安心做事吧,内鬼总是会揪出来的,神骑军也必然有办法对付。” 左清应是,转身离开,他知道自家小姐自有计较,也不多言,只专心于自己的事。只是这几日他心里有事,被神骑军耍着玩是他此生最大的耻辱,即使没有那药粉花香,他也不是那群人的对手,在那群人手下他不能很好地保护自家小姐,这让他尤为不快,更是焦虑非常,他怕自己不能保护好最为重要的人,看着云依差点在自己眼前被人杀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他此生不想体会第二遭。 ------------ 第三十八章 唯愿君心似我心9 “大哥,苏公子来了!”说话者声音里满满的欣喜,可见来人在他们心目中的重量有多重。 青衣男子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快快有请,请苏公子到书房一叙。” 旁边的白衣男子有些担忧道:“大哥,你的身体还不能随意下床走动,和苏公子见面只怕不妥吧。” 青衣男子伸手止住白衣男子的话,只说无妨,谁都可以不见,唯有那人,必须得见:“贵客登门不易,怎可不见?” “有我和雷大在,我们去招待苏公子就好了,大哥你不必亲自去的。” 青衣男子眼中亮晶晶的,他喜怒脸上显露得一向不明显,他总是淡淡笑着,即使是极为开心时也只是淡淡笑着,但眼睛骗不了人,他的目光告诉别人他很高兴,也告诉其他人他不会改变主意。白衣男子叹息一声,乖乖陪着青衣男子去见客,不再试图劝他。 书房里,一白衣男子静静立于窗前,身形单薄却挺直,带头而来的青衣男子看到来人,唤道:“苏兄,倒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苏瑜回过身,侧脸看向来人,一半脸在春光里,一半脸色略微阴暗,苏瑜眼眸深深,给他整个人带上了一丝阴鹜。青衣男子微怔,随即暗笑自己想多了,极为热情得打招呼:“苏兄,别来无恙啊。” 苏瑜带上温和笑意:“魏兄,别来无恙。” 书房里,卫家兄弟相谈甚欢。 “魏兄常年在外奔波,苏某想见一面都不易啊。”苏瑜说着落下一子,直把魏风的棋子逼入死地。 魏风也随即落下一子:“苏兄见笑了,本该是魏某去苏兄府上拜见的,谁知刚回府还没准备好苏兄就来了,倒是让魏某受宠若惊啊。”魏风淡笑着说道,额上却冷汗隐现,他本就受了极重的内伤,加之与苏瑜对弈极为费神,苏瑜此次棋风突变,半步不让,让他应对得极为吃力。为了不给苏瑜看出不对,他只能强自忍着。 白衣的魏典看着为大哥极为着急,却也只能看着,他不能说换自己与苏瑜对弈,完全不是对手不说,他们也从来没有临时换人对弈过,事出有异即为妖,在苏瑜面前,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若是有什么不对给他看出什么,总是麻烦一桩。 苏瑜不紧不慢地下了一子,淡淡道:“魏兄是受宠若惊还是真的受惊了?” 一时场面有些静默,苏瑜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让在场的几兄弟一时摸不着头脑。魏风随即笑开:“哈哈,苏兄见笑了,魏某只是说笑,魏某见到苏兄开心还来不及,魏某不善言辞,苏兄见谅,见谅。” 苏瑜将魏风捏在手中的棋子拿过放到了魏风本想放的位置,然后自己又下了一子,随即站起:“棋局已结束,既然说错了话,自是该罚的,苏某突然想喝酒了,魏兄陪苏某共饮一杯吧,不过魏兄要先罚酒三杯如何。” 本在苏瑜说棋局结束时立时研究怎么回事的魏风刚刚看明白怎么回事时,就被苏瑜的下一句话给惊到了。魏风张了张嘴,魏典和人高马大的魏磊就急急先开了口。 “不行!” “大哥不能喝酒!” “哦?不能喝酒?”苏瑜看着魏风问。魏风为了见苏瑜不被看出端倪,脸抹了粉,此时魏风的脸色极为苍白,却仍旧笑着回道:“今日偶感风寒,略有不适,两个弟兄放心不下,过于焦急了一些罢了。” 苏瑜闻言极为认真地端详了魏风了脸色,魏风虽知道脸上看不出端倪,却仍旧忍不住紧张。当今天下,年轻一辈中,最得他看重的有为青年苏瑜首当其冲,他很推崇苏瑜,也极为担心会被苏瑜发现什么,所以他秉承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交友原则,和苏瑜惺惺相惜却又保持距离。 原本想着苏瑜上门必是知道自己在了,不能拒之门外,自己受了内伤一事也不能让他知道,他对外是一个普通商人,无论如何不能教人知道一个普通商人会武,还受了极重的内伤,否则会让人疑虑。为防万一,他必须做到密不透风,尤其是面对苏瑜这样的人物时,更是要小心行事。 他起先装没事,突然要是说自己病重反倒惹人猜疑。唉,自己装的没事人,哭着也要装下去。 魏风打起哈哈:“哈哈,其实也没什么,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苏瑜收回盯着魏风的目光,淡笑道:“既是没什么事,想来魏兄不会扫苏某的幸吧。苏某遇到了些烦心事,除了魏兄想不到其他人可以解忧,想和魏兄喝酒解闷,不知苏某是否强人所难了些。” 原来是有烦心事啊,怪不得苏瑜今日作风与往常有异。魏风赶忙道:“苏兄之邀怎敢怠慢。来人啊,备酒,我要陪苏兄共饮。”朝魏典使了个眼色,魏典会意,拉过着急非常的大块头魏磊,准备下去备酒去了。 苏瑜拦住两人,对魏风道:“魏兄的酒窖好酒珍藏甚多,苏某极少饮酒,既然饮酒必是要尽兴的,喝酒之人必是要挑合意的酒才能尽兴,不如你我一起去挑一坛子好酒共饮,如何?” 魏风的脸色僵硬了些:“呵呵,看来苏兄今日兴致很高啊,以前可是想请苏兄喝一杯苏兄都时常推脱,今日这般可不像苏兄平时所为啊,不知究竟是何事竟可引得苏兄如此,竟然想要、借酒浇愁了吗?” 苏瑜唇边挂起苦笑:“不瞒魏兄,苏某乃是为情所困。” 魏风极为惊讶:“为情所困?苏兄你竟是……哈哈,到不知是谁家的小姐,竟引得闻名天下的苏公子爱慕,还为情所困,哈哈,魏某必要见上一见。能引得苏公子欢喜的,必是非同一般的女子吧。” 苏瑜浅笑:“确是非同一般。我们去找坛好酒,容苏某细细说道。”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魏风笑着应答,不再推脱,陪着苏瑜去地窖取酒。 苏瑜最后挑了最为烈性的酒,苏瑜不怎么喜欢喝酒,但这不影响他懂酒,他喝酒是正宗的品酒,轻抿一口基本就作罢,只有极合他胃口的酒他才会喝上一些。苏瑜一向喜欢的是清淡的酒,不怎么会伤身的那种,所以魏风才和他来取酒,却不曾想苏瑜竟然挑了最烈的酒。 魏风的笑更为僵硬了:“苏兄不是不爱烈酒的么,怎么突然要喝烈酒了?”魏风和苏瑜坐于院中树下,苏瑜给两人斟酒时,魏风忍不住问道。 苏瑜神色淡淡,似忧似愁:“苏某刚刚就说了,为情所困。” 魏风不解:“何以为情所困?天下闻名的公子苏瑜,所喜的女子若是知道被何人欢喜,必然欣喜非常、巴巴地想和你成亲的。苏公子不会是第一次喜欢上女子,不懂怎么应对,都没敢告诉那家小姐的吧。为情所困,不过是公子你自扰罢了。” 魏风拍了拍苏瑜的肩膀,笑言:“苏兄啊苏兄,听魏某一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瑜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酒,淡淡道:“那女子是有夫之妇,且和丈夫十分恩爱,我若是去说,人家可还会理会?” 魏风笑着准备再次开口劝导,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魏风瞪大眼,不敢相信刚刚自己听到了什么。有夫之妇?夫妻恩爱?这什么跟什么啊! “呵呵,苏兄说笑了吧。” 苏瑜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全然不顾魏风的吃紧眼神,眼睛微微发红:“若是说笑便好了,我也希望我只是在说笑。”苏瑜蓦地抬头看向魏风,极为忧伤而自嘲地道:“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呢,可是偏偏发生了,我爱上了那个我不该爱的女子。” 魏风张了张口,终是没能问出口那人是谁,那样的事,又是落在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男子身上,怎么也让人接受不了。旁人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他,他自己也是极为不愿、不敢、也不能相信这样的事吧,最后承认这一切,该是经历了多大的挣扎与苦痛啊。 魏风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平时机辩之人一时无语,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魏典和魏磊担心自家大哥的情况,此时也过了来,看到的却是自家大哥和苏公子两厢无语,自家大哥竟然还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 第三十九章 唯愿君心似我心10 魏磊:“大哥,使不得!” 魏典:“大哥!” 魏风伸手制止,淡淡道:“无妨,既然苏兄心里不痛快,魏某今日舍命陪君子。” 苏瑜抬头感激地看向魏风,魏风洒然一笑,将苏瑜给他满上的酒再次一饮而尽。 苏瑜笑着道:“魏兄好气魄,苏某就是喜欢与这样的豪爽之人结交,来,再来一杯!”苏瑜再次给魏风满上,做了个请的手势。 魏风豪气万千地再次干了。魏典、魏磊在一旁极坏了,大哥内伤未愈,正当要修养,怎么能这么喝烈酒呢。可是大哥的脾气他们清楚,看上去挺好说话,实际上倔的要死,决定了的事别说十头牛能不能拉回来了,直接被牛踢死也绝不会回头的。 魏风喝完那一杯酒,用自己那强大的毅力忍住身体的不适,笑着对苏瑜做了个请的手势:“苏兄,请。” 苏瑜撑住下巴,歪着头看着魏风,一点继续喝酒的意思都没。魏风不解,以眼神问询。苏瑜淡淡一笑,坐直身子,淡淡笑道:“苏某还是喝不惯这样的烈酒,一杯已是极限,不想再喝了。魏兄酒力非凡,苏某看着你喝也是一样的。” 魏风:“……” 魏典、魏磊:“……” 要喝酒的是他,不要喝酒的也是他,搞什么。什么叫看着别人喝也一样,这算是什么啊! 魏典生了怒意,魏磊则是直接就爆发了:“苏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兄弟敬你才识过人诚心相交,你这般作为岂非欺人太甚?” 诚心?是成心吧!他这个自小就被国师断言会改国之运的天才少年,也是神骑军自小就盯着的对象啊,和他结交,何尝不是想要监视他,看他有没有反心吗?改国之运,谁知道是改好还是改坏呢,自是要好好监视一番的了。哼,如今还来和他说什么诚心吗? 苏瑜淡笑道:“魏典兄弟过虑了,苏瑜确实是不善饮烈酒,而魏兄酒量大,多喝几杯也不在话下啊,况且我们本就说好魏兄要罚酒三杯的,多喝几杯也是应该的吧。” 魏家兄弟都要哭了,谁和他说好了啊,只有他自己和自己说好了的吧。 苏瑜给自己也满上酒,继续道:“若是各位觉得是苏瑜怠慢了,苏瑜再次陪个不是。”说完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道:“看来贵府也不是很欢迎苏某,是苏某冒失了,苏某这就离开,再不敢叨扰。” 原来不仅是爱恋中的女子阴晴不定,爱恋中的男子也是一样,想爱恋却不得爱恋的男子可能还更甚吧,他们要理解才是。魏风赶忙拦下生气的苏瑜,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为表诚心,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苏兄,这酒魏某都喝了,足表诚心了吧。” 苏瑜含笑坐下,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凑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看向额上冷汗不少的魏风,淡淡道:“魏兄,这么装着可累?” 魏风等人俱是一愣,不太明白苏瑜所言何意。 苏瑜捏着酒杯,眼神越过魏风看向他身后的花木,声音不带一丝情感:“被齐王伤了,内伤不轻吧,该是刚能勉强下地的吧,就这么来见客、费脑下棋、喝烈酒,不愧是神骑军的当家啊,果然好魄力。” 魏家兄弟惊异非常,最沉不住气的魏磊气急败坏道:“你怎么知道?” 魏风和魏典本想掩饰一番,以防苏瑜只是试探,但他们也过于惊讶,还没来得及制止,魏磊就先开了口,这一开口,和承认自己的身份无异了,他们再去掩饰什么也没什么意思了,索性摊开来讲。 “苏公子是什么时候知道此事的?”魏风强撑着身体冷冷道。 苏瑜看向他,眼神犀利:“十日前,我去齐王府,刚好听到熟人的声音,魏典公子,你不知道你的声音很好认吗?用自己本来的声音说话,是认定那人必死,听到了也无所谓是吗?” 魏典抿唇不语,魏风冷冷问道:“你为何会去齐王府,莫不是……” “我和齐王没有任何瓜葛,若说真有什么,该是有仇。” 魏家兄弟不解,魏风略一思量,立时明白过来:“莫不是你说的女子就是齐王妃?”魏风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问道。 苏瑜唇边勾起讽笑:“我一心牵挂于她,那一日她出事我竟是心有灵犀了,去时却是正好看到你举刀砍向她,我本要让手下去拦,齐王却在最后时刻出现,我便一直隐在暗处。” 苏瑜起身走到端坐于凳子上的魏风面前,弯下腰,视线与魏风齐平:“魏风,这是你要害我心爱之人的惩罚,轻了点,算是给你点教训,给我牢牢记着,我苏瑜的人,谁、都、碰、不、得!” 说完直起身子,转身离开。魏风直直坐在凳子上,强力撑着,却无力说什么,他一开口,在喉尖的那口血就忍不住了,在对手面前,保持尊严,是必然之举。 魏典瞬时拦到苏瑜面前,面色冰冷。苏瑜停下脚步,却无一丝畏惧:“怎么?发现了你们的秘密你们容不得,要杀人灭口了?” 魏典不说话,眼里的杀机却是不容忽视。 苏瑜冷冷道:“苏某不才,这些年没有建功立业,却也结交了一些友人,做成了一些大事,得了一些声名,若是今日苏某走不出这府邸,神骑军的事便会传遍大街小巷。” “神骑军为保卫东临而存在,却杀死了名满天下、善行亦满天下的公子苏瑜,神骑军变了节气,指不定哪天就让东临变天了。你们说,百姓是站在为他们做了不少事的公子苏瑜一边,还是一直默默无闻,对百姓而言就是为了保卫萧家江山,却没有为他们办过一点好事的神骑军一边呢?” 苏瑜淡淡笑开:“苏某人就在这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清楚了再动手。” 魏典恨恨咬牙。魏风忍过一阵剧痛,沙哑着嗓子开口道:“魏典,不要乱来,放他走。” 魏典急道:“大哥,这人若是与我们为敌,会很麻烦,这人不能留。” 苏瑜懒懒道:“留也是麻烦,不留也是麻烦,可怎么办呢?魏大首领,你说呢?” 魏风冷冷道:“放他走。他是东临栋梁,只要无心祸害东临,我们不能对他出手。” 魏典恨恨甩袖,冷哼一声回到自家大哥身边。苏瑜走了两步停住,道:“你们要对萧逸云做什么我无心去管,但云依你们休得动她,否则,苏瑜的雷霆之火,你们也得有本事灭!” “当然,萧逸云你们也要有本事动才行,萧逸云他们私下放了消息,若是他死了,他的黑骑军和其他势力将会全力报复,毁灭东临在所不惜,魏大首领不知道有没有那个魄力去与萧逸云赌一局,看看是不是能杀了他还保东临安宁呢。”说完苏瑜再不停留,离开院落。 魏风直直地坐着,魏典、魏磊上前急道:“大哥,这可怎么办?” 魏风没有答话,魏典突然欣喜道:“也未必是坏事呢,苏瑜虽未入主朝堂,但江湖势力极为雄厚,又极得民心,未必不能和齐王一较高下,若是他们鹬蚌相争,嘿嘿,我们来个渔翁得利,未尝不是好事一桩啊。呵,那小丫头,倒也是死得其所了,也不是红颜绝色,倒是能引得两个极为优秀的男子为其相斗呢。” 魏典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得很对,一个女子两个极为强势能干的男子爱慕,还怕没有争斗吗?魏典想得好,可是自家大哥来泼冷水就没辙了。 “他们二人必是以云依性命为重的,无论是谁,都会保住她的性命。可当今圣上未必容得下云依。为保云依,他们二人未必不会联手,等一切尘埃落地,他们再争也不迟。他们都是极为聪明之人,我们能想到的,他们未必想不到。” 魏典听自家大哥这么一说,又开始深深地忧虑了。 魏风想了想又道:“一切也都还难说,苏瑜、齐王即使看得再通透也未必管用,他们这样的男子,必定骄傲,容不得彼此,也都过于信任自己的力量,说不定宁愿背水一战也不愿合力共事。”魏风一边思考一边说,每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才出口,说得极慢。 “毕竟苏瑜若是能和皇上达成共识,得到皇上的承诺,总是胜算大一些,苏瑜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要美人也要江山,和皇上合力对付齐王,然后抱得美人归也不一定。齐王骄傲,不愿与觊觎自己妻子的人共事,苏瑜骄傲,相信自己必能保住云依,他们不会联手的。” 魏典听魏风所言,频频点头,心里大安。 魏风分析完局势,心里略微安定一些,却抵不住身体的疲损,在魏典、魏磊安心不少之事,“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晕死过去之际,魏典反应过来,接住自家大哥,抱住人就往回赶,边走边吩咐魏磊找大夫。然后就是魏磊的如雷大嗓门:“大夫,快滚出来救人!” 魏府里的大夫抖了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暗暗惊奇天气明明很好,他怎么突然冷起来了…… ------------ 第四十章 唯愿君心似我心11 一番云雨后,云依累得动也不想动,任由萧逸云给她清理,然后沉沉睡去。萧逸云随之躺下,过了盏茶功夫又起了来,轻手轻脚地穿衣起身,带着潇峰离开。不一会儿,两人到了一处院落,潇峰守在外面,萧逸云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茵茵。” 美丽的女子闻声转身看过来,如水的目光含嗔带怨,泪水涟涟,惹人怜惜。萧逸云站在远处望着她,目光满满的歉意。女子跑了过去抱住萧逸云,放声大哭起来,粉拳无力地落在萧逸云身上,萧逸云不痛不痒,任由女子发泄。 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一遍遍质问萧逸云为何如此待她,为何与云依那般如胶似漆,一点都不顾虑她的感受。 萧逸云垂下眸,抱着女子,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女子完全听不进去,只难受地哭着。女子的直觉总是很准,在宫中见到云依的时候起,她就没来由地对她产生了防备,甚至是敌意,如今看来,她的直觉很对,那个女子,是个祸害,她会抢走她的爱人。 正当萧逸云柔声安慰哭泣的女子,想好好开导一番时,守在墨涯居的暗卫突然过了来,跪在一边禀报道:“主子,王妃醒了,在找您。” 萧逸云点了点头,要说的话也没说出口,轻轻拍了拍怀中的女子,柔声安慰了几句,道了句告歉,轻轻地而坚定地扯开女子抓着他袖子的手,转身离开。风中传来萧逸云清淡的声音:“我会补偿你。” 萧逸云疾风般往墨涯居赶去,身后的洛梅居越来越远。 洛梅居中,女子不可抑制地放声大哭,蹲下身子环抱住自己,哭得不能自已。一男子步入洛梅居,眼里满是心疼。踌躇一番,终是俯下身子,将人抱入怀里。 哭泣的女子突然激动起来,大力推开男子,力气大到自己也摔坐在地上也在所不惜,然后急急爬起,气急败坏地指着男子怒道:“你发什么疯,本小姐岂是你能碰的,你不要命了是吧。潇峰,守好你的本分!” 潇峰亦是被推坐在地上,他没有爬起来,眉眼低垂,神色暗沉,未置一词。 “潇峰,你给我记着,你只是个奴才,给我把云依身边的丫头掌控好,既能给我打探消息,又能弄个女人玩玩,也是便宜了你,你最好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否则,我必会告诉云,让他要了你的命!”说完女子也无暇哭泣,转身走人。 潇峰坐在地上,良久后,痴痴笑了起来。晚风吹过,遮住他暗沉而忧伤的眉眼。 云依见到萧逸云后才安下心来,她本是累极,却突然睡得不安稳起来,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吓得一身冷汗,醒来后却是什么也记不起了。云依醒来后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萧逸云,心里极为慌乱地起身找人,心里的慌乱,她自己也道不明。 萧逸云一进墨涯居就看到了被暗卫劝下的云依一脸焦急地看着院门,看到他的一刻眼里闪过欣喜,但没有忘形,就那么站在原地望着他浅笑。萧逸云几步走到云依面前,将人揽在怀里:“怎么突然起来了?” 云依紧紧抓着萧逸云的衣襟,心里稍安:“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吓醒了,见不到你,就想出来找你。”云依抓着萧逸云衣襟的手紧了紧,略有不安地问:“我这般一惊一乍的,你可会嫌我烦?” 萧逸云轻点云依的鼻尖,叹了句“傻丫头”,然后将人抱起,边走边凑在云依耳边暧昧道:“就这么离不开我,嗯?才那么一会儿不见就急着找人了,看来刚刚还是没有让你尽兴。”云依羞红了脸,将头埋在萧逸云的颈间,细细道:“才没有。” 说话间,两人到了房间,萧逸云刚把云依放下,云依一沾床就立刻到里边,将被子裹在身上,埋着头,背对着萧逸云。萧逸云失笑,也爬上床,将人揽在怀里,也不再逗她,淡淡道:“睡吧。” 云依“嗯”了一声,也不去问萧逸云去了哪里。她觉得自己都有点神经质了,见不到萧逸云心里担心,既然见到了,也没必要再纠结于这些了,否则萧逸云没嫌烦,她自己都要嫌弃自己了。应该没有男人会喜欢总是被女子缠着问东问西,事无巨细一律要打探清楚的吧。 第二天起来,云依就被告知苏瑜前来拜见。萧逸云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吃早膳。云依也没多想,擦了擦嘴就准备去见苏瑜。萧逸云边拿包子边道:“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去见他吗?连把早膳吃完的时间都没了?” 云依下意识地想解释,话才出口,突然意识到什么。云依蹦跶到萧逸云身边,从背后弯下腰抱住还在淡定吃早膳的萧逸云,语气里带着雀跃:“喂,萧逸云,你这是在吃醋吗?你是在吃醋是吧。” 萧逸云淡定地吃饭,无视云依的撒娇,耳尖却有些泛红。云依不依不饶,萧逸云筷子一甩,长臂一捞,将云依抱在怀里,俯下身含住云依的唇,直把云依吻得喘不过气才放开。云依软软地躺在萧逸云怀里,娇嗔地瞪了萧逸云一眼。 云依目光如水、、唇色绯然、脸色绯红,妖艳非常,那一眼没有丝毫杀伤力,反而勾人得很。萧逸云目光一沉,再次俯下身含住云依的唇再次吮吸。正当云依沉溺在萧逸云的柔情中时,云依唇一痛。 萧逸云咬破了她的唇!云依郁闷,可萧逸云还是不放过她,继续吮吻这她,将她唇上的血迹一点一点吻去。云依被萧逸云弄得眼神氤氲,萧逸云这才放过她。望着云依娇嗔的怒视,萧逸云淡淡提醒道:“苏公子该等急了,去吧。” 云依默,刚刚还说让她吃完饭再说,一副不愿她去见苏瑜的样子,转眼就让她去见苏瑜了,搞什么啊。所以说,男人心难测之时,一点不比女子来得好理解。 云依边走边理了理头发和衣物,确定无碍之后便往外走去。苏瑜等在王府花园的亭子里,此时正值春光大好之时,百花齐放、花蝶纷飞,花园景色好得很。 云依一进花园便看到独坐于亭中的苏瑜,苏瑜难得的一身深色衣服,云依突然觉得苏瑜的背影看起来很孤独。心里有些微的心疼,曾几何时,苏衍也总是独自一人处理着一切,即使是在他们共同的家中,云依依旧觉得苏衍独成一处风景,将自己与所有的其他人划分开来,立于高处的、独树一帜的、形单影只的。 此时的苏瑜,给她的感觉就和那时的苏衍很像。两个除了发型、衣物、气质脾气外其他都看不出不同的人,如今连气质都重合了,云依一时有种就是苏衍本人也跟着穿越过来的错觉,那种错觉让她心酸。过去,永远都过不去了呢。苏衍,在那个世界的你,过得可好?没有我,本就孤单一人的你会更为孤单吧,或者,你已经找到了能共度一生的好女子,幸福美满地过下去,只偶尔还能想起曾经收养了一个叫做苏繁的女孩…… 苏瑜看过来时云依才缓缓回神,收敛心神,云依含笑朝苏瑜走去。苏瑜嘴边本挂着温和笑意,那笑却在看清云依嘴角时僵硬了,随即更为温和地笑开。萧逸云这是再和他耀武扬威,宣誓所有权吗? 云依没有注意到苏瑜的异常,笑着和苏瑜到招呼,苏瑜和她相视而笑,全然不提当日萧逸云差点杀了苏瑜之事,也绝口不提假画之事,只叙旧,不提伤心事。两人相谈甚欢,毫无隔阂,默契十足。云依极为喜欢和苏瑜交谈,感觉很舒适。 不知不觉已是午膳时分,萧逸云差人来唤云依,云依这才注意到他们竟不知不觉聊了两个时辰。苏瑜善言辞,不说行遍天下,也差不离了,见多识广、博闻强识之人,若是愿意和一个人交谈,可谓生动至极,更别说那样的人有意讨好之际了,绝对会让听者忘却时间,醉心于他所说的一切中。 云依起身,客气道:“时间不早了,就在府上用一口吧。” “嗯,也好。” 云依有点傻眼,云依也只是客套,倒不是舍不得这一餐饭,只是那次事情过后,苏瑜能来府上就已经让她惊喜了,苏瑜过来齐王府,那就说明他不计较那件事了,但要是说他能一点隔阂都没有的还能和萧逸云一张桌子上吃饭,那就有点让人难以想象了。 苏瑜看云依愣住,明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还是故意调侃道:“怎么了?该不会是随口说说要请我吃饭,我真要留下吃饭就舍不得了吧,唉,堂堂齐王府竟是连一顿午膳都供不起。”苏瑜摇头叹息,一副极为怜悯、叹息的表情。 ------------ 第四十一章 唯愿君心似我心12 云依回神失笑:“哪有的事,左静,去吩咐厨房备菜,清淡点就好。”然后云依看向来唤她的丫鬟:“宜兰,去王爷那里禀报一下,就说本妃和苏公子在前厅用餐了,就不和他一起用午膳了。” 对于这样的通报丫鬟很是为难,王爷请王妃去用餐,王妃却和苏公子两人一起吃饭,丢下王爷一个人在墨涯居用午膳,王爷对比必然不快,她去禀报,若是到时候王爷迁怒于可她怎么办。 苏瑜淡笑道:“这位姑娘看来很是为难啊。” 云依抿了抿唇,吩咐道:“左静,你和宜兰换一下吧,宜兰,你去传膳。” 宜兰应下,苏瑜却在此时道:“何必那么麻烦,苏某刚好想和王爷谈谈,能和王爷一起用餐再好不过。王妃不会是不愿王爷见外人,尤其是苏某这样不待见的外人,所以才不让苏某同你们一起用餐吧。” 云依无奈笑开,这都哪跟哪啊:“我是怕苏公子到时候不痛快,得,既然苏公子发话,我也不操这心了,也省得厨房再费心准备饭菜。” 云依袖子一甩,极为傲娇地转身走人。苏瑜含笑,紧跟上来。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苏瑜说着话逗着云依,云依强自忍住不理人,径自走着。不多久还是破功了,最后两人踏入墨涯居的时候是谈笑风生地走进去的,看得萧逸云极为不是滋味。 离平时吃午膳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他还是按捺不住提前让人去找云依吃午膳,他想苏瑜总是识趣的,必然会立刻告辞离开。可事与愿违,苏瑜非但没有离开,竟然还和云依有说有笑地一起过来了,这到底算什么。按理说苏瑜应该离得他们夫妻俩越远越好的,如今来找云依已经是甚为稀奇的了,怎么还会跑过来和他一起吃饭的呢。 云依踏入墨涯居,见到萧逸云后立刻发觉气氛不对,赶紧过去和萧逸云道:“苏公子应我之邀在府上用膳。”说着朝萧逸云使眼色,让他表情不要那么难看。 相较于萧逸云的冷脸,苏瑜的表情可以用和善来形容了。苏瑜淡笑着和萧逸云打招呼,萧逸云连个“嗯”字都懒得给,直接转头对云依道:“午膳备好了,我们去吃吧。”直接把苏瑜当隐形人了。 云依瞪了萧逸云一眼,转头笑着招呼苏瑜。哼,萧逸云不给面子她就自己来,真是的,来者是客,人家都没计较他为了一点事夸张地拿把刀要砍人,他一个人瞎起劲不理人干嘛,一点作为王爷是风范都没有。 萧逸云也不满地扫了云依一眼,竟然为了一个外人瞪他,不就是个苏瑜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实在是一个不爽,直接砍了不是事,事实上,当日若不是云依拦着,他早就砍了苏瑜,让他做他的倒下亡魂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当然,尴尬之人不包括苏瑜。直到饭菜上好,苏瑜都是极为自在地随着他们动筷的。饭前就只有苏瑜找话题,云依应和,萧逸云坐在旁边一声不吭,云依觉得尤为不好,对着苏瑜频频投去抱歉的目光,这看在萧逸云眼里,就是云依目光一直落在苏瑜身上,都不在看其他的了,这让他心里窝着一团火。 苏瑜看着脸色极为不好的萧逸云,含笑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逗云依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萧逸云的错觉,他总觉得苏瑜看他的目光里透着挑衅。看苏瑜和云依旁若无人地说着话,萧逸云突然觉得有些无力,人心最难把握,不管云依偏向哪边,他都无能为力。 萧逸云这人,对一见钟情什么的不相信,所以云依短短时间内为他出生入死的他总有一种不真实感。他觉得云依既然能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人做到这般地步,易动情之人必然也易无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看上了别人立刻就忘了前一个爱人了。说到底,他对云依的感情不是很信任,或者说,他潜意识里对自己不够有信心,对云依的爱更是没有信心。 饭菜上好后苏瑜教养极好的闭嘴吃饭,可气氛并没有好转,几人低头扒饭,萧逸云时不时地给云依夹菜。平时萧逸云也会给云依夹菜,但绝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夸张的,她碗里的菜都堆得满似一座小山都快满出来了,萧逸云还在不停地给她夹着。 云依泪了,她能不能不吃了啊,她饭没吃到几口,都吃了很多菜了,可这菜只见多不见少。最最重要的是,萧逸云,你要不要苏瑜去夹什么菜你就先他一步给我夹过来好不好,这样真的好吗!太过分了吧。 苏瑜最后扒拉了几口白饭放下筷子示意自己吃好了,云依也放下筷子,对苏瑜再次投去抱歉的一眼。萧逸云继续吃饭,还不忘问云依:“不吃了吗?你碗里还有好多饭菜。” 云依心里草泥马狂奔,这么多饭菜是拜谁所赐啊,要不要那么幼稚,专干吃力不讨好的事啊。怎么做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萧逸云端过云依的饭菜:“你不吃我吃了。”说着也不嫌弃云依吃过了,直接端过来就吃。苏瑜看着这一幕眉眼深深,云依则是“你”了一句之后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此时的萧逸云让她哭笑不得,不知道该高兴他的反常因她而起还是气他行为幼稚。 饭后,云依本想陪着苏瑜四处转转说说话,最重要的是要为刚刚萧逸云的幼稚行为道歉。谁知苏瑜却道:“难得有机会与王爷见上一面,听闻王爷棋艺非凡,苏某自认棋艺精湛,不知可否有机会与王爷一较高下。” 云依:“……”苏瑜你是被虐体质吗,萧逸云都对你这幅死相了,你还上赶子求虐,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还有,一般自谦的人夸别人,然后贬低自己的水平,怎么着也不会很大言不惭地夸自己吧,棋艺精湛什么鬼,就算是真的精湛到无敌棒了,也不要这么**裸地说出来吧,这是别人给你的评价吧。唉,看来苏瑜也是不满,和萧逸云杠上了呢。 云依摸着下巴,忍不住思量到:苏瑜这样的人怎么着也不能这样给自己找不痛快吧,都给萧逸云用剑指着过了,还各种被忽视,各种被针对,他还不顺着她给的杆往下爬,非得上赶子求虐。难不成公子苏瑜找到了真爱,这么被虐都要见到对方,所以为了见到爱人以免,即使被虐得死去活来也要咬牙坚持? 云依看着苏瑜白净精致的脸,又看了看萧逸云好看而不失英气的脸,突然觉得两人看起来很般配。偶买噶,越看越是如此呢,苏瑜三十多都不成婚,在这个年代绝壁是个奇葩中的奇葩,原来竟是这个原因吗? 连女子都无法喜欢,怎么能成婚呢。若是别人说不定就将就点了,可是苏瑜这样的,必然是不愿将就的,所以就单身至今,不说嫁娶,不谈爱恋,只想在这天地间找到一个心仪的男子,只要能时常看到就好。而如今,那人终于找到了,就是她的丈夫萧逸云…… 想到这里云依抖了抖,她被自己的想象惊呆了,摇了摇头,试图将这样的想法赶出自己的脑袋。苏瑜看到云依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然后又突然摇头的。苏瑜投去疑惑的目光,云依看到后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真的真的没有乱想什么。 苏瑜含笑摇了摇头,这丫头,真不知道一天到晚想什么,想那么入神了,还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想。她表情都写脸上了,还装作没事,当他们都瞎啊。 此时苏瑜也不去计较什么,云依不想说他自然也不会逼她。他将目光落到萧逸云身上,以眼神问询萧逸云的意思。萧逸云收回在云依身上的眼光,点头同意。 两人朝书房行去,云依跟在两人身后,看看这个,瞄瞄那个,心里不由感叹造化弄人。此时若是苏瑜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子以为自己爱上了男子,还是实际是自己情敌的男子,他必然会吐出一口老血。 萧逸云若是知道也好不到哪里。自己的妻子感叹造化弄人,伦常道德容不得他们在一起实在让人感慨万千,这样的想法若是萧逸云知道了,也少不得吐血三升了。 墨涯居书房里,萧逸云与苏瑜两人对弈,萧逸云黑子,苏瑜白子,你来我往,精彩万分。云依如今棋艺也是极好的了,可是看到真正的高手对决,她还是不由地感叹。若是由她来对弈其中的任何一方,他们一点不让,她绝不会有胜算。 云依最近也和萧逸云下了几次棋,输赢各占一半,她还沾沾自喜来着,现在看来不过是萧逸云让着她罢了。 ------------ 第四十二章 唯愿君心似我心13 云依知道苏瑜棋艺精湛,却不知道苏瑜原来下棋也那么犀利。他们两人一上来就火力全开,步步紧逼,不留活路。云依头一次看萧逸云下棋如此沉重,每一步棋都认真考量后才落子。苏瑜嘴角边挂着笑,看起来极为轻松,可每一步也是深思熟虑后才下手。 两人棋下得很慢,时而苏瑜吃掉萧逸云一片棋子,时而萧逸云吃了苏瑜一片棋子,不知不觉到了点灯之时,一盘棋还没有下完。 棋局虽精彩,云依也不免感到有些疲累。提醒二人晚膳时间到了,让他们之后再下过,两人却都充耳不闻,都皱着眉,继续下着。 云依无奈,下去亲自张罗晚饭。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那二人来吃饭了。云依不怎么抱希望地再次来到书房,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刚好结束了战局,正准备出来了。 在云依看来,这盘棋错综复杂,还有得下,就算是下个通宵她也不觉得会有多奇怪,可那两人怎么就突然就下好了。分出胜负了?没那么快的吧。不下了,之后再来过?刚刚他们那架势分明是不分出个高下决不罢休的。 “下完了吗?怎么不下了?” 苏瑜含笑道:“你不是唤我们用晚膳了吗?难不成不想给我们吃饭,巴不得我们一直下下去?” 云依笑道:“怎么可能,只是好奇罢了。你们是要饭后再战的吧。” 萧逸云没有说话,还是苏瑜回答了云依的问题:“已经分出胜负了,不必比过了。” 云依惊讶:“比完了?怎么会!你们那样还有得下的吧。” 苏瑜笑着看了一眼萧逸云,对云依道:“若是不分出胜负我们都不会甘心来吃饭的,可又不想辜负了王妃一番美意,苏某便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云依看萧逸云脸色极为暗沉,眉头微皱,凑近苏瑜小声道:“你想到方法一招克敌,战胜王爷了?” 苏瑜也学着云依说话的样子,小声说话,虽然其实两人都知道萧逸云能听见,小说说话没什么用,但样子总是得做出来,给人面子嘛:“哦,法子是想出来了,不过不是我想法子胜了王爷,而是让王爷胜了我。我没法让王爷放水,便只能决定自己放水了。” 云依讶然:“你故意输了?” 苏瑜含笑点头,云依恍然,难怪萧逸云脸色不好了,被对手放水根本就是耻辱嘛。虽然说其实萧逸云脸色一直都挺难看的。云依不由感叹,真爱啊真爱,都不惜自己故意落败了,可惜赢了的人不能体会他的心意,心里还不痛快着呢。唉,可悲可叹啊。 “去用晚膳吧。”云依岔开话题。 苏瑜欣然答应,可惜有人持反对意见。 “这里不欢迎苏公子,苏公子还是请回吧,以免打扰我们夫妻用饭。”萧逸云的声音冷冷响起。 云依瞪向萧逸云,搞什么啊,人家是客人,再怎么着也不能直接赶人啊。 萧逸云无视云依的瞪视,直直看着苏瑜,送客之意显而易见。苏瑜微微垂眸,嘴边勾起一抹笑容后,再次抬起头来直直看着萧逸云道:“既然王爷不欢迎在下,苏某自是不会那么不知情识趣。” 然后苏瑜对着云依和萧逸云拱了拱手,道:“苏某告辞。” 云依极为抱歉地看着苏瑜,苏瑜朝她笑了笑,眼眸深深,还带了丝暧昧,指了指自己的唇角,开口道:“王爷、王妃真是恩爱。”说完后在云依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转身潇洒离开,一点被人赶出门的羞恼都没有。 云依极为心疼地看着苏瑜离开的背影,带着惋惜与钦佩:唉,被自己在意之人赶出去,还要挺直腰杆,潇洒行事,实在是太让人可悲可叹了。可是怎么办呢,萧逸云是个直的,还是自己的丈夫,再怎么样她都不能帮到他了。苏瑜,我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原谅我不能去帮你。 云依已经在误会的道路上越走越偏,满脑子都是腐女思想,在腐女道路一去不复返了。但云依心疼惋惜的目光在萧逸云看来就是云依在意苏瑜,看不得苏瑜受委屈。哼,都为了苏瑜拿命去搏了,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吃饭。”萧逸云眼不见为净,甩袖就走。 云依在他身后比了个暴揍他的手势。真是的,人家苏瑜再怎么样也是天下有名的公子,就是不冲着他的声名,光苏瑜是他哥哥及妻子的友人这一层关系,他也不能这么待人家啊。 齐王府府门外,苏瑜上马车前深深看了齐王府朱红的大门一眼,然后转身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苏瑜置于膝盖上的手紧紧捏起,指甲钳进肉里也不知。现在的他,满脑子里都是云依红肿嫣红的唇及唇上那浅浅的伤口。呵,萧逸云,知道我来找云依,就故意怎么做的吧,这分明就是挑衅啊。 墨涯居里,云依随意扒了几口饭就没了胃口,放下了筷子,对萧逸云淡淡道:“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萧逸云皱眉,云依一日三餐,没有一餐是好好吃的。早膳刚吃苏瑜就来了,扒了几口就去见了苏瑜。午膳他给她夹了很多菜,她也没吃多少。晚膳更好,没人来烦,就他们两人独处,她却没吃几口就不吃了,她这是什么意思! “云依,我赶走了苏瑜,你就这么不痛快吗?”萧逸云放下碗筷,对着准备离开的云依冷冷道。 云依白了他一眼,懒得和他说话,转身走人。萧逸云拉住她,眉眼暗沉:“云依,说话!” 云依无意为这些事和萧逸云找不痛快,转头看向萧逸云,认真道:“萧逸云,先不论苏瑜是我的好友,单是来者是客这一点,你就不该如此待人,你今日做得确实有失风度。” 云依看着萧逸云越发暗沉的眼,话锋一转:“不过赶走了便赶走了,再去计较也没意思了,你都差点把他杀了,也不差这一条了。所以,你吧苏瑜赶走了,我确实不痛快,但没想给你摆脸子。” 云依挽住萧逸云的手臂,这么久以来,她早就知道对着萧逸云软的未必行,但硬的一定不行,所以放软姿态他们才能更好地相处。 “萧逸云,我不吃饭不是我心里不舒服要跟你怄气,而是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也吃不下了,别说鱼啊肉啊的了,就是白饭我也吃不下了。” 萧逸云还是抿唇不说话,云依偷眼去打量,发现萧逸云的脸色好了很多,知道没事没事了,继续加把劲。 “萧逸云,人家家里都是丈夫哄着妻子的,为什么我们家就不是啊。我是女子诶,女子不是该被丈夫宠着的吗?你怎么就不知道哄哄我,只知道和我较劲,我不要理你了。” 云依说完,抽出挽住萧逸云的手,转身就要走。萧逸云长臂一伸,将人抱住:“不许走,陪我吃饭。” 云依皱眉:“我不想吃了,吃不下。” “我们出去吃,带你去喝粥。” 算是出去压马路约会吗?云依勾起嘴角:“好。” 萧逸云说是这么说,却还是抱着云依不放。云依讶异过后,也反手抱住萧逸云,心里暖融融的。虽说要哄着这家伙,不过谁让他人见人爱、男女通吃呢,不好好哄着,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东临皇宫。 “哦?苏瑜竟然到齐王府挑衅萧逸云啊,呵,真是有趣啊。”萧逸锦手指轻敲桌面,眼里满是算计。 “子厚啊,看来我们有好戏看了,我们什么都无需去做,就等着看苏瑜和萧逸云鹬蚌相争了啊。” 夏子厚弯腰拱手:“恭喜皇上,既得了苏瑜的相助,除去齐王爷指日可待,还无需自己费心动手,实乃无需一举即可三得之事啊。” 永盛帝极为高兴地大笑起来:“子厚啊子厚,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去和苏瑜说,老丞相年纪大了,该让位了,那位置与他刚刚好。” 永盛帝靠着椅背上,感叹道:“丞相那老匹夫总是对着朕指手画脚,如今换了苏瑜来做他那个位子,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能把那老匹夫赶走还朕清净,实是无需一举即可四得啊。” 夏子厚恭敬道:“皇上英明。” 永盛帝心情极好道:“说来一切还要感谢那云依啊,红颜祸水啊,虽说她离祸水红颜还差了一点,不过能得那样两个男子青睐,必是有过人之处,朕倒是好奇得紧,她是怎么得到苏瑜倾心的。” 永盛帝食指划过唇瓣,魅惑道:“不知道我那弟弟的女人滋味如何,朕倒是有些想尝尝了。” 夏子厚依旧恭敬地站着,嘴边挂着附和的笑意,低垂的眉眼却满是阴霾。 ------------ 第四十三章 唯愿君心似我心14 “子厚啊,去告诉苏瑜,只要萧逸云死了,云依就是他的。以他自己的力量,和萧逸云对抗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全无胜算。唯有依附于朕,依靠朕的力量,他才能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夏子厚恭敬应是,然后告辞退下。 走在路上的夏子厚嘴边挂着嘲讽的笑:苏瑜真正的力量不容小觑,也只有萧逸锦这个笨蛋以为他力量不足,以为苏瑜只有那颗脑袋可以用,但势力不足,唯有依附他的力量才能发挥他真正的作用。 哼,也就因为这样,他才对苏瑜会依附于他深信不疑吧,他就不怕苏瑜依靠他的力量对付了王爷,耗了他们的力量后他再渔翁得利,坐拥天下吗?萧逸锦未免过于低看了苏瑜,高看了自己了。 无论如何,苏瑜是个大麻烦,传闻当年苏瑜出生时,东临尚且存在的国师之位,那时的国师善占卜,断言苏瑜将成为有经天纬地之才之人,有改变东临局势的命相。如今看来,那预言极有可能就此成真呢。 现在最最重要的就是防止苏瑜和永盛帝两边同时全力对付他们,先让永盛帝认定苏瑜会站在他一边对付王爷,以此降低永盛帝的戒心,让他有坐观好戏的心情,暂时不去对付王爷。 然后嘛,自然是要让永盛帝知道苏瑜的势力极大,足可撼动他的江山,然后让他们产生嫌隙,倒是他们两边争斗起来,不说他们自己这边可以渔翁得利,最起码可以有喘气的机会,而不至于被逼得太紧。 至于这让永盛帝知道一些真相及一些必要的假象的时机,自是要好好掂量掂量,好好把握把握的。 夏子厚一步步向外走去,脑子却无一刻停顿地算计着。他是萧逸云暗藏的眼和脑,他必须想好所有出路和对策,帮助萧逸云夺位。 苏府。 苏瑜回来后也没什么食欲,在齐王府云依给备下了糕点,云依亲手做的,下棋时他一边下棋一边吃,还喝了不少茶水。 苏瑜吃饭都是差不多了就停手,不会多吃哪怕是一口,但今天他却是把他平时不怎么爱吃的糕点吃了不少。苏瑜不爱吃甜的,因为觉得腻,而云依做的糕点甜而不腻,很合他胃口,更重要的是那是云依亲手做的,即使是难吃的东西他也会吃光光,何况是真的很好吃的呢。 苏瑜一回来就回了房间,刚打开门,随身保护的护卫即将他拉到身后,大喝道:“什么人?” “哈哈,师弟啊,你的手下可真不赖啊,就这样都能发现我们,我们可是特意闭气了的呀。” 含笑的声音想起,苏瑜一听到这声音,立刻放松下来。护卫也收敛内息,退到苏瑜身后。 房间里蓦地亮了起来,两个人从苏瑜房内走出来。苏瑜笑着看向两人,心情极好地开口:“大师兄、二师兄,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刚刚出声的那人走在后边,却是抢先开口:“师弟啊,你是不知道,我是想路上慢一点的,看看风景、逛逛商铺,难得你师嫂不在身边,我可以安宁一点,谁知大师兄死活不许我逗留,逼着我快马加鞭赶过来。” 那人窜到苏瑜面前,搂着苏瑜的肩膀,哥俩好地道:“师弟啊,你知道师兄一路上说得最多的是什么吗?” 不待苏瑜开口,那人又开了口,学着师兄的腔调,有模有样道:“二师弟啊,三师弟无事绝不会让我们过去的,既然把我们都找来,必是有急事,虽说三师弟说我们可以慢一点,那必然只是客气之辞,我们还是快一点,莫得教师弟错过大事就不好了。” 苏瑜含笑听着,对着一脸沉稳之人恭敬拱了拱手:“叫大师兄费心了。” 大师兄罢了摆手,沉稳的声音响起:“不碍事,只要不误了师弟之事就好。小师弟还在闭关,不知何时才能出关,这次未必赶得及帮到你。” 苏瑜浅笑:“有两位师兄帮忙就够了,苏瑜在此先谢过两位师兄了。” 二师兄大大咧咧地一拍苏瑜的肩膀,苏瑜被拍得一个踉跄,大师兄瞪他,他全然意识不到:“师弟啊,都是一家人,那么客气做什么。” 齐王府,墨涯居。 萧逸云将手臂从云依颈后慢慢撤出,轻轻起身,没有惊扰到身边熟睡的女子。云依皱了皱眉眉,翻了个身继续安睡。 萧逸云到了外间,在桌上摆起了棋盘,赫然是白天与苏瑜对战的那盘棋。快速摆好棋盘,却在苏瑜故意放水的那几步棋时顿住了。思索良久后,萧逸云将棋子落在一个极为不起眼的位置,以自己的思路及揣度的苏瑜的思路下了下去。 良久后,棋局结束,望着棋盘上以半子险胜的黑子,萧逸云眉眼幽深。险胜,亦是惨胜。 呵,生来便被国师判定是能改变东临局势的才子,不愧是苏瑜呢,这东临天下的局势,变得越发扑朔迷离了。苏瑜啊苏瑜,这场风云际会的较量,你究竟作何打算? 苏府。 陪着两位师兄用过晚膳,苏瑜和两位师兄促膝长谈了一番,将两位师兄安顿好后,苏瑜独自一人回到房间。 苏瑜也摆起棋盘,亦是和萧逸云角逐的那盘棋,在自己故意输掉的地方,苏瑜踌躇了。苏瑜捏着棋子,左手握拳置于唇前,眼中出现挣扎之色。 一刻钟后,苏瑜熄灭烛火睡觉。棋盘上的残子孤零零地摆着,似是预示着某人的命运。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盛京一切的一切都极为安宁。温热的天气,安宁的气氛,总是让人昏昏欲睡。盛京的人民都安逸地重复着每日的生活,不紧不慢地过着。可他们不知道,私底下的暗流涌动。三股势力在暗中较着劲,随时触发混战。 “萧逸云,你有没有觉得今年来盛京的人特别多?”云依枕在萧逸云的腿上拿着信件看着,突然抬头问道。 萧逸云坐在软榻上任由云依将他的腿当枕头,听到云依的问话,眼睛都没从手上的书上移开,淡淡道:“凤凰花期将至,来盛京的人多在正常不过了。” 云依晃了晃脑袋:“可是我手下的人报告,来的人不仅比平时早了不少不说,最最重要的是来的人大多是江湖人士。来赏花的江湖人士一向都比较少吧,一般不是喜欢附庸风雅的文人雅士来得多的么?” “嗯。”萧逸云随便应道。 云依怒,太敷衍人了吧,她在跟她商讨正事诶。风平浪静了个把月,神骑军那边一点动静也没,虽说他们可能确实把人给震住了,但他们又岂会是怕事的人,总是会想办法对付他们的啊。真是的,就只有她如此上心,萧逸云竟然一点都不给力。 云依哼了一声,撇开头,决定不要理萧逸云了。萧逸云瞥了云依一眼,淡淡开口道:“那些人都是苏公子请来的,你该知道,苏瑜的大师兄是武林盟盟主吧,林大盟主,振臂一挥,一呼百应。” “我知道啊,可是苏瑜把他师兄请来就请来了,其他武林人士过来做什么?”云依不解。 萧逸云拿书卷成一圈,轻敲云依的脑袋。在云依捧头瞪向他之际,萧逸云道了句:“云依,你笨起来是真笨。” 云依怒极,立时窜起要去咬萧逸云。萧逸云握住云依的腰防止她掉下软榻,任由云依施为。云依咬到萧逸云的脖子,而萧逸云显然没有反抗,云依觉得没意思,倖倖收回尖牙,撇嘴。 “不咬了?”萧逸云戏谑道。 云依再次撇嘴:“不咬了,没意思,你都不反抗的。” 萧逸云笑:“既然你不咬了,那轮到我了。”不待云依反应,萧逸云即咬上她的脖颈,那力道比云依咬萧逸云的小打小闹重多了,云依试图反抗,却在萧逸云绝对的力量优势下败下阵来,只能任他施为。 “萧逸云,你够啦啊!”云依怒了,咬就咬了,还又吮又吻的,这下子她脖子上非留下印记不可,而且短时间内绝对难以消去。 萧逸云的闷笑声低低地从云依的脖颈处传来,萧逸云将头搁在云依的颈间,一动不动。 云依脸颊微红,粗声粗气道:“喂,萧逸云,你别装死啊。” 萧逸云不动,云依僵着身体,任由萧逸云在她颈间闭目养神。云依一动不敢动,连大气也不敢喘,怕萧逸云枕在他肩头不舒服,怕他被惊扰。 过了一会儿,云依轻轻道:“萧逸云,你睡着了吗?” “嗯。” “……” “睡着了还会回答我?” “嗯。” 云依无语。随即却是笑开:“幼稚鬼。” “嗯?” 云依笑:“没什么,你睡吧。” 没多久,萧逸云突然睁眼道:“找你的人来了。” ------------ 第四十四章 唯愿君心似我心15 云意不明所以:“啊?” 萧逸云直起身子,拍了拍衣摆站了起来,云依搞不清楚状况,也跟着站了起来。直到潇峰敲门进来,告诉她苏瑜请她出府一游,云依才明白过来。 云依有些好奇道:“萧逸云,你怎么知道潇峰来禀报,就是来找我的呢,你是不是连是苏瑜要找我都猜到了啊?”云依眼睛晶晶亮,满眼崇拜加好奇,一副求解答的模样。 萧逸云摸了摸云依的头,淡淡道:“就是觉得是时候来找你了,去吧,等你回来一起用晚膳。” 云依不解,什么叫是时候找她了,直到出门时云依都在想这个问题。及至到了府门处,才突然想起来她出门就这样会不会太随意了。一头黑发只用一根发簪松松挽起,衣服也是最为普通素净的,会不会太寒碜了。 云依转念一想,又不是去相亲啊什么的,也不用去见什么外人,苏瑜也不是个重视这些的,何必纠结于这些。 想到这里,云依不再纠结,欢快地朝苏瑜所在的马车行去。 墨涯居书房里,萧逸云眼神幽暗:“看来苏瑜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在乎云依,本以为还会过一段时间再来找云依,没想到那么快就来了。” 潇峰立于一旁,声音毫无起伏道:“苏瑜的准备还不足,这时候来找王妃企图说服王妃与他一起想来还操之过急了一点。不过王妃是否会与他走还难说,毕竟……王妃对待苏公子的态度太过……” “啪”,茶杯落地的声音生生打断了潇峰的话,萧逸云冷冷看着潇峰,眼里满是风雨欲来之态。潇峰立时噤声,不再发一言。 “若是云依和苏瑜一道,我必杀之。倒是你,潇峰,若是云依和苏瑜走了,你和左静又当如何?”顿了顿,萧逸云继续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和云依的事,本王自有定论。” 潇峰垂首,恭敬立于一边,不敢多言。 “你给左静的药,左静有煮给云依喝的吧。” 潇峰恭敬回到:“左静以为那是大厨房特意给她们挑过去的红豆,给王妃熬粥时都有抓一把进去。那药材味道微甜,又形似红豆,只比普通红豆个头大一些,并没有惹人怀疑。” 萧逸云点了点头,眼神幽深,喜怒不辨。 苏瑜只是派马车来接云依,本人却没有过来。云依见到苏瑜的护卫时挑了挑眉——苏瑜竟然让不离身边分毫的护卫给派过来了,分明只要派个车夫来就好的,这阵仗未免太大,她是不是受之有愧啊。 侍卫阿四看到云依时脸色有些不对,云依眼带询问看向他,阿四却是摇了摇头然后别开眼,道:“王妃请上马车,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云依也不去计较那么多了,点了点头登上了马车。云依坐上马车时还在想萧逸云怎么会知道有人来找她了,甚至连是谁来找都能猜到,太神奇了吧。 最后到了目的地,云依果断把这一切归结于萧逸云本就知道苏瑜要来找她,至于为什么苏瑜会和他说,应该是提前打声招呼免得到时候萧逸云脾气上来不放人,所以萧逸云那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而是本就知道这么件事情。 一下马车,云依就把这事抛诸脑后,抬头望向苏瑜所在的方向。 苏瑜独自一人站立于河边,一身白衣翩迁,大好的春日将他的白衣映照得耀眼,似乎连周身都带了圈光晕,教人无法不投注所有的目光。 苏瑜回身看向云依,脸上晕开炫目的笑意,温和如春阳的声音响起:“在看什么?” 云依也扬起灿烂的笑意:“在看你啊。”边说边朝苏瑜走去。 “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样如玉的美公子,怎么会不好看,简直就是赏心悦目了。” 苏瑜笑得那叫一个风华绝代:“能得小姐抬爱,苏瑜荣幸之至。” 云依也跟着大笑起来,为着苏瑜那装模作样的怪腔调。 苏瑜笑看着云依越走越近,突然笑容僵硬了一下,盯着云依的脖子看了一会,云依正感到奇怪,苏瑜却是别看眼再次笑开:“你这身装束倒是随意得紧,哪像是要出门的人。也幸得我们不去市集,否则你这尊容,可是要闹笑话了的。” 云依笑:“若是苏公子不在意上了街被众女子追逐,云依自也是不怕丢这脸的。” 苏瑜摇头:“你啊,这嘴也是极利的。” 云依傲娇撇开头,哼了一声,不理人了。苏瑜失笑,这女子也是稚气得紧。 苏瑜逗了云依一会,直到云依笑了才作罢。 云依心情极好地苏瑜聊着天,苏瑜望着旁边眉眼含笑说着话的女子,伸出手轻轻触碰她颈间的红痕。云依一惊,下意识地避开。 苏瑜望着自己没有触碰到对方分毫的手指,慢慢捏紧手指,然后失落地收回手。云依望着这样的苏瑜,有些不知所措。突然,云依捂住脖子,瞪大眼睛,红着脸看着苏瑜,她刚刚想起来,她刚刚被萧逸云那个属狗的对着脖子一处又咬又啃的,此时必然是红着的,那个痕迹…… 难怪苏瑜看到她的时候脸色就有些不对,原来是这个原因,她竟然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云依,你个脑子打结的,一点概念都没有,竟然就顶着这个就往外跑,让人家苏瑜看到了作何感想?苏瑜必然会认为她是故意露出个这个给他看,让他对萧逸云死心的吧。 “苏瑜。”云依满脸歉疚地看着苏瑜,苏瑜看着这样看着他的云依,没轻蹙:为何要这样满脸歉疚地看着我呢,是知道了我对你的心思才这样的吗? 是啊,怎么会不知道呢,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的吧,他对她的心思瞒也瞒不住,否则以萧逸云的气度,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他敌意那么深的,觊觎自己妻子的人啊,怎么可能给好脸色看呢。 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心思,云依,你又为何要假装不知,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和我相处,而不是疏远我呢?是不想失去我这个友人,又对我的君子风度极为信任吧。 可是云依啊云依,对着你,我一点也不想一如既往地保持君子风度,若是能得到你,小人一番又如何。可是,怕就怕我枉做小人,却依旧得不到你丝毫的青睐啊。 云依看苏瑜看着自己不说话,眼神晦涩不明却也难掩忧伤,云依心里一疼——苏瑜竟然已经爱萧逸云到如此地步了吗? 云依歉疚万方地开口:“苏瑜,对不住。” 苏瑜牵起一抹笑容,那笑容难掩忧伤,看得云依有些难受。 “为何要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更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何必道歉。” 云依垂下头,声音有些沉闷:“我明明知道你的心思,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和你如常相处着。” 云依抬头看向苏瑜,满眼诚恳,急切道:“我并非有意如此,更非有意炫耀,只是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所以才选择什么都不知道地与你相处。我以为,我以为你也是这样的心思,所以我才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提,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 “若是我伤到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果然是这样的啊。苏瑜深吸一口气,他无法做到对着云依发怒或是转身不理会,所以只能选择和颜悦色,否则最为难过的不是云依,而是自己。 其实这样也好,最起码云依没有因此对他避而不见,这才是最好的情况不是吗,再不济还能是朋友,还能守着她呢。可是,他还是想要争取一下呢,就此放弃,他,不甘心。 苏瑜抬眼认真望着云依:“云依,你爱萧逸云吗?” 云依眼里满是无奈与忧伤,若是不爱,又怎么会这么放不下,怎么会不愿成全苏瑜而选择以这样的方式面对他呢。 “苏瑜,我没办法不爱他,我做不到。” 苏瑜的眼神更为忧伤:“若是出现一个比萧逸云更为优秀、能干,且一辈子爱你、疼你、宠你,比萧逸云对你好得多的男子,你可会爱上那个男子?” 云依摇头,若是那般容易就改变,她之前也不必爱得如此辛苦。之所以那般痛苦,就是因为放不下、舍不得、忘不掉啊。 云依盯着苏瑜的眼睛,坚定道:“我爱他,至死不渝,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那是她对萧逸云的爱,也是对苏瑜的表态,唯有萧逸云,她谁都不让。除非是萧逸云爱上了别人,那她无话可说,但她无论如何做不到把萧逸云往别人那里推。 “至死不渝啊。”苏瑜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心疼得快要裂开,喃喃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 云依有些被他吓到了:“苏瑜。”边唤着他的名边想上去扶他。 苏瑜直起身子,挥了挥手,表明自己没事。其实本就是预料之内的事,那日萧逸云出现抱住她的时候云依眼里的神采他看得清清楚楚,拥有那样神态的女子,怎可能随意变心呢。若会变,那也不是他所倾心的那个女子了啊。 ------------ 第四十五章 唯愿君心似我心16 其实爱上云依,又何尝不是被云依的神采所吸引的必然结果呢。苏瑜想,其实云依很多地方和他很像,而这些相像,更是让他对她爱得不可自拔,其中有一样就是他们对待爱情的认真与执着。 “苏瑜,你会恨我吗?” 苏瑜看向云依,温和笑开:“若是萧逸云爱上了别的女子不要你了,你会恨他吗?” 云依摇头:“我爱他本就是我的事,是从我的角度出发的,与他无关,我不能因为我对他的爱得不到回应而憎恨于他。” 苏瑜笑道:“你一个女子都那么大度了,我一个男子会比不得你的胸襟?我的答案与你的一样,无怨、无恨。”亦无悔…… 云依心里越发愧疚:“苏瑜,若是你心里不痛快,可是发火的,不用这么忍着的。” 苏瑜摇头,走上前摸了摸云依的脑袋,笑言:“你才是不用这样,你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会觉得我真的很可怜的。” 这么说者,苏瑜却是将头放在云依的肩膀上:“我有些难受,让我靠一会儿。” 云依僵立着不动,心想,怎么一个个都喜欢往人肩膀上靠的,那不是女子更喜欢做的事吗?该不会是萧逸云这么靠着她了,苏瑜觉得这么靠着她会离苏瑜更近一些吧。 云依有点囧囧地想,她是不是晋升为人形靠枕了啊,这样下去她是不是该收个费啊什么的,定的价格要高高的,吓死那些想靠她肩膀上的人好了。 正当云依思绪游离之际,苏瑜直起身子开口道:“云依,如今这盛京暗流涌动,你可想过要离开这里?” 云依摇头,萧逸云在这里,她怎么可能放着他不管。 “这里极有可能发生混战,你也不怕吗?” 云依摇头,眼神坚定道:“我不会怕什么,但我会尽我所能避免这一切。” 苏瑜摇头,笑得有些嘲讽:“云依,有些事不是你所能掌控的,如今这盛京,不是你一个人的力量能扭转乾坤的,更不是你说不打就不打的。” 苏瑜顿了顿,继续道:“你该是畏惧战争的吧,你父亲一心想让你成为沙场女将,你却没有上过战场。云依,这里不适合你。” 云依摇头:“苏瑜,我自小便与沙场结缘,从未真正离开过,哪怕我是幕后出谋划策之人,也是参与其中的。” 苏瑜皱眉:“你好战?” 云依抿唇,往河边走了几步,望着春日下的美好景色,眼里有着化不开的担忧,以及坚定。 “苏瑜,你知道吗,人人只道我父亲是个粗鄙的武将,只知道打仗,却不知我父亲的抱负。”云依似是顾左右而言他道。苏瑜却是认真听着,不曾出言打断。 “你可知我父亲的真正抱负吗?不是想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天下无敌的大将,不是想恣意沙场、洒热血、抛头颅的将领,那些都只是他为了打赢战争而所需的形式,他真正的抱负是,天下无战。” “天下无战?” 云依点头:“是的,天下无战。打仗只是因为战争不可避免,所以父亲选择披甲上阵,保家卫国。他真正想要的是还百姓一个安宁的国度,给君主一个太平盛世罢了。若是可以无战,他愿意当山野匹夫,安宁无为地过一辈子。” 苏瑜喃喃:“打仗只是为了结束战争,是吗。” 云依看向苏瑜,眼神坚定道:“云依不才,却愿倾尽所有,求得和平之下改朝换代!”云依此时一点也没有掩饰萧逸云对这天下的野心,及自己要帮他到底的决心。 “云依不好战,也无心挑起战争,云依只想避免战争。若这场战事无可避免,那么,便由我们来结束战争,以胜利之姿。” 苏瑜望着眼前眼神坚定的女子无法移开目光。云依目光越是清亮,苏瑜便越是被她吸引。这个女子,总是教自己惊喜呢,不似其他任何女子。并非亦正亦邪,为正却不过于耿直。过直易弯,过钢易断,就这样的脾性倒是刚刚好。 苏瑜满目欣赏地看着云依,云依有些脸红,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大言不惭了一点。对着天下有名的才子,似乎谦虚才是最为必要的呢。 苏瑜走过去拍了拍云依的脑袋,云依再次有了被当成某种动物对待的错觉。长这么大,除了父亲和萧逸云,也就苏瑜会做这样的动作了。云依觉得虽然这个动作显得自己怂了点,但真的是很温暖、很亲近的动作呢。 想起某些兴奋起来就喜欢大力拍她肩膀,而丝毫不顾她是不是会受不住的人,云依觉得苏瑜这样还能接受,总比白某人的大力拍肩来得好得多了。 苏瑜之后便扯开话题,两人天南地北地聊着,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极近天色将晚,云依看着西下的夕阳,不由感叹:“好美的落日。” 苏瑜站在云依身边,含笑附和道:“确实美极了,若身边之人是所爱之人便更美了,是吧。” 云依此时心思在美景上,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是啊,要是萧逸云能来陪我看夕阳就好了。”话刚说完,云依立刻意识到什么,回头看向苏瑜,急急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苏瑜狭促地望着云依,一副我看你怎么说的表情。云依怒:“苏瑜,你故意的!” 苏瑜哈哈大笑起来:“你这般也是有趣得紧。”苏瑜越笑越是开怀,云依望着从未见过的、感觉随时都会笑抽过去的苏瑜,喃喃道:“有这么好笑吗?至于吗?” 苏瑜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慢慢平复情绪:“告歉、告歉,很久没有遇到那么好笑的事了,一时笑得有些过头,还望见谅。” 云依无语,不就是耍了她一下嘛,至于笑成这样吗?唉,看来苏瑜还是很在意这些的,只是在极力掩饰,现在就为了那么点事就故意大笑,其实是想掩饰,也为了欺骗自己吧。 苏瑜对上云依带着担忧的目光,再也笑不出分毫。他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落,也笑自己自虐,明知结果还要趁她不注意问这样的话,求一句真心。可是,云依爱萧逸云本就是真心,无论他以何种方式,受伤害的注定是自己。 “好了,时间不早了,回去吧。”在云依开口前,苏瑜抢先道:“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回去吧。” “阿四,把王妃送回去吧。” 阿四应了一声。云依深深看了苏瑜一眼,眼里满是歉疚。苏瑜对着她温和地笑着,伸手摸了摸云依的脑袋:“答应我,无论如何我们是朋友,不要因为任何缘由疏远我。” 云依心里沉甸甸的,却是极为坚定地点头:“嗯,无论如何,是朋友。” 苏瑜笑开:“好了,回去吧,他该等急了。”语气里掩饰不住的酸涩,让云依有想哭的冲动。 云依一只脚踏上马车,顿住身形,在苏瑜不明所以时,云依放下踏上马车的脚,转身朝苏瑜跑去,然后抱住苏瑜,将头埋入苏瑜怀中,极为愧疚道:“对不起,苏瑜,对不起,我实在是放不下他,如果不是我先遇见他的话,我一定……”一定会成全你们。 接下来的话云依没有说出口,因为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世上的如果都只会是如果,所以说什么都显得那么无力。 云依话未说完,只又道了句“对不起”,然后飞快登上马车离开。 苏瑜低垂着眉眼,望着自己抬至一半的手臂。刚刚云依抱住他时他只觉得浑身一震,等到自己回过神想要抱住佳人时,佳人已急急离去。 “如果不是我先遇见他的话,我一定……”一定会什么?会和我在一起吗? 苏瑜渐渐收紧手掌,心里难以平静。呵,只是差了一步是吗,若是先遇到了,结局就会不一样了,是吗?云依,原来我们之间不是隔了千山万水,而只是一步之遥吗?可是这一步之遥,他却是无论如何跨不过去了啊。 云依所在的马车渐行渐远,苏瑜望着马车,眼眸深深。云依,你既想一个无战的盛世,我给你。 一人从树上悄然落下,走到苏瑜旁边,无限感慨道:“难怪你对这女子这般着迷了呢,这么谈得来,一整个下午你们竟然能说不停,还是头一次见到你和一个女子相谈甚欢至此呢。” 说着,那人左手按着右边的肩膀,转动右肩,抱怨道:“在树上窝了整整一个下午啊,你们再聊下去,我都得废了。可难受死我了。” 苏瑜不语,那人继续自嗨:“眼光独到、见解独特、和你性格相合,最最重要的是她还是别人的妻子,得不到、抢不得,心痒难耐啊心痒难耐,师弟啊,师兄理解你的心情。” 苏瑜目光冷极,拍开那人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极为严肃地开口:“慕容老二,你若是再胡说八道,我便叫你永远见不到你那个宝贝弟弟。” ------------ 第四十六章 唯愿君心似我心17 慕容老二双手捂住嘴,再不敢说一句,瞪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苏瑜。 苏瑜别开头,望着夕阳一点点隐匿在远处的群山那头,语气极淡、也极认真地开口:“那人是你宝贝弟弟的主子,这也是我追查你弟弟时发现的。那人不是你能开半句玩笑的,不止是我不许,若是不想贬低你自己的弟弟,那你弟弟的主子你也不能小看分毫。” 慕容习噤声,对自己弟弟有知遇之恩的人,且被弟弟视为主上之人,他的确不能小看或是讥讽分毫,否则就是在小看自家弟弟了。笑话,他慕容老二的弟弟,人才、武功都是一等一的,怎么能小看呢?他以后还是正经点的好,免得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到时候弟弟知道了,不肯理他就不好了。 慕容习正色道:“师弟,两路人马监视,刚刚齐王妃一走,他们也撤了。你是作何打算,可决定要怎么做了吗?是帮其中一方,还是,自立门户。” 苏瑜眼眸缩了缩,抿唇不语。 齐王府,墨涯居书房。 萧逸云听完手下的报告,黑深的眼眸隐在暗处,不辨喜怒。 报告之人规规矩矩跪着,却被萧逸云周身的气息压得不敢动弹,额上的汗一滴滴滴落,直到萧逸云一句“退下吧”才如蒙大赦地退下去。 云依回来后一经问询才知道萧逸云一直都在书房呆着,连晚饭都没吃。云依二话不说,吩咐厨房将备好的晚膳端到墨涯居的厅堂里,自己则直接去找萧逸云一起用餐。 云依推门而入时萧逸云还在捧着书看,姿势和云依离开时没有什么两样。云依径直走过去,抽出萧逸云手上的书,看了一眼,调笑道:“我道是什么书让齐王爷这么入迷,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心思吃晚膳,原是兵书,不愧是沙场出名的将领,什么时候都想着怎么打仗啊。” 萧逸云没说什么,起身道:“去用晚膳吧。” 云依眉眼含笑:“吃饭啊~”云依摸着肚子,装模作样道:“怎么办呢,刚刚吃了一大堆东西,肚子还撑着呢,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啊。王爷还是一个人去吃吧。” 萧逸云淡淡瞥了云依一眼:“我还没吃,你陪我。”在云依出声之前,萧逸云又道:“既然吃饱了,我也不勉强。” 云依听得直点头,心里则是乐得很,毕竟难得可以耍一下萧逸云,还是极有趣的。至于说云依哪来的好兴致,光是萧逸云在书房等着她吃饭这一点就够她乐呵的了。 “你去看着我吃吧。”萧逸云淡淡的声音响起。云依傻眼,要不要这样。 萧逸云看了云依一眼,转而道:“你看着我吃饭也没什么意思。” 云依点头。就是嘛,看着人吃饭有什么意思。 “你就去当一回丫鬟,伺候本王吃饭吧。”萧逸云淡淡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云依瞪着眼看着他,无语中。果然,比起腹黑,她还不是萧逸云的对手。 最后云依还是乖乖吃饭,不耍宝了,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的。云依边吃边打量萧逸云,很显然,萧逸云不喜她和苏瑜接触,虽然萧逸云这次没说什么,但他似乎还是不快了,即使他是答应了她和苏瑜一起出去的。 晚饭过后,两人默然无语地回了房间。云依今天出了门,虽然没出什么汗,还是洗了把澡。沐浴完毕,云依端坐于梳妆镜前梳着一头长长的秀发,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着在看书的萧逸云说话。 “萧逸云,你今天就一直看了那本书吗?” 没有回应。 “萧逸云,你觉得那本书怎么样,皇甫家的打仗兵法你有何见解?觉不觉得这大陆想再次统一太过难办,很难再实现了?” 还是没回应。 “萧逸云,皇甫家还有本治国之道流传了下来,我让手下的神偷去过来撰写了下来,你可有兴趣看看?虽然那个治国之法于现在而言不是太适用,但有些治国的思想还是极为有见地的,看看还是不错的。” 萧逸云收起书,还是没说话。 云依再接再厉:“萧逸云,你觉得唔……” 萧逸云几步走到云依身后,挑起云依的下巴便吻了上去,将云依的话语全数吞进肚中。云依被动地扬起脖子,承受萧逸云带着丝急切和粗暴的吻。 萧逸云吻着云依,脑子里全是手下刚刚报告的消息:苏公子和王妃聊了一下午,期间两人举止亲密,苏公子不止一次摸了王妃的头发,王妃离开时还冲过去抱了苏公子,极为不舍。 举止亲密、抱了、极为不舍…… 萧逸云的眼神变得极为幽暗,抱起被吻得身子软软的云依,朝床笫间走去…… 东临地处北方,虽然凤凰花木被栽种成功,但花期比南方要晚了一些,到五月底盛京的凤凰花才稀稀落落地开出来。 凤凰花还没有热闹得开出来,此时的盛京倒已是热闹非凡了。各国才子纷纷集聚安庆,赏花作诗,附庸风雅。不少客商也来此赏花加寻找商机,一举两得。 今年的盛京比以往还要热闹一些,往年江湖人世虽然也有来赏花的,可不是赏花主力军。往年走在盛京大街上,来来往往见到的最多的是做书生打扮的青年才俊。而今年,来来往往见得最多的是带着刀剑的江湖人士。即使有些不带刀、不带剑的,周身的气势也与书生有极大的不同,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更不是寻常书生。 云依坐在望江楼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最近云依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犯困,食量也减小了不少,天气明明是越来越热了,她却觉得有些怕冷,似乎最近还瘦了不少。云依囧囧地想,她是不是最近和萧逸云纵欲过度,对身体而言负担太重了啊。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云依让青莲给自己把过脉,青莲说她身体很好,并没有什么大碍。既然青莲都这么说了,她最近事情也多,也就没对这事多上心,想等着忙过这一阵让薛晨给自己看看。薛晨和他叔父最近为着配置解神骑军药物的解药四处奔走,估计还得有些时候才能回来。 云依最近忙着调动暗阁各地的力量往盛京靠拢,还有安排人调查神骑军的势力。左清早就被安排出去办事了,左静那个反应迟钝的丫头被爱情冲昏的头脑,整天和一样搞不清楚状况的潇峰打得火热。 云依想,她怎么会在刚到萧逸云身边的时候以为潇峰是个和自家主子一样能耐、精干的主,结果时间一长,潇峰原形毕露,她发现潇峰本质上就是个二货。 云依曾经问萧逸云为什么把细探之下就会发现其实很不靠谱的潇峰留在身边重用的。萧逸云给了她三个理由。 第一就是潇峰很衷心,如果需要,他会义无反顾地挡在萧逸云前面为他挡刀。而且还极为听话,只要告诉潇峰该怎么去做,潇峰就会立即做得很好。 第二就是潇峰的武功,潇峰武功极高,一点也不比她手下的左清逊色。 至于第三嘛,当时萧逸云反问她,若她是永盛帝,发现他萧逸云身边一个极为得力的属下事实上不是那么有心眼,本事有,却不是那么靠得住,对他这个当主子的,是不是会产生一种他主子也是个外强中干的的错觉,从而对他低看,放松警惕。 云依当时细想了一下,的确是怎么回事。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若是她不能很直观地去调查萧逸云,必然会从他的手下下手,若是发现他的属下其实也就是看上去有能耐,其实脑子不是那么灵活的话,的确会小看那个主子一些。 当时云依还傻傻地问了句:为什么不干脆找个一傻到底的傻大个来当得力属下,那不是更具欺骗性吗。 话一问完云依就想骂自己,这不是明摆着的嘛,直接用傻大个类型的与萧逸云的形象相去甚远不说,还会给人一种刻意为之的感觉,那样反而更会让人设防。像潇峰那样看上去酷酷的、利索的,事实上二二的、木木的那种,不是再好不过的选择吗。 云依想,其实这样也不错,那些烧脑子的就留给他们自己去折腾就好,左静、潇峰他们只要安安稳稳地去执行命令就可以,其余时间,就让他们傻乐地活着未尝不好。 云依想,有一个太过有脑子的主子,手下一般会走极端。要么就是极为能耐,如左清、阎寂之流;要么就极为天真,如左静、潇峰之流。 云依刚那么想完,自己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她这是不是太自负了,这不是变着法子赞扬义父、自己及萧逸云么。 云依忍不住傻笑了起来,萧逸云走上前环住她,笑问道:“傻丫头,笑什么?” 云依道:“没什么。今年能赶上凤凰花花期真好呢,去年来得晚了些,连赏花大会都错过了呢。” 萧逸云抚着云依的发,陪着她望着望江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淡淡道:“是啊,今年你不会错过赏花盛会了。今年的赏花会,必然会更为热闹。” 一切,也该结束了。 ------------ 第四十七章 唯愿君心似我心18 盛京近郊的大宅院内,魏家兄弟面色凝重。 “大哥,三思而后行啊!若是选择不当,东临只怕会万劫不复啊!”魏典眉宇间满是忧虑,忍不住劝阻自家大哥。 “三思什么三思,大哥,我们为了什么而存在你是再清楚不过的,怎么能就因为一群乱臣贼子就退缩了呢?不就是个萧逸云吗,直接杀了便是,他最近不是一点不设防,时常带着他那个王妃出府游玩嘛。” “没有墨涯居机关的庇护,我们还怕什么,直接过去杀了他们两个祸害了事!”魏磊行事全凭一股冲劲,刚正得很,才不怕什么作乱之人有多大能耐,擒贼先擒王,觉得直接把领头人杀了不就了结了么。 “三哥,你别意气用事好吗!直接把人杀了,虽说不易,但若是能就这么解决事情,再难我们也是要去办成的。可如今问题在于,杀了他们两人并不能解决什么,擒了王,他们手底下的势力并不会就此土崩瓦解,反而会尽力反击报复,到时候会很麻烦。”魏典劝阻道,希望自己的三哥做事可以别那么不顾后果。 魏磊才不管那么多:“麻烦什么,弄死了他们,剩下的一盘散沙还能做什么,谁敢作乱来寻仇就来好了。” 魏磊挥了挥自己的一双铁拳:“来一个我就杀一个,来两个我就杀一双,总是有杀完的一天。即使杀不完,也会有杀到他们怕的一天,我们有这么多厉害的兄弟,还有软骨香,怕什么,不就是一群莽夫和江湖草莽吗,都杀了就是。” 魏典朝天翻了个白眼:“能不能别开口闭口就是杀杀杀的,除了杀你能不能想点别的啊。” 魏磊迷惑:“对待乱臣贼子,除了杀还能想什么。” 魏典扶额,他已经没法和魏磊愉快得聊天了。 沉默不语的魏风问向同样沉默不语的魏蔚:“二弟,你怎么看?” 魏蔚脸色凝重:“大哥,我们一门心思对付齐王和齐王妃,对付黑骑军和暗阁的势力。你们有没有想过,就算我们能很好地对付了他们,可是苏瑜那边呢?” 顿了顿,魏蔚继续道:“我们多次进言,告诉皇上要防着苏瑜,可是皇上却坚信苏瑜会站在他那边对付萧逸云,归根到底不是我们的皇上有多信任苏瑜,而是坚信苏瑜不过是结识了些江湖势力,不足为惧。” “皇上认为苏瑜绝对不会去倒向齐王那边,要想夺己之所好,必然会依附于帝王的势力。江湖草莽,我们的皇帝陛下从来没有看在眼里过,也不会去设防。” “反倒是对我们,我们从不会直接听命于帝王,对皇上最近要求的追杀萧逸云一事,我们只说知道该怎么做,却一直都没有对萧逸云出手,皇上已经对我们产生不满了,对我们的进言更是爱听不听的了。” “在最为危及的关头,我们的皇帝陛下还浑然不知,对我们的话一点听不进去,甚至对我们有所顾忌和猜疑。别说和我们一条心了,指不定暗地里已经在想着对付完齐王后要怎么对付我们呢。” 魏风等人极为认真地听着魏蔚的分析。他们几人,最为稳重的是魏风,但看得最为通透的、最会分析当前形势的,是魏蔚。所以,他们几人,总是有事一起讨论,然后魏蔚总和分析,魏风做最后的决定,如今也是一样的。 魏风满色凝重,此时对于他们神骑军而言是最为进退两难之时。神骑军传承百年,也遇到过极为危难的时刻,陪着东临走过无数风风雨雨。没想到,如今在他们这被上一辈极为推崇的一辈神骑军手上,会在他们还没真正出手之时,便陷入如此尴尬而难以抉择的境地。 萧逸云在一旁虎视眈眈,还有暗阁的势力鼎力相助,他们费尽周折,还是不能阻止他们的势力渗透入盛京。毕竟暗地里要去阻止这样一群武功高强之辈,还不得帝王支持,太过困难。况且还有良家商行在旁辅助,以商队的名义入盛京,他们有何理由去阻止。 萧逸云之外,还有苏瑜的势力。苏瑜广结善缘,师兄弟又都是极为厉害,且在江湖上一呼百应之辈。他自己也极得民心,又极懂得把握民心,魏风曾经看到过苏瑜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抚平暴民的情绪,进而解决麻烦,让民心所向。 如今,萧逸云是敌人,明明白白;苏瑜是敌是友,不清不楚。在他们看来,苏瑜虽和萧逸云不会有所牵系,却也没有要站在永盛帝这一边的意思,甚至连装都懒得装,就那么随意地敷衍着永盛帝。 偏偏永盛帝还吃他这一套,觉得这才是苏瑜的真性情,若是苏瑜对着他热情地点头哈腰才不像他的为人,才教人怀疑呢。 萧逸云、苏瑜、甚至是永盛帝,他们的敌人可不止是明明白白的敌人那么简单。要是让云依来形容他们此时的境况,云依一定会感叹一句: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最最可怕的是这猪队友只是对着对手犯傻,把所有精明都对着自己人。 对于现在的神骑军来说,退,他们无论如何不愿退,也不能退。进,进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他们真的难以抉择。 几人陷入沉思,魏府书房静谧得出奇。 魏蔚此时再次开口:“你们可有想过一点?”几人抬头望向魏蔚,眼里满是问询。 “这东临的天下由萧家交由我们神骑军保护,世代相承。若是东临江山落入异姓之手,才是我们最大的失败吧。萧家的天下,落到了萧逸云的手上,总是还在萧家人手上的。” 魏府的谈话还在继续,各人命运的变化自此开始…… “王妃,哥哥刚刚派人来说,薛家叔侄已经找好制软骨香解药的药材,没几日就能到了!”左静极为欢快地跑进墨涯居给云依报告这个好消息。对于左静而言,外面的风云变幻她了解得不多,但有自家小姐和王爷姑爷联手,总是没什么问题的。 左静是个不记仇的主,早忘了云依曾经因为萧逸云的情伤,看到王爷对自家小姐好得不得了,开心还来不及,加之自己和潇峰好上了,觉得自家小姐配潇峰家王爷,自己配潇峰,再好不过了。要是自家哥哥干脆在王爷身边找个好姑娘结了亲那就是亲上加亲,一家人再也分不开了。嗯,这么说来,她觉得青莲就很不错。 这么想着的左静,甚至已经开始计划着要怎么来撮合撮合自家哥哥和青莲了。青莲那么好的姑娘,配自家哥哥,也是够够的了。 有些走神的左静,发现自家小姐没回应,细细看去,发现刚刚还哼哼唧唧应了自己一声的云依竟然睡着了。左静有些郁闷,小姐明明就说一有薛家叔侄的消息就来报告的,怎么她来了,她倒是不上心了。 左静叉腰,抬高音量道:“王妃娘娘,薛家叔侄回来了,在路上了,没几天就能到了,要不要催催他们,让他们再快些赶回来啊!” 云依眉头蹙起,却还是没有醒过来。潇峰此时正好走入墨涯居,看到这一幕,立刻出言阻止了左静。 “静儿,这事还是以后和王妃说吧。时值多事之秋,王爷、王妃都极忙,本就累极,适逢这么好的天气,王妃嗜睡也是正常。还是让王妃多休息一下吧,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让王妃睡吧。” 左静想想也是,应了一声,给云依该好薄毯,陪着潇峰一起出去了。潇峰离开前眼神幽暗地望了云依的方向一眼,不动声色地随左静一起离开。 墨涯居内,云依因着听到左静的声音而醒来,却怎么也挣不开眼,像是身上压了极重的石头一般,连动动手指都极难。云依挣扎了一番,最终无力地沉沉睡去。 墨涯居里也种了一棵凤凰木,不如流英阁里的凤凰木年代久远,但也是开得极好。云依此时就躺在凤凰花树下,一阵风吹来,几片凤凰花瓣落下,飞旋着落到熟睡的云依发肩或是置于薄毯的手边。 零星的、火红的颜色,衬得云依的脸色越发透明…… ------------ 第四十八章 唯愿君心似我心19 薛晨一心赶紧赶回去见佳人,奈何叔父看不惯他这幅模样,依旧优哉游哉地晃悠着。 “急什么,回去晚一点人又不会跑了。再说了,你这么粘着林媚儿,人家可会领情?听叔父一言,偶尔退一步,有的放矢一下,说不定人家反而会挂念你呢。叔父是过来人,听叔父的总没错,我们慢慢走啊,不必赶路。” 薛晨同样看不惯叔父优哉游哉的模样,小声嘀咕道:“什么过来人,回去晚了还不是把人给搞丢了?我才不要晚回去呢!” 薛仁怒极:“你个毛小子,说什么呢!你个小混蛋,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行,你能耐,老子就不走了,有本事你就两手空空地回去见林媚儿好了,看人家理不理你!” 薛晨立刻老实了:“叔父啊,别介啊,侄儿不懂事,看在侄儿还小的份上,您老人家就不要计较了。”薛晨边说边给自家叔父捏腿,那叫一个狗腿。 可惜薛老前辈是个有骨气的,不吃这一套,撇过头傲娇道:“混小子,谁老了?谁老了,啊?你叔父正当风华绝代,追着跑的年轻姑娘一抓一大把,谁老了啊!” 追着的年轻小姑娘是没几个,追着他跑的糙老爷们倒是有不少,都是为了求药的。就算是有几个姑娘家追着他跑,也是不拘小节的江湖儿女,也只是为了他的医术和药物而来了,哪有冲着他来的姑娘家啊。 当然,这话薛晨是不敢说了,狗腿地一边给自家叔父捏腿,一边附和着:“是是是,叔父说得在理,叔父说得在理。” 有人突然靠近,薛家叔侄收起嬉笑的嘴脸,瞬间变得正经起来,和之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那人及至近前,对着薛家叔侄恭敬道:“属下奉少主之命前来接应两位。”说着奉上证明身份的令牌。 薛晨拿过令牌细细辨认,确定是云依轻易不随意给人的令牌后,对来人点了点头,将令牌交还来人,突然道:“兄弟,喝酒吗?” 那人没有露出一丝迟疑之态,接到:“若是有十八年的陈年女儿红,倒是能赏光喝一杯。” 薛晨点了点头,令牌、暗号都对,看来是自己人了。 薛仁笑道:“哟,小丫头就这么等不及,还特意派了人来接应啊,是怕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会拖慢回程的进程是吗!” 前来接应之人知道薛仁的脾气极为喜怒不定,道了句“没有此事,只是少主忧心二位,才让属下来迎”,然后低下头,不敢再言。 薛仁冷笑:“若是在意老夫叔侄二人,她怎么不亲自来迎,或是让她得力的属下来迎?”薛仁看了薛晨一眼,然后对着那人继续道:“既然薛晨都不认识你,你必然不是那丫头手下得力之人,随便派个虾兵蟹将的来接应,未免太小看了我们叔侄了吧。” 薛仁一甩手,极为不悦道:“要么就别派人来了,既然派了人来,就该有足够的尊荣。回去告诉你家少主,让她亲自来迎,否则,哼哼,老夫就呆在这不走了。”说着薛仁往客栈里一坐,一副死都不走了的架势。 薛晨无语,他家叔父怎么无端又傲娇了啊。不就是派来接应的人他看不惯吗,至于要那么为难人家吗?现在云依那边也不是那么好过的,不知情的人还是一如既往,有点灵敏的人能嗅出点不对,而他们这样知道事情真相的,都知道如今情况不容乐观,一个不当心,就会触发战争啊。 战争一触即发,他家叔父还在为这点小事计较,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叔父啊,云依那边情况不容乐观,想来他们都忙得很,您就不要为难他们了,我们还是快快赶路吧。” 薛仁瞪向薛晨:个没出息的,一点架子都不摆,哪能得到充分重视啊! 薛晨同样以眼神同薛仁交流:好了,叔父,多大点事啊。有什么不满的,您回去同云依计较去不就成了,何必为难一个下人呢。人不过就一跑腿的,你看你把人给为难的。 薛晨极为同情地看向那人,却发现那人极为为难地看头看向他。薛晨一拍他的肩膀,大气道:“兄弟,你别担心,我们这就同你走,我叔父不过就是开开玩笑,我们这就走哈。” 在薛仁开口准备训薛晨之前,那个来接应的人便先开了口:“薛公子,少主派我来接应你们,不是让我把你们带回去,而是仅仅把解药带回去。” 薛晨瞪大眼:什么状况。 薛仁直接发飙:“什么意思,那丫头利用完人就踢一边,只要药不要人了是吧!”薛仁气得在原地打转:“好啊,真是好啊!还真没人敢这么对待我薛仁的,这丫头够胆子啊《真是好啊!” 薛仁转到那人面前,满是怒气道:“你,谁谁谁的,回去告诉你家那个臭丫头,老夫就是把那药喂了鱼,也不会给她分毫的!” 那人急急道:“薛前辈误会了,少主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盛京正值多事之秋,少主不想把你们扯进去,想让你们避开这摊浑水。” 薛仁怒气立时减了不少,但还是佯怒开口道:“那丫头什么意思,我薛仁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这摊浑水,老夫还是闯定了呢。” 来接应之人眼里现出忧虑:“前辈万万不可,若是一个不当,到时候兵荒马乱的,少主怕保不住你们。” 薛晨有些不开心了:“我们很弱吗,需要别人才能护得周全?” 那人正色道:“少主并不是不相信二位的实力足以自保,而是少主太在乎二位,若是二位在,少主觉得是自己把你们牵扯进来,必然时时忧虑、歉疚。” “少主重情,若是二位在,少主必然时时牵挂,战乱之时便有了牵绊,不能专心应对。”那人抬头直直看向二人,认真道:“二位比不想成为少主软肋、弱点,请二位必要体谅少主,莫要做义气之争。” 薛家叔侄一时无话,过了一会儿,薛晨抬头问道:“那媚儿呢,她也要留在那里吗?” 林媚儿是良家商行的二把手之一,也是暗阁暗藏的主事之一,作为云依最为得力的手下之一,这个时候必是不能离开的。可是薛晨放不下她,此时若是他不去陪着林媚儿面对这一切,便无论如何也不愿任由林媚儿独自面对这些,哪怕其实这些都是她该做的。 他承认,他很自私,可是林媚儿是他一生最大的牵绊,进,或是退,他都不可能让林媚儿独自一人承担危难。若是要退,除非一起退。 那人回到:“林姑姑本该是一起留下的,但少主知晓薛公子心思,林姑姑本也是收集信息的,少主认为也无需她面对战乱,林姑姑前几日便已被安全送出盛京,不日便会到达玉龙山,请二位先行回玉龙山接应。” 薛晨垂下眉眼,眼里有着化不开的担忧与歉疚:“她竟是算计到这一步了啊。这的确是她的行事风格,总是先为我们谋出路。” 薛晨抬起头:“好了,我知道了,我们不会去盛京给她惹麻烦的,让她专心备战吧,我们等着她胜利。” 薛仁拿出一罐药物及一个包裹:“解药配方我会另外写信给她传过去,这里的解药和药材你先带过去吧。”说完,薛仁回身对薛晨道:“走了,既然人家不欢迎,我们也别死皮懒脸地贴上去了,回去吧。” 薛晨点点头,对着那个来接应的人道:“告诉她,定要保重。让左清他们都警醒点,护好她,要是我们之后看到她受了一点伤,我们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薛晨、薛仁看向盛京的方向,满眼不舍,最后化为坚定,最后看了北方的盛京一眼,然后往西南方向行去。 接应之人将药罐往怀里一塞,拿着包裹往盛京方向行去。快马奔驰,不到一日便到了盛京。及至盛京一处隐蔽的荒芜院落,那人撕下人皮面具。 另有一人出现,肩上蹲着只海东青,他将手上的纸条递给那人,道:“让人模仿了笔记,将信件里必要的几句话抄了下来,还有药方,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那人接过信件细细看了,然后看了眼药方,勾起嘴角:“可以了,必是能瞒过云依了。” 那人将信件还给来人,来人将信件放回海东青腿上的信筒内,抚了抚海东青的毛,然后将海东青放飞。 海东青长鸣一声,往齐王府飞去。 那人嘴边的笑意加深,望了来人一眼,然后转身离开,往齐王府行去。 那张脸,赫然是潇峰无疑。 齐王府,墨涯居。 云依满脸忧色,林媚儿昨日突然失踪,到现在还没有丝毫音信,甚至没有查出丝毫的蛛丝马迹。林媚儿所在之地有不少暗阁的人,却没人发现谁掳走了林媚儿,林媚儿的房间里甚至不见一丝凌乱。 若不是林媚儿自己走的,便是媚儿相熟的人干的,也就是自己人干的。到底是谁呢? 正当云依百思不得其解时,左静欢喜地走了进来:“小姐,薛前辈他们来的信,他们让青儿带来了药方和信件,原来林姑姑是被他们给带走了!” ------------ 第四十九章 唯愿君心似我心20 云依好奇:“他们怎么会突然自作主张把人给带走的?信呢,拿给我看看。” 左静递过信件,云依极快得浏览了一番,又从头细细地看了一遍,有些无力:“竟是这样,他们也担心我们处理不好这些,所以先行离开了啊。” 云依有些感叹,有些失落,却并没有去怪罪他们分毫:“没有谁有义务把命交到我手上,避开危难本就是人之常情,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左静有些不快:“他们也太小看王妃了吧,这点事都不能跟我们共进退,亏了王妃还把他们叔侄当自己人呢。” 云逸浅笑:“傻丫头,不是谁都可以和你一样,对我无端信任,不离弃分毫的。”抚了抚左静的脸颊,云依调笑着错开话题:“吾家有女初长成,我家静儿和潇峰恋爱以后,越变越美了呢。女大不中留,只怕过不了多久,要见你都要得到萧某某的首肯了呢。” 左静脸红,嗔怒地看了云依一眼:“啊呀,王妃你太讨厌了!我不要理你了,哼!”说着跺了跺脚,然后跑了出去,小女儿之态尽显。 云依看着左静离去的身影,眼里的笑意渐渐敛去。真的到了这般危险的境地,连和自己交好之人都不肯信任于她,选择先行离去了吗?云依望向窗外,又是困意袭来,云依双手指甲陷进肉里,阻止自己再次睡去。 玉龙山脚下,薛家叔侄恰好碰到了护送林媚儿而来的暗阁之人,薛晨进入马车,心疼地抱住昏睡之人,想给她解药,把她弄醒。 护送至人上前阻止道:“薛公子万万不可,林姑姑并非自愿离开,此时醒来必定大闹一场。还是入得玉龙山再将姑姑唤醒吧。” 薛晨想想,道:“我们先去云来客栈里歇一晚,把媚儿唤醒,明日再带着媚儿回玉龙山吧。那里也都是自己人,总是不会让媚儿轻易离开的。” “薛公子,少主的意思是,即刻回玉龙山,在一切平息、少主去信于你们之前,不要下山。”来人极为坚定道。 薛晨本想反驳,他们也用不着这么急吧,总不至于这就出事了吧。薛晨开口前,薛仁便懒懒道:“这外边我还真住不惯,还是回玉龙山睡吧,那臭丫头把客栈开在我们山脚下已经够碍眼了,让我去住老夫都不削!”说完一甩袖,先行离去。 薛晨瞪了那个护送之人一眼,然后抱着林媚儿,跟上自家叔父,向玉龙山行去。他们没看到的是,护送之人低垂的眼眸里深深的算计光芒,更加不知道的是,他们刚从鬼门关过了一趟。若是他们执意要去那客栈留宿,这群人就算是冒再大的风险,也必杀之。 黑云遮住月亮,天地间越发暗沉。 云来客栈内,旅客云集,大多还是不辨深浅的江湖人士。来找薛仁的本就是各路人马都有,其中江湖人士尤其多,所以云来客栈的人对此见怪不怪,一如往常地办事。 云来客栈外,那个护送林媚儿前来的领头之人与云来客栈出来的一人碰头。 “都办好了吗?” “放心,万事俱备,薛仁叔侄已经回了玉龙山,应是不会再出来了。若非有一定的交情,也怕他们叔侄奋力反抗我们未必能把事情办得万无一失,否则倒是直接杀了他们来得省事。” “好了,你先过去帮忙吧,这里有我们,我们守在这里,若是薛家叔侄去盛京,必然经过这里,倒时我们必然会留下他们。” “好,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说完便飞身离开。 另一人也转身朝云来客栈里走去。 皇宫内院一处偏僻之处,一人一身黑色斗篷站于院中,虽是着着宽大的黑衫,但就身形看去,必是女子无疑。 一黑衣人飞身落于她身后,清冷的声音响起:“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云依最近嗜睡,都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发现有什么不对,只当是身体不适。” “青莲那里多次把脉无果,已经歇了心思。如今以为薛家叔侄怕事先行离开,也没有强求。只要薛家叔侄不出现,便不会有人发觉她身体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女子没有回身,清越的声音响起,昭示着声音主人的愉悦:“很好,就这样下去,赏花节过不了多久,那女人就可以去见阎王了。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命有多大,这次还能不能这么好命逃过去。” 女子伸手摘下院里的一朵红花,将花揉于手掌之中:“这东临的江山很快就要易主了,被鲜血染红的江山必然愈加妖艳。” “乱吧,乱吧,越乱越好,到时候趁乱杀了萧逸锦、魏家兄弟还有苏瑜,瓦解云依那个女人还有神骑军的势力,让逸云坐稳江山。而我,将是萧逸云的后,萧逸云唯一的妻,谁都夺不走他了。” 女子松开手,花落,被女子鞋底踩过。 黑衣人听到萧逸锦、魏家兄弟等人眼里都是死寂,却在听到云依的名字时眼里出现波澜,眼里隐有不忍和挣扎之色。望着女子离开的背影,黑衣人眼里的挣扎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着那抹背影的心疼与眷恋,继而是坚忍之色。 为了她,就算是负尽天下也在所不惜,不就是一个云依吗?若你所愿,我必杀之。 玉龙山上,薛晨将药瓶置于林媚儿鼻下。林媚儿打了个喷嚏,悠悠转醒。 林媚儿睁开眼,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薛晨将头凑到林媚儿眼前,林媚儿皱了皱眉,抬起手将他的脑袋扒拉开,慢慢坐起,扶着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话音刚落,林媚儿意识到什么,蓦地放下手,认真打量四周。 “这是在哪?这根本不是伊人娇,这是哪里?” 薛仁冷冷道:“玉龙山。” 林媚儿怔住:“我怎么会在玉龙山?”林媚儿仔细想来:“我明明在伊人娇的,怎么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 林媚儿想了会儿,突然抬起头,直直看向薛晨:“你们不会是贪生怕死,故意把我掳来,想我和你们一起躲着,避开一切危难的吧!” 不待薛晨反驳,林媚儿激动地起身抓住薛晨的衣领,大怒道:“薛晨,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叔父也就罢了,他本就没有心,和依依也不相熟,可你不一样,你和依依也是好友,你怎么能丢下她不管,还为了一己私欲把我也给掳走呢!” 薛晨也有些怒了,没想到林媚儿竟然是这样想他的。薛晨正待开口反驳,薛仁先开了口:“别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自以为是地乱说一通好吗。你在这里,是你口中的依依的杰作,和我们叔侄无关。她不想我们去盛京碍手碍脚,我们自是不会去讨人嫌的。你若是实在不满,回去便是了,别对着我们叔侄大呼小叫的,看了心烦。” 林媚儿不可置信地看向薛仁:“你说的可是真的?” 薛仁冷冷道:“哼,倒是有什么不能说,得要我薛仁说假话了?” 林媚儿沉静下来,思索了一阵,然后喃喃道:“依依确实说过,若是情况不对我们便先行撤离,可是还没到时候的,怎么就这么急着让我离开了?”林媚儿抬头问向薛仁叔侄:“你们可有回盛京见过依依,依依是这么说的?” 薛晨摇了摇头:“我们在盛京不远处的镇上遇到前来接应的人,我们将药物交给了他,另外去信给了云依。你我们也是在玉龙山附近遇到前来护送你的人的。” 林媚儿皱眉:“不对啊,若是依依有心让我走,会瞒着我是必然,但一定会在你们回去之后让你们把我一起带走的,不可能就这么急着都不让你们回去。盛京的形势还没有严峻至此啊。” 林媚儿望着薛晨道:“依依的信件呢?” 薛晨将刚刚收到的来自云依的信件拿出递给林媚儿,林媚儿拿过细细看来,薛晨在一边解释道:“这是前不久收到的来信,青儿送来的,是云依的笔迹,里面只有祝福我们的话语。” 林媚儿看完信件,对薛晨道:“就只有这一封信件吗?还有呢?” 薛晨奇怪道:“就只有找一封啊,有什么不对吗?” 林媚儿眼神渐渐幽深起来:“这封信确实是依依的笔迹,亦是依依的口吻,可是这信不对。” 薛晨不明白,都这样了,分明就是说这就是云依的亲笔信了,还能有什么不对的。 林媚儿在薛晨奇怪的目光中一边思考,一边缓缓解释道:“依依就这么自作主张把我送出来,是差了我一个解释的,以依依的性子,必然会给我留信,向我解释并且告歉的,不会就这么伤感得说几句祝福的话了事。” 林媚儿看向两人,认真道:“你们也看过这信了吧,不觉得这信写得过于晦涩,细细品来,不是要我们成全她让她独自面对危难,而是她想成全我们,祝我们安宁幸福吗?” 薛仁虽是满脸不耐,却是立刻细细想来那封信的内容,薛晨则是直接拿过信件再次细细看来。他们拿到信看过后便置于脑后,也没细细品味,如今听林媚儿这么一说,确实觉得有些不对。 在薛家叔侄专注于信件之时,林媚儿又道:“而且你们不觉得,依依的字迹力道有所欠缺吗!” ------------ 第五十章 离心 墨涯居内,左静欢快地跑了进来,看到自家小姐又在睡觉,忍不住摇头。左静走上前去,摇晃着云依:“王妃啊,你醒醒,不要总是睡觉嘛。我今日去流英阁发现流英阁的凤凰花开得可好啦,你随我去看看吧。” 云依终是被左静摇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咕哝道:“左静啊,有什么事啊。” 左静叉腰,鼓起嘴道:“我的王妃娘娘啊,你说你怎么整天都在睡啊,以往总是陪着王爷来来去去的,最近王爷要商谈的事多,你本也是可以去听的,可你偏偏就在这边睡着,你都睡了快一下午了,真是越来越能睡了。” 云依再次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好好好,听你的,不睡了。”云依笑着起身,道:“现在呢,你要我不睡觉去干嘛。” 左静有些无语,自家小姐会不会太不把她的话当回事了啊,说了半天,感情人家都不知道她来找她干嘛啊。 左静气呼呼地道:“去流英阁,赏、花!” 云依笑着故意挖了挖耳朵,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去流英阁赏花,你不必叫那么大声的,我又没聋。” 左静撇头“哼”了一声,却是走上前扶住云依,两人朝流英阁走去。 那株经历了几百年风霜的花木,就那般恣意、夺目地立在流英阁的正中央,挺拔着、美丽着。云依怔怔望着这株花木,满眼惊叹。 左静得意地望着云依的神色,自得道:“怎么样,这景色不错吧。这凤凰花木还没到开得最好的时候,再过半个多月便到七月了,那时才是东临的凤凰花开得最绚烂的时候,也是赏花节开始的时候。” 云依含笑看着,慢慢走近花木,伸手触碰树干,感叹道:“不愧是美丽传说般的故事中留下的美景,果真美得动人。” 过了一会,云依有些累了,左静极为灵敏地发现了,心疼地对云依道:“王妃累了吧,要不我们去流英阁坐坐吧,好些时候不来了,但这里天天有人打扫,还是极为干净的。” 云依握住左静的手,含笑道:“确实许久不来了,便去坐坐吧。” 到了流英阁云依往常住的卧室,云依坐于桌前,吩咐左静去倒水。左静应了一声,对着云依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出门。 不多时左静便回来了,发现云依趴在桌上快睡着了,赶忙把云依唤起,对云依道:“要不去床上休息一下吧,晚膳前我唤你。” 云依打着呵欠,应了声“好”,然后往内室行去。左静过去给云依铺好床铺,然后到云依先前坐过的桌前坐下。 躺在床上的云依并没有入睡,而是极为清醒。云依淡淡道:“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刚刚左静扶住她时在她手臂上写了几个极为熟悉的名字,此时她与之谈话的对象就是他们。 “云依,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云依勾起嘴角:“怎么会没觉得呢,不说其他,光是我这身体就很不对,突然就开始越发嗜睡,没有食欲,整日昏昏沉沉,让青莲、谈老,甚至是府外的名医,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云依舒了一口气,继续道:“我一直派人查探,可是我身边却查不出什么不对来。薛伯伯,薛晨,我一直在等你们回来,医理上,我需要你们给我解惑。” 薛仁没说什么废话,直接道:“伸手。” 云依听话地伸出手来,一根透明的丝线缠到云依手腕上,云依一动不动,等着结果。 不多会儿,只听得薛仁冷哼了一声,熟知他的人必然能知道,薛仁动怒了,还不是平时吹胡子瞪眼,雷声大雨点小的那种,而是真真正正地发了怒。 薛晨急道:“叔父,可是有什么不对?” 薛仁将丝线的另一头交给自家侄子,自己则是拿出一粒药丸放于旁边的柜子上,道:“我回去即刻给你制解药,你先将这药服下。” 薛晨功力不及自家叔父,花了长一些的时间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压着声音怒道:“究竟是何人,竟是如此歹毒。” 一直在一旁没有出声的林媚儿忍不住道:“到底是怎么了?” “是‘离心’。” 云依闭上眼,“离心”啊,她倒是在话本上看到过,原来也不是传说或是杜撰,而是真实存在的呀。云依突然觉得自己目光狭隘了,思维也过于固定,对很多东西的认知还是不够到位,此时就是最好的证明。 “‘离心’是什么?”林媚儿急急问道,那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别害了云依啊。 “离心,形似相思豆,色红、味微甘,和红豆相去不大,无经验之人不是不会分辨,而是根本不会想到要去分辨,因为都当是普通的豆子了。” “那东西有什么效用,可会伤害身体?” 薛晨声音冷了下来,带了丝危险的气息:“离心本是极好的避孕之物,无毒,对女子身体伤害不大,只是服用之时女子容易疲累,食欲不振,精神不佳,对身体无大碍,不会影响身体分毫,停用之后还能继续生育,是多年前西域诸国极为推崇的避孕之药。” 林媚儿听到这里并没有就此放下心来,薛家叔侄的神色告诉她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而薛晨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她的想法。 “离心本无毒,可是与特殊的药物混用或是以某些药物的水养一段时间,离心便会变为极为极品的慢性毒药。女子若是有孕,会先是无缘无故地流产,寻常女子用了,时间一长,也会不孕,若是日子再长久一点,则是会要了人的命,让人在昏睡中死去。” 林媚儿眼瞳缩了缩,薛晨顿了顿,道:“离心最最高明的地方在于,初时不会有什么不对,除非是极为高端的大夫,否则不会发现丝毫不对,等到能致人小产、不孕之时,也只能查出是气血不足。到了无力回天之时,脉象上也只会是像老去之人一样,气血两亏,找不出根源。” “三十年前,离心被人发现有这样的效用,然后用于杀人,尤其是宫廷内斗时用得极多。后来,南燕君主心爱的女子被这药害死,南燕君主发现这药的龌龊,自此下令毁去这药,并列其为禁药,南燕宫中若是发现有人用此药,杀无赦。” “这药本就稀奇,被这么一毁,世间更是少之又少,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在此看到。” 薛晨越是说到后面语气越是冷,及至最后,语气已是冷到了极点。 “看来这齐王府也是极为不安全的,臭丫头,你还是谋一下后路的好。把自己身边最得力的都调走了,你还真是有够大胆的。” 云依抿唇不语,过了会,道:“你们不必担心,若是他们能直接对我出手,也就不必废此周折了。离心这样的特征,要查出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让它混了进来不易,但我们已知道了离心的真相,便也掌握了主动权。” 云依缓了口气,继续道:“你们都藏好,不要让任何其他人发现你们已经回来了,就是自己人也不行。我必会揪出背后之人,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心思那般歹毒,又是那般大手笔,连那么珍贵的药物都能大把花在我身上。” 林媚儿还是放心不下:“依依,你还是把左清召回来吧,我也易容留在这里保护你。” 云依摇头:“林姑姑,有些事必须左清出马才行,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度过这次危难,还有更多。经此一事,我们把暗阁和良家商行暴露得太多了,若是被其他有心人知道了两者的关系,以后后患无穷。” “暗阁和良家商行内部的清理,事情过后暗阁怎么独善其身,良家商行怎么去摆脱与暗阁的瓜葛,这些都需要他去主事。我不能亲自出马,只能让左清做我的眼,做我的手,去安排这一切了。” 云依眼中现出坚定:“再者说,这个时候若是我突然唤回左清,身边又突然换了人,必然会惹来背后之人的戒心,到时候,要找出那人,就不易了。” 林媚儿知道云依的考量,但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云依望向床榻外边,没有把目光对着林媚儿,却让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眼里的坚定。 “林姑姑,我不想对你下命令。” 林媚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妥协,同意了云依的安排。 云依的神色转为平和,开口引开话题:“好了,你们也说说是怎么回事吧。你们必定不是自己要离开不顾这一切的吧,你们是怎么发现事情不对而回来的?” 一刻钟后,房间里安静了下来,云依望着账顶,思索着这一切。 据林媚儿他们所说,云依他们是被人精心设计了,那些人必定是对他们的事了若指掌,否则也不会算计到把林媚儿掳走送到薛晨面前的地步。这里面的厉害关系,那些人倒是摸得清楚,谁是谁的弱点,拿捏得很不错。 ------------ 第五十一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1 先是让云依昏昏沉沉的难以把握大局,然后是等薛晨他们回来时前去阻拦,让他们以为云依不想让他们回去,而林媚儿那里,则是让双方都以为是对方的杰作。 至于往来的信件,也被动了些手脚,想让他们以为真是对方把林媚儿送过去的,自此让薛家叔侄等在玉龙山,直到事后他们过去云依那里了,也是回天无力了,云依病入膏肓,神仙难救,他们亦是无能为力。 呵,前段日子阎寂说事情已经办完,已在回程路上了,可是之后却是音信全无,想来也是那群人的杰作。她相信阎寂必能自保,可是能让阎寂被绊住脚步,那群人确实能耐大得很。他们之中必是有自己人在的,那些背叛之人是谁,或者说那些细作是谁,还有待考究。 云依闭了闭眼,薛晨离开前的话却是在耳边,久久挥之不去。 不久前,林媚儿等人打开云依之前派人挖好的、通往不少地方的密道,准备离开,薛晨走在最后,在离开前踌躇了一番,还是对云依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云依,那群人确确实实是能触碰到我们给萧逸云的解药的,却没有在这些东西上动手脚。那药方你和我们确认无疑,拿药材制的软骨香的解药你也给我们辨认无误,若那些人是萧逸云的对手,药方早该被掉包,而不是如今这般情形吧。” “云依,或许你该有个准备,萧逸云未必是可信之人,你不该全然信赖。” 薛晨叹了口气,道:“我们都是痴情之人,可是,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失了本心和底线。云依,你和我不一样,我大不了豁出一条命,对不起了我的父母亲人,当一回不孝子。可你不同,你手底下握着太多人的命运,你不能带着所有人去为你的爱情陪葬。” “云依,爱情一事,所有人都能去赌一场,唯有你不能。” 云依想着薛晨那番话,嘴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不能去赌啊。萧逸云,你会给我怎样的答案呢,即使其他解释难以说通,可我还是想要相信你呢。萧逸云,就这一次,你能不能,不要让我失望。 左静静静地端坐于桌前,从头到尾听着,不置一词。等左静进去扶云依出来,顺便不动声色地拿过薛仁留下的药时,云依按住左静的手,问道:“怕吗?” 左静摇头:“有王妃在,左静什么都不怕。”还在唤着王妃呢,看来还是抱着希望,希望这事和萧逸云他们无关的啊。 这两天,左静大叫着云依脸色不好,必是气血亏了,去青莲那里问了,说多喝点红豆汤能好些,左静以往给云依煮粥时抓一小把红豆变为专门给云依主红豆汤喝,墨涯居小厨房的红豆很快见了底。 左静特地去了大厨房一趟,让他们送些上好的红豆来。大厨房的人哪敢怠慢,即刻拿了满满一袋上好的红豆给左静带了去。 晚间,左静又给云依煮了满满一锅红豆汤,叉腰监视着云依将那红豆汤喝下去。 午夜时分,一道黑影闪进了墨涯居的厨房,那人径直走到厨房放置红豆的带子前,将那袋红豆取出一些,然后在怀中取出一小袋豆子,倒入那袋红豆中,用手将那袋红豆搅匀,最后将原本拿出的红豆装于自己带来的带子中。处理好一切,那人转身离开。 另有一道黑影盘踞于横梁上,望着那人做好一切离开,幽暗的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 墨涯居卧房里,萧逸云抱着熟睡的云依,捏了捏云依瘦下去不少的脸颊,眼里闪现不忍之色。最后萧逸云微微叹息了一声,对着云依喃喃自语道:“快了,一切很快就都结束了。对不起,云依,为了茵茵,我只能选择如此。你,莫要怪我。” 装睡的云依心里气苦。萧逸云,茵茵就那么好,值得你为她做到这个地步。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不求你回报什么,可是,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就这么算计我的性命,你不会歉疚,不会不舍吗? 六月十五,距离赏花节还有半月,萧逸云早上早早起来进入书房,此时云依还在熟睡。 书房里,萧逸云将棋子一颗颗摆好。夏子厚在一旁看着,嘴边是志在必得的笑意:“边境有张进主事,朝堂之上几个中坚老臣暗暗扶助,还有柒将军的兵力支持,光是这些棋子,就够永盛帝吃一壶了,更别提你手上的力量。” 萧逸云嘴角勾起笑意:“我和云依都不主张开战,那是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必然不会走那一步。我们的棋子已准备到位,神骑军那里已是被压制得极为难耐,更别说苏瑜那边还不知意欲何为,他们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就连萧逸锦都不和他们一条心,此时最怕打仗的是神骑军啊” 萧逸云落下一子,继续道:“云依决定再给他们施点压,这几日良家商行会全面停工,这么一来,盛京会立时繁华褪去不少,神骑军的人以护国为民为己任,看到单是一个良家商行就能让盛京繁华锐减,必是难熬。” 夏子厚接着道:“待到神骑军最为痛苦之时,派一个能言善辩的主去攻其心,破之信念让其乖乖就范,就望着世事变幻而不去动手也是未必不能的。” 萧逸云捏着棋子,将手置于鼻下,思索道:“也未必有那么容易,那些人不是笨蛋,若我上位,神骑军地位不保,他们未必愿意就此妥协。” 夏子厚沉默,过了一会道:“苏瑜那边基本上都已经把神骑军的主力盯住了,神骑军那边必然是要做个选择了,不管是在我们手上还是苏瑜手上都不会保持他们的繁盛了,而继续跟着永盛帝则是没有出路,现在就看他们的选择了。” 萧逸云道:“这事就不必你操心了,说服神骑军一事云依决定出手,我们只要坐观好戏便好,至于苏瑜那边,就看他舍不舍得和云依作对了。” 夏子厚有些迟疑:“逸云,王妃不管怎样都是他国之人,且不论她是否有本事说服那帮子人,光是她是不是真心会给我们办事都难说,若是她面上是要帮你,实则是为安庆办事,只想把局势弄乱,到时候她指不定会在背后给我们捅刀啊。” 萧逸云眼里没有丝毫波澜:“我会和她一道去,她翻不出什么幺蛾子。” 墨涯居卧房内,云依起身之时,一丫鬟如往常般,在给云依端好洗漱用水后便立即离开,只是不同的是,她离开前在铜盆上轻敲了一下,然后没事人一样离开。 云依盘好发,起身洗漱,不动声色地把抬起铜盆,在铜盆下拿出一张纸条收入袖中。然后是照常吃饭。 左静走入房间,望着云依,脸上是少有的正经和严肃。云依朝她摇了摇头,昨晚睡觉时萧逸云对她说的话她一字不落地听到了,此时此刻,这纸条里记录的人名,是谁还有什么重要的,不过是徒增忧愁罢了。 左静走到云依面前,正色道:“是他们对不对?” 云依抿唇没有说话。 “小姐,左静只求一个明白,这事到底是不是齐王干的,若是,在这事中,潇峰又是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是极力阻止,还是助涨;是真心,还是、只为利用?” 云依不说话,将纸条放在桌上。其实她更多的是自欺欺人,很多事云依并非没有察觉不对,只是一来心思不在那些事上,二来实在不愿去相信那些,所以总是在刻意逃避,去忽视。当一些东西**裸地摆在眼前时,即使不看那张纸条上的内容,也足以判断那是谁。 左静张开那张纸条,望着那熟悉至极的名字,突然觉得陌生。竟然真的是他,潇峰! 难怪在一起后他总是有意无意地问起自家小姐的喜好、作风,在小姐和齐王摊牌自己的势力后,潇峰和她一起,几乎时时都在问及暗阁和良家商行的事,而她只当是潇峰好奇暗阁和良家商行的事,毕竟那是那般神秘的存在。也以为是潇峰欢喜她,所以对她的事总是多几分好奇。所以,很多事她都毫无隐瞒地告诉了潇峰,甚至是小姐给的暗阁的信物她都给潇峰看过。 呵,原来只是笑话一场,现在认真细想,和潇峰一起的时候,潇峰何时问过她自己的事,基本都是问有关小姐的事的啊。什么时候跟在小姐身边的,她和她哥哥的武功是谁教的,跟在小姐身边他们一般都做什么,小姐性格如何、待他们可好…… 桩桩件件,如今看来都不过是打探罢了,他何时真正关心过她呢。而她左静也是真傻,一提到和小姐的事就总是津津乐道,几次还差点泄露了小姐的隐秘之事。或许不是差点,而是已经泄露了还不自知也不一定。说着无意,听者有心啊。 ------------ 第五十二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2 “静儿,潇峰不过是下人,或许他也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左静眼里满是悲哀:“小姐,你不必安慰我了,你也知道其实不是的,潇峰对着我们何时有过踌躇的模样,分明就是好不手软地帮着齐王对付我们。” 左静气苦:“我们有那么碍着他们吗?小姐你为齐王做了那么多,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云依自嘲地勾起嘴角,望着自己的手掌,淡淡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手上握着这么庞大的势力,他自是忌讳的。只怕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了我手上的势力了,只是我还傻傻地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罢了。” 云依握起手掌,继续道:“若我是萧逸云,必然也会这样抉择,能用当用,不能用当砍去其势力,即使是自己所爱之人,作为要成为帝王之人,也不会任由其壮大,何况,其实他一直另有所爱呢。” “小姐。”左静担忧地唤道。她心里极难受,但自家小姐只会比自己更甚。她不过是被骗了罢了,也没有付出那么多,而自家小姐不一样,她真的为齐王付出太多太多了。 云依扬起笑脸,只是那笑意看得人鼻子发酸。 “静儿,没事的,其实我早就知道萧逸云对我不会有多少真心的,现在也不过是美梦醒了罢了。我只是没想到她会那么狠,我知道事情过后他会对暗阁出手,所以我一直让你哥哥暗中谋划出路,只是我没想到他会、想要我的命。” “小姐。”左静走上前,握住云依的手,试图给予她安慰。 云依的笑意有些苍白,但还是安慰左静:“静儿,潇峰是听令于萧逸云的,你不要为此恨他,恨一个人很痛苦。” 左静摇头,其实她知道不是这样的。其实她和潇峰在一起也是极为莫名其妙的。她承认,她一直对潇峰有好感,但和潇峰一直也没有到可以成为谈婚论嫁的那种对象过。 突然开始,潇峰开始喜欢招惹她,她那时正为着萧逸云对待云依的态度而看不惯齐王身边的任何人,那时潇峰就喜欢贴上来被她打骂。她一直觉得潇峰是个头脑极为简单的人,也乐于和他交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潇峰开始忽近忽远,在她以为潇峰不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又再次出现,任由她耍性子。她开始会在见不到他的时候想念。 然后就是那一场意外,或许那也是他算计好的。潇峰的武功和自家哥哥相差无几,怎么会在自己的发泄脾气下发生那样的乌龙。其实那也是他的杰作啊,利用她可以更好地了解自家小姐,进而对付她们。 若是潇峰只是听命于齐王而身不由己,那她会和他好聚好散,不会记恨与他,可是,那么久了,和潇峰一起,他打探了那么多事,何时有过一丝一毫的犹豫或是挣扎?都没有啊,这让她怎么原谅? “静儿!”云依试图劝住左静,以左静容不下沙子的个性,她怕最后左静宁愿鱼死网破,也要讨个说法。 左静低头,眸里现出犀利的光芒:“小姐,没有谁可以伤了你还能在我面前相安无事的。潇峰他戏耍于我,本就该死,如今还帮着齐王伤害小姐,我绝不原谅。” “小姐,你要怎么对付齐王,左静知道您自由定论,左静插手不得,但是潇峰……”左静眼里现出嗜血的光芒:“他胆敢辱我,必要付出代价。” 左静抬眼看向云依,认真道:“左静向小姐发誓,必然不会露出蛛丝马迹,连累到小姐的,左静会用自己的方法教训潇峰而不惹事。” 云依点头,其实正是敏感时期,她一来确实担心左静的心情,二来也怕左静惹事,到时候很多事情都难办。可是左静只是性子单纯了些,并不代表她很笨,相反的,左静极为聪慧,跟着她那么多年,总是学了不少东西的。只是可能她和左清把所有事情都搞定了,左静也就自得其乐,不问世事了些,但那不影响左静办事的能耐。 接下来几日,云依还是如常睡得较多,旁人以为是她身体不适,实则是服了薛家叔侄的解药,需要一定的时间恢复,那段时间也一样会很嗜睡,但不同的是,每次睡醒,她的精气神都会好很多。 那几天,左静都是缠着潇峰,潇峰基本上干不了什么事,被左静缠得身心俱疲。有时实在是受不了了,对着左静发火,左静便泪水涟涟地对着他。考虑到事情还没解决好,潇峰也只能忍着脾气去安慰,比如说此时。 “你太过分了,让你去跟我一起把薛家叔侄请来给小姐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不肯,小姐整天在睡觉,青莲他们又说小姐没事,我心里担心的要死,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找你,你还整天说忙这忙那的,太过分了!” “呜呜,你不陪我去,我就自己去,不要你个木头了,哼!” 潇峰无奈,拉住左静包入怀中,安抚道:“谈老和青莲都说没事了,你就不要疑神疑鬼了,而且,王妃哪有整天睡觉了,以往王妃不也午睡的么,可能是近来事多,王妃累得紧,午间才嗜睡一些的。” 看左静还是不依,潇峰凑近左静耳边,极为暧昧地小声道:“王爷对着王妃总是爱宠,指不定是晚上累着了,让王爷节制点王妃必然就不会如此了,床笫之事过了也不好不是?” 左静红了脸,捶打着潇峰,娇嗔道:“你坏死了,你坏死了!” 潇峰握住左静的粉拳,抱着左静开怀大笑,眼里却是一片冰冷。 左静窝在潇峰胸前,低垂的眼里满是算计。 相拥的两人,却是心思各异。他们用着天下最为亲密的姿势贴着对方,心却隔着天涯海角,贴的再近也暖不了对方。 六月二十日晚间,萧逸云一只手揽着云依肩头,一只手握着书本看着。云依头搁在萧逸云胸前,看好一页,也不管萧逸云是否看好了,便翻一页。萧逸云随着云依的速度,陪着一起看书。 过了会儿,云依打了个呵欠,萧逸云放下书本道:“困了就睡吧。” 云依点头:“你陪我一起睡吧。” 萧逸云脸上露出一丝坏笑:“怎么了?想我了?” 萧逸云语气中的调笑意味让云依羞红了脸:“不是啦,只是想和你说说话,你陪我一起睡吧。” 萧逸云的手指缠住云依一缕发丝,道:“让本王陪睡却只是聊天,爱妃未免对待本王未免太过随意了。” 云依哼了一声,不再理萧逸云,回过身便睡了。萧逸云含笑,弹指灭了烛火,也陪着睡了下来。萧逸云将云依揽在怀中,看云依还是爱理不理的,本打算采取措施让她不得不理他,云依却在这时翻过身来,将头窝在萧逸云怀里。 “萧逸云,我打算明日便去魏家别院,有些事我想早日了结。” 萧逸云有些惊讶:“不是说再等等的吗?明日未免操之过急。还是说这几日左清回来和你说了什么,情况有变了?” 云依摇了摇头:“左清只是说了些近况,只是我觉得现在是时候了,这样的重压之下,时日一长,魏家他们会想办法翻身,到时候反而难办。就在他们束手束脚还不至于被逼到备水一战之时收网吧。” 萧逸云抿唇,道:“也好,不过苏瑜最近的行动你该知道的吧,他那边你还是要有所忌讳,防一手才是。” 云依道:“苏瑜那边我不知道他有何打算,但我相信他不是对皇位有欲念之人,他不会阻碍到你,不会来对付我们的。” 萧逸云胸膛有了丝起伏:“你倒是信任他,就不怕江山诱人,他把持不住,甚至是早就对这东临江山有所图谋?” 云依浅笑:“不会的,江山再美也非他所好,他不是那么世俗之人。” “哦,那便是说我萧逸云世俗咯?”萧逸云的声音透出丝冷意。 “没有,你们境况不同,所求自是不同的。你所求的是一个真相、一份公平,甚至是一线生机,而他所求而不得的却是一份真心,一份无望的爱情。” 萧逸云抿唇:“云依,你可是悔了?” 云依浅笑出声:“萧逸云,对云依而言,所有的路都是自己走的,云依虽是女子,却绝不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既是自己的选择,苦果自食,不怨天、不尤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那番话说得霸气,可惜萧逸云在意的不过是“苦果”二字。云依,对着苏瑜的一片痴心,你终究还是心动了的,只是自欺欺人,不肯说后悔罢了。 萧逸云翻身压住云依,撕扯着云依的衣物,将人狠狠占有。 在一片欲海之中,云依只听到萧逸云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云依,你别想逃,你是我的,就算是死了,也是我的,是我的……” 云依的心狠狠抽痛:萧逸云,你对我,从头至尾,除了占有欲外什么都没有。以往还有一丝半点怜惜,如今只想我打着你的烙印,至死方休。 ------------ 第五十三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3 云依给苏瑜去信,言及自己的打算,以及自己的决心,萧逸云称帝一事必然要成真,遇神杀神,遇佛**。 苏瑜的回信里只有寥寥几字:瑜愿护之。 六月二十日,一大早,云依便整装待发,身边护着的是左清和萧逸云派来保护她的暗卫首领,潇诚。 望着魏府暗红的大门,云依勾起嘴角,眼里露出志在必得的坚毅。萧逸云,这是你所愿,云依随你所愿。我们的缘分始于凤凰花落之时,便在凤凰花开得最烂漫之时终结吧,此事过后,你我各不相欠,桥路各归。 魏府大门敞开,魏风浑厚的声音响起:“齐王妃真是好大的魄力,魏某本以为会等来齐王的大驾,没想到齐王竟然让一个妇道人家上门当说客,是怕我魏家对他不利吗!”魏风语气里满是嘲讽。随着话落,魏风缓步走出,随后跟着魏家其他几位主人。 云依挑了挑眉:“妇道人家怎么了?东临开国至今也出了不少不亚于男子的奇女子,东临一向自诩对女子平等待之,魏先生这话一出,岂不是小瞧了所有东临女子?亦或是觉得女子在东临地位过高,想改变之?不过,若是想改变皇室祖宗家法,必是要……”云依故意顿了顿,在魏风极为难看的瞪视下,缓缓把话说完:“改、朝、换、代!” 杀气袭来,左清和潇诚都警惕起来,云依却一点也没有惹怒了别人的自觉,继续道:“啊呀呀,魏统领莫不是护卫坐久了,受不得江山如画的诱惑,想弄个主子当当了?” “妖妇,休得胡言,我魏家以保家卫国、护君为民为己任,传家百年,岂是尔等妖妇能懂得的?竟然敢污蔑我等,信不信本大爷一刀砍了你!”魏磊扬了扬手中的大刀,嗓音如雷地对着云依吼道。 魏磊的声音带了内力,效果媲美河东狮吼。左清立于云依侧前,暗暗挡了那内力,眼神如刀般射向眼前之人。就是他们,差一点要了自家小姐的命,此等怨愤,终有一日必然报之。 “哦,没那意思啊,那是我误会了,竟不知道诸位如此舍己为人,失敬失敬,请受云依一拜,万勿气怒于小女子的浅薄见识。”说着云依还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那认错态度叫一个认真,唬得人一愣一愣的。 魏家兄弟集体无语,他们还准备好了要好好的唇枪舌战一番的,怎么两句话不到她就服软了,而且那认错态度是没话说。可他们要是谁觉得她是真的低头服软了,那谁就是傻缺了。不过事实证明,他们中确实有傻缺存在。 魏磊将刀往肩膀上一抗,大气磅礴道:“哼,算你识相,若是你再敢胡言乱语,哼哼,休怪本大爷的刀不认人!” 魏家其他兄弟恨不得要捂脸,这话说得那叫一个大气磅礴,可是越是有气势就越是显得他们傻好不好,看人家含笑的嘴脸,分明就是在嘲笑他们嘛。 云依依旧是不温不火的模样,淡笑道:“不敢,不敢。” 魏家兄弟心里暗暗吐槽:不敢才有鬼。魏磊说得对,她就是一妖妇,吃准了魏磊的直肠子,故意耍弄于他们。看这急转直下的态度,让他们有气没处发,一句话说得他们跳脚,下一句话却让他们有力没处使,连个棉花都不让他们打一拳,实在是可气可恨。 云依才不管他们在想什么,只自说自话:“各位就准备在府外设宴招待来客吗?这待客之道倒是新鲜,不过这里虽是郊外邻里不多,可还是有那么几家的,若是惹来邻里侧目就不好了吧。”云依突然话锋一转:“或者说,虽不是同姓,那些邻里却也是一家人呢。” 含枪带棒的话语让魏家兄弟很是气愤,却无话反驳。魏风给了魏磊一个警告的眼神,不许他随意说话后,对着云依拱手道:“王妃乃是贵客,弊府招待不周还望莫怪。”说着侧过身,拱手道:“王妃有请。” 云依淡笑道:“魏先生客气了。”嘴上这么说者,行动上一点不客气,直接带着人往魏府行去,到了里边,一点也不生分地往后院书房走去,明摆着已经让人摸清了魏府的格局,甚至是魏府的机关都一一避过,那嚣张的态度让人很想痛扁一顿。 魏家兄弟跟在云依后面,脸色都极为难看。他们没想到在他们毫不知觉的情况下,这魏府已经被人弄清了格局。最最可气的是,派人登堂入室之人,竟然就那般大摇大摆地先摆着这一切,毫不掩饰,他们还有气无处发,真真可气。 到了书房,云依推门而入,然后直接一屁股坐到主位,一点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客人的自觉都没有。 魏风拦下气怒的魏磊,瞪了眼蠢蠢欲动的魏典,没事人一样坐于云依下手,魏家其他人忍着怒气一一坐下。愣住的下人此刻会意过来,立刻上了茶。云依首先端起茶杯喝了起来,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魏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淡淡道:“齐王倒是喜好特别,不知道王妃这样的性子怎么会被齐王重视,若是魏某,这样的女子必是不敢再要,早早休了了事,否则只怕家宅不得安宁。” 云依毫不示弱:“那也要魏先生先找到女子成婚才有这资格休妻啊,连妻子都还没有就想着休妻了,难怪魏先生至今都是孤家寡人一个,只有所谓的弟兄相伴了。” 云依还嫌刺激不够大,抿了口茶继续道:“再者说,本妃不才,齐王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本妃打理的刚刚好,从未有过家宅不宁一说。魏先生只怕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脑子也不好使了,才会说本妃会搅得齐王府家宅不宁。事实上,齐王府被本妃打理的极好。” 魏风都要被气的吐血了,拿他至今不婚说事不说,还说他年纪大了,他哪里年纪大了,也不过三十出头罢了,虽说男人这个年纪还不成婚是晚了些,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人家苏瑜不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嘛! 魏风声音冷了下来:“齐王妃到弊府究竟有何贵干?” 云依悠悠哉哉地喝着水,道:“也无甚大事,倒是魏先生难道不奇怪本妃是如何得知这机关重重的魏府该如何走的?” 魏风抿唇不语,他们都不是常人,有人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在他们魏府如入无人之境确实让他极为好奇。就算暗阁手上有天下第一杀手助阵,但他们府上摘种了迷迭花,整个府上都弥漫着软骨香的味道,夹杂在其他气味浓郁的花香里,就算是阎罗亲自前来,也必是无功而返,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的。 云依将一份手绘的魏府格局图扔给了魏风,魏风拿起一看,脸色难看起来。那是苏瑜的笔迹,里面还标注了魏府五行八卦的解法。以前苏瑜来府上,他可以关了机关,但五行八卦,尤其是基于景物的五行八卦他没法说变就变动了,便和苏瑜说自己对五行八卦极有兴趣,还拉着苏瑜一起研究。魏府后来的一些八卦阵,还是苏瑜设计布置的。 云依淡笑道:“当然,只这一份图还不够,这府上弥漫的花香里可是有不得了的东西在,也幸好有薛仁薛前辈的帮助,否则这花香可是个大麻烦。” 魏典不可置信地开口:“薛仁竟然会帮你?怎么可能?你是他情敌的女儿,他怎么可能帮你?就算他帮你了,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出解药的?这不可能!” 云依淡笑:“这世上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萧逸云的腿便是求得薛伯伯的药医好的,那时我们便已冰释前嫌了。我是薛伯伯情敌的女儿,亦是薛伯伯一生挚爱的女儿。至于说薛伯伯这么短时间里制好药,呵,你们未免太小看了薛伯伯的能耐,也高看了百年前的药的难解。制出那药的人,若是和薛伯伯生于同一时代,也只有俯首认输的份!” 云依望向沉默不语的魏风和魏蔚,笑道:“二位更为在意的应该是苏瑜竟然会站在我们一边吧。你们若是还指望着苏瑜和我们斗得鱼死网破的话,你们也是注定失败了的。我们和苏瑜没一个是傻的,你们的心思我们岂会不知?我们又怎么可能如你们所愿自相残杀呢!” 云依定定望向魏风,冷道:“苏瑜和你相交亦已久远,连我这个相交不久的人都相信他无夺位之心,你竟然会怀疑这点,该说你什么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好?或是,你根本没资格与苏瑜称兄道友。” 魏风沉默半晌,终是叹息道:“我本是知道他无心夺位的,可人心隔肚皮,指不定他是不是隐藏的好罢了,况且,他还有自己想得到的人,人有了欲望,总是难以估量会为此做出什么来的。”魏风紧紧盯着云依,暗示意味明显。 云依以为魏风在说苏瑜对萧逸云的心思,云依抿了抿唇,淡淡道:“苏瑜不是个只想得到人而不顾对方意愿的浅薄之人,人心,并不是力压一头就能得到的,苏瑜从来都明白,也愿意成全。” 魏风垂下眸:“这场角逐,最大的不安定就是苏瑜,我倒是没想到苏瑜的心会这么宽大,竟然会选择成全,明明是夺得皇位便能留住的人,却选择就那么看着吗?都不会争取一下的啊!” 云依淡淡道:“是你的心太狭隘,喜欢就要得到,那不是爱情。苏瑜的爱,没那么短浅。” “苏瑜、解药、黑暗王国的巨头,魏风,你,该认输了。” ------------ 第五十四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4 大约三百年前,东临的首代帝王打下江山后,东临日益平静,东临不再需要那么多的战力,需要削减部分兵力。 东临的始皇不是个不念旧的主,那些跟随自己打江山的弟兄们虽有些是麻烦,但也不想把事情做绝。 一个跟随始皇南征北战半辈子的将军看透了帝王的烦心之事,为给帝王排忧解难,提出建议:将一半兵力舍去编制,匿于民间,专事生产,勤于演练,待到国家需要之时再出手。 几位大将都同意了这一提议,并主动提出带兵归隐。从此以后,东临兵力减少,江湖、百姓间青壮力多了起来,东临越发生机勃勃,欣欣向荣。 这支隐匿于民间的军队便是神骑军。百年间,少有帝王对其改革,神骑军却自发精简人员,只留下最好的、最精锐的将士,在各行各业都极好地发展着。 几百年来,神骑军帮着东临度过几次灭国危难,清君侧、除佞臣之事更是不知凡几,也插手过皇家继位之事,将最为有用的皇子扶植上位…… 东临繁盛,神骑军历代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他们改名换姓,卫国之人,取谐音“魏”改姓。神骑军旗下四大分支,分别为风、雨、雷、电。 风为主力,无孔不入,处处皆存;雨主箭羽,箭无虚发;雷主前锋,所到之处,无能能挡;电主轻骑,日行千里,如电之速。神骑军的领头,皆以风雨雷电的谐音命名。他们自取了那名字后,责任便与荣誉共存。他们大多可以一生不娶,只一心为国为民。 这样的他们啊,今日竟是被本国之人逼到这副田地。哦,也不对,云依根本就不是东临人,她是安庆大将之女,心自是不在东临的。 魏风起身,冷冷看着云依:“王妃是巴不得东临乱成一团,好让安庆谦虚而入,让你那身为安庆大将的父亲立功吧。” 云依浅笑:“说魏先生你眼界狭隘真是一点不错,倒一点没冤枉了你。” 魏风怒,眼神如刀,云依却是一点不在意。若是怕,她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若本妃一心为安庆,那么东临的权利中心自是越乱越好的,最好多方混战,斗个你死我活的,那时候即使一方胜出,也是惨胜,那时东临元气大伤,才是安庆趁虚而入之时。” “可今日本妃在此,就是为了防止这一切的发生,否则我何必浪费唇舌,让你们妥协,以避免,战、事。”云依在着重于战事二字,云依看到魏风的眼神闪了闪却没有说什么,知道魏风也是心存疑虑,便再接再厉。 “魏风,你们是保不住永盛帝的皇位了,自此收手,皇位还是在东临皇室的手上,也不算是辱没了先祖之寄托,若是坚持己见,到时候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一不小心让他姓之人甚至是他国之人占了便宜,到时候你们才是没有脸面见先祖。” 魏风眼里出现挣扎之色,最后却是变为坚定:“让齐王妃来当说客确实是很好的选择,但魏家绝不会就此妥协。神骑军有神骑军的骄傲,不会因为害怕危难而不顾帝王,神骑军以卫君为己任,君主把性命交于我等之手,我等万万不能背叛。” 还真是油盐不进啊,明明都动摇了,竟然还是回到了原处。云依,现在你准备怎么办呢? 扮成潇诚的萧逸云眼神幽暗,偷眼打量着云依,不知道云依会作何反应。 云依勾起嘴角,淡淡问道:“本妃有一事不明,还请诸位赐教。” 魏风知道云依不会问什么好事,但还是忍不住道:“王妃请说。”他倒想看看云依还有何好说的。 “不知在魏家人心目中,究竟何为最重?江山社稷、君主帝王、还是平民百姓?” “自是江山为最,君次之。无国何来家,无君何来民?”魏典抢先开口道,望着云依的眼神满是轻蔑,一副妇道人家果真什么都不懂的模样。 云依并不在意魏典的表情,她知道这是他们魏家,更确切地说是神骑军普遍认可的真理。每个人对世界的认知都是不一样的,他们这群有相同认知的人凑到一起瞎折腾,她也不能无视别人的思想不是,只是那想法今天得让他们改变一下罢了。 “江山社稷为重吗?你们可有想过,没有民,何来家?没有家,何来国?没有国,何来君?故国以民为本,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连这般道理都不懂,本末倒置,难怪做不得好事,得不到认可。” 魏家几兄弟怒极欲反驳,却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们说江山为重,君次之,民为轻,事实确是如此,可说起辨理,他们似乎说得远不如云依来得严谨、有理。 憋了半天,魏风红着脸憋出了句:“狡辩,歪曲事实,你可见哪个朝代会把民置于江山。君主之上的?” 云依懒洋洋地开口:“哦?狡辩吗?试问一下,这大陆霸主几经更迭,帝王换了几许,哪个帝王不得民心还能稳坐江山的?” 云依的声音蓦地变得激越起来:“别说什么有兵力扶持,军队从何而来?百姓!税赋从何而来?百姓!粮食谁来栽种?百姓!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东临江山即使变为他姓,百姓虽苦,却也会顽强存在,而这东临的君主,却会是必然灭亡之人。” 不待魏家兄弟说话,云依继续道:“你们只顾着自己是保卫国家、保卫君主之人了,却似乎忘了,你们本也是由百姓而来,你们的吃穿用度不是帝王给你们的,是百姓。都说人要重孝,可你们打心眼里不把百姓置于重位,不把衣食父母当回事,何谈孝道,何谈忠义!” 望着几人眼里的迷茫,云依知道他们有些被触动,但还远远不够呢。云依的声音由慷慨激昂变得轻柔,带着丝哄骗的意味。 “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涨则船高,这才是不变之理。而百姓根本不在乎这坐拥江山之人姓什么、叫什么,区别只有这一代的帝王是明君还是暴君,他们的税赋是轻了还是重了,这一代帝王治下的父母官是贪官污吏多还是清官多。” “于百姓而言,战乱是悲哀,遇到暴君统治是煎熬,除此以外再无其他,至于皇廷内部坐上皇位之人是怎么坐上去的,除了一些有见地或者说是日子好过闲来无事之人能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之外,对于多数百姓,可能连上位之人是谁都不知道。谁为帝王,干钦底事。” 魏家几兄弟被说得眼睛都有点发直,云依浅笑,对于他们这些认死理的人来说,半生都是抱着这些想法过活的,也从来没有人质疑他们的三观是不是不对,只有人不断地耳提面命对他们灌输这样的思想,让这样的思想更为根深蒂固。 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们,他们的想法实则大错特错的时候,他们只会陷入迷惘,不明事理之人继而会固执己见,想不通便不予思考,即使撞了南墙也势必不会回头;明事理之人则会继而深思,去考量,最后要么顿悟,要么钻进死胡同,怎么也走不出来,最终还是抱着老旧的思想,直至死亡也想不透。 云依想他们都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也不是蠢笨之人,这样明白的道理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必然会想通,毕竟,他们打心眼里也是在乎平民百姓的人。 魏风很快回过神来,他发誓势必不会被这女子牵着鼻子走。魏风回头瞪了几个兄弟一眼,魏典回身,魏磊则是一直很迷惑的样子,云依怀疑他是不是其实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而魏蔚眼眸深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依决定再加一把火,直击人心的火。 云依起身走到魏风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云依周身弥漫着严肃、周正的气息,那睥睨的气势一时把魏风都给震住了。云依的眼神通透,让被她望着的人有被她看透的错觉。魏风有些难受的动了动身体,云依那带着看透人心的眼神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想摆脱这样的感觉,可是云依站得离他很近,若是他也站起来,那样的距离不适合;若是别开眼,又显得自己示弱了,所以魏风只能就那么坐着,勉强自己与云依对峙。 云依蓦地笑了,语气满是嘲讽地开口:“魏大统领,你要伪善到什么时候,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卫君,说到底,你,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的伪、君、子、罢了。” ------------ 第五十五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5 从未听过别人对他如此评判的魏风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云依:“你说什么.”语气中满是危险的气息. 云依丝毫沒有退缩:“本妃说得那般清楚.魏统领竟然沒有听到吗.看來真是年纪大了啊.本妃理解.那本妃再重复一遍.”云依由嘲讽变为冷凝.冷冷道:“我说.魏统领、魏家.神骑军.事实上.不过都是.伪、君、子、罢了.” “砰”.桌子碎裂成无数碎片.魏磊极为气怒地拍桌站起來.怒吼道:“妖妇.休得妄言.信不信大爷一巴掌拍死你.” 云依后退几步坐回椅子上.懒懒地倚着椅子后背道:“哟.被说到了痛点恼羞成怒了啊.啧啧.你这兄弟的修为可还差得远呢.远不如你來得镇定呢.你说可是啊.魏统领.” 魏风缓缓起身.冷冷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王妃还是请离开吧.魏府不欢迎尔等.” 云依勾唇:“怎么这样就受不了了.怕我接下來说的话会更不中听.会实实地戳到你的痛处.所以不肯再听下去了.” 云依遗言起身.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副就打算走了的模样.慢慢踱步.叹息道:“唉.倒是沒想到.魏统领非但是伪君子.还是个懦夫呢.治下的神骑军应该也就这样了.本妃本还有些忌惮于你们.如今看來.是本妃多虑了啊.” 云依走到魏风身边顿住.斜眼看向魏风.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魏风冷笑道:“王妃不必再用激将法.魏某不是傻子.这一招不是每次都能有用的.魏家就是为护卫君主而存在的.想让我们魏家背叛帝王.恕难从命.王妃还是不要浪费唇舌.顾左右而言他的了.魏家的态度就摆在这里的.誓死不改.”魏风对着大门抬了抬下巴.冷道:“大门在那边.王妃慢走、不送.” 霍霍.赶人啊.云依笑意越发扩大.歪着头.一只手臂环于胸前.一只手握拳撑着下巴.满是苦恼道:“怎么办呢.本妃还有事情沒弄明白.还想请魏统领解惑呢.不问清楚本妃怎么也不愿离开呢.” 这女子真真可恨.魏风怒意已达极点.他已是极力忍着才沒动手的.她竟然还不知好歹地惹怒他.非得给点教训还好.魏风眼神一变.手里捏住一只珠子.准备教训教训云依.云依却是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沒有.不顾身后警惕起來的手下.也不顾魏家兄弟根本就不想再听她说什么.云依继续开口. “本妃很好奇.不说把君主护卫得滴水不漏也差不离多少的神骑军.到底是怎么让人在眼皮子底下让人谋害了先皇.继而偷龙转凤.让大皇子继位的.”云依边说边转向魏风.眼神满是犀利之色. 魏风浑身一震.微微睁大眼睛:“你在说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 云依勾起冷笑.眼里却是寒凉一片:“本妃在说什么魏统领应该再清楚不过.宫廷秘药.即使是他国的.有齐王母妃例子在前.再到先皇.你们也不能毫无所觉吧.” 魏风的脸色开始苍白起來.云依却是不依不饶:“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即使是不作为之事.也不可能密不透风.无人知晓的.我们都不是傻子.你们抱有什么样的心思.总也能猜到几分.” “人活于事.不过义、利二字.而你们.终是选择了偏向了利啊.” 魏风张了张嘴.却沒有说出话來.云依一一环视魏家兄弟的表情.魏磊还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的表情.紧皱眉头.不明所以.魏典眼眸大睁.一副见鬼的表情让云依心情大好.而魏蔚则是眼神更为莫测.云依想.这几人魏风沉稳.魏典机敏.但最为高深莫测、思虑周到的只怕是沉默寡言的魏蔚了. “本妃很是好奇.一心护卫萧家江山的你们.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思眼睁睁看着对东临不说做了多大贡献.却绝对无丝毫危害的先皇被杀害的.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思不去阻止永盛帝继位.而不去扶持更有治国之才、先皇更为倚重甚至是已决意扶上皇位的齐王的.” 云依声音不大.却句句落在实处.魏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來.他的表情泄露了一切.云依知道她说中了一切. 魏磊终于听懂了他们在说什么.气急败坏道:“休得胡言.我等对东临、对萧家、对先皇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怎可能做出这般事情.为了护卫先皇.我们做了多少你可知道.”魏磊冲云依后完后又对着自家大哥急急道:“大哥.你说句话啊.这样的事我们怎么可能会做呢.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大哥.你说是不是.” 魏风想要反驳.可对着云依看透一切的通透的眼和自家弟兄信任的目光.他说不出话來.隐瞒已是极限.他又怎么能继续去欺骗这样信任于他的弟弟呢. 看着魏风张张合合却终是沒有出声的魏风.魏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抢上前去握住魏风的肩膀大力摇晃:“大哥.你说话啊.告诉我们她说的都是假的.告诉我们啊.” 魏风轻声道了句“告歉”.然后垂下眼眸不再说话.魏蔚上前按住魏磊的肩膀.魏磊回头看向他.魏蔚朝魏磊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追问下去. 魏磊眼睛睁得更大了.看看魏蔚.又看看后面同样沉默、眼神闪烁的魏典.颤声问道:“你们都知道了.” 不待魏家兄弟给魏磊答复.云依便懒洋洋道:“都不是小孩子了.还相信什么人世非黑即白.正义之人便永为正义、大义永存这一套吗.那样的圣人先不论存不存在.就算是有.也显然不在你们之列啊.” 云依瞟了魏磊一眼.调笑道:“就追求义这点只怕你是你们魏家之人之最了.若是圣人只比谁更讲求正义.那你倒是有望被当成圣人了.不过……”云依话锋一转:“过于正义总会沦为不正义.过直易弯、刚过易折.懂得变通而坚持原则才是真正的处世之道.” 云依走过去拍了拍魏磊的肩膀.满脸惋惜道:“孩子.你还是涉世不深啊.不要把人单纯地分为好人坏人.所谓的好人会做坏事.坏人也会做好事.沒人会一好到底.也沒人会一坏到底的.佛说.好就是坏.坏就是好.好好坏坏.无好无坏.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云依本还在一本正经地说话.说着说着就开始瞎侃了.望着魏磊被忽悠得傻掉了的脸.云依简直就想仰天大笑..谁让他扯着大嗓门在她耳边吼的.她耳朵都被那超级声波给震到了.而且來这里以后那货就沒少瞪她.总得讨回來一点不是. 魏蔚走上前挡住云依的目光.冷冷道:“请王妃莫要再开玩笑.舍弟无知.莫要欺辱于他.” 云依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无知.我还年幼呢.这里还数她最小呢.额.如果忽略心理年龄和灵魂年龄的话.心里虽是卫生眼满天飞了.云依面上却是极为得体的笑.和高手过招.还是要事事到位的. “此时便到此为止吧.王妃已经给我们魏家带來不少麻烦.离间我们弟兄的目的也已达到.可以离开了.”魏蔚满眼坚持之色. 云依勾起嘴角.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三言两语就把他们兄弟生嫌隙之事推到她身上了.以魏磊的单蠢性子.指不定就真把问題都认定为是她搞的鬼.故意说这些來离间他们.而无暇去想到底谁才是做这事的罪魁祸首了. “都被第二次请离了.再待下去倒是不太好了.那本妃还是识相点离开的好.就是本妃所能想到的神骑军不护卫先皇而任由先皇被谋害而死之事缘由之猜测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一不小心随意猜测的不实之言被有心人听了去视为真相传播出去.让人在大小酒楼里胡说八道了倒是不好了呢.” 云依这一番威胁的话倒是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可惜魏家兄弟不买账.那魏磊恶狠狠地看着她.很显然他轻易被魏蔚给转移注意了.在魏磊看來.若不是云依过來惹事.就沒那档子事了.都是云依不嫌事大追根究底惹的祸.此时的他倒是一点都不去想事情本就存在.云依不过是把真相挖掘出來而已.自己接受不了真相.便自欺欺人地把仇怨转移.实在是教人哭笑不得. “若本妃说只要你们依我们所愿行事.本妃可以让你们的顾虑不存.你们看该当如何.” 云依走到书房门口.继续道:“无论你们如何行事.这盘棋局已是定局.你们除了能搅得东临动乱不休.继而成为东临的罪人外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东临的天下会易主.而史书总是由胜者來书写.若你们想传承百年为东临呕心沥血的所有都化为笑话一场的话.你们可有继续固执己见.本妃不拦着.”说完云依便带着人向外走去. 走到院门口.只听得魏蔚道:“王妃请留步.” ------------ 第五十六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6 云依停住回身.傲娇道:“你说不欢迎本妃让本妃走.本妃便也如你愿走了.现在让本妃别走.本妃倒是不乐意了.”说完扬长而去. 魏蔚奔出房门.准备拦住云依.云依却是边跨出院门边道:“本妃來解死结你们不屑.如今若想求解.今日來齐王府求教吧.今夜子时为止.过了子时.便等着三日后的攻城之战吧.那时也恭贺各位成为东临罪人、神骑军罪人.那时王爷和本妃必然会不遗余力把脏水全泼你们身上的.” 魏家兄弟站于原地.眼神晦涩难看. 走出魏府.云依临上马车前突然停住.微微回头对潇诚道:“我说的这些其实你都知道吧.所以你也恨他们吧.” “潇诚”垂下眼眸.沒有说话. 云依叹口气道:“先皇和你都是有心削减神骑军的势力的.不.甚至是有心要废去他们的特殊地位.要说让他们回归平淡百姓.那都是好的.废去那般庞大的势力.领头之人必然不会善终.几可预见他们的结局.若是我.必然也会选择不作为.看在他们沒有动手害你父皇的份上.饶过他们.” “潇诚”声音黯哑地开口:“你怎能保证他们他们必然会站在我们这边.” “不需要他们站在我们这边.只要他们不作为便好.” “可即使如此.他们也不能就那样存在于皇城.” “那边让他们换种方式存于皇城好了.”云依话止于此.踏上马车离去. 齐王府.墨涯居书房. 萧逸云一身藏青色长袍倚在软榻上捧着书看.不多时抬眼看啦看窗外.淡淡道:“子时将过.他们只怕是不会來了.” 云依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道:“该來的总是会來的.” 话音刚落.潇峰便來禀报魏风等人求见.云依和萧逸云对视一眼.同时勾起嘴角.鱼已上钩.只剩下收线了. 魏风带着几个弟兄走了进來.带着满身的寒意.显然怒气不小.萧逸云这才放下书本起身走到云依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云依给萧逸云倒了杯茶.萧逸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这才悠悠开口:“什么风把魏统领吹來了.还满身的寒气.都夏天了.总是不能让人给你们弄点炭火來取暖吧.” 魏风对着萧逸云.满身怒气未减.却还是恭敬道:“劳王爷费心了.魏某无碍.无需取暖.” 云依拿过茶杯给魏家兄弟倒茶.声音满是平静道:“魏统领何需介怀.既然來了.便已是有了些微的意愿与我等合作了.大摇大摆地进來未尝不可.何须去学那鸡鸣狗盗之辈來玩什么飞檐走壁呢.本妃去魏府不也是光明正大的來去的么.” 魏府冷冷道:“你邀我等前來.却将墨涯居的机关全数开启.分明就是要逼着我们走正门.我们只是來求一条明路.并未和你们站到一处.如今光明正大地午夜到來.势必会被……皇上那边.必然以为我们有了二心.你这分明就是陷我们于不义.” 云依放下茶杯.目光直指魏风:“魏统领.说你们是伪君子还真是沒有冤枉你们.” “你……” “第一.永盛帝在齐王府设了探子大家都心知肚明.你有何不敢说的.”云依打断魏风的话.意义细数魏风的作伪. “第二.什么叫以为你们有二心.你们分明本就有二心.否则今日就不会出现在齐王府上.既然來了.便是想寻出路.都为了一己私利如此作为了.还何谈忠义二字.” “第三.虽说白日里本妃过魏府与你们详谈之事已是暴露了你们神骑军的身份.你们晚间再來不过是加深了永盛帝认为你们不忠的想法罢了.其实也影响不了什么.因为永盛帝原就不信任你们.从头至尾便沒有信任.何谈不怀疑呢.至于你们的身份.迟早要暴露的.我们不过是让这一天來得早一点罢了.” “第四.都说了.來都來了.便光明正大地來.偷偷摸摸那是宵小作为.你们还一个劲地要做宵小.本妃都是不明白了.你们到底是什么喜好.王爷.你说是也不是.” 从云依开口起.萧逸云唇边的笑就沒敛去.云依话锋一转问向他.他眼里都染上了笑意:“爱妃所言甚是.”萧逸云看向魏风时.眼里却是瞬时寒凉一片:“魏统领都舍弃过大义了.此时再來说什么大义.不嫌晚了些吗.” 魏风脸色由黑转为煞白.云依和萧逸云夫妻二人一唱一和让他难以招架.也难以忍受.萧逸云对他的态度更是让他心里沒底.魏风声音僵硬地道:“看來贵府还是不欢迎在下.我等还是告退得好.莫要污了王爷、王妃的眼.”说完魏风就想带人离开. “现在走.你们來这里所带來的麻烦都不会消去.现在走.魏统领不觉得可惜吗.这样亏本的买卖.魏统领也是生意人.应该不会这么做的吧.”云依沒有看向顿住脚步的魏风.边那茶杯倒茶边道:“魏统领何不坐下來与我们夫妻俩详谈一番呢.” 云依将倒满茶水的杯子一一置于桌边.比了个“请”的手势.魏风看向魏蔚.魏蔚点点头.几人依次落座. 刚坐下.魏蔚便淡淡道:“齐王府还真是与别处不同.风景细致不同于别处就不说了.竟然主事之人不是王爷.而是王妃.实在是教人叹服.” 云依勾唇:“此类事情还无需王爷出手.由本妃來处理已然足够.杀鸡焉用宰牛刀.便是这个理.你们说是也不是.” 魏典眼色一冷:“王妃这般利的嘴.寸步不让的.倒不怕王爷嫌弃吗.” 萧逸云淡淡道:“本王就欢喜这样的.” 魏典冷哼一声.嘲讽道:“王爷的喜好还真是奇特.竟是喜好这样的女子.” “嗯.这喜好确实是不同凡响了一些.可总是好过那些而立之年上下却连喜好的女子都沒有一个的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喜好的不是女子.而是有某些特殊的喜好呢.” 魏家几兄弟憋着气.这俩夫妻还真是绝配.一个比一个会气人. “好了.既然來了.还是谈正事吧.”云依看下马威给的差不多了.便出來打圆场. 云依看向魏家兄弟.一一环视而过.声音透着严肃:“下面的谈话.你们只需告诉我是也不是.无需多说什么.记住.你们须得告诉我们实话.否则.王爷与本妃不会给出任何承诺.” 云依直直看着魏风.严肃道:“其实事情真相如何我们基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让你们承认.一來证实我们的猜想.二來看看你们是否有资格得我们指明路.看看你们还是有担当的大丈夫还是是伪善到底的虚伪之人.” 魏风垂眸不语.最后抬头无奈道:“王爷、王妃应该已知道前因后果了.何必再多问.” 云依满眼坚定地望着魏风.道:“我们猜想或是从别处证实之事终是我们得到的结果.这事由你们而起.还是要你们给出一个交代.大丈夫.当敢作敢当.” 魏风沉默良久.一一看过自家兄弟.最后眼神满是无奈地望向云依.无奈道:“王妃简直就是我们神骑军的克星.魏某都开始后悔惹到王妃了.” 云依勾唇浅笑:“或者说.后悔那时沒有痛快点杀了我.而是想用我做饵.最后人沒杀成.还惹來麻烦吧.” 魏风越发无奈地笑起來:“王妃果真是通透之人.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不过……”魏风话锋一转.眼神犀利地射向云依:“王妃可听说过.太过聪明的女子男子会敬而远之.多智近妖.自古不但是红颜多薄命.多智亦易早夭.” 云依满不在意:“这便不牢魏统领费心了.若是本妃早夭.那也是本妃不够本事.倒是魏统领.我们再这般你來我往地斗下去.还谈得了正事吗.该面对的终是要面对的.” 魏风抿了抿唇.蓦地笑开:“王妃所言甚是.倒是魏某优柔寡断了.”魏风直直看向云依.然后转望向萧逸云.淡淡道:“事已至此.魏某也不隐瞒什么了.王妃不必追问.陈年往事.容在下一一道明吧.” 云依点头:“再好不过.” 半个时辰后.魏家兄弟步出墨涯居.脸色有些苍白.却是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除了魏磊眉头紧皱.对于魏家其他人而言.沉沉压在心头多年的事总算是大大方方地说了出來.而对于魏磊而言.突如其來的真相让他无所适从. 魏风拍了拍魏磊的肩膀.魏磊看向他.魏风道:“兄弟.大哥对不住你.辜负了你的一片信任.我告诉你那么多的仁义道德.最后自己都沒能做到.我.不是个好兄长.” 魏磊抿唇.过了会儿道:“大哥.魏磊沒有要怪罪于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有你的无奈.也知道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不是不信任我.而是怕我难以接受.知道了反而难受.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大哥啊.我明白是明白.可是我这心里难受.说不出的难受.”魏磊说着握拳狠狠锤了胸口几拳. 魏风拦住魏磊.单手握住魏磊的拳头.一只手拍着魏磊的肩膀.眼里隐有泪花:“好兄弟.是大哥对不住你.是大哥对不住你……”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闪过.不知是魏家兄弟感情起伏过大还是如何.沒有人去质疑.更别提去拦住那道黑影. 夜.越发深了. ------------ 第五十七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7 魏家兄弟走后.萧逸云静静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云依静静陪在他身边.云依想或许此刻.萧逸云最为希望陪在自己身边的不是她.而是东临皇宫中最为华贵的那个女子. 萧逸云向云依伸出手.云依起身走到萧逸云身边.萧逸云抱住云依.将头埋在云依腹间.依旧沉默不语. 云依顺手散开萧逸云的发.手指顺着萧逸云的头发一下一下安抚地梳着.过了好一会.云依叹息道:“萧逸云.你可会气怒于我.答应了给他们生路.” 萧逸云摇了摇头.声音闷闷地传來:“其实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妥协.否则免不了背水一战.沒有谁会愿意束手就擒迎接死亡.尤其是那样有本事且绝对不愿无意义死去之人.到时谁都讨不了好.如今这样.也好.如你所说.这是他们无奈的选择.你我若是魏风.也会选择这么做的.只是……” 萧逸云就此打住.只把云依抱得更紧. 云依叹息一声.抱住萧逸云的头.默然不语. 明白是一回事.感情上能不能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理智与情感.往往并不能等同.萧逸云.你.只怕是终其.你都不会原谅魏家的人了.就算是一生都不会对他们出手.也绝不言原谅啊. 就在半个多时辰前.他们从魏家兄弟嘴里听到了答案.验证了他们的猜想. 先皇是个有远见之人.对什么事都讲求高瞻远瞩.从另一面讲.或者说通俗、难听一点.他是个多疑且不允许威胁时时存在的主.自他继位知道了神骑军的存在后.他不像历代不少帝王那样心里安定不少.然后高枕无忧地坐着皇位.他那时便开始有了忧虑:若是有那般特权且如今已难说规模如何的神骑军若是有心背叛萧家.有心争夺皇位怎么办. 人心总是难测.亲生兄弟甚至是父子都能为了皇位互相残杀.何况是不知身份、神秘莫测的外人.且这外人不是单单的一人或几人.而是不知规模如何庞大、财力如何雄厚的军队.先帝对他们不放心.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和少数对神骑军心存疑虑却沒有采取任何措施.或是多数压根也不怎么相信神骑军存在的帝王不同.先帝自继位后就开始极力追查神骑军的踪迹.只是神骑军隐藏的极好.即使有些人被发现是隐藏在皇宫里的神骑军.先帝还是沒能顺藤到摸瓜.把神骑军的首领找出來. 那时神骑军的首领还不是如今的魏风.而是魏风的父亲.魏风的父亲对此事十分在意.一再教导尚且年幼的魏风.若无紧急之事.神骑军便要等同于不存在.绝对不能随意暴露自身. 那时魏风的父亲为此沒有少奔波.时时忧虑之事也是帝王对他们的不信任.甚至于不断追查于他们.他们那时过得十分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差错.那时.本就对魏风十分严厉的父亲到了极为严苛的程度.且时时耳提面命先帝对他们不信任之事.时时提醒要谨慎再谨慎. 其他几人也是如此过來的.长辈太多地说着这些事.由着这样的缘由.小小的心灵便打上了“帝王认定他们不忠.造成他们被极度严苛对待.且时时如惊弓之鸟之态”的印记.虽有了一丝丝偏差.但事实于此相去不远.所以.云依想.对于这一代的神骑军领头人而言.他们潜意识里.实际对着先帝不说有恨意.但必然是有敌意的. 魏风他们接手了神骑军后.上一代的神骑军退位.隐于山水之间.非特殊之事不得外出.几乎与世隔绝.而神骑军在能力卓越的魏风等人治下越发繁盛. 神骑军在皇宫中耳目众多.萧逸云母妃出事之时他们倒是真沒有发现什么.直到她毒发身亡之时他们才觉出不对來.之后他们调查出了那毒的來源.却沒有张扬分毫.一來人已入土为安.再查也是麻烦.二來他们也不是那么在意一个皇妃的死活.沒必要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去折腾一番. 同时还有一点.其实神骑军很是忌惮萧逸云.他们更希望大皇子萧逸锦继位.所以他们就算是有本事去为萧逸云的母妃昭雪.他们也不会那么做.因为那事会牵扯到皇后和大皇子萧逸锦.若是暴露.只会让萧逸锦继位的希望化为乌有.那是他们万万不想看到的.所以.他们最后非但沒有去为死者昭雪.反而将萧逸锦他们下毒的证据抹去.使一切真相埋得更深. 至于神骑军忌惮萧逸云.那自是不用说的.萧逸云一直由先皇亲自教导长大.武韬武略是先帝教导出來的.调兵遣将则是萧逸云的天赋所在. 萧逸云知道神骑军存在之事也是十六岁时的事了.那时先帝觉得他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且有意传位于他才说了这事.萧逸云在先帝的影响下.对神骑军无甚好感.也有心除之.毕竟沒人愿意有人躲在背后操纵世事走向.那让萧逸云觉得他们萧家的人都是傀儡.被称之为神骑军的线操纵着. 一个极为适合做帝王的皇子.亦是一个对他们而言极为危险的皇子.若是由萧逸云上位.以他的雷霆手腕.他们神骑军未必会有活路.魏风作此考量.犹豫着要不要插手继位之事. 萧逸云本就沒有多少心思继位.但却打定了主意要对付神骑军.萧逸云和先帝立誓要为萧家铲除这后顾之忧时.在场的只有先帝、萧逸云和先帝最为信任的内侍.而谁都沒想到的是.那内侍实则是神骑军的人. 萧逸云少年成名将.世人看來极为厉害.沙场之路必然前途无量.而在神骑军更为清晰的了解下.魏风等人都认为萧逸云要比传说中更为有潜力.若是任由其下去.神骑军危矣.纵使萧逸云无心继位.想让大皇子继位.与他们而言也是太过危险. 魏风等人的忧虑是:若是萧逸云在他父皇退位前便在帝王的支持下对他们出手.他们岂不是很危险.若是在大皇子继位后也和他父皇一样不想让神骑军存在.而让萧逸云去解决他们.同时利用他们把萧逸云永远留在与他们的对战中他们岂不是亦是危险得很. 正当他们思虑对策之时.他们发现萧逸锦对自己的父亲出手了.魏风他们突然意识到.若是如此下去.大皇子那里一切进展顺利的话.他们的问題不是都迎刃而解了么. 大皇子萧逸锦沒有从先帝那里得知丝毫关于神骑军的消息.他唯一能窥探到神骑军分毫的不过是那一份只有帝王继位后才能阅览的机密.而事实是.大多数帝王都会将信将疑神骑军的存在.继而忘了那事.只当不存在.若是大皇子继位.他们神骑军就能恢复往昔的时光.不用时时提防帝王的试探和查访. 所以.魏风他们便任由萧逸锦去毒害帝王.他们虽也有犹豫.那毕竟与他们的信仰不符.但想到若是他们手软.传承了几百年的神骑军将在他们这一代毁于一旦.这样的罪过他们万万担不起.还有自己的弟兄们.他们怎么也不舍得让他们陷于自己人制造的腥风血雨之中. 魏风他们便坐观事态发展.甚至是期待着事态发展.在萧逸锦出手不够干净利落之时.他们果断出手帮萧逸锦清理干净证据. 还有极为重要的一点是.先帝的食物都由那先帝极为宠信的内侍.即他们神骑军安插在皇宫之人试毒.那毒本就是微弱到银针也看不出多大问題.但眼尖之人如那内侍必是能看出的.他却是试毒后看过一眼便说沒问題.然后收了银针.最后毁尸灭迹.全然当沒有那事. 那内侍在先帝死后自尽随先皇而去.真相也随着他的死亡深埋于地.直到神骑军告知那内侍是他们之人时萧逸云都有些不可置信.那样得他们宠信之人.那个随父皇而去誓死追随父皇、伺候父皇之人竟然会是毒害父皇的帮凶.萧逸云难以接受. 不过至此一切都有了解释.沒有这样的人的帮助.萧逸云的父皇又哪是那么容易被毒害到的呢.自萧逸云母妃死后.先帝便越发多疑.一般人都近不得身.吃食更是万分小心的.一切如此才说得通啊. 萧逸云得知这一切后脸色极为难看.满脸冰霜、眼神如刀.众人都害怕他随时会爆发.起來拿刀砍人. 只是最后萧逸云都是平静的.不发一言.任由云依去处理一切. 而云依最后给出了一份承诺.以萧逸云的名义. 那承诺是之前云依便和萧逸云商量好的.萧逸云那时候是同意的.只是那时.他们都只当是神骑军无作为.沒想到神骑军竟然也参与到里面.且扮演了如此重要的角色. 还有一事.便是本不怎么把神骑军之事放于心上.因为本不怎么相信神骑军存在自然也不会去在意的当今东临帝王永盛帝.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调动神骑军去刺杀萧逸云之事. ------------ 第五十八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8 据魏风所言.永盛帝萧逸锦继位后.便开了那份只有帝王才能看的匣子.里面有大致记载了神骑军由來及如何召唤神骑军的卷宗.以及一枚召见他们的信物. 永盛帝当时就试了.但无事他们无需出现.便沒出现.永盛帝试了几次后看都沒人來供他差遣、替他办事之人.永盛帝便也当只是笑话一场.只当那神骑军许是多年前存在.而今已消逝的存在.便歇了心思. 直到后來有人在适宜之时给他发了信函.永盛帝将信将疑地再次召集神骑军办事.而神骑军接了密令.且留下“不辱皇命”的字样后.萧逸锦才真正知道了神骑军的存在.也才有了之后齐王府的刺杀之事. 魏风说完后长吁了一口气.那事终是他们人生的污点.是神骑军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今终于说出.总算是放下心里的重担了.至于之后的事.他们总是要面对的.不管好坏. 随着魏风说出那段往事.萧逸云身上的气息越來越凝重.越來越冷凝.云依握住萧逸云置于腿上紧握成拳的手.用力按着.试图给她以安慰. 魏风说完后.屋内沉默了许久后.云依开了口. “魏统领.此事云依不敢妄言对错.本就是立场问題.若是云依.必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为在意的人、事消逝.必然会竭尽所能力保自己所在意之事.” “只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事本沒有对错之分.只是与你而言.无论怎么选.都注定是悲剧一场.选择愚忠.便是万劫不复;选择背叛.则是一生煎熬.魏统领.只能说你也是个可怜人.生來就握有那般大的权势.也必要担了与之对等的职责.” 魏风感激地看向云依.云依却是眸子里一片冰冷:“不用觉得感激.本妃只是就事论事.你虽不能说有错.但不代表我们受你所害之人便能原谅.你一念之间改写了太多人的命运.即使能理解.也不会有被害了的人对使得他们命运走向悲剧之人无怨念.” 魏风眼里的光芒逝去.是啊.谁会在被害后知道害他之人有怎样的苦衷就大大方方地原谅了呢.即使是再胸怀博大之人都不会毫无怨由的.更别提是那么大的事了. 魏风看向萧逸云.认真而歉疚道:“告歉.”即使重來一次.他还是会怎么选择.之后无论如何.他也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神骑军灭亡.他们会抗争到底.只是.他们确实对萧逸云差了一句道歉. 萧逸云身上的冷意沒有减弱分毫.云依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犹豫着接下來的话題是否要继续. 正当云依摇摆不定时.云依手背上附上一只手.冰凉却极为有力地捏了捏云依的手.云依看着萧逸云.理解了他的用意.眼神也由犹豫变为坚定. 云依抬头看向魏风.平静道:“魏统领.这是本妃最后一次如此唤你.谈话过后.无论你如何选择.你都不会再是神骑军的统领了.因为神骑军.将不复存在.” 魏风等人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眼里有惊慌.亦有一丝怒气.魏典怒气冲冲地拍桌而起.怒道道:“你什么意思.不是说要给我们指一条明路的么.即使我们答应了你们的条件还是免不得被灭亡.我们还谈个屁.” 云依眼神灼灼地望向魏典.声音却是依旧平静.似乎她所谈之事和万千性命无关.不过是在谈论吃饭、睡觉般稀松平常之事那般. “神骑军不是灭亡.而是以其他方式存在.你们神骑军不流血.不死人.兄弟还是兄弟.卫国依旧卫国.只是以其他方式罢了.” “何谓其他方式.”魏风问道.魏典忍住怒气坐了下來.想看看这女人还能想出什么名堂來. 云依边给自己斟满茶边悠悠道:“魏先生可知道本妃手下的良家商行.” 魏风也不隐瞒自己在良家商行埋了眼线之事:“自是知道.” 云依抿了口茶水.继续道:“魏先生觉得本妃的良家商行如何.” 魏风眉头微皱.却还是认真回道:“自是极好的.这整片大陆各行各业良家商行都做得极好.短短时间已超过我神骑军旗下商行的能力.”虽不想承认.但良家商行真的很强大.强大到他们只能甘拜下风. “你们神骑军的产业总是不能太过光明正大.魏家面上也不敢托大.毕竟树大招风.所以你们总是有所顾忌.尤其是先帝时期.商行方面.还是受了不小打击的.” 魏风微微点头赞同云依的分析之际.云依继续开口道:“当然.即使是你们卯足了劲來行商.也还是比不过我的良家商行的.你们行商手腕还是比不得良家商行.毕竟良家商行搜罗了太多的商业奇才.还有慕容五少坐镇.你们自是比不得的.哪怕是年代再久远.这些天赋之类的东西.总是时间也难以弥补的.” 云依那态度叫一个云淡风轻.却教魏家几兄弟差点气得吐出老血來.这女子分明就是妖孽.专门出來气死人不偿命的. 云依才不顾他们的想法.继续道:“你们也看到了良家商行的强大了.试问一下.若是良家商行全面关闭产业.该当如何.” 良家商行不是简简单单的商行那么简单.有良家商行的产业在的地方.那里的几乎很少见到叫花子或是饥民.那源于良家商行的制度. 良家商行会用赚到的钱去建造简单而不简陋的房屋供无家可归之人居住.给他们发放粮食.那简单的房屋称之为新行居.意寓“整装重新出发”. 但是.无偿的房屋居住和粮食发放都只会持续一小段时间.因为良家商行此举是接济有难之人.而不是把那些人养成只知不劳而获而不思进取之人. 小孩子或是老年人那样非劳动力的就算了.年轻人.尤其是年轻男子.除非是断手断脚的.否则都不会无偿提供食物太久.只会给他们入住那房屋半月的权利.若是他们期间找到活计了.他们可能一时拿不到足够的薪水养活自己.可以用极低的价格租用新行居.待到他们足以谋生之际.可以选择搬离或是继续租用新行居的屋子. 不过大多数人会搬出去.他们也都理解人家虽然赚钱多.但也架不住人多.能帮到自己已是感恩戴德了.不能再霸着地方.有能力了搬出去.好给更多的人住进來. 良家商行的米、粥也是一样的规定.提供半月.无特殊情况.自行购买米粮. 那段时间.那些实际能自食其力的人.要么自己去找活计.也可以去良家商行办事.当然.入良家商行必然是人品过关之人.在接受良家商行接济的日子里.若是被发现有鸡鸣狗盗之事.会被立刻请出新行居. 若是有人做了错事还來闹事之人.最后都会被人鄙视、排挤.最后难以在那处安生.这样的人到了别处有良家商行的地方.他们依旧沒有机会去住新行居.因为机会只有一次.但良家商行不会做绝.他们在那里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不会去宣扬这些人做的好事. 而此时他们只要两条路:改过自新.良家商行会给他们提供一次工作机会.只要他们是真心悔过.若是老毛病再犯.则只要有良家商行的地方他们就别想待下去.还有一条就是继续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但绝对不要犯到良家商行的头上.否则也一样待不下去. 至于年迈的老人.只要是无家可归、无子女奉养的良家商行会照顾到他们老死.小孩子则是十二岁之前可一直在新行居呆着.还会有先生去给小孩授课.交给他们基本的知识. 良家商行倡导自食其力.即使是手脚不灵便的老人也都不会混吃等死.大多都将附近的地种上瓜果蔬菜.新行居离开闹市区较远.能用得上的地还不少.还有不少会去制作手工品.卖给良家商行.良家商行再转卖.赚到的钱会扣除口粮给他们.告诉他们他们也是在自食其力. 不少老人会握着良家商行前去照看他们的人的手老泪纵横.即使是年迈之人.也总是希望自己不是无用之人.也希望不是单单靠着别人的救济过活的. 老人尚且如此.年轻人更是不会落后.男男女女都会去自己想办法过活.然后日子渐渐好了.便会搬离.虽然搬离了.但也不会忘了良家商行的恩情.并且会把这恩情传递下去.给新行居的老人、孩童及刚刚入住新行居的人以帮助. 那里的孩童受大人的影响.也都极为上进.他们极为珍惜读书的机会.极为努力.并且还会竭尽所能地去帮大人做事. 良家商行自成立之初便是如此行事.好些年过去了.如今的良家商行不需为此再多支出多少钱财.却赚足了人心. ------------ 第五十九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9 ? 且如今替良家商行做事甚至是卖命之人大多都是出自于新行居,他们认定是良家商行改写了他们的命运。当然,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虽说主要还是他们自己过出来的人生,但在最最难熬的时候有人雪中送炭,给了他们重新开始的机会,确实足够他们感恩戴德。 其实细细算来,他们从良家商行得来的不过是一段时日遮风挡雨之地,不过是值不了多少银钱的米粮。可他们知道,那些如今看来不过尔尔的东西于当时的他们而言多么重要,更是明白,东西再小,却是其他人不会拿出来给他们的。即使是帝王,也没有给他们丝毫好处,所以那些足以他们铭记一生,感恩戴德。 那些人里不乏极具经商天赋之人,也有不少少年被培养出来,打得一手好算盘、算得一手好账,再磨砺个几年便能担大事了。甚至这些少年里面出了几个进士,还有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少年考得了前一年秋试的探花,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要说良家商行,正是再也找不出比他们还会做生意的了。如今新行居那还需要良家商行自己掏钱去修建,得了利不忘本的出钱勤快的可不少呢。 “试问若是良家商行全面关闭产业,该当如何?”云依看魏风沉默良久,再次出言相问。 魏风叹口气,道:“后果,不堪设想。” 良家商行的影响力太大,若是振臂一呼,绝对是一呼百应,即使是帝王亲临,百姓也未必买账。 云依浅笑:“良家商行所在之地,对那家国可是有利?” 魏风点头。若是无利,百姓何以追逐之。 “若是家国有难,良家商行可是对家国有利,可出钱、出粮、出药材为卫国出力?” 魏风虽然赞同这话,可是不明白云依到底提这个是什么意思。 不待魏风开口问询,云依道:“我的意思是,让神骑军真正融于民,做第二个良家商行。” 魏风等人震惊,虽然云依一再提起良家商行让他们有了丝想法、猜测,但当云依真正说出来时他们还是震惊了。成为第二个良家商行,不再保有神骑军原有的一切?这算什么! 云依还嫌雷不够,继续补刀:“当然,你们想做出良家商行的成就是无望了,跟着混混还是可以的。你们神骑军的产业还是很强大的。” 魏风正待开口,云依便道:“别急着否决,且听听本妃提出此意是何缘由。” 一直在沉思的魏蔚此时开了口:“愿闻其详。” 魏风收回到喉头的拒绝之语,坐等云依的解释。 “本妃问你们,你们神骑军为何会成立,为何而存在。” “保家、卫国。护君。” “那如良家商行那样可能够保家,可能够护国?” “保家可以,护国难办。” “那若是你们不随我们一路,便只有挑起战争,到时便是东临罪人,何谈护国?” “战乱也是你们挑起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也是不想挑起战乱才邀你们前来详谈的,我们都是在极力促成不要战乱的局面,倒是你们不肯让步所致。再者说了,若是你们从头至尾都按着神骑军立军的箴言来办事,那时也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如此,更不会是如今这个局面。” “我们也是为了保全自己以护卫东临。” “呵,说得好听,你们这么就能保证你们的存在一定就是好的?你们早就背弃过自己的职责,此时还何谈职责一说?别拿你们的职责什么的说事了,说到底还是不舍得放下这权势吧。暗中操纵帝王,把握国之动向,谁人不想。” “我们只是为了护国,并非为权势。” “真的没有?对着这绚丽的江山,你们就真的没有过一丝一毫的绮念,没有一丝一毫自己是这天地主宰的感觉?”云依微微往前探了探身子,眼睛死死盯着魏风,声音变得低缓、充满诱惑而危险:“甚至,你们是不是有想过自己成为这东临的王,开创新的太平盛世?” 魏风“唰”地立起,满脸不忿道:“王妃休得胡言,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怎可乱说!” 云依直起身子,淡淡道:“是真的没有还是假的没有只有你自己清楚,不说有心如此,但真就没有一丝一毫兴起过如此的念想吗?只是随即压下去了,不敢再想了罢。仔细想想,必然是有的吧。” 云依的声音由坚定最后变为蛊惑,那样的语调即使是没有如此念想之人都会被蛊惑了,觉得自己却是如此,更遑论其实他们中确实有人如此想过,甚至魏典曾经还提起过他们为何要如此遮遮掩掩地活着,他们是东临的英雄,应该光明正大地活于人前,甚至东临江山归他们所有也不为过。他们只会让这片江山更美、更多娇。 那时魏风斥责了魏典,但心里何尝没有兴起过那样的想法。他终究不是圣人啊。 云依看出他们眼神细微的闪烁,继续道:“你这人伪善得很,你自以为自己是极为忠诚之人尚且起过那样的心思,你可是能保证你们神骑军几百年来守住了诱惑,但你们的子孙后代就一定能守住?” 魏风的神色开始飘忽不定。事实上,他们神骑军出过不少想要改朝换代之人的,只是神骑军不是只听一家之言,那时若是拿个重要人物兴了不好的心思,会被打压甚至是同堂之人大义灭亲。 神骑军历史上曾出现过领头之人及手下几位弟兄都决意反了萧家的,只是其中有一人恪守家规,假意随波逐流,忍辱负重,千钧一发之际力挽狂澜改变了局势,才没让神骑军成为迫害萧家的罪人。 是的,只是迫害萧家的罪人,而不是东临的罪人。他们神骑军确确实实不会认为他们改朝换代去治国会是东临之哀,而是东临之幸,所以他们只是抱着不要辜负君主的信任而死守着军规。 那次打乱后神骑军元气大伤,花了几代神骑军的毕生心力才恢复往日的荣光,之后神骑军治军更为严厉,不容许对萧家有丝毫二心。 但世事难料啊,或许哪一天,神骑军就出了个统领,带领神骑军改朝换代了呢。 所以,他此时死守着神骑军的特权不放,何尝不是如云依说的,舍不得权势罢了。 “魏先生,若是有一天你们神骑军背弃萧家,你们会自动自发地把卫君给抛弃了,转而夸大江山社稷及百姓福祉,而不是会如今天这般,把社稷至于第一,君主置于第二了。一切,都不过是借口罢了。” 云依叹了口气,惋惜道:“魏先生,你真的要为了权势地位,带着你的弟兄们抱着权势去死吗?真的要为了权势陷百姓于苦海,陷国家于危难吗?” 魏风的眼里坚持不再,瞳孔猛缩,显然是被云依说动了。 魏蔚拍上魏风的肩膀,在魏风转头看向他时递去坚毅的一眼,然后放下手,转而面向云依道:“王妃顾左右而言他之本领真是教人折服,我等差点都被王妃给牵着鼻子走,陷入死胡同里了。” 魏蔚扯开一丝笑意,眼神却是坚定:“无论如何,我们的存在便是东临福祉,萧家帝王之位巩固也是有赖于神骑军,不管神骑军是不是能从一而终,有些东西并不能就此抹去。东临,是需要神骑军存在的。” 云依也笑开,嘴角挑起嘲讽之意:“哦?这么说来,东临少了神骑军便会亡了?神骑军就这么不可或缺了?” 魏蔚道:“虽不至于不可或缺,却是有了更好。”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云依嘴角笑意更浓:“有了会更好啊,那你没觉得有了良家商行的存在是不是更好了呢?那要不要试试,你们去告诉百姓你们做了多少护卫东临的好事,看他们是更崇拜神骑军,还是更信赖良家商行?若是二者择其一,他们会更希望哪个存在?” 魏蔚的眼神有些闪烁,云依一丝不让,继续道:“神骑军一心为大事,只怕真正为百姓所做之事,还不如良家商行一半。你们会在有大的灾害之处救灾,良家商行却是在时时刻刻帮百姓改变生活的思想与态度,让他们更为坚毅地活着。” “在有灾害之处,良家商行一方面出钱出力,协助百姓渡过难关,一方面积极调动百姓,让他们重拾生的希望,自己帮自己度过难关。” 云依眼神直指魏蔚:“魏二公子觉得,与朝堂、政治牵系甚深的神骑军,真的比得上良家商行为百姓所做之事吗?” 云依坚毅道:“事实是,根本比不上!” 魏家几兄弟身子俱是一颤,他们一直都自以为神骑军是救世的英雄,几百年来根植于历代神骑军血液中的骄傲让他们极为满足,他们的一言一行他们都觉得是极好的,是无语乱比的。围绕他们的只有他们是牺牲了多少,他们是多么的伟大的想法。 他们这几个神骑军的领军人物迟迟不娶,他们都觉得是在为家国奉献,自我满足感那叫膨胀得不要不要的。他们几个魏家兄弟几乎都不自己当世间难寻的圣人了。 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人说他们伪善,说他们自以为是,说他们压根就不算什么,压根就没他们想象得那么重要。那些话一句句敲击在他们心上。他们排斥,他们不愿相信,却无法无动于衷。 甚至到了最后,他们竟然也开始相信了,因为他们发现,他们真的无可反驳。他们的心思在这个叫做云依的女子面前无所遁形,而她说的买一句话,终究入了他们的心,一句一句在心间回响、撞击。 他们,终究是败了。 ------------ 第六十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10 云依的声音轻缓起來:“至于说卫君.保萧家江山一事就更是不需你们操心了.能保得住.那是他们的本事.保不住.你们怎么折腾也沒多大意思.那是别人家的事了.你们何须死抱着不放.” “再者说.你们神骑军历代都隐藏得那么深.难道不是因为害怕帝王容不得有人在暗中操持.对你们出手.所以神骑军才定下不到万不得已不出现为帝王办事吧.你们就是故意想让帝王不真正去相信你们的存在啊.” “几百年.说得好听是为国为民卫君.说难听点.何尝不是苟延残喘呢.夹缝里求生.那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啊.” 云依语重心长道:“直接说让你们放弃这样的生活是不可能.可如今情势所逼.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们脱下重担且对着先祖也算是有了交代.你们难道不想就此放下吗.即使你们骨子里有血性想浴血沙场.也不该是在盛京.” “只要你们点头.从此以后.你们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快意江湖也好.入伍征战沙场也罢.或是官场斗智斗勇.或是山野闲云野鹤.或是商场搅弄风云.或是成为文人风花雪月……” “怎样都好.做自己.而不是神骑军的一份虚荣扣于头上.成为神骑军需要你们成为的模样.就只是你们自己想要成为的模样.而这所有的一切.需要你们做的.只是.袖手旁观罢了.” 魏家兄弟在云依描述的一切中心潮澎湃起來.那挣开枷锁、做自己所愿之事的图景那般具有诱惑.让他们都不由心生向往. 一边是无间地狱.踏上后等待他们的只有血腥和灭亡.或许于他们神骑军而言是抱着骄傲和荣誉而死.而对于百姓而言.他们不过是给他们带來灾害的恶魔.待到萧逸云称帝改写史书.神骑军甚至可能成为彻头彻尾邪恶的存在.是东临的大毒瘤. 历史上太多的阴暗.将一个英雄变为罪人为人所唾弃.而他们隐藏得那么深.甚至不会有人去理解他们、相信他们.更别提为他们喊冤.数十代的神骑军的努力.最后换來的只有唾弃.不是无间地狱是什么. 而另一边.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放下一切.对祖先也可说是为了家国的无奈之选.至于萧家.他们神骑军为了他们的江山付出得已经够多了.知遇之恩也好、皇恩浩荡也罢.都偿还够了.已经够了.别人家的事他们也无需再管了. 不征战、不流血.沒诽谤、沒死亡.甚至齐王府沒有承诺虚无缥缈的他们不出手就任由神骑军存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是不可能的.齐王府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釜底抽薪.或许放下很难.但他们却可以真正过活.为自己而活了. 魏风看了看兄弟们.最终开口:“这事非同小可.请容许我们弟兄好好商量一番.” 云依摇头:“魏先生.我说过了.机会只有一次.若你此时不给出答案.便再也沒有答应的机会了.时日不早了.我们已经沒有耐性了.明天天气甚好.是个入宫墙的好日子.” 魏风怒:“王妃未免太过强人所难.这么大的事……” “既然魏先生难以抉择.我们便把命运交给上天如何.”云依打断魏风. 魏风顿住.道:“如何把命运交给上天.” 云依拿出一枚铜板.拇指尖扣着食指.轻轻向上弹去.然后接住.然后重复这一动作.一边道:“字为正.为你们同意王爷和本妃的提议.另一面则是坚持己见.可准备好了.” “这样的事怎可如此儿戏.”魏风等人急急站起.魏蔚开口道. 云依浅笑:“既然你们都沒有个准信.那么就由本妃给你们想法子吧.就这样罢.”云依看了看手上的铜币:“世事如何.且看这枚铜币了.” 话音刚落.云依便高高抛起铜币. “不.我们同意了.” “啪”.云依重重收回硬币.看向开口的魏风.挑眉道:“你确定.” 魏风脸上的表情由眉头紧蹙、忧思难平变为坚毅.魏风带头对着萧逸云和云依弯腰拱手.恭敬道:“魏家愿意听凭王爷、王妃差遣.” 魏家其他几人也纷纷站起.拱手道:“魏家愿听凭王爷、王妃差遣.” 云依心里轻轻舒了口气.总算是拿下了.但云依面上仍旧沒有丝毫的放松或.反而皱起眉头道:“魏先生不必勉强的.这铜板还沒有个着落.何必那么心急呢.要不再來一次.” 魏风极为坚定道:“不用考虑了.便如此吧.魏家已做出决定.” 云依眼神变为严肃:“好.既然做出决定.那么承诺吧.我们至此不会对你们神骑军设防.所以你们必须给出承诺.以神骑军最后的威严与尊严起誓.”东临人极重誓言.尤其是以家族、血统之类的起誓时.他们便会骄傲到底.绝不轻易背叛. 魏风看向自家几个兄弟.魏蔚朝他点了点头.魏风眼眸微垂.然后回过头來.眼神直指云依.举起手竖起三根手指带头发誓道:“我.魏风.” “我.魏蔚.” “我.魏磊.” “我.魏典.” “我们以神骑军及自己的尊严起誓.自此后不管萧家继位之事.势必解散神骑军.自此后神骑军诸人自行抉择去路.或为商、或从政、或快意江湖、或寄情山水.自此后神骑军只是传奇一则.带着尊严消逝民间.” “好.接下來你要做的就是撤出在东临皇宫里的势力.管好下属.静待心慌诞生吧.” 云依起身走近魏风.环视过魏家诸人.郑重道:“虽则无需你们一起入宫与永盛帝对峙.但让你所有的属下都放下一切而无所为未必容易.劳魏先生费心了.” 魏风拱手:“王妃严重了.魏家义不容辞.” 云依拍了拍魏风的肩膀.沉重道:“坚持不易.放弃未必不会更难.为了东临.魏先生受委屈了.舍小义而取大义者.才当之为真正的英雄.” 魏风讶然抬头望向云依.似是怎么也不能相信云依会这般夸赞于他.他许是已经习惯了云依的毒舌.加之他承认的事那般不光彩.还是与萧逸云极为相关的.可以说他们也是害了萧逸云的帮凶.甚至曾经差点杀了她.她之前就在贬低他们.在知道了一切的这个时候怎么还会夸奖甚至是安慰于他们的. 云依的眼中满是真挚.那不带一丝作伪的眼神让魏风不得不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云依知道他们的疑虑.收回手.认真道:“犯错是每个人都必然会做的事.但能勇于承认错误之人已是不易.尤其还是要去承认那么大的事.为了神骑军你们都背弃过自己的原则.最后说放弃.看似不过是一句答应便可舍去一切麻烦的事.实则那句同意太过困难.” “先生其实也不能说做错了什么.只是立场问題罢了.由于立场相对.先生伤害了王爷.虽则难言对错.我们终是伤得太过.难以原谅.但先生心中终究存大义.无论是否能言原谅.但无碍于我们对先生此举的欣赏.” 云依拱起手:“勇于承认、敢于担当、能做取舍.先生之举.云依佩服.为了东临百姓、为了王爷.请受云依一拜.”说着云依弯下腰行了一礼. 魏风等人因着云依的话眼睛本是有些湿润.他们所为不易.那么多年來活得太累.却无人可知.也不能让人得知.面前的女子对着他们步步紧逼、态度恶劣.可是或许她才是真正能了解他们一切苦楚与无可奈何的局外人.或许不少神骑军的人都不能如她一般了解他们. 可是就是这个让他们恨得牙痒痒的女子.他们最后发现.她真是是一个很通透的人.她看透了他们.一步步、一点点.欲扬先抑.却先是句句诛心.其后是句句暖心.贬低也好、赞扬也罢.都一句句入了他们的心.不敢小觑、不敢忘怀啊. 也难怪.他们最后会那般容易地就妥协.他们世代相守的神骑军啊.他们半世奉献、本准备一生守候的神骑军啊.他们竟然沒有抗争地被人一番话给说动了.折服了.继而放弃了.即使是他们自己所为之事.他们还是觉得他们自己所为不可思议. 可是.有这样的女子在.这样的结局又似乎是不可避免. 而云依向他们拱手行礼是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让他们觉得惊悚的. 魏风急急道着“王妃不可”.一边伸手去扶.还未碰到云依的手之前又立刻会过意來那样于理不合.又赶紧缩回了手.最后生生受了云依这一礼. 云依站直身子看到魏风他们极为为难的表情.勾唇一笑:“这一礼你们受之无愧.”然后那笑有带了丝狡黠:“不过本妃这礼你们既然已经受了.办事便更是要上心.否则倒真是受之有愧了.” 魏风等人立刻拱手回道:“在下必定幸不辱命.”可是心里却忍不住诽谤.这女子果然是吃不得一点亏.他们哪里是对手.难怪安庆的大儒会说“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看來说得极是啊. ------------ 第六十一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11 “ 三天后入主皇宫.魏先生、魏家诸位公子.有劳费心了.” 这是云依在魏风他们离开前说的最后的话.就那般把他们的野心与计划暴露人前.魏风眼里显出一丝雾气.却立刻回神.对着云依拱手后便带着众人离开. 云依望着自从知道事情真相后便一直沉默不语的萧逸云.心里依旧忍不住心疼.纵使被那般伤害过.她终究还是舍不得看到眼前之人心伤难过.云依想.她许就是一个自虐狂.才会被人伤至如此还巴巴地护着人家. 被萧逸云树袋熊一般的姿势不知抱了多久.萧逸云闷闷的声音自云依腹间传出.那热气和声音发出时的振动让云依腹间痒痒的.不过她此时心里亦是沉重万分.怎么也笑不出來. “云依.其实不但是萧逸锦和神骑军害了父皇和母妃.我其实也是帮凶.若是我沒有扬言要灭了神骑军.魏风他们也不会做到这般地步的.” 云依抚着萧逸云的脑袋.叹气道:“你想多了.那是你父皇所愿.若你沒有那心思.那才叫不孝呢.何况.你和神骑军真的沒有做错什么.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卧榻之上.岂容他人安睡.你们皇家虽由神骑军在保护.可皇家总是自负的.不会有当帝王的人愿意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势力不受自己控制.美其名曰保护.实则却随时都能反咬一口.随时都可能教自己失了皇位的.” “萧逸云.其实沒有神骑军推波助澜.萧逸锦未必不能得偿所愿.他们最大的背叛是无所为.我知道.对他们你可以理解却难谈谅解.所以我不劝你原谅.只是事情已经造成.不原谅便不原谅罢.只是对他们.若非他们有二心.你便决不能对他们下手.” “我沒准备对他们下手.只要他们不过多干涉朝政.神骑军解散后.我允许有能之士为文臣、为武将.但只是为着自己和家国.” 云依点头.只可以以个人名义涉政.不能为神骑军复辟做多余的事.否则不会放过.神骑军不乏能人、有识之士.萧逸云惜才.只要是沒有二心.他便能接受.只是.经此一事.魏家兄弟未必会赞同昔日的神骑军再涉入朝政了吧. 不过能人走到哪都是能人.做其他的也一样于国家有利.倒也不用太过惋惜. 两人又是静默无语了良久.好一会儿后萧逸云才松开云依.起身向外走去.云依沒有立即跟上.她看到了萧逸云通红的眼.她衣服上沒有泪痕.她想萧逸云忍得够辛苦.她还是不要去戳穿他了. 过了一会云依回了房间.萧逸云躺在床榻上撑着头望着她.云依勾起嘴角:“怎么还沒睡.” 萧逸云此时已是恢复常态.只是眼睛里细看还能看到一丝血丝. 萧逸云淡淡道:“你迟迟不回.自是在等你.还以为你在书房里睡着了呢.再不回來本王都准备亲自去接了.” 云依失笑:“哦.早知王爷回去接臣妾.妾身干脆就在书房睡了.也省得自己走回來.” 云依脱去外衣走到床榻边.萧逸云坐起将人抱住置于里间.给云依盖好被子后便抱着云依准备入睡. “云依.你最近还是很嗜睡吗.” 云依眉头一跳.声音却是极为满不在乎道:“嗯.还是挺嗜睡的.许是最近事多吧.原本想会不会是怀孕了啊什么的.不是有些女子怀了孕会嗜睡的么.结果查了几次都不是.说实话还是挺失望的呢.” 云依很清楚地感觉到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紧了紧.云依勾起嘲讽的笑意.却是道:“不过也无大碍.过几日事情了结了许就好了.青莲给我把了脉.说是最近气血不足.左静那丫头可可劲地给我煮红豆汤喝.倒也沒见好些.估摸着得长久喝才行.” 萧逸云的手握得更紧了.他将云依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僵硬道:“睡吧.” 云依贴着萧逸云的胸口.听着萧逸云不规律的心跳.心里暗暗问:萧逸云.你是心虚了吗. 第二天萧逸云起身时云依还在睡着.萧逸云心疼地抚了抚云依的脸颊.低声道:“云依.很快就沒事了.我会给你最好的补偿于你.” 萧逸云出门后云依挣开眼.暗暗思量着“补偿”是什么意思.死人是不需要补偿的.萧逸云.你是心软了.想放过我一马了吗. 云依翻了个身面朝床榻里间.眼眸下垂.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云依的神色.可是萧逸云.我不需要你的补偿.让一切尽快了结吧.然后我们各自天涯.两不相欠才好. 萧逸云在书房招來潇峰.却捧着书迟迟不开口.潇峰静立于一旁.暗暗思量萧逸云把他招入书房却不开口所谓何意. 过了许久.萧逸云读完手上的书才合上书本.淡淡道:“不是让你撤走王妃那里的离心了吗.王妃这几日怎么还是那么嗜睡.” “离心断了还得几日才能恢复.” “啪”.萧逸云重重地将手上合上的书本砸到潇峰的身上.冷冷道:“潇峰.你胆子不小.竟敢欺瞒于我了.嗯.” 潇峰瞥了眼那本书.看到那本记载了离心药性的书本.潇峰不敢再有丝毫隐瞒.单膝下跪.告罪道:“属下该死.不该欺瞒于主子.只是王妃厨房看管甚严.若是贸贸然去换了怕被发现.而且以红豆换之必然会比离心显得小了很多.属下怕到时左静他们发现沒了大颗的红豆会心生疑虑.所以……” “莫要再找借口.你什么心思我会不知道吗.”萧逸云冷冷打断潇峰. 潇峰垂眸不敢再言. “我只是不想让云依在茵茵之前怀上孩子.可沒想让她永远不会怀孕.那药多吃无益.立刻换了.” 潇峰沒有应答.萧逸云怒极.拿起手中的茶杯便朝潇峰头上砸去.萧逸云最恨的就是瞒着自己自作主张的手下.潇峰竟然敢如此欺瞒与他. 离心虽说是避孕的极品好药.但是药三分毒.吃得过多一样会伤了女子的元气.若是云依便一直这样吃下去.即使哪一天药停了.也一样会嗜睡且难以怀孕.而不是像原本他打算的那样只是让云依拖过这一阵.等他称帝立了茵茵为后、云依为皇妃后再谈子嗣之事. 茵茵是个极为沒有安定感的小女子.若是云依在他娶茵茵之前怀了孕.茵茵必然会难过万分.茵茵面上看來极为理智.实则极为脆弱.他万万舍不得伤了茵茵.何况他早就答应了要让茵茵成为他第一个孩子的母亲.甚至是他孩子唯一的母亲.若非情势所逼.他不会让茵茵以外的任何女子为他生下孩子. 可是有云依在.一切就都有些不一样了.那个聪慧至极、一心为他着想的女子.那个时而迷糊时而精明得连他都暗暗佩服的女子.他越发舍不得伤害于她了.所以他决定必然要好好补偿她.便如同他是那个被碧落控制的那个萧逸云一样.将來他的后宫之中.惟茵茵和她独大. 萧逸云在神骑军手中救下云依的那一日对着云依说的话.是假的.但未必沒有一丝真心.否则也骗不过当时也在场的苏瑜的眼.也打动不了云依.但那感情还太淡.淡到萧逸云根本就不会把云依和他的茵茵相提并论. 他早早便吩咐了潇峰给云依的饮食里加了离心.那药少见.却是极好.除了让人嗜睡以外对女子身体伤害不大.可是看着云依每日困意满满却依旧强打起精神为他图谋时.他心软了.他决定这段时日以云依身体不适为由不去碰云依.然后停了离心. 离心停了也有些天了.可云依依旧嗜睡.他本以为是要过些天云依才能从那样的状态下恢复过來.且他那几日忙着谋划.也沒多少时间是和云依一道的.所以他也沒有发现云依的不对.也沒有怀疑些什么. 直到前一天.他扮成了潇诚跟着云依办事.他发现云依从早起开始便是紧紧握着拳.指甲必然也是陷阱掌心的.只是他那时以为是云依紧张所致. 后來他们一起回去.云依便在马车里沉沉睡去.他那时上了马车揭了人皮面具坐在一边看着她.她却一无所觉.到了王府都是他将她抱出马车的.回房路上.一路走來.云依依旧沒有一丝要醒过來的意思. 之后云依便是睡得天昏地暗.直到晚间才悠悠醒來.而她醒來第一句话便是问“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魏风他们來了吗.” 他那时忍不住把她抱入怀中.在云依沉睡着怎么也叫不醒时.他突然有了丝恐慌.怕她就那么一睡不醒.他甚至还傻傻地用手去探云依的鼻息.直到确定云依的气息平稳时他才松了口气.那时他才发现他在探云依气息时他竟然一直都紧张地闭着气. 他招來左静问云依最近的情况.而左静的回答让他思虑更重.也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 第六十二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12 “左静.王妃这几日极为嗜睡吗.” 左静垂下眼.极力掩饰自己的愤恨.露出担忧的神色道:“王妃这几日极为嗜睡.找青莲姑娘來看过.说是气血不足.奴婢煮了不少红豆汤之类的给王妃喝也不见好转.但查來探去又都说王妃身体无碍.” 说着左静的语气变为了气氛难平:“本想等薛家叔侄來给王妃看看的.谁知他们竟然那般胆小怕事.找好解药不回來不说.竟然连林姑姑他们都带走了.真真是教人生气.”左静跺脚.小女儿家气怒的模样尽显. 萧逸云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方道:“王妃是天天都如今天这般嗜睡吗.” 左静回道:“那倒是沒有.不过却是一天比一天嗜睡.今天睡得尤其多.估摸着是和魏家谈判太过费力.为了今日.王妃也是揣测、准备了良久的.昨日还一直说成败在此一举.估摸着是事情解决得情况还不错.所以心里放松了下來.然后就更累、更嗜睡了吧.” 萧逸云低垂的眉眼里满是沉思.左静怕多说多错.便闭了嘴.直到萧逸云吩咐她退下左静才施了一礼匆匆离开. 鲜血沿着潇峰的额头蜿蜒而下.潇峰却是一声不吭地跪着.萧逸云望着他油盐不进的模样闭了闭眼:“罢了.这事你莫要再插手了.本王让潇诚去办便是.你回云州跟着去训练新一批的黑骑军吧.这边的事你都交给潇诚吧.” 潇峰惊恐地瞪大眼睛望向萧逸云.俊脸上沉寂的表情瞬时开裂.潇峰膝行至萧逸云脚边.急道:“主子.莫要赶走潇峰.潇峰什么都愿意做.你别赶走潇峰.”边说边急急叩头. 萧逸云别开眼:“你连本王的话都不听.更是一点都不愿意承认过错.让我如何留你.” 萧逸云微微叹气.道:“潇峰.我对你已是忍耐.你不该犯这样的错.” “主子.如今情势危急.潇峰不能走.” 萧逸云冷笑:“哦.这么说本王倒是不能离了你了.” 潇峰垂下脑袋.嘴角微微颤抖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潇峰.云依能帮本王化解战乱的危机.你可能做到.云依手上握有强大的、足以让我无后顾之忧稳坐皇位而无需为他人牵制的势力.你可有.你不能.如今本王离了云依不行.离了你.哼.有何不可.”萧逸云甩袖.愤愤道. “潇峰啊潇峰.你竟是如此糊涂.云依为本王做了那么多事.你竟然还能为了一己之私不听本王吩咐继续对她出手.是不是有一天.你为了茵茵.连本王这个主子都不认.要对本王下手.嗯.” 潇峰抬起头.满眼通红.否认道:“属下对主子忠心不二.誓死追随主子.就算万死亦义不容辞.怎会对主子不利.主子.属下……” “够了.本王心意已决.莫要多言.收拾行囊出发吧.” 潇峰知道萧逸云的脾气.决定的事再难改变.他说什么都无用.潇峰起身往外走去.背影满是沉重.萧逸云并未理会.潇峰需要敲打一番.暂时还是不要留在身边的好.即使现在是用人之际.但他不用不听话的手下. 潇峰走出去沒几步便遇到了左静.左静望着潇峰头上的伤口.先是一惊.心里有些微的心疼.但那丝丝心疼被更大的快感淹沒.左静忍住自己想要上前奚落潇峰一番的yuang.带着极为关切的神态急急上前. “潇峰.你怎么了.怎么伤得这么严重.是做错了什么被王爷罚的吗.”说着拉住潇峰往潇峰的住处走去.边走边道:“得赶快上药才是.” 潇峰任由左静拉着.眼神微垂.似是一点沒把左静当回事. 到了潇峰的住处.左静急急道:“你必是不会缺了疗伤药物的吧.在哪里.你指给我.我给你上药.” 潇峰自怀中拿出一瓶药丢给左静.左静接过.拿着自己的帕子沾了水给潇峰清理了伤口.然后细细给他上药.边上药便心疼道:“王爷也真是.怎么下手这么狠.要是你有个好歹.谁替他卖命办事啊.”左静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忍不住赞叹自己真是演技满满啊. 潇峰的眼神颤了颤.却沒有说什么. 左静自知是说到潇峰的痛处了.准备往这方面使把劲.不过要先把潇峰的伤口料理好.否则就骗不了人了.左静此时心情极好.想到自己可以耍潇峰.心情怎么能不好呢. 上好药后.左静道:“纱布你放哪了.” 潇峰指了指柜子.左静立马过去拿出纱布给他包扎.左静故意坏心地把纱布包得极为夸张.完事后左静看着自己的杰作.心里乐翻了.却是再一次假意心疼道:“王爷下手真是太狠了.到底是什么事王爷会如此对待你啊.你是不是又犯傻了啊.你说你看着挺精明一人.怎么做事会那么不着调、怎么傻的呢.做事都沒个边.” 潇峰冷冷道:“沒什么.你走吧.” 左静怒:她放下身段來和他上演恩恩爱爱的戏码已经够给面子了.他不好好珍惜.倒竟然还给她甩脸色.好啊.潇峰.你真是好极了. 左静气呼呼道:“你不说便罢了.我找王爷理论去.看到底是什么事这么大不了.让王爷对你做出这事.” 左静故意如此道.然后向外走去.她知道潇峰必然不会让她去找萧逸云.说完那些话后左静转身欲走.却是在等着潇峰拦住她. 果不其然.潇峰立时拦住了她.不过让她沒想到的是潇峰竟然大力地握住她的手腕.那力道大得左静差一点忍不住呼痛. 左静怒极瞪向他:“潇峰.你在发什么疯.你给我松手.” 潇峰最近几日被左静烦的够呛.现在他正当烦心.她还來烦他.立时火大得不行.也沒心思哄着左静了.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道:“你以为你是谁.我的事还轮不到你來管.”说着甩开左静的手.冷冷道:“滚.” 左静红了眼.这一次倒不是假意.而是真想哭. 左静瞪着他.怒吼道:“潇峰你混蛋.我再也不要理你了.”然后转身便跑了出去. 潇峰冷冷看着左静离去的背影.眼神冷凝.不带一丝情感. 左静是真被气到了.边走边碎碎念:“潇峰你个混蛋.先是骗我于前.本姑娘大度忍着脾气跟你继续演戏你竟然敢不给面子.还敢让我滚.” “你大爷的.还说以为我是谁.哼.本姑娘是你姑奶奶.你供着都还嫌來不及竟然有胆子气我.看姑奶奶还有心思理你才有鬼.哼.潇峰.你丫的混蛋别落在本姑奶奶手上.否则虐死你丫的.” “呵.吵个架就准备谋杀亲夫啊.”冷冷的音调在旁边突然响起.虽是调笑的话语.却依旧冷冰冰的. 左静直接被吓了一跳.气怒地瞪向突然出声吓唬她的潇诚. “你丫有病啊.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 潇诚摸摸鼻子:“我看你一路碎碎念的就过來提醒你一下.” 潇诚对着前面扬了扬下巴:“前面是吃糖.你准备下水沐浴吗.” 左静这才意识到她只顾着怄气.沒看路.差点就要下水洗冷水澡了. 左静本想道声谢.不管怎样.人家都让她避免了成为落汤鸡.谁知左静一抬头就看到潇诚冷着张脸.眼神却是说不出意味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那眼神让左静很不舒服. 在左静准备开口之前潇诚继续道:“你穿得如此轻薄的衣物.不准备换的衣服.下水后还能出來见人吗.只怕不用到明日全府上下都知道左姑娘你今日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肚兜了.” 左静霎时羞红了脸.一半是羞恼的.一半是被气得.左静怒极准备大骂.潇诚却是瞬时运起轻功跑开.边跑边不忘调侃道:“姑奶奶请息怒.混蛋只是胡说八道、胡言乱语.您大爷的高抬贵手莫要计较.” 左静一阵无力.这是打哪來的奇葩.冷着一张脸.说出來的话却能气死人.太违和了啊. 左静已沒了生气的心情.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突然意识到潇诚到底是打哪里开始听到她说话的.潇诚他们都是一伙的.若是她说的话有什么蛛丝马迹被他们发现了会不会给自家小姐惹來麻烦啊. 左静细细思量了一番自己刚刚说的话.发现其实似乎也沒什么问題.潇诚听到了应该只当是自己在闹脾气而不会往其他地方想吧. 左静想了又想.最后头一点:就这样吧.绝对沒问題的. 左静走后.潇诚悄无声息地从一旁的大树上落下.刚刚主子那里呵斥潇峰的时候他刚好去办事.一回來便从属下那里得知主子发怒.潇峰是受了伤从主子那里出來的.主子不常动怒.更是不会随意伤了手下.他立刻便赶过去潇峰那里问情况. 到了潇峰房门前刚好撞上潇峰对左静怒吼那一幕.当时他就忍不住摇头..潇峰那家伙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后來左静奔出房门.他立刻隐于屋檐下.左静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不过很显然.左静当时沒有一点心思抬头看. ------------ 第六十三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13 左静走后潇诚打消了立刻去找潇峰问清情况的打算.潇峰那家伙一般情况下被自己压制得死死的.但他疯起來不是人.还是不要在他心情极差的情况下去惹事.还是等潇峰心情平静一点再说吧.那时才能问出个所以然來. 潇诚一时无事.想到左静出來时的状态有些不好.他决定偶尔多管闲事一点.毕竟同是齐王府的人.又是潇峰看上的女人.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潇峰往左静离开的方向行去.却发现那丫头在一路碎碎念念些什么.靠近点一听.可把他乐坏了.那丫头也是有才.一口一个姑奶奶、混蛋的.从那样一个清甜可人的人儿嘴里出來.怎么看、怎么听都是极为逗人乐的. 看到那丫头只顾骂人都沒注意脚下.潇诚决定好心开口提醒.不过既然他去提醒了.自然也不是无偿的.逗弄一下那小丫头.看她如气急的小猫般张牙舞爪也是极为有趣的. 逗怒了小丫头.自然是要跑的.不过他沒有跑远便是了.潇诚躲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左静的反应.看左静一个人在那儿思忖.皱着脸.脸上的表情多变.潇诚觉得他躲起來偷看她是正确的选择. 潇诚心情极好地往回走.不过脸上的表情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潇诚嘴里叼着一根草.一边哼着轻快的调调往回走. 一路上躲在暗处的暗卫看到这样的潇诚都忍不住抖了抖身体..头儿又在发什么疯.那轻快的调调、灵动的步伐、嘴里吊儿郎当地叼着的随着他步伐一跳一跳的草.配上他那张死人脸.实在是太惊悚了. 左静一回去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心情立刻大好:“哥.” 左清面上表情淡淡.但眼里的笑意透露出他的高兴.左清伸手摸了摸跳到自己面前的妹妹的头.道:“这么大了还小孩子一样.本还担心你.沒想到几天不见你就又活蹦乱跳了.看來也沒什么事了.” 左静头一撇.傲娇道:“不就是一个潇峰么.哥你干嘛连他的名字都不敢说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一个男人而已.姑奶奶才不稀罕呢.追着姑奶奶跑的大好青年大把大把在呢.不差这一个.” 左清无奈.给了左静一个暴栗:“越发沒规矩了.大姑娘家的.怎么满口的脏话呢.像什么样.还追着跑的大好青年呢.未出阁的姑娘家.害不害臊.” 左静抱着头泪眼汪汪地看着左清装可怜.左清板着脸看着她.不过眼里都是暖意. 云依静静在一边看着.嘴角、眼里皆是笑意. 突然左清眼里厉色一闪.抓住左静的手置于眼前.左静本不明所以.傻愣愣地随着自家哥哥的目光看去.看到自己手腕上那一圈青紫才明白过來怎么回事. “谁干的.”左清冷冷问道. 云依本被左清的背挡住了视线.看不到左静的手腕.闻言立刻发觉不对.担忧道:“怎么了.” 左清抿唇.他太心急自家妹妹了.自家小姐事情烦心事已够多.他不该在小姐面前提起这事惹小姐忧心的.不过说都说了.此时再当做沒事也不可能.越是遮遮掩掩小姐反而越发担忧.左清错开身子.让云依看向左静手腕上的痕迹. 云依皱眉.担忧道:“左静.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 _0._c_o_m 左静从左清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边将衣袖往下拉边道:“哎呀.也沒什么事.你们别担心.” 左清声音冷硬:“怎么可能不担心.说.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是不是那个潇峰.” 云依声音也沉了下來:“静儿.到底怎么回事.” 左静收起嬉笑的表情.她知道只要云依唤她“静儿”时她便不能违抗. “是潇峰是不是.”在左静还在踌躇时.左清猜测道. 左静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左清.那也恰好证实了左清的猜测. 左清怒极.沉着脸、周身都散发着寒意.拉住左静另一只手腕拽着道:“走.哥给你出头.那混蛋不想活了是吧.” 左清极少爆出口.可见是有多气愤. 左静身子微微后仰.另一只手抓着左清的衣袖.极为不愿:“哥.算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左清恨铁不成钢.转而握住左静的双肩.气怒道:“你是不是还一心想着那混蛋.左静.你给我醒醒.那混蛋心里根本沒有你.他只是为了利用你搜集小姐的事.他从來就不欢喜你.你还护着他做什么.” 左静右手拽住左清的衣袖道:“哥.我沒有.只是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就是我故意惹怒他所致的.”左静的声音在左清的瞪视下霎时低了下去:“虽然他的行为是意想不到的过分了些……” 说着说着左静又理直气壮了起來:“不过不管怎样都不能去把这事去闹大了.为了这点小事太难看了.到时整个齐王府都要笑话我了.” “这事怎么就是小事了.怎么就不能闹大了.怎么闹大了你就成笑话了.君子动口不动手.他堂堂七尺男儿欺负一个小女子倒是伟大了.倒是丰功伟绩了.”云依声音极为平静.却是她发怒的征兆. 云依缓缓起身.道:“这事我还非闹大不可.若是不好好教训一番.他潇峰还真以为我们沒人了.可以可以随意欺辱了.我云依的姐妹.岂是可以随意欺辱的.我都不舍得多说半句.他倒是好本事.” “欺骗你感情在前.不过他终是受萧逸云的吩咐办事.我也只能委屈你.不能把他怎么样.只准备在离开前小惩大诫一番.沒想到他倒是变本加厉.倒是长本事了.一点欺骗了姑娘家的感情的罪恶感都沒有.还敢蹬鼻子上脸.” 云依撸起袖子:“本姑娘好久沒揍人了.我今天非抽死丫的不可.看他到时候敢不敢还手.只要我还顶着王妃的头衔一天.他潇峰名义上就是我的手下.敢对我左静出手.虐不死小样的.” 左清、左静傻愣愣地看着云依.云依这小霸王的模样只有在黎城的时候要去教训那群喜欢欺负人的孩子的时候才会摆出來.那时候的云依未必是真生气了.但那气势是绝对不会输分毫的.就比如说现在这样. 左静不多时便笑了出來:“哈哈哈.小姐.你这模样实在是太有趣了.刚刚还以为小姐又回到了给上官家公子出头时的时候了呢.” 话出口左静立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闭嘴捂住自己的嘴巴.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云依.生怕勾起了云依的伤心往事.左清也回头瞪自家妹妹.好端端的怎么就提起那混蛋渣男了.左静也真是. 云依看着左清、左静的模样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真生气是很平静的.她刚刚那样是带着丝怒气故意装出年少时的模样.每次给隔壁家上官小子出头的时候.她在那小子面前就是这般模样.不过她那样只是想逗左静开心一些的.沒想到的是左静会提起上官思聪那人. 而最最让云依郁闷的是.她不止一次强调过.她对上官家小子退婚一事并不多在意.事实上她也确实沒多少放在心上.若是说气愤那必然是有的.但绝对不到可以让她心理受创伤.久久不能愈合.且“上官思聪”和“柳湘湘”成了她的禁忌.提都不能提的地步.若是那样.那她也太矫情、太死心眼了. 不过她是这么想的.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所有亲近的人都会极力去避免那两个名字.若是谁在她面前提起被其他人知道了.轻则思想教育一番.重则私下里被人套上麻袋拳打脚踢.不揍到他鼻青脸肿不罢休. 云依叹口气.她是真的真的沒那么脆弱的啊.怎么就沒人相信她呢. 云依也不在此事上与他们纠结.因为纠结的结果只会是他们都觉得她是在强颜欢笑.嘴上说不在乎.背地里却不知道要怎么伤心难过.天知道她真的沒有.或许是她幼年时太护着上官思聪了.才会让他们以为她对上官家的小子是有多情根深种.即使是他们都知道她爱上了萧逸云的现在.他们依旧觉得上官思聪是她心里难以抹去的痛. 对此.云依怎么说都会被当成狡辩、死鸭子嘴硬.对此.云依只能呵呵.继而任由他们去发挥想象空间了.面对这样的情况.最好的方法永远只有一个..转移注意力. 云依伸展拳脚.左右歪了歪头.一副要上擂台打架的气势:“走.跟本姑娘揍人去.”说着便带头往外走去. 左静连忙跟上前去.偷偷拉扯云依的衣服.极为小心翼翼而又为难道:“真的要去吗.” 云依脖子一扬:“那还有假.” 左静踌躇.云依望着左静的模样.转过头看着前方道:“静儿.你在不相信些什么.是觉得自己不重要到有了委屈也要自己咽下去.不能出头、不敢出头.也沒人会替你出头.还是觉得自己沒有重要到足以让我与一些人撕破脸面也要为你出头的地步呢.” ------------ 第六十四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14 “静儿.如果你有这样的念头就立刻给我打消.于你哥哥也好.于我也罢.还有很多暗阁、良家商行的兄弟姐妹而言.你很重要.一个潇峰.哪怕是会惹怒萧逸云.也决不能欺负了你就当沒事的.” 说完云依便提步踏出房门.向潇峰居住的地方行去. 左静呆呆地望着云依的背影.眼里泪花闪动.满是感动. 左清走上前摸了摸左静的头.道了句“傻妹妹”.然后便随着云依的步伐向前走去. 左静望着云依和左清离开的背影.那直直的脊背似是能撑起整片天地.左静的心情豁然开朗起來:是啊.不就是一个潇峰么.不就是去揍个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仇便去报了便是.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有他们在.她还要怕些什么呢. 左静勾起嘴角.眼里现出欢快而坚定的神色.追随上云依和左清的步伐.朝潇峰的住处走去. 为护卫主子.潇峰的房间便在墨涯居的偏房.沒多久一行人便到了. 云依冷哼两声.对左静道:“待会你什么都别说.只顾揍人出气就是了.” 潇诚本在云依他们之前到了潇峰的房外.正准备进去便看到云依他们气势汹汹地走了过來.潇诚很明智地闪到一边多了起來.看这架势.显然是左静受了委屈.王妃來给她出头的.潇诚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做事原则.果断地置身事外. 当然.这一次.他依旧还是沒能去找到潇峰了解他被自家主子砸的前因后果.不过他也沒多急便是了.还是先看好戏比较重要.以后又多了一个可以嘲笑潇峰的事.无异于多了潇峰一个把柄.也是极美好的事. 云依自是沒发现潇诚的踪迹的.左静也一样.唯有他们之中内力、武功最好的左清往一旁的矮树丛里瞥了眼.潇诚缩了缩脖子.祈愿左清不要暴露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求.左清瞥了一眼后便移开了眼.沒说一句话.潇诚放下心來静待好戏. “潇峰.你给本妃出來.” 潇峰很快便出了來.只是出來的时候的样子实在是太过滑稽.潇诚忍不住噬笑了声后立时捂住自己的嘴.左静“咦”了一声往一边看去. 云依好奇道:“怎么了.” 左静摇了摇头.回头看向潇峰.她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但看了一下沒有什么不对.可能是自己的杰作太过绝了.她自己觉得必是能有人发笑的.所以即使自家小姐和哥哥都沒笑.她还是幻听了吧. 云依望着面前头上顶着大大的蝴蝶结的男子.由于蝴蝶结的功用.使得他那张英俊的脸此时看來只觉得滑稽可笑.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左静的杰作. 左静给人包扎的功夫实则是一流的.左清受伤都是她帮忙包扎.有时左静气怒左清不爱护自己还不听她所言时.左静给左清就会包扎出这样的效果. 此时潇峰头上的绷带在头上夸张地裹了一圈又一圈.然后绕过下巴.最后在头顶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潇峰也不愧是个男子.左静对着他的头这么折腾.他竟然都沒想过左静包扎好后去照个镜子看看包扎的效果.否则也是沒有那么逗的场景了. 云依清了清喉咙.说实话.她也是想捧腹大笑的.不过來教训人.气势不能输. “潇峰.见到本妃连礼都不会行了么.” 潇峰自开门前便知道云依此时过來.必是左静去告了状.特地过來教训他给左静出头來了.潇峰脸色极为难看.但为了不生事端.潇峰还是按下怒气照做.准备事后再找左静要说法. 在潇峰看來.这是他和左静两个人的事.不应该牵扯到其他人.若说是让她哥哥來出头还勉强说得过去.只是显得左静小家子气一点.但扯到自家的主子什么的來出头.那就太过夸张、太过不懂事了. 潇峰走到廊下.对着云依拱手道:“属下潇峰.见过王妃.”然后潇峰直起身子.眼眸却是低垂的.似是恭敬.语气却是生硬至极:“不知王妃來找属下所为何事.” “哦.倒也沒什么.不过是闲极无聊想找个人逗逗乐罢了.” “王妃若是想逗乐可去别处.潇峰是无趣之人.这里沒有乐子可寻.” “哦.是吗.既然无乐子可逗那便做些其他的事吧.比如说算算账什么的.” 潇峰道:“属下并沒有惹到王妃.王妃应是沒有什么账要和属下算的.” “哦.可本妃看潇峰你本事大得很.竟然能随随便便便把我家左静的手给抓淤青了.这样的事还不足以让本妃找你吗.” “这是属下与左静之事.不牢王妃挂心.属下的私事还是让属下自己处理的好.王妃不宜插手.” “属下还有事要办.告辞了.”潇峰拱了拱手.然后便向外走去. 云依回身看着离开的潇峰的背影.声音冷到极点:“潇峰.你放肆.本妃好歹是这齐王府的女主人.怎么也算得上是你半个主子.本妃沒发话.你倒是能走了.你这分明是轻视本妃.” 云依话锋一转.问向左清.眼睛却是冷冷看着潇峰:“左清.按照王府规定.对主子不敬的奴才.该当如何.” “重打二十大板.” 云依勾唇冷笑:“很好.左清.即刻执行.” “是.” 左清话音刚落便朝潇峰飞身而去.扣住潇峰的肩膀.潇峰眼神一冷.挥掌击向左清.左清以掌相迎. 两掌相击后.左清后退了几步才停住.潇峰却只是稍稍后退了一小步.左清怒目看向潇峰.不可置信道:“你之前功力竟是有所保留.” 潇峰冷哼一声.那表情极为傲慢.不过配上那样的蝴蝶结绷带就极为好笑了. 云依也是有些惊讶.潇峰的武功本就高.沒想到竟然还有所保留.左清的武功是极高的了.沒想到潇峰竟然还在他之上.云依眼神暗沉.沒想到潇峰竟然藏得那么深. “潇峰.本妃让左清执行惩处以正视听.你竟然还敢还手.你还反了你.” 潇峰冷冷看向云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妃要处罚潇峰.分明不是什么潇峰犯了大不敬之罪.而是想给左静出头罢了.” 云依冷哼一声.脖子一扬:“是又如何.本妃就是要给左静出头又如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嗯.说得对极了.本妃就是故意要找你麻烦.你又当如何.你的确犯了大不敬之罪.总是真的吧.只要这一点你犯了.你便沒有狡辩的余地.” 上当了.潇峰原本便认定云依是來自找茬的.多说多错.看准时机便离开是最好的.所有他对着云依的态度难免敷衍.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他急着离开反倒是成了把柄.他对着王妃不够敬重.可人家摆明了來找茬的.他要如何敬重.着急离开还來不及呢. 果然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他自己都那么说了.却还天真地以为他能从这个善于算计的女子手上安然脱身.到底要怎么办呢.继续硬气地转头离开不管她还是遂了他们的愿.给他们消消气了结了此时.省得他们以后盯着他.他事后再找左静讨回來. 潇峰边思考对策边对云依道:“王妃.这是我们的私事.堂堂王妃管这事未免太过自降身份了.这事还是让我们自己解决的好.” 云依挑眉.嘲讽道:“你这话说得本妃倒是不明白了.本妃是堂堂王妃怎么就不能管这事了.本妃作为齐王府的女主人连自己的手下被欺负了都沒权利管了.不过是教训一个奴才.这权利都沒了.潇峰.你未免太小视了本妃.” 云依话锋变得犀利起來.那脸上严肃的、霸气的表情让潇峰一时有了面对萧逸云的错觉. “你们的私事.潇峰.你哪來的自信.在本妃面前谈与静儿的私事的.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于静儿而言会重要过本妃.潇峰.你可别忘了.除了左清数本妃与左静最亲.在我们面前谈与静儿的私事.又不是谈婚论嫁了.你觉得你有资格吗.” “潇峰.给本妃记着.静儿是本妃的姐妹.在场只有你最沒有资格和左静谈得上私事.你、不、配.” 潇峰抿唇不语.云依冷笑:“怎么.还不信.那问问静儿好了.你于她而言.算哪根葱.配不配在本妃面前提与她的私事一说.” 左静上前一步道:“王妃真爱说笑.潇峰不过是左静看着尚算顺眼的人罢了.沒多少私交.更谈不上什么情分.怎能与王妃相提并论.王妃莫要有此疑问了.那分明是自降身份.左静愿为了王妃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至于这潇峰嘛……” 左静斜眼看了潇峰一眼.噬笑道:“就算是他愿意为了左静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左静也未必愿意多看一眼.” “你……” 左静对着潇峰叉着腰、仰起头:“怎样.”那幅桀骜不驯的模样像是在闹小情绪一般.一点沒了之前说那段话的认真与对潇峰的鄙夷之色.似是她说的话从头至尾都只是闹脾气.而沒有一句认真. 而左静到底有多认真.只要左静自己知道. ------------ 第六十五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15 潇峰气极.却也不能做什么. 云依冷冷道:“上刑具.” 潇峰住的地方本就在下人房那一片.不少墨涯居的护卫也是住在这边.云依來这边找麻烦时.墨涯居当值的护卫、丫鬟來了不少.都不近不远地好奇地望着这边.不当值的护卫直接就偷偷躲在房间里扒拉着窗户看好戏. 云依直接看向一旁看好戏的两个护卫.示意他们去备刑具.那两个护卫有些为难.云依眼睛一瞪.为了避免成为第二个潇峰.他们立刻不顾潇峰杀人的眼光急急离去. “不过是听本妃吩咐去办事的两个护卫罢了.不是他们也会是别人.潇峰.你总是免不了这一顿罚的.你这眼神这般可怖.是想把人怎么样呢.撒气.呵.那样未免也太小心眼了点吧.” 云依微微向后仰了仰身子.凑近左静耳边讲悄悄话.但那声音却是大到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见:“左静啊.这潇峰看上去挺好一男子.怎么心眼就这么小.你好心给他包扎伤口.他不领你的好意就不说了.还把气往你身上撒.竟然欺负一个弱女子.现在他因为对本妃不敬.为着本妃处罚他他不能怎么样.便把怒气转移到那两个护卫身上了.” “啧啧.他对着两个无辜之人都能怀恨在心.分明是欺善怕强.听本妃一言.这样的男子啊.早日看清的丢弃了也好.也省得日后发现得晚了.后悔与之纠缠.” 左静的眼神晦涩不明.却是勾起笑意.双手置于腰间.弯腰行了个礼:“王妃教训的是.左静记住了.”那表情、动作都带着丝欢愉与调皮.让潇峰觉得左静沒有真的想与他决裂.而只是恶作剧一场. 來看热闹的下人都在一旁窃窃私语. “真的假的.潇峰不会是这种人吧.”丫鬟甲一脸不可置信.在她看來潇峰是极好的.王爷她是知道沒指望所以早早死心了的.但潇峰极好.与他们也亲近不少.是她心目中理想的婚嫁对象. “哼.怎么不可能.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骨子里是什么样的人.”丫鬟已轻蔑的语气里带着酸味.下人里潇峰是最为合适的婚嫁对象.但她早看透了潇峰不会看上他.既然如此.毁一毁他的声名也是好的.典型的酸葡萄心理. “我也觉得可能是潇统领不对.你们看左静手腕那里.青紫一片呢.指不定是潇统领怎么欺负了她.左静是个极为爽朗的女子.若不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必是不会让王妃出面处置潇统领的.王妃也是赏罚分明之人.待我们下人一向宽厚.必是不会为了一点小事便如此作为的.”丫鬟丙是个眼尖之人.就着眼前所看到之事理性分析、推测道. “唉.你们说会不会是头儿想对左姑娘那个那个.左姑娘誓死不从.然后王妃知道了.便來找头儿讨说法呢.”护卫甲对着护卫乙说着自己的猜测. 护卫乙还沒來得及发表自己的真知灼见.一旁的丫鬟丙便一脸鄙视道:“你怎么这般龌龊的.女子极重声名.若是这样的事.王妃又怎么可能光明正大地來找潇统领的麻烦.王妃那般思虑周全之人.必是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的.那般无所顾忌地來了.必是单纯的潇统领下手沒轻重伤了左静罢了.你们不要自作聪明.胡思乱想了去.” 潇诚躲在一边把那群下人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去.潇诚都想拍手叫好了.潇峰总是摆着张脸.但所作所为却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让人觉得他冷漠的外表下有一颗善良、温暖的心.啊呸.屁个温暖良善.那家伙面冷心更冷.哪像他那样好呢. 他的手下还不长眼地被潇峰那幅样子欺骗了.老以为他们躲在暗处看得更为清楚.认为潇峰就是一个大好人.觉得他脾性比不上潇峰的万分.啊呸.一群眼瞎的.他明明打哪哪都比那个潇峰好好吧.那就是只黑心虎.哼. 如今倒是好了.终于有人看清透过他的表皮看透他的坏心了.哈哈.潇峰.看你以后还拿什么恶心我.看你以后还有沒有脸在我潇诚的手下面前装好人收买人心.转头就來寒碜我不. 哼哼.一物降一物啊.别看人家王妃在府上时日不多.执掌王府更是沒多久.但王妃做事可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短短时日为王妃折服的可是不少的. 尤其是墨涯居的下人.王妃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一点架子都沒有.比潇峰那家伙装出來的合人心意多了.加之王妃就是个惯用手段、善诱导人心之人.王妃几句话几乎就把潇峰负心加暴力的形象描绘.将潇峰立于女子的对立面.这里的丫鬟自是对潇峰多几分不满.对左静多几分同情的. 最重要的是.世上有几个做主子的会为了一个丫鬟來找王爷跟前的大红人麻烦的.潇峰虽是下人.但对他们这群下人而言.却算得上是半个主子了.王妃为了左静不惜得罪潇峰.那样护着手下.让他们这群做下人的感动之余更多了几分佩服与信任. 嘿嘿.潇峰.你自以为聪明呀.栽在王妃手上了吧.人心都向着王妃了.流言自然也是向着王妃的. 墨涯居的人都不怎么八卦.但不是一点都不八卦的.尤其是丫鬟.女子总是话多一些的.而潇峰在这群丫鬟眼里就是个坏男人的代表了.早晚整个王府都会知道他不是个好男人.世上沒有的不透风的墙.除非萧逸云明令禁止.否则墨涯居这样的事还是会传出去. 只是齐王府管教甚严.尤其是墨涯居.若是随意谈论主子的事被发现了会很惨.但总有人会偷偷去说.只要不是什么主人家忌讳的事、不要被摆上台面.总是问題不大的. 即使是在齐王府.很多事终究会传遍全府.只是齐王府的下人更严谨些.说话也更注意些.所以传播速度会慢一些.但也紧紧是时间上慢了一些罢了.结果总是不会变的.所以.潇峰的名声注定要变坏一些了. 潇峰终是妥协.但誓死不愿趴下來被打.云依扬手让两个护卫來制住潇峰的肩膀固定住他.却止住了拿着杖棍准备行刑的护卫. 从护卫手中拿过杖棍.云依颠了颠棍子.对着潇峰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静儿和你之事旁人管不着么.本妃便当是旁人吧.但左清总于左静而言总不是外人吧.由左清來行刑总是再好不过的.你必是不会反对的吧.” 潇峰回过头瞪向云依.云依“呀”了一声.假装极为害怕的模样躲到左静身后:“左静.你看他的眼神.好可怕啊.” 左静也顺着云依的意思.安慰了云依几句后.对着潇峰叉着腰.横眉冷对道:“潇峰.你还死性不改.你瞧你.还吓到了王妃.” 云依配合得抖了抖身子.一副“我怕怕”的样子.左静立刻回身拍着云依的手背安慰道:“王妃莫怕.有奴婢在.不会让人伤到你的.”那话语简直是在哄小孩. 潇诚在一旁看得眼睛都快眯沒了.但脸上还是沒有一丝笑意.眼里倒是笑意满满的.潇诚想为了坑潇峰.王妃和左静也是拼了.这副模样都能信手拈來.还真是高. 潇峰眼神冷极.却沒有反抗.回过头咬紧牙关.一副“老子任你打.你们爱打不打”的模样.嘴角却是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主子最讨厌不得他允许随意处置他的人的人.尤其是他在齐王府的身份地位.倒时主子必然不会当沒事.他咬牙忍忍也便罢了.但云依在主子面前必是难以善了的. 即使主子面上不会过多地与云依计较.毕竟成大事还要仰仗于她.但主子到时心里必是不痛快.再者说.云依的势力如今于主子而言是极大的助力.但成大事后反而成了威胁.主子本就有所防范.此事一出.主子必然觉得云依太过任意行事.一点不过问他的意思.那时必然越发顾忌. 猜忌是极为危险的毒药.一不小心就能要了人的命.若是他们到时再煽风点火一番……哼哼.今日之辱又算的了什么. 云依递给左清一个眼神.左清会意.走上前点住潇峰周身大穴.潇峰瞪大眼.沒想到他们会做到如此地步. 这还沒完.左清走上前将一粒药丸置于潇峰眼前晃了晃.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家小姐宽厚.抓到刺客之类的不忍下杀手.但不下狠力那些人又都金口难开.为此.小姐特意请薛晨研制了一种能极大地放大人痛感的药.不用很大的力道.便能让人痛得死去活來.” “你放心.我不会做得太绝的.我点了你周身的大穴.独独沒有点你的哑穴.若是痛.可以大声叫出來的.叫出來会好一些.” 这还叫做得不绝.混蛋.根本就是故意要羞辱他.潇峰杀人般的目光射向左清.从牙齿缝里牙咬切齿地挤出几个字:“你、休、想.” “哼.那我们走着瞧.” ------------ 第六十六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16 左清举起杖棍.沒有使用丝毫的内力.就那般不轻不重地对着潇峰的屁股打去.那一棍在众人看來也算不得多重.似是手下留情了.于潇峰而言却无异于凌迟. 左清说得不错.这药确实厉害.以潇峰的忍耐力.即使是带着倒刺的鞭子打在身上也能咬牙熬过.杖棍之邢更是不在话下.但就是在他看來也算不得什么大刑的刑罚.硬是让他痛得差一点嚎出來.那痛实在是超出想象太多.以至于刚硬如潇峰都受不住. 左清顿了一会儿.冷冷的音调带着嘲讽:“怎么样.可还受的住.” 不过是一棍.潇峰却已是疼得满头大汗.屁股上传來的疼痛如同千万根钢针刺入皮肉.火辣辣地疼着.且那疼痛是那般清晰.让人想忽略都都难.虽是如此.潇峰还是不肯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后潇峰才咬牙回道:“不过尔尔.” 哼.还嘴硬.倒是要好好教你尝尝厉害. 左清冷哼一声.扬起杖棍又是一下.然后毫不停顿地往下打去.潇峰本以为一痛过后他会慢慢习惯这样的疼痛.然后慢慢直至麻木.但让他沒想到的是.那痛竟然越发厉害且明显.一下一下.直入心间. 左清打了十下后望向左静:“要不要來解解气.” 左静撇过头:“哼.我还怕脏了我的手呢.这样累的活.还是哥哥你來吧.记得打重一点.否则不解气.” 左清点了点头.扬起杖棍继续行刑.这一次左清的力道依着左静之言明显重了不少.且暗暗加了些内力.虽看起來还不是过重.却每一下都疼得潇峰生不如死. 熬过三下后.潇峰再也忍不住疼痛的侵蚀.虽咬着牙却依旧低吼出声.那吼声如同困兽.痛苦而寻不到出路. “唉.左清的力道看着不重啊.潇统领怎么这副模样了.”丫鬟甲疑虑道. “还能怎么着.装可怜装的呗.这个时候装得越惨.到时候到王爷面前状告王妃越是得利啊.”丫鬟乙嘲讽道. “我看左清可能力道比我们面上看着的重.毕竟人家是董武功的.总是与一般人不同的.估计使上内力也无需使太大劲.不过以潇统领的本事.总是不至于为着这般便受不住的.一來可能与刚刚被点穴有关.而來潇统领也确实夸大了自己的疼痛了.”丫鬟丙依旧秉承着一切从事实出发的原则.理性地分析着. 丫鬟甲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侍卫甲:“诶.你不是说你武功挺高的.除了潇统领.护卫里数你武功最厉害的么.那你说说潇统领是不是使上内功了.” 侍卫甲一脸算你识货的表情.高傲地扬起头颅.得意洋洋道:“据我看來.左清必是沒有使上内功的.” 侍卫乙在一旁疑惑道:“诶.你们刚刚有沒有看到左清给潇统领吃了什么啊.” 众人疑惑道:“沒有啊.” 侍卫乙疑惑.他难道是看岔了.侍卫乙想不通.看众人都沒看到.心想自己兴许看错了.便沒再计较这个.只是心里暗暗叹息:唉.潇统领.你太浮夸了. 那按住潇峰的两个侍卫也是沒有看到左清给潇峰吃的药丸.左清瞪了他们一眼.他们便自动自发地垂下头.鼻观口、口观心去了.左清便是趁着那时给将药丸弹入潇峰口中.那药丸直接弹入潇峰的喉间.潇峰根本就沒机会吐出來. 左清又往那一站挡住了大部分下人的视线.沒挡住的也沒那眼力去发现什么.如此一來.下人都不知道潇峰是因为药物所致才如此沒骨气地吼出声.而是故意做给人看的.霎时.众人对他的感官直线下降.不知不觉中.潇峰已经失了下人对他的绝对尊重. 不过躲在草丛里的潇诚倒是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一开始不知道那尾药丸是做什么的.但估摸着他们怎么也不至于会毒害了潇峰吧.后來左清第一棍下去的时候他还沒意识到什么.还感叹左清下手太轻了.给他他绝对使劲打那家伙. 不过之前几下下去后潇诚便觉着不对了.潇峰那家伙头上冒的汗太不正常了.他们又都是习武之人.即使在炎炎夏日.只要不去练功.总是不会出什么汗的.潇峰被打了几下.身上的汗直接都把衣裳给浸湿了. 潇诚抖了抖.他想他知道那尾药丸是有何作用了的了.不费多大的劲就能让潇峰尝到极大的疼痛.而面上看來也沒做得多过分.潇峰也不会受多大的伤.到时候在主子那里也好糊弄一些.他们毕竟沒有让潇峰受多重的伤.倒是主子必然也不会计较太过的. 不过到底是多恐怖的药啊.竟然能让死都要面子的潇峰惨叫成这副模样.那威力实在是太可怖了.潇诚此刻决定.他一定不要犯在王妃、左静她们手上.惹到左清.也就大打出手一番.而惹到女子了.便是怎么折腾人怎么來.可不是被暴打一顿那么简单.一不小心声名都得搭上啊. 萧逸云从书房赶过來时左清已经打了十六下了.看到萧逸云过來.左清非但沒停手.反而加快手上的速度迅速打了两下.直到第三棍落下时被萧逸云打來的石子打落杖棍时才罢休. 萧逸云在墨涯居内已经不用轮椅遮掩了.事实上永盛帝已经知道了的真相他沒打算继续装下去.那也太过委屈自己.且沒有必要. 萧逸云浑身裹着寒气而來.环顾在场的众人.墨涯居的下人、护卫都低下眼去.极为恭敬地立于一旁.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待着自家王爷发火后立刻跪下请罪了. 左清被打落杖棍后立刻垂眼退到云依身后.左静也垂下眼.满是恭敬.云依却是含着温和的笑意望着萧逸云.镇定自若地屈膝行了一礼:“妾身见过王爷.”私下里她都是一口一个萧逸云地唤着的.但在其他下人面前.云依都是礼数周到.不失一丝礼数的. 左清、左静也随着云依向萧逸云行了礼.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萧逸云望了眼满头大汗的潇峰.若不是那两个制住他的侍卫扶着.几乎要软倒在地的潇峰.对着云依冷冷道. 云依勾起一丝笑意.上前挽住萧逸云的胳膊.软软道:“不过是一些小事.不劳王爷费心.妾身会安排好的.” 萧逸云斜眼看向挽住自己手臂的女子.声音依旧冷硬:“潇峰是本王的人.王妃最好还是给本王一个交代.” 云依撇了撇嘴.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潇峰冲撞了本妃.本妃气怒之下给他一点小教训罢了.” 说着云依瞥了潇峰一眼.再次撇嘴:“不过潇峰也太不经打了.不过是小小地给了点教训.他竟然便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若是早知道他那么不经打.应该嘱咐左清下手轻一点的.” 云依语气里的嘲讽激怒了潇峰.潇峰挥开那两个扶住他的侍卫.摇晃了几下后勉励站定.望着云依道:“王妃娘娘果真是聪慧无双.若是想算计他人.真是沒人能避得开.这般手段.潇峰今日总算是见识过了.” “呵.这话说的.倒似是本妃冤枉了你了.你对着本妃是何态度.明眼人都看见了.倒是说本妃污蔑了你了.你敢说你对本妃恭恭敬敬而无失礼吗.当着王爷的面.你倒是给个准话.”云依状似漫不经心.实则步步紧逼. “我……”潇峰一时说不出话來.他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今日也是心情起伏过大失了常态.也沒那个心思应付别人.又知道云依本就是來找麻烦的.心里烦躁更甚.沒有來得及细想.才会对云依态度不宜.最终被人抓着把柄不放. 本是云依來找麻烦.最后却沦为他自己无可辩驳.潇峰为此很是窝火. “好了.都别说了.潇峰.你下去.让谈老來给你看看.王妃.到书房來.”萧逸云吩咐过后便率先往书房走去. 云依沒说什么.乖乖跟在萧逸云身后.左清、左静亦是跟着云依.云依偷偷给左清、左静比了个手势.左清、左静会意.未到书房.左清、左静便往一旁行去. 萧逸云发现了云依他们的小动作.却并未出声制止. 到了书房.萧逸云推门而入.云依随后走了进來.萧逸云立于书房中央沒有回身.云依便也在萧逸云身后站定.面上表情乖巧.却沒有一丝忐忑之意. 萧逸云沉默许久.书房里气氛越发压抑.云依看萧逸云久久不说话.知道他在酝酿氛围.越是沉默越是容易被压抑的气氛所牵制.会被放大自己心中的不安.轻轻松松让人承认错误.不过.承认错误.云依必然是不愿意的.所以.云依决定先下手为强. 云依干脆地越过萧逸云.一屁股往书桌后的椅子上一坐.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道:“好困啊.萧逸云.有事沒事你便快说吧.你要是沒什么事便算了啊.我想睡觉了.不说我便回去了啊.” ------------ 第六十七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17 “云依.你知道我最为讨厌什么吗.” “什么.”云依状似心不在焉道. “我最为讨厌的便是有人随意动我的人.” 云依淡笑道:“刚好我也是呢.” 萧逸云望着云依声音越发冷寒:“云依.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莫要装疯卖傻.若是潇峰有错.你告诉我便是.我自会会惩罚.我不容许有人随意对我的手下动用私刑.” 云依含笑道:“什么动用私刑啊.其实我也沒做什么.不过是潇峰对我不敬.我给了点小小的处罚罢了.也沒什么的.你不至于为了那么点小事便动怒吧.” 小事.萧逸云微微冷笑.潇峰是从小便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为他做了不少事.于他萧逸云而言.潇峰被罚又怎么能算是小事. 若是小打小闹他萧逸云也便不那么计较了.但潇峰刚刚那副模样.处罚得必然不轻.他才刚刚为了她的事处罚了潇峰.还不够吗.云依竟然转眼便给潇峰这样的处罚.莫不是云依知道了离心的事.故意來找潇峰撒气. 离心之事虽则严密.但云依手下能人甚多.云依又是极为聪慧心细之人.难保不会察觉到什么继而让人去查探出个所以然來. 想到这.萧逸云的脸色更冷.萧逸云撑住云依面前的书桌.微微探下身子.望着云依的眼神带上犀利之色. 云依心中一突.随即便更为气苦.明明是他有负于她在先.对她下此毒手不说.竟然此刻还理所当然地望着她.要她给说法.沒有一丝歉疚.倒是她.明明是受害者.竟然还要装沒事人.搞得做错事的是她了一般. 云依的面色也沉了下來:“为何这般看着我.”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你分明是故意为难潇峰.让他受罪.”萧逸云语气冷漠.眸色沉冷.犀利的眸光直直望进云依的眼里. 云依亦是望着萧逸云.两人暗暗较着劲.过了会儿.云依慢慢站起.眸子却依旧看着萧逸云的眼睛.不闪不避.萧逸云随着云依起身也慢慢站直了身子.看着云依.等着她的解释. 云依微微冷笑道:“是.我是故意找潇峰的麻烦了.我就是故意变着法子教训潇峰的.那又如何.”云依面上露出冷傲之色.望着萧逸云的眸里满是倔强. 萧逸云抬手抓住云依的手臂.力道极大.云依皱眉.却沒有痛呼出声.只倔强地看着萧逸云.眼里带着丝悲愤. “云依.潇峰于我不是一般人.你不该随意找他麻烦.说吧.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会对潇峰下此狠手.”萧逸云冷冷道. 云依咬牙道:“萧逸云.在你眼里我云依到底是什么人.是那种无聊到沒事就喜欢拿你的手下开刀.随随便便教训教训逗逗乐子吗.抱歉.我云依沒有那种癖好.若不是他先动了我的人.我又何尝会去动他.” 萧逸云眉头蹙得更深:“动了你的人.”萧逸云敏感地捕捉到了关键词.手上的劲道下意识地松了些. 云依冷哼道:“呵.只有你家潇峰是特别之人.别人就都是泥巴了.与你的潇峰是云泥之别了.呵.你的潇峰被人欺负了你要讨回來.那我家左静被人欺负了我这个做主子的讨回來就有错了.” “萧逸云.潇峰于你重要.左静于我难道就不重要了吗.就只许你给你家潇峰出头.就不许我给我家左静交代了吗.” 萧逸云手上的力道松了.却依旧握着云依的手臂沒有松口.问道:“潇峰对左静做了什么.” 云依眼里微微露出悲戚:“呵.终于想起要问问潇峰到底做了什么了吗.你就只顾着质问我不该惹你的人.却不想想我为什么会怎么做.是觉得自己的手下有分寸.不会做出格之事.所以便认定是我沒事找茬了是吗.” 萧逸云抿唇不语.潇峰做事他一向放心.除了收回离心之事他做得极为不对以外.其他只要是潇峰办的事他都沒有一点烦忧.虽则潇峰犯了错.但被他那般教训过以后必然只会收敛.况且事情又是出在潇峰房前.在他看來.也不能是潇峰的错了.那便只有问云依的责了. 他刚刚为了云依要将潇峰送走.说实话那惩处确实是严重了些的.结果转眼便让他撞到云依让人打潇峰的场景.自然是觉得潇峰受了委屈.云依太不止好歹了.所以.云依的问话萧逸云无话可说.他确实是不问对错便來向云依问罪了. 还有一点.便是他担心云依是不是知道了他派潇峰的所作所为被云依知道了.给云依服用离心避孕.掳走林媚儿交于薛家叔侄以杜绝他们过來发现什么不对.这些都是他指使潇峰所为.他怕云依知道了这些会气恨于他们.所以找潇峰出气. 若是云依知道了这些找潇峰出气本也沒错.可当他听到云依说她确实是故意为之处罚潇峰的时候.萧逸云突然就心慌了.若是云依知道了.会不会就此死心.离他而去…… 突如其來的心慌让他失了分寸.握住云依的力道也大了些.当意识到的时候.似乎已经晚了点.不过他还是不愿放手.他怕手一松.云依便会立即离开. 这个女子他是无论如何无法放手了.不是说有多喜欢.只是他需要那般的女子陪在身边.事到如今.他需要她.也不舍放开她.而且.他确实欠了她许多.他想日后一一偿还.他会在身边给她留一个位置.护她、宠她一世.只要她安稳地呆在他身边便好. 云依望着神色不定的萧逸云.眼里满是受伤与自嘲:“其实要问什么呢.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我云依的手下被齐王爷的得力干将欺负了罢了.云依也不是什么要紧人物.手下的人更是不在话下.欺便欺了.忍气吞声便是了.” “呵.的确是妾身的错呢.为了这么点小事便伤到了要紧的人物.云依真是罪过大了.” 萧逸云极为不喜云依这般的自我贬低和说法方式.私下里云依从來都是自称是“我”.对着他也从來都是连名带姓地喊的.他早已习惯.突然听云依私下里还一口一个王爷、妾身的.听得真的很不是滋味. 萧逸云皱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不要这般阴阳怪气地说话.不适合你.这王府里你是女主人.孰轻孰重自见分晓.你不必如此自贬.” 云依蓦地大笑起來:“哈哈.王府的女主人.原來你还知道我是王府的女主人.那么王府的男主人.作为王府女主人的我教训一个下人有什么大不了.值得您如此兴师动众地來责问于我.” “阴阳怪气.呵.王府的女主人连个下人都拿捏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下被欺负.倒是要怎么不阴阳怪气.”云依挥开萧逸云的手.激动道. 萧逸云蹙眉.正待说些什么.云依却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萧逸云.倒是只有你的手下是人.我云依的手下便连根草都不如了.只要是我处置了你的人.便是我的错.不用问对错.不用问缘由.就是我的错就是了.萧逸云.从头到尾.你到底有沒有把我当做你的妻.把我当做这个王府的女主人.” 云依本是只想和萧逸云玩玩心机斗智斗勇一番.却不知道为什么和萧逸云几句话不到人就无端激动起來. 那离心的模样在眼前一次又一次地回荡.离心的功效亦是在耳边一次一次回响.让她渐渐失了理智、失了风度.心里死死压抑住的悲怆、失望与压在心底最深处的哀怨终是爆发出來.云依声声质问.句句是心里最在意的事.虽然也是句句都是早已知晓答案的事. 萧逸云望着脸上虽无眼泪.虽是带着一丝笑意.但却让人觉得已是在哭泣的女子.突然所有的烦躁与气怒都散去.心里无端疼痛起來.突然觉得他到底是在发什么疯.为什么会为了一些人和事搞得她那么不痛快. 明明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明明知道她不会无故欺辱于人.为何还要如此质问与她.心里有什么疑惑问她便是.她是坦坦荡荡的女子.他何须如此待她呢. 萧逸云叹了口气.上前伸手想将云依揽入怀中.云依后退半步.想到萧逸云之前对她所做的一切.突然害怕起來.眼前这个男人.不止一次地想置自己于死地啊.云依盯着萧逸云.脸上满是戒备的神色. 萧逸云心里一怒.他都放心身段不想再计较什么了.她还在计较什么.云依的表情更是激怒了萧逸云.那样视他如洪水猛兽般的眼神算是什么. 萧逸云微微皱眉.绕过书桌.长臂一探.右手拽住想要逃离的云依的左臂.用力一带.云依便被他拉入怀中.云依被那力道带得一个踉跄跌入萧逸云怀中.鼻尖撞到了萧逸云的胸口.力道大得使得云依立刻鼻子发酸.好一会儿才缓过來. ------------ 第六十八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18 抱着云依.萧逸云心里无端满足.按住云依乱动的身子.萧逸云身音放软:“好了.是我的错.不该什么都不问便责难于你的.潇峰必是惹怒了你才会由此下场.我不该护着他.若是你还不解气.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教你如此气怒.我看看要不要我亲自动手给你出气.” 云依停止了挣扎.倒也沒再多计较.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她自己也知道.刚刚她的情绪过于激动了些.也幸得萧逸云沒有发觉什么不对.否则便难办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心里气不过.今日里左静回來……”云依带着丝委屈的声音将今日之事一一道來. “你护短.我又何尝不是.潇峰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有气便往女子身上发.左静还沒嫁给他为妻呢他便这般对待.若是真成了夫妻那还得了.回头得告诉潇峰.他想娶我家左静.哼哼.沒门.” 萧逸云抱着云依静静听着.却是不置一词.云依虽说着话.可却在细细体会着萧逸云抱着自己时细微的动作变化.比如她说到潇峰休想娶左静时她明显得感受到萧逸云的手紧了紧.呵.潇峰根本对左静无意你根本早就知道的吧.甚至.根本就是你指使的吧. 萧逸云.为什么你总是教我失望呢. 萧逸云.这是最后一次了.你的人若是敢欺辱我的人半分.我也绝不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他们一马了.以潇峰所为.不让他去半条命都不算是我云依的风格.这次便罢了.沒有下一次了.而你.我也不会再给你机会伤我了. 云依乖巧地伏在萧逸云的胸口.心里却再沒一刻如此时般清醒与决绝. 六月二十二日.天气晴好.天气虽是热了些.可一点不妨碍众人赏花的热情. 云依在望江楼上望着來來往往的人群.却有着隔绝于人世的疏默.与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苏瑜端坐在一旁.望着云依的眼神流露出心疼.在云依回头与他说话时又即刻敛去.不留一丝痕迹. “神骑军那里你的人盯得紧.如今是如何了.” “宫里的萧逸云的人盯着我便不管了.宫外的都收拾得挺干净的.沒有一丝要做什么的样子.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不到事情成定局.我不会放松.宫外有我和众位师兄盯着.你们便放手去办吧.” 云依点头:“宫内神骑军的势力也已撤出大半.已是难成大事.只要你们盯紧了便沒问題.” “永盛帝前段时间发觉事情不对之时便已传令守卫南方的朱将军也就是他的舅舅回京勤王.可惜信件早已被拦下.只待永盛帝被拉下皇位消息传去之后他方寸大乱之时取其性命.由盆满一战后对萧逸云折服的张进來接手朱将军的军队.萧逸云派去监视朱将军的副将从旁辅佐.则南方边境固守.”云依淡淡道. “永盛帝向最近的兵力最强的郡县调兵.却不知那郡县守将虽厉害.却是好色之徒.早已被萧逸云的人以美人计诱之、杀之.而这大半年來将那郡县的兵力治理得更好的不过是萧逸云的人罢了.永盛帝怎么也不会想到.受其命令驻守于盛京郊外之人里夹杂了不少黑骑军.而那领头之人亦是萧逸云的人且都只听领头人的号令.” 云依话音刚落.苏瑜便笑道:“如此说來.永盛帝唯一的保命符不就只有禁卫军了吗.那皇家禁卫军那几万人.到时要解决也不是什么难事了啊.” 云依浅笑:“本來是觉得那禁卫军还是要费一些功夫的.一夜攻城总还是免不了的.指不定还得上演一出自己人假装打斗的模样掩人耳目呢.可事实似乎连那一场打斗都可免去了.” 苏瑜挑眉:“此话何解.” 云依勾起冷笑道:“若是能掌控禁卫军的人和永盛帝有仇.你说该当如何.” 苏瑜不解:“禁卫军统领是永盛帝的心腹.怎么可能和永盛帝有仇呢.” 云依眼中现出犀利之色:“那统领是永盛帝的人.副统领可不是.” “副统领是王爷的人.”苏瑜猜测道. 云依摇头:“两个副统领本也都是忠于帝王之人.只是永盛帝对自己的手下一无所知.视人命为草芥.说杀就杀.连杀的人家里有什么厉害人物都一无所知.” 苏瑜隐隐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永盛帝杀了的人刚好有一个是副统领的亲人.不过也不可能刚好两个副统领都遇到这样的事吧.这样的巧合可是不易.”苏瑜一脸“我知道必是你做了什么手脚.快说來我听听吧”的模样望着云依. 云依微微摇头:“我并沒有做什么.也确然只有一个副统领对永盛帝有杀兄之仇.” 苏瑜皱眉:“那另一个呢.不会就为了另一个副统领的兄弟被杀了便一同背叛永盛帝吧.即使是亲兄弟.为了自己的前途.就此放弃报仇之心亦是大有人在的.你怎么就能断定那两个副统领是真的站于齐王一边呢.” 云依垂了垂眉眼.眼里隐有惋惜之色:“禁卫军统领是个有能耐的.不过却有个极少人知道的癖好.” 苏瑜皱眉:“你是说那个禁卫军统领因着自己喜好美男子而惹下祸事了.” 云依惋惜道:“倒是可惜了那个美少年.” 苏瑜皱眉:“那一个副统领是沒问題的.另一个呢.他虽与那个少年是好友.但为了他做到此还是难说的吧.” 云依望着苏瑜道:“那个少年因着男生女相.入禁卫军之时是以假面示人的.而他的容貌暴露于人前继而被人觊觎.是他结拜的大哥.也就是赵副统领醉酒后一时兴起将他的容貌暴露的.那个少年出事.赵副统领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何况.作为世家子弟的赵副统领.一直都是更为看好、崇拜萧逸云的.否则.以他赵家的势力及赵副统领自身的本事.怎么会被如今的大统领压制得死死的.那可也是永盛帝不信任他的后果.” “这两点.足以让赵副统领反了吧.” 云依眼里是志在必得的神色.苏瑜望着她.欲言又止. 云依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淡淡道:“无论你信与不信.那少年之事都不是我的手笔.若是可以.我都希望我的人能早日发现不对救下那少年.” 苏瑜怔了怔.心里有了丝急意.站起欲解释之际.又想到了什么.收敛神色.此时他若是说他沒有那么想太假、也太不尊重云依.他确实那么想过的.虽只是一时的疑惑.苏瑜无奈地笑了笑.这女子太过聪慧而敏感.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她. 苏瑜立于云依身后.拱手作揖.施了一礼.恭恭敬敬道:“是苏瑜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云依回身望着苏瑜:“你怀疑我很正常.我的手段本就狠厉.你不怀疑才不正常.” 苏瑜直起身.直直地望向云依的眼睛:“我是有所疑问.但你已为我解惑.只要你说不是.我便相信.” 云依望着苏瑜.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來.若是萧逸云.此时定然是不会相信她的吧.他们明明识相不久.也远远不如和萧逸云那般亲近过.为何苏瑜能说相信她所言.而萧逸云却不能呢.甚至连解释都懒得听她说. 云依垂眸.敛去眼中的感动与忧伤.最后抬起头给了苏瑜一个大大的笑容. “苏瑜.有你在.真好.” 苏瑜望着云依的笑容.一时有些恍惚.希望时间能就此停住.让他永远都能看着云依的笑容.将这美好珍藏. 苏瑜忍不住抬头想抚上云依的脸颊.云依对苏瑜的动作有些惊讶.却沒有避开.许是认定了苏瑜喜欢萧逸云了.便自动自发地看淡了两人之间的男女之别.只把苏瑜当男闺蜜了. 苏瑜也是在快要触上云依脸颊的那一刻猛然意识什么.想缩回手.又觉得太过突兀.便沒事人一般改了方向.抚上云依的发丝.动作那般自然.沒有一丝扭捏.让云依沒有意识到丝毫不对劲. 苏瑜以友人般的亲昵.抚着云依的发调笑道:“我也是这般认为的.” 云依笑着锤了苏瑜一向.苏瑜顺势放下手.将刚刚抚住云依发丝的手收于背后.紧紧握住.面上却依旧是一派温和笑意. 同一时间.药效一过便已活蹦乱跳的潇峰极为气怒地摔了房里的杯子.欺负的胸膛昭示着他此刻的怒意. 云依出门后他便去找过萧逸云.不过萧逸云依旧沒有同意他继续留下.让他去云州好好反省些时日再过來.并且勒令他明日便动身. 明日动身.怎么可能.他们打算明日就攻城.他怎么能在这节骨眼上离开主子.潇峰眼里满是狂乱.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潇峰在屋子里带了许久.突然眼里闪过一道光:他和主子说不通.那人必定能行. 潇峰嘴边勾起笑意.即刻写了密信传达了出去…… 晚间云依回來之时.左静过來拉住云依.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云依知道左静必然有事要告知于她.打发走了其他人.便只带着左静和左清往回走去. ------------ 第六十九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19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云依也依着左静.压低的声音.神神秘秘地问道. “小姐.你道我今日发现了什么.那袋混有离心的豆子都变成普通的红豆了.” 云依怔了怔.随即却是笑开:“哦.这么说.我便不用再服用药物装成整日昏昏欲睡、脸色难看的模样了.” “额.确实如此.不过小姐.这般你不是该开心吗.” 云依轻扯嘴角:“开心.因为萧逸云打消了对我的杀心.呵.我该感谢他想杀我最后却沒有.而是放了我一马吗.” 左静噎住了.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接云依的话.被自己的丈夫下毒手.即使最后停手了.伤害已是铸成.做什么都迟了. “小姐……” 云依对担心地望着自己的左静笑了笑道:“好了.傻丫头.自己的事都还顾不过來呢还管我.我沒事啦.除了以后不用服药装嗜睡以外.一切还是如旧.按原计划行事吧.” 左清、左静应是.左清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极怕云依会一时心软而留下.那时他阻碍不得.就那般望着云依留下他又万万不能.如今这般倒好.小姐看來是能真正放下了. 月上中天.烛光融融.女子对镜梳妆.如瀑的长发垂下.女子细细梳着.唇边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很快.这片她视之为牢笼的地方便会成为她最为喜爱的地方.只因这里的主人将会换成是他了. 突然窗上传來两长一短的敲窗声.女子一惊.立刻起身开了窗.窗前静静躺着一个小石子.女子向外张望了一番.确定沒人后以极快的速度将石子捏在手中.然后关上窗子.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心里暗暗想这个节骨眼上.必是云哥哥担心她.给她送來密信叮嘱她万事小心的. 喜滋滋的打开密信.女子喜悦的脸庞立时垮了下來.却还是细细地将信看完.越是往后看女子眉头蹙得越紧.最后女子怒气冲冲地拍案而起.脸上是怒不可遏的神色. 女子胸口剧烈起伏着.却是压抑不住怒气.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一咬牙.冷声唤道:“青荷.” 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应声而入:“姑娘有何吩咐.” “青荷.我出去一趟.我会另外吩咐我的贴身丫鬟以我身子不适为由.拦下所有人.为防万一.你冒充我一下.守在这里.”女子边换上黑衣及斗篷边吩咐道. 丫鬟打扮的女子蹙眉:“姑娘.主子吩咐过.现在是非常时期.您最近最好不要出宫以免被发现端倪.若是有什么事.属下传达便可.无需姑娘走这一遭.” 女子系上斗篷的带子.回身看着青荷.冷道:“不行.此事非同小可.非我亲自去见你主子不可.你主子也说了是最好不要出宫.如今无法.我必须出去.” 青荷垂下眼.恭敬道:“青荷明白了.” 青荷立刻吹了个响哨.另一个黑衣女子走入.青莲对她道:“送姑娘出宫去见主子.万事小心.”那女子点了点头.上前扶住女子.快步向外走去. 青莲待她们一走.立刻拿出人皮面具.然后在脸上摸索了一阵.然后出现了一张同先前她口中的姑娘一模一样的脸.然后青莲迅速换了身衣裳.然后调整了一下表情和仪态.即刻便和刚刚那女子无异.连气度风华都如出一辙. 论武功.她青莲不是最拔尖的.但论易容之术.却是鲜少有人能及. 萧逸云本已陪着云依睡下了.在听到门外的哨音时蹙了蹙眉.看了眼旁边睡得极沉的女子.萧逸云将手臂从云依颈下撤出.云依不舒服得皱了皱眉.然后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萧逸云在一旁一动不动.待确定云依再次沉沉睡去后便轻手轻脚地掀被起身.披衣穿鞋.离开了房间. 面朝里边的云依睁开眼睛.垂下目光.却沒有起身.而是将薄被拉的更上.然后闭上眼睛继续睡去. 萧逸云到了洛梅居.看到了那个纤细的背影.蹙着眉.边走近她边带着些急意道:“茵茵.不是让你无事不要随意离开皇宫.你身份特殊.若是教人发现什么不对.到时麻烦不说.你更是会有危险……” 萧逸云话未说完.女子便立时转身扑到萧逸云身上.伸手紧紧抱住萧逸云的脖颈.萧逸云顿住了话语.下意识地伸手抱住女子:“茵茵.你怎么了.” “影歌.你告诉我.你还是爱我的是不是.你还是爱我的是不是.” 萧逸云抚着女子的发丝.轻叹道:“傻丫头.怎么到这个时候了还问这傻话.我自是爱你的.”“爱”字出口时.萧逸云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他眼前突然浮现出云依的脸. 萧逸云一惊.随即却是勾唇讽笑.暗想.许是云依爱他至深.他如今却从她的床榻上偷偷下來.撇下她來见茵茵.似是偷情一般.对着那个生死相许的至情至性的女子.他萧逸云即使再冷血无情.终还是有歉疚的吧. 萧逸云抱住茵茵的手臂紧了紧.他再次暗暗下定决心.必要对云依极好.以偿还她的深情.补偿对她的歉疚. 女子听到萧逸云的回答.急急抬起头來.望着萧逸云的眼眸亮如星辰.如同讨糖吃的小女娃子.一点沒了平时的淡然:“真的.” 萧逸云回过神來.含笑弹了弹女子的额头.然后佯怒道:“你这丫头.是在怀疑本王的真心吗.嗯.” 女子抬起一只手捂住额头.娇嗔道:“奴家知错了.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望莫怪.” 萧逸云哼了哼:“哼.算你识相.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本王便不予追究了.” 女子在萧逸云怀里笑岔了气.萧逸云抱着女子.任她笑着.伸手轻轻抚着女子的背.替她顺气.此时的萧逸云是常人难得一见的温柔模样.后在暗处守护的潇诚暗想.也只有这位能让主子如此温柔以待了. 潇诚歪着头想了想.随即又暗暗在心里补充道:唔.还有王妃.王爷对着王妃的时候也有过如此温柔的时候. 等女子笑够了.女子伏在萧逸云胸口顺着气.即使是他们.也是极少有机会享受如此和谐、温馨的时刻.他们一时都静了下來.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时刻.不忍打破这美好的气氛. 过了许久.萧逸云看了看天色.推开女子.道:“茵茵.时候不早了.若是无事.你赶紧回宫吧.” 女子突然激动起來:“难得有机会如此相对.为何急着让我回去.还是说急着回去的是你.你要急着回去搂着云依睡觉是不是.” 萧逸云蹙眉:“茵茵.莫要胡闹.大局为重.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若是她心里不安.他萧逸云陪着安慰便是.但若是安慰过后还嫌不够.还要继续闹腾.在萧逸云看來.便有些无理取闹了.他不喜女子无理取闹.即使是自己心尖尖上的人物亦是如此. 或者该说.萧逸云对茵茵倾心.亦是因为她是个识大体的女子.所以他才会有好感.才会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点一点.越來越怜惜她.越來越喜欢她. 他们的爱情不是轰轰烈烈.而是细水长流.是时光、岁月堆积起來的深情.而那深情.多多少少有些是建立在相互的欣赏之上的.最起码.在萧逸云看來.是如此的.所以.萧逸云对女子如此的作为有些不喜.那不是他熟悉的女子的所为. “大局、大局.你就知道你的大局.那我呢.我算什么.”女子红着眼大吼道. 萧逸云的声音冷了下來:“茵茵.若是有事直说便是.不要耍小性子.” 女子在萧逸云冷下來的声音中找回了理智.不敢再闹.她了解萧逸云的为人.即使是他在意至极的人.若是胡搅蛮缠.他也一样会转身走人.所以.即使她知道自己于萧逸云而言是多么重要的存在.也不敢继续造次.她怕萧逸云会直接转身就走.不到她反省好了不会再理会于她. 萧逸云不是不会疼人.只是要学会见好就收.萧逸云不是个会花太多心思于儿女情长之上的人.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以前的萧逸云是想征战沙场.如今的萧逸云心里装的是复仇.是夺回一切本应属于他的. 萧逸云看女子情绪稳定下來.用着红红的眼睛含嗔带怨地瞅着他.也放软了口气:“说吧.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便跑來问我这样的问題.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 女子吸了吸鼻子.伸手拽住了萧逸云的衣袖.声音软软糯糯地撒娇道:“云哥哥.你是不是要赶走潇峰了.你不要赶走他好不好.” 萧逸云的眉眼再次冷了下來:“我要把潇峰送走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潇峰吗.” 虽是疑问的话语.却是肯定的语气.萧逸云甩开女子拽住自己衣袖的手.冷冷道:“呵.原來你今天是为了这个而來.难怪要问我这样的问題了.是知道了潇峰为何而走.觉得我为了云依做得太过.所以兴师问罪來了吧.” ------------ 第七十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20 “不是的.”女子被说中了心事.心里大急.立时出言否认.手急急地再次拽住萧逸云的衣袖.女子面上的表情满是哀愁.那样一张美丽的脸孔带着那样的表情.天下男人难有不心软的.更别说是心仪这位女子的人了. 不过萧逸云是个冷硬之人.即使面对女子这样的神色.依旧狠下心來.扯下女子的手.声音极为平静道:“我给你的答案便是如此.我心里的是你.但我讨厌被人试探.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别想着为潇峰求情.我不会收回决定.你回去吧.” “云哥哥.你别这样.你别让潇峰走好不好.潇峰也不是犯了什么大错.你何必做得如此决绝.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什么才是大事.”萧逸云打断女子的话.冷然道:“潇峰都不听我的命令行事了.若是姑息.指不定以后会背着我做出什么事來.这样的教训他必须得受.他要长长记性才是.” “可是云哥哥.现在正值多事之秋.也正当用人之际.潇峰是你的得力干将.又是自小便跟随左右的忠心之人.为了这点事把他赶离不值当.潇峰必然已经知道错了.你就饶了他这一会吧.” 萧逸云眼里迸射出些微的怒意.连一向平淡的声音亦是染上怒气:“若他知错、真心悔改.便不会背着我偷偷求助于你.违逆主子的意思.哼.他潇峰还有做下属是样子.”萧逸云甩开女子握着他手臂的手.怒意明显. 女子有些梗咽.望着男子哀求道:“云哥哥.潇峰确实不该.但也不至于要赶他离开吧.便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饶了他这一回吧.就这一回.若是再有下次.我必定帮着你一起赶他走.好不好.”云哥哥.我已经给你台阶下了.你便答应了我吧. 望着女子哀求的眼神.萧逸云抿唇.却依旧摇了摇头:“过段时日我会把他召回來的.到时只要他真心悔改我便当沒这事.你也不用替他求情了.回吧.” “不.若是你不答应我.我便不回.”女子倔强地望着萧逸云.就是不肯退让半步. 萧逸云失了耐心:“茵茵.回去.” “不.”女子脸上的表情由倔强变为哀伤:“云哥哥.若是你在意我多于云依.你便答应了我的请求吧.我从未求过你的.便当我求你了.好不好.还是说.你在意云依至此.看不得她受一点伤害.” 萧逸云抓住女子的手臂.怒极反笑:“好.很好.为了不让你伤心.我随你所愿给云依喂了离心.如今我为了潇峰不听令而驱逐于他.这本便与你和云依孰轻孰重毫无瓜葛.你却硬生生把他们牵扯到一起.” “为了你.我如此待云依.你还是不知足.还是不相信我的心.今日之事.你來给潇峰求情是其次.來探求我对你的真心、是否爱上云依了才是真吧.” 女子含着眼泪摇着头.喃喃道:“不是的.云哥哥.不是这样的……” 萧逸云松开女子的手臂.退后一步道:“只要我答应了你所求便能随了你的意.你便认为我是对你真心爱恋、而对云依无意了是吧.好.那我便如你所愿.让潇峰留下便是.” 萧逸云说完便转身离开. 女子缓缓滑落于地.掩面哭起來.心里既难受又痛快.因着萧逸云对她的不满而难过.为着萧逸云终是站在了她这一边而开心. 风中传來萧逸云清淡的声音.那声音轻到几乎随风散去.却清晰地在女子耳边回响..茵茵.你太让我失望了…… 萧逸云回到房间的时候.一直极力撇开杂念想尽快入睡的云依还是沒能睡着. 之前云依越是逼着自己不要去多想.逼着自己尽快睡着.头脑反倒越发清醒.也越发烦躁.最后云依烦躁地坐起.锤了被子一下.重重地吐了口浊气.暗道自己沒出息.却忍不住看向房门的方向.眼里露出哀愁:萧逸云出去了好一会儿了.是去谋划什么了吗.还是.去见什么人了.那人是不是那个人. 正当云依烦躁之时.传來了开门的声音.此时云依睡下已经來不及了.那动静必然会被萧逸云发现.反而不自然.云依干脆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有些惊慌失措地问道:“萧逸云是你吗.” 萧逸云楞了一下.即刻來到床边.握住云依的手道:“是我.你怎么醒了.” 云依低头.脸有些红.扭捏了一会才道:“那个.萧逸云.我下午水喝多了.” 萧逸云轻笑.刮了刮云依的鼻尖.转身点了灯.道:“快去吧.” 云依笑着点了点头.红着脸一溜烟跑走了.与萧逸云擦肩而过后.云依含笑的脸冷了下來.云依垂下眼.心里微微抽痛着:萧逸云.能不能不要带着别的女子的香味出來我们房里、出现在我面前.那样.我还能自欺欺人一下…… 六月二十三日.晴.即使到了晚间.亦是满天繁星. 云依望着满天星斗.感叹道:“明天又是天气极好的一天.” 萧逸云立于云依身后.淡笑道:“确然如此.” 萧逸云陪着云依观了一会儿星空后.萧逸云望着云依淡淡道:“时辰差不多了.走吧.”那语气.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沒什么两样.似是他们即将要做的不是他们筹划良久、在意至极、要让这东临改朝换代之事一般. 云依亦是望向萧逸云.淡笑道:“好.”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8 0. l a 萧逸云伸出手來.云依将手置于萧逸云的手掌之中.用力握了握.然后牵着云依往外走去. 云依望着走在斜前方握着自己手的男子.暗想.若是他们之间沒有那么多算计、顾忌.就这么心平气和地牵着手一直往前走该多好. 可惜.不能.待到萧逸云登上皇位.她也该退离了. 左清、左静两兄妹走在云依身后. 萧逸云和云依为了攻城都做了两手准备.对所有不安定势力都做了防范.不过不同的是云依独独沒有对苏瑜设防.而萧逸云则是对苏瑜重点设防. 或许老天都在帮萧逸云他们.一路行來.他们沒有受到丝毫阻碍.所有他们依旧担心的不安定因素都变为安定.事情出其不意地平顺. 当皇宫城门大开.萧逸云领着云依等人大步踏入东临皇宫之时.永盛帝萧逸云还在皇后寝宫里调着情.直到萧逸锦的暗卫直直奔入皇后寝宫惹得永盛帝大怒时.永盛帝才被告知萧逸云带人打到皇宫里來了. 萧逸锦望着被他气怒之下用茶杯砸得鲜血直流却跪着一动不动的暗卫.靠在椅背上.冷冷道:“來人.把这个不知谁派來的、妖言惑众之人拖下去斩了.” “皇上.属下句句属实.齐王确实带着人入宫了.”暗卫一向冷静的声音里亦是染上焦虑.而他的帝王还不相信于他. “哼.萧逸云都自身难保了.还带人闯宫.真真可笑.再者说.我皇宫精锐禁军数万.萧逸云闯宫.会沒有一点动静.哼.可别告诉我禁卫军也叛变于他萧逸云了.” 暗卫:“……”皇上你怎么知道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萧逸锦对着听了他吩咐入内的两个暗卫冷冷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拖下去.沒得扰了朕和皇后的雅兴.你们倒时可担待得起.” 两跪地的暗卫对萧逸锦再次低头低头.然后起身驾着那头破血流的暗卫离开.暗卫离开前再次不死心地叫道:“皇上.齐王真的带人冲进來了.您要相信属下.快快离开才是.否则就來不及了.” “哼.此等事也要等禁卫军告诉朕.等禁卫军來禀报之时朕再离开也是來得及的.不过也要有那么一天才是.” 永盛帝甩袖.看向秦湘.却看到秦湘面上虽还是冷漠.眼里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之色.眼底一片光亮. 萧逸锦心里极不是滋味.站起身來一把拽住秦湘的胳膊.嘲讽道:“你还就盼着萧逸云能带着人把朕从这皇位上拉下去是吧.哼.真告诉你.你别做梦了.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改变不了了.萧逸云休想夺得帝位.更是休想夺走你.” 话刚落.萧逸锦便急急吻住秦湘.秦湘恨恨地瞪着萧逸锦.推搡着.却被萧逸锦制住了手.挣脱不得. 秦湘眼里怒意满满.幽光一闪.萧逸锦“嘶”了一声.松开了秦湘.唇上破了一片.萧逸锦抬起手用拇指擦了擦嘴唇.怒极反笑:“呵.还是头一次咬这么狠啊.不过朕就是喜欢你这股狠劲.比你冷着张脸可是好多了.” 说着萧逸锦捏住秦湘的下巴.再次吻住秦湘…… 萧逸锦刚刚把秦湘按在床榻上准备好好翻云覆雨一番时.寝宫的房门被再次推开.萧逸锦满含怒气地顿住动作.拉过被子裹住秦湘.然后瞪向來人.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敢过來惹他不快. “谁让你进來的.滚出去.”萧逸锦一看是自己的暗卫长.即刻更为恼火.不知道今天一个个都是撞了什么邪.一个个的尽是惹他不快. “皇上.禁军叛变.齐王已进入宫中.禁军已包围了太后寝宫.亦已悄悄对这里形成了合围之势.若不赶紧离开.怕是來不及了.” ------------ 第七十一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21 “胡说八道.”萧逸锦踹翻了一旁的椅子.起得直喘气:“朕看是你们反了.一个个的不好好在外边护着.尽來危言耸听.你以为朕会不舍得砍了你吗.” “皇上.事实确然如此.并非属下妄言.齐王已入宫了.” “不可能.钱轲不可能背叛朕.來人啊.把钱轲和赵况给我招來.朕要亲自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暗卫垂下眼.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他的主子不是不相信他.而是根本不相信这样的事实.也无论如何不愿意去相信.唯有把一切摆在他眼前的时候.一切才有定论.可是.沒有时间了. 暗卫想着要不要直接打晕了永盛帝把人先带走.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哪怕之后永盛帝要杀了他都是值当的. “皇上找臣等吗.”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來.暗卫眸光一闪.压下原本的打算.在萧逸锦的示意下前去打开房门. 萧逸锦负手而立.帝王之姿顿显:“未得朕之召见.尔等怎么私自入了皇后寝宫.” 一面色较为苍白的少年勾唇道:“自是來给皇上解惑的.”虽嘴里说的话尚算恭敬.但少年却是负手而立.面上沒有一丝恭敬之意. 永盛帝看啦看旁边默不作声的钱轲一眼.然后望着少年道:“你是何人.朕可不记得见过你.你哪來的资格与朕说话.” 少年勾唇冷笑:“皇上自是不认得在下这般模样的.那这样呢.”少年在脸上摸索一阵.再抬起头來时俨然变了一副模样.再也沒有了少年郎的清俊模样.而是一个皮肤黝黑.看着极为利索的青年模样. 永盛帝辨认了一会儿道:“哦.原來是钱轲一手提拔起來的孙副统领.怎么就你们两个.赵况人呢.该不会说禁军反叛.是他一手策划的吧.” 钱轲点头道:“确然如此.” 永盛帝极为恼怒地握拳击在一旁的房门上.恨恨道:“这个赵况.赵家一门忠烈.他却是一心向着萧逸云.朕早便知道他不安好心.才让钱轲一直压他一头.幸得朕深谋远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萧逸锦抬头望向两人:“只要你们能杀了赵况.提他的头來见朕.朕必当重重有赏.金钱、权势、地位.任你们挑.” 孙冕和钱轲对视一眼.钱轲拱手道:“为皇上办事自是义不容辞.不过奖赏再诱人.我也不能有命拿、沒命享啊.我总不能为了怎么些奖赏自杀了了事吧.” 永盛帝额头滴下一滴汗:“你什么意思.” “皇上这般机敏.属下什么意思必是猜到了吧.” 永盛帝伸着手指指向“钱轲”.指尖微颤:“你到底是谁.” 东临皇宫.淑妃寝宫. 淑妃将最后一根朱钗插入发间.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地勾起唇.然后回身.问身后的约莫**岁光景的小女孩:“怎么样.姨娘可好看.” 拿着糕点吃得欢快的女孩看着淑妃笑得眉眼弯弯.吞下手中的糕点.拍着沾着糕点细末的小手欢快道:“姨娘美极了.世上再找不出比姨娘更美的女子了.” 淑妃笑开了颜.上前轻点女孩鼻尖:“你啊.就知道甜言蜜语.和你母亲一个样.就会讨人开心.”话出口.淑妃顿了顿.眼里现出丝落寞.拿着帕子给女孩擦了擦嘴角.然后牵起女孩的小手往外走去. “我们去见你那个负心的父皇最后一眼吧.依靠我们姐妹娘家势力的时候细声细语地哄着.姐姐给他生育儿女、倾尽一生.他却为着另一个女子不顾姐姐生死.不为姐姐昭雪.他欠你们娘俩的.今日该还了.” 女孩眼里露出凌厉之色.一点沒了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天真.成熟得可怕. 走在路上.淑妃有些踌躇道:“念儿.你真的要和姨娘去看着他众叛亲离、输得彻底的下场吗.”那终究是这孩子的父亲.这孩子也才九岁.对着孩子会不会太过残忍. 女孩仰起头笑道:“姨娘.为什么不去呢.他是害死母亲的凶手.是害得我受了多年的苦的罪魁祸首.他从不当我是女儿.我又为何要对他心软.他是帝王.而我不过是个普通女孩.可不是什么公主.我们可是毫无瓜葛的.您说是也不是.”女孩一派天真地说道. 淑妃叹了口气.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使得这个女孩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的恨意.全然沒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快乐.萧逸锦.你造的孽啊.竟然让这个小小的孩子來担.萧逸锦.你该死. 淑妃停下脚步.女孩好奇地跟着顿住.好奇地望着自己姨娘:“姨娘.” 淑妃蹲下身子.抱住女孩:“好孩子.以后别唤我姨娘了.就叫我娘亲吧.从此以后.我们娘俩相依为命.还有你外公、外婆和舅舅们.会宠你一辈子的.以后再不会让你受苦了.再也不会了……” 女孩略有些僵硬的身体放软了下來.环住淑妃的脖子.重重地点头“恩”了一声. 皇后寝宫门前. “我是谁啊.自然是你认为的那个人咯.”话落.“钱轲”抬手从脸上私下一张人皮面具. “赵况.怎么会是你.钱轲呢.你们把他怎么了.”萧逸锦失了风度.大声质问道. “呵.怎么就不能是我呢.你的得力心腹半月前便死了.你到今日都沒发现随着你的已经换了人.枉钱轲那混蛋对你忠心耿耿.你却连跟着你的是不是他都辨别不出來.真是失败啊.” 萧逸锦身上惊出一身冷汗.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半月前便死了.怎么可能.这段时日.这段时日……” “这段时日伴着皇上的是在下这个乱臣贼子.”赵况截下话头.冷冷道. 萧逸锦往后退了半步.暗卫头领即刻扶住他.冷冷的声音暗含关切:“皇上.你沒事吧.” 萧逸锦即刻推开暗卫.警惕的眸子看向那人.显然对他也是不信任至极.那暗卫垂下眼眸.他对帝王忠心不二.可惜帝王显然是不足够相信他的.此时更是谁都相信不得了. 秦湘理好衣服后便出來倚在门边看戏.看到这里.忍不住笑道:“哈哈.萧逸锦.你也有今天啊.真是老天开眼啊.” 萧逸锦望向秦湘.眼里满是受伤:“湘湘……” “不要叫我的名字.我听着恶心.告诉你萧逸锦.我被你困住太久了.我最大的愿望便是你死.如今.愿望终于要成真了.你很快就不再是东临的帝王了.你再也不能左右我.再也不能阻止我和云在一起了.我的云哥哥.很快就会來接我了.” 秦湘面上露出孩童一般的天真神态.沒了往日的冷漠.却是让萧逸锦心头都在滴血. “湘湘.为什么.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是想着他.我对你不好吗.” 秦湘大怒:“好.我要你对我好做什么.我又不喜欢你.你还总是缠着我.还害得我和云哥哥不能在一起.你对我再好都毫无意义.都是罪过.” “好啊.好啊.真是好啊.不愧是一代帝王啊.直到此时.都还有闲心顾着儿女情长.大皇兄.真不知道我该说你什么好.”萧逸风边拿着折扇敲打着手掌.边调笑着说道.虽是跟着萧逸云他们一起來的.却是第一个出言相讽. 云依看了萧逸风一眼.那家伙在他们府门前等着他们一起來宫里的.一路上都是极为严肃的模样.沒想到一來宫里.就原形毕露了. 而且云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每次秦湘在场时.萧逸风就会越发地把他的逗比本质显露无疑.而且言语间还会带着些讽刺的意味.就比如说现在. 不过云依想想也是.一个背叛了自己弟弟的女子.他必然是沒有好感的.他不明着找麻烦.一來是秦湘的身份他惹不起.而來可能是萧逸云不舍得.萧逸风不敢多说秦湘什么.以免惹怒萧逸云.所以才总是暗中刺几句.却不敢做得太过吧. 萧逸锦看着萧逸云一步步走近.身后的跟着一支百來人的黑骑军.萧逸云所到之处.禁卫军纷纷低头行礼.及至队伍最前方时.赵况和孙冕也对着萧逸云极为恭敬地低头行礼. “云哥哥.”秦湘欣喜地唤着.提起裙摆便想往萧逸云那边跑. 萧逸锦眼光一冷.伸手抓住秦湘的手臂.将人抱到怀里抱住.冷冷看向萧逸云.恨不能在萧逸云身上瞪出一个洞來. 萧逸锦含住秦湘的耳垂.在秦湘耳边犹如魔鬼般呢喃道:“湘湘.就是死.我也不会把你放回萧逸云身边的.我不允许.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逃不掉的.” 秦湘眼里终于染上惧色.有些惊恐地看向萧逸云. 萧逸云脸色冷极.对着萧逸锦冷冷道:“萧逸锦.我们之间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不要难为一个女子.放了秦湘.否则.我定然教你不得好死.” ------------ 第七十二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22 “哈哈.叫我不得好死.萧逸云.你不要想得太美.这里还轮不到你來指手画脚.你就那么些人.便是一定能赢的了.即使禁卫军背叛于我.你便不怕他们有朝一日也背叛你.” 萧逸锦瞥了赵况和孙冕一眼.噬笑道:“连背叛之人你都敢用.啧啧.萧逸云.为了皇位.你还真是什么人都敢用上了啊.” 萧逸锦看向赵况和孙冕.微微扬起下巴道:“朕给你们个机会.你们在萧逸云手下必是沒有出路的.萧逸云不会真正信任背叛旧主之人.待到你们沒有利用价值之时.你们便是首当其冲要死之人.” “若是你们现在悔过还來得及.朕可以既往不咎.朕以皇家血脉起誓.今日护朕到底之人.无论之前犯过什么过错.朕都既往不咎.且让他日后飞黄腾达.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萧逸云冷笑:“萧逸锦.你以为用这些就可以收买人心了.到现在你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背叛你而选择我.你也是真够可悲的.你的禁卫军统领为何而死.你的副统领为什么会一个个地都选择背叛.你到现在还一无所知吧.” “不过你也无需知道为何了.将死之人.去地狱问你的钱统领便是了.” “萧逸云.你不要太得意.你以为你胜券在握了.哼.你可知我舅舅已经带兵來皇城了……” “哦.差点忘了告诉你.你舅舅已经被我的人暗杀了.还有你调动的附近城池的兵力.亦被我阻下了.在皇城不远处的兵力.都参杂着我的人.他们什么事都办不了了.” “神骑军亦是已经妥协.近日皇宫里你身边的人又换了面孔吧.换走的都是神骑军的人.” “萧逸锦.已经沒有人能护着你了.” “不可能.”萧逸锦大吼道.他一手揽住秦湘.踏上前一步道:“禁卫军都听着.齐王萧逸云根本就是乱臣贼子.你们都是护卫皇家安全的精英.必然不能被他所蒙蔽.” “禁卫军听令.朕以帝王的身份命令你们.替朕杀了萧逸云这个乱臣贼子.所有人到时候官升三级.拿下萧逸云头颅之人.朕封他为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禁卫军里已经有人在蠢蠢欲动了.赵况冷喝道:“那几个有二心之人你们都忘了是怎么死的了.可当心着有命做梦.沒命享福.再好的赏赐.命沒了.可就什么都沒了.” 一个禁卫军眼神转了转.想到官升三级的诱惑终是抵挡不住.抱着侥幸心理大喊道:“兄弟们.不要被他们吓住.替皇上杀了这帮乱臣……”话未说完.那人便脑袋搬家了. 沒人看到是谁出的手.也沒人看清那人是怎么死的.他们只知道突然眼前刀光一闪.那人便沒了动静.等到他们回过神來的时候.便只看到那个不知死活的禁卫军头滚落了下來.鲜血直喷. 众人惊恐地躲开.再不敢说什么.都低下头乖乖办事.不敢再有异心. 云依勾起唇.暗暗赞扬道:不愧是大陆第一杀手.这杀人的手段真是杠杠的.这么一來.事情就好办多了. 那么多禁卫军.他们不能保证个个都能在掌控之中.但他们只要沒有胆子帮着萧逸锦.事情便结束了. 当然.即使他们帮着萧逸锦结果也是不会变的.只是他们就不能慢慢地对着萧逸锦兴师问罪.而要让阎罗去暗杀萧逸锦.而再次叛变的禁卫军必然也是沒有命了的.那时反倒血腥.所以.杀鸡儆猴什么的.也是很有爱的. “萧、逸、云.你……”萧逸锦的声音顿住.不可置信地看向秦湘. 秦湘亦是瞪大了眼睛.她的发簪竟然沒有刺进萧逸锦的胸膛里.她明明是用了全力的.这发簪也是极利的.为什么会刺不进. 秦湘拿着簪子往萧逸锦的脖颈刺去.萧逸锦眼里寒光一闪.挥手将秦湘手中的簪子打落.怒不可遏的他反手给了秦湘一巴掌.将秦湘打倒在地. 云依很明显地感到身边的萧逸云的气息僵硬了.萧逸风气得大吼:“萧逸锦.你还是不是男人.你有本事來打一架.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萧逸云使了个眼色.身边的人立刻会意准备上前解救秦湘.可还沒赶到秦湘那里.便被人拦下了.几十个黑衣暗卫从暗处现身.将萧逸锦团团护住.不让人有机会过去救人. 萧逸锦将秦湘拉起抱在怀里.看着萧逸风冷冷道:“萧逸风.你吠什么.湘湘心里的不是你.嫁的更不是你.她的身也好、心也罢.都不是你的.人家萧逸云都沒说什么.你瞎起什么劲.” 云依睁大眼睛.看了看秦湘.又看了看萧逸风和萧逸云两兄弟.被萧逸云瞪了一眼后.再次看向秦湘.心里暗暗感叹.不知道萧家的兄弟是不是喜好太过一致了.萧家一共才几个弟兄啊.她认识的竟然都倾心于同一个女子. 虽说秦湘的美貌无愧于倾国倾城这个词.但他们几兄弟一个个地都为了她疯狂.未免太过夸张. 当然.云依是不会承认她有些嫉妒.只暗暗吐槽.他们萧家男子的喜好多少奇葩了些.世上又不是沒有又好看又心地善良的女子.他们至于都吊在一棵树上嘛. 萧逸云走上前一步.冷冷道:“萧逸锦.我拿人來跟你换吧.” 萧逸锦勾唇冷笑.一副不屑的样子. 萧逸云轻轻道了句“把人带上來吧”.随行的潇诚点了点头.向后边打了个手势.即刻便有四个萧逸云的暗卫压着两人上前.萧逸锦一看到來人.脸色即刻变了. 萧逸锦转头恨恨看向萧逸云:“萧、逸、云.”咬牙切齿的意味.恨不能将萧逸云碎尸万段. 太后和彩凤公主被压上來.尽力挣扎着.却挣脱不开分毫.她们面上狰狞.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两人被带到萧逸云面前后.萧逸云走到太后面前.淡淡道:“萧逸锦.若是你放了秦湘.我便放过太后和彩凤如何.不管怎样.太后终究是太后.即使是你的母亲.我一样会好好侍奉.除了不得自由外.一切都还是照着太后的用度來怎么样.” “至于彩凤.这丫头脾气太倔.送进皇家寺院里好好磨磨性子.改改她那臭脾气好了.哦.对了.说起了大皇兄的唯一的女儿也在那里呢.刚好她们姑侄俩有个伴.大皇兄觉着呢.” 萧逸锦的眼睛血红.死死瞪着萧逸云.萧逸云勾起嘴角.走上前附着太后耳边道:“大皇兄似乎还是不能做出决定呢.太后娘娘.你和你宝贝女儿的命可都在你儿子手上拽着.只要他放人.你们就沒事了.你可得劝劝他啊.” 说着萧逸云在太后和彩凤公主身上点了点.一得机会说话.彩凤公主便带着哭腔对着萧逸锦急急道:“皇兄.快救我们.杀了萧逸云这个反贼.他竟然敢如此对待我们.快杀了他替我们出气.” “还有玉儿姐姐.玉儿姐姐随我们一起入密道后被他们发现了密道所在.玉儿姐姐为了救我们.被他们乱刀砍死了.呜呜.皇兄.你要替玉姐姐报仇.替我和母后出气啊.呜呜……” “皇儿.不要顾及母后.杀了这反贼.” 萧逸锦看着自家母后和妹妹.手紧紧握拳.身体都在微微颤抖.萧逸云冷哼一声.对着太后和彩凤公主嘲讽道:“真是可惜了.萧逸锦今日非但杀不了我.更是注定活不过今日了.别指望他绝地反击了.你们的命.现在都在我手上拽着.” “胡说八道.萧逸云.哀家看你是想当皇帝想疯了吧.竟然在这里胡言乱语.你是什么东西.有资格同哀家、同皇上这般说话吗.你有资格在哀家和皇上面前自称是‘我’吗.算个什么东西.” 云依听着太后的话直皱眉.彩凤公主草包一个.还在旁边一个劲地煽风点火:“哈.母后说得对极了.萧逸云就是想当皇帝想疯了.不过有人啊.就是只有想想的命.真要当啊.还真就沒那福气了.人啊.就是要认命.野种一个.还做皇帝梦呢.可笑至极.” “哎哟.云依你个贱人.你竟敢踢本公主.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吧.”彩凤公主被云依一脚一踢单膝跪于地上.想起來却被暗卫压着.动弹不得.只能抬起眼狠狠瞪着云依.气怒地大叫着. 云依学着萧逸云的样子勾起嘴角.嘲讽道:“一个公主.竟然这般称呼自己的哥哥.我家王爷怎么着也是先帝血脉.你这般侮辱他.何尝不是辱沒先帝.啧啧.连自己死去的父皇都敢侮辱.不怕先帝一怒之下大晚上找你算账啊.” 云依本是不想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不过臭丫头说话越说越过分.她忍无可忍自然便不再忍.太后说话难听也就罢了.不管怎么说都是长辈.她不能把人怎么样.不过.她一个小辈.她如今还是她名义上的嫂嫂.教训一下总是不为过的吧. ------------ 第七十三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23 彩凤公主还沒开口辩驳.太后倒是先开了口:“贱人.你是什么身份.公主之尊岂是尔等贱民能冲撞的.还有.萧逸云不过是先帝从外面带回來的野种.指不定是不是先帝的孩子呢.怎么就不是野种.怎么就骂不得了.” 云依被气笑了.都死到临头了还搞不清楚状况.真以为自己儿子有多能耐能绝地反击呢.呵.都什么时辰了.大晚上的还做着白日梦呢. 云依装模作样地拿出帕子掩嘴冷笑:“呵.太后这话云依倒是不明白了.本妃是齐王妃.身份上是彩凤公主的嫂嫂.怎么就不能教训公主了.长嫂如母.既然太后教女无方.云依就辛苦一点代劳一下也是无妨的.” 云依拿着帕子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不待那对母女开口.继续道:“还有啊.公主拎不清可以说年纪小.太后您都这把岁数了.这样的话说不來都不怕人笑话吗.” “先帝能是糊涂到自己宝贝的儿子是不是亲生的都不知道.您这话一说可是在说先帝是糊涂蛋了啊.这般辱骂自己的先夫.即使是乡野妇人也是万万做不出的.太后贵为一国之母.这般言行可是不妥啊.” “唉.也难怪公主说话沒个正行.连太后这个做母亲的都这副德行.上梁不正.哪还能指望下梁能正啊.只能歪到天边咯.” 这话把太后和彩凤公主噎得够呛.她们贵为东临最为华贵的女子.竟然被云依几句话贬得一无是处.太后脸都气绿了.只能喘着粗气对着云依“你”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來. 云依撇开眼道:“太后你老人家可悠着点.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可别气坏了身子.您平时保养得宜.看上去也不过六七十岁的模样.但您必定是沒那么年轻的.年纪大了可是很容易气厥过去的.您老悠着点啊.” 太后气得眼睛都有些翻白了.大口喘着粗气.彩凤公主在一旁急的不行.对着云依吼道:“云依你个小贱人.我母后五十还不到.哪有那么老了.你会不会说话啊.你眼睛是瞎的啊.” 云依被公主大人的傻气给逗乐了.笑得:“哟.瞧我这记性.太后怎么会有那么老呢.虽然看着是有七老八十了.但实际只有四十多的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是云依的不是.在这里给太后赔罪了.” 说着云依装模作样地对着太后行了一礼.可眼底眉梢的笑意.任谁都看得出來她沒有一丝真心. “好了.看在公主那么逗乐的份上就别压着她们了.也让太后喘口气.可别真厥过去了.”暗卫看向萧逸云.萧逸云点头后他们才松手.公主***上前去给太后顺气.还一边安慰太后过会儿让皇兄给她们出去.到时候撕烂云依的嘴. 禁卫军看好戏看得憋笑憋得厉害.萧逸云一个眼神过去他们立刻严肃起來.再不敢有一丝笑意.萧逸云握住云依的手.云依回身看向萧逸云.给了他一个坚定的、安慰的微笑.萧逸云握住云依的手紧了紧. 这丫头的战斗力萧逸云是再一次见识了.他无比庆幸云依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否则就这是嘴上功夫.他萧逸云也未必能应付得了. 萧逸云此时很感谢云依能站出來替自己说话.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不再孤单.他不用自己一人独自面对这一切丑恶.有人站出來将他护着.比自己还着紧自己的事.那样的感觉真好. 或许老天觉得这些年他吃得苦够多了.便派了云依來补偿于他. 萧逸云再次看向萧逸锦.问道:“怎么样.永盛帝可是考虑好了.本王的耐性有限.还是早做决定的好.否则本王一个着急之下.便先拿公主开刀了.”既然他们觉得他沒资格在他们面前自称为“我”.那“本王”总是再适合不过的自称了吧. 永盛帝的眼神几乎要吃人.萧逸云冷哼.再次提高音量冷冷问道:“永盛帝可是想好了.” 萧逸云看萧逸锦僵硬着身体.紧握双拳.却是迟迟不表态.萧逸云也失了耐性.拉过萧彩凤.剑光一闪.永盛帝大吼一声:“不要.” 萧逸云松开手.萧彩凤跌坐在地上.呆呆坐着.被吓傻了.太后一口气提不上來昏了过去.暗卫即刻掐着太后人中.待太后悠悠转醒.萧逸云冷嘲道:“太后娘娘未免太心急了点.本王不过是削了公主一截头发.又不是砍了她的头.不至于吧.” 太后急喘着粗气.萧彩凤回过神來后便放声大哭起來.作为皇室最为受宠的娇蛮公主.从小到大还真沒受过这样的惊吓. “平时看着无法无天的.原來胆子那么小啊.”左静立于云依身后小声嘀咕道.云依勾唇.淡淡道:“谁说不是呢.” 左静的声音虽小.但附近的都是武功高强之辈.都把她的话听在耳里.萧逸云闻言自是赞同万分的.同云依一样勾唇笑了笑.潇诚偷眼看了左静一眼.眼里也染上丝笑意.不过这货不知道是不是脸上肌肉坏死了.脸上依旧还是沒有一丝表情. 潇峰闻言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左静.为着左静那件事他到现在还是不快至极.对着云依主仆心里有了不小的怨念. 太后立刻扑了上去.揽住萧彩凤心肝宝贝地哄着.太后哄了萧彩凤几句.萧彩凤公主脾气上來.对着萧逸锦不管不顾地吼着:“萧逸锦.你到底在干什么.还不快救我们.你做的叫什么事啊.” 太后沉下脸:“凤儿.怎么跟你皇兄说话呢.你皇兄是一国之君.你说话怎么能沒大沒小的.一点规矩都沒了.” “母后啊.你看皇兄啊.都这个时候了.还不來救我们啊.”彩凤公主掬起自己只剩半截的秀发.委屈万分道:“母后.你看看啊.这头发这样.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啊.到时候苏哥哥看不上我了怎么办.” 太后张了张嘴.正待说些什么.萧逸云先开了口:“这一点公主倒是多虑了.今日宫闱之乱可是少不了你口中的‘苏哥哥’的帮忙.都帮着别人对付你们了.再怎么也是不会娶你了.” 萧彩凤一脸不可置信.对着萧逸云大吼道:“不可能.苏哥哥不会这样对我的.苏哥哥是喜欢我的.” “哼.苏瑜躲你都來不及.怎么可能喜欢你.指不定他帮着我们对付你们.就是想摆脱你这个刁蛮公主呢.毕竟.你这臭脾气.还真沒几个人能招架得住.” “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苏哥哥不会这么对我的.不会的.不会的.”萧彩凤的脸色露出些许失魂落魄.转而变为疯狂地否定.脸上神色不定. 太后揽着彩凤公主不停地吼着.安慰着这事过后就让苏瑜当她的驸马云云.太后一边安慰着自家女儿.一边还不忘狠狠瞪着萧逸云. 萧逸云犹如看着死人般看着太后和彩凤公主.声音毫无起伏道:“太后.且不论苏瑜是不是愿意娶公主.单是你的宝贝女儿是不是有命嫁人都难说.刚刚只是削了公主一截头发.接下來可就不是头发那么简单了.” 太后毒辣地盯着萧逸云.咬牙切齿道:“你敢.” 萧逸云皮笑肉不笑道:“本王怎么就不敢了.你刚刚也看到了.若是永盛帝还有本事救你们的话.刚刚就不是在一旁大呼小叫了.他救不了你们.他根本就自身都难保了.” 太后皱眉望向萧逸锦.抿了抿唇.还是不肯相信萧逸云的话:“皇儿.你莫要顾虑母后和凤儿.要做什么便做吧.只要能剿灭了这群乱臣贼子.母后和你皇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真出什么事了.也是命该如此.你大胆放手去干吧.” 萧逸锦悲戚地望着太后.声音带着愧疚.带着些微的颤抖:“母后……” “怎么了.皇儿.快杀了他们啊.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啊.”太后本还轻声细语.说到后面却变得激动万分.暗卫花了挺大的手劲才按住她. “太后娘娘.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呢.你儿子的帝王梦已经做到头了.你还做梦沒做够吗.” 激动万分的太后突然顿住.失魂落魄地坐到地上.彩凤公主似乎总是不在状况.含着眼泪不明所以地扶着太后.急急问道:“母后.怎么回事啊.皇兄怎么还不來救我们啊.您不是让他來救我们了吗.他难道连您老人家的话都不听了吗.” 萧彩凤回过头对着萧逸锦大喊道:“皇兄.你快來救我们啊.母后的话你都不听了吗.快來救我们啊.” 云依摇了摇头.若非萧彩凤这丫头是皇家宝贝的公主.就这样的智商和性格.搁宫里.分分钟当炮灰的料. 云依适时开口.虽然她很讨厌秦湘.但若是她出了什么事.萧逸云两兄弟定然难过.为了他们.她不得不救那个女人.反正她也不准备留下.救了她到时候也是眼不见为净的.干脆救了让萧逸云和她双宿双飞、幸福美满去吧. 最起码.萧逸云能活得会快活一些. ------------ 第七十四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24 “王爷.刚刚你说什么來着.只要永盛帝放了秦姑娘.你就放过太后母女是不是.虽说太后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可是好歹太后是永盛帝的生母啊.天下皆重孝道.作为帝王.更是应该作为天下人的典范的呀.” “可是.永盛帝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就不肯救太后和彩凤公主呢.那可是亲生母亲、亲生妹妹啊.若是重孝道.不是早就该不管不顾地來救人了么.这永盛帝到底在想什么啊.” 云依故意附在萧逸云耳边说话.还抬手在嘴边.装出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却丝毫沒有压低声音说话.那话便那般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里. 禁卫军也开始窃窃私语:“就是说啊.皇上怎么就不着紧救太后和公主呢.太奇怪了吧.” “就是说啊.要是我啊.有人拿到驾在自己母亲和妹子脖子上.别说是个女儿.就是个天仙老子也得舍了.只要能救回母亲和妹子就成.” …… 太后垂着眉眼一阵子.不顾萧彩凤的哭闹.声音极为平静地对着萧逸锦到:“皇儿啊.有法子救母后.你怎么就不先救了母后再从长计议呢.把皇后放了.先救了哀家和凤儿再说吧.” 萧彩凤反应过來.一个劲地附和着太后. 萧逸锦低下头.勒住秦湘的手臂将秦湘箍得生疼.却不说一句话. “皇儿.哀家可是你母后啊.生你、养你、扶植你登上皇位的母后啊.快來救母后啊.”太后的声音轻柔中带着丝蛊惑与不可抗拒的味道. 萧逸锦终于抬起头來.眼睛红得几可滴出血來.颤声道:“母后.儿臣.对不住你……” “轰”.太后瞬间觉得自己的脑袋炸开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萧逸锦.突然觉得那人陌生的可怕. 萧彩凤终于跟上了步调.短暂的沉默后便是无休止的辱骂.恨不能把萧逸锦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个遍.全然忘了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祖宗都是同一家的…… 太后犹如毒蛇般的眼神狠狠射向秦湘.然后死死望着萧逸锦道:“锦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秦湘不过是个一门心思想要逃开你的贱女人罢了.心思可不在你身上.你可不要为了这么个女人做出后悔的决定啊.” 萧逸锦低下头又不说话了.太后气极.恶狠狠道:“秦湘.你个贱妇到底给我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弄得他为了你神魂颠倒、不辨是非.连自己的亲娘、妹妹都不认了.你个贱妇.你该死.” 太后再次化身张牙舞爪的恶魔往前扑去.奈何年老体衰.根本不是萧逸云暗卫的对手.只能被死死地压制着.呈呈口舌之快. “锦儿.你到现在还不死心吗.这个女人的心根本就是铁打的.她不会为你动心分毫.你忘了她是为何嫁给你的了吗.她是为了保住萧逸云还有萧逸风才嫁给你的呀.一个为了其他男人才嫁给你的女人.真的值得你这般为她吗.” 云依在太后的质问声中微微垂眸.一个为了萧逸云奉献至此的女人.还是萧逸云本就爱恋的女子.更甚者他们本就有婚约.若非造化弄人.他们早就是夫妻了.根本就沒有她什么事. 云依突然觉得秦湘也不是那么讨人厌.一个为了萧逸云奉献至此的女子.最后看到别的女人在萧逸云身边幸福着.必然是难以接受的.会心里扭曲对她出手也不是那么难以原谅.虽然她在萧逸云身边的幸福是虚假的.但在世人看來.萧逸云确实很是宠爱她. 太后的质问可谓声声泣血.一声声都直击萧逸锦的心. “锦儿啊.你醒醒吧.若不是这个女人.你早就杀了萧逸云和萧逸风这两个祸害了.何至于落到今日这个地步.这都是这个女人害的啊.这个祸害.早丢了早好.你怎么还霸着不肯放手呢.” “这样的祸水谁爱要谁拿去便是.锦儿啊.拿她换母后和凤儿的命.值.” 萧逸锦眼睛开始模糊起來.他想起了和秦湘之间的种种.他们互相折磨着过了这么多年.还要继续彼此折磨下去吗. 不.他为了得到秦湘付出了这么多.他不能沒了秦湘.就算是死了也要继续互相折磨下去.否则.他不知道他会怎样.他.离不开秦湘.不能离开.不舍离开. 萧逸锦终究还是抬头望向太后.这次.他眼里是愧疚.更多的.是坚定:“母后.儿臣不孝.” 太后瘫坐于地.整个人瞬间憔悴、苍老起來.萧彩凤疯狂地骂着萧逸锦.那么多年的爱宠.到头來.换來的不过是无休止的怒骂、诅咒和恨意.萧逸锦静静地听着.却是不说一句话.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萧逸锦.你好啊.你真是好啊.我费尽心力把你扶持上皇位.到头來你竟然这样对我.真是好啊.真是好啊.哈哈哈.我生的好儿子啊.我生的好儿子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太后笑得眼泪都出來了.却依旧笑着.笑着笑着却是大哭了起來. “老天爷啊.我是造了什么孽.你要这样对我.” “先帝啊.你一定在笑话我了吧.我费尽心力毒死了你.扶持自己的儿子登上了皇位.我付出了一切.最后却落得被他抛弃的下场.啊.都是报应啊报应啊.” “先帝啊.我來了.”太后用了咬断自己的舌根.瞪着眼睛离开人世.死不瞑目. “母后……”萧逸锦望着太后死死瞪着自己的眼睛流下泪來.却突然又笑了:“呵呵.也好.也好.沒了一切.在这皇宫里当个傀儡太后.还不如死了來得痛快.呵.死了也好.死了也好……” 萧彩凤傻傻地看着过世的母亲.呆了好一会儿.才嚎啕大哭起來.抱着太后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 除萧逸云和云依的人外.其他不知道宫廷秘事的人皆面面相觑.他们似乎听到了不得了的事.若是沒有听错.先帝似乎是太后为了把永盛帝扶植上位而毒死的.奥.也难怪先帝突然身体就不行了.原是毒药使然啊. 如此一來.这永盛帝也算不得正统了.先帝在世时最为看重的是齐王.若不是要传位于萧逸锦的.那皇位本应该是齐王的吧.这样一來.他们不才算是真正的维持正统的正义之师嘛. 如此一想.禁卫军都变得更为雄赳赳气昂昂了.他们决定跟着齐王到底了. “既然太后去了.也送公主一程吧.”萧逸锦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竟是在吩咐自己的暗卫杀了自己的亲生妹妹. 萧逸锦的暗卫都极为踌躇:“皇上.这可是公主啊.这……” “沒听到我的吩咐吗.杀了公主.杀了萧彩凤.立刻.” 暗卫一惊.皱眉.却还是立刻应道:“是.” 两个暗卫飞身上前.暗器齐发.萧逸云袖子一甩.将暗器包裹.然后出掌将那两个暗卫击退.萧逸锦的暗卫极为惊恐.他们沒想到萧逸云的功力竟然到了这个地步.若非皇后娘娘在他有所顾忌.否则他们根本不是对手.根本拦不住他杀皇上. 萧逸云将包裹的暗器往萧彩凤面前一扔.冷冷道:“你可是你亲生大哥的杰作.” 萧彩凤在萧逸锦吩咐暗卫杀她时便已停住了哭泣.只低着头默不作声.此时萧逸云话落.她才有了反应.萧彩凤伸出手慢慢拿起一枚暗器.那暗器闪着幽光.显然带着剧毒. 萧彩凤“呵呵”一笑.抬起头來望着萧逸锦.那眼睛亦是通红.布满仇恨. “萧逸锦.你要我死是不是.好.我去陪母后.我们在地狱等着你.” “萧逸锦.我祝你不得好死.”话音落.萧彩凤便将暗器向脖子抹去.倒下那一刻.眼睛依旧死死盯着萧逸锦. “呵呵.都死了.终于安静了.”萧逸锦喃喃着将脸贴在秦湘脸上.喃喃道:“这样就沒人会逼着我们分开了.谁都不会來吵我们了.” 秦湘只觉得萧逸锦可怕至极.她从沒有哪一刻像此刻那般害怕萧逸锦.或许秦湘一直都很笃定.不管萧逸锦如何气怒于她.都不会把她怎么样.可是如今.这种笃定不复存在了.她也开始害怕了. “萧逸锦.你就是个疯子.你疯了.”秦湘带着丝俱意咬牙开口. “是啊.我早就疯了.为你而疯.”萧逸锦吻了吻秦湘的耳垂.柔声道:“湘湘.你莫怕.若是能生.我们便躲去天涯海角.谁都别想找到我们.若是不能.我们便死在一起.我们阴间再聚.我无论如何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不会的.” 云依看了看太后和萧彩凤.又看了看萧逸锦.皱着眉摇了摇头. 萧逸云握住云依的手.柔声道:“沒事.别怕.” 云依抿唇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怕.只是觉得很可悲.明明是我们毁了她们的荣华.她们死前最为恼恨的.竟然是至亲之人.可悲、可叹.” ------------ 第七十五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25 萧逸云冷哼道:“太后是自作自受.她自知罪孽深重.怪不得旁人.这个疯儿子.可也是她的杰作.她怪得了谁.” 萧逸云瞥了眼萧彩凤.不削道:“至于萧彩凤.这丫头除了会那人出气还会什么.一点都拎不清.还指望她死前能大彻大悟.想通什么吗.只顾着去计较是谁要下杀手杀她了.” 云依皱了皱眉:“萧逸云.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与你有血缘的妹妹.你一点都不同情她吗.” 萧逸云噬笑道:“同情.她于我比陌生人都不如.谈何同情.血缘.我便是在意了血缘.才会落得当日的下场.云依.我早在三年多以前.便真正明白了.什么叫皇家无父子了.” 云依有些心疼地望着萧逸云.他遭受了太多的磨难才变为今日冷血的模样.她此时沒有厌恶或害怕他的冷血.反倒是心疼. 萧逸云知道云依在看着自己.却沒有回头看向云依.松开云依的手.冷冷道:“若是你觉得我冷血.离我远一些便是.” 云依摇了摇头.主动上前一步握住萧逸云的手.紧紧握住.笑言道:“离你远一点.这可不行.我还要亲眼看着你登基为帝呢.怎么能远离.” 萧逸云回头看向云依.云依对着萧逸云浅笑嫣然.萧逸云亦是给了云依一抹惔笑.那默契的模样.在外人看來.便是两人深情对视了. 那一幕刺激到了秦湘.秦湘忘了害怕.只是满目忧伤地望着萧逸云.萧逸锦感受到了秦湘的情绪.抱着秦湘的腰身.贴在秦湘耳边道:“湘湘.你看他们多恩爱啊.” 秦湘咬牙道:“你住嘴.” “呵.还在自欺欺人呐.要不要朕帮你试试看.萧逸云待你到底有几分在意呢.”萧逸锦贴着秦湘的耳边蛊惑道. 秦湘皱眉:“怎么试.” “那还不简单.”萧逸锦轻笑一声.然后扬声道:“萧逸云.你倒是和云依恩爱得紧.朕就是看不得你好过.这样吧.你不是要救下湘湘吗.拿你的王妃來换吧.” 云依瞪眼.都当他们是傻子啊.萧逸锦连他老母、妹妹的性命都不顾.就是不肯放了秦湘.怎么可能会拿秦湘來换她呢. 萧逸云噬笑:“萧逸锦.你自己白痴.不要就把全天下的人都当傻子看待.” “为了就湘湘.就算是不能.你也该试一试的吧.不过是个野丫头.倒是不舍得为了湘湘一试了.” 萧逸锦吻了吻秦湘的脸颊.秦湘厌恶地躲开.萧逸锦眼色一寒.掰过秦湘的头狠狠吻上了秦湘的唇. 一吻结束后.萧逸锦舔了舔唇.魅惑道:“湘湘是我一生挚爱.真也是舍不得她随朕而去的.但就这么让她一个人独活朕又不是很放心.除非有一个人对她能爱护有加.朕才能放心放她一个人而去.” “萧逸云.若是你能让朕看到你对湘湘的真心.我便能安心将她托付于你了.只要你能杀了你的王妃.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朕可是真的会放了湘湘的.” 云依想抽出与萧逸云交握的手.萧逸云却紧紧握着云依的手不放. 云依想起了离心.为了那个女子.他都能狠心对她下被药物浸泡过的离心.那可是极品的慢性毒药啊.就那药量.已经足以让一个女子绝孕了.若非薛家叔侄.她如今必然已经永远失去了当母亲的资格了呀. 萧逸云爱护她至此.会不会真的就狠心再次对自己出手. 云依心里沒底.她对自己、对萧逸云.或者该说.对萧逸云对自己的感情.她沒有一点信心. 萧逸云感受到了云依的逃避.他不知道云依为什么会有了俱意.是不相信自己.认为自己会把她给杀了以换回秦湘吗.这个傻丫头.对自己也太沒有信心了吧.他怎么可能会这样对她呢. 萧逸云略微用力.将云依拉近自己.揽住云依的肩膀.挑眉道:“萧逸锦.用自己媳妇的命换人家媳妇.还不一定能换到.你以为我傻啊.告诉你.本王不做亏本买卖.” 云依松了口气.身子放软了下來.不再僵硬.但左清却依旧紧绷着身体.以防萧逸云有什么突发行动. 萧逸锦指甲划过秦湘的脸颊.留下一丝血痕.萧逸云身体僵硬了起來.却不发一言.萧逸风倒是沉不住气先开口了:“萧逸锦.你个混蛋.是男人的放了湘湘.湘湘自然会有人好好对待.不用你死赖着不放.” “萧逸风.到底是谁死咬着不放的.别忘了.湘湘是我的女人.” “哼.她是怎么成为你的女人的你再清楚不过.湘湘从來沒有爱过你.明明是你死巴着不放.是你毁了湘湘.” “安王这话说得在理.本宫也是如此觉着呢.”萧逸锦还沒來得及辩驳.便听到了一把极为熟悉的嗓音. 萧逸锦皱眉看向來人:“淑妃.你怎么回來.” 淑妃牵着小女孩一步步往前走來.禁卫军纷纷让路.淑妃一路畅通无阻地來到队伍最前方.无视萧逸锦的问话.看着死去的太后和彩凤公主.皱了皱眉.看向手上牵着的小女孩.想着是不是不该让这孩子看这些. 女孩却是扬起了头.对着淑妃道:“姨娘.这就是太后和公主吗.真是可惜啊.沒有赶得及看她们怎么走的呢.虽说她们都是恶毒了些的.但毕竟是我的祖母、姑姑.还是要送一程的.” “念儿……”淑妃有些担心.这孩子对她们的怨念不小啊.是不是对孩子不太好. 女孩歪了歪头.继续道:“不过沒关系.我可以亲自來送他一程.”女孩伸手指向萧逸锦.萧逸锦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女孩.刚刚女孩唤淑妃姨娘.又称呼自己的母后、妹妹为祖母、姑姑.那她的身份不言而喻. “你是.辰妃的女儿.” 女孩对着萧逸锦扬起大大的笑脸.露出的小虎牙可爱至极:“父皇真是好记性呢.时至今日还记得母亲的名字呢.” “不过父皇应该从未记得我的名字吧.不.应该说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曾经的名字也好.如今的名字也罢.” 萧逸锦有些愧疚地垂下眼.这是他唯一的血脉.为了湘湘.他甚至狠心不要其他女人给他生的孩子.唯一的孩子他送去了皇家寺院.其他的直接就再沒有出生的机会.他确实将这孩子丢到了一边.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他.是天下间最沒有当父亲的样的父亲.是最沒有当父亲资格的人. 小女孩天真烂漫的童音继续响起:“父皇.你可记好了.我曾经叫萧紫嬛.如今嘛.叫李念.记住了.我姓李.名念.” 萧逸锦抬起头來看向女孩.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相信女孩竟然抛弃了皇家的姓氏. 似是要验证萧逸锦的猜想.小女孩继续道:“记住哦.我可不是什么狗屁公主.而是李家的女儿.姓李.” 萧逸锦震惊过后.却是再次垂眸:“李家小姐啊.很好.很好.” 萧逸锦想起曾经的时光.一时有些恍惚. 在他还是个皇子的时候.为了巩固势力.他娶了李家嫡出的大小姐为妻.百般爱宠.却沒有一丝真心.只为了李家在朝堂的势力. 李家啊.那可是一等一的豪门大户.李家的老太爷是先帝恩师.上一任太傅.李家大老爷、二老爷亦是从政.政绩斐然.当时便分别官居二品、从二品.李家三老爷从商.赚的盆满钵满. 而李家的四老爷.是老太爷的老來子.自小聪明博学.小小年纪便考上了状元.在他登上帝位之前.便已经是当朝左丞相了. 李家的大小姐乃是大老爷所出.李家阳盛阴衰.统共出了两位小姐.还有一位便是如今的淑妃. 李家家风严厉是出了名的.同样出名的还有李家宠女.不过书香世家的李家虽然爱宠女儿.却把家里的女子教的极好.一个个都出落得落落大方.是盛京人人称道的大家闺秀. 也就是冲着这个.萧逸锦打起了当时已到了适婚年纪的李家大小姐的主意. 花钱请几个地痞流氓让李家大小姐花容失色.惊慌之际一个翩翩佳公子出现英雄救美.自此上演美人对公子一见倾心的戏码.再然后便是李家大小姐以身相许. 大婚后.萧逸锦自然是把好丈夫的角色扮演到底.两人可谓是举案齐眉.沒多久.他们便有了这个女儿. 再后來.他一心夺位.女儿出生后.他更多的心思却是在皇位上.还有如何夺得另一个女子身上. 再后來.他成功了.待到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后.他封李氏为辰妃.把皇后之位给了秦湘. 李家是朝廷当之无愧的中流砥柱.为了保证李家的势力牢牢拽在自己手中.萧逸锦在登帝位后头一次选秀中.要求所有二品以上大员都要将家中适婚女子送入宫中挑选. 甚至特意提了一句:“李爱卿.你家的二女儿到了适婚年纪了吧.朕听说还沒许配人家.也送來吧.” ------------ 第七十六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26 李家大老爷本想拒绝.却被萧逸锦轻飘飘的一句“李家再大.也要依着皇室过活.李爱卿可别犯糊涂啊”给挡了回去. 然后.他纳了李家的二小姐为妃.李家两位小姐自此都入了他的后宫. 秦湘在宫中极为不快.她故意找其他人的不是.给萧逸锦找不痛快.可他都看在眼里.然后一一咽下. 秦湘服用打胎药他知道.他却不阻止.也不阻止秦湘祸害他其他妃子的子嗣.他就一直等着有一天秦湘能被他感动.替他生孩子.至于其他孩子.他都可以不要.为了秦湘.他甚至将自己唯一的孩子送走了.不是为了保安全.而是不想让秦湘不快. 终于啊.报应來了.他终究沒有等來秦湘的回心转意.却把身边所有的人都逼走了.如今命在旦夕.不知道还有沒有机会活下去.却连自己如今唯一的子嗣都不愿认自己了.那一口一个的“父皇”.不过都是讽刺他罢了. 还有淑妃.如今看來.也是恨极了自己. 如今.他真的是众叛亲离了. 想他萧逸锦作为东临的大皇子.最为有机会成为东临帝王.最后却是被萧逸云逼得不得不动用肮脏的手段不惜杀死生父才得以登上帝位. 他好不容易才成为东临帝王.沒成想.最后竟是落到这幅田地.母后与皇妹抱着对他的怨恨而死.自己的妃子与他反目.女儿对他只有恨意. 他这半辈子.看似光鲜.实则.失败至极啊. 可是.他萧逸锦不后悔.纵使时光倒流.他能重新活过.他一样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弑父杀君夺帝位.锦绣江山为红颜.他不悔. “好.我记住了.你叫李念.李家又多了个漂亮的小小姐.李家太老爷该乐坏了.甚好、甚好.”萧逸锦平静地浅笑道. 李念小脸紧绷.憋了好一会.才满脸通红道:“冥顽不灵.难怪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孙冕看了眼小丫头.暗道:这丫头小小年纪.嘴巴倒是挺毒的.不愧是萧逸锦的女儿. 小姑娘似是感应道有人在看她.微微转头看去.孙冕对上女孩好奇的大眼睛.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 不多时.孙冕感到衣摆被人扯了扯.回头却是看到那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担心地望着他.道:“大哥哥.你怎么了.脸色好苍白.是生病了吗.生病了一定要好好调养的.否则会落下病根的.” 孙冕对萧逸锦的子嗣沒有好感.却不能对着一个小姑娘的好意摆脸子.只能扯了扯嘴角.僵硬道:“我沒事.多谢李小姐关心.” 小姑娘笑开.露出小虎牙.眉眼弯弯道:“我叫李念.你是知道了.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孙冕很想回一句“不可以”或是“无可奉告”.但那样对着一个小姑娘说话那么冲不太好.太丢面子了.只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不要露出厌恶的情绪.淡淡道:“在下孙冕.见过李小姐.” 小女孩点着头喃喃念道:“哦.叫孙冕啊.”女孩仰起头.笑得更为灿烂:“孙冕.我记住你了.你也要记住我的名字啊.” 孙冕敷衍地点了点头.只求女孩不要再盯着他烦. 萧逸锦深深看了女孩一眼.然后揽着秦湘道:“萧逸云.朕沒时间和你小打小闹了.朕最后问你一次.齐王妃和皇后.你到底选哪一个.” 萧逸云仰起下巴.冷冷道:“萧逸锦.你问再多遍.本王的回答都是一样.本王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放了秦湘.本王留你声名、留你全尸.倒时你萧逸锦只是暴病身亡.皇家陵墓、皇家祠堂也还有你一席之地.” “萧逸锦.你放了秦湘.本王让你风风光光地來.也风风光光地去.否则.本王让你死得连平头百姓都不如.” “哈哈.萧逸云.朕是不是会交代在这里还难说.再说了.若是朕真的不幸被你害死.死都死了.朕还在乎这些虚妄的东西吗.就算你将朕抛尸荒野.朕也不在意.莫要拿那些莫须有的东西來威胁朕.沒意思.” “倒是你.萧逸云.湘湘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你都不肯为了她赌一把.不过是个女人.你萧逸云倒是不舍得了.可以换回湘湘啊.你都不肯一试吗.还是说你真的对你的王妃动心了.宁愿保她也不肯救湘湘了.” 萧逸云冷冷看着萧逸锦.道:“云依是我的妻子.是个男人便该保护好自己的女人.本王欠下的债本王自会去还.但云依沒有欠我们什么.她无需替我去偿还什么.本王会平静所有救湘湘.但也断然会护云依到底.” 云依望着将自己微微拉到身后护住的萧逸云.心里有些许感慨.无论萧逸云之前对她做过什么.她相信此刻萧逸云对她是真心相护的. 说离开.前尘往事皆忘怀.不怒不怨.就此了结.可哪能就真的做到如此呢.怎么可能沒有丝毫怨由呢.可如今.她想.她可以带着对萧逸云的美好记忆离开了.她会选择记住萧逸云的好.然后.各自天涯.再无怨怼. 秦湘伤感地望着萧逸云.哀伤道:“云哥哥.”秦湘只是唤了萧逸云一句.自此不再说什么.不求救.不怒骂.就那般欲语还休地望着萧逸云.那模样再沒了往日的冷漠.只显得楚楚可怜得紧. 云依暗暗感慨.美人就是美人.冷起來是冰山美人.哀怨起來便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娇弱美人.让人恨不能付出一切都要抚平她眉间的哀愁.就她一个自诩见过不少美人的女子都小心肝乱颤了.更别提男子了. 云依扫视了一周.发现除了些许定力好的.其他的男人多多少少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云依的目光最后定格在萧逸云的脸上.萧逸云的神色冰冷.下颚紧绷.虽不如萧逸风的关系那般外显.但云依知道.萧逸云对秦湘的关切一点也不比萧逸风來得少. 萧逸锦掰过秦湘的身体让她面对自己.抚着秦湘的脸.对着秦湘心疼道:“你也看到了.萧逸云对自个儿王妃的态度了.他不会为了你舍了自己王妃的.你是不是也该死心了.” 秦湘别开脸.心里对云依恨极:若不是云依这个贱女人.云哥哥不会置她于不顾的.云哥哥必是被那个诡计多端的女人迷住了心窍.才会如此.那个女人.必须死. 萧逸锦气怒地掰过秦湘的脸.怒极反笑:“我为了你抛却了一切.你到如今还是不肯多看我一眼吗.” 秦湘望着眼前男子的脸.心里充满恨意:若不是这个男人.她早就嫁给萧逸云为妻了.她会是萧逸云的皇后.也就不会有云依什么事了.都是他害的.都是他. 秦湘望着萧逸锦.勾唇冷笑道:“多看你一眼.哼.我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萧逸锦.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知道吗.” 萧逸锦神色哀伤.却突然笑了起來:“哈哈.恨我啊.好啊.很好.总是好过对我毫无感觉的.最起码是恨我的.那便恨吧.那便恨吧.那样你便永永远远都不会忘了我.会一直一直记得我.会和我一直纠缠下去.至死方休.” 秦湘大吼:“萧逸锦.你这个疯子.我秦湘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会碰上你这个疯子.疯子.” 萧逸锦抱住秦湘.喃喃道:“湘湘.我都说了.我早便为你而疯了.早就疯了.噗……” “皇上.”暗卫纷纷上前急道.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o*m 萧逸锦伸手示意自己无碍.萧逸锦抬手抹了抹嘴角的血液.置于眼前一看.竟是黑色的.萧逸锦的脸色冷了下來..到底是谁下的毒手.他怎么就会突然就中了毒了. 云依有些傻眼地看着萧逸锦喷出黑色的血液.不明白这算是什么发展.云依看向萧逸云.发现萧逸云也是眉头微皱.意识到云依在看着自己时回过头來.对着云依疑问的眼神摇了摇头.示意这不是自己的杰作. 云依更为迷糊了.不是萧逸云的杰作.那这事是谁干的.给萧逸锦下毒可不是易事.非常人能够办到.难不成是神骑军那票人干的.看萧逸锦大势已去.直接下毒毒死.对萧逸云表忠心. 不能吧.若是如此.萧逸云只会更为厌恶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已经背弃了自己的初衷一次.再为了讨好新主子自作主张毒杀旧主的话.那也太不要脸了.魏家的看着也不是那样的不要脸兼笨蛋吧. “哦.看來是太过激动毒发了呢.”淑妃拿着帕子掩唇轻笑道. 云依看向淑妃.暗道:沒想到是淑妃的杰作.唉.果真是最毒妇人心.惹了谁都不要惹到女人.尤其是聪明的女人啊. “淑妃.你……”萧逸锦不可置信地望着淑妃.虽然知道淑妃对他有恨意.沒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竟然对他下毒. ------------ 第七十七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27 秦湘感到了萧逸锦的力不从心.萧逸锦靠在她身上.几乎把大半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了.秦湘立刻挣扎着想要逃开.谁知萧逸锦不知哪來的力道.狠狠箍住秦湘.甚至点了她的穴道.抱着她抚着她的背.不停地哄着:“湘湘.乖.别乱动.乖.” 秦湘恨极.却无力逃脱.只能任由萧逸锦抱着.眼里恨意越发刻骨. “你什么时候下的毒.怎么办到的.”萧逸锦狠狠望着淑妃.恨恨问道.他的吃食都极为小心.即使是亲近妃子送來的食物.都会验毒之后才会吃的.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人趁虚而入了. “这个啊.皇上何不问问李公公呢.” 萧逸云他们一來便失了踪迹的李公公从一旁的草丛里现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他躲在一旁看了许久的好戏.还一直在等着给萧逸锦补刀的机会.唉.蹲太久.腿都蹲麻了.终于轮到他上场了. “小李子.竟然是你.连你也背叛我.”小李子是萧逸锦的内侍.是他最为信任的太监. “枉朕对你如此宠信.朕如此提拔与你.你竟然敢背叛朕.你个厚颜无耻的贱人.” 小李子垂眸.恭敬道:“皇上过奖了.” “你……好.你们一个个的.真是好极了.如此背叛朕.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萧逸锦恨声道. 小李子突然激动起來:“报应.谁的报应会比得过你.弑父之人.还有资格说别人怕不怕有报应.你不想想你自己.视人命为草芥.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害死了这么多人.你都不怕报应.我怕什么.” “你……朕自诩带你不薄.你竟是如此背叛于朕.你怎么敢.” “呵.你都把我最好的兄弟杀了.我有什么不敢背叛你的.皇上.你可还记得.你在御书房.因为和皇后置气.因着一干内侍在场.你眼睛一眨不眨就把人给杀了的事.里面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内侍.就跪在皇上脚边.连同一干宫女太监.被你一声令下赐死了.” 小李子抬头看向萧逸锦.又狠狠瞪住秦湘:“若不是皇后娘娘提点.皇上也未必能想起杀人一事.若非皇后娘娘那里守卫得密不透风.杂家鞭长莫及.杂家定然让你们当一对鬼鸳鸯.” 萧逸锦皱眉.显然是不记得那么号人物了:“不过是个小小贱民.你竟然为了他要谋害帝后.” “谋害帝后又如何.对你而言.他不过是蝼蚁.杀再多亦是不可惜.可于我而言.他是我最为重要的亲人.帝后又如何.是生是死与我何干.他的命才是我所在意的.” “我苟活于世.就是一直都在等着机会替他报仇.老天开眼啊.你们这对狗男女造孽太多.多得是想你们死的人.比如说淑妃娘娘.” 萧逸锦捂住心口.心潮起伏之下又是一口毒血喷出.秦湘垂目看了裙摆上的黑血一眼.极为厌恶地皱眉:“真恶心.” 萧逸锦的心更是狠狠地疼了起來.已是分不清到底是毒发所致.还是心里悲戚所致. 萧逸锦忍住心痛.望向小李子:“我的食物都用银针试过.无毒才会食用.你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到毒的.” 小李子收起激动的情绪.勾唇哼笑道:“那也是多亏了淑妃娘娘提点.淑妃娘娘让人从宫外带來无色无味的毒药.在食物送來之时.食物都确实是沒有毒的.毕竟要用银针查探.自是不敢随意下毒.以免打草惊蛇的.” 小李子左手缓缓拂过右手的指甲.那指甲又细又长.云依囧囧地想.若是被那爪子挠一下.那估摸着酸爽. “杂家这指甲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打理的.服侍皇上用餐时.杂家将那毒粉嵌在指甲里.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就这么轻轻一抖.毒粉就到食物里了.”李公公边说边做了个抖动手指的动作.那样子看起來确实欠扁得很. 云依觉得淑妃娘娘绝对是宫斗高手.若不是萧逸锦将秦湘护得密不透风.秦湘必然不是她的对手. 而这小李子公公也是号人物.自己兄弟死了.心里那么悲痛.竟然还能不动声色地留在萧逸锦身边.最最重要的是.都知道萧逸云他们有多看重秦湘.竟然还把自己对秦湘的怨恨及想弄死她的心思公之于众.这胆量也是极好的. “好了.李公公.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最大的仇家都算计到了便也罢了.看在齐王和安王的面子上.皇后娘娘那里我们便也就不要计较了罢.”不是不想计较.而是计较不能.就这样罢了吧.淑妃垂眸淡淡对着小李子道. 小李子低头应承道:“淑妃娘娘说的是.奴才记下了.”哼.秦湘他是不能下手了.便罢了.今日秦湘是不是有命逃出生天都难说.逃不出.最好;逃得出.算她命好.天意如此.他也就不计较了. 但愿老天开眼.让萧逸锦发个疯.把那女人也解决了才好.小李子恨恨得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恭恭敬敬地退后几步.在淑妃娘娘后面静静地立着.不再多言. 萧逸锦听了直点头:“好手段.真是好手段.比当年我和母后将毒涂在父皇碗边高明多了.不错.不错.”萧逸锦有些失魂落魄地说着. 云依凑近萧逸云.轻声道:“唉.萧逸云.你觉不觉得今天萧逸锦受太多刺激了.你说他是麻木了沒什么感觉了.还是他快要被逼疯了.就差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呢.” 萧逸云紧绷的神色缓了缓.握住云依的手紧了紧:“谁知道他.” 云依歪了歪头道:“不对.萧逸锦本就是疯子.何谈被逼疯啊.” 萧逸云点头道:“说的也是.” 萧逸云神色缓了一些.但眼睛至始至终都盯着萧逸锦那边.生怕萧逸锦突然发疯对秦湘做出什么來. 云依知道现在的形势不好.不是说萧逸云要登帝位还有什么变数.而是秦湘那边的情况很糟糕.秦湘在萧逸锦手上.本想用太后和公主作为交换换來秦湘.沒想到萧逸锦对秦湘会那般执着.即使以太后和彩凤公主相逼都不能行. 之后萧逸锦受到的刺激越多.萧逸锦就越可能走极端.对秦湘就越是不利.尤其是萧逸锦中毒这一遭.萧逸锦本还指望皇宫的密道能救他一命.还有希望生还.自是会试图带着活着的秦湘离开.指望重新來过的. 可如今.中了剧毒的萧逸锦.沒有机会活下去了.还会任由秦湘一个人独活吗.秦湘的命.如今是真的命在旦夕了. 萧逸云皱眉看着萧逸锦.暗暗算计着若是这边的顶尖高手同时发难.他们瞬间突破萧逸锦暗卫的防卫.杀了萧逸锦、救下秦湘的几率有多大.要不要冒险一试.时间拖得越久.秦湘便越是危险啊. 萧逸锦在萧逸云有所行动之前便拿剑架在秦湘脖子上.看着萧逸云冷冷道:“别动什么歪脑筋.否则我立刻带着湘湘一起去见阎王.” 萧逸云知道萧逸锦已是穷途末路.一有行动秦湘必死无疑.但拖下去秦湘亦是凶多吉少.还不如冒险一试. 萧逸云背着手对后边比了个手势.萧逸风***上前來握住萧逸云的手.萧逸云冷冷看着萧逸风.萧逸风带着哀求的神色对萧逸云摇了摇头.唇微动.虽无言.萧逸云却读懂了他的唇语. “求你.” 萧逸云放下手.眼神幽暗地望着萧逸锦将秦湘带了进去. “萧逸风.你又是何苦.那样也是救不了湘湘的.” “萧逸云.不管怎样.我们都要一试.你不能那么狠心.置湘湘生死于不顾.我知道.成大事者必要心狠手辣.但那是湘湘.为了你才落得这般田地的湘湘.” “当年我劝她不要顾及我们兄弟.要死要生听天由命.不需要她一个女子牺牲自己來成全我们.我们就是死.也不要一个女子为我们如此.可是.她还是不听劝入了那个牢笼.” “云儿啊.这些年.我总是对着她冷言冷语.其实不是怪她.而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一看到她就想到当年的种种.想到我们要靠一个女人的委曲求全才能苟活于世.一看到她便如同看到了自己的无用.” “云儿.是哥哥沒用.你在外拼杀.我在皇城内.却对所有的一切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之后更是成为萧逸锦牵制你的棋子.是哥哥沒用啊.是哥哥沒用.” “算是哥求你了.哥舔着脸求你了.无论如何.不要放弃救下湘湘.不能啊.” 萧逸云抬手拍上萧逸风的肩.大掌握住萧逸风的肩膀:“萧逸风.别那么沒出息.这些年我们兄弟相互扶持才走过那么多危难.沒有你.也不会有今日的萧逸云.你不要妄自菲薄.至于湘湘.我会相救到底.” 萧逸风望着萧逸云.眼里隐有泪花.伸出右手置于胸前:“好兄弟.” 萧逸云亦是伸出右手.握住萧逸风的手:“好兄弟.” ------------ 第七十八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28 云依浅笑着望着他们.随后移开眼.忧心地望着紧闭的皇后寝宫.寝宫外是数十名守住寝宫的暗卫.那些暗卫要除去不是难事.但萧逸锦在寝宫里会对秦湘做出什么疯狂的事.会不会杀了秦湘.都还难说. 皇后寝宫.萧逸锦痴痴地望着秦湘.手掌沿着秦湘的脸颊一寸一寸游走.似是要自此记住秦湘的模样.刻在记忆里、刻在灵魂里.生生世世不忘怀. 秦湘眼里满是恐惧.她还想做萧逸云的妻子.不想被这个疯子就此杀死. “湘湘.你在怕我.” 秦湘终于忍不住恐惧哭了起來:“萧逸锦.我求你.你放过我吧.我被你害得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要缠着我不放.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求你了.” 萧逸锦伸手轻触秦湘的脸颊.那触手的湿意让他好不容易压下的心痛之感再次袭來.他.还是不舍得秦湘受丝毫委屈啊、 萧逸锦将秦湘紧紧抱住.唇落到秦湘眼边.一点一点吻去秦湘眼底的泪水.可秦湘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怎么吻都吻不干秦湘的泪. “湘湘.到底要给你什么.你才会开心.”萧逸锦忧伤地问道. “我只求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好不好.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下去了.不想了.”秦湘情绪微微失控.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是.我讨厌你.是你毁了我的一切.是你害得我和云哥哥不能在一起.是你给云哥哥赐婚.让云依那个贱女人有机会趁虚而入.让云哥哥对她动了心思.都是你害的.是你毁了我的幸福.是你.”秦湘的情绪越发失控.眼泪不停地掉落.秦湘声嘶力竭地吼着. 萧逸锦“呵呵”笑了起來:“沒事的.一切都结束了.很快就结束了.”萧逸锦双手攀上秦湘的脖子.一点点收紧力道. 秦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萧逸锦.脸上是未干的泪痕.秦湘心里是满满的不甘.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里.她不甘心.她还沒來得及成为她的云哥哥的新娘.还沒來得及与云哥哥白头偕老.她怎么能甘心啊. 皇后寝宫的窗户被人悄然打开.一道身影迅速入内往秦湘他们所在的地方冲去.待看到秦湘时.萧逸风大呼着“湘湘”边往前冲去.皇后寝宫外面.萧逸云的人和萧逸锦的暗卫依旧缠斗在一起. 就在不久前.就在萧逸锦将秦湘带入寝宫后.萧逸云便带着人发难.阎罗突然从草丛中出现.瞬间便解决了好些个暗卫. 萧逸锦的暗卫自然不是吃素的.且萧逸锦暗卫的数量远远不止这几个.皇后寝宫前地方算是大.但还沒大到足以装得下一支队伍.且人多反而杂乱.所以除了几十个精锐的禁卫军.其他禁卫军萧逸云沒有调过來. 双方队伍缠到到一起.萧逸锦的暗卫纷纷出现.同萧逸云的人厮杀. 萧逸云他们也都低估了萧逸锦暗卫的数量与质量.一时半会儿.他们还不能将暗卫全部解决.进入寝宫救秦湘. 云依的人无视云依的命令.都集中在云依身边保护云依.让他们去救自家主人的情敌.他们脑子又沒有坏掉.除了阎罗冲杀在前方.其他的人都不肯离开云依身边半步. 云依本想自动自发地退开.沒成想那些暗卫看萧逸云极为爱宠云依.看萧逸云那里有些抵挡不住.便把矛头纷纷指向云依. 云依本是退到队伍后方.眼看就要退出战局了.却被突然围过來的暗卫惊呆了.不知道那些暗卫都是打哪冒出來的.一批接一批不间断不说.竟然还冲着她來了. 本着“敌追我跑”的原则.云依果断避其锋芒.对着左清、左静吩咐道:“你们别管我.去帮忙.”然后运起轻功跑路. 当然.为保安全.她的活动范围只限那一片院落.要是外边有人放个暗箭或是有什么厉害人物追上了她.在这里总是有人支援不是. 左清、左静哪里肯依.不过被萧逸锦的暗卫拖住.一时脱不开身.阎罗看云依被追杀.身边还沒人护着.砍了身边一个暗卫.急急唤道:“左清.你在做什么.还不快去保护少主.” 话音刚落.阎罗便觉手上一痛.一看竟是刚刚自己分神被人暗算了.阎罗气极.挥刀将那人砍成了两半.正待他继续砍杀时竟然发现有些力不从心. 阎罗心里一惊.出手封住血脉.急急喊道:“大家都小心.暗卫手上的兵器下了药.小心不要被砍到.”边说边服下解毒的药丸.然后提到继续砍去.但那速度、力道却是大不如前. 萧逸云看云依被追杀.本想着云依身边有人护着.想先办好手头的事.但看云依甩下自己的手下一个人企图引开萧逸锦的暗卫.萧逸锦的暗卫确实被她引开了不少.但那暗卫追杀她的越來越多.甚至已经渐渐对她形成了合围之势. 云依看情势不对.看其他人那边也是无暇顾及她.云依暗道:早知道就多带些帮手过來了.为了防止神骑军那边出尔反尔.也为了更顺利地撤离势力.不少人都被派去监视或是撤离盛京了.现在倒反而是捉襟见肘了. 至于萧逸云的人.掣肘苏瑜的人、神骑军以及其他军队势力.还有不少虽在皇宫.却要去牵制禁卫军.毕竟孙冕和赵况还是沒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将所有的禁卫军都压制住.还需要萧逸云的人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云依想.她还是把改朝换代看得简单了些.虽则他们做了万全的准备.但终究不能面面俱到.比如说秦湘的事.若非秦湘被捉.他们还是无需花费那般大的心力的.沒有护身的王牌.萧逸锦被拉下位就只是时间问題而已. 可有秦湘在就不一样了.他们反而要抓紧时间救人.不能一不小心就赔上秦湘的性命. 边跑边想对策的云依脑子里突然一闪而过什么.却沒來得及去捕捉到.便一闪而逝了.她也來不及去细想.只能专注于如何逃脱这样的险境. 云依看情势危急.准备逃离这片宫闱.扩大活动面积.虽然那样做未知的危险会多一些.但也好过被暗卫捉到.那样萧逸锦的王牌可就又多了一道. 当然.现在萧逸锦几乎是必死之人.但为了救她.她的人未必不会逼着萧逸云让步.放过萧逸锦.甚至请來薛家叔侄给出解药.天底下可沒几样毒是非得靠着永唯才能解的.薛家叔侄出手.萧逸锦的命必然是保得住的. 若果是那样.那她可就罪过了. 云依转变方向.往外行去.誓死不能让自己落入萧逸锦之手. 萧逸云看云依往外奔去.再顾不得其他.挥掌将身边缠斗的暗卫震开.萧逸云即刻往云依的方向赶去.边呼和道:“云依.别乱跑.想办法往这边來.” 云依回头看了看身后紧追不舍的暗卫.她倒是想掉头.可那难度系数太高.还不如她往外跑呢. “萧逸云.你别管我了.我能顾好自己.你去救秦湘吧.”云依边跑路边喊道. 这个傻丫头.怎么可能丢下她不管.萧逸云抿唇追了出去.冷声吩咐自己的手下道:“护好安王.尽力救出秦姑娘.” 萧逸风武功还算可以.但同那些高手对战显然是不现实的.也幸得萧逸云派给他贴身保护的几人都是极品的高手.潇峰和潇诚也是极力保护他.所以他倒是挺安全的. 萧逸风轻功亦是不错.趁着众人不注意.闪身躲开众人视线.由自己的贴身护卫的掩护下.躲到草丛里.在草丛里扒下一个萧逸锦暗卫的衣服套上.再假装与自己的护卫打斗. 萧逸风边打边退.故意避开萧逸锦的暗卫少的人.在一个窗口下.守在那边的暗卫看自己人与敌方缠斗.立刻上前将那护卫围住.萧逸风慢慢挪到最后.看准时机.推窗一跃.便进入了皇后寝宫. 而与那护卫缠斗的暗卫.都只顾着眼前的生死搏斗.沒注意到一个“伙伴”悄悄脱离了“队伍”. 萧逸风一进入皇后寝宫.便被眼前的景象刺激地目龇欲裂. 只见秦湘被萧逸锦掐住脖子.脸色涨红.眼睛已经翻白.而萧逸锦掐着秦湘的脖子.神色癫狂.喃喃着:“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你总有一天会忘了萧逸云.只记得我的.你会爱上我的.你会很开心很开心地留在我身边的……” 秦湘被点了穴.连推搡的机会都沒有.那随时都会断气的模样深深刺激了萧逸风.萧逸风什么都顾不得.冲上前去一掌击倒萧逸锦.然后抱住秦湘.解开秦湘的穴道.抚着秦湘的背让她喘气. 秦湘拼命地咳着.好一会儿才缓过气來.萧逸锦本就中毒颇深.被萧逸风在急怒之下用上了十足内力的掌力所击.更是倒在地上一时爬不起來. ------------ 第七十九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29 萧逸风抱着秦湘一遍遍安慰着:“沒事了.沒事了.我來救你了.沒事了……”那一遍遍的安慰.是在安慰秦湘.更是在安慰自己.差一点点.若是他再晚來一步.他不敢想象他看到的会是什么. 一想到他差点便只能看到秦湘的尸体.一想到他差点永远失去秦湘.萧逸风的心便充满恐惧.幸好.他來早了一步.幸好.秦湘还在. 萧逸风抱着秦湘.疯狂跳动的心脏好一会儿才还沒有恢复常态. 秦湘好不容易喘过气來.握住萧逸风的手急急问道:“萧逸风.云哥哥呢.云哥哥怎么沒來.” 秦湘看向外边.急急道:“外面还在打.云哥哥还在为了救我和他们拼命.我要出去告诉云哥哥我沒事了.不能让云哥哥有危险.不能让云哥哥担心.” 秦湘松开萧逸风的手.然后费力站起.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萧逸风立刻起來拉住秦湘:“湘湘.别去.外面很乱.你去了会很危险.” 秦湘甩开萧逸风的手.摇摇晃晃地站稳.气怒道:“我才不怕什么危险不危险.云哥哥的安危最重要.萧逸风.云哥哥是你的弟弟.你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不让我去见他呢.” 秦湘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萧逸风指控道.萧逸风无奈.却不知从何说起. 秦湘立时往外奔去.萧逸风一惊.立刻上前揽住秦湘:“湘湘.别去.云儿不在外面.”萧逸风怕秦湘不死心要去外面.倒时遇到危险便不好了.虽不想说出來让秦湘难过.但他沒有办法.他必须拦住秦湘. 他可以点住秦湘的穴道.但穴道点久了血液不通畅.对身体有害.秦湘都这样了.他实在不忍心再去点她的穴.只能劝住她了. “云哥哥不在.怎么可能.他明明就在外面带人來救我的.怎么会不在的.”秦湘呐呐道.显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萧逸风垂下眼.眼里有些不忍. 秦湘突然想到什么.上前急急抓住萧逸风的衣袖.急道:“萧逸风.你告诉我.云哥哥是不是为了救我出什么事了.所以你才不让我去见他的.” 秦湘摇着头喃喃道:“不行.我要去看云哥哥.云哥哥不会出事的.”秦湘松开握住萧逸风袖子的手.边倒退边喃喃着.然后突然转身往外跑去. 萧逸风早有防备.上前一步揽住秦湘的腰身.急道:“湘湘.你冷静点.云儿沒事.刚刚云依为了救你.故意把暗卫引开.云儿怕她出事.去救她了.” 秦湘顿住.像是电影突然按了暂停键一般.好一会儿.秦湘才木木地转过头來.呐呐道:“你、刚刚说什么.云哥哥去哪了.” 萧逸风不忍道:“云儿去救云依了.”话落.萧逸风便急急道:“云依也是为了救你才落入险境的.云儿去救她也是应当.他们本就是夫妻.云依又为了云儿做了许多事.云儿如此对她是应当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任萧逸风再安慰些什么.秦湘听进去的只有“萧逸云去救云依了”这件事. “云哥哥为了救云依舍下我了.云哥哥不要我了.是吗.”秦湘失魂落魄地喃喃道. “湘湘……”萧逸风眼里满是心疼. 秦湘在听到萧逸云舍下她去救云依时脑子里便如晴天霹雳般炸开.至此再不能思考.脑子里翻來覆去便是那几句话..云哥哥为了救云依舍下我了.云哥哥不要我了.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不要我了.不要我了.不要我了.啊.不要.不要不要我啊.啊.”秦湘抱着脑袋.由喃喃自语到拼命大叫. 萧逸风被这样的秦湘惊到.抱住秦湘.一遍遍安慰着. 突然.秦湘感到衣摆被人拉住.低头一看.竟是萧逸锦.萧逸锦被萧逸风击倒后爬不起來.口中嘶哑地唤着秦湘的名字.边一点点往秦湘那边爬过去.爬了好一会儿才爬到秦湘的脚边. “湘湘.别、走.和、我、一起.不、不要、离、开我啊.”萧逸锦的声音虚弱得很.不仔细听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可即使如此.他还是一心想着秦湘.可见对秦湘.他执着到了入魔的境地. 秦湘伸脚踢开萧逸锦.口中大叫着:“你走开.你走开.你不要碰我.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不是你.云依不会出现.云哥哥也不会为了她不要我.都是你害的.你怎么不去死.” 秦湘疯狂地大叫着.情绪激动地跳着脚.萧逸风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制住她.不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 “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了我.是你害了我.你死了就好了.死了就好了.”秦湘喃喃着.眼神飘忽.神色癫狂. 萧逸风觉察到不对.即刻掰过秦湘.握着秦湘的肩膀.急急道:“湘湘.你怎么了.”萧逸风伸出一只手轻轻拍打秦湘的脸.急急唤着:“湘湘.你在想什么.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湘湘.” 秦湘依旧陷在自己的思绪中.萧逸风急得不行.思量着回去后便让云依把薛家叔侄给找过來给秦湘看看.可别出什么事了. 萧逸风还在试图将秦湘从魔障的状态下唤醒.却沒注意到喃喃自语的秦湘将手伸到了他的腰间…… “湘湘.你怎么了.快醒醒啊.湘湘.湘……” 萧逸风停住了呼唤.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去.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那是他为了救秦湘而别在腰间的武器.以备不时之需的.沒想到竟然被秦湘用來杀他了. “湘湘.你……”萧逸风抬头望着秦湘.依旧不相信秦湘竟然会对自己下毒手. “都是那么害的.不是你们.云哥哥就还是云哥哥.萧逸锦逼着我嫁给了他.他该死.还有你.若不是你总是缠着我.云哥哥不会疏远我的.他根本不会喜欢上云依那样的野丫头的.他一定是不想让你不快.所以故意疏远我的.”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云哥哥是逼不得已才不來救我.把救我的机会让给你.那样你就开心了.云哥哥肯定是为了让你开心才这么做的.”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要你高兴就不顾我高不高兴了.我又不喜欢你.凭什么要我跟你好.我不要.我不要.” 秦湘眼睛布满血丝.神色癫狂地望着萧逸风:“所以你也该死.只要你死了.云哥哥就沒那么多顾虑了.他就能好好爱我了.我们就能在一起了.你和萧逸锦一样该死.你们都去死吧.都去死吧.” 说着秦湘拔出萧逸风胸口的匕首.一下一下刺去:“都去死.都去死.萧逸锦.你.云依.你们都该死.你们都去死.啊.都去死吧.你们都死了就好了.” 萧逸云好不容易追上追杀云依的暗卫后将人解决.然后给了云依一个暴栗.云依抱着头委委屈屈地看着萧逸云:“他们追着我.我也沒辙.只能往外跑.” 萧逸云瞪着云依不说话.拉住云依的手运起轻功便往回飞身而去.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心神不宁起來.他很担心皇后寝宫那边是不是会出事. 云依跟着萧逸云往回飞奔而去.看萧逸云绷着脸不说话.云依踌躇了一番还是道:“萧逸云.其实我这边沒事沒事的.你可以不來救我的.” 萧逸云突然停下.云依一时沒有停住.手又被萧逸云握着.最后便只看到云依刹车不及.往前飞去.半道又因为萧逸云拉着她的手.她便呈半圆形拉回反弹到萧逸云那边.身体直直撞向萧逸云. 萧逸云被云依撞了沒有丝毫反应.云依却因为鼻子和萧逸云的胸膛來了个亲密接触而撞得生疼.硬是撞出了云依的“生理盐水”. 云依揉着鼻子委委屈屈地看着萧逸云.萧逸云冷哼一声.松开云依的手.绕过云依便向皇后寝宫飞身而去. 云依知道萧逸云生气了.跟在后面一口一个“萧逸云我错了.你别生气”、“萧逸云.你当我什么都沒说.你别生气”、“萧逸云.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生气了”…… 萧逸云被她烦得不行.突然再次停住.幸得云依这次刹车及时.沒有再撞上去. “云依.你再废话.我可真要生气了.”萧逸云回身声音冷硬着道. 这意思就是说沒真生气咯.云依扬起嘴角.果断闭嘴.举起双手捂住嘴.一副“老子打死也不说话”的模样. 萧逸云沒好气地又给了云依一个暴栗.云依捂着额头泪眼汪汪地望着萧逸云.萧逸云心里才舒坦些.哼.小样.去救你还那么多废话.给得给点教训才知道好坏. 他舍下这里的事去救这丫头.这丫头不知心存感激.还说什么“不需要他來救”.不需要.她还真敢说.萧逸锦的暗卫那暗器“嗖嗖”地往她身上招呼.一个不小心这丫头小命难保.还真敢说什么“不需要”.他看.根本就是欠**. 两人到寝宫门外时萧逸锦的暗卫已是到了强弩之末.萧逸云扫视了一周.沒看到萧逸风.心里“咯噔”一下.急急问道:“安王呢.” 萧逸风的贴身侍卫满身是血地蹒跚着走出.道:“王爷刚刚已经先行进去救秦姑娘了.” 萧逸云沒说什么.直接上前.砍倒一个誓死顽抗的暗卫后.直接推门而入…… ------------ 第八十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30 入眼的景象萧逸云发誓此生难以忘怀.秦湘神色癫狂地一刀刀地捅向萧逸风的胸口.他们冲入房间的时候.秦湘正跪坐在萧逸风的身上.高高地举着匕首向萧逸风刺去. 萧逸云什么都难以思考.挥掌击向秦湘.将秦湘挥到一旁.秦湘落地前.只剩一口气的萧逸锦嘶哑地喊着“湘湘”.然后拼尽最后一口气力.挣扎着往前扑去.抱住秦湘后后背重重摔落于地. 秦湘被萧逸云的一掌伤到了心脉.一口鲜血吐了出來.好久都缓不过气來.萧逸锦抬手轻抚秦湘.最后一次轻唤一句一生挚爱. 湘湘.别了. 萧逸锦想抬手最后一次抚摸秦湘.可惜他已无力抬手.萧逸锦的眼睛渐渐失去光彩.一代帝王便那般无声无息地逝去.无人相送.无人挂念. 萧逸云抱着倒在血泊中的萧逸风.出手如电封住萧逸风周身各大血脉.云依即刻拿出早早备下、以备不时之需的护心药丸给萧逸风服下.潇峰一进來看到萧逸风这般景象.二话不说便去太医院捉人來给萧逸风治疗. 萧逸云将止血的金创药洒在萧逸风的胸口.急怒道:“萧逸风.你给我振作一点.潇峰去找太医了.你会沒事的.”萧逸云双手都在微微颤抖.却极为坚定地安慰着萧逸风. 萧逸风苍白至极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云儿.我、快、不行了.你、莫要、强求.” 萧逸云摇头:“你闭嘴.什么都别说.一切都交给我.” 秦湘在短暂的眼睛发黑后缓过神來.望着萧逸云的方向.眼里溢满喜悦:“云哥哥.你终于來救我了.他们都说你不会來救我了.他们都说你不要我了.他们都在骗我.云哥哥.他们都是大坏蛋.我把他们都杀了.我们就能好好在一起了.” 秦湘如同孩童般天真地呢喃着.云依看她神色癫狂.往前一步皱眉道:“秦湘.你怎么了.你可还知道自己是谁.” 秦湘看萧逸云不理她.挣扎着起來摇摇晃晃地往萧逸云那里走去.口里喃喃地唤着“云哥哥”.秦湘原本眼里只有萧逸云.待到云依出口相询的时候似乎才意识到还有其他人在. 秦湘望着云依.先是迷茫.后是恍惚.而后是不可置信到神色哀伤.秦湘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变为凶狠和癫狂.蹒跚的脚步突然便变得极快地扑向云依. 云依心里一惊.下意识地避开秦湘.秦湘手里还握着刺杀萧逸风的匕首.一击不中.摇摇晃晃地站稳后再次不死心地朝云依刺去. 云依盘算着.看秦湘的模样.应该是受了过大的刺激.有些精神失常了.要不要干脆打晕了她再说.如今的情况已是复杂.萧逸风都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他们也沒有多余的心思去顾秦湘了. 萧逸云眼神冰冷地望着秦湘.抬起手掌.萧逸风意识到萧逸云要做什么.不知打哪來的力气.挣扎着撑起身体.抓住萧逸云的手.央求道:“云儿.求你.不要.湘湘、她、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伤害她.” 一句话说完.萧逸风急喘着气.再说不出一句话來.萧逸云怕萧逸风情绪激动于伤口有害.赶忙放下手:“我不动她.你不要急.你给我好好呆着.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说了.好好呆着就好.” 萧逸风的胸口的血好不容易止住了一些.却突然更为汹涌地涌出來.萧逸云将大把的金创药撒上去.萧逸风的血却沒有一点止住的迹象.反倒越流越多. 萧逸云急切地捂着萧逸风的胸口.企图以此止住萧逸风胸口涌出的鲜血.口中不断地呢喃着:“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可是萧逸风的血还是不能止住.源源不断地从萧逸风的伤口涌出.怎么也止不住.就像止不住生命地流逝.无论萧逸云怎么努力地去阻止.依旧挡不住从指缝间流走的鲜血.以及生命. 云依闪到秦湘身后.一个手刀将秦湘劈晕.接住晕过去的秦湘.云依将她扶住.递给随后而來的左静手上:“照看好她.”云依吩咐完以后.便立刻到萧逸云身边.去看萧逸风的伤势. 淑妃和李念在外边是暗卫避开攻击的对象.混战开始后.两人便闪到一旁.由几个禁军护着.倒是一直相安无事.待到战局明朗.两人瞅准时机.也跟着进來看看里面的情况. 一进來.淑妃和李念看到的便是秦湘挥舞着匕首向着云依冲过去.李念抬手捂住眼睛不忍再看.过了一会儿觉得沒什么动静便悄悄放下手指.偷眼望去.却看到云依将昏过去的秦湘交到的自己的丫鬟手中. 那个一身英气的丫鬟满脸嫌弃地接过秦湘.身子有些僵硬地立着.似是手中抱着的是什么恶心的东西.想撒手却又不能.只能无奈地抱着. 云依那句“照看好她”淑妃和李念自是听到了的.李念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自家姨母道:“姨娘.欧不.娘亲.那个王妃不讨厌那个女人吗.为什么她还要护着那个女人啊.” 淑妃眉眼深深.看着云依走向萧逸云的身影.最后垂下目光.喃喃道:“齐王妃倒是胸襟宽广.” 过了一会儿.淑妃抬眼.看着李念.舒出一口气.道:“事情已是了解.前尘往事.都该随着你父皇的离开烟消云散了.”淑妃看向昏迷的秦湘.淡淡道:“所有爱恨便就如此罢.齐王妃尚可放下.我们又有何不可.” 淑妃蹲下身子抱起李念:“念儿.我们走吧.从此以后.我们便只是李家的女儿.皇家之事再与我们无关.我们回去.好好过我们自己的日子罢.” 李念乖巧地趴在淑妃的肩膀上.轻声应了一句.在淑妃踏出皇后寝宫时.李念晶亮的眼睛望见孙冕一步步走向萧逸锦.蹲下身子.对着萧逸锦的尸体说了些什么.然后将萧逸锦的眼睛合上.起身望向外边.脸上是释然.已经怎么也溶不开的忧伤. 李念就那么直直地望着孙冕.直至淑妃抱着她离开那处院落.拐弯后.孙冕消失在眼前.李念依旧望着那处.不肯移开眼. 皇后寝宫.云依刚进來时看萧逸风情况很不好.便不管不顾地给左清递去眼神.吩咐他派人把薛前辈请來.待到将秦湘这个麻烦解决.云依得以细细查看萧逸风的情况之时.云依垂眼.对左清比了个“叉”的手势.让他不必把薛前辈他们请來了. 萧逸风伤口就在胸口.还是深深的好几刀.就算薛前辈來了也是救不了了.哪怕是有永唯.也无济于事.萧逸风的情况.已是神仙难救了. 云依垂下眼眸.眼里泪花闪现.生命总是脆弱.这样一个总是带着痞痞的笑意的男子.竟然就这样离开了. 他才二十二岁啊.还那么年轻、那么有活力.之前他们进宫之时.他看气氛凝滞.还出言给他们逗乐.刚刚还与他们谈天说地.说怎么也不要去朝堂处理政务.要出去游山玩水.还说萧逸云到时沒有空陪她.他便要带着她这个当弟妹的一起出去闯荡江湖. 那时萧逸云虽然冷着脸.可云依知道他并沒有生气.相反的.萧逸云的心情还是极为不错的.萧逸风还和萧逸云还有她约好.萧逸云登上帝位的那天.他们要不醉不归.虽然那是萧逸风一厢情愿决定下來的. 云依本还想着.萧逸风的希望怕是要落空了.萧逸云登基的那天.便是她要离开的那天.即使他们有机会一起醉酒.他们兄弟俩隔日醒來之时.她必然也是已经离开了的.萧逸风哥俩好地对云依说有机会带她玩遍天下.把萧逸云一个人扔家里守江山.这样的想望也只能是想望了. 可是.万万沒想到.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不见.便是要天人永隔之时了.最后竟然不是她云依先走.而是萧逸风要先离开了.这样的结果.别说是萧逸云.就是她也难以接受. 萧逸风喘了好一会儿缓过气來.急急望向秦湘.确定秦湘沒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萧逸风吃力地抬起手:“云、儿.” 萧逸云立刻伸手握住萧逸风的手:“我在.我在.萧逸风.沒事的.你别说话了.有什么事等你好了以后再说.你什么都别说了.我都知道.” 萧逸风轻轻摇了摇头:“云儿.要是、不说.我、我怕、我沒机会、说了.” 萧逸风喘了口气.继续道:“云儿.不要怪湘湘.这、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无、论如何.不要、伤、伤害她.” “萧逸风.你都这幅死样子了.还管那个害了你的女人.你长沒长脑子.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好好顾顾你自己好不好.” “云、儿.求你.这是我、我最后的、愿望.我的、遗愿.你都不肯、帮、哥哥、实现、吗.” ------------ 第八十一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31 萧逸云牙关紧咬.他恨不能立刻杀了秦湘替他出气.秦湘与他而言.远不及萧逸风重要.他怎么能任由秦湘就这么好好活着呢. “云儿.你难道、要哥哥、死不瞑目吗.”萧逸风的情绪激动起來.眼里是浓的化不开的忧伤.“噗”.萧逸风一口鲜血吐出.再说不出一句话.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萧逸云. “太医來了.” 萧逸云赶忙道:“太医.快过來给安王看看.只要治好了安王.你要什么本王都答应你.” 老太医虽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但好歹是行医数十年的、经验老道的太医.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尽力平复心情.试图专注于医道. “安王.请伸出手.老夫要请脉.”老太医备好东西.急急道. 萧逸风依旧死死握住萧逸云的手.不肯放手.他就只求萧逸云一个承诺. 萧逸云沒法.虽然要把萧逸风的手掰下來很容易.可萧逸风伤势严重.若是强行如此.他怕萧逸风会伤上加伤.虽然.他本身就知道.萧逸风的伤是沒救了.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总是不愿放弃. 萧逸云终是妥协:“好.我答应你.不会伤害秦湘.” 萧逸风仍旧死死盯着萧逸云.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萧逸云无奈.再次承诺道:“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到她.你放心吧.她不会有事.你让太医给你看看.只要你好了.我就把秦湘嫁给你.你想怎样都行.好不好.”萧逸云的声音是难得的温和.甚至带着诱哄的味道. 萧逸风得到了萧逸云的承诺.现出了笑颜.脸上满是释然的微笑.萧逸风松开萧逸云的手.那手松开后便直直落下.垂于地面.再沒了一丝动静. 老太医心里一惊.立刻上前握住萧逸风的手腕.可萧逸风脉象已无.老太医不死心.拿出早已备下的银针.吩咐人将萧逸风平放在地上.揭开萧逸风的衣服后.将银针扎入萧逸风各处大穴. 老太医也知道萧逸风断然是沒救了.可他不能就此放弃.若是萧逸风救不回來.他十之**也是要跟着去陪葬了.他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他还不想死.他钻研于养生之道.就是想多活几年.怎么能就这么就给人陪葬了呢. 老太医头上的汗珠一滴滴落下.却不肯放松手上的活计.即使.他都把萧逸风的身上扎满了银针.萧逸风一点活过來的迹象也沒有.他还是不肯就此放弃. 直到最后一根银针下去.老太医再无计可施.才停下手.瘫软地跪坐于地上.苍老的声音带着丝颤抖:“齐王恕罪.臣、无能为力.安王他.救不回來了.”话一说完.老太医便如同被抽走了灵魂.呆呆地跪坐着.等着死亡的降临. 萧逸云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抱着萧逸风.伸着手的动作.就那般呆呆地跪坐着.腰杆挺直.头低垂.所有人都看不清萧逸云此时的神色. 云依擦去眼角的泪水.担忧万分地抚上萧逸云的肩膀:“萧逸云.你别这样.你说话啊.” 萧逸云浑身一震.起身上前抱住萧逸风的尸体.往外走去.风中传來萧逸云的呢喃:“哥.我们回家.” 云依紧走两步.突然停住.看向那老太医.老太医在萧逸云走后.本身体微微放松.估摸着萧逸云一时伤心过度、无暇顾及他.他指不定能保住这条命.但云依突然停住脚步回身看他.让他的心立时提到了嗓子眼. 云依对着左静吩咐道:“给皇后.不.给秦姑娘找一个干净的地方安顿下來.”然后看着老太医道:“有劳太医给秦姑娘好好看看.” 云依扫视了四周一眼.气势立显:“生死有命.安王沒能救回來不是太医的问題.你们莫要自作主张.做多余之事.”看萧逸云的人都低下头來.云依才收回目光. “左静.秦姑娘就交给你了.这位太医也就跟着你了.” 左静屈膝应道:“是.” 老太医如蒙大赦.在生死中两度起伏的心情是常人难以体会的.老太医起身对着云依深深作了一揖.云依朝老太医点了点头.然后率先离开了. 由于情势控制得极好.皇宫中出的事沒有传出去什么风声.第二日天刚亮.金銮殿上众位大臣已经都悉数來齐.立于殿中.静候着永盛帝的到來. 过了上朝的时辰有一些时候了.严肃以待的众位大臣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來.有人偷偷问作为左丞相的李大人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丞相老神在在地晃了晃脑袋:“本官又不是有什么通天之能.怎么会知道怎么回事.只管等着便是.” 问左丞相的人倒是沒有立刻缩回去.在李丞相旁边嘀咕道:“丞相大人啊.你说皇上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上朝的次数变少了不少.时常是我们等着上朝.过了时间若是皇上不來.便让李公公來知会一声.让我们各自回去.” “今日倒好.上不上朝都沒个准信.都过了上朝时间呢么久了还不來.也不让人來报个信知会一声.您说这叫个什么事.”那人皱着眉.一副极为懊恼的模样.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c 左丞相勾唇一笑:“哦.左大人这是对皇上不满吗.” 那位刚刚还滔滔不绝的左大人立时噤声.脸色变得极为苍白.急急道:“臣不敢.不敢.刚刚下官不过是随意说说.丞相大人莫要当真.莫要当真.”那人拱着手、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去. 李丞相冷哼一声.心想:那个姓左的怎么就那么不会來事.他看不惯他讨好人的嘴脸不想搭理他.他还总喜欢往上凑不说.最最让人不快的是.那个讨厌的家伙姓“左”.人家都唤他“左丞相”.虽然和他的“左大人”相去甚远.但那一字的相像.还是让他极为不快. 左丞相望着空荡荡的帝位宝座.心里暗暗盘算:他也不想着升官.事实上也沒什么官好升的了.要不等新皇登基后.他以李家的全力辅佐.换他一个极为简单的要求不知道可不可以. 其实也沒什么.就是和右丞相换一下称谓.但他们本身的职责还是不变.就是单纯地换一下头衔罢了.虽然这样一换要牵扯到自此以后左、右丞相的职责分工完全掉了个个.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是.新皇应该会答应的吧. 不多时.在李公公的“皇上驾到”声中.“萧逸锦”冷着脸出现了.众位大臣立刻停住窃窃私语.恭恭敬敬地站好.然后极为整齐划一地跪下.大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逸锦”极有气势地端坐于龙椅之上.过了会儿才冷冷道:“众卿平身.” 那群大臣又整齐划一地道:“谢皇上.”然后一同站起. 云依躲在暗处望着下边的情景.忍不住感慨:皇家就是气派啊.这样的景象.就是她一个对皇权沒什么感觉的人.看到这样的景象都会觉得热血沸腾.心里的虚荣感暴涨.她都如此了.更别说古往今來对权力更为渴望的男子了. 权力啊.果真是会引得人为之疯狂的东西.难怪古往今來.会有那么多为了皇位.不惜泯灭人性、杀兄弑父之人了.也难怪会有人说皇家无父子了.江山多娇啊. 云依望着假扮成萧逸锦.端坐于龙椅之上的萧逸云.心里暗道:萧逸云.有这江山作陪.你应该不会太过孤单.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李公公例行公事般道. 几个大臣走出.一一道出问題.另有大臣帮着想法子解惑.不过都是些小事.沒多少功夫便解决了.期间“萧逸锦”端坐于龙位上.只在诸位大臣讨论出个所以然之时出言敲定事情的拒绝之法. 待到众人都无是可奏就等着下朝之时.“萧逸锦”道:“众卿可还有事可奏.” 众位大臣纷纷摇头:“臣无事要奏.” “臣、有事要奏.”左丞相清亮的声音盖过众人响起. 云依在一旁勾起嘴角:好戏要开场了. “哦.李爱卿有何时要奏.” 左丞相出列立于大殿中央.声音清亮:“皇上.据臣所知.今年盛京來了不少江湖人士.虽说东临赏花节各色人等都会前來.但江湖人士附庸风雅之人不多.今年却是出奇的多.臣觉得有异.便查探了一番.” “萧逸锦”手指轻敲龙椅把手:“哦.那李爱卿查到什么了.” 左丞相眼神冷硬起來.带着些许怒气、带着丝慷慨激昂之态开口:“经臣多方查探.那些人竟然是來暗中相助齐王之人.” “萧逸锦”身体微微前倾.极为在意道:“此事可是真的.李爱卿可是查探清楚了.” “微臣句句属实.那些人却是是齐王的助手.齐王已生了反叛之心.” “哈哈.就凭着一个腿废之人.倒是能翻出什么风浪.左丞相大人.您多虑了.”一员大将噬笑道.显然一点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 第八十二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32 左丞相回身看向那人:“蒙将军.你有所不知.齐王其实腿已是好了.至今为止.一直是在装腿废之人罢了.将军也是沙场悍将.也是知道齐王的本事的.齐王十七八岁的时候.便已是天下间少有人能敌的战神了可万万不得小觑啊.” “是啊是啊.” “我看啊.齐王既然已生反叛之心.还是早日除去为好.”国舅冷冷开口.作为太后娘家的当家人.他自然是站在永盛帝一边的.国舅暗想.今日之事指不定就是永盛帝让左丞相挑起的.目的就是趁此机会杀了齐王萧逸云. “这可是使不得.不管如何.齐王都是东临皇家血脉.怎么能随随便便便杀了呢.若非沒有确切的证据证明齐王真有反叛之心.是万万不可随意动之的.”太傅是个极为讲究礼法之人.不愿在事情真相未明之前.便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臣附议.沒有确切证据.便不能判定齐王有罪.更是不能就此随随便便便杀了齐王.”刑部的人总是多几分正直.凡事都讲求一个证据. “臣不这么认为.臣以为……” 诸位大臣开始唇枪舌战.你來我往毫不退让.一时之间.朝堂倒是比菜市场还热闹了.不同的是.菜市场吵架都是梗着脖子.大声争吵.话这么难听怎么來.而朝堂之上.即使是争得面红耳赤.诸位大臣还是讲求礼度. 期间除了几个武官急切之下蹦出几个类似于“你放屁”之类的脏话.全程都是极为“和谐”地各种大道理往外砸.砸晕一个算一个的. “萧逸锦”撑着头看了会儿好戏.一言不发.诸位大臣吵得差不多之时.发现高坐于龙椅之上的那位从头至尾还沒有发表过一句意见.有些滑头的大臣立刻恭敬地垂首站于自己的位置.还有些还沒意识到.但发现身边的人突然不说话了.回头一看.也立刻明白过來.也有样学样地立好. 几个不会看眼色的还在吵.尤其是几个武官.待到发现朝堂上只剩自己的声音时.他们才木木地反应过來.看永盛帝正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们.即刻惊出一身汗吗.立刻站定.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萧逸锦”轻敲了一会儿椅背.待到朝堂上的大臣都一动不敢动.身体微微僵硬之时才悠悠然道:“众位爱卿说得都极有道理.朕都不知该听谁的好了.” “萧逸锦”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道:“朕倒是有些为难了.齐王毕竟是朕的亲弟弟.若是朕不去计较.世人必然会说朕包庇于他.可若是朕大义灭亲了.世人又指不定会道朕包藏着怎样的心思.那般对自己的亲兄弟.若说去查.怕时日太久.倒时别还沒查出什么來.到出了问題那就不好了.” “所以.此事还是要早做决断.且还是诸位大臣决断为好.你们看是囚禁了齐王.待事情查明以后再说.还是为防万一.为了东临社稷稳固.直接将齐王处决为好呢.” 下面一片寂静.诸位大臣略一思索.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论. “萧逸锦”摆了摆手.底下的人立刻恭敬地低头退回原处. “诸位爱卿都有各自的想法.难以统一.朕看不如这样吧.赞成囚禁齐王.调查真相的站于左侧;赞成直接杀了齐王.以绝后患的.站于右侧.至于觉得齐王不是什么要紧人物.沒必要在意.便放任不管的.便站于中间吧.” 诸位大臣大多早有打算.“萧逸锦”话一落.所有人便动了起來. 左丞相悠悠哉哉地往右边一站.回头扫了有些犹豫不决的人一眼.然后冷哼一声.转过头负手悠悠哉哉地站着. 左大人看左丞相往右边一站.也二话不说跟着往左丞相后边一站.并且在左丞相后边低声道:“丞相大人高见啊.那齐王根本就是有反心之人.圣上英明.虽说要臣等做个决断.但圣上心中必定已经打定主意了.” “慢慢查不说查不查得到什么.即使查出了倒时也指不定就晚了.与其大费周折去查.还不如直接‘咔嚓’了呢.”左大人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继续道:“反正齐王也是废了.也沒什么用处了.留着也沒什么用.直接杀了还省事呢.” 左大人嘿嘿笑着.讨好地对左丞相道:“丞相大人.您看下官说得可是.” 左丞相勾起唇角.微微侧头.对着左大人道:“大人高见.能有这样的分析.想必皇上必然会更为赏识于你.” 那左大人笑开了花.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丞相大人过誉了.下官拙见.自是不能与丞相大人相提并论的.”左大人嘴上这么说着.眼里却是满满的自得. 左大人带着十足的笑意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萧逸锦”也正好看过來.对上左大人的眼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左大人连忙恭敬地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更为明显. 圣上对齐王的心思.作为一个及擅长于察言观色的臣子.左大人自认是看得极为清楚的.他心想着.今日之事.指不定就是永盛帝授意左丞相如此作为.否则.左丞相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事.还是在赏花节即将到來的时候. 赏花节可是大事.若非圣上授意.左丞相不会随随便便便提出此事.怎么也要过了赏花节再说的.左大人极为自得地想到:圣上最为希望看到是必然是齐王身死.最好是理所当然地死去.这是圣上杀死齐王的一个极好的机会.也是他讨好圣上的机会. 左大人看向刑部的几人.那几日与他极为不对付.今日站错队.左大人哼笑一声.看來他以后不用那么费心地与他们争斗了.站错了队.可是会送了命的. “萧逸锦”看众人站的差不多了.突然说道:“诸位爱卿可不要莽撞地做决定.此事涉及皇家血脉.亦是江山社稷之大事.还是多些时辰好好想想吧.” “萧逸锦”看向站于右侧的人.勾唇赞道:“为了皇室安宁.不顾忌皇室血统之尊.几位大人确然正直无私.处死皇家血统是极为让人心痛之事.诸位大臣敢为天下先.甚得朕心.甚得朕心啊.” 说着“萧逸锦”伸臂枕在龙椅上.头搁在半握成拳的手上.闭眼假寐:“时辰还早.诸位大臣慢慢选.” 右丞相站于中间.侧头看向微微有些骚动的队伍.以及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往右边行去的臣子.心里微微冷哼:哼.嘴上说着由他们决断.其实还不是逼着人往右边站.那话说得.分明就是往右边站的就是有大义之人.往左边站的就碍了他眼了.只有往右边站才是对的. 有不少左右摇摆不定的人都从左边或是中间跑到了右边.只有一部分心志坚定的人.站在哪边就还是哪边.只淡淡扫了眼或是不屑的扫了眼.亦或是狠狠瞪了眼那些沒节操.说换队就换队的. 大殿之上沒了动静.众人都已再次站好队.可那位皇位上的男子却还是闭着眼.呼吸均匀.似是真的睡着了. 正当有人迟疑着要不要唤醒皇上的时候.“萧逸锦”突然睁开眼.眼里的厉色教人不敢直视.但又转瞬敛去.只见高坐上的那人坐直了身子.眼神缓缓扫过大殿之上的臣子.被他眼神扫过的诸位臣子都低着头.不敢有丝毫逾越. “很好.朕已经给了你们一次换队的机会了.这次便是最后的决断了.无人能再改.” 顿了顿.“萧逸锦”继续道:“看來本王还是挺招人恨的.竟然有这么多人要不分青红皂白.单单就凭着一家之言、空穴來风便要本王的命.连囚禁起來查探一下的机会都不给本王.” 底下的大臣听得有些犯糊涂.这皇上的声音怎么突然就变了.还自称是“本王”.而且.而且那声音.听起來怎么有点像是齐王的声音呢. 有大臣不明所以.好奇地抬头看去.对上那张他们几乎日日上朝可见的容颜.低下头.心里直犯嘀咕:是皇上本人沒错啊…… “萧逸锦”站了起來.在龙椅前缓缓踱着步:“按理说.若是皇家子嗣有逆反之心.当交由大理寺省查.刑部辅佐复核.不能沒凭沒据地便将人处死.可你们倒好.不出言反驳朕这决断的方式.还有那么多人竟然连查都不查便想要了本王的命.” “诸位大人.你们平时办事便是如此随意的吗.做事沒有规章.只依着性子來.难怪各地冤假错案那么许多了.连礼法都不知可谓了.还谈何法制.” 有胆小的听了“萧逸锦”的话立刻“扑通”跪下.磕头告饶.他一个人的行为立刻带來了连锁反应.更多的人立刻也跟着跪下告饶了.一时间.便只有大臣告饶的声音. 在一片“臣知罪.皇上饶命”的告饶声中.一道声音响起.立时让大殿安静了下來. “你不是皇上.你究竟是谁.” ------------ 第八十三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33 说來也是有趣.站出來说话的竟是三支队伍里的三个领头人.左边队伍的是刑部尚书.中间的是右丞相.右边的是国舅爷.虽是不同的队伍.不同的政见.但所言却是一致. 那些贪生怕死、一看不对就跪地求饶的人抬起头好奇地看向说话之人.这才发现.还有不少人虽沒开口.却是直直望着永盛帝.那眼神凌厉.显然也是怀疑龙位上那位的身份.再看看龙位前的那位.竟然优哉游哉地坐回了龙椅.唇边含笑. “你们不是知道本王的身份了吗.何必再问.” “你果真是齐王.”右丞相的声音冷寒.带着丝怒意.也带着丝不可置信地开口. “右丞相好眼力.正是本王.” 右丞相有些无语.他哪有什么眼力.只是凭着他的声音和说话的内容推测出來的罢了.只是.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齐王竟然变成了永盛帝的样子高坐龙椅之上.变模样.有人皮面具便可.但他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充了皇上的.还有.真正的永盛帝去哪了. 想到这.右丞相眼神犀利地望向萧逸云.想开口要一个解释.而一边比他更为急切的国舅抢先急急开口道:“你是萧逸云..皇上呢.皇上人去哪了.你个乱臣贼子.冒充皇上的模样是想做什么.” “看來左丞相所言极是.你的却是包藏祸心之徒.我们决意要处置了你.真是再正确不过了.” 国舅的手微微发颤.慷慨激昂地说着. 萧逸云伸手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真容.人皮面具在江湖之上不说多稀罕.也还算常见.但在朝堂之上便是极为少见的了.尤其是对于有些只一心朝堂斗争.从未与江湖接触过.而见识又不是极广博的.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物的. 有大臣吓得跌倒在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尤其是右边队伍的.他们刚刚都是一心要萧逸云的命.如今萧逸云却是站于高处冷冷看着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还有命活吗. 萧逸云勾唇冷笑道:“皇上啊.萧逸锦吗.真是可惜.他已经不是你们的皇帝了.只能称之为、先皇了.” “萧逸云.你什么意思.”国舅气怒地大声呼喝道:“你这个乱臣贼子.竟然敢如此胡言乱语.快來人啊.将这个乱臣贼子拖出去砍了.砍了.” 除了朝堂上的骚动.守在外面的侍卫都冷着脸站着.沒有一个人前來帮忙.国舅气得大叫:“你们这群吃干饭的.还不快來将这个乱臣贼子拖出去.” 有臣子也随着国舅一起大声叫嚣着.有人准备出去叫人.却被外边的人拦下了.任诸位大臣如何叫嚣.他们都冷冷拦在里边.有的大臣跟在后边.看怎么也出不去.也明白了自己身处的险境.失去了希望地瘫坐在地上. 那些还在闹腾的大臣.大多也明白了自身处境.但就是不愿死心.直到侍卫抽出长剑.冷喝:“都回去.否则别怪长剑无眼.哼哼.伤了诸位大人可就不好了.” “你敢.”国舅带头往那边一站.冷眼看着那个侍卫:“你个小小侍卫.竟然敢同本官如此说话.本官看你是不要命了.识相的赶紧让开.兴许本官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那侍卫也不是吃素的.冷声道:“国舅爷.兴许这是奴才最后唤你‘国舅’了.奴才劝你.还是早日认清情势.早日认命的好.” 国舅怒发冲冠.甩袖便上前推开握剑挡于自己面前的手.准备向外走去.那侍卫不再多言.看向萧逸云.萧逸云看了他一眼.勾唇冷笑. 那侍卫将国舅反剪双手.在国舅的呼喝声中面不改色地将国舅压入大殿之上.然后不顾国舅的威严.一脚踢在国舅腿弯上. 国舅不可抑制地重重跪于地上.跪地的声音不小.一时除了国舅的叫骂声.朝堂之上再无其他声音. 萧逸云冷冷看着堂下的闹剧.待热闹看得差不多了.挥手让那侍卫退下.清淡的声音在朝堂上响起、 “国舅.你一口一个乱臣贼子.可知真正的乱臣贼子可不是本王.而是你那个宝贝外甥.哦.或者说.这本该东临正统继承皇位的是谁.其实你也清楚.不过为了家族兴盛.帮着你那当皇子的外甥一起谋划了帝王之位呢.” 萧逸云清清淡淡的声音带着笃定.冷冷直视着国舅.将他微微的愣神和回神后的气急败坏看在眼里. “萧逸云.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本官帮着皇上改了遗诏.抢了你的皇位了.”国舅大声质问. 云依摇了摇头:就这段位.还敢和萧逸云对峙.真是找死. 萧逸云唇边笑意加深.看上去带了一丝坏心:“本王可沒说过你们改了遗诏.国舅这话说得.看來是知道些内情了.” 国舅有些心虚.但随即一想.立刻又大声反驳道:“你莫要胡说.当日永盛帝即位.是有先帝遗诏的.你口口声声说你才是本该继承皇位之人.那你的意思不就是说那遗诏有假了吗.不也就是说是皇上和本官对遗诏动了手脚了吗.” 国舅这话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他刚刚的一时的心虚与失神之态虽只是一瞬之事.可朝堂上老狐狸、中年狐狸甚至是小狐狸可是不少.不少眼尖之人都把国舅的失态看在眼里.心里已是起了疑. 萧逸云眉眼微微上挑:“本王可从沒有说过遗诏如何如何.国舅为何开口便是改了遗诏.若是本王说先帝沒有立遗诏.是你们编造了遗诏又该当如何呢.” 国舅一时有些接不上话.楞了一下方才道:“先、先帝身体一向不好.怎么会不早早做了打算.立下遗诏呢.” “那可难说.父皇那时身体尚可.并沒有什么大毛病.身子还算硬朗.未必就会那么早就立了遗诏.说起來.父皇也算是突然暴毙.毕竟当年本王出征之事父皇还好好的.本王可从沒料到过那会是本王最后一次见到父皇.” 萧逸云神色染上些哀愁:“本王出征.回來后见到的却是父皇的尸首.本王在回來路上还受了埋伏.国舅爷.你说会不会都太赶巧了.偏偏就是在本王出征的时候.本王为此可是耿耿于怀呢” 几个璇玑大臣眼眸深沉.其实不用齐王说什么.也不用看国舅的反应.有些事他们其实心里有数.太过赶巧的事.他们又怎么会沒有疑虑. 只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历史总是由胜者操纵.他们别说沒有证据去说明什么.即使有.他们也无力改变什么.若想保住身家性命、为国效力.他们只能选择单单只看眼前的假象.而不去深究.亦或是质疑. 可如今.有人站了出來.那个当年他们都认为最有可能坐上皇位的人出來带头说这些了.他们或许有机会看到历史回归正轨.所以.静观其变吧. 几位正直些的大臣.包括对一开始说萧逸云不值一提的右丞相.都静默地立于原地.静观事态的发展.今日过后.不少人的命运都会改写.可是.路是自己走出來的.怪不得别人.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是逃不开的.何不淡然处之.最起码.可以保有尊严. 抱着这样的心思.几位大臣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然后挺直腰杆.静静看着这一切. 国舅大声地为自己辩驳着.可是显然不少人都不相信.萧逸云冷冷打断他:“可以了.国舅爷.无凭无据的.我们说什么都沒什么意思.不如本王拿出些证据來.让你心服口服些吧.” 不待国舅有什么反应.萧逸云对小李子使了个眼色.小李子会意.捏着尖尖的嗓音.道:“宣前护国大将军府上管事刘管家觐见.”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满头银发、步履蹒跚.却努力挺直腰杆的老人往大殿前方走來.到了大殿上之后.那老人激动万分地跪下行礼.声音都带着颤意:“草民前护国将军府上刘管家.见过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刘管家请起.” 国舅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颤抖着指尖.指着刘管家道:“你、你个老不死的.你、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还会在这里的.”国舅爷大力摇着头.喃喃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护国将军府是我带人去抄家的.你明明就死了.我一过去第一个砍得就是你.你不可能还活着的.” 刘管家看向国舅爷.眼里带着满满的恨意:“哼.皇上觉得事有蹊跷.特招老爷护好齐王.老爷也早看出事态不对.知道府上被人监视起來了.拿到先皇的诏书后便派了老朽带着诏书悄悄从密道离开.想要老朽來扭转乾坤.” “你们都只道老朽是个管家.却不知老朽身怀绝技.在跟着将军之前.乃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人物.因被人追杀被将军所救才在将军府上卖命.以报答将军救命之情.” ------------ 第八十四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34 “将军另外派了人带着小主子离开.你们最后追杀到了小主子.却不知.小主子其实也是诱饵.你们必然以为将军会尽力抱住小主子.却不知.将军为了保住诏书.为了大义.连小主子也牺牲了.若是小主子能逃了最好不过.若是不能、若是不能.也只能是命了.” 老人说着说着眼泪便哗哗留下.教人看了心酸不已. 老人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道:“老朽不过是个管家.不会有人去怀疑我是真是假.便让府上一个扫地的老人冒充了我.我身怀绝技.就此逃了出去.” “你胡说.若是如此.你为何不早日出现.而要等到现在.”国舅大声质问. 老人家脸上的哀伤更为深重:“老朽倒是想啊.逃出來后老朽便去找寻齐王殿下了.那时恰逢齐王遇袭.老朽出手相助.最后受了重伤.自身难保.得昔日友人相助才得以逃出混乱.但由于伤势过重.修养良久才得以出來.” “可惜那时永盛帝已即位.大权在握.即使有诏书在手.也无力回天.老朽担心若是齐王拿到诏书不能隐忍.反而会招來杀身之祸.所以便将诏书扣下了.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老朽自此以后便乔装打扮成乞丐在这盛京苟活.暗暗守着齐王.” 老人说到这里.精神微微振奋了些:“好在这些年的守护沒有白费.总算是教老朽等來了机会.这段时日盛京來了不少高手.老朽察觉到不对.多方打探.让老朽发现原來齐王殿下早已准备妥当.也是那时.老朽才敢现身.找到齐王殿下.将真相告知.” “那诏书何在.”右丞相问道. 老人递出一卷纸张.却沒有黄段:“为防万一.老朽将这纸诏书取出.贴身藏着.” 右丞相接过來.太傅也赶紧上前.他们是先帝生前极为倚重的臣子.对先皇的字再熟悉不过了. 他们先是仔细辨认了皇印.确认无疑后又细细辨别诏书上的字.右丞相眉眼深沉、唇微微抿起.却不动声色.相较而言.太傅的表情则是生动多了. 太傅越看越是激动.唇微微抖动着.然后微微发颤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之上:“是先帝的字.是先帝的字.老夫绝不会错认.是先帝的字.先帝却是将皇位传给了齐王殿下.” 一时大殿上静默无语. “不可能.”国舅爷激动万分地冲了过去.一把抢过诏书.看都沒看便撕毁了. 太傅被激动过度的国舅爷推了一把.一时沒站稳.微微踉跄.撞到了身边的右丞相.右丞相皱眉.却是太傅先行开口道:“国舅.你做什么.先帝诏书你怎可撕毁.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什么先帝诏书.都是假的.先帝诏书早就在锦儿继位之前便毁去了.哪还有什么先帝诏书.这分明是假的.假的.”国舅爷疯狂地冲着太傅等人大声吼道. 大殿之上再次陷入沉寂.众人都直直望着国舅爷.大多是不可置信.有些则是由不可置信到愤怒.只有少数人眼里流露出的是“原來如此”的神色. 国舅大吼过后.发现所有人都望着自己.这时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国舅爷望着所有人看着自己的目光.不停往后退着:“我、我……” “国舅方才说什么.诸位大臣可是听清楚了.” 在一片寂静中.左丞相往前一步.拱手道:“回齐王殿下.下官听清楚了.国舅说.他们换了先帝诏书呢.” 萧逸云站起來走了下來:“父皇为防万一.立了两份诏书.一份置于光明正大匾后掩人耳目.一份由前护国大将军带走.你们毁了一份.可惜沒有毁掉第二份.” 萧逸云在国舅面前站定:“国舅爷.你们机关算尽.可终究还是输了.” “不.我们不会输的.我们还有大批兵力.即使你是正统又如何.如今皇位上的是锦儿.你休想把他拉下位.”国舅指着萧逸云.神色疯狂地说着. 萧逸云冷笑:“国舅爷.看來你是真的老了.本王刚刚就说了.萧逸锦也该称之为‘先帝’了.不知是国舅耳背了还是脑子不好使了.亦或者.根本沒将本王的话放在心上.嗯.” 国舅张嘴想要反驳.却指着萧逸云良久.在萧逸云邪肆的目光下.“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看到这里.云依知道万事已定.加上萧逸锦在禁卫军面前透露的一切.加之今日朝堂之上的一切.再由他们手上那么庞大的势力暗中推波助澜一番.萧逸云才该是皇位继承人之事很快会天下皆知.萧逸云会在一片赞同声中登上皇位. 萧逸云占了义.本就有理.加之之前所受的苦.百姓只会更加同情.也更将他视为传奇.之前对他所有的贬低.都将化为赞赏.萧逸云的登位.将会是水到渠成之事.只看他想什么时候登位了. 云依从暗处悄无声息地离开.萧逸云看了云依藏身的柱子一眼.也无心多说什么.走回龙椅前.萧逸云转身.睥睨天下的气势立显.让诸位大臣都不敢直视. “本王不想大开杀戒.今日立于右边的.除了国舅一家外放.左丞相无事外.其他人.都自觉一点.递上辞呈.回家养老去吧.”本以为必然送命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虽然好不容易得到的官位丢了可惜至极.可这条命保住了真是谢天谢地. “谢齐王殿下.”右边的大臣都跪下道谢. “朕早已命人将你们所处阵营记下.此时再换阵营.不嫌太晚了吗.左大人.”萧逸云冷冷看着那个极为不要脸.看事情不对.还偷偷换地方的左大人.满眼鄙夷. “刚刚本王已经给了诸位换队伍的机会.左大人沒有好好把握.便是怪不得别人了.既然左大人如此摇摆不定.那本王帮左大人一把吧.” 萧逸云扬声道:“來人.送左大人走吧.” 说完后.萧逸云又看向有些惊恐.又有些疑惑.带着丝侥幸神情的左大人.极为好心地把话说得明白些:“左大人.待你投生以后.想必便不会如此游移不定了.待到见了阎王.可莫要再如此摇摆不定.免得惹怒了阎王.让你投了畜生道可就不好了.” 左大人立时瘫软在地.直到被人拖出殿外之时才回过神來求饶:“齐王殿下饶命啊.齐王殿下饶命.齐王.哦、不.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皇上……” 左大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场上的都不是笨人.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唉.本还可以保住一条命的.奈何左大人太过自作聪明.反而送了小命. 跪在地上的人都极为庆幸.再次感叹福大命大.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也在心里感谢萧逸云的大度.原本他们都认定自己是沒命活的了.但萧逸云却沒有心狠手辣地要了他们的命. 他们的命握在萧逸云手上.他们觉得萧逸云要了他们的命是很正常的事.毕竟他们犯了上位者的忌讳.竟然暗地里想要他的命.还那么堂而皇之地让他知道了.不要他们的小命要谁的命. 所以.此刻沒有什么人感叹萧逸云斗死了萧逸锦夺了皇位.把他们比的离开朝堂.而是感谢萧逸云沒有把他们逼上死路.拖家带口让他们带着九族送命.实在是让他们感恩戴德.回去一定要好好和人说道说道.齐王实在是太心胸宽广了. “至于你们嘛……”萧逸云望向立于大殿中央的人.那些大臣都低下头.等待着萧逸云的审判. “本王在你们眼里很沒用是吗.”萧逸云声音清清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有胆子小的直接跪下了.却沒有讨饶.只是跪伏于地.左丞相腰杆挺直.神色严肃.额上却依旧冒了汗.但沒有一丝要屈服、求饶的意思. “本王是不是如此无用到对东临毫无建树.还有待诸位大臣鉴别.本王会向你们证明.今日.你们的想法是错误了.” “东临需要诸位大臣.今日之事便如此吧.退朝.” 直到李公公尖细的嗓音呼喝着的“退朝”在大殿回响、萧逸云已离开之际.好多大臣还是无法回身.右丞相抬头望着萧逸云离开的方向.严肃的脸上依旧还是严肃.良久之后.唇轻动:“鉴别啊……今日之事一过.还需要什么鉴别呢.” 萧逸云一下朝.便向着清和殿行去.那里是他父皇将他们母子三人接入宫中后生活的宫殿.在那里.有着他们母子在宫中的岁月中最为美好的回忆.萧逸风死后.尸首便置于清和殿的棺木之中. 诸位大臣走出东临皇宫的时候.不少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沒想到一夜过后.东临的江山.就这么易主了.即使察觉到今年东临赏花节前的氛围不对.但任谁都沒有想到事情会來得这么突然.也來得那么无声无息. ------------ 第八十五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35 他们都在想:齐王到底是有了多么充足的准备.才能在毫无腥风血雨之中夺得了那至尊的地位呢. 可是.他们此时还不知道.为了这张皇位.萧逸云再次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从此以后.萧逸云再也沒有亲人了. 六月二十三.是一个值得所有东临人铭记的日子.那一天.在所有盛京的人都在极为兴奋地等待着七日之后的赏花节盛宴之时.东临便在毫无预兆之下.最起码对于平民百姓而言沒什么预兆之下.改朝换代了. 也就是在那一天.萧逸云自己唯一视作至亲的人也离他而去.从此以后.于他萧逸云而言.便只有他独自一人守望着东临这万里河山了.其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呵呵.于他与陌生人无异.他可以眼睛眨都不眨地送他们归西.还算得上什么兄弟. 唯有那一个嬉皮笑脸之人.他唯一视作亲人的人.他原打算守护一生、共享东临江山之人.却在他夺得一切后.什么都还沒來得及与他共享.便与世长辞.人世间.再找不到丝毫他的踪迹了. 云依望着静默的立于棺材旁的萧逸云.叹了口气.走上前陪着萧逸云站了一会儿. 这样的结局是谁都沒想到的.想到两日前的情景.云依到此刻都觉得心里难受得紧.更别提是萧逸风至亲手足的萧逸云了. 自萧逸云夺得帝位的消息传出后.天下人都觉得萧逸云这天下得來容易.却只有她知道萧逸云忍辱负重了多少.萧逸云又在背地里准备了多久.即使是在一切都实现的今天.萧逸云的哀痛依旧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所有人看到的只是萧逸云得偿所愿罢了.沒有流血、沒有战争便江山易主.他成了最为幸运的帝王.至于萧逸风的死.不少人调侃说不过是少了个夺皇位的兄弟.皇家无父子.更遑论兄弟.死了指不定萧逸云心里还偷乐呢. 有人甚至直接便认为萧逸风的死就是萧逸云的杰作.毕竟一场夺位之争.轻轻松松、信手拈來.却让即将为帝、实力雄厚的萧逸云的亲哥哥死在宫中.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若非萧逸云暗中动手脚.怎么会是这般结果. 对此.云依只能说造化弄人.他们做了万全的准备.沒想到最后会造成这一结果.实在是始料未及.以着他们必胜的实力.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已难说是赢是输了. 说是输了.他们赢得了天下;说是赢了.他们这么多人却连一个人都保不住.还算得上是赢家吗. 云依陪着萧逸云站了很久.从日升到日落.直到宫女來清和殿将萧逸云今日的晚膳奉上的而萧逸云依旧一动不动之时.云依接过晚膳.让宫女下去后.走上前轻声道:“若是六哥还活着看到你这副模样.必然会心疼的.” 静默良久.在云依认为萧逸云不会回答之时.萧逸云有些沙哑的声音轻轻响起:“可他已经不在了.” 他已经不在了.也不会再心疼了. 云依垂下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她自重生后.再沒有哪一次如同今日这般.气恨自己不够会说话.她的巧舌如簧那.她的机灵善辩呢.面对着魏家的人的时候都能说得那样精彩.为何此时就说不出什么來了呢. 清和殿再次安静下來.不知过了多久.萧逸云突然出声道:“你也陪着我一天沒吃东西了.去吃点吧.” 云依微微有些惊讶.随之是感动.她以为萧逸云根本不在乎她.根本就沒注意到自己也是陪着他一直挨着饿的. 云依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摇头道:“你都三天不吃不喝了.我不过才一天.也不打紧.” 萧逸云蹙眉:“你身子不好.还是不要逞强了.” “不会啊.这几日我觉着精神好多了.也不像前几日那样昏昏沉沉、提不起劲來了.”云依故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快些.好掩饰自己对此事的在意.也想让萧逸云被自己轻快的情绪感染些许. 萧逸云抿唇.过了一会道:“你何必呢.” 云依刻意扬起的笑脸胯下.脸上带着一丝苦笑:“萧逸云.那你呢.你又是何必呢.六哥走了.沒人能改变得了.你自己也知道就算你饿死、渴死在这里.他也不会回來了.你不过是心里难受.想折磨自己的身体.让自己不那么难过罢了.” 云依声音变得更为轻缓:“萧逸云.六哥的死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觉得是自己沒有保护好六哥.才害得他如此的.可是.萧逸云.即使知道进去了会是这个结果.即使再给六哥重來的机会.六哥还是会冲进去救秦姑娘的.” 云依伸手抚上身体明显变得僵硬的萧逸云的肩.低声道:“萧逸云.这是六哥自己的选择啊.救自己的爱人.是他至死都不会后悔分毫的决定啊.” 萧逸云固执地绷直着身子站着.眼睛死死盯着棺材里的萧逸风.几天的不眠不休.萧逸云的眼里早已血丝密布.此时更是眼睛通红.看着教人心疼. 云依伸手抱住萧逸云的头往自己肩膀上靠去.起先萧逸云僵立着不依.云依也不放弃.就那么固执地手上微微施力.萧逸云终究沒有拗过云依.最后顺着云依的力道.将头靠在云依的脖颈处. 云依轻抚着萧逸云的肩背.过了一会儿.萧逸云伸手抱住云依.紧紧地抱在怀里.云依感到自己脖颈处湿了.她知道.那是萧逸云无可抑制的悲伤. 云依更为用力地回抱着萧逸云.就那么紧紧地、静静地抱着.让他感知到自己的存在.无声地告诉他她一直都在.他不是一个人.他不会孤单面对这一切. 云依想.或许.她不得不多留一些时日了.云依暗暗噬笑了一番:或许不该说是不得不留.而是.她终于又有了留下來的理由. 萧逸云的挚爱杀了自己的至亲.从此后.萧逸云再难面对秦湘.而她不一样.她本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如今又陪他走过最难熬的岁月.助他夺得帝位.她才是最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啊. 至于离心之事.他最后还是收手了不是吗.他也偷偷跟她道歉了不是吗.或许.她该给萧逸云一个补偿自己的机会.也给自己一个可以走进他心里的机会…… 脖颈间的泪痕似是带着灼人的温度.云依的心也被微微灼烧.那疼痛不是那么尖锐.却溶于骨血.清晰地告诉她她有多心疼、多在意他. 说离开.忘记一切重新來过.根本就是笑话一桩.终其一生.她都不可能真的做到对萧逸云无爱无恨的. 爱情.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前世.她沒有争取.所以她和苏衍之间毫无可能.今生能.还是那般坐等爱情到來.而不去争取吗. 或许这么想很坏.可是云依还是忍不住去想.萧逸风为秦湘所杀是个契机.让她有机会走入萧逸云的心里.既然忘不掉、舍不得.何不争取一番呢. 只是.若是要留下.还有更多的事要好好理清.决不能将暗阁和良家商行牵扯进來.若是萧逸云能爱上她.为她撑起一片天地.她或许可以放手权势.阎罗是个不错的人选.日后再传于阎寂.是再好不过的选择.在他们手上.暗阁可以很好…… 云依甩了甩头.她似乎想得太远了.真是的.她什么时候开始.也想一出是一出了.左右摇摆不定.要走不走的不说.还想到那么远.真是太能折腾了. 过了许久.萧逸云的情绪稳定了下來.他还是抱着云依不撒手.像是抱着唯一的浮木.不愿也不能撒手.直到云依感到脖子那片都干了.萧逸云才松开她.此时的萧逸云.除了眼睛有些红以外.看不出任何异样. 唉.男人果然都是爱面子的生物啊.云依对此无限感慨. 萧逸云拉过有些发呆的云依.走到放置饭菜的桌子边.看饭菜都冷了.便拉着云依往外走去.一走到外边.萧逸云便吩咐侍卫道:“去备饭菜.清淡一些.” 那侍卫领命便要离去.云依急忙道:“你不用去了.”然后望向萧逸云.柔声道:“我下厨做饭给你吃吧.” 云依时常做些糕点.倒是很少下厨做饭.因为她不擅长生火.别人给她生火她又不满意.时常嫌火大火小的.她觉得每次自己做饭太过烦人.烦别人也烦自己.所以索性就做做糕点.就是糕点.也是让别人生火去蒸.算來.萧逸云也沒有尝过云依的手艺. “你会做饭.只看你做糕点有些勤快.还沒见你做过饭.本还以为你不会做饭呢.” 云依挑眉一笑:“就沒有什么是本姑娘不会的.”云依挑眉、下巴微扬.满脸得意之色. 云依突然脑子一抽.想起了前一世看到的一个段子.云依带着狡黠的笑意上前.点起脚尖.勾起萧逸云的下巴.一脸坏笑道:“小妞.來给爷笑一个.” ------------ 第八十六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36 萧逸云微微皱眉.云依那坏笑的表情极为生动.他看了十分顺眼.但被称之为“小妞”.他萧逸云能依着她就怪了. 云依看萧逸云冷着脸.立刻又自己接到:“呀.不笑啊.”云依微微皱眉.露出苦恼的表情.随即又露齿笑开:“那爷给你笑一个.”话音落.便“呵呵”傻笑起來. 兴许是那“呵呵”的傻笑太过傻气.云依倒是把自己给逗乐了.随即就是不可抑制地扶着萧逸云的肩膀大笑起來.云依弯腰笑得眉眼弯弯.错过了萧逸云眼中一闪而逝的温柔和唇边的笑意. 乐极生悲或许就是如此.云依笑得太过.不小心呛到了.拼命地咳嗽.满脸都咳得通红.萧逸云伸手轻抚着她的背.声音淡淡:“不是说给我做饭菜的吗.可别咳岔了气缓不过來.小妞可不会负责把你背回去.” 云依一时被萧逸云的自称给吓得连咳嗽都退去.然后是更为夸张的咳嗽.“小妞”.萧逸云真的那么自称了啊.还刻意在这个词上加重了音.艾玛.这世界再次玄幻了.萧逸云竟然会这样跟她开玩笑了. 萧逸云微微皱眉.云依咳得太厉害.他都有些担心是不是不太好了. “要不要差人给你看看.” 云依边咳边摆手道:“咳咳.不咳咳、不用了.咳咳咳……我咳、我缓一缓就额咳咳好.咳咳……” 萧逸云无语.给云依顺着气.云依默哀.这绝对是报应.萧逸风的死她都能找到好处.还在人家的灵堂外调戏人家弟弟.还那么肆无忌惮地大笑.活该被呛到. 呜呜.六哥啊.是弟妹不对.弟妹再也不敢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绕过我这次吧.呜呜……云依心里各种认错、告饶.不多时竟然好了. 云依满脸通红地喘着气.心里哀嚎:这果然是报应啊. 萧逸云看云依好了.袖子一甩.径直往前走去.淡淡的声音随风飘到了有些不明所以的云依耳边:“不是说要做饭给‘小妞’吃的么.还不走.” 云依显然能感觉到萧逸云说“小妞”时微微的咬牙切齿.再不敢多说什么.立刻跟上.“嘿嘿”傻笑两声.然后故意错开话題:“萧逸云.你想吃什么啊.” “你会做什么就吃什么.” 云依:“……”云依很想大吼一句:老子什么都会做. 前世.云依作为苏繁的时候.为了不招苏衍讨厌.从不敢让自己懒下來.为了讨好苏衍.也为了自己的喜好.她沒少跟着苏家的厨子学做菜.苏衍嘴巴极叼.但对苏繁做的菜极为赞赏.拜一手好手艺所赐.苏衍回自家宅子吃饭的次数比她沒去之前多多了. 只是.云依更擅长做精细的菜.那种菜更花费时间.需小火慢慢來.但色香味方面却是沒什么可以挑剔的.云依对家常小菜也是极为擅长.只是沒有对火候的把握.她不确定是不是还能烧出以往的水平.而且.真的好久沒烧菜了.在家时.她只偶尔给自家父亲做饭啊. 云依开始有些担心自己一向极为有信心的厨艺.是不是能入得萧逸云的眼了.唉.果真是孽缘啊.她对上萧逸云.就是完败的下场.看她对着萧逸云的喜好能对自己沒信心到这地步就知道了. 可是.此时此刻.她还能说“她其实是开玩笑的.她其实是不会做饭的”吗.云依瞥了眼面无表情的萧逸云.决定还是硬着头皮上吧. “你做得再难吃也沒有关系.”萧逸云看云依如此纠结的模样.以为与云依做得一手好糕点不一样.云依实则不怎么会做饭.便出言道:“我不会嫌弃你做的饭菜.” 云依有些感动得望着萧逸云.虽然萧逸云有些小看了她的手艺.但萧逸云能这么说.她真的很感动. “我都饿了这么久了.只要能吃就行.难吃点我也吃不太出來.别把人吃坏了就好.” 云依:“……”萧逸云.你妈知道你这么毒舌吗. 云依“哼”了一声.也不去辩驳.她怕一不小心反而会再次占了下风吃了亏.一切还是要用厨艺说话. “对了.萧逸云.你得给我找个人來生火.我不会生火.” 萧逸云蹙眉:“你会做饭却不会生火.” 云依沒有一点羞愧.理直气壮道:“不会.幼时生火烧了大半个厨房.若不是救火及时.将军府都要沒地方做饭了.自此以后.家里就沒再让我生火过.我也不喜生火.便沒再干过这事.” 萧逸云点头:“这样.那‘小妞’给爷生火吧.” 这次萧逸云说话倒是一平到底.但云依却是差点给跪了:“萧逸云.我错了.我再也不开这样的玩笑了.你是大爷.大爷.小的再也不敢了.” “哦.我是大爷啊.大爷和小妞配.我是大爷.那你就是……” “我是小妞.”云依极为沒有节操地说道. 萧逸云很满意.径直往前走去. “唉.萧逸云.哦不.大爷.你不给额.小妞找个生火的吗.要是我……欧不.小妞把御膳房烧了可怎么办.那必然要惹得天下皆知了.史上第一位做饭烧了御膳房之人.”云依抖了抖.那可是茶余饭后的好笑料啊. 萧逸云却淡淡道:“不必了.” “可是……” “爷什么都会.” 云依差点就脱口而出“那你自个儿生孩子会不.”.幸好收的及时.话在喉间转了一圈还是憋回去了.若是真把那句话说出來.呵呵.她真的就是作死了. 云依本以为萧逸云只是随口说说的.当萧逸云极为熟练地生了火之后.云依还是惊讶多过于崇拜地望着萧逸云.萧逸云望着火苗淡淡道:“以前行军打仗时学的.” 云依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心里有些惋惜.萧逸云最初的梦想是纵横沙场.最后却被阴谋和伤害逼到如此境地.只能放弃梦想追逐权势.真是让人不甚唏嘘而惋惜. 云依无意提起萧逸云的伤心往事.也不再多问.岔开话題道:“萧逸云.那日朝堂上的那个老者.真的是前护国将军家的管家吗.诏书真有两份.”云依虽是问着.手却沒闲着.边切丝边问道. 萧逸云沒料到云依的刀工那么好.却沒过多纠结于这个.顺着云依的话回答道:“不是.那人不过是长得和那老管家有几分相似罢了.那管家早就随着将军府湮灭了.诏书.自然也是假的.不过是引国舅说出实情罢了.” 云依点点头:“我就说怎么会就那么巧.感觉太过机缘巧合了些.原來真是假的.不过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本就沒那么重要.否则.当日萧逸锦继位的时候.也就沒那么顺利.而无人去质疑什么了.” 云依将菜入锅.边炒边道:“能让国舅说出实话便够了.那国舅心里有鬼.几句话一说就露馅了.还真敢和你对峙.活该被虐.” 萧逸云不置可否. 云依倒是真不知道.萧逸云竟然还生得一手好火.当云依顺利地将几道家常小菜做好后.望着火候到位的佳肴.云依自己都忍不住赞叹几句:她的厨艺实在是好得沒话说呀.当然.萧逸云的助攻是少不了的. 一顿饭.两人都吃得有滋有味.云依望着吃得极为优雅.但速度不慢的萧逸云.讨好得笑道:“萧逸云.以后你就给我生火.我给你做饭好了.还真沒有谁生火这么顺我的心的.” 萧逸云挑眉望向云依:“哦.王妃是想让本王和你一道抢御膳房厨子的饭碗了.本王倒是不介意.就是不知道御厨们会不会答应了.” 额.抢人饭碗好像不太好.算了.御膳房做出的菜不比她差.她何必沒事给自己找麻烦.还惹得别人不快呢.再者说.家常小菜.偶尔吃才更有味道. 东临的赏花节今年暂时取消了.萧逸风出殡的日子就挑在了那一天.萧逸云说.唯有这样特别的日子.才能让所有人记住这个特别的人物.这万里江山.原本是要和那个人一起共享的.如今他不在了.总是要做点什么让人记住他. 七月一日.东临赏花节.天微亮.萧逸风出殡的队伍便在开满红艳的凤凰花的盛京出发.绕过大半个城.最后葬于黄陵之中.同一天.东临皇宫前皇后居住的宫殿被付之一炬.熊熊大火.烧了好些个时辰.映照得东临皇宫半边天. 之后.萧逸云似是恢复了正常.他不愿在自己的兄弟刚刚走后便登基.那样欢庆的日子.他不适于如今的他.云依对此表示理解. 萧逸云成了东临的摄政王.虽未登基.但他东临新皇的身份已是毋庸置疑的了. 东临民众在最初的惊诧过后.很快适应了这一切.于百姓而言.只要不是暴君.谁登基为帝于他们干系不大.他们所求.不过就是新皇别是一个暴政之人便好.有人也有此担忧.毕竟萧逸云腿废之后的种种暴戾传言终是让人害怕.不过云依他们并不担心这些. 云依从來都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 ------------ 第八十七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37 天气越来越热,不知不觉,已是八月。一个多月以来,萧逸云忙于政务,极少有时间陪伴云依。云依于后宫之中打理事务,很快便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俨然一副后宫之主的风范。皇宫中不少丫鬟、奴才都说云依必是将来的后宫之主。 不久后,这一传言传到了宫外,先从命妇开始,然后广为流传于民间。云依一心打理后宫事务的同时,还要分神注意暗阁势力在东临的撤退情况。之后皇宫一切回到正轨后,云依便全副心思置于暗阁事务,待到闻听得风声后,那传言早已传遍大街小巷。 云依无奈,吩咐自己的手下注意行事,然后将宫中宫女、太监好好敲打了一番,这事也就算过去了。只是,这样的传闻总是能惹到某些人的嫉恨,比如说,远在日升的车美子,派人探得这样的消息后早已暴跳如雷,誓要将云依碎尸万段方能解心头之恨。 不过,这些与云依无关,最起码,如今是与她无关的。 眼看着祭祀节将近,萧逸云将登基大典定于祭祀节祭奠完祖先之后,整个东临皇宫虽是井然有序,却也更为繁忙了。 萧逸云虽与云依同塌而眠,却几乎是在云依熬不住睡下之后才回来,第二日天未亮,云依还未起身时便上朝去了。所以,萧逸云虽与云依同塌而眠,云依却是极少见到萧逸云,偶尔见到了,都会忍不住生出一种好久不见之感。 有一次,云依睡到一半醒来,看到萧逸云,差点就迷迷糊糊地和他说一句“好久不见,你可还好”。 萧逸锦虽也是个合格的君主,但也仅限于合格,并没有多少出挑之处,且对于碍眼之人,可不会有什么惜才之心。萧逸云与他大为不同,行事风格也好,爱才之心也罢,都极不一样,所以无论是朝政上,还是其他方面,需要作出整改的都极多。不说百废待兴,但也有些接近,加之登基的事宜,萧逸云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萧逸云虽是忙到如此地步,作为他的得力手下的潇峰却不是那么地忙,倒是作为要藏在暗地里的潇诚,倒是反倒比潇峰这个明面上办事更得力的来得忙得多。为此,潇峰近来十分烦闷。 那日,潇峰从外边回来,刚好撞上左静独自一人来找左清,不过似乎左清不在,她便一人随意溜达,好死不死遇到了潇峰。 左静如今极为不待见潇峰,看到他便冷哼一声,甩头离开。 潇峰本就心情极差,如今看到左静这样看着他的神情更是心里不痛快。潇峰暗地里将自己最近的不如意都归结于云依主仆,尤其是左静。 在潇峰看来,他对云依出手被主子罚了也是他自己造的孽,但左静那事就不是了,明明是一个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女子,竟然掉过头来反将他一军不说,如今还对着他这样的态度,着实可恨了些。 潇峰伸手拉住经过自己身边的左静,左静气怒,大力甩手,并怒气十足地嚷嚷着:“潇峰你做什么?谁让你碰我了?恶心!” 潇峰本想好好与左静谈谈,左静对他的态度着实怪异了些,按说若是因着他当日对她不好以至于左静记恨于他,那早该气消了啊,到现在还在与他怄气,实在是太过奇怪,该要好好问问才是。甚至潇峰想,必要的妥协也是可以的,只要能达到目的。 但让潇峰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左静竟然对着他是这样的反应。恶心?这算是什么! 潇峰眼神暗了暗,十分不快,手上力道重了些。左静吃痛,更是恶狠狠地瞪向潇峰:“潇峰,上次的教训你都忘了吗?看来是上次的教训还不够,非得给你点厉害瞧瞧你才知道怕是不是!”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到这个潇峰就来气,那件事过后,萧逸云非但没有对云依置气,反而越发可紧了她,对潇峰也没有一点要放过的意思。潇峰本想将计就计来场苦肉计,谁知,最后萧逸云还是坚定地让他离开,最后逼得他不得不请茵茵小姐来当和事老,这事才算过去。 不过,之后萧逸云因为这事虽把潇峰留下来了,但对潇峰却是生了嫌隙。最后,潇峰只受了场皮肉之苦,还有丢尽了颜面,其他什么都没捞到。这样的结果,潇峰十分气怒,最后这些都悉数算在了左静头上。 潇峰觉得左静极为不知好歹,他都愿意放下身段先低头,哪怕是左静无理取闹在先,看在他是男子,而左静也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他就不与左静计较了。哪知道,左静竟然还那么不知好歹,还拿那件让他极为丢脸之事来说事。 潇峰火气噌噌地往上冒,不过理智还在,不管怎样,他都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左静闹起来的。潇峰狠狠瞪了巡查间碰见他们纠缠,虽装作若无其事,眼睛却不断往这边瞟的侍卫,然后拉过挣扎不休的左静,点了她的穴道,扛着左静便飞身离去。 一到自己房间,潇峰便放下左静,顺手解了左静的穴道。谁知左静刚得自由,便给潇峰的脸上印上了五指印,然后甩手便要离开。 潇峰脸色阴鹜地站着,神色阴沉得吓人。可左静可不顾这些,只径自往外走去。左静手刚触上房门,还未及拉开房门,便被潇峰一把抓住,狠狠往后掼去。左静一时避闪不及,重重撞在桌沿上,腰被磕的生疼。 不待左静缓过气来,潇峰便极速来到左静身边,扯住左静的手臂将人扯起,左手扣上左静的下巴,抬起左静的脸对着自己,冷冷道:“左静,别挑战我的耐性,趁我还有心思与你好好说话,你最好配合一些,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左静疼到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缓过一阵,听得潇峰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你想怎样?潇峰,你以为你是谁?以为有齐王撑腰我就怕你了?呸,告诉你,我左静不怕,你要是敢把我怎么着,你尽可试试我们主仆的手段!” 潇峰的眼神更为犀利,左静有些被潇峰骇到,随即又为自己的没出息而更为恼火,想到潇峰对自己的玩弄,以及潇峰如今对自己的恶劣态度,左静亦是气到失去理智。 左静梗着脖子,学着云依对付极为厌恶之人时的神色,勾起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意味,对着潇峰轻蔑道:“潇峰,之前看你有几分有趣,便起了捉弄的心思,想着和你一道必然有些意思,便和你好了一段时日,那不过是为了逗逗乐子罢了。” 潇峰垂下眼眸,辨识不清神色。左静也不惧他,越说越起劲:“谁知你是那么不知好歹之人,竟然敢对我动粗,姑奶奶可是你能动得之人?你那么不知情识趣,也就该给你些颜色,教你知道,有些人你是惹不得的。” “在主子身边,姑奶奶我什么样的男子没见着过,倒是要稀罕你这么个破木头了?你就是茅坑了的石头,又臭又硬的,哪个姑娘家看上你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你啊……” 左静被怒极的潇峰一把扯着往后掼去,这一次左静摔落在床榻上,没被撞得那么重,但也是够呛。左静有些晕乎地摸了摸撞疼的后脑勺,挣扎着准备坐起来,却被随即而来的潇峰压住身体。 潇峰双手按住左静的双手,压坐在左静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左静。左静四肢大张,腾地一下红了脸,不是羞怯所致,而是羞恼。那样的姿势太过耻辱,让左静气得抓狂。 “潇峰,你他妈的给我下去!”左静骂完后才注意到潇峰的神色不对,潇峰此时眼里满是疯狂之色,眼睛都有些泛红,俊美的脸庞亦是微微有些扭曲,看得左静缩了缩脖子。此时的左静,真的有些害怕了。 “戏耍于我,嗯?一个被我耍着玩的女人,竟然是在耍弄于我?”潇峰的嗓音微微带着丝沙哑,极为好听,可惜现在的左静欣赏不能。 左静咽了口口水,虽是害怕,但也不愿就此对着潇峰落了下风,死死咬牙不愿讨饶,而是嘴硬道:“你、你不也是没有一分真心的吗,既然如此,那不刚刚好?你无心,我无意,便当游戏一场,散场后你我桥路各归,谁都不欠谁,谁都不去扰了谁,不是很好?” 左静难耐得扭了扭身子,这样的姿势实在是让她羞耻:“喂,潇峰,你可以下去了吧,对着一个不爱的人你这样,额,这样的肌肤之亲你不嫌恶心吗?” 潇峰蓦地笑了起来:“恶心?哈哈,真是不错呢。左静,你想两清啊,没那么容易,当日刑罚之辱,必是要让你付出代价。你觉得与我有肌肤之亲很恶心是吧,哈哈,刚好,我不觉得恶心,相反的,让你觉得恶心我极为欢喜。” 潇峰望着左静,眼里露出邪魅之色,在左静皱着眉,紧张地身体紧绷之时,潇峰俯下*身子,凑近左静。在与左静鼻息可闻之时才顿住动作,然后邪魅的声音响起:“左静,我想我知道要怎么教训你了。” ------------ 第八十八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38 艳阳炙热,潇诚坐于树杈上有些百无聊赖。他最近很忙、很忙,刚刚才歇下来,不过刚刚歇下来的他不知道哪根骨头犯了贱,一时竟然生出一种“不知道做什么好,好生无聊”之感。 “哎哎,你们说老大把左姑娘带回来了会怎么样?他们刚刚那架势,剑拔弩张的,会不会在房里打起了啊!”那话说得似是在担心潇峰与左静,但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的意味,怎么听怎么猥琐。 薛晨微微撑起身子。老大?潇峰?潇峰和左静?他们不是很久都没好好说过话了吗,这是要和好了? “哪会打起来啊,老大的功夫可不是左姑娘能对付得了的,老大既然把她给带回去了,自是要好好与她说道说道的。” “怎么说道?我看左姑娘的神色,可不像是会好好听老大说话的。” “你啊,还是太嫩了啊,改日哥几个带你去怡红院好好开开眼界。这女人啊,蛮不讲理之时,拖到床榻之上,嘿嘿,好好**一番,自是什么事都拒绝了的。”一侍卫一脸猥琐地笑着说道。 那侍卫猥琐至极的模样让潇诚看了恶心极了,捏住一片树叶,注入内力,如刀般射向那侍卫,将那侍卫的衣袖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却没有伤到那侍卫分毫。 几个侍卫大惊,纷纷亮剑对着潇诚所在的大树大吼着:“什么人,竟然敢到皇宫里惹事!快快出来,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潇诚一身黑色劲装现身,脸上的神色比之自家的主子还要冷上几分。侍卫被潇诚周身的气势所摄,颤颤巍巍地不敢上前。潇诚作为暗卫首领,极少露面于人前,即使是他们这些常年在齐王府做事的护卫,也无缘得见他真颜过。 一个有眼力见的侍卫看见潇诚手上的那柄宝剑,萧逸云曾赐给潇峰和潇诚一对宝剑,两柄宝剑除了流苏外其他皆是一模一样,作为在齐王府摸爬滚打了好些年的“老人”,那侍卫即刻便意识到面前之人的身份,带头跪下求饶。 其他人一看这架势,本就被潇诚的气势吓得腿脚发软的侍卫即刻跟着跪下讨饶。潇诚望了他们一眼,提步离开,只冷冷的音调响彻在那几人耳边:“齐王身边不留嘴碎之人,潇峰最近是对你们太过放松了,你们自己好好装紧骨头罢。记着,祸、从口出!” 那几个侍卫连连应是,潇诚却无暇顾及他们,只飞速往潇峰住处行去。 行至一半,潇诚突然顿住了脚步,对自己的作为十分耻笑。不过,作为面瘫界的极品奇葩,他面上还是没有一点表情便是了。 潇诚想,潇峰再怎么样,也是有分寸的,必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而左静也不是那么随意的女子,必然也不会和潇峰怎么样。他们小两口在一起卿卿我我的,他跑过去瞎参和个什么劲? 如此想着,潇诚顿住了步伐,找了棵树飞身而上,继续过自己的悠哉日子。 潇峰的房间里,左静满脸惊恐地望着潇峰。潇峰用自己的衣带绑住了左静的手,点住了她的哑穴,左静拼命扭动挣扎着,却无济于事。潇峰埋首于左静颈间,大力啃咬着左静颈间娇嫩的肌肤,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印记。 当潇峰将手探到左静下身时,左静绝望地闭上眼。她曾经对这个男子满心爱恋,在得知真相时,她更多的是气恨于潇峰伤了自家小姐,对潇峰本人,其实她并没有后悔爱过,哪怕她知道,潇峰从头到尾没有爱过她,她从头到尾都爱错了人。可是,即使如此,她依旧不后悔。 或许是对潇峰总是存着一丝好感,对潇峰的记忆还是停留在潇峰的呆傻可人上,以至于左静对着潇峰,总还是少了些许防范,其实打心眼里,左静还是相信潇峰不会真的狠心伤了她的。只是,这种潜意识里的笃定,今日,被彻底打入地狱,随之一起被把入地狱的,还有左静。 此时的左静根本不奢望还有谁能来救她,哥哥也好、自家小姐也罢,自小云依便告诉她,不要抱有侥幸心理,或许幸运会降临,但不会总是降临。 唯有不期望于所谓的幸运,才能更好地学会如何保护自己,才会更好地避过危难;在危难来临之时,没有幸运降临也能处之泰然,而幸运得遇到了贵人,那便可将之视为奇迹。世上所有人都期望幸运降临于自己,可是若真的期望能简单成真,那么,世上便也没有那么多悲剧了。 在云依的感染下,左静虽非悲观之人,相反的,她很乐观,但对于困难险阻,她只会在第一时间只想着靠自己,而不是期望别人的救赎。此时就是如此。 潇峰望着身*下爱上绝望的神情,心里不可抑制地涌出兴奋至极的情绪,那情绪使得潇峰的身体都跟着微微颤抖。这个胆敢轻视与他的女子啊,就要被毁去所有骄傲,他会把他的自尊狠狠踩在脚下,从此以后,在他面前,她再也别想抬起头来。 此时的潇峰,根本无暇分心去想,此事过后,以云依的为人,面对他的将是什么。 潇峰抵住左静的柔软,正待挺腰之际,一阵劲风推开他的房门,伴随着潇诚毫无起伏的声音:“潇峰,我来找你喝酒玩乐,你陪我去乐呵乐呵。” 那样如僵尸一般的清冷声音,不搭调地诉说着愉悦的邀约,怎么听怎么别捏,可在此时的左静听来,却有如天籁:原来,真的有奇迹发生,她,得救了。抑制多时的眼泪从左静通红的眼里流出,顺着左静的眼角流下。 与左静的庆幸不同,潇峰此时是怒极,但让他继续行事必是不能。潇峰皱眉站起,随手放下床帏,起身顺了顺微微有些发皱的衣服,眼神极冷地望向潇诚。 “谁让你随意进来……潇诚,你发什么疯!” 在潇峰猝不及防之际,潇诚风一般来到他身边,带着劲风的掌狠狠落在潇峰脸上,力道之大,让武功极好、有内功护体的潇峰也吃不消。潇峰踉跄了一下,方才站稳,恨恨瞪向潇诚。 潇诚此时竟然已解开左静手上的衣带,拿着被子紧紧裹住左静,那单膝跪于床沿,揽着左静的模样很是刺眼。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潇峰,你在发什么疯!”潇诚将左静裹得密不透风,只剩一双眼睛于外时才回过头来狠狠瞪住潇峰。潇峰头一次觉得,那***不变的冷脸,似乎有了些许的变化,变得更为凌厉了。但或许,也只是他眼神凌厉带给人他表情变了的错觉。 潇峰上前一步,冷冷道:“潇诚,这是我和左静之间的事,不用你插手,你立刻离开!” 潇诚冷哼一声,冷淡道:“若是左静自愿与你欢好,那我自然是不能打扰于你们,但依我看,你们根本就不是你情我愿的。潇峰,你一个大男人,这样强迫一个女子,还要不要脸了?” 潇峰脸都是黑的:“干钦底事。” “怎么与我无关?潇峰,看在兄弟多年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左静是王妃的人。不管事后主子会怎么罚你,王妃必然是不会放过你的。虽说王妃对下人都很好,可是你也见识过了,不过是你们小两口闹个别扭,王妃都能对你下狠手,若是你强迫了左静,我看,明年的今日,我该给你烧纸钱了。” 潇峰静默了。主子最恨这样的事,他若是做出这样的事,主子不说杀了他,此生他也是别想回到主子身边做事了。主子本就想赶他离开一段时日,他好不容易才留下,难道要为了一个左静尽数毁了吗? 再者说,云依的手段,他是见识过了,即使不要了他的命,必然也能让他生不如死。理智回笼,潇峰蓦地意识到自己差点犯了多大的错误,那样的错误足以让他凄惨至极。不过,潇峰是无论如何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了,更不会示弱。 “那又如何,我岂会怕?” 潇诚冷冷看了潇峰一眼:“人我带走,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潇诚便将连带着裹住左静的被子一起,将人带走。 潇峰眼神阴鹜地看着,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却终究没有出手制止。 发生的这样的事,潇诚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因着抱着裹住被子的左静游走在外太容易被人发现,潇诚便把左静带回了离得不远的自己的住处。 潇诚将左静放置于自己床榻之上,很明显地感到在触到自己床沿的时候,左静的身子微微发颤。潇诚心里极不是滋味,他之前是不准备去潇峰那里的,只是踌躇了一番,他想了个蹩脚的理由去了潇峰的住处。 到了潇峰门外,他以内力探听潇峰房内的声息,发现里面不止潇峰一个,且两人的气息都极为急促。潇诚本想他们不会成好事了吧,想离开,但刚刚转身还是退回去推门而入了。再怎么说他们还未成亲,这样总是不对的,他阻止了也是为他们好。 此刻的潇诚极为庆幸自己不管不顾地进去了,否则后果真的是难以想象。 ------------ 第八十九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39 当时左静躺在那里,眼里的绝望只一眼便让潇诚失去理智,在未反应过来之时已挥拳向潇峰揍去。不过回过神来的潇诚一点也不后悔打了潇峰,相反的,他还觉得自己下手还太轻了,怎么就没把潇峰的鼻梁打断呢…… 潇诚看着被潇峰吓得不轻的左静,心里极为心疼。潇诚将这一切归结于,作为一个男子汉,怎么能看着一个娇弱女子受伤害还无动于衷呢。不过,潇诚忽略了两点。 一是潇诚不曾对其他弱女子心疼不舍过,二来,左静本质上和弱女子完全不搭界…… “那个,直接带你回去太引人注目,若是被人看到于你声名不好。我去给你拿一下衣服,待会你换了衣服我送你回去。你看这样可好?”潇诚声音极轻,虽然音调没有一丝起伏,但对于一个冷到骨子里的人而言,这样已经算是再温柔不过了。 左静看着潇诚,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潇诚眉微皱,左静这样可不像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的模样,而像是说不出话来。潇诚愣了一下,立时又反应过来,左静刚刚被潇峰强迫时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潇诚隔着被子极为精准地找到了左静的穴道,给左静解了穴。 “水,脏。”左静的声音极为黯哑。 潇诚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左静是嫌被潇峰碰了,嫌脏,想洗个澡。 “等我一下。”潇诚立时应下,旋风般刮出门外,给左静备水去了。 潇诚的速度极快,不多时便给左静备好了水。 “你先沐浴,我去给你拿衣服。”话音刚落,潇诚便再一次旋风般刮了出去。 左静从紧裹的被子里出来,径直步入木桶内。适宜是水温让左静身心放松不少。 左静站于木桶内,低头望着身上的印记,心里的悲伤和怒意不可抑制地涌上来,她竟然还傻傻地对潇峰抱有丝期待,总是在心底里暗暗想着或许潇峰真的是被迫而为,其实潇峰对她多多少少是有些真心的。 原来,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奢望,从头到尾,潇峰对她,从来没有一丝怜惜,否则他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左静跪坐于木桶中,大力拍打着水发泄怒气,然后拿起崭新的浴巾拼命擦拭着自己身上的痕迹,似乎擦去这些,所有的侮辱不不堪就都能随着痕迹一起消失。 左静将自己白嫩的皮肤擦得泛红,有些地方甚至是破皮出血,可那丝毫不能让左静感到好受多少。那被擦拭得火辣生疼的肌肤,时刻在告诉着她潇峰对她的残狠。左静无力地丢下巾帕,将头埋入水中,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身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觉得安定一些。 潇诚闪身进入左静的房间,望着布置算不得雅致,却极为干净利落的房间,感叹一句:这便是女子的闺房啊,和他的风格还是极像的。 潇诚从左静的柜子里翻找衣服,不知道为什么,潇诚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俊脸微微发烫。不过潇诚还是面无表情地拿出左静的衣物,从肚兜、亵裤到外衣一样不落,然后拿布包裹住衣物,极为镇定地往外走去,只是在出门时先是撞到了椅子,又是差点撞翻了茶水,那背影怎么看怎么狼狈。 潇诚回到自己房间外,等了许久还不见有动静,试探着唤了句:“左姑娘,你可洗浴好了?”没有听到一点回应,潇诚想不会是睡着了吧,但都那么长时间了,水也该凉了吧,若是洗着凉了可是不好。 潇诚再次唤了一声,还是不见左静应答,便竖起耳朵细细听去,却听不到房内任何水声,甚至听不到左静的呼吸声。潇诚心里一惊,急急道:“得罪了。”然后推门而入。 左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脑子里一片空白,且由于在水中闭气时间太久,有些缺氧,脑子越发混沌。左静觉得自己的世界就是一片空白,这样很好,可以什么都不去想,真的很好,就一直这样下去吧。 突然,左静觉得自己手臂上一紧,然后被大力扯出水中,她立时大口地呼吸,左静突然便哭了起来,原来能继续呼吸、继续活着,是很美妙的事,她只那么一瞬间,竟然想为了一个不值当的男人动了轻生的念头,她真是傻透了。 “你疯了吗?就为了个潇峰,你至于吗?左静,你能不能有出息一点!” 左静缩了缩脖子,辩解道:“我才没有要轻生。”声音越说越轻,显然是心虚了。 潇诚冷冷道:“我又没说你要轻生,这可是你说的。” 左静一时无语,她算是知道了,萧逸云身边就没有一个好相与的,不管看上去是木讷还是冷淡,本质上都是高级黑,轻易惹不得。 左静心里闷闷的,然后皱了皱眉,潇诚怎么这样看着她,眼神怎么看怎么怪。左静愣愣地顺着潇诚的眼神往下看,然后尖叫出声:“啊~”然后抱住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转身钻入水中,只露出一颗写满懊恼的脑袋。 潇诚也在左静尖叫出声的瞬间识相地转身,摸了摸鼻子,声音无波无澜道:“我什么也没看见。”才怪。潇诚忍住冒鼻血的冲动,死鸭子嘴硬着,其实早把左静看光光了。 其实在潇峰房里,左静的身体就已几乎被他看光,那白净皮肤上一个个的印记,让潇诚恼火至极,而此时看到左静被擦得泛红的皮肤,潇诚心里更是不痛快。潇诚摸了摸心口,有些不解为什么那里会那么闷。 “呜呜,你们没一个好人,萧逸云身边的都是扮猪吃老虎的大坏蛋,一个个看上去都是大好人,实际上一个个都坏到了骨子里,就会欺负人,潇峰这样,你也一样,坏蛋,大坏蛋,呜呜……” 潇诚也没心思去管顾心里的不适,急急回身想解释:“我没……” “你还看?!混蛋,你给我转过去,不许看,不然姑奶奶挖了你的眼珠。呜呜,大坏蛋……” 潇诚手忙脚乱,想回头安慰那个哭得伤心的女子,又不敢回头。潇诚长这么大以来,还是头一次那么手足无措。 左静回到房间的时候天色已晚,狠狠瞪了一眼硬是要送她回来的潇诚一眼,然后关上房门。房门刚刚关上,便有人敲门。左静极为不耐地边开门边道:“潇诚,你他妈的有完没完,一大老爷们哪那么多屁事!都说我没事了,你还……小姐……” 云依似笑非笑地望着左静:“哟,怎么了?我的左大小姐,什么事让你火气那么大啊。潇诚?嗯?你们什么时候凑到一起的?” 左静低头:“没什么,小姐,你怎么来了?” “早些时候找你,说是去找左清了,我估摸着左清不在,你很快便会回来了,谁知到了晚膳时分你还没回来。喏,你的晚饭。”云依扬了扬手上的食盒,轻笑道:“怎么,来给你送饭了,你还不准备让我进去坐坐?” 左静连忙让开,让云依进去,期间一直低着头,不敢让云依看到她哭红的眼。在潇诚那里,她把潇诚折腾得够呛,潇诚好求歹求她才从浴桶中起来,穿好自个儿的衣服后揪着潇诚的被褥哭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她发泄了心中的委屈才抽抽噎噎地停下。 那时,那个面瘫到极致的潇诚面色是否扭曲,似是想挤出什么表情,可惜不擅于在脸上表露情绪,最后看上去要多可笑有多可笑。左静那时是笑不出来,冷哼一声,默默撇过头去,对潇诚的冒犯之怒也消去大半。将他的被褥弄成那样,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惹她了。哼,活该! 左静情绪好转后离开时,潇诚有些艰难地开口道:“这件事……我想、潇峰也是一时犯了糊涂,你……” 左静的心情瞬时又落到谷底,冷冷道:“我不会为了一个潇峰毁了自己的声名,不值当。” 潇诚显然松了口气,左静说不上为什么,心里像是堵了一口气,心里不爽极了。 其实左静是真的不会将这事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云依,不是为了自己的声名,也不是为了潇峰的安危考虑,只是她不想为此害了自家小姐。 云依的为人,左静再清楚不过,若是让云依知道了这件事,云依必然会对潇峰出手,加之之前的事,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就算不弄死潇峰,废了他也是必然。废了一个潇峰不可惜,但潇峰是萧逸云的得力助手,萧逸云必然不会看着潇峰被废了而不管。 若是到时候害得自家小姐和齐王矛盾丛生那便麻烦,自家小姐处境本就不是很好,齐王对她不知道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思,而自家小姐还不准备立时离开,若是惹怒了齐王,那后果必不是让人喜闻乐见的。所以,为了自家小姐的安危,她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以后总是有机会报复回来,不急于这一时,犯不着为此事揪着不放。所以,对左静而言,当务之急,是瞒过自家小姐。 ------------ 第九十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40 不过云依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一进去,云依让左静坐下吃饭,却发现左静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便含笑道:“怎么了?我给你送个饭你都不待见我,还不肯抬头看我哪。不会是本小姐长得太寒碜,你不肯看我吧。” “不是!”左静急急抬头辩解,虽然她知道自家小姐不过是开了句玩笑,但她还是忍不住急急解释,不想惹得云依有哪怕一丝不快。 左静刚刚抬头反驳,立时意识到什么,又急急低头,试图去掩饰自己哭红的眼。可云依眼尖,已发现端倪,刚刚在门外光线昏暗,她没看清,此时左静哭红的眼在明亮的烛光下暴露无遗,而左静欲盖弥彰的模样更是让云依觉得必是出了什么事。 云依挑起左静的下巴,抬起左静的头,左静有些抗拒,不愿抬头,却在云依固执地微微施力下放弃了挣扎,顺着云依的力道抬起了头。 云依声音冷了下来:“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我的人,我都不舍说一句重话,倒是能教人平白欺辱了去? 左静的眼泪立时滚落下来,自家小姐,总是对她好过旁人。除了哥哥,就只有自家小姐能如此待她了。 云依头一次看到突然就哭鼻子的左静,左静一向坚强,即使在知道潇峰对她并非真心时,也没见她这么脆弱。云依坐到左静身边,将左静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声音软了下来,轻柔的声音带着丝哄骗的意味:“乖女孩,没事了,不哭了,告诉我怎么了,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替你去揍他。” 云依一声一声抚慰着左静,左静眼泪掉的更凶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眼泪,一抽一抽地对着云依倾诉。 “小姐,不要去、揍他,呜呜,我、不想、不想、见到他了。我和他、决裂了,我说我也是玩弄他的。他说,他说,他再也不想见到我了。我,我是真心的,可是,可是,为什么他不是真心的啊。我,我,呜呜,他太坏了,我再也不想见他了,呜呜……” 说着说着,左静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只是对着云依的倾诉,刻意避开了潇峰欺辱她的那一段。 云依相信了左静的话,一来她没想到潇峰会那样对待左静;二来,左静这样的状态不似作伪,云依也没想到左静会刻意去欺瞒她这件事;三来,左静这样的说法说得过去,情之一字总是伤人,即使一再说死心,一再武装自己的心,但还是抵不过内心的悲伤。再强悍的心墙,都抵不住心上那人轻轻巧巧的一句话。 云依叹息一声,轻抚着左静的肩背,安抚着左静:“静儿,哭吧,哭出来就好,哭吧。” 左静在云依肩上大声地苦着,似是要把满心的悲伤都随着泪水逼出体内。潇诚坐在屋檐上,听着左静的哭声,再一次伸手抚上自己的心。 左静,如此隐瞒潇峰一事,是怕他被王妃盯上继而狠心报复吗?你还是放不下他啊。潇峰,能得这样一个女子的爱恋,你到底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怎么就不懂珍惜,如此伤她呢? 潇诚的疑问得不到回答。潇诚就那般立于左静房间的屋檐上,直到左静哭累了睡下,直到云依叹息着离开,直到晨曦再次照亮天际…… 潇诚在左静醒来之时离开,此时的潇诚,隐隐意识到了些什么。 祭祀节转眼边到了,那段时日,除了左静变得沉默了不少、不爱出门外也没什么不一样。云依为了处理暗阁之事,期间离开过皇宫几次,望着在帝王交替后非但没有寂静丝毫,反而越发热闹的盛京,云依很是为萧逸云高兴。 祭祀节前一天,早已安排好一切的萧逸云总算是有了一丝空闲,陪着云依一道除了皇宫。不过为了不惹出骚动,他们都换了装束,云依女扮男装,俨然一副初见时的模样。萧逸云望着这样的云依无限感慨:“初见你时便是这番模样,不觉间竟已相识一年多了。” 云依望着萧逸云,笑得温和:“时光总是匆匆,萧逸云,你可要好好珍惜我,不然,我可是不会伴你到下一个一年的哦。”云依半开玩笑道,却发现萧逸云眼神微暗。正待云依细细看去,萧逸云却是拉住云依的手转身往外走去。 “我不会给你离开我的机会,你会一直一直伴着我,直到我们百年之后。” 云依望着萧逸云牵着自己的手掌,那手掌温和宽大,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带给她无限的心安之感。云依紧走几步,走到萧逸云身边。萧逸云,只要你不负我,我愿与你永远比肩而立。困苦也好、富贵也罢,我云依伴你一道走下去。 酒楼是八卦的聚集之地,这话一点不假,听着身边高谈阔论的人群,云依托着下巴,戏谑地望着萧逸云:“萧兄,他们都在说齐王夺位,先是舍了赏花节,又要改变祖制,乃是敢冒天下大不违之人,实在是教人忧心东临前景啊。” 萧逸云悠闲得喝着茶水,淡淡回道:“这也轮到他们来担忧?除了能说会道外他们还有什么能耐,尽会说点废话。” “哦?你怎么就知道那人不是个能干事的,说不定人家还就是个能干的呢。” 萧逸云目不斜视道:“左边那个,萧逸锦继位来年的进士,之后在殿试之时落榜。我看过那人的文章,除了辞藻华丽外,内力空无一物。连脑子里都满是绣花枕头之人,还指望能是什么能干的。他身边的那几人,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也不是什么有出息之人。” 云依细细打量而去,最后回过头来,对着萧逸云道:“你牛,这样粗粗一看就能看出来那些人是什么货色,这眼光,绝了。”云依举起茶杯,一副豪情万状道:“来来来,小弟敬你一杯。” 萧逸云瞥了云依一眼:“你把茶换成酒,不然没诚意。” 云依嘿嘿笑道:“以茶代酒,一样的,一样的。” “你还玩上瘾了。”萧逸云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应了云依的意,端起茶杯去碰云依举了半天的茶杯。 云依却在萧逸云茶杯即将触上自己茶杯的手缩了回去,端着茶杯,抿着茶水,大眼里满是笑意:“还是自便吧。” 萧逸云没好气地看了云依一眼,也不搭理她了,极为淡定地收回半空中的手,悠悠地继续喝茶。 云依不期然想起“悟空,你又调皮了”这个梗,然后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萧逸云懒得理她,唤来小二,点了好些糕点,然后淡淡道:“这些都是你爱吃的,都吃完了吧,吃完了我们再回宫。” 纳尼?云依笑容僵住,看着满满一桌的糕点,然后僵硬地看了看萧逸云,然后有望了望糕点,最后在萧逸云满脸的淡然中苦着脸,哀声求到:“萧逸云,我吃不下那么多,我会撑死的。” “那就撑死了再说吧。”萧逸云给自己倒了杯茶:“不急,你有一下午的时间可以吃,慢慢吃吧。” 云依默了,苦着脸拿起一块糕点,摸了摸本就吃得极饱的肚子,苦着脸看了眼极为悠然的萧逸云,暗暗骂了句“高端黑”,然后咬了口糕点。 事实再次证明,萧逸云是惹不得的,他虽然不会骂人,更不会动手打人,但他有的是办法惩罚人,最懂曲线救国的非萧逸云莫属了,云依暗暗告诫自己,再也不能犯贱,去惹这尊佛了。 云依吃了几块糕点,打了个饱嗝,她想,这些糕点下去,她是再也不会想吃这些东西了。呜呜,实在是作孽啊作孽。 云依认命地再次拿起一块糕点,暗暗想着回头要问薛晨叔侄要点助消化的药来,否则,她今天非得撑着肚子睡不着觉了。 “好了,其他的都打包回去吧,这些全给你吃了,就算东临国库不缺钱,也经不起你这么吃。” 云依:“……”她有那么能吃,能把东临吃穷了吗?还有,到底是谁让她吃这些的啊。 在云依快喷火的指控眼神中,萧逸云起身,拍了拍衣服,淡淡道:“走吧。” 云依瞪眼,还是倖倖地站了起来。左静立时上前吩咐小二打包,潇峰立于一侧,冷眼看了左静一眼,然后跟着萧逸云他们离开。 云依看着这两人,无声叹息。在经过那高谈阔论的那一桌时,云依想了想,顿住了脚步,回身望着那群人。萧逸云也停住脚步,站在几步开外,看云依想做什么。 “祸从口出,阁下还是管管自己的嘴吧,这酒楼可不是你家的,什么人都有,指不定在座的就有那么几个是你们惹不得的,可别为了几句话,丢了小命可就不值当了。”云依嘴角含着三分笑意,眼神却是犀利。 那些人脸色瞬时变得难看,那个殿试落榜的人脸色难看过后,觉得丢了面子,之前又喝了酒,酒壮人胆,便不管不顾地梗着脖子大声叫嚣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你算什么东西?你可知道本大爷是谁?你个不开眼的臭小子,你……” ------------ 第九十一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41 那人被身边的人拉住,指了指一旁满脸肃杀之气的男子。那人也立时噤了声,这样的气势实在是太过吓人,加之能有这样气质不凡之人当护卫的人家,必然更为不凡,他们显然是惹不得的。再说了,他们都那么告诫他们了,显然他们的话足以叫他们倒大霉了,只是人家不想计较,所以出言提点两句,他们再不识相,那就真是活该倒霉了。 左清看了那几人一眼,眼里满是警告,吓得那几人缩了缩脖子。有人连声告饶,说着他们喝多了,言语之上多有冒犯,还望他们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见怪之类的。 云依也无心与他们计较,转身离开,只冷冷留下句:“可不是人人都那么大度的,下次若是再教我听见你们乱嚼舌根,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那人有些意思,去查查。”已锦衣男子合上折扇,邪魅的眸子里闪过兴味。 一黑衣劲装男子低头应是,瞬时消失在原地。 萧逸云和云依静静走在湖边,天气尚算炎热,但抵不住云依的好心情。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静静地、平和地一起慢慢地走着了。似乎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几番波折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他们便能一直好好的走下了。 但愿,这不会反倒是梦;如果这才是梦,那她愿意永远不醒。 云依紧走几步,挽住萧逸云的手臂。萧逸云微微惊讶地望着她。云依扬头笑道:“这是我从一本话本子上看到的,说一对关系极好的夫妻,妻子便会如此挽着丈夫的手臂。” 萧逸云不知可否,唇边却是勾起一抹淡笑:“随你吧。” 云依望着心情不错的萧逸云,心里更是开心。冷不防的,萧逸云道:“倒是哪本话本如此有趣,什么时候我也找出来看看吧。” “额,那是很久以前看的,挺旧的一本话本,早忘了名字了,估摸着也是难寻,反正有这么件事就是了。” 萧逸云唇边笑意加深,却没再逗趣云依。她说有便有罢,她开心便是了。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两人无言走了许久,萧逸云踌躇一番还是问道:“薛晨叔侄回来了吧。” 云依愣了愣,离心的事,终究是梗在她心间的一根刺,不管过去多久,她都无法坦然面对。 “嗯,回来了,不过就薛晨回来了。说起来就来气,他们叔侄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分明是不相信我嘛,还把林姑姑给带走了,真是。不过看在他认错态度不错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只是薛仁前辈连人都不见,真是不可爱!”云依微微嘟起嘴,状似埋怨道。 “他、没和你说什么吗?” “能说什么?他一来就一声不吭的,我也懒得说他,那段时日我也忙得紧,也没时间去和他计较。”云依声音放软了一些,微微叹息道:“其实我根本也没有怪他们的意思,他们那样也是人之常情,即使他们想留下,我到时候也未必会同意。这样的结果也是极好的。” “不过薛晨那家伙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我时那眼神,哎呀,不知道要这么说,似哀怨似伤感似感激的,我也说不清,反正渗人得紧,最后我连准备玩笑地说他几句的话都给咽下去了,赶紧把他踢回林姑姑那里。林姑姑也是那样的眼神,我看他们是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唉,萧逸云,你觉得他们有戏吗?” 萧逸云看着云依,注意着她脸上的表情,一丝细微之处都没有放过。在确定云依确实没什么不对,应是没察觉什么之时,萧逸云暗暗松了口气。薛晨从玉龙山带着林媚儿回来之时,他没有去阻止,他想对云依坦白,只是那真相太伤人,他终究还是退却,决定一切任由其发展。他和云依之间会如何,萧逸云头一次消极地把命运交给老天。 显然,老天爷待他不薄,云依一直都没什么异样。时至今日,他确定了这一切,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若是没有见到面便立刻问询到底,之后也是不会提起了。再者说,离心药效已过,没有丝毫踪迹可循,即使他们发现了什么不对,云依也断然不会发现什么了。 “萧逸云,我累了,你背我好不好。” 云依哪会因为这点路便累得走不动,不过是在撒娇罢了。萧逸云很清楚这点,但他很乐意如此。 “爷今日心情好,便依了你。”萧逸云说着微微蹲下身子,云依跳上萧逸云的背,搂着萧逸云的脖子,兴高采烈道:“驾!” 萧逸云脸色黑了黑,想把背上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女子扔下来。云依自是知道萧逸云的打算,抱着萧逸云的脖子不撒手,耍赖到:“上来了我就不准备下去了!你休想甩下我!” 萧逸云冷哼一声:“那我们便试试好了,看我能不能甩下你。” 云依紧紧抱住萧逸云的脖子,在萧逸云耳边轻声道:“萧逸云,这一辈子,我就赖着你了,你不能甩下我,你不要甩下我。” 萧逸云的心霎时柔软,萧逸云冷哼一声,却是拖了拖云依的腿,背着云依一步一步往宫里走去。 在萧逸云背上的云依眼里欢快的眼里露出哀伤:萧逸云,你没有把我甩下去,我可不可以当做是我们之间的承诺,你会永远留我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吗? 你若不离,我亦不弃。萧逸云,我们之间,永远是你在做主导,我愿意为了你,选择性失忆。 祭祀节当日,萧逸云带着大队人马赶去祭祀先祖,告知祖先萧逸云即将登帝位之事。云依亦随行在列。 三日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宫,隔日便是登基大典。 登基前夜,萧逸云在萧逸风坟前站了大半夜,陪着自己最为亲近的亲人,将这个大好的消息告知于他。站了半宿,萧逸云最后将萧逸风生前最爱喝的酒全数洒在萧逸风的坟前,萧逸云转身离开,赶去参加登基大典。 萧逸风,若是你能活着,陪我一起坐拥江山该多好。 帝后寝宫内,云依突然坐起,伸手摸向身边的床榻,触手一片寒凉。云依蹙了蹙眉,披衣而起,望着还未天亮的夜空,怔怔出神。 云依刚刚做了一个梦,梦里,萧逸云一身黄袍,微笑地向她伸出手,唇边带着温和笑意:“我的皇后。” 云依亦是唇边挂着笑意,一步一步走近萧逸云,直到于那大殿最高处,与他比肩。他们彼此对望着,似是要就那般深情对视到天长地久。 “谢谢你。”萧逸云温润的嗓音响起。然而云依却是满脸惊愕地低头,她的腹部插着一把匕首,而匕首的柄短,握在萧逸云手中。 萧逸云贴上云依的耳边,声音依旧温润:“你太聪明了,太过能干的女人,躺在朕的身边,会让朕难以安睡,所以,你去死吧。” 云依在满头大汗中醒来,腹部似乎还留着痛感。据说,梦里的痛感会通过神经传递到现实中,云依想,这话当是真的,那冰冷、疼痛的感觉,以及满心的惊恐和悲伤,是那样清晰,清晰到,即使她知道是梦,也再难入睡。 登基之日,云依径直到了大殿之上,等待一夜未归的萧逸云。云依由于前日里没睡好,眼底有些青黑,特意扑了粉,掩盖自己的憔悴。 对于萧逸云的一夜未归,云依并没有怪罪分毫,因为她知道,萧逸风的死成了萧逸云一生难以抹去的痛,长长久久,永世难消。 萧逸云准时出现在了登基大典,在繁杂的仪式中,萧逸云终是坐上了好不容易得来的位置,那一刻,云依望着他,既开心又心酸。为萧逸云的梦想成真而开心,为萧逸云为此所受的苦楚而心酸。 明明是不想做帝王之人,最后帝王之位却成了他的夙愿,时时刻刻都在盼着、为止奋斗着。如果可以,云依宁愿萧逸云是那个恣意沙场的少年将才,而非在阴谋诡计中沉浮的沉静男子。那恣意沙场的日子,随着萧逸云痛苦的经历,一去不回。 今日是萧逸云的登基大典,亦是萧逸云的封后大典,之前萧逸云以命人做好了皇后的宫服,却没有拿出来,所以此时云依穿的是一件极为大气的红色宫服,将云依的美艳与英气衬托无疑。 诸位命妇都立于一处,右手边一干大臣下首,以云依为首。其实,云依对于皇后之位所有的yuang来源,不过是只有那个位置,才是萧逸云名正言顺的妻。她知道,作为帝王的萧逸云,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但无论皇妃的称呼多好听,终究还是妾。 她愿意入乡随俗,在这个一夫一妻多妾的时代,她可以坦然处之,但她想是那个一妻,而非多妾中的一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顾氏之女玉梅,贤良淑德……” 顾氏之女?玉梅?什么鬼?云依怔怔地听着圣旨,有些回不过神来。 “……特封为后,钦此!” 顾氏玉梅,封为后?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秦湘走了,怎么冒出来一个顾玉梅? ------------ 第九十二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42 当一身粉色宫装难掩兴奋之色步出人群时,云依才知道,这个顾氏玉梅,指的便是前太后身边的大红人——玉姑姑。顾玉梅本隐在众位命妇之后,而云依立于最前方,又全副心神都置于萧逸云处,自是没有发现这号人物的存在的。 她,不是死了的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望着萧逸云眼眸带着温柔地望着那个一步步走向他的女子,云依心里刀剜般疼痛。前一夜噩梦之后,云依不断安慰自己,梦和现实是相反的,不必介怀。今日所见,梦确实是与现实相反,不过不是她作为皇后不会被萧逸云杀死,而是,皇后之位不属于她,而是别人。 云依望着那个女子一步步走近萧逸云,她很想大声叫喊,质问萧逸云这是为什么,但似是有什么梗在喉尖,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想飞奔上前将那女子远远甩开,但双手双脚似是不听使唤。云依就那般呆呆地站着,在旁人看来,就是那般一脸冷漠地站着。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大抵就是唏嘘亦或是暗暗嘲笑云依最后竟然没有当成皇后,忙乎了那么久,竟然是在给别人做了嫁衣。 他国派来的使者中,一个极为妖媚的男子眯着双桃花眼,心里暗暗思忖:听说齐王对自家王妃爱逾性命,在极为落魄之时还敢为了自家王妃得罪娇蛮公主,都道这皇后之位是她的无疑,怎么最后竟是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那人看向站于命妇最前方的女子,眼里闪过一丝伪劣之意。哎呀呀,看这样子这个王妃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只怕这东临皇宫要有好戏看了。嚯嚯,他最喜欢的就是看好戏了。 那人打开折扇悠悠地扇着,坐等看好戏。 云依冷眼看着萧逸云向顾玉梅伸出手,顾玉梅含羞带怯地将手伸入萧逸云掌中,萧逸云握住女子的柔荑,对着她温和一笑。那笑容刺痛了云依的眼,云依心里一片寒凉。 那女子也对着萧逸云笑开,然后回过身来,与萧逸云比肩而立。两人一个俊逸非凡,即使面无表情也如天降神祗,更别说面色柔和时的美好了。而女子长相柔美,一生粉嫩宫装衬得女子眉眼如画,真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得紧。 云依突然有了一种他们才是天生一对的错觉,恍然觉得自己才是小三,是妄图插足于他们之间的那一个。 恍惚之间,很多画面涌入云依的脑袋,云依微微晕眩,却仍旧面无表情地站着,似是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大殿之上再次响起圣旨宣读的声音,那奸细的嗓音,却是无法进入云依的脑袋。云依电光火石之间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细细一思量,瞬间一切疑云消散。她想,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了。 在进攻皇宫那一天,她便有过一丝疑惑,只是那时由于萧逸风的事,她一时没能捕捉到这一闪而过的思量,之后便忘了这事,也无暇想起。如今,她突然又想起了这件事,便是既然萧逸云如此在意她的茵茵,如何会在那样危险的情境下不早作打算把人带走,而是任由秦湘继续呆在萧逸锦是身边。 若是说为了不让萧逸锦发现什么端倪而在事迹败露前便逃走,所以不能把秦湘带出来,但是以萧逸云对他的茵茵的厚爱,哪怕是功败垂成,也定然不会看着秦湘出事。 原来萧逸云之所以能对秦湘狠下心,是因为秦湘根本就不是萧逸云心上那人,或许,萧逸云甚至不想让自己的哥哥去娶那个女人,所以才由着她在皇宫里自生自灭也不一定。又或者萧逸云其实也试图带秦湘出来,只是困难重重,很难在萧逸锦的眼皮子底下带她出来,所以便放弃了。 但无论如何,若是秦湘是他的茵茵,那秦湘那一日便是该在宫外躲着,而不是在宫里被逼得发疯。只因,她不是萧逸云心上那人,顾玉梅才是! 洛梅居,齐王府上的禁地洛梅居,根本就是为了这个女子而存在,那个“梅”字,便是萧逸云心头的花儿,割舍不去,永远美丽。 云依想起她被萧逸云背着回皇宫那日,萧逸云突然问起,若是皇宫里会有其他女子,她是否能接受。 云依不是个不识大体的,虽然心里难免不是滋味,但还是愿意接受这一切。做帝王的,总是没那么容易,为了平衡各方势力,有些女子不得不娶。 云依当时以为萧逸云问这样的问题是因着这个原因,云依笑着说没关系,心里甚至为了萧逸云在意自己的看法而暗暗高兴,将心里的不愉快瞬间扔到了爪哇国。事到如今,云依才明白萧逸云此话的深意。原来,其他女子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心上人。 云依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傻傻地守着萧逸云,期待着他有一天能忘却那个他不能再继续爱下去的女子,心里能够装下她的身影。可是到了最后才发现,原来他心里的那个人一直都被他保护得很好很好,就等着时机成熟迎娶她为妻。 恨只恨她自己先入为主,因着萧逸云和秦湘的前尘往事而认定秦湘就是那个“茵茵”。萧逸云为了保护他心尖尖上的人,明知道她认错了人,更是将错就错,甚至设计了顾玉梅假死,呵,是怕她心思歹毒伤害顾玉梅吧。 萧逸云,在你心里,我云依究竟算是什么?在你心里,云依又是心肠多歹毒的人,教你防范至此? 离心的模样再次在云依眼前闪现,还有薛仁他们告诉她的离心的功效。为了另一个女子,他负她至此;为了那个女子,他欺瞒她至此。萧逸云,你何必如此瞒我?对我,你没有一丝怜惜,甚至连一点信任都没有吗? 云依闭了闭眼,耳边的嘈杂声越发清晰起来。云依蓦地睁眼,望向萧逸云,萧逸云此时正看着她,沉稳的脸上隐隐有着焦急。而一边的太监总管不断地朝云依使眼色,待到云依看向他时脸上带了丝喜色,连忙尖起嗓子再一次道:“贵妃娘娘,上来领旨谢恩吧。” 云依勾起嘴角,后位给了别人,怕她不快惹出事端,所以拿贵妃之位敷衍她吗?云依望着萧逸云,一步一步上前。她明明是在笑着,萧逸云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隐隐带了丝苍白。萧逸云对着云依嘴唇微动,却终究没有吐出一个字。 呵,萧逸云,你这是对我有所愧疚了吗?在我为你倾尽一切,不惜放弃自我之后,就只换得一个虚名,一个你欲语还休的表情吗? 萧逸云,你怎么敢?你不过是仗着我爱你罢了!就因为我爱你,你便可以肆无忌惮,一而再、再而三地负我了吗?因为我爱你,我便没了自我,任你摆布了吗? 之前的温馨和乐全数变为笑话一场,之前还是萧逸云背着云依,一步一步走得稳当,云依以为,那便是她的天堂,从此以后,他们可以相濡以沫,可有执手天涯。如今,云依却觉得,萧逸云岁在眼前,却是咫尺天涯,所有的路,都要靠她一个人一步一步去走。 可笑一直极有主见的她竟然为了萧逸云一而再地轻易改变自己的打算与决定,就这样为了一点不切实际的幻象一而再地让自己陷入痛苦的深渊。 其实是她自己作茧自缚、不愿放手的后果,萧逸云是狠心,但若是她自己早日快刀斩乱麻,便没了那么多的是是非非,那么多的苦痛纠葛了。是她自己给了萧逸云太多伤害自己的机会,才会落得今日这一可笑又可悲的下场啊。 不过,不会了,再也不会了。这一次,她誓不回头! 云依站定于台阶处,伸出双手,双腿弯曲,一副打算跪下接旨的模样。在那宣纸的太监松了口气准备伸手将圣旨交给云依之际,云依在膝盖未着地之前便顿住,然后收回手,撑了一下地,站了起来。 在萧逸云冷至极点的目光中,云依悠闲地拍了拍手,理了理丝毫未乱的衣摆,轻笑道:“贵妃是吧。” 那宣纸的太监满头冷汗,不知道云依唱的是哪一出,急急开口道:“回贵妃娘娘,是的,是贵妃之位,皇贵妃,后宫之中,除皇后外,数您最大。” 云依笑意更深:“听起来不过呢。”在那太监带着谄媚的笑意点头应是之时,云依再次道:“不过,如今我可还没接旨,称我为贵妃娘娘,未免太急切了些。” 那太监嘿嘿笑了两声,谄媚道:“您说的哪里话,这贵妃之位是娘娘您的,称呼您贵妃娘娘,再合适不过了呢。” “是吗?”云依伸手拿出帕子掩唇轻笑:“可是怎么办呢,我没打算接旨,更没打算当劳什子贵妃。估摸着不少闺阁女子都盼着嫁给年轻有为的帝王呢,我便让出这位置,给旁人留些机会吧。” 云依看向萧逸云,含笑的眸子满是戏谑。萧逸云眸色深深,死死盯着云依。 ------------ 第九十三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43 “贵妃娘娘,您便别戏耍奴才了。”那宣纸太监都快哭了。不带这么欺负他们这群做奴才的的,他们很脆弱,小命经不起玩的。云依看了那太监一眼:“此事与你何干,你们皇上都还未置一词,还能把我们的事归罪于你不成?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说的便该是你这样的了吧。” 那太监噎了噎,精明的脑袋一转,明白过来云依的用意,既然贵妃娘娘都说了是她和皇帝的事,无需他们插足,那么他安静地看着便没他什么事了罢。那太监收敛神色,恭敬立于一旁,不再说话。 萧逸云眼神闪了闪,云依盯着他的眼睛,神色由人畜无害变为妖媚无限,加之她今日艳丽的打扮,一时间风华无限。萧逸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云依,一时间觉得有些错不开眼。 有一个极为不安的念头从萧逸云心底升腾而起,且越来越发强烈,他觉得云依虽是在笑着,却是真的生气了,且不会这么轻易让这事过去。虽然,自相识后,云依从来都顾着他的脸面,不曾给他抹一点黑,让他出一丝丑。 “我云依,既是齐王正妻,如今齐王称帝,自然只有皇后之位才配得上我云依,其他的,哼,我云依不稀罕。”果不其然,云依不给一点面子,忽略那太监给她的台阶,直言不讳道。 “我不求我的夫君三千弱水只取我这一瓢,但正妻之位我必然不会想让。若非最为尊崇之位,不如不要。”云依对上萧逸云阴鹜的眼神,嘴边笑意不减。 大殿之上一时寂静无声,在萧逸云暗沉的脸色下所有人都将自己的八怪之心按捺住,一颗心既激动又害怕。 激动的是:这云依也忒的胆大了些,竟然敢大庭广众之下落了新帝的面子,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只有最尊崇的位子她才能看上,啧啧,真是不要命了啊。 而害怕的则是:新帝如今被人落了脸面,心情定然糟糕至极,若是他们一个没管住自己的嘴或是表情,让新帝拖出来找个由头办了,那就真的是有苦没处说了。嗯,还是之后再好好与人说道说道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依依,莫要胡闹。接旨!”萧逸云冷冷的带着生硬的语气在大殿上淡淡响起。 云依唇边笑意更深,真是吃定她了,是她退让、付出惯了,觉得她必是会让步的那一个,所以无需在意、无需烦忧,只要几句话她便会被被牵着鼻子走了是吧。萧逸云,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性,一再伤我的你,真的对我没有一丝愧疚吗? 萧逸云,你没有心,最起码对着我云依,你没有心。 既然你对我无意,对我狠心到底,我又何必舔着脸硬是要一步步退让,一步步把自己逼入地狱呢。萧逸云,我已退无可退了,所以,我不会再委屈自己一再退让了。 云依唇角含笑,眼里却满是坚定,语气里还带着丝戏谑,妖娆开口:“胡闹啊?是呢,王爷,哦不,皇帝陛下,你认得云依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四时花开之长短,虽不至于多了解云依的秉性,但云依说一不二的性格你该是了解。” 云依的神色不变,语气却是变为严肃,一字一顿道:“我,云依,从、不、玩、笑,亦不、胡、闹!” 萧逸云直至看着云依,眼里的凉意让云依的心更是苦涩难当,但云依亦是一步不让,倔强地望着萧逸云。从没有一刻,云依觉得萧逸云是那般陌生,离得她那般遥远。 “好了好了,今儿个是个大喜的日子,莫要为了这事闹得那般不开心。”顾玉梅看气氛不对,适时开口,语气甚为温和。 顾玉梅挽住萧逸云的手臂,温言道:“皇上,玉梅只盼望能在你身边便已足矣,不求这皇后之位的尊华,既是王妃妹妹有心于后位,便让与她吧。” 顾玉梅看向云依,声音越发柔和:“妹妹也莫要置气了,姐姐让你便是,这大喜的日子,大家开开心心的最为重要。” “你不必委屈自己,这皇后之位本就只有你才配得上,除了你,我萧逸云不会让任何人成为我的后,只有你。朕也容不得你推诿。” 顾玉梅如水般温柔的眸子在萧逸云如承诺般的话语中真正泛出水来:“云哥哥……”顾玉梅满脸的感动:“得你一眼,玉梅此生无憾。”顾玉梅一行清泪自颊边流下,与萧逸云深情对视着。 云依看不下去了,转头便要离开。 “妹妹留步!” 云依顿住脚步,回眸一笑:“皇后娘娘还有何吩咐?”那“皇后娘娘”几个字满含嘲讽,足以见得云依对着顾玉梅为后一事的抗拒。 顾玉梅转身对着萧逸云跪拜下去,萧逸云眉头一蹙,连忙伸手扶住顾玉梅,微一用力,便将顾玉梅揽入怀中,语气中带着不舍和不满:“你这是做什么?” 顾玉梅竟是泣不成声,好一会儿才抽抽搭搭道:“云哥哥,若你真的心疼玉梅,便应了我和妹妹的请求吧。若是你执意封我为后,只怕,只怕妹妹心里对我生怨。玉梅想同妹妹和睦相处,莫不要为了这事坏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这样只会让玉梅难做,也让玉梅在宫中难以立足啊!云哥哥,玉梅向来不与人争,你也无需为我如此。” 萧逸云望着顾玉梅满含疼惜的眼神瞬时染上寒霜,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冷冷道:“有朕在,看谁敢给你不痛快。朕堂堂一代帝王,还会连心爱的女子都护不住?” “可是……” “你们一个个的都瞧着我做什么?皇后都为皇后了,在后宫之中还难以立足?顾小姐,你是想告诉全天下你有多无能吗?手握执掌后宫大权,连几个奴才、宫女都管不住吗?云依不才,虽不是多能干之人,但无掌管后宫掌印之时都能把后宫治得服服帖帖的。” 云依蓦地笑开,看上去人畜无害:“皇后娘娘,这后宫之中的人都是极好相处的,不存在难以立足之说啊您确定自己是那般无用之人吗?” 对顾玉梅,情敌之外,云依本是对她没有什么喜好、评价的,但顾玉梅那般作伪之姿,面上是和善可亲、温柔若水的,实则可不是什么白莲花。刚刚那简简单单几句话,面上看来是为云依求情,实则是把云依的往坏处去推。 顾玉梅越是表现得大度、可怜,便越是能获得别人的同情和认可。那般楚楚动人又胸襟宽广之人,谁人不爱?谁人不怜惜几分?加之云依的咄咄相逼,顾玉梅再眼泪一掉,还为云依求情,怎么看都是顾玉梅占理。 这时候,顾玉梅又极有心机地说那番话,说来说去就是云依是个不好相与的,将来她入了宫会被蛮不讲理的云依欺辱,甚至是云依会对她做出更为过分的事。以后无论顾玉梅在宫里受到什么不好的待遇,到头来人们都会先入为主地算在云依头上。 顾玉梅不可不谓之心机深沉,不过云依可不是吃素的,想要随意把脏水预先往云依身上泼,也要看她云依答不答应! 顾玉梅,既然你是那般招人厌的,既然是你自己来找事的,那就不要怪我不让分毫了! “还有,皇后娘娘,云依可从来不记得我何时有过劳什子姐姐了,若是异性姐妹,我也只认左静为姐,倒是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就赶着趟来认云依为妹妹呢?不过,即使顾小姐贵为皇后之尊,云依也是不想认你这个姐姐呢。位高权重的,哪天被你的温柔一刀捅在背后,可是冤枉得紧了。” 云依句句带刺,顾玉梅一时没话好回她,只能眼泪掉得更凶:“妹妹,哦不,云小姐,我是真心实意要把皇后之位让与你的,你不要对我敌意如此之深,我只是……” “没有敌意就是口口声声暗指我云依会害了你?皇后娘娘,你的真心还真是让人无福消受呢。”云依语带嘲讽。 两人你来我往间,本是完全站于顾玉梅那一边的人都意识到顾玉梅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看着顾玉梅的眼神也由一开始的同情、欣赏变为探究、防备,只有极少数脑子不够好使的还转不过弯来,还在顾玉梅制造的假象中向着顾玉梅,心里暗暗骂着云依。 而那些看得透彻一些的,则是对顾玉梅留了心眼,而不是被一味地牵着鼻子走。他们都明白,最最可怕的女人不是脾气火爆的,而是看似温柔似水,一个用力便会消逝的人儿,让人恨不能掏心掏肺,实则却是心机深沉的女人才是最恐怖。 因为那样的女子能操控人心,能杀人于无形。而顾玉梅,极有可能便是那一种。 顾玉梅脸色变得极为苍白,身子都在微微打颤,似是随时都会倒下一般:“妹妹。” 啧啧,这声音还真是凄凉哀婉,泪点低一点的都该被她这样的形态作为折腾出眼泪了吧。看看,周围不少人对着这货眼里流露同情之色了呢。不过,可惜了,她的对手是她云依。 “皇后娘娘可别这样,云依可是消受不起。你我本毫无交集,说来还是情敌,你这般,不知道的还真当你是我亲姐,不对,亲娘都不至于做到这一步。您这样,我会以为是我娘亲的转世了。不过,您这年龄是怎么也对不上号了。” ------------ 第九十四章 我本将心托明月44 “噗!” 云依向着左丞相望去,左丞相清了清喉咙,摆出一副极为耿直周正的模样,可那眼里的笑意却是怎么看怎么明显。云依没心思去管旁人,只心想着这左大人还真是有恃无恐,一点不怕这个面善至极,实则心机深沉的皇后娘娘,不怕人家肚量小,为着他的噬笑,到时候对萧逸云吹耳边风啊。 当云依从金銮殿上离开后,云依站于大殿前端的台阶之上,抬头望着湛蓝的晴空,心底却全然没有这片蓝天的旷达清爽。云依心里沉甸甸的,望着这片蓝天,一时间微微晕眩,身子晃了晃。 有人扶住云依,云依看向挽住自己手臂的人,对上了左静满是忧心的面孔,左清立于左静身后,静静地望着她,面上虽是没有多少表情,可微蹙的眉和眼里慢慢的忧心,却是毫无掩饰地曝露于云依眼前。 云依对两兄妹扯开嘴角,望着两兄妹更为忧心忡忡的脸,左静甚至眼睛都红了,云依暗暗思忖,是不是她笑起来难看了些,把他们都给吓着了。但怎么也不至于把左静吓哭吧,她长得还算不错,不至于笑起来不堪入目吧…… “小姐,你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别逞强笑了,我们看着心疼。”左静眼里泛着泪花,声音亦是带着哭腔。 云依拍了拍左静挽住自己臂膀的手,转头望向宫门外。虽然看不到宫门外的景致,但云依知道,那里一片广阔的天地,是她为了萧逸云一再放弃的自由生活。 今日萧逸云登基大典,来的不止有东临皇室宗亲、中坚大臣,还有他国使臣。大国之中,除了大华的使臣赶不及所以此次大典没有来之外,其他都派了使臣前来祝贺。天圣甚至派出了九皇子前来观礼。 在嫁给萧逸云以前,云依一点不怕自己声名怎么样,因为那些人传来传去也就那么些话头,翻不出什么花样,而自己爹爹和自己都毫不在乎这些。而云依最烦与那些世家小姐什么的打交道,所以也就任由她们去瞎说,不会刻意去引导谣言,也不去参加宴会试图辟谣。 但嫁给萧逸云后,为了萧逸云,云依虽不说为了萧逸云的脸上有光而刻意做了什么,但绝不会在外人面前让萧逸云丢一点脸。 在云依是将军府小姐的时候,她就是敢不给任何人面子,不去参加任何宴会,她能想尽办法避开这一切。 但在萧逸云以后,那些杂七杂八的宴会她还是一概不理,但皇宫的宴会她几乎无一缺席,只为了不给萧逸云丢面子,她会适当地露出尖牙去对付任何对萧逸云不利的人,她会给足萧逸云面子,在外人面前,以萧逸云为尊,让萧逸云不会为了她削了面子。 倒不是说云依不在乎自己的父亲所以不在乎给将军府丢面子,而是将军府不需要这样的面子。云依的父亲不在乎这些,也不乐意云依去参加这些乌烟瘴气的宴会,加之云将军又不要称帝,还受帝王忌惮,家里有个声名不好的女儿损损将军府的威名,也能让安庆的皇帝陛下对云将军多些轻视,少些忌惮和防备。 而萧逸云那里不一样,推不掉的宴会太多,需要云依给萧逸云争面子的时候也太多,云依的父亲能依靠自己的声名,独自去宴会好过带着云依去捣乱,而萧逸云那里则是恰恰相反。有些话,总是要借别人之口说出来才更好。 云依对着湛蓝的天边扬起灿烂的笑意:曾经,为了萧逸云而去争去斗的云依已经不在了,她都已经能为着心里的不痛快不顾那么多人在场,狠狠削了萧逸云的面子,如今的她,是真的心死了,真的能放下一切了。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为了一个人,放弃她的自由,放弃属于她自己的天下。 心豁然开朗,这一次,没有即将离别的哀伤,只是一切都将结束,一切都将重新开始的释然。 在大殿之上,萧逸云最后一次问她是否真的不接受贵妃的位份之时,她还是坚定地说不了。萧逸云虽是平静万分的模样,可云依知道,他已是怒到了极点。 是啊,在所有皇室宗亲、朝廷大臣以及外史的面前,作为新帝的萧逸云被一个女人狠狠削了面子,甚至最为心爱的女子都被她咄咄相逼得无力应对,萧逸云自然是怒的,自然是要为顾玉梅出气的。 “云依,齐王已不再是齐王,自然再也没有了什么齐王妃,既然你不愿接受位份,这般相轻了自己了去,朕也不必挂怀,便由了你。从此以后,你在这皇宫之中谁也不是,只一介平民,朕倒要看看,这般无位无份的你,怎么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中过得顺畅。” “云依,倒时,你莫要后悔。” 呵,后悔?她不会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为了萧逸云,她几番放弃自由的机会,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悔。即使她一次次的付出换不来任何萧逸云的顾念,她依旧不悔。谁让她做了这样的选择呢。 以后也是一样,无论是怎样的决定,她云依,还是不会后悔,也不会给自己后悔的机会。无位无份?吃人不吐骨头?那与她云依何干!她不会被卷进去,决不! 我本将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既是如此,我选择,收回我自己的心,由不得任何人践踏! 云依往紫幽殿走去,那里是云依入宫后居住的地方。左静、左清紧随其后。他们一直躲在殿外,本是想看着自家主子是怎么成为东临最为贵重的女子的,没成想,萧逸云最后还是让他们失望了。左静自潇峰之事后性情变得稳重许多,否则,以她以前的脾性,非冲进去和萧逸云拼命不可。 云依走到半路,突然想起了一个人,直接便调转了方向。左清、左静亦是紧跟着离开。 他们最后停在一座破败的宫殿前,左静颇为好奇道:“这东临皇宫富丽堂皇,竟然也有这样破败凄凉的地方存在,这里是哪里啊?” “冷宫。”左清清冷的声音响起。 左静狠狠蹙起了眉,打量了冷宫一圈,只觉得这里比别处阴冷许多。恰好一阵风吹来,左静打了个颤,然后摩挲着自己的手臂,靠近云依道:“这样不吉利的地方,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小姐,你不会是觉得……” “冷宫,东临历代帝王的不受宠,或是让帝王看不惯,亦或是犯了过错的妃子,总之只要是帝王不要了的妃子,都是丢到这个地方任由她们自生之灭。” 云依走上前一步,轻触着冷宫宫墙,无限感慨道:“这里不知道多少女子含着怨念而死,甚至是含冤而死,怨气不散,又是常年无人打理之地,荒芜得很,所以难免阴寒了些。” 云依看向左静,满脸笑意:“我们啊,先来认认,指不定哪天我们就要来这里小住,嗯……也有可能是久居于此。” 望着左静的脸垮了下来,满脸纠结得说“啊?小姐,我们有可能住这样的地方?”然后左静又满是怨由地道:“这样阴森森的地方怎么住人啊?会不会遇到那种,那种……”左静挥舞着双手极快地比划了一下,然后道:“那种东西啊?” 云依自是知道左静的意思,只是有心逗弄左静。左静胆子也是极大的,只是对于牛鬼蛇神之类的没有招架之力,极怕那些东西,恐怖故事一来,绝对是面无菜色的那一个。 “什么东西啊?这样的……”云依照着左静之前比划的大致比划了一下,然后满脸疑惑道:“你指的是什么东西啊?” 左静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左右,然后凑近云依,极为小声地神神叨叨的道:“就是那种东西啊,我很怕的那种。” 云依皱眉,有些急道:“什么什么东西啊?你怕的东西?活着的蟑螂?死掉的老鼠和蛇?”说来也是有趣,左静竟然不怕活着的老鼠和蛇,而是怕死掉的老鼠和蛇,按理说活着的会咬人所以会怕,但死了的还有什么好怕的啊。 还有蟑螂,左静说活着的爬太快,怕会爬到自己身上。当云依问她是不是死掉的蟑螂也怕的时候,左静竟然考虑了一番,然后很确定地回答她,她不怕死掉的蟑螂。云依问她为什么不怕死蟑螂,左静竟然回答她,死掉的蟑螂又不会乱爬了,她还怕它们干嘛? 当时云依心里草泥马飞奔而过:艾玛,那死掉的老鼠和蛇不和死掉的蟑螂一样不会动么,怎么你只怕死掉的老鼠和蛇,而不怕死掉的蟑螂?左姑娘,你是对蟑螂有歧视吗? 左静对着那些东西的害怕与否至今都搞不明白为什么,最后只能感叹于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了。 左静看云依急了,自己更急了,最后脚一跺,心一横,急急道:“哎呀,就是脏东西啦。” “脏东西?大姨妈?” “是鬼怪啦!”左静瞪着大眼睛,带着丝委屈,带着丝羞恼开口道。 ------------ 第九十五章 伤心之地,离开何如? 云依摸摸左静的脑袋:“你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拐弯抹角半天干嘛,直说不就行了,那我不就不要绕弯了。” 左静脸上染上些许羞愧之时,云依再次开口道:“虽然你不说清楚我也知道你在说什么。” 左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被云依耍了,气鼓鼓瞪向云依。而此时,云依已进入冷宫之中。守在冷宫外的侍卫看是云依,没敢拦着。 刚踏入冷宫的云依回眸,淡笑道:“不过你放心,今天来我们只是为了见故人,我也没准备让咱们悲哀到要落到住这样的地方的地步。”云依说完,便朝前而去。 左静、左清相视一眼,然后随着云依一起行去。 云依他们在冷宫里好一会儿才发现了一个宫女,问询之下才知道秦湘所在之处。 云依推开房门,坐在床上的人一震,然后抬头,带着期盼,嗓音沙哑地喊道:“云哥哥!”门外的眼光依旧刺眼,迷蒙着双眼的秦湘一时看不清是谁,只眯着眼望着人影。虽不知是谁,但她知道,那个身影属于女子,不是她的云哥哥。 “滚!都别过来!把我的云哥哥叫来,除了他我谁都不见!”秦湘死命拍打着床板,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云依望着眼前瘦的不成几乎人形的女子,一时都有些难以相信眼前的女子就是当日美艳无双的秦湘。只见灰蒙蒙的床榻上那个女子,瘦骨嶙峋,曾经柔顺飘逸的长发此时乱蓬蓬的堆在头上,眼睛红肿、眼袋深深,脸上也是脏的,衣服也是又脏又破,乍一看去,比一个乞丐好不了多少。 云依觉得有些心酸,这样的秦湘比她所想的还要凄惨上几分。云依虽不喜秦湘,但也没坏心到想要看着她倒霉到这个地步。 不得不说,萧逸云真的很冷血,秦湘无论如何是为了萧逸云付出了极多的,萧逸云对她有所亏欠。萧逸云在入主皇宫那日没有把秦湘先行救出去,已是冷血。 其实也是萧逸云对自己信心太过,萧逸云其实也是想把秦湘先救出来,为了不打草惊蛇,萧逸云是在那一日让夏子厚去拖住萧逸锦,然后让人偷偷把秦湘带出来。为了不让秦湘露出端倪,萧逸云让人在带秦湘出来之前瞒住了她。 没成想,萧逸锦那日极为不在状态,即使夏子厚与他谈论的是极为重要之事,萧逸锦还是早早挥手让夏子厚退下,自己则是立刻去了秦湘那里,而秦湘那时还顺利离开,甚至不知道萧逸云派了人要把她先行救出去。 萧逸锦是多疑之人,对谁都不是全然信任的,在宫里,夏子厚也是被萧逸锦的暗卫盯着的,若是有什么异动,只会弄巧成拙,所以夏子厚只能寄希望于萧逸云,自己先行离开了。 而秦湘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她的云哥哥其实没有放弃她,并没有要把她一人丢在皇宫里的意思。若是秦湘知道,她之后也不会发狂,不会杀了萧逸风。即使萧逸云依旧不会要她,但因着秦湘为他的付出,萧逸云会护秦湘一世。 可惜,秦湘终究还是没有机会知道这些,便把萧逸风杀死。而对着杀死了萧逸风的凶手,萧逸云再没了一丝感恩,只剩下痛恨,自然也不会去解释什么他本是打算救她之类的了。而云依,也是不知道萧逸云暗中所做的,于云依而言,萧逸云真的太过冷血。 事实上,萧逸云确实是冷血的。 其实,若是早日知道萧逸风已毒入骨髓,之后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萧逸云要做的也就只是怎么把秦湘弄出皇宫罢了。那虽然不易,却总是好过事到临头再把秦湘带出来。 谁都不知道,原来李公公对那个死去的太监如此深情厚谊,会和淑妃合谋毒害萧逸锦。而此时事关重大,淑妃那里也好,李公公那里也好,都捂得极为严实。即使萧逸云他们早就知道淑妃一家已倒向了萧逸云,也没想到淑妃会做到这个地步。 一切,也是造化弄人啊。 秦湘所在的屋子里,阳光所及之处,灰尘飘飘悠悠于空气之中。云依让左静他们留在屋外,叮嘱他们不要进来,然后关上房门,走近秦湘。而秦湘在意识到来人是云依时,立刻发狂。 一炷香功夫后,云依离开了秦湘所在的冷宫,带着左静、左清离开,径直回自己的紫幽宫,虽看上去无碍,但还是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云依回去后便睡下了,直到第二日天大亮才醒来。正在云依优哉游哉地吃早饭时,有人来报,苏瑜求见于她。云依立时丢下碗筷,去见了苏瑜。 苏瑜有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即使换了帝王,他自由出入皇宫的权力还是没有被剥夺。当云依在御花园的湖畔见到苏瑜时,苏瑜望着云依来的方向,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好看。 云依笑着上前打招呼,让左静、左清远远守着,两人愉快地聊起天来。 两人正说在兴头上,云依突然道:“苏瑜,有什么事你便直说吧,我看你一会儿偷瞄我一眼,一会儿又偷瞄我一眼的,看着着实累得慌。” 苏瑜微微胯下脸:“有这么明显吗?” 云依重重点头:“就是这么明显!” 苏瑜无奈,微微叹息一声,还是开口道:“云依,萧逸云立后,却不是立你这个发妻为后,你……你不必强颜欢笑的。” 云依愣住,然后垂下眼帘,无论她看得多透彻,心伤难免。事实上,云依的心是被伤透了,伤到了极点,开始麻木了。所以,云依欢笑着,不在意着,但是当有人提起来时,她,还是很难过。 那种难过,不再是尖锐的疼痛,而是如一块大石头般,重重地压在心上,让云依觉得虽不是那么痛,却是难受得很,却又偏偏发泄不出来,只能自己熬着。云依虽是笑着,满不在乎着,可是却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得很。 云依想继续扯起嘴角,但是在能洞察她的苏瑜面前,云依突然失去了继续欢笑的力气。云依垮下脸,抬头望着苏瑜,努力扯起嘴角,但勾起的笑意似是在哭泣,看着让人觉得心酸至极:“被你看出来了呢,我真的很难过。” 苏瑜伸出手抚住云依的头,其实若是可以,他想抱住云依,告诉她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但是,他不能,他怕吓到云依,也怕人言可畏,毁了云依的清白声名,那样,不肯接受任何位份,当着众人的面让萧逸云下不了台的云依,在宫里日子只会越加难过。 “跟我走吧。” 云依满眼惊讶,随即会过意来。在云依看来,苏瑜对萧逸云倾心,却还把她当好友,且祝福她和萧逸云。萧逸云立顾玉梅为后,既是伤了苏瑜的心,又是伤了苏瑜好友的心,如此一来,苏瑜自是更加难以接受。 云依想,或许苏瑜内心比她还痛苦,最起码,她还能质问萧逸云一番,能给萧逸云甩甩脸子,但苏瑜的爱恋从始至终不能说出口,眼睁睁地看着萧逸云娶他人为妻,娶他人为后,真的很是残忍。 “苏瑜,对不起。”只顾及了自己的心情,却忘了你的悲伤,对不起。 苏瑜一直以为云依已是知道了自己对她的心思,毕竟那太过明显,不少人眼尖一点便能看出端倪,聪明如云依,应该早已洞悉了。苏瑜闻言微微垂眸:还是不行吗? 云依上前拍了拍苏瑜的肩膀,安慰道:“萧逸云立后,我知道,你的难过不比我少,苏瑜,放开吧,我都熬不下去,准备放弃了,你也不必再执迷,萧逸云,不属于你我,我们……唉,放下吧,都放下吧。” 这话怎么听得这么不对劲,什么叫“萧逸云不属于你我”?苏瑜有些迷惑,试探着问道:“云依,你是觉得……我对谁执迷了?” 云依微微睁大眼睛,心想,苏瑜估摸着还以为自己把对萧逸云的感情隐藏得很好,以为她不知道呢。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干脆说开吧,这样,苏瑜以后还可以多个人说说心事,好过一个人憋在心里,一个人熬着了。 云依重重拍了拍苏瑜的肩头,声音带着哀伤:“苏瑜,其实,我早便知道,你对萧逸云情有独钟,为了萧逸云,你甚至愿意放弃逐鹿天下的机会,对萧逸云,你的爱不比我少,你……” “谁告诉你我喜欢萧逸云了?!”苏瑜嘴角抽抽,本想听云依说下去,但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竟然说他对萧逸云情有独钟,苏瑜觉得自己身上一阵恶寒。苏瑜黑着脸打断云依,满脸黑线。 云依还以为苏瑜还在死鸭子嘴硬,带着哀伤语重心长道:“苏瑜,你也不必瞒着我了,我知道这样的事实属私密,你不想与人说道,只是我早已看穿。你不必藏着掖着了,你是我的好友,我会替你一辈子保守这个秘密,只要你不说,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事。当然,你也是不会去说的。” ------------ 第九十六章 苏瑜的告白 “苏瑜,你便承认吧,不要把这事一个人放在心里,多一个人替你分担,也是好的。你可以向我吐苦水,我会当你的忠实听众,你觉着呢?”云依带着丝期待地望着苏瑜,等待苏瑜的答复。 “你到底看穿什么了啊!我对萧逸云能有什么心思?!”苏瑜脸涨得通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云依以为苏瑜在害羞,却不知苏瑜是被云依理直气壮的话语说得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而起。一向机辩的苏瑜,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生生被弊红了脸。而始作俑者还一心认为,苏瑜就是爱萧逸云爱得无法自拔…… 云依看苏瑜害羞,也不多劝了,只顺着苏瑜的话道:“好好好,你对萧逸云没有心思,你不喜欢萧逸云,好了吧。” 那明显敷衍的态度让苏瑜越发羞恼,越发急切地想澄清自己对萧逸云没有一点那方面的意思。 “我不喜欢萧逸云。” “嗯嗯,我知道。”云依回答得很是敷衍。 “我真的不喜欢萧逸云!”苏瑜再次郑重强调。 “嗯,我知道。”云依回答的依旧很是敷衍。 “我,苏瑜,真的不喜欢萧逸云!”苏瑜握住云依的双肩,极为郑重道。 云依有些烦了:“好好好,你不喜欢萧逸云,那你喜欢谁!” “我喜欢你!” “好好好,你喜欢我。”云依敷衍着道,突然又睁大了眼:“你说你喜欢谁?” 苏瑜也是情急之下无意之中告了白,但话已出口,他不是藏藏掖掖的人,既然说了,便说清楚了吧。 “我喜欢的人,是你,云依。” 云依愣了愣,随即大力拍着苏瑜的肩膀,大笑道:“哈哈哈,苏瑜,你也真是豁得出去,竟然说得出这种话,当心我当真啊,哈哈哈,哈哈……” 苏瑜看着云依,云依在苏瑜严肃的目光下,笑声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笑不出来。云依正了脸色,望着苏瑜,严肃道:“苏瑜,你莫要拿这事开玩笑,你若是不想我说你对萧逸云的感情,我不说便是,你不用如此言说。” 苏瑜望进云依眼底,云依眼神微闪,移开了目光。苏瑜唇边带了丝忧伤的笑意:“云依,你其实已经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了,只是你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云依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云依想问为什么会喜欢她,什么时候他喜欢上了她。可是问那些还有意义吗?苏瑜眼里的认真和神情不容错认,问那些亦是毫无意义。 “苏瑜,我……”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会认为我喜欢萧逸云的,我现在只想告诉你,我爱你,不是喜欢,是爱。我,苏瑜,爱云依。” 云依眼神闪了闪,最后望向苏瑜,眼里满是哀伤:“苏瑜,你又是何苦,我是有夫之妇,你不该爱上我的。”感动,有,但此刻的云依,更多的是哀伤,因为苏瑜爱她,她爱的却是萧逸云。 苏瑜眼里也染上哀伤,但眼里隐隐又似闪动着喜悦的光芒:“云依,若是情爱能靠一句该与不该便能决定,世间也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世间情爱也不会那般动人。” “云依,我爱你,这份爱,不会比你爱萧逸云来得少。”云依震了震,却还是垂下眼眸。 “苏瑜,你又是何苦?” “谁让我爱上了你了呢。”苏瑜勾起笑容,但笑容里带着哀伤:“云依,你不是想去世间各地游走一番吗?我可以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拥有辽阔草原、奔腾骏马的大华,奇花异草满地的南燕,神秘的天圣,还有你的家乡东临,天涯海角我都带你去,可好?” 云依鼻子有些发酸,眼里也有了湿意。苏瑜,你知道你是一个多么让人心动的男子吗?若是在萧逸云之前碰到你,我一定会爱上你。 只是,没有如果,一颗心早已在遇到你之前便被萧逸云满满占据,再也容不下任何人。苏瑜,我会离开,但是我这一生,萧逸云都会被我压在心底深处,难以忘怀。若是我随你离开,最后却还是无法爱上你,那对你不公平。 更何况,你是那样优秀的男子,不该为一个身心都属于别人的女子背负重担。苏瑜,你值得更好的女子,一个身心都只属于你的女子。 错过了时间,便错过了一生。苏瑜,我们终究有缘无分。 云依看向苏瑜,眼里满是愧疚,也满是坚定。 “苏瑜,对不起,我不能随你离开。” “为什么?萧逸云伤你至此,你还要留在他身边吗?”苏瑜再次握住云依的肩膀,急急道。 “是!”云依满是坚毅的眼神,此时看上去有些残忍:“我爱萧逸云,无论如何,我不会就此放手,即使萧逸云心里的是别人又如何?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不会无动于衷,他对我也是有些许好感和怜惜的。” “登基前夕,他便告诉我这件事,他说,这是他对顾玉梅的承诺,他要兑现,希望我谅解。苏瑜,即使现在顾玉梅在萧逸云心里还要更重一些,但你也知道,我是一个聪明的女子,我会取代顾玉梅在萧逸云心里的地位,我会成为萧逸云心里最重的那个人。” “云依,你又是何苦?” “苏瑜,我是萧逸云明媒正娶的妻子,有这样的想法有何不对?不去争取一番,那才不是我云依的风格!” “那,如果萧逸云就是那么铁石心肠,心怎么都捂不热,就是只爱顾玉梅一人呢?你还要留在这皇宫里守着他吗?” “那我会自己离开,独自游历天下,自在逍遥,无需任何人带我走遍天下。” 苏瑜的脸色微微发白,张了张唇,最后说不出话来,扶住云依肩膀的手也无力地滑落下来。云依的意思,他明白了,她就连让他走进她心里的机会都不给他。 望着这样失魂落魄的苏瑜,云依一阵心疼,苏瑜是她的好友,她希望苏瑜幸福一生,最后她却是在苏瑜心口捅刀子。可是,没有办法,她必须狠下心来,这样,苏瑜才会死心,才会早日走出痛苦的深渊。她在单恋的路上走到了悬崖边,不能让苏瑜重蹈她的覆辙。 苏瑜终还是笑了,只是脸色苍白得很。 “苏瑜,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不能我爱你,就得逼着你也爱我吧。”苏瑜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望着云依的神色带上一丝豁达,带着笑意调侃道:“这世上爱慕我苏瑜的多了去了,总不能我也一个个都爱慕回去吧。所以,既然我办不到,自然不能逼着你办得了。” 苏瑜笑望着云依:“错过这一村可就错过了,苏瑜可是极为抢手的,你可莫要后悔啊,即使是薛家叔侄,也是制不出后悔药的。” 云依也笑了,只是眼里带着泪花:“嗯,我是谁,云依啊。云依可是绝不会后悔之人,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苏瑜望着云依,似是要把她刻进心底。好一会儿,苏瑜道:“我本是想着若是你答应随我一起离开再好不过,我们即刻动身;若是你还需要些时日,那我便等些时日。可如今看来,我是不必等了。此次回京,我逗留的时日也不短了,也要出去看看了。” 云依皱眉:“你准备一个人出去了,什么时候离开?” “即刻动身。” “这么快?” “嗯,总是要走的,那便早些离开吧,也免得,睹物思人。” 云依闭了闭眼,这样也好,只是不知道苏瑜还会不会认她这个朋友。云依有些忐忑道:“苏瑜,我们……” “做不成情人,你总是不会狠心到连我这个朋友都不认吧。” 云依怔愣住,随即笑开,鼻子发酸的感觉再次袭来。云依重重点了点头:“嗯!”有这样的朋友,真好。她何其有幸,能遇到苏瑜这样的男子,他,是真正的君子。 苏瑜望着云依:“好了,我该离开了。云依,能、让我抱一下吗?” 望着苏瑜期望的眼睛,云依拒绝的话说不出口,点头道:“好。” “我们换个地方吧,若是教人看见,惹出事端,对你不好。” 苏瑜话音刚落,云依便冲了上去抱住了苏瑜。这个男子啊,这个时候还顾虑着她,事事为她考虑,让她如何不感动?一个拥抱,一场对爱情逝去的祭奠,她云依,给得起,何需掩掩藏藏! 苏瑜的身子先是一僵,然后叹息一声:“你啊。”苏瑜垂于身体两侧的手抬起,紧紧抱住云依,嗅着云依身上淡淡的清香,只觉得一时间,他拥住了全世界。 好一会,苏瑜放开云依,不知何时拿出来的一根玉簪,抬手插于云依发间。 “这是我看中的玉石,开采出玉后亲手制成的簪子,本想在你生辰之时给你的,看来今年你的生辰我是不能伴你一起度过了,便先送给你了。再见之时,记得带着它来见我。” 云依重重点头:“好。” 望着苏瑜离开的背影,云依的眼泪终究湿了眼眶。苏瑜,原谅我的狠心,我会离开,但不能和你一道,我不能害了你。 苏瑜,珍重。 ------------ 第九十七章 秦湘之死 “公子!” 苏瑜伸出手,制住侍卫的话头:“我们即刻启程。”苏瑜脸色带着些许苍白,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皇宫,然后登上马车。 不久后,苏瑜的侍卫拿着密报,迟疑一番后,将手中的纸张毁去,那时,苏瑜刚刚染了风寒,正在客栈里熟睡,而东临皇宫里则是闹翻了天。 东临皇宫,苏瑜离开不多久,萧逸云便带着人怒气冲冲地找到了云依。 萧逸云将一把精美的匕首仍在云依面前,声音冷寒:“云依,你是不是要给朕一个解释,为何你去了冷宫一趟,原本活得好好的秦湘便自杀了,用的还是你的匕首!” 云依倚在榻上,萧逸云来了都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只随意地躺着。云依淡淡瞥了眼随着萧逸云一起到来的顾玉梅,顾玉梅跟在萧逸云身后,面犯桃花、眸含春水,那副被爱情滋润的模样让云依看得极不是滋味。 “打搅了皇上、皇后你侬我侬的时光,实在是罪过啊,这么点小事,便无需二位费心了,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不送。”云依打着呵欠,慵懒万分地说道。 “云依,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朕没赐秦湘死罪,她便不能就此死去,你这是故意与朕反着来,好发泄心中的不满,是吧。” 云依打着呵欠,懒洋洋道:“皇上英明,既然被你看出来了,云依也不隐瞒了。好了,真相出来了,你们知道了答案,可以出去了吧,我还没睡好,你们就不要在这里戳人眼睛了。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萧逸云被云依的态度所恼:“云依!” 云依挥舞着帕子,一副赶什么东西似的嫌弃模样:“我知道我名字好听,但你也没必要一次又一次地叫我的名字吧。还有,我还年轻得很,没有耳背的毛病,你不必叫那么大声。” “不就是一个秦湘吗?不过是一个疯女人罢了,养在宫里也是浪费粮食,与其痛苦地活着,不如就此死去的好。再说了,这刀子也不是我捅进去的,是她自己想通了要去死的,人家要死,我总不能拦着求她好好活下去吧。” 萧逸云身边的气息越发可怖:“这么说,便不是你的错了?”萧逸云上前附身掐住云依的下巴,抬起云依的头,眼睛冷冷望着云依:“云依,谁给你的胆子违逆朕的意思的?朕已经答应让秦湘活着了,谁让你自作主张做这事的?” 萧逸云蓦地嘲讽地笑开了:“云依,你早不逼秦湘死,晚不逼她死,偏偏在朕立玉梅为后后唱这么一出,容朕猜猜是为了什么吧。” 云依唇边勾着笑意:“哦?我倒是为了什么,倒是请皇上明示了。”云依的语气中不乏嘲讽。萧逸云冷哼一声,道:“是心里不痛快了,想找人发泄吧,所以找上了曾经暗害过你、如今失势的秦湘。还有,你也想让朕不痛快,杀了朕想留下的秦湘。或许,还想吸引朕的注意,以别样的方式,嗯?”萧逸云说到后来,语气中带了丝暧昧,抬手佛开云依额前的发丝,可唇边勾起的笑意却带着嘲讽。 云依眯起眼睛,眼神变为迷离,媚眼如丝,将自己的脑袋往萧逸云的手掌拱去,如同一只慵懒、性感的猫咪。萧逸云愣了愣,微微愣神之际,云依挥开萧逸云的手掌,起身立于萧逸云身边,伸手理了理微微有些乱的衣裳。 萧逸云握住伸于半空中的手,直起身子,垂下手掌,冷冷看向云依。云依伸手将发别于耳后,抬头的瞬间身上气势尽显,竟是比萧逸云还要多几分狂傲、俾睨天下的气势。 “皇上这话可是不太对呢。第一,我云依是谁?即使什么位份都没,做什么事不过还是全凭喜好,做什么事还要问敢不敢,问谁给我的胆子?有必要吗?第二,皇上不杀秦湘,可不是心存善念,你不过是想折磨她罢了。一个已经疯掉了的女人,何必呢,人都死了,你再折磨折磨她都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早日让人解脱呢。” “这么说来,你倒是为了秦湘着想。哼,如此你还真是伟大得很呢。” 云依撇撇嘴:“伟大倒是不敢当,不过是我也想找个人发泄不快,而她活着不如死了,便做了一件她好、我好的事罢了。” 萧逸云望着云依,云依亦是望着萧逸云,一步不肯退让,倔强的模样,让人心里一阵无力。萧逸云满腔的怒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发泄,最后在云依黑白分明、坦坦荡荡的眼眸中化为无能为力。 其实他们不该如此针锋相对的,在立后之前,他们都还好好的,那样的日子,一度让萧逸云觉得就那样下去就好。萧逸云比谁都清楚,他们之间变为今日这般,是自己的行为惹怒了云依。 是啊,这样的全心奉献、鼎力相助之后,换来的不过是丈夫的欺瞒,任谁都不会就那么简简单单过去的。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茵茵,他决不能背弃,也不能拿她的安危去赌,所以只能委屈了云依,把所有人和事都算计进去。他已经失去了至亲,不能再失去挚爱,否则,他不知道他的人生会是如何惨淡无光。 其实,萧逸云知道问题出在哪,也知道自己该是去道歉的那一个,但许是云依对着他总是一再退让,把他给宠坏了,即使萧逸云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但依旧难以放下身段去向云依道歉,尤其是在云依在封后大典上唱的那一出后,更是让本打算与云依好好谈谈的,甚至是道歉的萧逸云打消了这一念头。 萧逸云本想等着云依认错,那样,他会立时原谅云依在登基大典上的所作所为,他会告诉云依,他也错了,希望她也能原谅他。然后,他会好好待她,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他们都会好好的,那样便好了。 可是,显然,他还是低估了云依的骄傲,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云依或许抱着与他一样的心思,除非他先低头,否则,云依也绝不退让。 这样想着的萧逸云没了与云依计较的心思,他想,他们是该好好谈谈了。萧逸云回身对吩咐顾玉梅带人先下去。在其他人告退离开之时,萧逸云负手而立,清淡而极具威慑力的话语淡淡散开。 “前皇后是疯病发作,拿自己的簪子插入心口自杀而死的,都记住了吧。朕不想听到有人乱传谣言,否则……”短暂的静默中,所有下人都在萧逸云的威压下不敢动弹,萧逸云则是毫无知觉般继续道:“好了,都下去吧。” 紫幽宫里只剩下萧逸云和云依二人,两人一时有些静默。萧逸云直至看着云依,云依则是耸了耸肩,径自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拿起杯子。可还没碰到唇边,便被萧逸云拿过。云依刚想瞪他,却被萧逸云单手拽起,天旋地转间,竟是被萧逸云抱坐到了萧逸云腿上。 云依怒,萧逸云却没给她挣扎的机会,直接将茶杯递到云依唇边。云依紧抿住唇,萧逸云勾唇,手微微一倾,茶水便顺着云依的唇角流下。云依怒火更甚,狠狠挥开萧逸云的手:“”萧逸云,你有病啊!“ 那杯子被云依挥开,温热是茶水湿了萧逸云一手,茶杯摔落在地的那一刻,萧逸云眼神幽暗,勾起云依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将云依所有骂人的话堵在嘴里。 云依几番推搡无功,萧逸云却是越发来劲,云依自知不是萧逸云的对手,也不再反抗,待到萧逸云满足地放开自己后,云依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萧逸云腿上,不见丝毫反抗。萧逸云刚刚的态度有所软化,云依知道他不想再找茬了,而她也已经要离开了,那便好好谈谈吧。若是做得太过分,惹恼了萧逸云,她到时要离开反倒越发难了。 萧逸云看云依乖乖巧巧地窝在自己怀里,不再反抗,心里的郁气逝去不少,萧逸云将头搁在云依肩头,故意微微施礼,作为对云依不听话的惩罚。 “云依,秦湘再怎么说也是前皇后,除了她自己身死,也只有我才有资格赐她死罪,你这样擅作主张,被旁人知道了,你知道后果多严重吗?你不过是一个什么位分都没有的闲人,虽说是秦湘是自杀,却是你怂恿所致,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云依垂下眼眸:“我知道。”云依的声音有些嗡嗡的,带着丝委屈,萧逸云瞬间心就软了,再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 萧逸云轻轻咬住云依的耳朵:“你啊,知道还这么做,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云依缩了缩脖子,想躲开萧逸云,萧逸云也依了她,抱着云依,等她的解释。 好一会儿,在萧逸云以为云依不会回答的时候,云依的声音再次嗡嗡地响起。 “我知道你恨秦湘,你不杀她不仅仅是因为对萧逸风的承诺,萧逸云,其实,萧逸风的死,你也在自责,所以,留下秦湘,你想折磨她,也是对自己的折磨。” ------------ 第九十八章 重新开始? 萧逸云抱住云依的手紧了紧,云依继续道:“我本以为,秦湘是你所爱的那个女子,想着,把最爱的女子禁锢,未尝不是对你自己的折磨,但你和她没有以后了,你们之间隔着萧逸风的死,便是千山万水也抵不过你们之间的鸿沟。” “我以为,我是你在意的女子,虽不能占据你的心,但也总是能影响到你。或许时日一长,你对秦湘的恨淡了,我在你心中的地位重了,或许我可以劝你放下,或许你会愿意放了秦湘,也放过你自己。” “云依……” 云依回身抚住萧逸云的脸颊,满脸哀愁:“可是,萧逸云,当那个本该死掉的女子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才知道,你对我防备有多深。萧逸云,既是你所爱,我便不回伤害,因为我最怕的便是你伤心难过,你、为什么就是不懂?” 萧逸云伸手握住云依的手,眼里带上感动和愧疚:“云依,我……” 云依伸手止住萧逸云的说话的唇,哀婉地笑道:“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你太在乎她了,所以不敢冒任何的险。只是,萧逸云,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一些呢,即使你对我毫无爱恋,但连一点基本的信任都不能有吗?你也曾把我当做妹妹、知己过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让你对我忌惮至此?” “碧落吗?因为碧落,所以你觉得你我之间关系不纯粹,所以对我,也总是忌惮多些的吧。可是,萧逸云,我真的不是那么坏的女子,我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你的爱人,我只会多些宽容,就像是当日的秦湘,她暗派了杀手来取我性命,我都没有过多计较,你……”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萧逸云,若是你真的觉得我是个威胁,把我送出宫吧,也免得你处处要防着我。” 萧逸云浑身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云依:“你、想离开?” 云依笑得有些凄凉:“留在这里做什么?看着你们幸福快乐痛苦着,你们美满和乐之时还要防备着我吗?这样未免太累人。我拒绝你的封赏再好不过了,一个没有位份的女子,要送出宫也不是什么难事。” 萧逸云眼神暗沉:“你在那时便有此打算了,云依,你为何总是那般聪明,算计好一切,然后就静静等着出手的那一刻。这般的你,无论是谁面对你,你都太过可怖。” 云依眼里的哀伤更重:“皇上是觉得太过聪明的女子太碍眼了吗?也是呢,自古非但是红颜多薄命,太过聪明的女子也活不长久。” “我会护着你!”云依腰间的手紧了紧,云依被勒得有些疼,在听到萧逸云的话后云依先是怔愣,之后又笑开:萧逸云,这个时候,说这些还有意思吗? 萧逸云捧住云依的脑袋,眼里满是认真,隐隐还带着丝祈求。 “云依,留下来,留在我身边,我保你一生无忧。” 云依不知可否地笑着,萧逸云有些急了:“云依,我知道你离开我,依旧能活得很好,可是,江湖险恶,暗阁势力虽重,敌人和你们庞大的势力一般,也多得很。留下来,我……” “萧逸云,你是不是都找不到一个留下我的理由?若是你能说出一个能打动我的理由,我便考虑留下来。”云依似笑非笑地拦住萧逸云的话头,只是眼里的哀伤怎么也掩盖不住。 萧逸云心头隐隐发疼,他似乎,真的对她不好,很不好。 一阵静默中,云依失望地扯开嘴角:“罢了吧,我们……” “留下来,给我一个对你好的机会。”萧逸云的声音中带着丝沙哑,语气里满是认真和深情。 云依一震,望着萧逸云,一时说不出话来。萧逸云凑上前,将头抵在云依额头:“留下来,我会对你好。给我个机会,若是你觉得我对你不好,到时候我不会拦着你,我会亲自把你送走。云依,给你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可好?” 云依闭上眼,眼里隐有湿意:萧逸云,你的情话很动人,若是没有离心一事,我会义无反顾地留下来。可是,萧逸云,世上没有“若果”,只有赤*裸裸的、残酷的现实。萧逸云,我们回不去了,何谈重新开始? 萧逸云看着眼睫微颤的云依,心疼地捧住云依的脸,从云依的额头开始,一点一点往下,轻吻着云依。云依的眼睫颤抖得更厉害了。萧逸云吻一下便说一句“答应我,留下来”,一吻一句,犹如魔咒。 在萧逸云的唇吻住云依之前,云依睁开眼,声音带着丝沙哑:“好。” 萧逸云一喜,一向清淡无波的眼眸里漾开笑意,一时间连照入房间的阳光都黯然失色。欣喜万分的萧逸云吻住云依,云依没想如往常那般,在萧逸云吻住她时,她依旧睁着眼睛,望着萧逸云闭着眼眸,情动地吻着她的模样:萧逸云,别怪我骗你,你欺瞒我多次,我还你一次,公平得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云依独自坐在紫幽宫自己的房间里,拒绝了左静给她点蜡烛的提议。此时此刻,她只想一个人在幽暗的房间里静静心。 半个时辰前,萧逸云被顾玉梅派来的人唤走了,萧逸云那时有些踌躇,她就好整以暇地坐于一旁喝茶,等着萧逸云自己做决定。萧逸云终究还是走了,因为他早便答应了顾玉梅一起用晚膳。 呵,刚刚哄好她,便拒绝一次顾玉梅都做不到,她若是留下,他会对她好,但一切都会建立在她没有和顾玉梅闹矛盾的前提下,若是她和顾玉梅之间有什么不愉快,萧逸云必然是站在顾玉梅那边。而顾玉梅,可不是个善茬,她不去找麻烦,顾玉梅也会自己凑过来,给她找麻烦。 她曾经觉得,她和名字里带“湘”的女子天生命里犯冲,如今看来,还要加一个名字里带“梅”的,前世苏衍的情人,如今的顾玉梅。她原本还是挺喜欢梅花的,但冲着那两人,她是再也喜欢不起来了。 之前和萧逸云的谈话,她是耍了心眼的,亦真亦假的话总是最具有欺骗性,有些话按说她是不会对萧逸云说的,可今日她还是说了,不为了留住萧逸云的心,只是为了挑起萧逸云一丝半点的愧疚。 之后说要离开,自是再真实不过的。若是萧逸云能被她打动,为了他对自己的一丝歉意,最后答应送她离开,那是再好不过的;若不是,那也没关系,她可以自己设法离开,虽是麻烦了许多,但总是能办成。 后来,她答应留下,那自是骗人的,她已经没有任何理由留在这个大牢笼里了。曾经为了萧逸云,她可以把自己的天下放在萧逸云身边,抛却自由,就留在这方小小的天地。可是萧逸云身边没有她的位置,她无法留下。 云依闭上眼,秦湘死前流着血泪的可怖又可悲的模样在眼前再次浮现…… “哈哈哈,萧逸云,你竟是这么狠心,我傻傻地等着你回心转意,谁知你根本没有爱过我,何来的回心转意?何来的回心转意!” …… “云依,你和我一样可怜,我不恨你了,你和我一样,都是可怜虫,哈哈,可悲又可笑的可怜虫!” …… “萧逸云,你和那个女人不会有善果的,你伤了这么多女人的心,你也不会有好结果的。顾玉梅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萧逸云,你们长久不了的,长久不了,啊,长久不了!” “萧逸云,我诅咒你,你终有一天也会尝尽求而不得的滋味,你会和我一样,苦苦追寻,却求不来一颗真心。萧逸云,我诅咒你,你和顾玉梅好不长久,你会永生永世苦苦求而不得,你会有报应的,我诅咒你!” …… 云依勾起嘲讽笑意,萧逸云已经求而所得了,那个女子,还和他同心一气。秦湘啊秦湘,其实我比你要好些,因为你死于求不得,我活于放得下。 皇后寝宫,萧逸云漱好口,陪同顾玉梅聊了会儿天,便要离开去紫幽宫。虽然云依没说,但萧逸云觉得,云依心里该是极度不快的。他们才刚刚和好,他便就那么离开了,她心里必是有怨的,他今晚要陪着那个总是把一切都藏在心里的女子。 顾玉梅笑着恭送萧逸云离开,萧逸云望着雍容大度的顾玉梅极为赏识,扶起行屈膝礼的顾玉梅,心疼道:“都说了,就只有你我之时,不必讲这些虚礼。今日委屈你了,按照礼制,我也该是陪着你的,但云依那边,我不得不管。我去云依那的事只有你我的心腹知晓,必然不会损了你的颜面。” “好了,你都说不要这些虚礼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只要妹妹能消气便好了,皇上也无需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你且放宽心去吧。” 萧逸云点了点头,对顾玉梅越发看重,扶顾玉梅去了内室,萧逸云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却不知道,那个他视为大度的女子,在他目光不及之处,指甲深深地钳进肉里。 ------------ 第九十九章 风波暗涌 身着便衣的萧逸云带着潇峰在宫里避开众人的眼线极快地向云依的紫幽宫行去。走了一段,在一处僻静之处,萧逸云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潇峰:“有什么话便说吧,你这般有话想说不敢说的样子,看着挺不痛快。” 潇峰低头道:“今日不小心撞见了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萧逸云甩袖回身,望着前方,淡淡的语气漾开:“潇峰,你明知我不喜这些投巧之言,有什么说便是,若是实在不想说,好好把话装在肚子里,别一副就等着别人来问的模样。潇峰,跟在我身边,你什么时候,倒是越来越倒退了!” 潇峰一惊,他真是该死,明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性,还在他面前玩心眼。潇峰立时单膝跪下:“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 萧逸云淡淡道:“说,便说;不说,以后就都别再提了。” “是,主子。潇峰有事禀报。”潇峰低头道。 “说吧。”萧逸云望着云依所在的紫幽宫的方向,暗暗想着,那个骄傲的女子,待会他去了,会不会不理他。 “此事和王妃、哦不,是云姑娘有关。” “云依?” 原来云依和苏瑜见面之时,虽是在御花园最为僻静之地,有假山遮拦,有湖水为界,还有左清、左静在一边守着,但还是被人发现了端倪。 天圣的九王爷也是个怪人,游览别人家的后花园,不喜欢有人在一旁引路不说,还就喜欢往僻静的地方跑。左清远远地就发现了天圣的九王爷,那九王爷的脾性倒是和盆满的摄政王有几分相像,虽是有些冷面,有些腹黑,但与萧逸云相比,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犯二属性。 看着九王爷径直往他们那边去,左清便吩咐妹妹在原地守着,自己则是运气轻功,躲到一边的树上,然后突然窜出,装作没有发现有人发现了他,几个落地间,飞身离开。 九王爷曾在路上遇到过微服出游的云依和萧逸云,那时觉得那两人有些意思,又看到萧逸云背着女扮男装的云依,觉得极有意思,便带着人跟了上去。萧逸云率先发现了不对,示意了左清他们后,左清便挑大梁在路上设法引开了九王爷。 九王爷虽说没见到云依和萧逸云的真容,但对左清的轻功身法印象极深,此时看到有人从树上窜下来,本就极有兴趣一探究竟,再看那身法,瞬间对那人更感兴趣了,二话不说,便带着人追了上去。而他们的方向是斜方向远离云依他们所在的假山。 左静看自家哥哥把人给引走了,松了口气,却没成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奉命注意天圣九王爷动向的潇峰躲在暗处,觉得事有蹊跷,便在左清他们离开后上前一探究竟。 左静武功不如潇峰,很容易便被左清无声无息地避过。待到潇峰躲在左清之前躲得那棵树上看下去之时,恰好看到云依和苏瑜抱在一起的画面。潇峰怕左清随时都会回来,便急急离开了,但他看到的那一幕却不容错认。 潇峰将自己所见告诉了萧逸云,待潇峰叙述完毕,也不过是一会儿功夫。萧逸云眼神幽暗,却不发一言。一阵晚风吹来,吹起萧逸云身上藏青色的衣袍和一头乌黑的墨发,形似谪仙,却带着修罗的气息。 “潇峰,你该知道,欺骗我的下场。”冷冷的声音随风而来。 潇峰觉得身上温度骤降,却仍旧硬着头皮,极力保持着声音的稳定,竖起两指:“属下发誓,若有半句虚假,不得好死。”他知道,主子虽有这么一问,却并非有所怀疑,只是不愿相信这样的事实。自家主子生气了,这次云依没那么好过这一关。 萧逸云凌风而起,往云依的住处飞掠而去,却在紫幽宫外边停住了。萧逸云望着紫幽宫半晌,周身危险的气息渐渐敛去,淡淡吩咐道:“守着。”然后提步入紫幽宫。 躲开所有人,萧逸云无声无息地闪人云依的住所。望着床榻上熟睡的云依,萧逸云周身的气息又变得危险起来…… 皇后寝宫,宫女战战兢兢地对着静坐极久的顾玉梅劝道:“皇后娘娘,时辰不早了,您看是不是要就寝呢?” 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顾玉梅终于有了反应,只见顾玉梅眼珠微动,对上了那个宫女:“就寝?一个人?” 宫女吓得头垂得更低了:“皇后娘娘,皇上他……” “你让我一个人睡什么睡!皇上才在本宫这里睡了一晚,今日便去了紫幽宫同那个狐媚欢好了,你叫我睡什么睡,啊?”顾玉梅双手握拳,大力捶打着身侧的床板。那个小宫女被吓得立时跪了下来,哆哆嗦嗦着磕头求饶。 “你给本宫起来!”那个宫女嘴里不停得喊着“谢娘娘恩典”,一边哆嗦着起身。 顾玉梅起身走到那个宫女面前,抬起宫女的下巴,让她对着自己的脸,然后凑近些许:“你说,本宫美不美?” 那宫女忙不迭地点头道:“美,美,再没有女子能比皇后娘娘更美了。” “那云哥哥为什么去了那个女人那里,为什么不留下来陪本宫?本宫才成为云哥哥的女人,他怎么能就这么抛下本宫去了云依那个贱人那*里?” 顾玉梅长长的指甲划破了宫女的脸颊,然后狠狠甩开那宫女的脸,宫女一时反应不及,摔倒在地,不敢呼疼,立马跪好,再次急急求饶。 “你说,那个狐媚子到底有什么比得过本宫的,不过是个粗鄙俗气的野丫头,论才华、论美貌、论地位,她有什么比得上本宫的,啊?她凭什么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啊?她该死,她该死!啊!” 顾玉梅将手边的花瓶砸下,名贵花瓶摔落于地那一刻发出的碎裂声,顾玉梅听着觉得舒服万分。以往在太后宫里,她有再多怒气只能吞下,无处发泄,这一次,她终于能够毫无顾忌地发泄怒火了。 手头的东西一样一样被摔落于地,那跪地的宫女缩在那里哆嗦着,顾玉梅不断摔碎的碎片割伤了她,她却只能就那么缩着,不敢呼疼。她怕她一呼疼,她的命就没了。 “哎呦,我的皇后娘娘诶,你这是在做什么哟!”一个老嬷嬷推开顾玉梅的寝宫,吓了一跳,急忙把手中的托盘交给旁边的宫女,急急步入。 “奶妈!”顾玉梅如同见到至亲之人,奔上前。 那老嬷嬷急坏了:“哎呦,我的皇后娘娘诶,你站着,可别伤到了诶!” 顾玉梅哪还顾得上这些,奔到那老嬷嬷怀里便是一顿大哭。那老嬷嬷把其他宫女挥退,警告了那些宫女一番,然后便是听着顾玉梅抱怨,然后陪着顾玉梅一起用最为恶毒的语言咒骂云依。 待顾玉梅情绪稍稍稳定一些,那老嬷嬷又好言劝慰了顾玉梅一番,无法就是要学会忍耐,要怎么把握住皇上的心,保住自己的地位之类的。 那老嬷嬷是顾玉梅的奶娘,自顾玉梅父母双亡后便一直如同顾玉梅的亲生母亲般事事护着顾玉梅。顾玉梅入宫之时,顾玉梅的奶娘也随着一同入了宫。好些年过去,奶娘也成了宫中地位不低的嬷嬷,别的没学会,皇宫里的那些女人各色手段倒是学了不少。 “来来来,这是我老家的求子偏方,不少女人喝了这个,没多久就怀里胖娃娃。喝了这碗汤,能让你更快怀上皇子。只要你有了皇子傍身,又有帝王宠爱,再多妖媚都不能奈你何,最后都只能被你踩在脚下!” 顾玉梅接过老嬷嬷手中的碗,不顾碗里汤药的难闻气味,一口饮尽。那汤药不止气味难闻,味道更是苦涩得很,但顾玉梅一碗喝下,眉头都不皱一下。那汤药要在女子和男子欢好前开始服用才有效,若非如此,顾玉梅绝对不会在几日前才开始服用,而会更早之时便开始便喝这药了。 “奶娘啊,本宫知道,要忍,但也不能任由那个女人骑到本宫头上吧。” “皇后娘娘,这样的女子教训是一定要的,若是可以,一次便彻底解决那是再好不过,但必须要做得滴水不漏。男子都喜欢良善的女子,你之前犯糊涂,为了潇峰与皇上怄气,幸得皇上之后没有计较,你啊,莫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凡事都要做得不留痕迹。” 顾玉梅沉吟良久,将今日之事细细与老嬷嬷说道一番,老嬷嬷听后大喜:“害死前皇后啊,哈哈,这样的罪责可是够让她吃上一壶了。” 顾玉梅垂眸:“这事我也是那么觉得的,但知道此事的除了皇上的心腹,便是本宫的人了,若是消息传了出去,皇上早晚会查到本宫头上,到时候,我反倒不讨好。况且,皇上还那般告诫过了,若是本宫还犯……诶,你道本宫会轻易放过这么个好机会吗?”顾玉梅暗暗咬牙,心里不痛快至极。 老嬷嬷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皱成了一团:“这事我们办好了,娘娘只需担一个管教下人不力的罪名,而姓云的那丫头,可就没那么好过了,除非……” ------------ 第一百章 算什么? “除非什么?”顾玉梅急急问道。 老嬷嬷阴测测地笑开:“除非皇上不顾宗亲皇室、朝堂大臣的意愿,决意要护着那女人。” “云哥哥不会护着那个贱*人的!”顾玉梅急切反驳。怎么可以护着那个女人?绝对不可以! “这样便不难办了。娘娘,你且附耳过来,我们可以这样……” 顾玉梅脸上慢慢露出笑意,那笑容恶毒、嗜血。天边的明月似是被这样的笑容骇到,躲到了云层后边。夜空,瞬间更为昏暗。 紫幽宫里,熟睡的云依突然觉得有什么压着她喘不过气来,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她觉得极为排斥。 云依挣扎着试图摆脱这一感觉,可是挣扎无效。云依悠悠醒来,望着黑暗中模糊不清的床顶,一阵无力。 “萧逸云,你不陪着皇后娘娘,过来这边干什么,你不需要为了陪我惹得她不高兴的。”云依压下心里的不适,温言劝道。 萧逸云抬起头,即使在黑暗中,萧逸云依旧能很清楚地望见一切。看着云依脸上的不自然,萧逸云忍住怒气,声音平和:“怎么了,心里不痛快了,闹别捏了?我们才刚刚和好,自是要陪着你的。” 云依翻了个白眼,很想和萧逸云说“我压根不要你陪”,不过说出来要么就是萧逸云以为她又傲娇了,要么就是确实当真了,也生气了,她到时候没有好果子吃。 云依语气软了下来:“那也好,只是皇后娘娘那里,你自己解决,我可不想承担她的怒气。” “好。” 云依握住萧逸云在她身上游走的手,不适道:“我那个来了,今日不便,我们就睡吧。” 萧逸云望着身*下女子闪烁的眼眸,眼里寒意更甚:“哦?你葵水不是一向准时的么,怎么这一次来早了这么多?” “我今日身子不适,葵水亦是不准了。” 萧逸云眼眸幽暗,不顾云依的阻拦探往云依身下,然后挑眉:“葵水来了,恩?” 云依脸涨得通红:“萧逸云,你不要唔……”所有的话被堵在喉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萧逸云一直对苏瑜心存芥蒂,一个惊才绝艳的如玉公子,本就极为吸引人,如今又是钟情于云依,世上那个女子能面对着神情的苏瑜无动于衷的?萧逸云对苏瑜和云依之间,总还是有些许信任,相信云依对自己的神情,相信苏瑜的君子之风。 可是潇峰告知他的一切让萧逸云有了怀疑,而云依此时竟然还拒绝他的求欢,让萧逸云不得不往别处想:是和苏瑜好上了,所以连他的触碰都接受不了,急着逃离了吗?潇峰说看到了他们拥抱,是不是在潇峰急着离开之后,他们还有更为亲密的接触,亲吻?甚至更为过分? 萧逸云越想心里越怒。云依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即使他爱恋不深,也由不得旁的男人觊觎、触碰。 云依扭动着身体想要避开萧逸云的触碰,云依越是如此,萧逸云越是怒气上涌,同怒气一起直线飙升的还有**。萧逸云毫不怜惜地贯穿云依的身体,直达云依身体的最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在云依被翻转过身体再次被拉入欲海之时,云依终究抵不过倦意沉沉睡去。朦胧之际萧逸云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响起:“你是我的,你逃不开的,你休想逃离……” 云依次日醒来之时,已是次日日上三竿之时。云依醒来后下意识地摸向旁白,那里早已是寒凉一片。云依知道,萧逸云早便离开了。云依闭了闭眼,坐了起来。 望着身上青青紫紫的於痕,云依闭了闭眼。萧逸云似是有些微的洁癖,他们做那事后萧逸云总是会帮她清理干净,换上衣物。这一次,萧逸云似是万事后便离开了,没有顾虑她分毫。云依心里疼痛一片:萧逸云,这和泄欲有何分别? 云依吩咐左静给她备下热水,梳洗好后云依没事人一般拿东西填饱肚子。犹豫了一番,云依还是问道:“今日你可见着过皇上?” 左静有些支吾,云依放下擦嘴的帕子,直直看着左静。左静一跺脚,还是说道:“哥哥说皇上离开之时天还未亮,他恰好起夜见着皇上离开。然后哥哥跟出去一段,那时还不到早朝的时候,哥哥觉得有些奇怪,便跟过去看看。” “他去了哪里?”云依的语气平静至极。 “皇、皇后寝宫。” 难怪走得那般匆忙,原是急着去安抚情人。昨日无声无息地来,今日无声无息地走,早上还是从皇后寝宫出来的。萧逸云啊萧逸云,你倒也是个多情之人,只是只对着顾玉梅一个人多情罢了。 生怕皇上与皇后大婚第二日皇上便去了别处安睡,会对顾玉梅在宫中的地位造成不良影响是吧。既是如此,你还来紫幽宫做什么?欢好后就那么把我晾在这里,还不如不来。萧逸云,对待顾玉梅以外的女人,你真的是铁石心肠。 云依缓缓吐出口气,起身望着窗外,似是自语般对着左静道:“静儿,这里,我是越发呆不下去了,每一刻都是难熬。” 早朝一结束,萧逸云便去了御书房。御书房内,萧逸云揉着眉心,淡淡道:“苏瑜离开也有两天了,就才走了那么点路?” “据报是偶感风寒,需要静养一些时日,便在镇上友人的别院里住下了。” “偶感风寒?这风寒来得还真是时候。”萧逸云把玩着杯子,心里暗暗嘲讽:究竟是真的染上风寒还是为了在那里等人,就不得而知了。难怪云依急着求他要离开,原是有了念想,不想再留在他身边了。好啊,真是很好。 这一次萧逸云倒是真的误会了苏瑜,苏瑜是真的染上风寒,如今还在离盛京不远处的镇上小住调养着。云依是真的要走,只是她要去的地方,与苏瑜无关。 萧逸云将人挥退,独自一人坐于御书房,望着窗外的蓝天,萧逸云的心里却是沉重得很:云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昨日与我交心的话难道都不是真的吗?你答应了我要留下,是真是假? 云依,我知道我伤你不轻,可是我们不是说好给彼此一个机会,重新开始的吗?难道你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给,执意要走?还是说,你被苏瑜打动,决心放弃我,随苏瑜一道,离开我过活? 云依,我不管你是作何打算,你既然已经答应了我要留下,你便不能反悔。云依,不要试图逃离,不要让我失望。哪怕是折断你的羽翼,只要能留下你,我也在所不惜。 此时的萧逸云知道,他对云依有着偏执的占有欲,只是他不知道,这样强烈的占有欲来自何处。或许是习惯了云依在身边守护者不肯离去了,此刻的萧逸云对云依,只以为云依留在他身边是理所当然,也觉得只有云依留在他身边,他才能有所补偿。所以,云依无论如何,不能走。 皇宫一隅,几个宫女边干活边聊着天,什么新皇是个美男子,看得人心头乱跳啦;什么皇后娘娘是个多么多么识大体的女子,无愧于皇后之尊啦;什么前齐王妃多不识大体,特能惹事啦,巴拉巴拉,好不热闹。 一个绿衣宫女站于一边,想着昨日里睡着之际两个皇后娘娘的心腹宫女偷偷在一旁谈论的事,关于前皇后之死的事,思忖良久,她决定还是要说出来。 皇后娘娘再大度,总是对情敌大度不了的,只要她帮皇后娘娘解决了这一麻烦,她必然能得皇后娘娘赏识。这事只有少数人知道,而她本就不是在场的那一个,说出来也查不到自己头上。说了,她便能得皇后娘娘倚重,能不用再在这里干粗活,受人欺辱了。 宫女心里翻起滔天巨浪,似乎美好的前景便摆在自己眼前。她再也考量不到其他,用尽力气才保持了面上的镇定。她凑近那伙嘴碎的宫女,极为神秘地小声道:“诶,你们知道前皇后死了一事吗?” “知道啊,昨日里发现她在冷宫里自杀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早就废了,活着、死了也没差。” “怎么没差?若是皇上赐死或是她自己自杀或得病死了便也罢了,可是你们可知,她是被人害死的。在皇上决定不杀她的时候,杀死了前皇后!” “不能吧,不过是一个活着、死了没什么区别的女人,冒那么大险区杀她做什么?这不是违逆皇上的意思吗?还是说,那就是皇上的意思?” 那宫女神神秘秘道:“若是皇上的意思便也没什么了,关键是,杀了前皇后之人是自作主张干的。” 一干宫女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啊?不能吧!忤逆帝王的意思,杀的还是前皇后,哪个人胆那么大,杀那么个真正说来其实已是无关紧要之人呢?” 宫女嗜笑:“无关紧要?那前皇后可是皇上青梅竹马,且还早早订了亲的,最后嫁给了先皇,于咱们的新皇来说可是求而不得的人物。而且那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让人妒忌了去,也实属常见。” ------------ 第一百零一章 被算计的宫女.上 宫女自是不知道萧逸风的死因的,自是不知道萧逸云对秦湘早已恨之入骨,留下她只是为了折磨她。如今被这个宫女一抢白,所有宫女都突然觉得她们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新皇对前皇后念念不忘,便把人留下,放在冷宫中掩人耳目,待到时机成熟便纳为妃子。而有人洞悉了新皇的想法,便先下手为强,杀死了前皇后。 “那那人是谁,该不会是……”一个宫女小心翼翼地开口,但不敢说出她猜测的那人的名号,便做了个口型,不敢说出声音。 其他宫女一看那宫女的口型都吓得白了脸,一开始挑起话题的宫女脸也是黑的,恶狠狠道:“你个榆木脑袋在想什么呢?以那位如今的地位还需做这样的事?你可别瞎胡说,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猜测的宫女吓得缩了缩,委屈道:“我这不也是随意猜猜的么。” “这东西能随便猜?”那宫女深吸口气,缓和了一番,再次开口道:“不是我说你们,一个个那么聪明,怎么就看不清事实。你们说,这后宫里胆大包天、不顾礼法、善妒成性之人可是有谁?” 看其他宫女还在绞尽脑汁想着答案,那宫女也没了耐性,提点道:“为了皇后之位敢在登基大典、封后大典上公然说出‘除了皇后之位,否则不要位份’之人你们在这皇宫里,还能找出第二位吗?” 一干宫女恍然大悟。 不到一天,云依善妒成性,为了绝了皇上的心思,擅做主张杀死皇上心爱女子——前皇后,秦湘一事便传遍了皇宫。 萧逸云想压下这件事,但谣言传播速度总是惊人得快,即使萧逸云吩咐下边的人不许多嘴,第二日上朝时,这件事还是被众人拿出来说道一番。 皇室宗亲许是平日里实在没什么事可干,新皇登基之际,想着做些什么让帝王对他们印象改观,便组队来找萧逸云,打着礼法的旗号,誓要向云依要个说法。 萧逸云在早朝时一句“容后再议,退朝”打断了众大臣的话头,避开寻来的宗亲,往云依那里行去。 “查出是谁干的好事了吗?”萧逸云冷着脸往前行去。 “属下无能,还未找出生事之人。” “去查,务必把人给朕揪出来!” “是。” 紫幽宫里,云依没事人一般坐于庭中大树下,优哉游哉地喝着茶水。萧逸云被她悠然自得的模样所恼,上前拿过云依手中的杯子,将云依提起,坐到云依所倚靠的软榻上,将云依置于自己膝上:“你倒是清闲,外面可是闹翻天了。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云依懒得和萧逸云怄气,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萧逸云身上:“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是说你要护着我的么?这样的事,若是你不管,于我而言确实是个大麻烦,若是你护着我,它也就什么都算不上。” 云依眼神暗了暗,萧逸云都有了防备,还能把事情闹大,说是巧合而非有人故意为之,哼,她除非是个傻子才有可能相信这样的说辞。而知道这事还会拿这事做文章的,除了中宫那位,还真不做他想。 云依自然不会傻不拉几地去问萧逸云是不是好好查过他的顾玉梅了,只是淡淡道:“这事知道的不多,可是查出什么端倪来了?”先去查查你家皇后再来吧。 萧逸云眼眸深深:“此事还有待查证,你当日去了冷宫,之后便传出了秦湘身死之事,若是有人看到你出入过冷宫,作此猜想也未可知啊。” 切,说来说去还是要护着你的顾玉梅,谁都有可能干了坏事,就是不能是你的顾玉梅! “罢了罢了,谁干的根本就不重要了,你那时没按着礼法来,没让刑部的人插手便说秦湘是自杀而死,之后便把人给埋了,没有你的首肯,谁也不能去挖秦湘的墓。虽说这事看来有些不合常理,但既是你做的事,旁人也质疑不得。你是帝王,你便是常理,你说了算。” 萧逸云微微皱眉:“你这话听着怎么有些许的怨气,你这是在嘲讽我?” “云依一个没权没势,连个宫女的地位都不如,哪敢嘲讽帝王啊。” 萧逸云凑近云依的耳边,热气喷洒在云依耳边,云依缩了缩脖子,想躲开,萧逸云却吻住了云依的耳垂,不让她躲避。 “你在气我昨日匆匆离开之事吧。” “皇上要和皇后娘娘共进晚膳,云依哪敢不满。”云依语气带着丝怨气开口。 萧逸云的语气带了丝笑意:“你在气我昨日里不够温柔,把你累坏了却一声不吭地离开,所以气极了我,恩?”微微上挑的声线带着无限诱惑,云依心里暗暗骂了句“妖孽”,却也无心在此事上多费心思。 她确实是气极了,但今日所有表现,那般带着醋意的话语,则是她有意为之。萧逸云这人,来硬的,她等同于是找死,曲线救国少不得,所以,装一装更健康,她就继续装着吧。 “此事你打算怎么办。”云依把玩着萧逸云置于她腰间的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问。 “你想我怎么做?” “死无对证,赖皮到底咯。” 萧逸云忍不住笑开:“你让做帝王的赖皮?” 云依撇嘴:“脸皮不厚的当不了帝王,当了也不长久。但凡能干的帝王,说到底,都是超级大无赖,无赖中的王者。只是赖皮的方式更有水准一点罢了。” 萧逸云咬住云依的脖子,云依吃痛,拍打着萧逸云的手。萧逸云松口,冷哼道:“敢拐着弯骂我,不给点教训,你都该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云依也冷哼了一声,往萧逸云身上一躺:“反正事情就这样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萧逸云没有给云依任何处罚,只说无论如何会揪出那个胡乱嚼舌根之人,至于抓到了那个人会如何,他也没说,只是谁都知道,那人一点不会有好下场。 黄昏之时,皇宫里最为嘴碎的宫女被抓走了,得知此事的皇后扬起了嘴角。一切都近了。 晚间之时,一个宫女求见了皇后,此时萧逸云在处理公务,还要晚些才能回来。那宫女一见到皇后娘娘,便不顾一切地跪下求救。皇后挥退众人,只留下自家奶娘,听那宫女道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待到宫女述说完毕,顾玉梅故作惊讶道:“竟然是你做了这事!”然后又极为惋惜道:“唉,你啊,怎生如此糊涂啊!” “皇后娘娘,奴婢也是为了你啊,您一定要救救我啊!”那宫女跪着膝行至顾玉梅身前,抓住顾玉梅的衣摆,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老嬷嬷上前扒开那宫女的手,把她推倒在地:“哎,你可别乱说啊,皇后娘娘可没让你去做这事,这可是你自己自作主张办下了好事,你若是胡言乱语,教旁人误会了去,你可是多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还有啊,什么为了皇后娘娘啊,老身在这皇宫里这些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啊,你说你是为了皇后娘娘,却事先什么都没和娘娘说,等到东窗事发了才想到娘娘,我看你啊,根本就只想着自己,想着等事成之后,找皇后娘娘邀功,好得些好处是吧。” 那宫女被说中了心事,但命悬一线之际,她已顾不得许多,跪在皇后身前死命磕头求救。老嬷嬷则是在一旁伴着黑脸:“娘娘可别听她的,这样的小蹄子,死了活该。依老身看,还不如娘娘将这小蹄子送去皇上面前,表清白来得好。” 那宫女一听,头磕得更是厉害了:“娘娘救命啊,娘娘饶命啊,娘娘救命啊……” 顾玉梅露出不忍之色,在那宫女绝望之际,叹了口气开口道:“不是本宫不想救你,只是这样的事,本宫也是保不得你啊。” 那宫女呆呆地跪坐在地上,神色飘忽。顾玉梅又叹了口气,惋惜道:“本宫也不送你去见皇上,你是否能逃过这一劫全看你的造化了。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或是什么牵挂的人放不下,便告诉本宫吧,若是你还是没能逃过,本宫便做一回好事,帮你了了心愿可好?” 跪地的失魂落魄的宫女听到这里眼神动了动,抬头望向顾玉梅,突然又有了希冀般,跪着上前拽住顾玉梅的衣摆,急切道:“娘娘,奴婢家里还有一个身子不好的母亲,还有三个妹妹,最小的才五岁,奴婢、奴婢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求娘娘代为照顾她们,奴婢死而无憾!” 那宫女说完,重重磕了个头。那些亲人是她唯一的牵挂,是她不折手段也要保住的家人,她死了,也想要她们都好好的。 顾玉梅和老嬷嬷对视一眼,她们从彼此眼里都看到了算计和得意之色。顾玉梅正了正脸色,道:“如此,你便安心去吧。” “等等,皇后娘娘,老身就说你太过良善了,这样的麻烦,您何必往自己身上揽呢?” ------------ 第一百零二章 被算计的宫女.中 “可是奶娘,她那般可怜,便帮她一番吧。”顾玉梅皱眉惋惜道。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这宫女除了给你惹麻烦,可什么好事都没干,帮她做什么?” 那宫女看老嬷嬷态度坚决,调转方向对着老嬷嬷磕头,求那老嬷嬷高抬贵手,能够帮帮她的亲人。 老嬷嬷满是算计的眼睛转了转:“看你这般可怜,帮帮你也不是不能。只是,老身说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你总是要做些什么,才能得到回报的。” “只要能让我母亲和妹妹们能好好的,奴婢做什么都愿意。”宫女磕着头,急切道。 “她都是将死之人,又能做得了什么?”顾玉梅叹息道。 “奴婢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做!你们说什么我都能做到!” 老嬷嬷脸上露出得意之色:“说来还真有一件事是只有你能做到的。” 宫女瞪大了眼睛,停住不断磕头的动作,头抵在冰凉的地上:“还请娘娘、嬷嬷明示!” 顾玉梅和老嬷嬷再次对视一眼,喜上眉梢,然后又放下脸色,对那个宫女道:“你且凑耳过来,记住了,若是你被捉了,你这样……” 那个宫女不是愚笨之人,也猜到了今日事情的因由。只是现在明白已经太晚了,她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在她为了得好处而说出那件事的时候,她便已经万劫不复了。皇后虽说要帮她母亲,那又何尝不是在威胁她呢。 若是她不照着她们的话去做,她的母亲和妹妹们又将面对怎样可怕的事。只有她照办了,母亲和妹妹们才能避开这一切,无知无觉的、辛辛苦苦地活下去。但最起码,她们能活下去,那便足够了。 那几个嘴碎的宫女原本还嘴硬说那件事不是她们传出去的,惩罚没多久,她们便熬不住了,将所有的一切供认不讳。那宫女回去没多久,便被萧逸云的人抓了起来。 被抓走的宫女抱着必死之心而去,却没有即刻受到省讯,而是被关在了一间黑屋子里,阴暗潮湿,昏暗的烛火下,目及之处的墙上摆满了刑具,刑具上大多带着暗黑的血迹,墙上也是斑驳的血迹,有新有旧,看着极为渗人。 宫女在极度的恐惧之下睡意袭来,不知不觉竟是睡着了。可惜刚刚睡着,便被人一桶水泼了,宫女打了个寒颤,惊吓着醒了过来。 “哟呵,不错啊,就这样了还能睡着,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不错不错,本大爷许久没见着这么有胆子的了,刚好陪本大爷好好玩玩。”来人蓄着络腮胡,看来三十左右,算得上俊朗的脸庞在幽暗的烛火下显得有些可怖。 本就已入了秋,晚间天气极冷,在幽暗的囚牢里,更是冷得很,加之身上湿透了的衣物,一阵阴风吹来,宫女冷得直打哆嗦。这寒冷不仅来自身体,还来源于心底的恐惧。 “你这丫头没见过这些好东西吧。”络腮胡男子手指划过墙上的各色刑具,带着珍爱的意味开口道:“这些个可都是好东西啊,你瞧这鞭子,可是本大爷特意叫人给我定制的,看着软软的,抽起人来可是毫不含糊的。” 说着,络腮胡男子将鞭子狠狠甩在地上,地上霎时出现一道极深的鞭痕,那鞭子抽打在地的声音把宫女吓了一跳,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此时惨白一片。 男子将鞭子绕在手上,轻轻抚着鞭子上的倒刺,带着丝慵懒的意味开口:“你可知这鞭子最妙的地方在哪里吗?就是这倒刺,抽在人身上,带着大块的皮肉下来,嘶~那滋味,可是好得很哪。”男子脸色露出享受的表情,却把一旁的宫女吓得浑身僵硬。 男子瞥了那宫女一眼,放下鞭子,拿过一边的钢针,轻抚着道:“刚刚那个也还好,痛着痛着也就麻木了,无感了,不过这东西可不一样。十指连心听过吧,你就是再耐疼,这东西往你手指缝里一钉,然后把你的指甲盖整个拔下,哇~那才够味!” “还有这个……” “啊!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不要听!”宫女捂住耳朵,崩溃地大叫起来。 “哎,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我正说道兴头上呢,你这么就能不听呢。你啊,不听也得听。”男子拍了拍手,两个大汉步入,将宫女压着坐到一张特制的椅子上,双手、双脚都被椅子上的铁链固定住,动弹不得。 “嘿嘿,继续听我讲啊,本大爷可是很少亲自出手的,你给好好感谢感谢本大爷。本大爷呢没什么喜好,就喜欢血腥,越血腥本大爷便越来劲,本大爷越来劲,自然也就越血腥。不过你放心,本大爷手上的,只要本大爷不说让他死的,嘿嘿,想死也死不了。” 男子凑近宫女,在宫女耳边如同情人呢喃般轻轻道:“上次本大爷把一个大汉折磨了七日,然后断了他的手脚,将他泡在带有辣椒水的药水里,七七四十九天后才把他拎出来让他就那么死去。那可也是个铁汉铮铮的汉子呀,四十九天里可没一天不嘶吼叫唤、求饶的,直到后来嗓子再也叫不出来都还不停地‘呜呜’嘶鸣着。” 男子拿出一方雪白的帕子将宫女额上的汗逝去,对着脸色苍白的宫女继续道:“你可知那个汉子整日里求的是什么吗?是一死,用他口中的秘密求一死。可惜本大爷的耐心有限,过了说话的时候,再想谈条件,便晚了。” “本大爷没答应他的要求,他却是一股脑地把秘密都道出了,还连着不停地、翻来覆去地说,不停地求死。可是本大爷可没答应他让他死,四十九天便是四十九天,一刻都不能少。” 男子将宫女散落的发别到而后,看上去却极尽温柔,宫女却早已是面无人色。 男子温柔至极的声音在宫女耳边响起:“乖丫头,趁现在本大爷还有耐性,赶紧说真话,本大爷便给你个痛快,否则,哼哼,喏,角落里的那口坛子便是我装那个汉子的,如今空了,装你顶不错的。” “我数到三,你考虑一下。” “一。” 宫女脸上的汗大颗大颗地落下,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想来是惊惧到极致一时难以成言。 “二。” 宫女终于将嗓子眼的话喊了出来:“我说,我说,你答应放了我,我什么都说!” 男子竖起手指摇了摇,叹息道:“这可不行,条件本大爷可是说得再清楚不过了。三!” “是皇后!”宫女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然后瘫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男子凑近,捏住宫女的下巴,冷冷道:“你该知道,若是你说的有假,会是什么后果!”男子目光狠戾,对着宫女满是森冷之气。 “真的是皇后,真的是皇后,奴婢不敢说谎,奴婢不敢说谎!” 男子眼神一扫,将宫女绑住后便立于一边的汉子会意,其中一个点了点头离开了刑房,到外边和一人耳语了一番,那人即刻闪身离开。 皇后寝宫,萧逸云穿戴好衣物便向外走去,顾玉梅翻了个身,幽幽睁开眼,带着刚刚睡醒的慵懒开口道:“皇上今日怎么这般早?” 萧逸云顿住脚步,回到顾玉梅床边,吻了吻顾玉梅,带着些许歉疚开口道:“今日有些事要处理,要早些过去,本不想吵醒你的,没成想还是把你吵醒了。” 顾玉梅摇了摇头,想起来服侍萧逸云,萧逸云按住顾玉梅的肩头,将她压在床上,然后给她盖好被子:“你继续睡吧,下了朝我便来陪你。” 顾玉梅露出幸福的笑容,乖巧地点了点头。 萧逸云带着人离开皇后寝宫,边走边问:“狼牙那边有消息了吗?” 潇峰刚想回答“没有”,一个身影便飞速而来,潇峰打住话头。萧逸云看向来人,淡淡问道:“是谁指使的?” 那人凑到萧逸云耳边耳语一番,然后退后一步,立于一边等着萧逸云的吩咐。而萧逸云的脸色却是难看得很,声音染上寒意:“确定是她?” “时间仓促,还需验明。” 萧逸云皱眉沉思片刻,然后吩咐来人道:“让狼牙再好好省省,朕早朝后亲自过去一探究竟。”说完便抬步离开。来人恭敬立于一旁恭送萧逸云他们离开后,飞身往刑房而去。 萧逸云今日很烦躁。先是秦湘被云依撺掇自杀而死,再是云依杀害秦湘的谣言传出,到如今,竟然传出她的皇后是谣言的源头,还有现在,朝堂上什么事都爱插上一脚的朝臣和皇室宗亲。 随着太监总管尖细的嗓音叫唤出“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后,话音还没完全落下,便有大臣上前一步大呼“臣有事启奏”。 萧逸云皱眉,虽知道他所为何事,但总不能听都没听便挥手让人滚蛋吧。无奈的萧逸云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臣一奏前齐王妃不守妇道,泼辣成性,舌战群妇;二奏平民云氏罔顾礼法,欺君罔上,登基大典之上视君王恩典如无物;三奏平民云氏善妒成性,谋害先皇后,藐视皇权。三条罪责,桩桩件件都是大事,望皇上予以云氏惩处。” “哦?那李大人觉得该当如何惩处?” 李大人一身正气:“其罪当诛!” ------------ 第一百零三章 被算计的宫女.下 大殿之上响起一片倒抽冷气之声,不少大臣觉得这李大人太过出头了,人皇上都没出声,显然是护着那女子的,这样说,不是触皇上霉头吗? 当然,也有不少大臣认为这李大人说得极好,帝王的宠爱总是薄凉,之前这云家的丫头和皇上多恩爱啊,转眼皇上一登基便娶了旁的女子。若是为了巩固地位娶的便也罢了,但一个家族败落、毫无依靠的孤女,能娶,便是不同了。 指不定皇上对云家的那位的好全是虚假,只是为了蒙蔽世人的眼罢了。依他们看啊,皇上指不定还气恨着云家丫头不懂事,在登基大典落了他面子呢,只是不好和她计较。如今还就等着这个机会,好好教训她一番也是极有可能的。 不管底下的大臣是作何感想的,萧逸云此时心里极为不快。他与云依之间的事,何时轮到旁人来插手了。其罪当诛?一个秦湘而已,倒是能教云依抵命了?想要她的命,还得看他乐不乐意了。 萧逸云心里虽怒,面上却是看不出一点端倪,淡淡道:“李大人不愧是刑部出身的,果然是正直得很。” 李大人躬身:“皇上过奖了。” 萧逸云手指轻敲龙椅,淡淡道:“李大人如此,必是十分讲求公平的吧。云依有过,但也非无功,朕便同李大人细数其过错般,一一细数其功劳吧,到时候,李大人看看该是如何功过相抵,该如何给她量罪为好吧。” 李大人有些摸不清萧逸云的心思,只能拱手听命。 “去年祭祀节,朕被人刺杀,云依舍身相救之事,各位大人可还记得吧。这为保住朕生死一线之事,该如何算。不知道朕的命值得上多大的功,或者说,各位大人其实想着,朕若是那时死了便好呢,恩?” 萧逸云的声音一直都保持清淡清只淡,最后的一声“恩”字尾音微微上扬,那音色极为魅惑,却使得所有大臣俱是一惊,立刻跪下,磕头高呼:“微臣不敢。” 萧逸云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声音却没了起先的清淡,而是带着一丝冷凝:“舌战群妇?那一个个嫌齐王府太过清闲的妇孺,不好好说道说道,不给翻了天?云依说得她们无话可说,不来扰人,倒是过了?” 大臣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朕不为帝王时不离不弃,持家有道。朕争夺帝位之时,她鼎力相助,助朕恢复东临正统。朕为帝王之时,不求位份,即使惹怒于我,亦是要拒绝。”萧逸云闭了闭眼,若是最后一个也是真的,那该多好。 “至于秦湘,哼,你们可知朕为何囚她于深宫?” 有大臣胆子大些,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她乃是先皇之后,自是该留在宫中。” “那以秦湘与朕之间的渊源,朕为何不让她以先皇未亡人的身份于后宫中尽享荣华,而是去冷宫受罪?” “这……” “哼,堂堂东临大国的大臣们,竟是这般不问因由,只顾听信谣言之人。泱泱大国,岂不危矣?”萧逸云严厉道。 大臣头抵着地面,沉声道:“请皇上指点。” 萧逸云冷哼:“还真是不将棺材不掉泪,朕还会冤枉了你们不成?” “你们只知朕的兄长萧逸风在夺位之日而死,有些人甚至还暗地里以为是朕下的手吧。”萧逸云起身拾阶而下,边走边讽刺道。 “微臣不敢!” “哼,你们有什么不敢?连朕的女人如何惩处你们都要插上一脚。别说什么皇家家事便是国事,朕还没昏庸到连家事都得靠着你们才能处理好!” 有些胆子小一些的大臣已经开始瑟瑟发抖,萧逸云的气场不是谁都顶得住的。大殿里除了大臣的喘气身和萧逸云走路的声音,再无其他声音。 “安王,乃是秦湘所害,朕倒要问问你们,一个害死朕至亲兄弟之人,朕还会有找准时机纳入后宫的心思吗?云依还需为着这样的女子生出妒意,多此一举要她的命吗?” 大臣皆是恍然大悟,一时不敢多言。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人喜欢刨根问底。 “那既是如此,为何云氏还要做这多此一举之事,她杀了先皇后难道不是事实?” 萧逸云勾起冷笑:“朕都说了,不是云依杀了她,是她自己自杀而死,秦湘早已疯癫,自杀而死便是她的归宿。这是朕亲自探查得出的结果,你们还有何异议?你们是在质疑朕的能力,还是怀疑朕说了谎?” 大臣们再不敢就此事与萧逸云争辩,无论此事究竟是怎样的,萧逸云的态度已经摆在那里,除非他们要为了杀死一个与他们干系不大的人去与帝王过不去,即使毁掉自己的前程都在所不惜。但很显然,没有人那么傻。 萧逸云甩袖离开,太监总管尖细的嗓音再次回响在大殿之上:“退朝!” 萧逸云站于殿外,缓缓吐出口气。不是大臣的咄咄相逼他应对起来他觉得有多难、多累,只是,当他站在大臣面前为了云依辩驳之时,他突然发现,云依真的为他做了很多,突然发现,云依对他而言很重要,他舍不得旁人欺负她,甚至是误会了她。 当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维护至此之时,萧逸云知道,他对云依也是动了情了,不是单纯的为了弥补而对她好,而是自己打心眼里希望她好,那不是怜爱是什么? 萧逸云带人前往刑房,然后把人都留在了刑房外面,独自走了进去,连潇峰都没有带进去。狼牙即刻迎了出来,这个络腮胡男子没了之前的嬉皮或是冷狠,只剩下恭敬。 在进入刑房的过道里,萧逸云问道:“她可有改口?” 狼牙摇头:“没有。看样子,她应该是没有说谎。”顿了顿,狼牙迟疑道:“主子,若是真是皇后做到,您……” 萧逸云闭眼,顾玉梅温婉的脸和云依嘲讽的脸交替在脑海里浮现。萧逸云睁开眼,眼里满是坚定:“若真是茵茵做的,朕会给云依一个交代。但朕相信,茵茵绝不会做这样的事。”说完萧逸云率先进了囚室。 囚室里,那个宫女并没见得身上有多少血迹,但苍白至发青的脸色、满身的汗水和不时抽搐的模样,也可窥得她受了多大的苦楚。 萧逸云坐在下人搬来的椅子上,悠然自得地面对着满室的血型,淡淡开口道:“狼牙,看着是个女子你便舍不得下手了?就这样,你未免太过温柔。” 狼牙躬身道:“皇上,这还只是开始,先热热场,好戏啊还在后头,这不,等着您来观看呢。” 萧逸云瞥了嬉皮笑脸的狼牙一眼:“恩,那便开始吧。”漫不经心的声音,却是把宫女再次打入地狱。 当狼牙拿着刑具靠近那宫女之时,瘫倒在椅子上的宫女突然直起身子,大呼着“她没有说谎,皇上,真的是皇后娘娘的吩咐,奴婢真的没有说谎”。 狼牙看了萧逸云一眼,萧逸云挥手,让他继续,那宫女不死心,继续吼着:“皇上饶命啊,奴婢真的没有说谎,是那个宫女姐姐告诉我这件事的,她说是皇后娘娘的吩咐,奴婢办好了,皇后娘娘会重用奴婢,奴婢在宫中便能过上好日子了!皇上,我真的没有说谎啊!” “等等,你说是谁让你去办这事的?”萧逸云支柱狼牙,狼牙将以安放好的刑具放下,阴测测地站在宫女身边:“你若是有一句假话,哼哼,想死都没机会!” 几番问询,总算知道了那宫女虽然口口声声说是皇后娘娘吩咐她办事的,但皇后根本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只是有一个宫女来找过她。萧逸云即刻吩咐按照宫女的描述去找人,最后还真找到了那人,然后是新一轮的省讯。 萧逸云没有去顾玉梅那里,却把云依找了来。那个新抓来的宫女牙关紧得很,愣是没透露一句,不过一个并非在皇后那里办事的宫女,告诉另一个宫女皇后娘娘让她办事,这事怎么想都不对。但那宫女不说,他们也总是能查出她的身份。刚入夜,那人的身份便已查出。 皇后寝宫,顾玉梅手上把玩着一本名册,脸上满是阴毒的笑容。 “哼,云依以为自己的人在皇宫里隐藏得有多深呢,再深也是抵不过这本名册的,这次,看她还怎么辩驳。嬷嬷,还是你想得周到,计中计,非但本宫不用受到牵连,所有的事都是云依的过错,哼,看那个贱*人怎么破解!” “娘娘洪福齐天,这样的小蹄子哪会是你的对手。今日过后,娘娘大可高枕无忧了,再没有人能影响娘娘的地位了。哦,看我!”老嬷嬷装模作样地打了自己一耳光,懊恼道:“娘娘的地位本就牢固,哪有人威胁的到。那个小蹄子不过是碍眼的苍蝇罢了,灭了便没人扰了皇后娘娘的清净了。” 顾玉梅掩唇大笑起来。呵,云依啊云依,你想靠着那些人给你扫除障碍吧,本宫偏偏要让他们变成刀子,狠狠刺进你心窝。那个宫女,足够你吃一壶了,好好享受,被谋害的滋味吧。 ------------ 第一百零四章 歹毒心计 囚室,云依不明所以地跟着潇峰走入。走道上回荡着尖锐的叫声,有男子的,也有女子的。云依皱眉,拿着帕子掩住口鼻,那样浓重的血腥味她极为不喜,也不明白萧逸云让人把她带到这样的地方是为了什么。 踏入那间特制的囚室那一刻,云依睁大眼眸望着正对着囚室大门,被禁锢在一张铁质大椅上的女子,此时,一个男子正躬身将一根根铁钉钉入女子的指甲里。 云依顾不得其他,大呼一声“翠儿”,然后边上前边气极大吼道:“住手!” 可云依还没到翠儿跟前,便被坐于一旁的萧逸云拦腰抱住,带到了一边。萧逸云再次坐回椅子上,将云依置于自己膝头,手臂紧紧揽着云依,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 清淡的声音在云依耳边响起:“想谋害你的宫女捉到了,便是她泄露了秦湘的死与你有关,然后传出你亲手杀死了秦湘的传言。我说了,会好好教训那个嘴碎之人的。现在便让你看着我是如何替你讨回公道的。” 翠儿也是硬气,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被抓来,但为了不给自家少主惹来麻烦,在事情明了之前,她不会去认云依,以免给云依带来麻烦。此时翠儿已是疼的浑身抽搐,却不再让自己发出惨叫声,死死咬着牙关,不看云依那边,只自己死死忍着。 云依心里一片不忍,扭过头对萧逸云质问道:“她做错了什么,要这般待她?” 翠儿睁大眼睛望着云依,眼里满是哀伤。云依对上翠儿的眼睛,带着安抚的笑意,安慰道:“没事的,我会救你,没事的。” 云依心里清楚,萧逸云抓了翠儿,还让她来看翠儿被折磨的过程,必是已经知道翠儿是她的人,她没必要再隐藏什么。事实上,她本也就没打算隐藏。 “萧逸云,你刚刚说她是传出谣言之人,我如今告诉你,绝不会是她,她是我的手下,根本不可能会谋害于我。”云依抓着萧逸云置于她腰间的手,满目坚定,带着些微哀求和卑微,求道:“萧逸云,不会是她的,你放过她吧。” 萧逸云轻抚上云依的脸颊,面容温和,却带着些微嗜血的意味,声音亦是温和,却无端让人感到可怖:“云依,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我为何要抓她,你自己又做过什么,你会不清楚?云依,你要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 云依皱眉,心里又惊又怒,她不知道为什么萧逸云会查到翠儿身上,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事绝不会是翠儿泄露的,她甚至不知道秦湘死亡的真相,怎么可能制造出这样的谣言?况且,她相信她的判断,翠儿绝不会是会背叛她的人。 她不知道萧逸云到底有了怎样的误会,又是否是他人陷害的结果,她只知道,萧逸云丝毫不信任她,甚至连听她好好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萧逸云,您不能别阴阳怪气地说话,我到现在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你便认定是我干了什么好事?就算你要判我的罪,你好歹要让我死得明白吧!”云依气怒地瞪着萧逸云,心里早已是波涛汹涌。 如果可以,她都想冲上去掐萧逸云了。口口声声说要对她好,结果呢?一转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一顶大大的帽子扣上来,把她说得一文不值的,关键是,她还没理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搞什么鬼啊! 萧逸云亦是怒极,云依的手段的确是厉害得很,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防着她的缘故。早先还口口声声说着她不会伤害自己心爱的人,那般哀怨、委屈地质问他为什么就不能相信她。当时他还为此心存愧疚,心疼她得不得了,结果呢?转眼间就算计于茵茵,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吗,那我提醒你一下。”萧逸云掰过云依的脸面对着翠儿,头凑近云依,萧逸云带着怒意的声音便在云依耳边响起。 “先是逼死了秦湘,这事若是传出,没有朕的帮衬,你、绝对难以善了。你知道我不会让你有事,那日又故意引得朕的愧疚、怜惜,你觉得万无一失了,即便那件事传出,传成什么样都不会影响到你了。” 萧逸云手握着云依腰身的手紧了紧,将云依紧紧贴在自己身上,声音带上丝阴寒:“你便让你安插在皇宫里的手下散播谣言,将你自己陷入险境。” 云依蹙眉反驳道:“我没有,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为何要干。你都说了,这事会把我自己陷入险境,哪是吃力不讨好,分明是专门害自己。就算脑子有病,我也绝不会干这样的事。” “所以才说你算计得厉害,你就是脑子好使,才会使出这一招。毕竟,谁会想到你会以自身的声名、安危作赌注,关键是面上还看不出来你能得什么好处。” 云依眼神暗了暗,她想她是被人算计了,算计之法若是她没有猜错,那么算计她之人手段也是厉害,先是把她完全置于受害人的位置,然后再让萧逸云自己去查出其间的“阴谋”,如此一来,由于一开始她与此事撇的够干净,到后来查出是她一手主导,只会让人更加深信不疑,是她主导了这一切。 皇宫里,对她有这样的恨意,且还有这能力,最最重要的是那人还能让萧逸云在意至此,也只有中宫那位了。不知道她猜对了几分呢。 云依勾唇,放松身体倚靠在萧逸云身上,声音里带了丝慵懒:“哦?既然如此,皇上便说说看云依暗地里是为了什么好处而做这事呢?” 随着云依的放松,萧逸云身体反倒是紧绷了些,在他看来,以云依的性子,这般模样当是已算是承认了自己所为,无意再争辩了。萧逸云心里极为不快,也极为失望,虽然已洞悉了一切,可是还是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说来萧逸云也觉得自己够纠结,云依不承认,他觉得云依是死不认错,可云依不反驳了,默认了,他心里却没有一丝放松,反倒越发难受。 “构陷皇后,让朕对皇后失望。你让你的手下引诱皇后身边的人去散播秦湘之事,受害之人面上是你,但你知道你不会有事,所以,到头来,你是那个受到构陷之人,皇后是那个心肠歹毒之人,一计扣一计。若不是朕追查到底,发现那个丫鬟说话的破绽,皇后便背了黑锅,被误以为是歹毒之人了。” “她本就是歹毒之人!”云依不知道打哪来的力气,趁萧逸云不备,竟挣开了萧逸云的钳制,回身直直望着萧逸云,脸上满是激动、气怒的神色。这也是萧逸云第一次看到云依将这样的神色明显地写在脸上,一时有些怔愣。 “那个歹毒的女人才是玩得一手好心计,计中计,她玩得才叫好!我什么都不知道,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东窗事发,她安然无恙,我确是被扣上一顶大大的帽子,算计帝王、构陷皇后,什么都占了,她则是在一旁坐观好戏。” 萧逸云皱眉,云依却是不依不饶:“萧逸云,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现在在倒霉的是谁?构陷皇后?你没发现,她才是从头到尾一点事都没有的么!” 云依居高临下地望着萧逸云,脸上除了气恨,还有对萧逸云的蔑视。其实云依只是对他们之间脆弱关系的嘲讽,蔑视自己所爱,那也是在蔑视自己,那样的事她还不会做。或许是云依脸上的嘲笑意味太浓,也或许是从萧逸云的角度看去,云依的表情太过高傲,但无论如何,重要的只是,萧逸云被云依这样的表情惹怒了。 云依的话,萧逸云只当是云依的辩驳,试图把他引入误区。云依望着萧逸云脸上的冷然,心里一阵气苦。顾玉梅的确很善于把握 萧逸云起身,身高优势立显,云依微微仰起头望着萧逸云,眼里满是犀利。 萧逸云眼里也满是冷然,冷冷道:“若非朕追查到底,今日站在这里被朕质问便是皇后!那时,便是你云依好好地站于一旁看好戏了。云依,你在用自己的方式报复朕和皇后,搅得我们不得安宁,你才能解恨。” 萧逸云伸手抚上云依的脸颊,温柔而残酷道:“云依,你可知在来到这里之前,我都想好了,若是茵茵的错,我必然惩罚于她,给你一个交代。” 云依眼里现出丝迷离:会为了我惩罚她吗?你真的舍得为了我而惩罚她吗? 云依闭上眼,再睁开眼之时满眼都是疲惫之色:“萧逸云,你怎么想都好,总之我没做就是没做,你若是执意要相信你的茵茵,那也没关系,你放过我的手下,你要怎么处罚我,悉听尊便。” 萧逸云怒极反笑:“云依啊云依,你很会利用人心,常人只消对着你一会儿,你便有本事凭着你一张巧嘴颠倒黑白。云依,你就是个祸害。” ------------ 第一百零五章 你也不例外 云依心里震了震,却是随即笑得如妖孽般妖媚:“谁说不是呢!” 萧逸云眼神幽暗地盯着云依,直到云依脸上的笑容龟裂,伸手拉过云依,将云依背对着自己抱住:“云依,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便莫怪我计较到底,今日,朕便是要听得你一句实话,要得你一句歉意!” 云依心中升腾起不好的预感,惊疑不定地抬头望向翠儿,却发现狼牙对着萧逸云点了点头,然后手指微动,便将翠儿手上的一方指甲剔下。翠儿再忍不得疼痛,嘶哑着吼叫出声。 “不要啊!”云依尖叫出声。 “朕再问你一次,你承不承认是你做的,承不承认你的错误?”狼牙的手停在翠儿另一个指甲边,望着萧逸云,等着萧逸云接下来的指示。而萧逸云则是贴着云依的耳朵轻轻道:“她要受多少苦,由你决定。” 云依大睁着眼睛,心里的悲伤汹涌而来,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怒意:“萧逸云,你这是在屈打成招!” “啊!”翠儿的第二个指甲随之而落,翠儿疼得晕了过去。 “翠儿!” “姑娘放心,人可是很能折腾的,别看她如今一副快要死过去的模样,可只要不一刀了结了她,她还有得活,还够折腾好些时候呢。”狼牙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笑得一脸得意。然后操起一桶水往翠儿身上泼去。 翠儿咳着醒了过来,狼牙笑嘻嘻地道:“看,这不活了过来了?哎呦,姑娘你可别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奴才也是个当下人的,都是听命行事,若是您看不过去,跟皇上认个错便了了。这丫头如今受多少苦,受什么样的苦,可都看您哪。” “说吧,知错了吗?” 云依含着泪花,却倔强地不肯哭出来。云依抿唇点头,声音暗哑:“好,我认错,都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杀害秦湘,算计你保全于我,构陷皇后都是我干的,和她无关,放了她,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都冲我来!” “少主!你莫要如此!翠儿能挺住,您,您不要中了奸人之计啊!”翠儿刚恍恍惚惚清醒了些,却听到云依认罪,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大声呼喊出来,试图阻止云依。 云依望着她,满是哀伤道:“傻丫头,没事的,我一定会救你出来,你不要怕。” “少主,不可以,不可以中计啊!” 云依泪眼带笑:“傻翠儿,如今不是我中不中计,而是当今圣上早已中计啊!” “呵,没诚意。” “啊!”萧逸云话音未落,翠儿便又少了一瓣指甲,云依抱住头崩溃大喊:“你不要再折磨她了,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萧逸云掰过云依,让她面对自己,然后伸手,用拇指擦去云依承受不住留下的眼泪:“还真是主仆情深,为了她,你竟然落泪了。” 云依摇着头,握住萧逸云的手:“萧逸云,我认输好不好,她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受了这么大的罪,已经够了。萧逸云,我求你,放过她好不好。” “光是一个普通的手下就能让你如此,若是左清、左静两兄妹来呢。” 云依睁大眼睛望着萧逸云,突然之间,云依觉得面前的人好陌生、好陌生。这样如同魔鬼一般的男人,她为何会在初见之时觉得他温润如玉,为什么会在今后的岁月里无可抑制地爱上他,为什么? 萧逸云轻抚云依的脸颊:“记住这次教训,若是你还做这样的事,下一次在这里受苦的,就是左清、左静两兄妹。” 萧逸云松开云依,云依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萧逸云头也不回得朝外走去,淡淡的声音在刑房里响开:“这丫头留着无用了,处理了吧。” 云依有些不明白萧逸云的意思,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来看向翠儿,迎面而来的却是鲜红的血液。云依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待睁开眼睛之时,看到的只是翠儿死不瞑目的脸。 云依呆呆地坐在地上,死死看着翠儿的脸,很久很久以后才站了起来,走到翠儿面前,将翠儿大睁的眼睛合上,抱着翠儿离开的囚室。此时天漆黑一片,看不到丝毫光亮。 云依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般往外走去,此时的云依脑子里乱成一片,一会儿是萧逸云温柔的脸庞,带着笑意,安抚着她,告诉她他会对她好。一会儿是萧逸云擎着温柔的笑意,握住顾玉梅的手,揽着她睥睨天下。一会儿是萧逸云冷酷的脸,冷冷地下着杀令。 云依以为,萧逸云伸手握住顾玉梅的那一刻,她已经到了地狱,无处可落,便选择豁然。如今她才知道,原来残酷背后是越发的残酷,悲惨以后可以愈加悲惨,她以为早已走过的地狱,才刚刚在自己面前展开。 萧逸云对她,终究到了用自己身边的人威胁她的地步,今天是翠儿,那明天呢,又是谁?什么时候会轮到左清、左静,什么时候,又会轮到,她? 翠儿,我留下你本是为了让你在这宫中帮衬我,早知今日,独揽后宫大权之时,我便不该因为相信萧逸云、相信自己,而把你们留下,那时我便把你们都送出去该多好。我是你的少主,你身死也要维护,我却一次次承诺会救你,最终还是眼睁睁看着你死去。 连自己出生入死的手下都保不住,我还有什么资格做你们的少主? 哈哈哈,哈哈哈,萧逸云,你真是好啊,你真是有本事把人逼疯。 顾玉梅,你也真是好本事,把所有人的心思都能算计进去,能害得我到这个地步,真是厉害呢。顾玉梅,你该死!萧逸云,你不是在意她吗?那便试试看! 顾玉梅,想看好戏是吗?好,如你所愿,只是今日的好戏多好,日后你要付的看戏的票价便越高!萧逸云,便赌赌看,你对我的容忍底线在哪里。 一年多来养得白皙的脸上满是斑驳的干涸血迹,发丝凌乱,白色的中衣亦是血迹斑斑,稍显凌乱。萧逸云望着死死抓着自己衣领的女子,冷冷道:“云依,莫要再闹,回去。” 云依不顾此时此刻自己所在之地,不顾众人惊异的眼神,只死死望着萧逸云:“你说过,我认错,便可以。为什么杀她?萧逸云,你说话不算数!” “朕只说你认错,便不再折磨她。你认错,她死,不用再受罪,再好不过。” 扬起的手被握住,气怒至极的云依疯狂地大叫道:“我是傻了才会相信你的话,我便不该听你的认下不该我承认的错误。萧逸云,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就算她是你的心头肉,是你的白月光,是你的红玫瑰,我便只是路边草,是白米饭,是蚊子血,那你早早把我丢出宫去便是,把我放在这里碍眼做什么?” 萧逸云眼里亦是起了风暴,这个女人,竟然想打他!手中的力道缩紧,萧逸云看着云依疼得眉头皱起、头冒冷汗,手上的力道也不见一丝松懈:“想离开?休想!这里便是你的归宿,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 云依嗜笑:“萧逸云,我云依这辈子最大的悲哀,便是遇见你!” 萧逸云心头一缩,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又重了几分。云依疼得面庞微微扭曲,却是倔强地望着萧逸云,眼里冷漠一片。萧逸云声音暗哑:“你说什么?” “放手!” “你说什么?” 两人皆是倔强之人,若无一人妥协,便是惊天动地,亦是在所不惜。 云依气怒,不想再与萧逸云争辩,低下头狠狠咬住萧逸云的手背。萧逸云蹙眉,却没有松手。云依怒极,不再留口,直到口中传来血腥味,也不松口。 金銮殿上,头一次出现了这样的景象,形似疯癫的女子咬着帝王的手背,帝王却是一瞬不瞬地望着那女子,面上虽是冷漠一片,眼底亦是讳莫如深,地下的大臣虽是看不透,却都能看得出一点——被如此相待的帝王,并没有要把这女子怎么着的意思。 “都背过身去!”萧逸云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声音不大,却不怒自威,大臣纷纷一哆嗦,齐刷刷地转过头去,不敢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云依终究还是松了口,“呸”了一口,然后用袖子一抹嘴巴,冷冷道:“真脏。”云依扬了扬两人交握的手掌,扬眉道:“还不松手?若是皇上这么喜欢这双手,让人那把刀来砍了便是,你爱拿多久便拿多久。” 萧逸云神色复杂地望着云依,云依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最终,萧逸云松了手。云依右手握住左手手腕转了转,哼笑一声:“再花些力气便能扭下,皇上松手还真是及时。”说完,云依便转身离开。 走到金銮殿台阶之下,云依抱住安置于大殿之上的翠儿的尸体,尸体上是云依的外裳,亦是沾满血迹。 云依冷冷的声音在大殿之上蔓延开:“萧逸云,没有人可以无缘无故伤了我的人还一点事都没的,你也不例外。”说完,便如来时那般,把轻功运到极致,如风般瞬间消失在萧逸云眼前。 ------------ 第一百零六章 大义凛然地逃走 萧逸云将被云依咬出血来的手背到身后,冷冷道:“都转过身来,今日除了朝堂事宜,无事发生。继续上朝吧。” 诸位大臣面上没事人一样转过身,心里却是大惊——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云氏都那般无法无天地闹到金銮殿上来了,皇上非但不怪罪,还这般护着,竟是这般的荣宠。他们看来还是不能多管云氏的事了,否则,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臣心里都有些抓狂:到底是有多丧心病狂啊,竟然连皇上都敢威胁,可悲的是,他们的皇上还护着,任由人家威胁,还不许他们出头,这都是什么事啊! 云依回到紫悠宫,左清、左静都被云依的模样吓了一跳,云依抬手止住他们的话头,径直入到房内,吩咐道:“你们待会找个地将翠儿好好安葬,过不了多久,我便该被禁足了,你们也必然不能自由来去。你们按照我的吩咐去办事。” 云依让左清、左静凑近,然后耳语一番。左清、左静点头,左清接过翠儿,对云依点了点头,即刻离开。 将翠儿安葬好后,左清离开,左静飞身上树,瞪着一直跟着他们的萧诚。他们所在的紫悠宫一直都有萧逸云的暗卫保护加监视,左清那里,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萧诚亲自出马,跟他跟得很紧。当然,其他暗卫来跟左清,有人没人没啥区别,暗卫里,也只得萧诚出马才行。 萧诚很是无奈地看着左静,嘿嘿笑了两声,然后趁机想开溜。左静知道自己不是萧诚的对手,拦不住这号人,但她已答应过自家小姐,一定能拦住他,所以,不管什么手段,只要能拦住萧诚便行。 萧诚闪身而过时左静试图去抓,最后只摸到萧诚一片衣角。闪过左静的萧诚得意地对左静挑眉,左静气怒,心一横,将自己的衣服扯乱,外裳左边直接被拉下肩膀,左静深吸口气,运气内力对着萧诚离开的方向大吼道:“啊~非礼啊!暗卫首领非礼人啦!” 看着萧诚一时气息不稳落下地来,左静所有的羞怯散去,只留下得意。左静便保持着自己的形象,飞身下树,一把拉住萧诚的衣摆,笑嘻嘻地威胁道:“你若是敢跑开,我便大喊非礼,非把你的名声搞臭不可。”哼,小样,我还不信治不了你。 萧诚满脸纠结,大呼道:“姑奶奶,你也太不把自己当女子了吧,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你这么闹腾,你都不怕先把自己名声搞臭啊。” 左静头一扬:“姑奶奶我什么都不怕,就是死,只要能拉着你当垫背的便好。” 萧诚眼睛闪了闪,蓦地凑近左静,暧昧道:“哦?你的意思是,你想和我殉情?”左静瞪大眼,不明所以:什么鬼! “哎呀,你啊,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好好的,殉情做什么?” 左静会过意来,感情是拿她的话变着法子调笑她啊。左静又羞又恼,红着脸大叫道:“去死,谁要和你殉情啊!” “啊?不是要和我殉情啊,那你说要拉着我一起去死便什么都不怕了,算什么?”萧诚学者左静的声音,疑惑地问道,但脸上还是毫无波动,真真冰块脸到极致了。 左静还没来得及反驳,萧诚继续道:“哦,我知道了,你的意思就是说,只要有我在,你便什么都不怕了,连死都不在话下,并不是真的要拉着我殉情是吧。” 左静被气笑了,怎么就要这么能歪曲人的话的角儿呢,太能瞎掰了。左静此时微微低头无奈地笑着,加之脸上还未褪去的红晕,旁人看上去却是带着羞意窃喜着的模样。 萧诚伸手勾起左静的下巴,叹了句“真好看”,便越凑越近。左静一时懵了,搞不清这是在搞什么,等到她与萧诚鼻息可闻之时身体一震,暗想:这萧诚该不会是看她故意给他泼脏水,干脆将计就计,让她自食恶果吧。 啊呸,什么自食恶果,个混蛋。左静推萧诚,推不动。左静怒,刚想提醒他“你丫的别太过分,当心姑奶奶废了你”,旁边一道声音响起,打断了萧诚的动作,也把左静的话噎了回去。 “你们在做什么?”虽是极力压抑,却依旧能听得出话语里的怒意。 左静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辈子她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货,怎么偏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还遇到这货呢。大白天遇到鬼了,靠之。 左静撇过头,冷哼一声:“干你屁事!” 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萧诚勾起嘴角。若是有人看见,估计会觉得天不下红雨就怪了,僵尸脸都能有表情了。 说这话的左静只顾着对潇峰表达不欢迎之情,却没注意自己此时与萧诚两人的动作有多暧昧。左静的手置于萧诚胸口,那本是左静想推开萧诚的举动,但此时看来,却像是她刻意放在萧诚胸口,更别说萧诚此时还搂着她,两人此时的距离看上去随时都能吻到对方,看起来两人亲密至极。 潇峰压下心底的怒意,冷冷道:“萧诚,不是让你看住左清的么,在这里做什么?还和这个女人厮混在一起。” 什么叫“这个女人”?什么叫“厮混在一起”?这满是鄙夷的语气又算是什么鬼?你大爷的,真以为姑奶奶我是好惹的了! 左静心里草泥马奔腾而过,随即眼珠子一转:哼,不想你家弟兄和我“厮混”在一起是吧,姑奶奶偏要,气死你丫的。 此时萧诚扶着左静站起,想离开去找左清,便对左静温和道:“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办好事后我便去找你。”冰块脸加温如水的语气,左静抖了抖鸡皮疙瘩,觉得自己承受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竟然没有一巴掌把面前的男人呼出去。 随即,左静挽住萧诚的胳膊,以着腻死人不偿命的声音撒娇道:“哎呀~人家不要嘛,你整天忙东忙西的,都没有时间陪人家。”说着伸出食指戳着萧诚的胸口,嗲嗲的声音继续蹂*躏萧诚和潇峰的耳朵。 “你今天一定要陪人家啦,你都答应好了的,不许反悔的。还有啦~”左静一指潇峰,脸上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你知道他是什么人的,你真的要丢下我,要是这个禽兽对我做出什么,我可怎么办。” 左静狠力捏了自己大腿一把,挤出些许眼泪,带着苦音道:“这个混蛋对我做过什么你不是不知道,你救下我那一刻我便认定了你,还是说你嫌弃了我,所以都不肯护着我了。呜呜~你不要我了是不是。”左静扑在萧诚怀里,嘤嘤抽泣,肩膀还微微抖着。 左静暗地里捏了萧诚一把,凑到萧诚耳边,承诺道:“木头,你只要配合我这一次,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赴汤蹈火也要还你。” 萧诚亦是贴在左静耳边,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暗哑道:“好,你说的,别后悔。” 左静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后悔个毛线啊,若是姑奶奶说到做不到,就天打唔……”左静睁大眼,随即反应过来,萧诚是在帮她,虽然帮得过了些,但余光看到潇峰脸色难看的很,左静觉得目的达到了,也值了,便闭上眼,任由萧诚吻她。 正当左静想,萧诚是不是吻得太久、太投入了些,萧诚突然推开她。左静刚站稳准备开骂,抬头却发现萧诚和潇峰已打在一起。左静立时明白潇峰气怒之下动手了。 左静躲到树后面看好戏,心里对潇峰已是不抱任何期待,只剩下气怒。哼,不就是接个吻么,她一个女子都能忍了,萧诚一个男的被亲一下会死哦,再说了,也是萧诚亲上来的好伐,竟然看不得别的女子和自家弟兄亲吻,什么鬼。 左静突然灵光乍现,不可思议地看向潇峰:不会是传说中的断袖之癖吧! 左静不知道为什么走上了云依曾经走上的腐女之路,左静只觉得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至于潇峰那时候为什么要对她那啥那啥,估计是这份爱恋世间难容,便拿她发泄愤懑也不一定。 对了,当时萧诚冒出来救她了,指不定是潇峰故意拿她刺激萧诚也不一定,萧诚那时候看上去可是很生气的,虽然面上是看不出来什么。 左静觉得自己真相了,只是看着打斗中的那两位,左静脑补一番这两只人高马大的在床*上那啥那啥,突然一阵恶寒。 好可怕啊,不能再想了,赶紧跑。 左静很不负责任地把打架的两只仍在身后,大义凛然地、逃走了…… 云依被禁足了,三个月。左清和左静回去后,左清、左静皆被喂了药,功力被封,照顾云依的宫女,除了左静外,全换成了萧逸云的人。左清则不知道被萧逸云带去了哪里,除了被告知只要她安安静静地呆着,不踏出紫幽宫一步,他便会无事。 云依得知此事后,摔坏了房内所有能摔的东西,然后吩咐丫鬟取来酒,端着酒坛,站在院子里,对着月亮便独自喝起酒来。左静上前劝阻,被云依点了穴,让人带回了房里。 ------------ 第一百零七章 唇枪舌战.上 云依边喝着酒,边胡乱说着些什么,时而是骂萧逸云的,时而是委屈地辩白,时而又骂起了顾玉梅,时而又唱又跳。骂大街、耍猴戏、唱歌跳舞、吟诗作对,云依不一会儿便做了个遍,看得人下巴都要掉了。 宫女们看形势不对,合计一番后便派了个宫女去给萧逸云报信。萧逸云独自一人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宫女来报后,他本不想理会,但奏折越发看不下去,萧逸云烦躁地丢开奏折,起身前往紫幽宫。 “我本将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照沟渠,嗝~沟渠!”云依又灌了一口酒,继续大着舌头道:“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嗝,千里共婵娟,嗝。”云依举着酒坛对着月亮,呵呵笑着:“千里共婵娟,婵娟。” 萧逸云上前一把拉过云依,云依一时没站稳,险些摔下。萧逸云揽住云依的腰身,云依怔怔地看着酒坛自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萧逸云皱眉刚想呵斥她,云依便伸着手死活要去拿拿酒坛,嘴里还不时喃喃着:“酒,我的酒。” 萧逸云看不下去了,将云依抱起边往房间里走去,边吩咐道:“备水。” 宫女躬身应是,即刻去备给云依沐浴的热水。 云依挣扎着挥舞着双手,大呼着:“我要酒,你还我酒,我的酒啊。”看挣脱不得,云依怒了,大呼道:“你这个坏人,还我的酒来!”边说边划拉着双手向萧逸云脸上划去。萧逸云脸上一疼,心里一怒,将云依狠狠摔在床榻上。 云依揉着摔疼的屁屁,委委屈屈地看着萧逸云,那一副委屈至极,想哭又不敢哭的小模样,和被大人欺负的小孩子没两样。萧逸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毕竟云依的样子简直就是在控诉他太过暴力。 萧逸云无奈,坐到床沿,摸了摸云依的脑袋。云依哆嗦了一下想躲,萧逸云眼神一闪,云依眼前一花,人便到了萧逸云怀里。 萧逸云大力揉了揉云依的发,云依更委屈了。萧逸云叹了口气,将云依抱在怀里,头置于云依发顶,叹息道:“若是你便如现在这般,像个孩童般无忧无虑地呆在我身边,不耍心计,不说离开,我也便不需如此伤你。”萧逸云紧了紧云依腰间的手,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哀伤:“云依,你牵挂的共赏婵娟之人,又是谁?” 窝在萧逸云怀里的云依眼神冷淡。想我如同傻子般留在你身边?做梦!我可以为了和你并肩,收起利爪,但让我匍匐在你脚下,被你们拔去利爪,没可能。 热水来了,萧逸云亲自动手给云依沐浴。云依将小孩子天真烂漫的天性发挥到极致,一把澡洗下来,就是萧逸云也吃不消,最后没辙的他点了云依的穴道,直到给云依洗好澡、将她抱回床上才给她解了穴道。此时云依倒反而安静了下来,几乎沾床便睡。 萧逸云无奈,将云依四平八仰的睡姿调整好,萧逸云也在云依身边躺下,抱着云依睡了一夜。第二天天未亮,萧逸云便离开了。云依睁开双眼,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墙壁,然后闭眼睡下。 “紫幽宫!紫幽宫!又是紫幽宫!他们都闹成这样了,皇上怎么还往那跑?怎么还会睡在那里?云依,云依,啊!她该死!奶娘,你随我去紫幽宫走一趟,本宫倒要看看,这紫幽宫到底是有何魅力,能让皇上这么着紧的。”朱红的指甲在桌上划出一道痕迹,不顾指甲断裂,顾玉梅一拍桌子,恶狠狠地吩咐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紫幽宫行去。行至紫幽宫,皇后一行人便被守在外边的侍卫拦住。顾玉梅压住心中想要破口大骂那群侍卫不长眼的怒气,扬起温婉笑意,和善道:“本宫不过是来看望一下云妹妹,给她送些东西来罢了。” 侍卫低头一板一眼回道:“皇后娘娘,皇上有令,闲杂人等不得进入紫幽宫。” “你这小哥可真不会说话,皇后娘娘可是后宫之主,哪会是闲杂人等?后宫之中,还有哪里是皇后娘娘去不得的呀,这小小紫幽宫还怕怠慢了皇后娘娘,怕容不下这尊大佛呢。”左静一过来便听到侍卫的话,顿时乐了,笑着上前救场。 左静那话听上去怎么都不是个滋味,可计较起来,她说得又都是极为体面的话,没一句不尊重之言。顾玉梅虽对着她左一个“皇后娘娘”、右一个“皇后娘娘”说得浑身不对劲,可也发作不得,只能顺着左静的话来讲。 “这丫头说得极是,旁人来不得,可本宫算不得旁人吧。若是你不放心,大可遣个人去皇上那儿去问问,本宫便在这里等着便是。” 说是这么说,可谁敢真让她便在外面等着啊。左静撇了撇嘴,面上做得再好,也掩饰不住有些人的虚伪,这话里行间,哪里不是在威胁别人呢。哼,还不是旁人呢,还没有比你更加算得上是旁人的人了。 左静想是这么想,但面上却是做得极为到位。在侍卫让行后,左静便极为恭敬的迎着皇后进入紫幽宫,一改平日里的傲娇、冷艳,倒是显得有些狗腿。顾玉梅也是好好了解过左静这人的,觉得她与别人所告知的不一样,便暗暗留了个心眼。 左静边引路边介绍着紫幽宫庭院里的花花草草,顾玉梅面上笑着,心里却是冷哼不断:就没一样名品,还说个什么劲?良家商行背后的大老板,就这副模样还敢拿出来现?莫不是搞错了什么吧。 到了云依居住的房间门前,左静恭敬道:“皇后娘娘,还是让香河姐姐带你们去前厅坐坐吧,我家小姐还未起,许是昨天夜里累着了,还要睡一会儿呢。” 顾玉梅的气“噌噌”往上冒,到了喉间,硬是压下,出口的话还是带着温婉笑意,大气温婉得很:“那便由着云妹妹再歇一会儿吧,我们去前厅等着便是。” 只睁大的眼睛,有些惶恐道:“那岂不是怠慢了皇后娘娘?” 顾玉梅笑着道:“无碍无碍,本就是本宫突然到访,若是扰了妹妹好眠,便是不该了。” 左静故意装作不识礼数的模样,装作极为感动于顾玉梅所言的样子,感叹道:“皇后娘娘实在是太、太贤良淑德了,如此,奴婢恭敬不如从命,便由着小姐再睡会儿吧,小姐昨日夜里也实在是累极。有劳皇后娘娘了。” 左静躬身行礼,这次轮到顾玉梅一行人瞪大眼睛了,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丫鬟竟然敢顺杆往下爬,竟然真的让她们去等。那不过是场面话,她还真敢啊。不过顾玉梅也只能捏着鼻子走了,毕竟话是她们说的,总不能翻脸问她“你怎么就真的让我们去等了”吧。 看着顾玉梅带着人气怒至极却寻不到出口发泄的模样,左静心里一阵暗爽:叫你装好人,叫你装贤良淑德,你就带着你的人好好在那里等着吧,哼! 顾玉梅带着人跟着紫幽宫的宫女去了紫幽宫的前厅,她虽是怒不可遏,但她知道前面的宫女是萧逸云的人,她就是气死也要忍住,不能让萧逸云对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带到宫女上了茶退下后,顾玉梅气愤地大力放下杯子,压低声音恨恨道:“那个丫头莫不是故意的吧,竟然一口一个‘我家小姐昨日夜里累着了’,她是故意拿皇上气本宫的吧!”顾玉梅拍着桌子,恨声道。 “是啊是啊,那丫头分明就是故意,明明应该先带我们来前厅,然后把云氏唤来,她却是把皇后娘娘领去云氏房门外,还不立刻将云氏叫起,分明是想给娘娘下马威。还有,最后还故意拿娘娘客气的话来堵娘娘,娘娘,这样的丫鬟,宫里怎么可以留得?”皇后的心腹宫女恶狠狠道。 老嬷嬷却还是“忍”字当头:“皇后娘娘,这丫头的一言一行,皇上派来的宫女亦是看得一清二楚的,犯不着我们去教训,皇上自有定论。那云氏,哼,有一个只顾图一时快意,却不知如何讨这皇宫里真正主人欢心的丫鬟,日子也别想好过。” 顾玉梅觉得嬷嬷说得在理,心里的怒气随即被狠毒替代:“那便再好不过,她们不想好过,本宫自是乐见。今日还得多给她们加把火才是,今日这云氏的丫鬟如此顽劣爱惹事,若是本宫再中个痒痒粉,也必然是她的杰作吧。”顾玉梅捏着手中的纸包,笑意越发深沉。 顾玉梅等了许久也不见云依到来,渐渐失了耐性,起身准备带人离去。此时左静进了来,脸上满是歉意的笑:“皇后娘娘,劳您等这许久了,我家小姐刚刚醒,得知娘娘您来了,赶忙让奴婢过来伺候着,她马上就到。” 顾玉梅早等得火冒三丈,但到了这份上,戏总是要做足,便假笑着连连道:“没事,本宫再等些时候便是。” ------------ 第一百零八章 唇枪舌战.下 这一等便是一炷香的功夫,左静看顾玉梅有想走人的意思了,抢在顾玉梅之前开口道:“娘娘,奴婢去看看小姐怎么还不来,您坐着等一下啊。”说完便一溜烟跑走了。 顾玉梅气极,老嬷嬷问:“娘娘,我们还等吗?” 顾玉梅咬着牙恶狠狠道:“等,怎么不等?本宫倒要看看,她要晾着本宫倒什么时候,最好是干脆等到皇上来接本宫之时,那时看她怎么交代!” 左静敲了敲云依的房门,然后推门而入。 “怎么样了,人还没走吗?” “还没,想走了。小姐,是还要等些时候去吗?要不还是我去拦着,你就别去了吧。” 云依放下书,淡笑道:“去,怎么能不去呢?她估摸着现在是巴不得我不去了,她好一直等着,然后找萧逸云诉苦,我怎么能给她这个机会呢?” 云依起身披上外衣:“走吧,我们去会会这个能干的皇后娘娘。好些年了,除了车美子,还没有谁让我吃过这么大的哑巴亏呢。一条命呢,总是要让她先还些利息来的。” 云依随意地拿发带扎起发丝,一缕发丝顽皮地脱离了队伍,让云依随意中多了丝慵懒。当云依出现在顾玉梅面前之时,云依脸上的笑容一点不比顾玉梅脸上的笑容来得逊色,明艳得很,看不出丝毫失意之色。 “皇后娘娘久等了,请坐。”云依话音落,便坐了下来,而此时顾玉梅见到云依后站了起来相迎,此时还不尴不尬地站在那里。云依带着丝惊讶开口:“皇后娘娘怎么不坐?是嫌紫幽宫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吗?” 和左静一模一样的话语让顾玉梅气得够呛:这对主仆分明就是合伙玩弄于她! 顾玉梅觉得自己笑得嘴角都在抽搐了,但还是带上温婉的面具,满含关切之色道:“听说妹妹昨日里不太好,本宫带了些东西来看望妹妹,你……” “皇后娘娘是多爱舔着脸乱认亲戚啊,本姑娘都说了,没有姐姐,也不想认你这样的姐姐,你怎么还剃头担子一头热呢。皇后娘娘若是缺姐妹了,你这身边不多的是人吗,随便拉一个,估计是愿意认你这个姐妹的。”云依吹了吹尚还烫口的茶水,淡淡道。 顾玉梅呼吸重了很多,但还是带着笑意道:“妹妹说笑了。”顾玉梅虽是笑着,只是这笑怎么看怎么别扭。 云依抿了口茶淡淡道:“我云依从不跟看不上的人开玩笑。” “你……”顾玉梅气得站了起来,指着云依想发火。老嬷嬷拉了拉她的衣袖,顾玉梅狠狠吸了几口气,方才压住怒火,坐了下来。 云依淡淡道:“皇后娘娘,都做了东临最为贵重的女人了,还这般委屈自己,这般隐忍怒火,又是何必呢。” 顾玉梅扭曲地笑着:“就是身为东临最为贵重的女子,才要这般注意言谈举止,哪像云小姐一般,无权无势,自然不必在意言行,哪怕是如市井妇人,也是无人会多说你什么的。” “常言道‘纸包不住火’,皇后娘娘是什么德行,哪怕是再怎么伪装,也总是有暴露的一天的,哪怕手段再高明,也总有揭穿的一天。”云依声音冷了下来。她一语双关,既指顾玉梅装出来的温柔娴淑,也暗指顾玉梅算计于她的事。 “是吗?那便走着瞧好了,只是希望妹妹到时候能亲眼看着,可别连亲眼看着的福气都没有啊。”顾玉梅也找回了常态,无懈可击而虚假至极的笑容又重回脸上。 “皇后娘娘还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呢,是身边拍马屁的人多了,便真当自己是马**儿了吧。多看皇后娘娘一眼都觉得是污了本小姐的眼,能不看你才是福气,本小姐还要看着你做什么。再者说,你是好是坏干本小姐何事,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求本姑娘关注,本姑娘便要多看一眼?” 顾玉梅刚恢复的脸色再次难看:“云小姐,你说话莫要这般难听!” “本姑娘说话难听你很羡慕啊,羡慕你也说好了,也没人拦着你。” “你……” 云依放下茶杯冷笑着看着顾玉梅。顾玉梅与云依吵架,那便是自寻羞辱。先不说顾玉梅本身吵架的段位如何,单是顾玉梅为着脸面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无忌惮地言语便不如云依了,云依已是无所顾忌,可以风轻云淡地肆无忌惮着,单是这一点,顾玉梅便已经被死死踩在脚下了。 “今日是想来惹什么幺蛾子呢?刚刚无声无息地害了我和手底下的人,还嫌不够?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动作太多,可是会露出破绽的。” 顾玉梅笑了:“云小姐说话还真是有趣呢,这话说得,本宫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皇后娘娘脑子不好使,这么浅显易懂的话都听不懂,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送客。”云依起身,没一刻停顿地离开了。 顾玉梅看着云依的背影,脸上满是恶毒的神色,连萧逸云派来的宫女在也顾不得掩饰了。 萧逸云从旁人口中知道了“云氏对皇后娘娘不敬”之事,而所谓的“旁人”便是不顾顾玉梅“阻拦”,硬是要死命求着皇上给皇后娘娘讨回公道的顾玉梅的心腹宫女。萧逸云招来紫幽宫的宫女一问,云依禁足的时间便由原本的三个月变为了六个月。 不过原本要和顾玉梅一起用膳的萧逸云也没了吃饭的心思,叮嘱顾玉梅不要再去紫幽宫以免受气后,便离开去了御书房。可没过多久,萧逸云又被火急火燎而来的侍卫唤回了顾玉梅那里,原因是顾玉梅突然身上发痒,太医来看过后,认定是中了毒。 太医极为严肃地告诉萧逸云,皇后身上的痒痒粉不是一般用来作弄别人的那种痒痒粉,而是专门用来对付嘴硬之人,逼他们开口的、专门用于刑罚的药粉。一般的那种药物他们还是有办法解的,但皇后娘娘身上的药粉,是极品中的极品,非常人所能制成,该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神医那般的人物才能制成的。 顾玉梅去了云依的紫幽宫,顾玉梅被云依主仆戏弄,顾玉梅被云依狠狠嘲弄,云依对顾玉梅恨之入骨,顾玉梅从云依那里回来就出事了,顾玉梅身上的药粉和与云依渊源颇深的神医有关…… 当萧逸云来找云依,道出事情始末后,右手手背敲击左手手掌,叹道:“高明,连我都觉得是我干的好事了呢。” “拿出解药。” 云依笑:“薛晨的痒痒粉我有,解药也有。但……不是我干的,为什么要问我拿解药?” 萧逸云没有心思与云依争辩这些,揉着眉心道:“不管是否与你有关,你交出解药便是。” 云依撇嘴:“药也不是能乱用的,若不是薛晨独门的痒痒粉,用了不对可怎么办?” “无需你操心,拿出解药便是。或者,你想让左静成为第二个翠儿?” 云依眼神一黯,吩咐左静拿出痒痒粉和解药。云依接过药交到萧逸云手上的时候,淡淡道:“东西都在这里,要是不放心,让你的太医好好查查再给她用。丑话说在前头,说起薛家的痒痒粉,便是这一种,若是解药无效,你可别再赖我头上了,反正药不是我下的。” 萧逸云冷冷道:“不劳你操心。” 太医拿着痒痒粉和解药研究了老半天,然后惊喜道:“便是这个无疑了。” 萧逸云严肃道:“可查看清楚了,别出什么纰漏。” “皇上放心,不会有错的,老臣以三十多年的行医经验担保,不会有错。这样的药老臣制不出来,但把这药放面前,看看是不是有效还是能办到的。”另一个年轻一些的太医也在旁附和,连连说“敢用性命担保不会有错”。 太医将解药给了皇后的贴身侍婢,那宫女拿着解药倒入碗中,然后将水壶里的水倒入杯中,溶好药后便给顾玉梅端了去。顾玉梅喝了解药,不多时便好了,身上的红色印记消去,也不觉得痒了。顾玉梅洗了个热水澡便窝在萧逸云怀里沉沉睡去。 而云依那里,刚刚改了的六个月的禁足变成了一年。云依嗜笑,就算是改到了一百年于她而言也没差。 顾玉梅半夜里被身上的痒痛惊醒,萧逸云也立时醒了过来。但见顾玉梅满身都是又红又肿,顾玉梅在睡梦中忍不住身上的痒意,已将有些地方抓破。此时抓破的地方流血流脓,看着极为可怖。 顾玉梅尖叫着去往身上抓,萧逸云赶忙将她的手握住,大喊道:“快传太医!”过了一会儿,萧逸云又想到什么,立时又吩咐道:“把云氏也带过来!还有,萧诚,你亲自走一趟,把院正给带过来,若是那老头不肯来,绑也给我绑来。” 顾玉梅实在太过疯狂,萧逸云虽能制住她,但又怕力道过重伤了她。点穴对血脉流通不好,此时顾玉梅的情况又是极为棘手,萧逸云没敢冒险,便一手刀劈晕了顾玉梅,然后握着顾玉梅的手,防止她睡梦中也忍不住去抓自己。 ------------ 第一百零九章 反击.上 云依是第一个到的,有好戏看,她自然也要跑快点了。礼尚往来,这次可是回敬。 萧逸云让手下的女暗卫守住顾玉梅,大步走到云依面前,将云依手中的茶杯挥落:“你欠朕一个解释。” 唔,声音还真是冷,看着心爱的人受苦,受不了了啊。 “薛家的痒痒粉,一味解药对一味毒药,容不得一丝缺漏,否则全然变了味道。” “解药有问题?” “我给的没问题。” “毒药有问题?” “我给的也没问题。” “手拿出来。” 云依嗜笑,伸手露出胳膊。萧逸云眼神幽暗,拿出痒痒粉和剩余的解药。 “兑了水效果更佳。”云依好心提醒。 萧逸云没理她,直接将痒痒粉倒了些在云依的胳膊上,不多时,云依的胳膊便起了红色痘印,萧逸云拿出解药,云依直接拿过往嘴里一倒。解药见效比中毒速度还快,云依手臂上很快就恢复如初了。 “她用药后过了大半个时辰的光景又出了事,你等着。” 给顾玉梅看过的那两个太医很快便到了,他们诚惶诚恐地给萧逸云请安,萧逸云冷冷地把他们踢去给顾玉梅把脉了。许久后,他们得出的结论还是:顾玉梅的毒已解,不该再有问题。但事实摆在眼前,顾玉梅此时还在生不如死着。 萧逸云冷冷看向云依:“你有办法,是不是。” 云依撑着下巴,望着萧逸云:“何以见得?” “或许你现在的毒药没问题,但你给茵茵下的未必是这味药。” “说来也是呢。”云依十分烦恼的模样,皱眉道:“真是没辙呢,虽然我不想治好她,但为了证明我的清白,还是要做些什么呢。” 云依起身拍了拍萧逸云的肩膀:“好了,你也别摆着那么可怕的脸了,也别寻思怎么拿我的手下来威胁我了,我帮你解决麻烦便是了。不过,这药你都不好好看看,就给皇后娘娘用了啊,你也太随意了吧,我都那样说了,你还听不进去啊。” 萧逸云脸色冷然地望向那两个之前还信誓旦旦的太医,云依笑开:“萧逸云,我跟你打个赌吧,这两个太医,一定都不知道薛家的痒痒粉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也分辨不出薛家的痒痒粉是哪一个,他们就是构陷于我的,和顾玉梅串通一气的。” “不信?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云依,不会次次都被人算计到,尤其是被同一个人。” 云依拿过萧逸云置于桌上的痒痒粉,淡淡道:“薛晨和我说过,这痒痒粉和解药其实都是毒,且最最神奇的是,这解药药性比痒痒粉本身还厉害,是更为烈性的痒痒粉,只是我们都只拿痒痒粉捉弄捉弄人或是省讯,不需用能要人命那么狠,所以向来只用你们口中的那味痒痒粉。” “两位药相生相克,有相互抵消之功效,他们能且只能互相抵消。所以,中了解药,用毒药便好。”云依走到顾玉梅身边,在倒下痒痒粉之前,再次回头强调道:“能,且只能相互抵消,若是皇后娘娘之前的症状不在,可是与这味痒痒粉无关啊。” 说完,云依将痒痒粉倒入顾玉梅嘴里,拿起一旁的杯子,捏起顾玉梅的嘴巴便一股脑灌了进去。顾玉梅被呛到,萧逸云急忙上前,云依起身冷冷道:“还真是怜香惜玉呢。” 萧逸云坐到顾玉梅床边给顾玉梅顺气,淡淡道:“云依,你说话还真是一天比一天阴阳怪气。” “恩,承蒙夸奖。”云依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下,拿着茶壶倒了水,却不放下,拿着茶壶摆弄着:“这茶壶还真是精巧呢。”云依眼睛余光看到顾玉梅的心腹宫女明显一震,那个从她进来便一直在一旁抹眼泪的老嬷嬷抹眼泪的动作也是顿住,云依淡淡笑开。 云依端着茶杯,拿着茶壶幽幽晃悠到顾玉梅窗前,“啧啧”道:“还真是戳眼睛,看一眼都恶心。萧逸云,对待心爱之人,你还真是不知道嫌弃二字怎么写了呢。唉唉,投胎是门技术活啊技术活。” “哎,你当心点啊,哭就一边好好哭着博取同情吧,干嘛突然诈尸一样冲上来,我茶壶都差点给你撞翻。这茶壶贼好看,我还准备待会儿带回去好好欣赏一番呢。” 老嬷嬷气红着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气喘吁吁地吼道:“便是你害了皇后娘娘,你一而再地谋害娘娘,今日娘娘这般都是你害的,你还敢狡辩?” 云依闪过那老嬷嬷又一波的冲撞,嗜笑道:“哎,你可悠着点,一把年纪了,可别一口气喘不上厥过去了。还有啊,什么叫‘一而再’地谋害你家皇后娘娘了?就算是加上这次,也就一次吧。”云依笃定,秦湘之死谣传一事萧逸云不会主动和顾玉梅提起,只会当做不知道。而本该从头到尾都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构陷,之后也啥事都不知道地“沉冤昭雪”的顾玉梅,以及顾玉梅的死忠党,也“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若是知道什么,那就值得人好好斟酌了。萧逸云那么精明的人,除非真是要眼瞎到底,否则是不会什么都不怀疑的。 “你莫要狡辩,上次……上次皇上封后之时,你就差点害得娘娘丢了皇后之位!” 云依有些失望,这老嬷嬷看上去年纪一大把,头脑倒是灵活得很,不好对付啊。 “你这害人精,今日,老奴非得替皇后娘娘好好教训你不可。”说着又冲将上来。 云依闪身避过,那个站于一旁的宫女也趁云依不备想上前偷袭,云依运气轻功轻轻松松甩下二人,飞身上了屋檐,极为宝贝地抱着茶壶,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们,调笑道:“你们是不是急着抢我宝贝,都忘了我是会轻功的了?还是说你们也有厉害的轻功,来一个看看,看能不能,恩,蹦到桌子上吧。” 云依在房梁上依着,悠然自得地晃悠着双腿,继续道:“不是我说啊,你们皇后娘娘还真是不会找人,你们一个个的哪会做人啊,你们皇后娘娘还没死呢,皇上也在这里,倒是轮到你们来替皇后做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宫里能说得上话的人都死绝了呢。” 老嬷嬷被气得快喘不过气来了,指着云依不停念叨着:“你、你、你,你个小蹄子,你……” “住口!秦嬷嬷莫不是年纪真的大了,云依岂是你能骂得的?!”除了他,谁都不能欺辱她哪怕一分! 老嬷嬷即刻跪下,告罪道:“老奴该死,老奴一时……” “该死什么呀,怎么就骂不得了?一个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一个是没名没分的野女人,以前是齐王妃,现在没有齐王了,便什么也不是了,什么阿猫阿狗来骂几句也是可以的。” 萧逸云眼里满是寒意:“你是在怪朕没给你名分?” 云依打了个呵欠,淡笑道:“哪能啊,我还就怕和新皇扯上关系呢,没名没分的刚刚好。” 萧逸云的目光更是沉冷。 云依淡淡瞥了眼萧逸云身后的潇峰,慵懒道:“我说潇峰潇大爷,你老瞅着我手里的茶壶做什么,该不会你也看上了吧。就算茶壶没了,这里面的东西可还在呢。” 潇峰低下头,没发一言。对上云依主仆,他总是很倒霉,还是不惹的好。 两个太医一直跪在一边哆嗦着,此时年轻的太医浑身一震,抬起头想说什么,却被老一些的太医拦住了,年轻一些的太医哆嗦着嘴,最后在老太医的瞪视下再次低下了头。 唉,人啊,总是少不了侥幸心理,尤其是干了坏事的,侥幸心理更甚。将一切尽收眼底的云依无声感叹着。 萧逸云蹙眉:“这茶壶有什么不对?” 云依得意地笑了起来:“我估摸着是有好东西的,你瞧瞧,这些人可是着紧得很,能没有好东西吗?” 萧逸云冷眼扫了跪地的众人一眼,看到他们明显僵硬的身形,心里有了计较。 云依喝了手中茶杯里的水,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将茶杯、茶壶都置于桌子上。这茶壶已引得萧逸云的怀疑,他们若是还敢动手脚,那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们急着来找死了。 云依走上前拍拍萧逸云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将手瘫在自己脸前轻轻一吹,然后拍着手掌往顾玉梅看去,笑着道:“瞧,她好了,一点事都没了。” 萧逸云闻言看去,顾玉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是好了,除了被她抓破的地方还需另外上药外,其他一点问题都没。 云依笑道:“好了,谜题解开了,我的解药、毒药都没问题,皇后娘娘之前中的也不是我的毒。那么,新的问题来了。” 云依拍着手掌,在屋子里来回晃悠着:“皇后娘娘之前中的不是我的给你的痒痒粉,那么该是其他的毒粉,可你也看到了,我手里的东西就这么些,都是从你手里拿过来的,她原本的毒又是怎么解了的呢。” ------------ 第一百一十章 反击.中 “指不定是你早便算计到了这一步,早便把另外的解药混在这里的药粉里了。皇后娘娘原本中的便不是这种毒,你故意用上解药,却让娘娘再次中毒,然后再将两种药粉混合,来这里故弄玄虚!” 云依撇嘴看向手指指着她都有些发颤的老太医,满脸不解道:“哎,老头,反正怎么说你都改变不了你们是庸医的事实了,没给皇后娘娘看好就乱用药,不管这是不是我的算计,你们干的好事已经是到底了,没得救了。” 云依右手拇指去着中指里并不存在的污垢,发出“嗒嗒”的声音,漫不经心道:“还是说你们嫌还不够,想让本姑娘再添一把火,让你们死得透点。还是说怕皇上忘记治你们的罪,出言刷一下存在感,让皇上记得治你们的罪呢?” 看着两个太医面无人色地在一边瑟瑟发抖,云依嗜笑:都这个时候了,害她已是对他们毫无帮助了,他们还想把脏水往她身上泼。真是拎不清,他们的那盆脏水和她不是一个品种,把痒痒粉的脏水再怎么泼她身上,对他们也毫无意义好吧。 “主子,人带来了。”潇诚将捆成一团的白胡子带进了屋里,那一团往地上一躺,死活不起来。 怪医,之前被萧逸锦招揽却不肯入宫,之后被囚,萧逸云和云依入宫后云依耍了些小聪明,让怪医答应了只要他们救出他,他便替他们做事。后来怪医出来后才知道世事早已变迁,萧逸锦的时代已经过去,萧逸云已经称帝,他最后还是要留在皇宫里做事。 怪医觉得自己受了欺骗,但已经答应了要替萧逸云办事,所以也只能受了职位,但一直都在闹别扭,不肯入太医院做事。对人才,萧逸云是宽容的,所以也就由着他闹腾。但今日的事关系到顾玉梅的安危,所以才让潇诚把人给绑了过来。 云依凑到怪医面前,蹲在地上看着怪医,然后扯起怪医的白胡子,闭眼装死的怪医立时睁开眼睛大喝道:“你这丫头做什么?快放开老夫的胡子,否则我让你好看!” 云依笑:“您老能不能让我好看我不知道,但我现在能让你好看毋庸置疑。”云依手上用力,怪医立刻大喊起来:“死丫头你放手。” 云依笑意更深了:“你再废话我就一把火烧了你的胡子你信不信!” “你敢!” “左静,拿火把来。” 怪医:“……”至于要用火把吗…… “丫头,你到底想干嘛?”怪医很是无奈。 云依看向左静,左静点了点头,看了一圈,然后径直走到潇诚身边,潇诚不明所以地看着左静,直到左静抽出他腰间的长剑,潇诚才明白过来。不过那把一向不容许别人触碰的剑被左静拿走,潇诚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潇峰眼神眯了眯,眼里的冷意一闪而过。 云依接过左静递过来的剑,伸到怪医的下巴处,怪医死命地往后仰着头,颤声道:“哎,丫头,你可别乱来啊,这胡子可是老夫好不容易留起来的,你要是实在想不开,剃光老夫的头发便是,这胡子你可动不得啊。” 云依勾唇:“那前辈可是愿意好好做好太医该做的事呢?” “愿意,愿意!” 剑光一闪,怪医尖叫着闭上眼,云依看着怪医闭着眼抖着嘴唇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好了,你的胡子还好好地在你身上呢。” 老头儿泛着泪花,一副压根就不信的模样,委委屈屈地伸手一摸,然后瞪大眼,眼里渐渐露出惊喜的神色。云依其实也是无语至极,谁会想到医术出神入化的怪医天不怕、地不怕的,弱点竟然是他的胡子。若不是薛仁爆料,还真是难糊弄这老头。 云依让左静拿过一个茶杯,云依倒了杯茶给老头儿,怪医冷哼一声,却是接过一口气喝了。云依拿过茶杯,又给老头儿到了一杯。怪医又是一声冷哼,但嘴边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云依暗暗吐槽:个傲娇的。 怪医喝了口水,却随即喷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怪医不断的咳嗽声,以及咳嗽声中怪医断断续续的质问声:“你,咳咳,你给我咳咳,喝的什、什么咳咳咳东西,这味道咳咳咳……” 云依上前给他顺着气,皱眉忧虑道:“前辈啊,这是皇后娘娘宫中的茶壶,晚辈也是不知啊,前一杯茶和后一杯茶都是这个茶壶倒的,按理说该是一样的。要是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我刚刚倒第二杯水的时候茶壶好像有细微的变动,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云依拿着茶壶端详,十分疑惑的模样。 怪医即刻接过茶壶,边说道:“让我看看。” 怪医拿过茶壶看了看,喃喃道:“原来是这样。”然后揭开茶壶盖闻了闻,再拿过一个茶杯,捏住一处倒了杯水,再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脸所以然的模样:“果真如此。” 此时各人都有各自的思量,负责和怪医盘旋的云依此时也不说话,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长剑,感叹道:“倒是把好剑。”然后递给左静,左静将剑直接插入潇诚手中的剑鞘里,豪爽道了句:“谢了。” 潇诚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熟知他脾性的潇峰看了一眼心情不错的潇诚一眼,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怪医看自己有了不得了的发现却没人关注他,问他一句“前辈发现了什么”,顿时觉得这群人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尤其是眼前这个让他气得牙痒痒的丫头。 怪医不满道:“喂,丫头,你都不好奇老夫发现了什么吗?老夫可是有惊人的发现呢。” 云依“奥”了一声,然后看向左静:“那把剑是真不错,什么时候也给你们兄妹俩也配上这种水平的剑,你觉得怎么样。” 左静开心地笑开:“那左静就代哥哥一起先行谢过小姐了。” 怪医不高兴了,一把剑而已,能抵得上他的发现?他可是看出来了,今天把他绑来,绝对不是什么小事,看这里气愤诡异,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他的发现绝不是什么小事,若是他把他的发现说出来,不说掀起什么风浪,但也绝对能影响些什么。 可是,那丫头竟然一点不把他当回事,倒是拿着把剑得瑟。递有问题的茶水给他,然后又让他发现了茶壶的问题,这丫头分明是想借他的口说些什么的,怎么现在不来求他,反倒没事人一样? 哼,肯定是装的。 怪医收敛表情,白胡子随着嘴巴一动一动:“嘿,丫头,你就不问问老夫发现了什么吗?” 云依耸耸肩:“哦,你发现了什么不急,把你叫过来是给皇后娘娘看病的,娘娘在那里,还是先给娘娘看过之后,你有什么想说的你再说吧。” 怪医:“……”他有什么想说的啊,这分明是她想让他说什么才对。 怪医捏着鼻子上前给顾玉梅把脉,突然眼睛一亮:“哎,之前她中了什么毒,又是用什么解的?让老夫看看。” 云依一摊手:“这里没了,要想看,明日赶早去紫幽宫,那里还有些。你先说说看皇后娘娘的情况吧,可是无碍了?” “她一点事都没,除了虚弱点,啥事都没,来两幅补身子的药调理一下就好。哎,丫头,你可是说了给我药的,明日我便去取。” “一言为定。”云依轻笑道。 “那么前辈,这茶壶有什么不对的,你可以说了,我们现在有足够的心思听你讲了。” 老头儿心情不错,便一股儿全说了。 原来,这茶壶他一个精通机关之道的好友也做出来把玩过,那茶壶不是普通的茶壶,里面有两层,通过按住茶壶把手内的按钮,可以倒出另一层的水。而他们面前的茶壶,就这么倒出来就是普通的茶水,按住按钮,倒出来的就不是茶水那么简单了。 “那另一层的茶水里到底掺了什么东西,可是有人要暗害皇后娘娘?”左静带着惊讶和关切道。 “那么且放宽心,里面的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只是普通的痒粉的解药。不过皇后该是中过极为厉害的痒粉,许是神医的手笔,而这普通的解痒粉的药,对神医的痒粉可是毫无效用的。”老头儿摸着胡子,沉思道。 “你莫要血口喷人,你分明是与这贱蹄子站在一处的!”老嬷嬷突然大喊道,然后趴跪着来到萧逸云脚边,拉着萧逸云的衣摆急道:“皇上,莫要被这妖女欺骗了去,皇后娘娘是什么样的人,您再清楚不过了啊,皇上!” “前辈不过是说出了个事实,什么都没说啊,嬷嬷这般,可是让我等摸不着头脑了啊。”云依看似疑惑地道。一旁的怪医也在一旁拼命点头,他的医术可是不容错辨的,这老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小看他的医术,觉得他说得不对?还是说有什么猫腻在里面…… ------------ 第一百十一章 反击.下 萧逸云厌恶地踢开老嬷嬷,冷冷道:“云依是什么人,皇后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老嬷嬷哆嗦着跪在地上求饶,云依看着,却生不出一丝同情之意。 “有机关的茶壶,痒粉的解药,还有嬷嬷你过激的态度,秦嬷嬷,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对我们说呢!”云依的声音毫无波澜,却透着丝丝威严。 “贱蹄子,你休想血口喷人,这茶壶、这茶壶我们这里分明没有,根本就是你设法放进来害我们的,你使连环计,就是想害娘娘!”老嬷嬷声色俱厉,随即又换上悲戚的表情,对着萧逸云求道:“皇上啊,您莫要被她蒙蔽,您要替皇后娘娘做主啊!” 死性不改!萧逸云都明显厌了她这一套,还敢故技重施,真是不知死活。既然要寻死,那她也不拦着了,也要有个人,黄泉路上替翠儿当牛做马的。 云依看向一直缩着身体以求降低存在感的两个太医,意有所指道:“罪不及家人,皇上,若是有人说出真话,便不牵连家族之人,你看可好?” 萧逸云盯着云依,深邃的眼睛看不清掩藏了什么样的情绪,最后,只暗哑道:“好。” 云依瞥了那两个太医一眼,冷冷道:“事实总会明晰,可别抱着侥幸之心,到时候只能在黄泉路上和家人告罪,只怕是太迟。还有,抱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即使躲过了这一劫,之后呢?”云依也不把话说慢,只淡淡添了一句:“若是我,更愿意相信,死人的嘴巴不会泄密。” 两位太医皆是浑身一震,年纪大些的太医即刻呼喊着磕头伏地:“皇上明鉴,微臣愿说实话,忘皇上开恩啊!” 之前被老太医拦住话头的年轻一些的太医也赶忙道:“微臣来说,微臣什么都愿告之,忘皇上给微臣一个机会……” “你们都住嘴,莫要胡说八道害了皇后娘娘,否则皇后娘娘必然教你们好看!”老嬷嬷发疯般冲了上来企图堵住那两个太医的口。 云依可怜地看着那个老嬷嬷,只觉得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是个忠诚的,可惜心眼太坏,可惜到了最后都还看不清形势。那两个太医已经什么都不用说了,老嬷嬷的行为已经证明了一切,这一次,是顾玉梅自食恶果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顾玉梅害了她一次成功了,便以为能次次成功?也太高看自己了,她云依岂是好欺辱的人! 云依嗜笑一声,带着云依转身离开。 “云依,我……吿歉,你……” 云依深吸一口气,回身含笑看向萧逸云,眼里却带着哀伤:“萧逸云,你什么都不必说了,被你误会,也是我活该,谁让我不是你心中那人呢。” 云依眼神越过萧逸云看向顾玉梅所在的床榻,笑意越发浓,也越发嘲讽:“我也不指望你如同为她出气般替我出气,既然主犯你都不惩处了,也没必要为了出气把听命行事的人怎么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委屈也好,伤心也罢,都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就这样吧。” 云依转身离开,萧逸云望着云依的背影,直到云依的背影消失不见,还是立着不动。 “皇上,皇上,你一定要替皇后娘娘做主啊,决不能让人把皇后娘娘谋害了去,皇上啊……” “把秦嬷嬷遣送出宫,其他人,都送去紫幽宫交由云姑娘发落。”萧逸云话音落,便抬步向外走去,无视身后的鬼哭狼嚎。 其实,萧逸云知道云依想要秦嬷嬷的命,只是秦嬷嬷对顾玉梅有多重要,萧逸云比谁都清楚,最终,他还是为了顾玉梅,放了秦嬷嬷一马,至于其他人,随便云依怎么处置都好。他为了顾玉梅要了云依一个手下的命,如今还她三条命,也是够了吧。 紫幽宫,云依看着萧逸云遣人送来的三个人,唇边勾起冷笑:萧逸云,你也是真够大方的。一个顾玉梅虽视为心腹,但死了绝对是气愤大过哀伤的宫女,以及两个对顾玉梅而言,不过是棋子而已的太医,她要他们的来做什么?! “把这个宫女送回去给顾玉梅,这两个太医,关起来,等怪医前辈来了再说。”云依甩袖离开,心里的怒火和哀伤,依旧难以平息:萧逸云,如果我不让你好好输一次,怒难平。明日我送你一份礼物,换你一份回礼。 第二日,怪医早早到来,不过却被侍卫拦在紫幽宫外。云依的禁足已除,他们得到萧逸云的命令,守在紫幽宫外,听命于云依,若是云依不想见的,不管是谁都拦着,皇后也不例外。同时,他们也要监视好云依,不管她去哪儿,他们都要有人跟着,云依若是离开紫幽宫,不能让她离开他们的视线。 而他们已经收到云依的命令——不得她同意,怪医不得入内。 怪医在紫幽宫外被气得跳脚,拿出药粉就准备教训教训这群不长眼的侍卫。此时左静出了来,侍卫们都极为感激地看向前来解围的左静,他们都快被怪医逼疯了。当然,怪医那里也觉得自己快被这群侍卫逼疯了。 “前辈,这后宫内院,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您还是请回吧。” 怪医皱眉:“那答应给老夫的药呢?” “奥,那要您老见到我家小姐才能拿到。” “那你家小姐呢?” 左静为难道:“我家小姐怎么说也是身处后宫之中,自然不能出来见前辈。” “那老夫进去见她。” “前辈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就是您无权入后宫,您无权见她。” 怪医吹胡子瞪眼:“这是什么话?你们是不是要赖掉你们答应老夫的事?” 左静恭敬道:“自然不是。” 怪医看着眼前的丫头,一时只能干瞪眼。突然,怪医眼睛一亮:“唉唉,谁说老夫不能入后宫的?老夫可是这东临皇宫里的院正,怎么就不能入这皇宫内院了?这宫里的娘娘老夫哪一个不能见,怎么就不能见你家小姐了?” 左静点头:“前辈所言甚是呢。不过,这院正之职前辈正式上任了吗?可做过一件院正该做之事?”怪医张了张嘴欲反驳,左静继续抢白道:“若是没有,那便是徒有虚名,前辈若是不干院正该干之事,却想着享有院正该有之待遇,未免下乘了些。” 怪医老脸燥得通红,这怪老头还有一大特点,就是要面子得很,特反感被人说是个爱占便宜之人。请怪医出山治病的,一个个的都是点头哈腰,恨不能把他供上天,且压根就没什么人知道他的脾性,只知道他古怪得很,凡是都按着性子来,这怪医具体怪在哪里,还是说不出个道道,更别说是怪医的弱点了。所以,怪医很少被人驳面子。 怪医跳脚:“老夫才不会干这般之事,大不了老夫不要这药,哼!” 怪医甩袖欲走,左静唤道:“前辈且慢,我家小姐让我给你带几句话,可解你窘境,若是前辈听得进去,到时候,前辈所想之物,也一并奉上。” 怪医气哼哼道:“你们根本就是想拿捏老夫,老夫倒要看看,你们能说得出什么道道来!” “前辈,借一步说话。”左静比了个手势。 两人离得那些侍卫远了些,左静道:“前辈,这院正之位,你即已受了,便脱不开,既然前辈放不下承诺,何不干脆做好院正之事,也省得和自己过不去。” “说来说去就是想要老夫替东临皇室卖命,老夫当日若不是不知道江山已易主,才不会答应替齐王办事。” “但前辈除了如孩童般闹别扭,也没替皇上办什么事啊。虽说前辈有不知情之事,但即已答应了,也反悔不得啊。前辈虽说没有离开,受了院正的虚职,但和离开了又有何区别。奥,不对,于前辈而言离不离开是有区别的,只是于旁人而言无甚区别罢了。” 怪医气怒:“你……” “难道晚辈有说错吗?” 怪医闭嘴,他确实除了闹别扭,没干其他事,左静说的话,他无从反驳。 “三年为限,前辈做好院正该做之事,正太医院之风气,消东临皇室之病痛,三年后,若是前辈想离开,我家小姐必然替前辈求得重归江湖之路。” “是无所事事地在这里干耗着,还是真正履行诺言,在太医院**做之事,三年后离开,前辈好好想想。太医院是非虽多,但更多的是民间难求的上好、稀有药材,还有大把研究药理的时间,前辈意下如何?” 左静看怪医眼神闪了几闪,也不再多劝,只在转身离开前道:“昨日里前辈看到的那两个太医便在院中,身上有前辈想要的药,若是前辈同意晚辈的说法,便把他们都领走,太医院里有前辈坐镇,想来他们也会好好学好。前辈,过了今日午时,您可就带不走他们了,可别考虑太久。” 怪医傲娇甩头:“老夫做事向来说一不二,还要时间考虑?笑话,那两人直接给老夫带来,老夫最是看不惯身不正的医者,老夫要带回去好好调*教一番。” 左静笑开,连忙应是。 怪医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去,可是他想不到拒绝的理由,想来想去,这么也是极为不错的,便还是应承了下来。 ------------ 第一百十二章 古人诚不欺我也 “云依真这么做了?” “虽没有听到姑娘说了什么,但左静与怪医谈过话后便带人去了太医院,说以后太医院归他管了,然后便在众人面前处置带回去的两个太医,用的还是姑娘给的痒粉。” 萧逸云摆了摆手,禀告之人对萧逸云行了一礼,然后飞身离开。萧逸云想了想,带人去了云依那里。 云依拿着个帕子一门心思绣着,萧逸云上前看了看,淡淡道:“倒是不知你何时有了绣花的心思,倒是绣得像那么回事。” 云依眼睛都没抬一下:“被关着,总是得找点事消遣消遣的。” 萧逸云微微蹙眉:“你在怪我禁了你的足?” “我想出宫。”云依不想跟萧逸云绕弯,直截了当道。 “你休想!”萧逸云立时怒了,她还是想着要离开他。萧逸云上前一步捏住云依的下巴,冷冷道:“这东临皇宫就是你的归宿,你哪也别想去。” 云依挣不开萧逸云的钳制,无奈道:“不出便不出就是了,犯不着这么凶,搞得我跟你杀父仇人似的。” 萧逸云愣了愣,松开了手。他对云依,确实不够温柔。 “喏,给你了。”正当萧逸云想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之时,云依将手中刚刚绣好的帕子塞到萧逸云手中。 萧逸云的表情柔和起来,可还不待萧逸云面部表情完全放松,云依的下一句话便教他黑了脸。 “反正我也没人可送,你若是不要,那便扔了罢。”云依说完便打着呵欠往软榻行去,她犯困了。 萧逸云捏着帕子,沉着脸,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怒火。叹了口气,将帕子塞进怀里,转头去看那个让他气怒不已的人儿时,只看到云依早已抱着被子睡得舒畅。 萧逸云极为无奈,他在一旁气个半死,她倒好,倒头就睡,还真是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萧逸云瞪了云依一会儿,无奈得摇了摇头,上前和衣躺到了云依身边,揽着云依的腰便睡下了。 萧逸云与云依这边是一派好眠,而皇后那里,则是炸开了锅。自皇后醒来以后得知了她非但算计云依不成,反倒被云依反将一军,连自己的奶娘都被送出了宫,气得不顾尚且有些虚弱的身子,大叫着摔了宫里所有能摔的东西。 而后顾玉梅想到了萧逸云那里会怎么想她时慌了神,急急穿戴好后便往外冲去。顾玉梅想,萧逸云还是顾及她的,否则不会气怒至极却还是没有处罚她的奶娘,而只是把人送出了宫,而且她的治理后宫之权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也没有被禁足,甚至没有受到丝毫处罚,与萧逸云以为云依陷害她之时给云依的处罚,可谓是天壤之别。 顾玉梅想到这里,心里安宁了很多,但还是急忙往萧逸云下朝后回御书房的路行去。 顾玉梅是等到萧逸云了,可却被萧逸云一句“朕还有事,皇后有事以后再说吧”打发了去。顾玉梅心里极为不快,待要上去与萧逸云好好说道说道之时,萧逸云冷冷的眼风闪来:“朕以为,皇后是识大体的。” 顾玉梅被萧逸云这句话震得许久回不了神,待到萧逸云离开之时她才反应过来,刚想提步去追,跟在萧逸云身后的潇峰看向她,对她摇了摇头后,顾玉梅才意识到什么,停了下来,只不甘心地压住心里的慌乱与恨意,恭送萧逸云离开。 “该死的,云依,你该死!”顾玉梅再一次将刚刚收拾出来的皇后寝宫砸得一团乱,顾玉梅边砸边骂,然后气喘吁吁地坐于一旁,眼里是化不开的恨意。云依!云依!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顾玉梅眼里闪过恶毒之意:“云依,你不是在乎那些下人吗?本宫一时动不了你,但宫里的下人总是能处置的吧。” 紫幽宫,熟睡的云依被左静唤醒:“小姐,出事了。” 云依揉着眼睛醒来,萧逸云蹙眉,却没说什么,只在一旁看着。 “怎么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若不是什么大事,左静不会这么慌张。云依知道事情必然糟糕,立刻坐起,边起身边问道。 左静看了萧逸云一眼,云依皱眉,知道肯定和顾玉梅脱不了干系:“说,到底怎么了?”萧逸云护着顾玉梅又如何,顾玉梅倒是真的能只手遮天,翻了天去?! 左静也不再犹豫,急忙道:“皇后娘娘是玉镯不见了,说是皇上送给她的礼物,许是被谁盗走了。一番查探之下,在阿宁的住处找到了玉镯。皇后娘娘说宫里不养手脚不干净之人,要打杀了她去。这事闹得极大,奴婢看到阿宁被抓,即刻便过了来。小姐,快去救救阿宁吧,若是晚了,阿宁可就不保了!” 云依抿唇,却对左静道:“你去拦着,不要让阿宁出事。” 左静看了云依一眼,既然云依不过去,那必然还有其他打算,左静随即应下,急忙出了去。 云依看着萧逸云,道:“阿宁是我的属下,她不会盗窃。” 萧逸云不说话,只淡淡看着云依。云依抿唇,继续道:“皇后娘娘今日才能醒,突然就说镯子不见了,这皇宫那么大,若真的镯子不见了,不可能这么快便找到吧。不说别的,我的手下,总不是会那么无用之人,做了盗窃之事,还会给人留下很显而易见的把柄,让人一查便查到吧。” “许是你高估了你的手下呢。”萧逸云淡淡道。 云依气怒:“你的顾玉梅身边那么多暗卫护着,倒是能教外人轻而易举地近身偷了她的东西了?阿宁可不是在皇后娘娘面前当值的,怎么可能到顾玉梅那里偷了她的东西?如果她真的有本事办到,这么厉害的人物,又怎么会被顾玉梅轻易抓到?” “我不知道顾玉梅是怎么知道阿宁是我的人的,或许我在宫里有哪些势力,她早就已经得知也不一定,总之,顾玉梅在针对我,在针对我的人。” “茵茵身边的人有不少是她在宫里长久积累下的人脉,但能查得出你手中势力,她还没有这样的本事。或许,是你的阿宁就是做了这样的事也不一定。” 云依瞪着萧逸云半晌,胸口不停起伏,好一会儿,云依才平息了怒气,点头道:“好,便当是我云依作为堂堂良家商行的少主,却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觊觎你送给顾玉梅的好东西,所以让自己的手下去偷盗,最后被你所抓好了。” 萧逸云皱眉:“你何必为了你的手下如此贬低自己?暗格是杀手组织,纵使这些年以贩卖情报为主了,但作为暗格少主的你,总是不能这么妇人之仁。” 云依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对萧逸云而言,阿宁是不是被冤枉的,根本不重要,他只是觉得没必要为了一个下属,而去惹事。死了一个手下,事情到此为止,这样便好? “萧逸云,生命珍贵,我不能完完全全改变一群人的生活方式和脾性,也需要这么一群人来积聚力量,互相扶持、保护。我不能完完全全保护好暗格每一个人,但我会尽我所能,去给他们一个更为安全的环境、更为美好的未来。” “阿宁他们是我天真之下留在宫里替我办事的,既然我留下了他们,便该对他们的安全负责。无论如何,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哪怕他们和我也没有几面之缘,但他们可以为了我这个没见过几次的,甚至是从未见过的人抛却生死来护卫,为什么我不能把他们的生死看得无比珍贵。” 萧逸云垂眸,眼里的神色晦涩不明:“那你想我怎么做?” 云依勾起嘴角:“宫里我还有十一个手下在,与其留着让你和你的茵茵忌惮,不如全部放出宫吧,那样,我也安心,你们也可高枕无忧。” “你不用留下他们来替你办事?” “不用了,这么大个人了,也没什么是自己办不了的,再说,还有左清、左静在。” “名单。” 云依有些怔愣。 “不是要我放人么?名单。” 云依回神:“好,我立刻去写。” “潇峰,去帮左静把那个阿宁带过来。” 潇峰应下离开。 云依将名单写好交给了萧逸云,萧逸云扫了一眼,“召唤”出潇诚,将名单给了潇诚,让他把人都找出来,等潇峰回来后,把人一并送出宫去。 云依看着萧逸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简单便成了,她以为,她还要和萧逸云好好磨一会儿嘴皮子才行,没想到,萧逸云竟然就这么答应了她,搞得她一时有点会不过神来。 “各国使节都已离开,近来无事,我带你出宫走走。” 云依愣愣看着萧逸云,萧逸云掩唇轻咳:“你不是想出宫吗?我带你出去可以。” 云依点头,盯着萧逸云看了好一会儿。萧逸云被她直勾勾的眼睛看得有些尴尬,瞪了云依一眼:“想说什么便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云依抿了抿唇,犹豫再三,决定还是说实话,毕竟只有实话,才能让萧逸云懂得改正嘛。 “萧逸云,你觉不觉得,你这人特别阴晴不定,内心比女人还海底针啊。” 萧逸云黑了脸:“看来我要好好证明一下,我是不是真男人!” “喂喂,萧逸云,你属狗的啊!” 当云依第二天腰酸背痛地醒过来,看着凌乱的床铺和自己满身的吻痕,云依捂脸感叹:祸从口出,古人诚不欺我也。 ------------ 第一百十三章 消失的云依 云依不知道在左静他们带走阿宁的时候,顾玉梅是怎样一副表情,她只知道,当萧逸云带着她站在阶梯之上看着自己的属下光明正大、安安全全地离开皇宫之时,她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下。 自顾玉梅为后后,云依也想着要把宫里的这群人送出去,但一直都没有机会,自翠儿一事后,她更是苦思冥想该如何送他们出宫。只要能让他们安全出宫,怎么都好。 可那么多人,虽不是在什么显眼的位置上,但总是难以下手。云依思考了各种偷偷送人出宫的方法,但宫里一旦少了人,之后再把人送出去就更为困难了,而一下子把人全部送出宫更是难上加难。 在顾玉梅去紫幽宫找事之时,云依突然想到,这皇宫里最大的莫过于萧逸云,萧逸云若是同意他们出宫,那便什么事都解决了。正当云依绞尽脑汁之际,顾玉梅那里出了事,云依便想着以此为契机,转败为胜,拜顾玉梅一道的同时,也想法子让萧逸云偏向自己这边,让他同意送她的手下出宫。 最终,她成功了,她也能安心布局,无后顾之忧地离开了。 因着顾玉梅害人不成反被害,萧逸云虽没有禁顾玉梅的足,却不再一下朝就往顾玉梅那里跑,而是开始躲着顾玉梅。云依看着来和她共享午餐的某某人,想着顾玉梅要被晾段时间了,萧逸云无处可去,也就往她这边跑得勤快了。 云依想着要不要给萧逸云提提建议,萧逸云的后宫未免太冷清,和顾玉梅一闹别扭都没有什么妃子那里可去,等到她都走了,顾玉梅一作死,萧逸云就只能独守空房了。 不过云依还是把话咽下了,要是再最贱惹恼了萧逸云,没好果子吃的是她。沉默是金,沉默是金,阿弥陀佛。 “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 云依有些惊讶地从饭碗里抬眸,没想到萧逸云今年倒是想起这茬了。云依咽下口里的饭,不知道作何反应好,便淡淡“噢”了一声。 “你生辰那天,我把左清放出来。” 云依喜上眉梢:这算是生日礼物吗?虽然敷衍了一点,可是这比什么都好。云依扬起笑脸:“好!” 萧逸云继续淡淡道:“那日是个黄道吉日,适宜嫁娶,纳你为妃也便选在那日吧。” 萧逸云话说完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云依有些发愣,她没想到这么快萧逸云便旧事重提了。云依垂下眼,萧逸云选在说了左清之事以后再说这事,亦是有威胁之意,若是她不同意,只怕左清那里得不了好。 云依压下心中的不快,声线高昂地又道了句“好”,似乎那是她求之不得好事一般让她欣喜、期待。 时间飞逝,不到十天的时间还没晃眼便过去了。紫幽宫内,萧逸云抱着云依,把玩着云依的发丝,清淡的声音带着丝愉悦:“这生辰礼物,你必然欢喜。” 云依撇嘴:“你又不会告诉我是什么,还现在说来干嘛,分明是吊我胃口。”云依“哼”了一声,拍开萧逸云的手,钻进了被子里,闷头睡觉。 冷宫深处的密林,荒芜阴森,即使是巡逻之人,也从不踏足这里,而就在这个阴森可怖之地,却暗藏着一座地牢,非常人可得知其存在。 机关打开,有人快速闪身入了地牢,却不知一指小虫早已不知不觉地附在其衣摆上,随着他一道入内。 进了地牢的小虫扑腾着翅膀,无声无息地向地牢更深处飞去,然后停在一间牢房的窗子上,那窗户用作通风,却是连一丝月光都照不进来,囚在这里的人,都只能不知时日、不辨昼夜地活着、煎熬着。 那间囚室里有一个人被巨大的锁链锁着,却不见蓬头垢面,只曲着右膝靠坐在囚室里简陋的床上。虽是囚室,虽则简陋,但这件囚房算得上干净,与其他囚室相比,这件囚室已经算得上是“贵宾级”待遇了。 小虫在窗台上停了会儿,又扑腾着翅膀往那人飞去,围着那人转了几圈,最后小虫竟然停在了那人的鼻尖。那人自闭目养神中睁开眼,看了小虫一眼,勾起嘴角。 丑时将过之时,云依被一阵喧闹声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望着披衣匆匆而起的萧逸云,揉着眼睛坐起:“怎么了?怎么这么吵?到上朝的时候了?” 萧逸云套好鞋子便往外走去,听到云依的问话,回头急急道:“皇后寝宫走水,你好好呆着,莫要过去。”话音未落,萧逸云便闪身离开了。 云依愣了一会儿,然后急急套上衣服:“左静,我们也去看看!” 守在紫幽宫的侍卫没有拦住云依,最后只能退一步,随着云依一道向皇后寝宫而去。云依刚到,便看到萧逸云将一桶水浇在自己身上,然后不顾众人劝阻,头也不回地往火海里冲去。潇诚也紧随其后,而一向紧紧跟着萧逸云的潇峰,应该早已冲进去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去帮忙灭火!”云依急冲冲地对着守着她的侍卫吼道,显然也是急坏了。 侍卫有些犹豫,云依气道:“这皇宫里谁最为贵重你们还拎不清吗?你们还守着我做什么?我在这里,这么多人在,还能出什么事不成?皇上那里决不能出事,你们快去救人!” 侍卫相视一眼,最后一个侍卫站出来道:“属下前去救火,姑娘以安危为重,请移步安全之地。” 云依跺了跺脚,担忧地望了火海深处一眼,然后往人群后退去,直到退到人群最后方,那几个侍卫才急速上前救火。 云依在人群后方,所有人忙乱着,顾及不到她,她便在明灭的火光中、在半明半暗中垂着目。身后的树上传来一丝响动,左静挽上云依的臂膀,云依抬眼看了火海一眼,转身隐入黑暗。 萧逸云在皇后寝宫里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顾玉梅的踪迹,火急火燎之际,潇峰传音入耳:“主子,皇后娘娘在偏殿,人无事!” 萧逸云即刻赶了出去,在刚被火势波及的偏殿里望着昏睡的顾玉梅,心里疑惑之余,更多是安心。从潇峰怀里接过顾玉梅,边闪身往自己的寝室行去,边吩咐道:“请太医。” 火势还在蔓延,但那是其他人的事了,萧逸云此时顾着的,只有顾玉梅的安危。 “皇后娘娘没事,就是被人下了**,所以昏睡不醒罢了,其他没一点事,只要药效过了,自然会醒过来。”怪医摸着胡子装着高深莫测的样子道。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告诉他们,这**不是普通人所能有的,那样极品的**,嘿嘿,回头拿这事找那个鬼丫头要好东西去。 怪医心里这么盘算着,嘴上却道:“要用药让娘娘醒过来吗?” 萧逸云抚着顾玉梅的发,问道:“是用药好,还是让她再睡会儿好。” 怪医一本正经道:“是药三分毒,自然是等到药性过了,皇后娘娘自个儿醒过来为好。” 萧逸云点头:“那便让她睡着吧。院正留下,其他人下去吧。” 怪医横眉——凭什么让他留着守着啊,他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动懂不懂护尊老啊。 两个运馊水出宫的人对守城士兵点头哈腰,推着装有大木桶的车子离开了皇宫…… 火好不容易熄灭了,紫幽宫的侍卫长吁了口气,看着大亮的天色和散去的人群:“姑娘应该也回去了吧。” “都这么久了,该是回去了,皇上出来之时应该就安心回紫幽宫了。” 几人点了点头,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紫幽宫。 还没到紫幽宫门口,在紫幽宫外张望的丫鬟便急急冲了过来,边朝着他们身后张望,边急急道:“姑娘呢?你们都回来了,怎么都不见姑娘回来啊?” 侍卫大惊失色:“姑娘还没回来?” “没有啊,我们都等了大半夜了,就是不见姑娘回来,看你们还没回来,估摸着是要等火灭了才会安心回来,都这会儿了,你们都回来了,姑娘怎么还没回来?” “会不会是随着皇上一起去了皇上那儿?”有侍卫猜测道。 宫女眼睛一亮:“是啊,指不定就在皇上那儿呢。” “我看未必,姑娘和皇后娘娘不合,即使她不计前嫌,皇上也不会让姑娘一直留在那里。”一侍卫冷静分析道。 “啊?那姑娘会去哪里呢?是不是出什么事,被什么人给掳走了啊?这可怎么办啊,若是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伙人,怕是小命不保啊。”宫女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侍卫们也白了脸色,那个冷静的侍卫虽然脸色也不好看,但思考的能力还在:“我们在这里猜测也无用,去皇上那儿禀报吧,皇上给姑娘暗中派了暗卫守着,姑娘是不是出事了,皇上自有定断。” …… “你们都下去吧。” 萧逸云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听命离开的人并没有因为萧逸云的挥退而松口气。云依无故失踪,守着她的暗卫也被人暗算,昏倒在藏身的树上,没有人知道云依出了什么事,也没人知道云依去了哪里。 ------------ 第一百十四章 逃离 “潇诚,你去地牢里看看左清还在不在。” 潇诚领命离开。萧逸云坐于高处,眼里寒凉一片。 “这地牢固若金汤,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就是进来了,也会被我给拍死,左清这么大个活人,有是被喂了软功散的,怎么可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离开呢。还有那玄铁制成的锁链,钥匙在我身上,左清进来的时候,连头发丝我都好好检查了的,什么都没带,他就是再有本事,也无法徒手打开锁链,或是挣开手链,逃离这里吧。” 狼牙一边领着潇诚往关押左清的囚室走去,一边不满地叨叨——他们分明是在质疑他的办事水平嘛,他和那么多兄弟看着,怎么可能让左清在眼皮子底下逃脱呢。 “瞧吧,人还在呢。”狼牙打开牢门,瞥了眼面朝墙壁呼呼大睡的人,侧身给潇诚让路,边一副“你瞧我说的都是真的吧”的模样说着。 “昨日里他大晚上的肚子疼,手下的人还特地请了太医来给他看呢。唉,不是说今日要带他走的么,怎么突然跑过来说人是不是换了的呀,人还要不要放了?” 潇诚看着左清的背影,眼神一寒,上前翻过那人,伸手在其脸上一抹,一张狼牙熟悉的狱卒的脸便呈现在狼牙眼前。 “这怎么可能……昨日他身体不适之时我还来看过,我的眼力,不可能错认,那人绝对是左清的,怎么突然就换了人了……” 潇诚没有闲工夫听狼牙嘀咕,一把拽过狼丫的钥匙,开了锁链,将那个还在呼呼大睡的人提溜起来,带着人闪身到萧逸云那里去交差。 摇摇晃晃的马车中,云依含笑望着极为激动的左静。 “我们竟然就这么顺顺利利地出来了,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真的容易吗?自然是不易的。很早以前云依便开始筹谋出宫之事,为此,云依用上了一切可利用的资源。 翠儿下葬那天,云依为了能多一份助力,让左静拖住监视他们兄妹的潇诚,让左清得以脱身去寻天圣的九皇子。云依知道,天圣的九皇子对他们有着极为浓厚的兴趣,要不然也不会跟着左清跑,云依让左清去找他,唯恐天下不乱的九皇子即刻便答应了会鼎力相助于他们。 那座地牢是东临好几代之前的帝王修建在宫里的,怪医之前便被囚在那里。和萧逸云入宫之后,云依随着萧逸云去过地牢,之后又有翠儿一事,所以云依对那里不可谓不熟。 云依安排在宫里的属下里有一个驯蛇师,在早已被云依告知地牢所在的天圣九皇子“无意中”撞见了地牢所在,然后出于好奇而和守卫闹腾的时候,一条与地牢颜色相近的蛇在驯蛇师的操控下进了地牢。东西都包在牛皮里,被蛇吞到了腹中,在到了左清那里后,蛇又将东西吐了出来。 左清在入地牢前连头发丝都被仔细检查过,所以什么东西都留不下,而入了这个被视为连苍蝇都别想飞进来的地牢后,依赖于地牢极好的防卫,牢里的守卫也不会想到再去检查囚犯的囚室里是不是多了什么东西。 天圣九皇子虽然已经踏上离开东临的旅程,可是对于云依而言,他确实帮了不小的忙。原本在牢里除了一套囚衣什么都没有的左清,有了两张人皮面具、一根银针和两尾药丸,以及一封写了云依逃离皇宫计划的信。 薛晨之前给了云依一个装满药的箱子,云依将之形象地称为“百药箱”,里面基本上什么类型的药都有了。左清拿到的药丸,一尾便是解他身上软功散的解药,还有一尾是能让人长久昏睡而脉象中看不出被喂了药的药。银针用来解开镣铐,很少有人知道,左清是开锁的好手,左静就曾笑言,他们若是实在缺钱花,让左清出马,晕晕轻功、开开锁,也就能过得极好了。 而人皮面具,一张是左清自己的脸,一张是地牢狱卒的脸,云依入牢房后将一个有些地位的狱卒记牢了。 几个时辰前,左清说肚子疼,左清是重要囚犯,虽关着,却不容许虐待,更不容许出事,管事的狱卒即刻进了牢房查看左清的情形,也恰好是那个左清有人皮面具的那一个。其实是哪一个狱卒过来基本对左清影响不大,他总是能按着计划出去,只是换成了人皮面具的那个狱卒,也就漏洞更少、更难被人发现了。 待那狱卒吩咐其他人去找太医之时,早已解开镣铐的左清突然发难,将那狱卒制服,给他喂下能至人昏睡的药,然后换了两人装束,沉静万分也顺利万分地离开了地牢。 之后左清潜入皇后寝宫,将皇后迷晕,将皇后带到偏殿,然后在皇后寝宫点了火。再之后,等到云依到来时机成熟之时,左清打晕了监视云依的暗卫,几人运气轻功,然后扮成运馊水的人,离开了皇宫。 看似没多难,可是每一个细节、每一种可能云依都再三揣摩,哪个细节可掌控,哪个细节无法掌握,无法掌握的部分是不是影响大局,云依都细细推敲。云依知道,若是失败,他们要想出去,便是难上加难,且彼时,他们在皇宫里的处境也会更为糟糕。 “先别高兴得太早,我们才刚出盛京,还在东临皇的地盘上,我们离逃离还差了些,等离开了东临再高兴吧。”左清不像左静那样乐天,毫不留情地泼冷水。 左静撇嘴:“好歹是出了最难出的皇宫了,连盛京都出了,就算东临皇想抓到我们,也没那么容易吧。我们离开东临,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云依望向马车外,她自由了。可是当自己所求好不容易算计来以后,也不过尔尔,她似乎并没有多激动,也没有多高兴,似乎不过是达成了一件总是会达成的事,达成了,也没有多少感觉。 云依望着马车外的风景,突然有些迷茫,她突然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好。云依想起了苏瑜。 若是苏瑜,应该会不问哪里,走到哪自成一片天地,他是那种享受出游乐趣的人啊。若不是苏瑜对她生了不该有的爱恋,她怕耽误了苏瑜,云依倒是极为乐意与苏瑜同行,四处去看看的。可惜,她不能。 罢了,先回去看望父亲,再决定以后的路吧。 皇宫,御书房。 “皇上,在您入宫称帝之前,暗格在盛京的产业便已纷纷撤出,之后伊人娇也人去楼空,但良家商行并没有什么异动,管事一个没少。” 萧逸云挥手让人退下,叹道:“她算计的倒是好,良家商行普天之下口碑极好,更是民心所向,若是朕贸然动之,必然不会有好结果,所以她干脆便不动良家商行的产业了,暗格的产业倒是撤离得够快。” 萧逸云看向身边一直不发一言的人:“子厚,你在伊人娇的情人可与你有过联系。” 夏子厚撩了撩有些遮眼的发,无限风流道:“本公子如此风流倜傥,哪个女子能放得开,逃离盛京可都没忘了写信示爱。对了,她给我带信来的鸽子还在,她让我留着,说有什么事便写信给她,这鸽子会给她把信带过去。” 萧逸云眼睛亮了亮:“那极好,子厚,找到她,伊人娇里与暗格有牵系的人应该都和她一道。” 夏子厚笑道:“你是觉得找到他们便能顺藤摸瓜,找到你媳妇了是吧,虽说这法子是傻了点,但还是不错的,时日一长,总是能等到他们聚首的日子。不过,你准备派谁去跟着呢,怎么也得潇峰、潇诚那等人物才行吧。” 萧逸云起身,负手而立,勾唇冷笑道:“不,朕不打算跟着他们,待到他们与云依聚首之时带回云依,朕要云依自己回来找朕,求朕。” 马车上,云依又开始昏昏欲睡。 “小姐啊,为什么我们不去找林姑姑他们一起离开,还要分开来啊。” 云依打了个呵欠:“怕人多被一锅端。” “那小姐,你打算让林姑姑他们在那座小县城里呆多久离开啊。” “等风声过了吧,他们在那里也呆得挺好,也不引人注目,等过段时间,让他们冒充商贩出门‘做生意’便好了。” 左静点头。 “我们的人离宫后,跟踪他们的人都确定摆脱掉了吗?” “小姐放心,五少以答应回慕容府探望老太爷为条件,换得慕容二少倾力帮助我等。慕容二少江湖势力极为厉害,就算是东临皇的暗卫,也都极好地处理好了。我们的人早就无声无息地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脱了。还有,苏公子那里也瞒得极好。”左清稳重的声音响起,让人极为安心。 云依点头,这样她便安心了。 云依放松地靠坐在马车上:“为了这事咱们的五少也是豁出去了,还是答应要回那个他誓死不回的家了。不过总是一家人,人之将死,回去看看也好,只是若是还打着什么歪主意,小五也不会理会便是了。” ------------ 第一百十五章 虚假的温柔 “艳娘,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艳娘将信往身后一藏:“没、没什么。” 林媚儿脸上露出会意的笑,坏坏地围着艳娘道:“噢,情*郎来信了,写了什么让你这般模样啊?”林媚儿撞了撞艳娘,满眼黠促挪揄。 “哎呀,没什么啦,你快去找你的小薛晨去吧,少在这里取笑我。”艳娘推搡着林媚儿,这回连耳尖都红了。 林媚儿瞪向艳娘:“我和那小子又没什么,你们干嘛都拿她说事!”林媚儿叉腰怒吼。 “好好好,你们之间没什么,就是提起薛晨的时候,你会比平时都专注,把你们凑一起说事的时候,你会脸红罢了。”艳娘发现了林媚儿的异样,突然觉得自己可以挺直腰杆在林媚儿面前扳回一城,谁让林媚儿老喜欢拿她的夏郎和自己说事的,如今她也有把柄在她手上了,看她还怕她不,哼。 不过,自林媚儿和薛晨从外边回来后,薛晨缠林媚儿是越发紧了,而林媚儿对着薛晨,也不再是面无表情地赶人或是置之不理,而是开始有些躲着薛晨,甚至有时还会对着薛晨恼羞成怒,那都是以前不曾有过的。 将林媚儿打发走的艳娘望着手中的书信,上面写满了她的爱*郎对她的思念与担忧,满是挂念的语句一句句都戳中艳娘内心最深处。 谁都不会想到,伊人娇最红的头牌有着怎样的单纯心思,虽看过各色男子,也把男子的本质看得通透,可是她却总还是对爱情抱有期望,也一直相信着总有一天会有那样一个男子,未必多优秀,未必多有权势,但却能读懂她,能够触动她的内心。 夏子厚便是那个人。自第一次见到夏子厚,夏子厚眼里晶亮而不带情*欲的眼眸便让艳娘这个阅男无数的风尘女子再难忘怀,从相识到相交,从相交到相知,不过是短短一季是时间。艳娘知道,那个说话总能说到自己心坎里的男子,她已无处遁逃。 对于夏子厚,艳娘无论脸上的笑多精致完美,夏子厚都能一下子看出艳娘的心思,而于艳娘而言,夏子厚温润笑容背后的深意,她总是难以猜透。她总是觉得夏子厚离得极近,又似乎离得极远,她似乎抓住了夏子厚的心,让夏子厚迷恋于她,又似乎夏子厚从未对她有过半分真心。 那样的感觉让艳娘疯狂,为此,她忘了前辈们的告诫,在夏子厚消失极久又再次出现之时,艳娘义无反顾地将自己小心保有的清白之躯交给了夏子厚。此后,夏子厚来伊人娇的时日多了些,但艳娘依旧觉得她抓不住夏子厚的心。 后来有了夏子厚为了她而不顾危险,与权贵对立的事,那件事以后,艳娘觉得夏子厚对她的感情或许是藏得太深,以至于她总是觉得夏子厚若即若离,使得她患得患失。之后,艳娘便在伊人娇沉下心来,安心等着夏子厚下一次的到来。 如今,东临盛京的伊人娇散了,她和几位姐妹离开,算得上是在逃亡,艳娘怕夏子厚担心,所以写信给他报平安,让他知道她很好。 之前夏子厚来过信,只言片语,大意便是让她保重,有机会他会去找她。艳娘受到这封信后抱着信笑了大半夜,天知道她有多害怕,自此以后她会与夏子厚断了联系。这次,夏子厚又给她来了信,告诉她他们有二十一天未见了,他担心她的安危,他要亲眼见到她才安心。 艳娘把手中的信读了又读,最后磨墨、提笔,清秀的字体在纸上晕开,诉说着女子的思念,以及对见到爱郎的盼望。 夏子厚捏着手中艳娘的回信,唇边勾起嘲讽笑意,漫不经心道:“这也太过容易了吧,也委婉一下啊,啧啧,这风尘女子啊,就是与旁的女子不一样,不懂羞怯为何物。皇上啊,子厚要到丰田县一趟,你准备派多少人随行啊。” 萧逸云微微皱眉,夏子厚什么都好,就是太过风流:“子厚,你这般不把女子当回事,当心有天偏偏栽在女子手上。” 夏子厚翻了翻白眼:“和你一样,栽在皇后和王妃手上吗?” 萧逸云眼里寒光闪过:“云依怎可与茵茵相提并论,况且,齐王都没有了,何来的齐王妃。” 夏子厚也不敢惹萧逸云太过,收敛了神色,转移话题:“那皇上准备让子厚带多少人去把他们带回来呢,暗格的人,即使不是专职暗杀的,也不会是简单人物啊,不派些厉害的人去,怕是制不住啊。” 萧逸云负手而立,眼中满是淡漠:“人多了容易打草惊蛇,让潇峰带几个人随你过去吧。” “就几个人?这怎么够!”夏子厚炸毛。萧逸云不会是因为他刚刚说的话不中听,所以故意拿这样的任务来为难他吧。 夏子厚瞪着萧逸云,萧逸云不以为然:“朕以为,你诡计多端,最不爱硬碰硬,这点小事不该难倒你的。” 两日后,夏子厚出现在丰田县县城,在河边望见那个纤丽的身影,夏子厚上前从背后揽住女子,温厚的嗓音在女子耳畔响起:“不冷吗?” 艳娘将身体放松,依靠在夏子厚宽厚的怀里,轻轻摇头:“不冷。没想到,你这么快便过了来。” 夏子厚收紧手臂:“我很想你,也一直怕你出事。你说伊人娇惹了大人物,怕他们来寻仇,所以偷偷换了人接手,我怕我和你联系过多,会影响到你,害你们被抓,所以我一直都忍着给你写信的欲*望,想等风波过了,你安定下来,我再来寻你。” 艳娘眼里出现感动,这个男子,把他所以的情绪都藏着,却不是不在意,是偷偷在在意着啊。艳娘啊艳娘,你此生无憾了。艳娘在心里暗暗感叹着,却不知身后的男子此时眼里的复杂神色。 “艳娘,你们如今身处何处,你们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到底是如何过活的?还有,既然离开了,为何不逃远一点,这儿离盛京这般近,若是被人寻到了怎么办?” “夏郎,你莫要担忧,我们让人冒充我们,往其他地方逃去了,那群寻仇之人,只会即使发现那不是我们,也会往别处寻去,万万不会想到,我们就在这么近的地方,等待风波平息。其他姐妹都各有去处,只有几个姐妹一道,我们用积蓄买下了一座宅子,如今过得极好,你不必担心。”艳娘担心夏子厚担忧,便急忙解释道。 “你们真的很好?” “恩,我们都很好,你不必担忧。” 两人便在河边大树边聊着,不知不觉已是日落西山。 “夏郎,我该回去了,我去给你寻一处客栈,你先住下,明日再回盛京吧。” 夏子厚抱着艳娘,埋首在艳娘颈间,声音嗡嗡道:“我不想离开你,我不回盛京了,反正盛京也没有我在意的人或事,不回去也罢。” 艳娘感动之余也有些着急:“你不是说要考功名的么,你不回去怎么行?” “新皇登基,今年赶不及,每年才是众位才子大展身手之时,书是在哪里读都一样的,等明年秋试我再回去也不迟。现在,我只想和你一起,你陪着我,我才能安心读书。” 艳娘感动的同时也觉得有些别扭,夏子厚这样的甜言蜜语,是艳娘无法招架的,也是艳娘朝思暮想的一幕。可是,从未如此的夏子厚突然如此,总是让人难以不怀疑。事出反常必有妖,云依给他们的告诫,艳娘不敢忘。 夏子厚站直身子,望见了艳娘眼中的迟疑,心里微微一跳:他似乎做得太过了,这个女人虽迷恋于他,但不是个没脑子的,他太过的热情,反倒容易教这个女人有所怀疑。 夏子厚脸上却是没有露出一丝破绽,他伸手抚上艳娘的脸颊,眼里满是温柔:“艳娘,我总是害怕,你这样迷人的女子,不知多少达官贵人想得到,最后却选了我这么一个穷书生。我什么都不能给你,怕你终有一日会后悔,所以我总是刻意疏远你,每一次和你近了,我便告诉自己不可以,然后逼迫自己远离你。” 夏子厚眼里露出哀伤:“可是,我总是忍不住要去看你,时日一长,我就会忍不住想,你过得好不好,你会不会也想我刻骨,你会不会看上别的男子。最终,我还是妥协,我还是去找你了,以漫不经心的模样,掩饰我的在意。” “夏郎……” “艳娘,这一次你突然离开,当我收到你已离开的信件,当我望着人去楼空的伊人娇,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怕自此以后我再也寻不到你,我怕我的生命里再没有你作陪。艳娘,我想通了,没有什么比能和你在一起更重要,我不要再掩饰什么,我就是要和你一起。” 艳娘眼里泪光闪现,她伸手抱住夏子厚的腰身,将自己埋入夏子厚的胸膛。她心心念念的情*郎啊,也是对着她心心念念呢;她爱的人啊,终于实实在在属于她了。 风起,将相拥在一起的人的发丝吹起,发丝交相缠绕,似在编织他们交缠的命运。 “艳娘,我爱你。” 艳娘的泪滑落脸庞,滴在夏子厚胸口。如同盼了千年万年终于盼来的爱恋,这一刻,艳娘觉得,自己的人生终于圆满。 ------------ 第一百十六章 爱之深,恨之切1 艳娘在夏子厚的劝说下将夏子厚带回了住处,极为普通的一座小府邸,看着并没有多少奇特之处,却是暗格的人居住之地。 林媚儿对艳娘把人带回来有些不满,但不想扫了艳娘的面子,也没有当场发作,只想着之后好好说说艳娘。她们身份特殊,如今又是特殊时期,容不得半点差错,虽然林媚儿对夏子厚的印象不错,但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让他来插一脚,若是惹出什么麻烦便不好了。 艳娘显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回来了招呼着夏子厚与众人见过,便张罗着亲自下厨做饭。林媚儿压下心中的不快,和薛晨一道招呼客人,倒是没有失一点礼数。 夏子厚与他们谈了会儿,便去了厨房帮艳娘做饭,厨房里除了艳娘,还有一直随着艳娘的丫鬟在帮着做饭,夏子厚一说是来帮忙的,小丫鬟掩唇笑开,也不管夏子厚是不是真会做饭,朝艳娘狭促一笑,然后跑开了。 艳娘脸红,推搡着夏子厚:“君子远庖厨,你啊,还是到外面去吧,这里我来就好。” “小丫头都跑了,没人给你打下手成吗?可别让大家等着饿肚子啊。”被艳娘推着的夏子厚转身错开艳娘的推搡,然后又回了厨房。艳娘无奈,甜蜜地接受了爱郎的殷勤。 “夏子厚,你确定你是来帮忙的吗!”艳娘不满地望着切个菜慢道没边,切的菜还大小不一的夏子厚,瞪着眼睛。 夏子厚可怜兮兮地望向艳娘,艳娘顿时没了脾气,无奈道:“好了好了,还是我来切菜吧,你来给我炒菜。”艳娘上前接过夏子厚手中的菜刀,夏子厚拿刀那架势,艳娘觉得,再让他继续切菜,早晚得切到自己的手。切菜不行,把锅里的菜翻炒一下总是可以的吧。艳娘觉得,或许同意夏子厚呆在厨房里,是个错误的决定。 夏子厚喜滋滋地接过锅铲:“这个我行,我保证能把菜炒得好看又好吃。” 艳娘专注于手中的菜刀,头也没回道:“好,好,夏御厨,这锅菜就交给你了。” 夏子厚翻炒着锅里的菜,然后不经意般伸手抓了把旁边的盐,宽大的衣袖拂过间,随着盐巴一起落下的还有不知名的粉末,但除了夏子厚,任谁也没能看清夏子厚的作为。 艳娘切好菜后,震惊地看着锅里的菜,一锅青菜,夏子厚不过是要翻炒一番,他竟然有本事炒菜超导锅边都是菜叶,有的菜叶甚至沾到了墙上,绿油油地挂在那里,更绝的是,一锅菜,夏子厚能炒得有的焦了,还有的还没怎么动,艳娘被夏子厚炒菜的技术煞到了。 艳娘绝望了:“你这炒得什么东西,你怎么就能把菜炒成这样的?” “嘿嘿,也没几个人,犯不着那么多菜,少一点刚刚好,刚刚好。” “好什么呀,除了我们还有别人,七八个人,有一大半是大老爷们,要样样都这么来,还吃什么呀,干脆喝白开水得了。” 夏子厚低下头,脸上满是失望。艳娘赶紧住了口,暗骂自己说得太过,夏子厚也是想帮忙,也是想和自己多待一会儿,她这样又是何必。 艳娘声音软了下来:“好了好了,你炒的我都会吃光,拿盘子来吧,你在旁边给我递递东西就好。” 夏子厚扬起嘴角,兴致高昂道:“好。” 晚饭准备好的时候,天已完全黑了下来,林媚儿等人吃晚饭的时间,生生比平日里晚了将近半个时辰。不过他们也没多说什么,只打趣道:“你们小两口就顾着卿卿我我了,我还以为今日我们只能在这里干坐着喝水解饿了。” 艳娘瞪了林媚儿一眼,眼里的娇羞,即使是林媚儿也不由感慨:恋爱中的女人最美。 林媚儿手艺极好,但平时极少亲自下厨,就算是林媚儿也没什么机会尝到艳娘的手艺,别人就更别提了,但他们一帮子人却都知道,艳娘手艺极佳,他们垂涎不已,却强求不得。这次夏子厚一来,艳娘二话不说就下厨,众人有些吃味,暗骂艳娘重色轻友,但随即又被兴奋和庆幸取代,因为夏子厚的缘故,他们有口福了。 但他们也没几人知道,之前夏子厚也没机会尝到艳娘的手艺,一来夏子厚来去没定论,谁也说不准夏子厚什么时候来,夏子厚去了伊人娇,艳娘陪他都来不及,也没有做饭的心思。二来厨房与她所在之地有些远,她也是个懒人,有现成的吃,她也懒得去做。 夏子厚在艳娘大展身手之后先尝了不少,若不是艳娘拦着,他指不定在厨房就能吃撑了出来。夏子厚连连夸赞艳娘的贤淑,直呼要早早把艳娘娶回家当媳妇。艳娘被哄得开心非常,虽是深秋,天气寒冷,艳娘却觉得如沐春风。 林媚儿在给夏子厚介绍桌上的她“为保他们不被仇敌所害”而“请回来的护卫”的同时,艳娘张罗着把菜一一端上了桌,很快,众人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美味上,直勾勾的眼神表明他们有多期待艳娘的手艺。 但等夏子厚的那盘菜上桌时,所有人都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那盘青菜。林媚儿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这青菜,你是特意炒成这样的?这是什么新吃法?” 艳娘极为不想驳了夏子厚的面子,但夏子厚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做的菜有多糟糕,拿袖子擦了筷子,兴冲冲地给她喂了一口青菜,那怪异的味道,艳娘已无力再说什么。 艳娘当时便劝夏子厚,说不把那道菜端上来,夏子厚当时伤心极了,眼里满是难过:“这是我第一次做菜,真的有那么难吃吗?”说着自己尝了一口,皱眉,默默地想把那盘菜倒掉。 艳娘又不忍了,抢过那道菜,不自然地笑道:“他们那群糙汉子就喜欢味道重一点的菜,这样的他们倒是会更喜欢的,不要倒了,我们大家一起尝尝你做的菜,他们一定会喜欢你做的菜的。” 夏子厚小心翼翼道:“那你呢,你喜欢我做的菜吗?” 艳娘在夏子厚满是希冀的眼神下,咽了口口水,额上的汗珠滑落,艳娘也无暇去擦,扯出笑意,艳娘极为“真诚”道:“我当然喜欢,再喜欢不过了。” 然后,那盘菜便上了桌。艳娘招呼道:“来来来,这是夏郎下厨做的,这可是夏郎第一次下厨,你们可要赏面子,全部吃光才行哦。”最后几句话有些咬牙切齿,带着威胁之意。 艳娘夹了一筷子菜道林媚儿碗里,然后招呼大家道:“别客气,等把夏郎的菜吃完,你们便可以开始吃我做的菜了。”艳娘满含威胁之意地环视众人一眼,然后转身霎时换上可人的笑意,给夏子厚夹了一筷子鱼肉,温柔道:“夏郎,尝尝我做的鱼。” 众人怨念地看着夏子厚幸福吃鱼的模样,心里酸酸的,这样的差别待遇,怎么也是一路人,要不要这样啊。林媚儿望了望碗里的青菜,又望了望夏子厚碗里的鱼肉,怨念了。 “还看什么?想吃艳娘的菜,赶紧解决那盘青菜,一人一筷子,吃了了事。”说着,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入薛晨的碗里。薛晨望着拿筷子青菜,想着虽然难看了些,但总是有艳娘从旁指点,更重要的是,这是林媚儿夹给他的,就是毒药,也要笑着咽下去啊。 正当薛晨夹着青菜,筷子有些不稳地往嘴边凑去的时候,旁边一位弟兄豪爽地一口吞入一大筷子的青菜,然后和吃进去那般豪爽一般,几乎立刻吐了出来。 艳娘脸都青了,然后哈哈一笑,上前大力拍着那人的后背,大声道:“哈哈,他吃太快呛到了,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你们吃,你们吃啊。”说着挥动筷子,飞快地给那位弟兄夹了筷子菜,塞入他口中,凑到他耳边道:“你敢不吃下去,我就让你饿上三天,让你看着我们吃饭。” 那兄弟含泪吞下那口菜,然后华丽丽地呛到了。艳娘又瞪向其他人,其他人吞了口口水,眼睛一闭,把菜给吃了下去,然后是咳嗽声和要水声响成一片。 “看吧,你做的菜还是挺多人喜欢的,你看,都吃完了。”艳娘对着夏子厚温柔道。 夏子厚笑开:“恩,真好。只是,你都没吃到,就刚刚尝了一小口。”说着语气又失落起来。 艳娘脸色变了变,夏子厚随即又笑开:“不过没事,我以后可以再给你做。”艳娘的脸垮下了。 “诸位弟兄爱吃,夏某以后再给各位做,下次多做一些。”所有人的脸垮下了。 “对了,薛兄,你怎么夹着菜却不吃呢,是怕菜不好吃吗?” 薛晨咽了口口水,在众人的瞪视下,突然丢下筷子,以惊人是速度站起,大呼道:“我肚子疼,我去去就来。”话音未落,人便闪到了门外。 众人满是鄙夷,艳娘对愣住的夏子厚道:“别管他,我们吃饭。”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欢快起来,众人也不管薛晨,大口吃起饭菜来。 ------------ 第一百十七章 爱之深,恨之切2 林媚儿伸手去夹离自己有些远的鱼肉,却怎么也夹不起来,气急之下,却连筷子都没握好,脱离了指尖。林媚儿懊恼,暗骂一声,然后伸手去够自己的筷子,却发现怎么也拿不起来。林媚儿大惊,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无力的歪倒向一边。众人大惊,纷纷想起身去扶,艳娘第一个冲了上去扶住了她,惊慌到:“林姑姑,你怎么了?” 其他想起来的人也纷纷倒下,艳娘回身看去,心里的惊恐扩大。艳娘心里一咯噔,想回身去找原本坐在自己身边,此时却不知去了哪里的夏子厚,却不及回头,身后劲风一闪,人以被点了穴。 熟悉的清润声音响起,说着的却是于艳娘而言最为可怖的话语,直把她推入地狱。 “把人都带回皇宫,交由皇上处置。记着,他们是皇上寻回贵妃的诱饵,不容闪失。” “是!” 艳娘看到有身着黑色劲装之人上前将昏迷的众人带走,即使她万般不愿相信这一切,但事实就在眼前,容不得她不信。 “夏子厚,你骗我!你利用我!” 夏子厚冷淡的声音自艳娘身后响起:“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要怪,就怪你太过愚蠢吧。” 有人上前要带走艳娘,手即将触碰到艳娘之时,夏子厚突然眉头一蹙,冷冷道:“她交由我来处置,你们带着其他人走。” 夏子厚将一封信置于桌上,然后抱着艳娘,带着人迅速离开。 次日,当云依接到薛晨的书信时,犹自难以相信信上所言。云依抿唇,还是原路返回,两日后,云依带着左清等人与薛晨在临近盛京的城里会和,满脸胡渣的薛晨让云依抿紧了唇,云依自薛晨手中接过夏子厚留下的书信,心里越发往下沉,脸色却越发沉静。 “那日我借故躲开,只为了不吃那一盘极为糟糕的菜。若是知道有这一天,就算那难吃到死,我也会吃下去,那样,或许姓夏的也就算计不到我们,我会尝出不对来,然后把姓夏的打出府去,然后带人离开。” “我在外边溜达了一圈,本准备回去了,却发现有个可疑的身影闪过,我没多想,便跟了上去想一探究竟,待到发现不对赶回去时,只有一片狼藉,媚儿,所有人,都不见了。我……” “这怪不得你,我们百般防备,最后还是没能防备当成自己人的人,夏子厚,竟然是他,在先太后的寿诞上,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没想到,他竟是艳娘的那个书生。他早把你的性子摸透了,知道你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除了林姑姑,你哪时候会跟自己过不去,他早就算到你不会吃下那盘菜,所以才敢用药。” 云依伸手按住薛晨的肩膀,神色凝重,带着坚决之色:“薛晨,于萧逸云而言,我不是他心上那人,却是他的女人,若是他一脚踢开也就罢了,偏偏是我自己逃开,他的自尊与骄傲不允许,所以才抓了林姑姑她们。抓林姑姑她们只是为了引我回去罢了。” 薛晨皱眉看向云依:“不可以,媚儿若在,绝不会允许你回去。我们另想办法,总会有法子救回她们。只要你不回去,萧逸云也不会拿媚儿她们怎么样,我们从长计议。” 云依摇头:“萧逸云下得了狠手,我别无选择。” 在薛晨满眼不赞同下,云依退让一步:“这样吧,我和左清去盛京打探情况,你们留在外面接应,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让萧逸云得逞,好不好。” 薛晨张嘴想反驳,却也别无他法。 云依看薛晨还有顾虑,接着道:“放心吧,我好不容易才逃出宫,出宫前还烧了皇后的寝宫,把萧逸云的爱人给藏了起来,回去了最惨的是我,我又不傻,不到万不得已又怎么会回去?还有,有左清在,他总是会拦着我的。” “你若是决定的事,他拦得住你才怪,跟着你往火坑里跳还差不多。”薛晨没好气道。 云依笑开:“那为了左清不跟着跳火坑,我也不能往火坑里跳啊。” 两人相视一笑,几日来的阴霾略略减轻了些许。 云依到了盛京,还没来得及打探清楚林媚儿等人被关在哪里,便得到了萧逸云要带着几位武将到皇家马场练骑射,而练箭的靶子,竟是死囚,里面也包括林媚儿等人。 盛京远离热闹街道之处,一座雅致的园子坐落于绿树掩映间。 “滚,让夏子厚来见我!”女子暴怒的声音响起,随之响起的还有碗盘破碎的声音,细听之下,女子声音虽怒,却显得中气不足,有些有气无力。 丫鬟们露出气怒而鄙夷的眼神,却没有多说什么,鄙夷地看了眼摔落于地的狼狈女子,丫鬟们也不顾她的反抗,将她扶到床榻上,然后自顾自地收拾了东西离开。 刚到门口,便遇到宅子的主人,丫鬟们连忙屈膝行礼:“见过公子。” 夏子厚“恩”了一声,看向丫鬟手中的狼藉杯盘,皱起了眉:“你们先下去吧,重新备一份饭菜过来。”夏子厚边吩咐边踏入房间。 “夏子厚!”艳娘一看到夏子厚过来,便挣扎着起身。 望着晃晃悠悠站起的女子,夏子厚自顾坐到一边的桌旁,伸手轻轻敲击着桌沿:“你就是绝食也改变不了什么。明日皇上带人去马场狩猎,猎物就是你的好姐妹、好兄弟们,若是你想随他们一道,你便继续闹吧。” 艳娘目赤欲裂:“你说什么?” 夏子厚悠闲道:“若是你们的少主明日没能出现在马场,你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也就只能到黄泉哭诉了。” 艳娘颓然坐下,魂不守舍地喃喃道:“少主,你们的目的就是少主。少主不能回来,不能回来。”艳娘抬起头,眼里的恨意如同猝了毒的刀子般狠狠射向夏子厚:“夏子厚,你竟然这般害我们,你不得好死!” 夏子厚眼神一冷,上前一步,弯下腰,伸手捏住艳娘的下巴,冷冷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夏子厚并没有做错什么。要是硬要说怪谁,那就怪你们的少主太会惹事,不好好在皇宫里呆着不说,这次还惹出那么大的事,谁都保不住她了。这一次,皇上不会放过她,她惹的事,怨不得别人。” 艳娘用尽全身力气,抬手狠狠扇向夏子厚。艳娘被喂了药,又好几天不吃东西,早该没有气力,夏子厚怎么也没想到,艳娘还有这么大的力气扇他巴掌。 清脆的响声响起,一时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只有互相瞪视的两人如同望着仇敌般的眼神。艳娘眼里的怒意没有因为这一巴掌而减少些许,更别说会有一丝歉意了。夏子厚眼里满是阴鹜,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女人打,还是个他并不怎么看得上眼的女人。 艳娘一点都没有被夏子厚眼里的阴鹜吓到,大不了一死,而她艳娘从来无惧死亡。 “夏子厚,你不得好死!”艳娘咬牙一字一句道。 夏子厚用大拇指抚过脸颊上的伤痕,艳娘终究被饿了那么久,还被喂了药,也不会有太大的力气,只是艳娘有着长长的指甲,在打他时,长长的指甲在他脸上划拉出几道血痕。 夏子厚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蓦地笑了,那笑意让人毛骨悚然,比夏子厚暴怒的时候还让艳娘心里毛上几分。 “呵,恼羞成怒了?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过是一个妓子,既然打着卖艺不卖身的名号,那便继续装作清高下去啊,偏偏急不可耐地把身子献给了一个看来有几分才气、几分不凡的书生。对外清高着,实则浪*荡着。” “你住口!”艳娘怒至极点,身体都气得发抖,伸手想再给夏子厚一巴掌。 夏子厚哪还会让艳娘得逞,伸手握住艳娘的手腕,一把将人托起,然后坐到一边的床榻上,将艳娘双腿分开,让她跨坐于他腿上,夏子厚揽着艳娘,手臂收紧,让艳娘紧紧贴在他身上。夏子厚一手揽着艳娘,一手托起艳娘的下巴,让她直视他的眼睛。 “我说要考功名,你想当官太太,其他大官只能纳你为妾,你不满足,所以想趁着我还未飞黄腾达之际便赖上我,所以极尽魅惑,早早让我成了你的‘入幕之宾’。那日我说要娶你,让你有朝一日成为官家夫人,所以你便得意忘形,哪怕是在逃亡中,也要狼、郎情蜜意一番,哪还顾得上防备人。” 艳娘泪眼迷蒙地摇着头,那样羞辱的姿势,那样贬低的话语,艳娘心里疼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夏子厚是这样想她的,她美好爱情的寄托,她交出宝贵清白身子的爱人,竟然是这般想着她,不把她看在眼里。 原以为,夏子厚只是不够在乎她,所以若即若离,却原来,夏子厚根本不把她当回事,甚至狠狠看轻了她。这一刻,艳娘心如死灰,她竟然如此错看了一个人,傻傻地以为,他就是她的寄托,还想着,无论结果如何,她不悔。 她认定无悔啊爱恋啊,竟然比笑话一场还可悲。 ------------ 第一百十八章 爱之深,恨之切3 夏子厚并没有因为艳娘的这般难过的模样而心软,继续言辞狠毒道:“其实你的少主不管怎样,总是逃了出去的,不被抓回来,也没什么事了。说到底,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怨不得别人,只能怪你傻,怪你蠢。男人的情话是时间最不可信的,你竟然还信,活该你被骗。” 艳娘脸上的表情变为呆滞,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都是夏子厚伤人至深的话语。夏子厚望着艳娘冷哼一声,旋身将艳娘压在身下,唇凑到艳娘耳边,用着最为温柔的音调,如同情人呢喃般,在艳娘耳边说着最为伤人的话语。 “身而为妓子,便守着妓子的本分,别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记着,你是妓子,纵使有着其他身份,也掩盖不去你妓子的身份。一日为妓,终身为妓,你别想争过命运。” 艳娘眼里的神色更为黯淡,就那般躺着,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任由夏子厚摆弄…… 夏子厚发*泄过后,心情舒畅地从艳娘身上起身,穿戴好后,拍了拍艳娘的脸颊。对于这具身体,夏子厚还是极为满意的。 “你乖一点,我兴许还能留着你,若是你再胡闹,那便别怪我不客气。天下最为有名的妓子之一,多的是人想尝尝你的味道,若是赏给手下的人,就算你天生媚骨,也架不住他们那么多人折腾。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夏子厚提步离开。此时的夏子厚忘了曾经自己对萧逸云的告诫,旁观者清,当局者却总是迷。 饭菜端入房间,过了好一会儿,艳娘动了动手指,然后挣扎着起身,然后将已冷掉的饭菜一口一口吃下,眼里,不复忧伤,不复迷茫,只剩淡漠和坚毅。 盛京郊外,马场之上,萧逸云一身黑色劲装,眼神坚毅地端坐于马上,那般睥睨沙场的气势,让云依一下子想起了当日沙场见到他时的模样。那时,他腿疾未好,她魔障般想让他好起来。 若不是她那般的执念,是不是他们之间便能少了这么多的爱恨纠葛,是不是,她早便能抽身离开,带着挂念远走他方,而不是如今日这般,如同敌人般躲避、对弈?可惜,时间不能重来,他们早已走到穷途末路,却还要彼此折磨。 不过她烧了顾玉梅的寝宫,对顾玉梅造成了威胁,萧逸云就算是对她没有眷恋,也要把她抓回来出口气吧。劝说薛晨让她回盛京的时候,她故意避重就轻。什么总是萧逸云的人,他总是放不开,骄傲不允许,那都不是事儿,真正重要的是,她动了不该动的人,萧逸云咽不下这口气。 若没有这事也就罢了,萧逸云也未必会做绝,可是有了这事,云依也不敢不回来了。对顾玉梅出手,云依并不觉得萧逸云还会顾念什么,而对自己的手下网开一面。事实上,萧逸云都把人抓回去了,也不会在不达目的之前,就安然无恙地把人放回去。 要说吧,出宫的方法也不止一个,云依也不是没有别的选择,最后用这样的方法吸引眼球,一来以萧逸云对顾玉梅的在意,一定能把众人的眼光极大限度地吸引走,让她得以顺利出宫。二来,顾玉梅那里,她总是要讨回来一些,让她受点惊吓、冒点险,也总是要的吧。 不过,心不是偏在顾玉梅那,而是心整个都在顾玉梅那的萧逸云可不这么认为,云依想,不管谁对谁错,只要事关顾玉梅,别人就都要承担所有后果。云依还是挺喜欢护短的人的,只是护短的人刚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那就不那么美好了。 萧逸云眼神扫过去,扮成马场护卫的云依赶紧低头,没事人一般站着。 萧逸云默默收回眼神,继续和几位大将谈天:“这死囚放在牢里也是浪费,朕想着,总是射靶子也没什么意思,干脆来点新鲜的,让这些没用的死囚也派上点用场。” 萧逸云递了个眼神,手底下的人会意,立刻将二十多个带着镣铐、穿着囚衣的人带了上来。这里面大部分是真正的死囚,而有些则是暗格的人。 云依暗暗收紧掌心,盘算着到底要怎么办才好。事出突然,云依都没有时间筹划,只能先带着左清混到马场里伺机而动。如今看来,萧逸云是做足了准备,她就算是有帮手,也无济于事。江湖势力,总是难以和一个国家的势力相比拟。 几个大将也是放荡不羁的,平素里也不把人命多看在眼里,看到这般景象,一点不怜悯那群囚犯,也不觉得于法度不合,眼里纷纷露出兴奋嗜血的神色,摩拳擦掌,激动地等着一展身手。 “当然,这般游戏,也只有朕能决定,几位将军,总是无权决定这些人的生死的。”萧逸云望着前面的二十多号人,声音淡漠,神色不辨。 几位将军茫然,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萧逸云这显得有些没头没脑的话有何深意。正当几位大将面面相觑之时,萧逸云再次开了口。 “哪怕是自个儿府上的下人,也总是东临子民,犯了错好好教训便是,总归不是在战场,不能一个不对就喊打喊杀的。就是死囚都不是几位将军说杀便杀的,没有朕的恩准,你们都动不得,其他人,更是如此了,不是吗。” 萧逸云最后的尾音微微下沉,连带着几位大臣的心也微微下沉。萧逸云的话他们都懂了,他们嗜杀,如今日子过得也不是很意气风发,常常拿家里的下人出气,反正死了再换便是,他们也不当回事,没想到皇上管到了他们的家事上,也不由得让他们心惊,也让他们不快,觉得萧逸云管得太宽,也太小题大做了点。 几个大臣嘴上认错,且认错态度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来,但在萧逸云面前,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玩得起心眼的。 “若是几位将军手上的下人用得不顺手,朕便大发慈悲,恩赐你们几个下人吧。朕手底下的,都是极为不错的。” 萧逸云的声音淡淡,几位将军却是冷汗直流,说什么恩赐,根本就是要派人去监视他们。皇上派去的人,他们哪敢真的随意使唤啊,更不能打、不能骂,也不能在他们面前做什么出格的事,说出格的话。分明就是请回去几尊佛嘛。 云依嘴角亦是抽抽,能这么淡定地、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萧逸云也是牛,有人在不开玩笑的前提下,说自己“大发慈悲”怎么怎么样,“恩赐”什么什么的吗?还有,算计她还不忘顺带敲打手底下的人,真是一点不浪费啊。 几位大将慌忙拒绝,拱手恭敬而带着惊慌纷纷道:“不牢皇上费心,臣等家仆用得顺手,用得顺手。” “用得顺手还动不动就打死人,朕看你们的家仆还是用得不顺手,还是要换点能干的过去。” 几位大将都要哭了,纷纷摆手道:“皇上,不用了,不用了,臣等会好好管教家仆,家仆都会极好极好的。” 武将总是不如文臣来得能说会道,萧逸云几句话一激,他们说话便没什么条理了。萧逸云也不计较,目的达到了便可以了。 “这般朕也就不费心了,若是你们的家仆用着还不行,朕再拍给你们朕调*教出来的人也不迟。”萧逸云故意在“朕调*教出来”几个字上加重了些,几个大将再也不敢心存侥幸,纷纷急道:“不会的,不会的。” “潇峰,把前面十一个推出来。”然后对大将道:“几位将军,待会我们比试一场,谁射中的‘猎物’多,谁便获胜,如何?” 几位将军对萧逸云突然的逆转有些反应不过来,萧逸云也不管他们,吩咐潇峰把犯人排成一排,然后对几个将军说明“比赛规则”。 “待会这几个囚犯会往前跑,锣鼓敲击十声以后,两个人,一个从左往右,一个从右往左,射完一个才能射下一个,直到所有囚犯都被射中为止。谁射的多,谁便赢了。若是有囚犯侥幸逃过,逃进了那片密林,便算是天意,就此饶过他们,如何?” 几位将军纷纷点头,大呼皇上英明。云依在一旁恨不能冲上去撬开这几个人的脑袋,就这样的杀人游戏玩出花样还叫英明,分明是狠毒好吧。 萧逸云看向那群囚犯,萧逸云声音虽是淡淡,但说话时用了内力,即使是囚犯离得远了些,也把萧逸云的话听得明明白白。所以,囚犯里不少人的眼里都从惊恐变为希冀,继而是疯狂。这是他们最后的生机,逃过便是生,逃不过便是死,他们别无选择。 林媚儿身边的男子凑近林媚儿,小声道:“我们被灌了药,根本连常人都不如,只怕是逃不过。” 林媚儿眉头紧蹙:“我如今最为担忧的不是我们逃不逃得过,这个局为少主而设,只怕少主早就来了。我怕少主沉不住气。萧逸云抓我们是为了引少主出来,少主不出来,他未必会对我们下狠手。” ------------ 第一百十九章 爱之深,恨之切4 “两轮,三位将军每次出一位和朕较量,赢了朕,有赏赐。” 几人一合计,推出了射箭较好的一位将军出来探探虚实。萧逸云站立于左侧,另一人站于右侧。锣鼓声响起,得到自由的囚犯卯足了劲往前飞奔而去。鼓点声响了十下,两人拉弓引箭,松手的那一刻,箭离弦,迅速飞向前方。随着箭羽入肉的声音,两人应生倒下。 第二箭两人几乎是同时拉弓引箭,只是萧逸云弦上的箭变为了两根,松手的那刻,用内力微微扣了下其中一根箭,让它晚于另一根箭一些。一前一后,相隔不过瞬息,众人惊叹之余,也知道那个大将输定了。 最后一个囚犯都没有逃脱,萧逸云挥了挥手,立马有人上前将尸体拖走,然后有人带着另一批人上来。 云依甩开左清的手:“不能等了,根本没机会逃开,你也看到了,都有人逃到密林边上了,那么远萧逸云都射中了。他们都被喂了药,他们都未必能跑得过那群死囚,我要去阻止萧逸云。” “小姐,你明知那是计,你还要去?” 云依的脸上露出哀伤:“就算是计,我也要去,我不能拿他们的命做赌注,我输不起,我不能让他们走上翠儿的路,绝不能。” 望着突然冲出来的人,萧逸云神色不变,无视上前大吼着“护驾”的几个将军,萧逸云淡淡道:“别管她,继续。” 锣鼓声再次响起,云依抿唇,伸出手臂拦在林媚儿等人面前,直直看着萧逸云,眼里满是坚毅。萧逸云冷冷看着云依,身边无措的将军愣在一旁,萧逸云拉弓引箭,在锣鼓声响了十声以后,三箭齐发,往不同方向射去。 被云依勒令继续躲着,伺机而动的左清看情势不妙,连忙发出暗器,可惜还是慢了一步,没赶得及打落萧逸云的箭羽。云依在萧逸云射出箭的那一刻便动了,囚犯间相距不近,萧逸云的箭又是朝着不同方向而去,云依赶不及同时打落三支箭,直接放弃了一边射向真正死囚的箭,只顾着救自己人。 云依将伸手拔出腰间的长剑直接击向较远处的箭,同时抽出腰间的匕首隔开另一支箭羽。巨大的冲力震得云依手腕发麻,一时没有握住匕首,匕首脱手而出,好在那支箭羽被带偏了方向,贴着一人的颈边而过,险险擦过,最终落于地面。 还不待云依和左清松口气,在云依和左清都专注于眼前的那两支箭羽之时,萧逸云竟然以极快的速度射出另一支箭,且目标还是云依刚刚救下的那人。眼看着刚刚救下的人就要被弓箭射中,云依身体先于头脑动作,下意识地便转身挡在那人面前。 已拉弓准备射出下一支箭的萧逸云唇边的笑凝注,几乎是立刻便给出了反应,萧逸云箭尖微转,注入内力,然后松手,企图打落自己刚刚射出的箭羽。 第二支箭羽以更快的速度而来,箭尖与第一支箭羽箭尖相触,箭羽擦过云依的手笔,划破了衣裳,留下了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左清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到,云依的不按常理出牌,总是能让他心脏负荷过大。左清急急唤着云依,还没赶得及到云依身边,萧逸云便怒不可遏地扔了手中的弓箭,云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之前,便被萧逸云大力地掰过了肩膀,而左清被突然出现的潇峰拦住,一时无法到达云依身边。 “嘶,疼!萧逸云,你放手!”云依用左手拍打着萧逸云握住她右臂的左手,萧逸云刚好抓在了云依的伤处,萧逸云还一点没留力,疼得云依一时眼泪都快出来了,连忙抗议。 萧逸云不是故意捏了云依的痛处,但云依提醒过后,萧逸云非但没松手,眼里的风暴反而越发明显:“你还知道疼?你连命都不要了还知道疼?” 萧逸云嘲讽的语气激到了云依,他把事情做到这么绝,她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倒是先来质问她了。她是被谁害得受伤的啊,现在来计较她受伤的事了,那早点干嘛了?不爽她干脆给她一箭好了,对她的人做这么过分的事,比伤她还过分,她还宁愿自己受点伤以保住手底下的人呢。 云依的口气也冲了起来,也不顾手臂上的疼痛了,云依梗着脖子怒道:“我又不是死人怎么就不知道疼了?再说了,我怎么就不要命了?你直接朝人心脏上射,若我不挡着,他的命都不保了,我不过是用右肩受伤去换一条命,值得很。” 萧逸云更是怒了,到现在她还跟他伶牙俐齿,他多的是帐要和她算,她还敢跟他顶嘴!萧逸云气笑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之。可你倒好,为了什么牛鬼蛇神都拿身体去挡,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真是作践自己。” 云依脸被气得通红,憋着气恨恨瞪着萧逸云。心念一动,云依蓦地笑了起来,懒懒道:“是啊,什么牛鬼蛇神、阿猫阿狗的我都能舍身相救,说起来,皇上,你不就是其中之一吗?我也是救人救顺手了,顺带着把你也给救了呢。” 萧逸云身上的寒气嗖嗖往外冒,身边的人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以防被寒气伤到。萧逸云握着云依的手不自觉收紧,云依疼到了极点,却是忍着剧痛,含笑看着萧逸云。 “云依,你什么意思?你后悔救我了?”萧逸云的声音冷到了极点。 云依笑:“倒也不能这么说,总是一条命,虽是无意,救了总是好的。” 云依看向身后的手下,给他们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回头垂眸,声音变为平静:“为了我,他们能义无反顾地出生入死,他们有些人,与我不过几面之缘,甚至是从未见过,却能为了我一个命令不顾生死。” 云依抬起头,眼神晶亮地望着萧逸云,声音变为激动:“他们为我能够如此,不说我能为他们也做到这般,最起码,我要尽我所能护住他们吧。不过是受点伤罢了,能保证他们的性命,受再大的伤我都在所不惜。” “少主……”众人满含感动地唤着云依。 “得少主如此相待,属下死而无憾!”一人中气十足地喊道,得这般人物如此相待,此生亦是无憾。他们蝼蚁般的性命啊,也是有人在意至此的,那人还是掌握他们生杀大权之人,他们又还有什么遗憾呢。 与云依手下的感动所不同,萧逸云此时的表情染上了些许的失落。萧逸云松开握住云依的手,手掌在身侧握紧,声音微微发涩:“云依,你一再提起过往救我那事,是想以此事的恩情作为交换,换得他们的安然无恙吗?” 云依扬头:“是!” 萧逸云“哈哈”笑了起来:“云依,为了他们,你还真是费尽心思。” 云依冷笑道:“那是必然。况且,本就是你欠我的。” 萧逸云收敛了笑意,冷冷望着云依,云依渐渐维持不住唇边的弧度,垮了肩,神色疲惫道:“萧逸云,你欠我太多,我不求你回报什么,也不想计较你对我的欺骗和伤害,我只求你放过我的手下,放过我们,我们从此以后两清,好不好?至于顾玉梅那事,我也可以向你道歉,我们不要再纠缠不清了罢。” 两清?他们要如何两清?两清之后,她要去哪里?去找苏瑜,和苏瑜恩爱两不移?不,她休想!她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曾经,萧逸云把云依视为可心的人物,不得不留在身边,恰好又能逗得他开心,便当逗趣的乐子般放在身边。那时,云依于他而言,是个让他讨厌不起来的人,却也依旧可有可无。 后来,云依为了他生死一线,虽然那匕首带有那般烈性剧毒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但云依救了他无可非议,为了报答她的恩情,从此以后,云依便被视为他的友人、亲人。那时,云依已不再是他生命里可有可无的人,在萧逸云心里,云依开始占有分量,虽然无关情爱。那时,他急着划清他们的夫妻关系,硬是给他们套上兄妹的名号,或许那时,他已经在害怕,他们之间的感情会有所改变,向着他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 再后来,有了碧落一事,他在药物控制下对云依生了情愫,难以割舍,便选择抵死纠缠。他虽是清醒的,却抵不住药物对身体的控制,又舍不得对云依下狠手,便选择将错就错,以后好好待云依便是。那时,他对云依早已生了怜惜,即使会威胁到自己,他还是不舍得伤害她。那时,她在他心里的分量,早已超出了预料,只是他还没有认清。 然后碧落解了,他们已回不到正轨,为了不让云依越陷越深,也为了不辜负他的茵茵,他用最为冷漠的方式对待云依,想让她死心,无论夺位之路成功与否,他都不想赔上云依。其实,那个时候起,他已经在为着云依考虑,他不忍云依也陷入风波。 ------------ 第一百二十章 爱之深,恨之切5 夺位之前的种种欺骗,那时的萧逸云,又何尝不是深陷其中,那样的柔情,那样相濡以沫、共同进退的生活,是萧逸云觉最为舒服、自在的时候,因为有云依在。 对苏瑜的妒忌,对失去云依的排斥和深藏在心中的失去云依的恐惧,即使想骗过自己也是不能。他,萧逸云,早便对云依动心了,只是他还不自知。 许是萧逸云其实也是个对感情不敏感之人,许是对顾玉梅的感情和责任感蒙蔽了萧逸云对云依的感官,也或许是萧逸云和云依之间参杂了太多的东西,使得萧逸云对云依的感觉变得复杂,使得萧逸云看不清自己的心。 其实在萧逸云的心里,自云依第一次舍身救他开始,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在云依心中的分量,虽不到为了他能不顾生死的地步,但他知道,自己在云依的心里分量不轻。后来的种种,云依付出很多,更是让萧逸云明白于云依而言,他很重要。 男人很容易被惯坏,萧逸云虽不是矫情之人,但也在无形中,被云依给惯坏了,而他们都不自知。萧逸云潜意识里一直都觉得,无论发生了什么,心里装着他的云依,永远不会真的离开他,永远都是属于他,因为她的心永远都在他这里。 可是,苏瑜出现了,他有了危机感,他吃醋了,但是,纵是如此,萧逸云潜意识里还是坚信着,云依不会为了苏瑜而舍弃他,云依的心还是在他这里,云依还是他的。 可是,在萧逸云软下态度来以后,云依却是一声不响地、义无反顾地离开了,萧逸云那段时间以来的不安成真了。云依离开后,他怒了,不是因为云依离开的手段威胁到了顾玉梅的安危,而是云依离开了他这件事本身让他不快。 萧逸云明知道对云依的手下出手云依会不开心,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云依太过聪慧,她是他见过的最为聪慧的女子,所以他选择无所不用其极。 萧逸云也确实有杀云依一两个得力手下的意思,萧逸云觉得,那个翠儿的死或许还不足以镇住云依,来几个重头才能让云依乖乖听话,以后不再想着逃离的事。 可是结果出乎萧逸云的意料,萧逸云没想到,云依会这么义无反顾地冲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挡箭,那样义无反顾的姿态,让他想起了云依当日为他挡刀的一幕。那一刻萧逸云才恍然发觉,有些人对一个人好,或许不是因为那个人有多特别,而是那些人本就是对谁都好的。 萧逸云也在那一刻明白到,云依当日的所作所为,搁在任何一个她的手下身上,她当时都会那样去做,他终究高看了自己在云依心中的地位。 “若我不放你的手下,执意要杀了他们呢?”萧逸云的嗓音有些沙哑。 云依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萧逸云,然后表情变为冷凝:“萧逸云,别逼我恨你。” “别逼我恨你……”萧逸云退后一步,喃喃着云依说过的话,突然之间,他失去了杀死云依手下的勇气,他已经没有把握,他若是那么做了,云依会不会再不理会他分毫,他不敢了。 若是云依知道萧逸云所想,或许会再次悲哀至极。她对萧逸云的爱,一点不比萧逸云原本想象地来得少,甚至更为深沉。萧逸云曾经仗着她的爱,对她一而再地伤害。如今却是看轻了她对他的爱。 只是有一点萧逸云没有想错,若是萧逸云真的对她的手下下毒手,那她绝不会原谅萧逸云,也一定会让萧逸云付出应有的代价。云依爱萧逸云,毋庸置疑,但云依有自己的原则,她的爱,不需要、不该也不能用其他人的生命或鲜血来祭奠。 正如云依一直所说的那样,她爱萧逸云,那是她的事,与旁人无关。既然与旁人无关,那又怎么能赔上无辜之人? 萧逸云垂头,好一会儿才望向云依,声音沙哑:“我可以放过他们,但你决不能离开。” 云依皱眉,刚想说什么,萧逸云继续道:“放过他们,或是放过你,只能择其一。” 云依望着眼神坚定、不容置喙的萧逸云,闭了闭眼,最后叹息道:“鱼与熊掌终究不能兼得吗。罢了,大家都能安然无恙已是极好。萧逸云,你要如何处置我都好,但放过他们,真正地放过他们。” 云依在“真正”两字上加重了音调,她不想他们被放了出去,却还是有人时时追查着,不得自由。 “好。” “还有一人,唤作艳娘,她也要跟着安然无恙地离开。” “好。” “我要看着他们离开。” “好。” “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出来吧。” 云依摇头,萧逸云这么好说话已是出乎她的意料了,她都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了,从硬的到软的,从动之以情到晓之以理,从真诚道歉到撒泼打滚,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她也都做好了要那么来的觉悟,谁知剧情急转直下,她才出了第一段位,“比试”就结束了,也容易得如梦似幻了些吧。 萧逸云转性了?云依如此想到。不过不管怎么样,萧逸云能不再计较这些就好,云依也没有自虐倾向,就这样把事情解决再好不过。至于出宫一事,等真正没了后顾之忧再徐徐图之吧,总是能寻到机会的。 左清和潇峰也停止了打斗,只是互相冷冷的对视间,眼刀“嗖嗖”往外射。 “左清……” “左清也留在宫外吧,我会另外派人给你。”萧逸云其实也是有自己的私心,没有了其他能让云依依靠的人,偌大的皇宫中,云依只能依靠他,或许云依能依赖自己,对自己感情加深。他要留住云依,也要留住云依的心。 让云依意想不到的是,回了皇宫,萧逸云非但没有拿顾玉梅的事来找她算账,连紫幽宫的用度都和中宫无二致,几乎顾玉梅有什么,她就有什么。更为夸张的是,萧逸云无论多忙,每天都要来她的紫幽宫探忘她,陪着她聊会儿天,抑或只是静静坐着看看她。 没有想象中的狂风暴雨,云依虽有疑惑,但萧逸云的心思,她已无暇去探究,反倒是在紫幽宫过得清闲。日子无聊是无聊了点,但胜在悠闲,倒也是不错。当然,如果没有顾玉梅来碍眼就更好了。 刚回皇宫那几日,顾玉梅倒是没有来碍眼,云依也听随侍的丫鬟说了,她被带回来那天,皇后大发雷霆,跑到了御书房找萧逸云理论,萧逸云许是因着是自己对不住顾玉梅,觉得有所亏欠,倒是耐着性子安慰。 云依想,或许顾玉梅装不下去暴露本性了,也或许是顾玉梅脑子被门夹了,竟然一改以往温柔娴淑、宽容大度的姿态,对着萧逸云不依不饶,让不少人看了笑话。最后萧逸云也恼了,斥责了皇后失了作为一国之母的风度,然后在皇后的怔愣中甩袖离开。 云依边啃着苹果边听着八卦,顿时觉得生活无限美好。吃完苹果,云依边擦着手,边不成调地哼着歌,宫女细细一听,云依翻来覆去唱的也就一句话:不做死就不会死呀,你要作死谁也就不得呀咿呀咿呀呦…… 还有一件事让云依较为满意的是,听说她逃离后,萧逸云派来紫幽宫中照顾、保护兼监视她的宫女、侍卫们受到了惩处,宫女一律贬去了浣衣局,侍卫则被派去找她,若是她找不回来,他们也别回去了。 云依回宫后,她和萧逸云一提这些人,萧逸云也没为难她,直接把那些侍卫招了回来,然后带着她去了浣衣局把紫幽宫的宫女也给带了回来。 紫幽宫的宫女本是因着云依的离开而受罚,却是都认为是自己办事不利才落得今日的下场,重回紫幽宫,他们觉得无比庆幸,磕着头感谢着萧逸云的饶恕。在萧逸云轻飘飘的一句“是姑娘求情”之下,一群人调转磕头方向,对着云依感恩戴德。 云依赶忙让他们起来,心里却不由得叹息。一切由她而起,他们如今却是在对着她感恩戴德,若是放在现代,指不定早就大呼着是她难伺候,多事还麻烦了。 云依不由感叹,古人根植于心的奴役思想总是让人无奈,却也让人佩服,这样的坚忍、勤快、忠诚,不怨天、不尤人,也是现代再难寻到的。 在这个时代,主仆情谊对有些人而言甚至可以超越友情、亲情、爱情,明明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存有爱恋,偏偏超越亲情和爱情而存在。左清、左静对云依,便是这样的情感。 云依知道,此事过后,这些人非但不会记恨她,反而会对她的事越发上心。那一刻,云依有些感动于萧逸云的良苦用心,非但没有让这些人因为她的缘故而受到过于严苛的惩处,甚至还让他们以为是受了自己的恩情而对她心怀感恩。 想想也是,萧逸云这人,眼睛利得很,总是能轻易地看透一个人,若是这样的人有心讨好一个人,还怕讨好不成?云依想,其实被萧逸云爱上是一件极为幸福、也极为幸运的事,可惜,那个幸运的女子不是她。 ------------ 第一百二十一章 爱之深,恨之切6 顾玉梅被萧逸云说了之后消停了几天,尽力扮演好娴淑皇后的模样,极力讨好着萧逸云,但几日过后,见萧逸云没怎么搭理她,还天天往紫幽宫跑,顾玉梅的怒气再也隐忍不住。 顾玉梅趁萧逸云上朝之时到紫幽宫“串门”,可惜连云依的面都没照见,便被人拦在了紫幽宫外。 无论顾玉梅放下架子好好和他们说道,还是端起皇后的架子让他们让路,甚至抬出皇后的身份威胁他们,都没用。紫幽宫守宫的侍卫只有一句话,“皇上下令,没有姑娘的允许,除了皇上,谁都不能进入紫幽宫,。而姑娘也说了,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顾玉梅被气得不轻,但碍着面子也不敢发作,便想着到时候到萧逸云面前“参上一本”,好好说道说道云依的无礼,还有不会管好下人,下人一个个都爬到了她头上。 可惜,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在顾玉梅好不容易请来萧逸云后,几番软话下来,萧逸云心也软了,不再为着之前的事和顾玉梅置气。 待到气氛正好之时,顾玉梅委委屈屈,甚至说到后来抽抽噎噎地将在紫幽宫吃闭门羹的事添油加醋地道来,力图把话题引到云依不会管教下人,紫幽宫上下都极为没有规矩上。 顾玉梅说着,萧逸云只垂眸听着,顾玉梅以为萧逸云把她的话听了进去,越说越起劲。最后顾玉梅都觉得说得嗓子有些累了,才以“皇上,你要替臣妾做主啊”为结束语。 谁知萧逸云却是淡淡回了一句“那确是朕吩咐的,他们倒是办得不错,没有因为你是皇后之尊而让步,甚好。” 顾玉梅被气得一口气梗在那里。 顾玉梅怔怔地望着萧逸云,眼泪突然便下来了。顾玉梅声音凄厉道:“云哥哥,你说过会永远都对我好的,为什么你食言了,为什么你护着她不护着我了?” 萧逸云无奈,却是坚定道:“茵茵,是我对不起你,没有遵守我们之间的誓约。但一切错在我,是我抓着云依不肯放手,你以后不要再去找云依的麻烦。” “若是你愿意,你还是东临的皇后,东临女子最尊崇的地位、权势,亦或是其他的,只要你想要,只要我能给,你都能得到,只是云依,你动不得。” 萧逸云起身离开,顾玉梅回神欲追,却在慌乱之中被绊倒,只能颓然坐于地上,眼睁睁望着萧逸云离开。 之后,顾玉梅沉静了很多,除了还是会差人去请云依出来喝喝茶什么的,倒是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云依是个能动亦能静的女子,她可以整天不消停地四处来去,也可以很长一段时间窝在一个地方,足不出户,一呆就是很久。 虽是能呆得住的人,但在紫幽宫呆得日子长了,云依也难免烦闷。她都把紫幽宫里里外外,恨不得一砖一瓦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了,也确实有些许无聊了。 云依无聊之际,望着晴好的天气,来了兴致,也不管是不是会碰到不想看到的人,云依带了两个随侍的宫女便出门晃悠, 皇宫里有一条面积不小的湖,湖边亦是亭台楼阁,是皇宫里一道不错的风景,虽是入冬之际,湖面上没了接天的莲叶,但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也不失美丽。云依在亭子里小坐了一会儿,恰好看到带着人浩浩荡荡往这边走的顾玉梅。 顾玉梅身边围着不少人,云依看了一眼,估摸着是是假小姐、夫人之流,云依无意和她们搀和,起身拍拍手,然后带着人便离开了亭子,往与顾玉梅相反的方向行去。 许是走得太急了些,云依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宫女,慌乱之下,眼看那宫女就要摔倒,云依毫不犹豫地伸手揽住宫女的腰身,一个用力,将宫女拉起来后宫女站立不稳,云依赶紧又用另一只手扶了宫女一把。 宫女抓住云依的手稳住了身形,抬头对上云依关切的眼。 “你没事吧。”云依出声关切道。 宫女有些怔愣,许是没遇到过哪个看似身份不凡的人这样关心自己,宫女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脸一红,慌忙后退一步,弯腰行礼,道了谢,不待云依说什么,便道了句“奴婢告辞”,然后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云依也是愣了愣,然后没事人一样负手而立,装着一副公子哥的范儿,风流倜傥道:“本公子风流倜傥,上至八十岁老太,下至八岁的女娃,都要拜倒在本公子脚下,更别说芳华正好的妙龄女子了,你们瞧瞧,那娇羞的姿态,真是美不胜收啊。” 云依看向平日里极为严肃,如今却被她逗得忍俊不禁,却要保持面上沉静的宫女捂嘴偷笑的模样,云依一挑眉:“怎么,难道本公子说得不对?不然那个宫女看到本公子这般模样做什么?那含羞带怯的眼,那落荒而逃的身影,总不至于是本公子长得太寒碜了的缘故吧。” 随侍的宫女也说不出反驳的话,那宫女看来是刚当宫女时日不长,被女子扶了,不是怕冲撞了贵人而跪地求饶,而是娇羞着脸一溜烟跑了,不知道该说那宫女不懂规矩好还是脸面太薄好。 而顾玉梅这边,看到云依一看到她就转身离开,顾玉梅的脸色阴沉了一下,随即又露出笑意,极为和善地对着一干大臣夫人和小姐。不少人都看到了云依,也有人眼尖地看到了顾玉梅脸上的不善,随即开口职责云依的不是。 “那位是皇上决定要纳为贵妃,却突然病重,送出皇宫将养了一段时日的云家姑娘吧。听说出宫没几天病就好了,依臣妇看啊,根本就是个没命当贵妃的主,否则早不病,晚不病的,偏偏挑在那样的日子病了,还没几天倒又好了,不是和贵妃之位犯冲是什么。” “是啊是啊,她父亲是将军,我看啊,是杀伐之气太重,连当女儿的都跟着命硬,才会这般没福气的。”另一个夫人赶忙附和,却惹了旁边一位将军夫人的不快。 “李夫人,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云姑娘命不好可和父亲是不是当将军的无关。将军征战沙场、保家卫国,那可是大功德,做子女的该有所庇佑才对。那云家姑娘命不好是教养不好才会如此,可和是不是将军的女儿无关。” 李夫人自知说错了话,赶忙顺着将军夫人的话,连连道:“黄夫人说得有理,黄夫人说得有理。” 顾玉梅含笑听着一众人对云依的斥责和对她的溜须拍马,心里反而越加阴郁。 云依回了紫幽宫,对随侍的宫女道了句“我睡会儿,吃晚饭叫我”,便关了房门,一个人往床榻上窝去。 云依侧着身子躺在床榻上,然后伸手拿出袖中的纸条。那是那个刚刚被她不小心撞到的宫女塞过来的,或者更确切一点说,是那个“宫女”“不小心”撞到她的。 去萧逸云那里救人之前,云依便和左清合计了一番,若是他们出不来要怎么办。他们想了不少办法,留了不少后招,以保证被带回皇宫以后,他们不会如同瞎子、聋子般过着。 最后左清没有被带入宫,对云依而言,算是坏事,也算是好事。左清、左静都不在身边,云依做事难免束手束脚,但左清在外面,却是更加能有所作为。 那个“宫女”实际上是个男子,江湖上名号“千面神偷”,很直白,也很贴切。和其他的梁上君子相比,这位神偷并不见得比其他厉害的小偷窃术厉害多少,但他有一般梁上君子望尘莫及的本事——易容。 论窃术,千面神偷在江湖上也排的上号;论易容,江湖上真没几个人能及得上这位了。没人知道这位千面神偷的名字,也没人知道他真正的面容,只是知道有那么个存在,给了他那么个称号。 要说这位神偷,还真和暗阁没有任何瓜葛,能支使得动他也是靠了薛仁这一层关系。这位千面神偷也终归是常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至亲至爱之人。人难免有重病难治的时候,这位千面神偷的爱人身染重病,万般无奈之下,这位神偷偷到了薛仁的头上。 扮成薛晨去骗薛仁的神偷,虽然易容手法天衣无缝,对薛晨的性格、习性也摸得够清楚,但开口的那一刻,薛仁就知道那是假冒的薛晨,薛晨和薛仁相处的方式,不是一个外人能探得的或是能学得的。 薛仁是个怪脾气的,不动声色地把人给治好了,转头就对神偷说“下次扮我侄子装得像一点”,那时,神偷对神医承诺,若有需要,他必定赴汤蹈火替薛仁办成。薛仁摆手,那时的薛仁并不认为他有要神偷还人情的一天。 没想到份人情还是被云依给相中了,薛仁来信,说自己有些人脉可以用,她需要的人脉,即使他如今没有,他也可以现搭。想要搭上神医的人可是不少,毕竟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没有生病需要薛仁的一天。所以薛仁想搭人脉,那不是什么难事。 ------------ 第一百二十二章 爱之深,恨之切7 云依想了一圈,最后想到了这号人物可以帮他们传递消息,也刚好,薛仁和他之间有些渊源。 云依让左清他们在外面想办法,若是有什么事,可以靠这位武功一般,但易容、轻功都极为卓绝的签名神偷来传递,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云依想,即使她不出去,那位千面神偷也有本事进入紫幽宫传递信息,不过会更费事些。 云依其实也不知道千面神偷会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过来,所以刚刚她感觉一瞬间那“宫女”把什么放进她袖中的时候,才会惊异,但随即她又反应了过来,故意如此调笑,以引开众人视线。 云依展开纸条扫了一遍,然后将和纸条一起塞入她袖中的药丸拿起,唇边勾起一丝笑颜。看来,现在最为麻烦的事也只有找准时机了。恩,还差了一些东西。云依望向窗外,裹了裹身上的衣物。这天越发冷了,若是照如今的情势,等熬过这个冬天再说也是可以的。 那一日,下了今年第一场雪,云依抱着暖炉窝在房间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基本上每天一下朝就到紫幽宫的萧逸云这一日倒是没有过来,云依捧着书,不时问一下宫女什么时辰了,几次过后,以胆子大些的宫女掩嘴轻笑。云依抬头望了她一眼,疑惑道:“好端端的,笑什么?” 宫女眼神狭促:“姑娘,皇上今儿个没来,要不要差人去看看?” 云依蹙眉,拿起书,不发一言。宫女看云依这样子,也不敢再放肆,但心里却明镜似的:皇上来了都懒得抬眼看,皇上不来倒是魂不守舍了,分明是在意的紧,偏偏装作厌烦的样子,姑娘也是个不实诚的。回头告诉皇上一声,皇上必定开心,也会对姑娘越发上心。 一天一晃眼就过,云依吃过晚饭窝在软榻上看了会儿书,觉着时间不早了,抬头想问一下宫女什么时辰了,转念想到白日里那个宫女的调侃,云依抿唇。算了,困了就睡,管他什么时辰。 云依带着一丝不知从何而起的怒气,洗漱好后便睡下了。 带着凉意的身子钻入被窝,就快入睡的云依被这股凉意激得一个激灵,立刻又醒了过来。云依刚想挣扎,萧逸云低沉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凉到你了?” 无法翻身的云依朝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说呢!” 萧逸云运气内功,身上立刻便暖和起来,不一会儿倒是比云依身上都暖和了。云依有些羡慕嫉妒,想她也算是冰雪聪明的,还出生就带着记忆,又是武艺高强的将军的后代,练武的基因也是继承的不错,怎么什么都学得很快,唯独这内功修炼起来就慢成那样呢。 再看萧逸云,用内功暖身子,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挑衅。你说有内功干嘛不早点拿出来护体,非得身子冷得跟个冰棍似的,然后把她给冷醒,再当着她的面显摆他内功的厉害,真是怪讨厌的。 “我要睡觉,你可以走了。”云依冷冷道。自从她再次回来后,萧逸云时常会陪着她,但从未留宿在紫幽宫中过,每次到了晚上晚膳过后,萧逸云不是拉着云依下棋就是抱着云依看奏折,云依要睡觉了,就这么下逐客令。 萧逸云倒是也挺识相,起身整整衣摆,道一句“你好好睡”,然后便带人离开紫幽宫。 不过这一次这句话显然不管用了,萧逸云抱着云依,将头埋入云依的脖颈间,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云依,我想要你。” 云依身子微颤,随即冷冷道:“我不想要你。” “萧逸云,你丫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给我滚唔~” 萧逸云掰过云依的身子,身子也随即压住云依,凑上前堵住云依的嘴,让云依再说不出拒绝的话。云依伸手拍打着萧逸云,萧逸云任由云依打着,继续施为…… 激情过后,云依被萧逸云揽在怀里喘着气,萧逸云抚着云依光洁的背。云依缓过气来,火大地张嘴咬住萧逸云的肩臂。萧逸云闷哼一声,也不阻止,另一只手掌继续安抚地抚着云依的背脊。 正当云依咬得起劲的时候,萧逸云低沉的声音在云依耳边响起:“云依,给我生个孩子吧。” 云依怔愣,有些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向萧逸云。按着萧逸云以前给她用的带有毒性的离心,若没有薛家叔侄,她该是不能生育的了。 可萧逸云是不知道薛家叔侄已帮着她解决离心的事的,按理说,萧逸云不该知道她还是可以生育的才对,可为什么萧逸云会说这样的话?是为了留住她故意这么说的? 可看起来不像,萧逸云今日有些反常,该是为了其他事而如此,说出这样的话该是并非假意。那么说来,萧逸云是以为她还能生育的。若是如此,那离心之事算是怎么回事。那并非用来避孕,而是被特殊药物浸泡过后、能让人绝育,甚至是死亡的离心,又该作何解释? 别说萧逸云不知道离心的功效,萧逸云那么精明的人,连自己用的药物到底有何功效就开始用,那也不太现实。当然,若是萧逸云太过不在意她,看着差不多就胡乱对她用药,也是能够理解的。 云依松开口,抬头认真地看向萧逸云。借着些微的亮光,适应了黑暗的云依撑起身子,盯着萧逸云的脸,严肃问道:“萧逸云,顾玉梅可是不会愿意我给你生孩子的,你确定要我给你生孩子?你不怕顾玉梅伤心?不怕顾玉梅跟你闹?” 萧逸云眼神晶亮,他伸手抱住云依的腰身,让云依斜压在自己身上,将云依的头按在自己颈间,认真道:“其他的你都不要管,你只要答应我,给我生个孩子就可以。” 萧逸云的声音带着丝霸道,云依撇嘴,撑起身子,转身背对着萧逸云往被子里一钻,闷声道:“要孩子让顾玉梅给你生去,别找我。” 云依身后的萧逸云眼神幽暗:“由不得你说不!” 房里再次响起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和云依喘息着断断续续的怒骂声,只是声音怎么听都没什么气力,加着微微上吊的尾音,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撒娇一般。 云依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云依撑着酸痛的腰起身,暗骂萧逸云禽*兽,然后唤来宫女给她打水洗漱。 洗漱好后,云依坐在桌边用着早膳,突然想起什么,抬头欲问随侍的宫女,哪知刚好对上宫女担忧的眼,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在对上云依询问的眼神后即刻错开,低下头去。 云依微微挑眉,打从早起她就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昨日里被萧逸云折腾得厉害,起来后还有些不在状态,倒是直到现在才发现宫女的状态不太对。 说起来,昨天萧逸云也抽风了呢,倒是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今日雪停了吧。”云依端着饭碗,夹菜的间隙淡淡问道。 宫女有些怔愣,似是没有想到云依会突然问这个,随即又有些庆幸,云依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宫女收敛心神,恭敬回道:“回姑娘,雪停了,昨日里下了极大的雪,雪都堆了起来,今日怕是都不怎么好出门了。” 平日里她就不怎么出门,倒是要特地说这一点了。看来皇宫里有什么好戏看了,还是传得厉害的,否则也不会不想让她出去。那就好办了,出门走一趟,看看是什么好事吧。 云依悠悠哉哉地吃好饭,拿帕子抹了抹嘴巴,起身,手一扬,声音带着喜悦:“那么好的雪景可不能错过,我们出门看雪景,堆堆雪人、打打雪仗也是极好。” 另一个宫女瞪了一眼刚刚回话的宫女,赶紧上前,拦在云依前面,屈膝行了一礼道:“天冷地滑的,姑娘若是摔了,皇上怕是要心疼了,到时候奴婢们可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姑娘还是不要出门的好,等天气好些了再出门也不迟。” 云依蹙眉,声音冷了下来:“你倒是把我的性格摸得挺清楚的,知道我不想害得身边的人倒霉,便拿我会给你们带来灾厄说事,以此来威胁我。” 那宫女再次屈膝:“奴婢不敢,奴婢说的是实话,望姑娘明察。” “不是威胁,恩?”云依停住,紧紧盯着那宫女,直到那宫女头上汗珠滑落,眼看就要腿软跪下了,云依突然话锋一转,声音变为温和。 “不是威胁那便再好不过了,本姑娘也是贝戈骨头,愿意做的事别人无需去说,不愿做的事别人打死了不干。我最讨厌被人威胁,越是被人威胁,越是要跟人对着干。” 云依看向那宫女,声音越发温和:“你,可是懂了?” 那宫女“噗通”一声跪下,微微咬牙,硬着头皮道:“姑娘明鉴,奴婢并没有要威胁姑娘的意思,只是,只是……” 在宫女迟疑如何措辞之际,云依抬头望着门的方向,推开门,她便能找到答案。那在心里越发扩大的不安,那盘旋在脑海里的猜测,唯有打开那扇门才能找到答案。 ------------ 第一百二十三章 爱之深,恨之切8 “纸包不住火,你们能让我避开一时,也无法永远瞒着我。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无论是什么样的事,云依总是求一个明白。是好是坏,我总是担得住的。” 宫女低头,云依将她扶起,笑道:“好久没有出门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和宫里喜庆的氛围不同,云依冷冷站在转角处,听着几个围坐在一起的宫女兴致高昂地谈论着顾玉梅怀孕的事。 云依想,她不难过,一点也不难过,她已经猜到些许,如今不过是验证了自己的猜测罢了。 只是,突然觉得好冷,昨日里,萧逸云还抱着她在她耳边说要让她给他生个孩子,属于他们的孩子,不管顾玉梅怎么看,不管别人怎么想,就那么霸道地说要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纵使她心里很是冷静地知道,他们不可能有那么一天,心里还是忍不住会微微柔软。 对一个男子而言,可以毫无感情地和一个女子结合,但想要一个女子生下他的孩子,对那个女子,总是有那么些许的感情的,毕竟没有人拿着刀架在萧逸云头上要他和她生孩子,是他自己主动提出的啊。 那时候,云依还在想,离心一事或许另有隐情,她还想着要怎么去查探一番,若是那事本不像她原本想象的那么糟糕,她和萧逸云之间,还可以少些隔阂,以后离开了,想起萧逸云,她的遗憾和伤痛,也可以少一些。 可结果呢,先前还在她耳边哄骗着她,转眼就让她发现,原来,他已经和另一个女子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那个给他怀了孩子的,还是与他真心相爱的。 云依突然觉得她才是那个格格不入的人,曾经她觉得,即使是赐婚,她也总是萧逸云名正言顺的妻子,虽然萧逸云和顾玉梅早就心有所属,但名分上,总是她占了优势的。 可是,如今却是怎么看,都是她才是那个小三,他们在一起卿卿我我,恩爱非常,还有了孩子,她却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满地看着他们恩爱。 萧逸云,都到了这一步,何必还要留着她,让她离开不好吗?她放手,他们圆满,不是对谁都好吗?难道连被救赎的机会都不肯给她吗?她不过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这样的代价,未免太大。 云依转身向皇后寝宫行去,身边的宫女拦住她,担忧而急切地劝说她。云依神色暗沉,不顾她们的阻拦,执意往顾玉梅的寝宫行去,即使她们跪在雪地上,她还是绕过她们,义无反顾地往前走去。 她没想和顾玉梅去理论什么,若是可以,她只想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她。她只是要去找萧逸云,这个时候,萧逸云一定在顾玉梅那里,陪着顾玉梅。 云依被拦在了皇后寝宫外面,云依也不离开,只直直地站着,带着萧逸云出来。 午饭时间到了,精致的食物被宫女端进昭和宫,云依静静站着,对从眼前而过的美食视而不见。云依随侍的宫女站在云依身后,望着云依站得笔直的倔强身影,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昭和宫内温暖如春,烧得极旺的炭火把室内捂得暖烘烘的,与一墙之隔的室外,春冬之别。萧逸云给顾玉梅夹了菜,端着饭碗闷头吃饭。 顾玉梅吃了几口,眼神却是不时扫向萧逸云。过了会儿,顾玉梅忍不住了,脸上带上天衣无缝的笑意,柔声道:“皇上,云姑娘还在昭和宫外,就那么让她站着吗?这么冷的天,可莫要着凉了,且已是午膳时间,便那么让她在外边,饿着了可就不好了。” 萧逸云眼神微动,却冷冷道:“让她去,过一会儿她自会离开,她不是会错待自己的人。” 顾玉梅脸上的担忧不减,叹了口气,道了句“妹妹也是倔”,然后吃了几口饭,便借口累了。萧逸云陪着顾玉梅睡下,看顾玉梅呼吸平稳了,便准备起身去外面看看,谁知刚穿好衣物,顾玉梅的声音便响起了。 顾玉梅揉着双眼,状似刚刚睡醒的模样,迷糊不解地问道:“皇上去哪儿?” 萧逸云柔声道:“喝杯水罢了,没吵到你吧。” 顾玉梅摇头:“没有,只是太过开心,不怎么睡得着罢了。”顾玉梅撑起身子,萧逸云立刻上前扶住她,然后便陪着顾玉梅说着话。 待到萧逸云从昭和宫里出来时,早已是过了三更,而云依还是站在昭和宫外,笔直地站着。云依身上披着厚实的裘衣,那是紫幽宫的宫女拿来的,她们也要跟着云依一起守在昭和宫外等着,却被云依勒令回去了。 萧逸云终于还是出来了,望着寒风中直直站立的女子,萧逸云很是无奈。这个倔强至极的女子啊,他真是没有一点办法。 不是萧逸云开心于顾玉梅怀了他第一个孩子而顾不得其他,或是为了让顾玉梅高兴,而对避而不见,萧逸云躲着云依,是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云依。 在知道顾玉梅怀孕的那一刻,萧逸云首先有的竟然不是即将拥有自己第一个孩子而高兴,而是在担心,云依知道了这件事,他们本就极为脆弱的关系,会不会变得更加糟糕,再无转圜的余地。 萧逸云害怕的不是云依会如何质问他,而是云依若是执意要离开,他该怎么办。不会让云依走,这毋庸置疑,但他也不想面对云依淡漠、疏离的眼神,和执意离开的心思。 生平第一次,萧逸云在面对一个人时有了惧意,第一次失去了面对一个人的勇气,也第一次选择了逃避。 曾经为了让顾玉梅安心,萧逸云特意对云依用了离心,以保证在顾玉梅没有他的孩子前,云依不会先怀孕。可是,萧逸云怎么也没想到会有那么一天,他无比期望他和云依也能有个孩子,这样,他们之间的羁绊更深,云依也不会轻言离开。 萧逸云哪会想到,曾经想要和云依划清界限,不想两人羁绊过深的他,如今竟会对着云依如此难舍难分。 可是这个倔强的人儿啊,就是连逃避的机会都不给他,就那么守在寒风中,等着他败下阵来,最终只能现身。 若是早一点发现他对云依的感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个样子,他和她之间,是不是能少了许多针锋相对和难以挽回?他们是不是就能好好的,在这个并不大的皇宫里,互相依靠扶持? 可是,没有如果。 萧逸云将云依抱起,云依只是垂着眼,也不反抗。待到萧逸云将云依抱到紫幽宫命人准备热水时,云依淡淡道了句不用了,然后倒了一杯他们一回来宫女便换上来的热茶,边捂手边喝茶。 “你等了那么久,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萧逸云声音微微发涩。虽不想提及,可是自打他走出昭和宫的那刻,他已败下阵来。既然已经出现在她眼前,还是让她把话说完好,云依再这么固执地往门外一站一整天,受罪的是云依,心疼的是他。 “放我离开,良家商行十年以内的营收一半归你东临国库所有。” 萧逸云没想到云依为了离开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微微睁大眼睛,瞪着云依,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声音道:“东临国库虽不及你良家商行有钱,但也不缺钱用,良家商行的营收拿来也是闲置。” “总是没人会嫌钱多。六成!”云依淡淡道。 萧逸云死死瞪着云依:“你就这么想离开?” “想。七成。”云依声音依旧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她唇微动间所说的不过是一个数字,一个概念,而不是承诺多给出上百万两的真金白银。那样的豪气,亦彰显了云依在良家商行的绝对控制权。作为良家商行真正的主人,她说一不二。 “我不会让你离开。”萧逸云坚定道。 “八成,已是极限,良家商行也要有一定的钱财运转。良家商行营收的八成,够你干很多事了。新朝建立,百废待兴,虽然国库算得上充盈,但要是想把你想干的事都在极短的时间里实现,这笔钱你很需要。” “要干什么事我可以慢慢来,我不会为了这笔钱放弃你。” 云依嗜笑:“那我是不是该开心,看来我还是蛮值钱的嘛,这么多钱都不换。不过,萧逸云,你要记着一点,不是我被你捏在手里,良家商行就唯你是从了。我在,我可以决定良家商行的所有。我不在,良家商行自有人打理,我不发话,没人会自作主张来为了我任由你拿捏。” 萧逸云微微咬牙:“你就是这么想我的?你觉得我留着你,就是想通过你将良家商行收于麾下?!” “暗格的主意你就不要打了,混这行的,本就是刀口舔血的活计。我所能做的是尽可能让他们去接手能接手的活儿,不去惹不该惹的人,不去杀良善无辜之人。” “若是暗格这样的势力给了你,你能很好地利用,但他们会成为杀人工具,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我不会让自己的手下过上那样的生活。” ------------ 第一百二十四章 爱之深,恨之切9 “我不要你的暗格,也不要你的良家商行或是你的钱,我就只要你!”萧逸云伸手握住云依的肩膀,急切之下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可惜,早已死心的云依已不相信,她就是铁了心要走,所以无论萧逸云说什么,她都不当真,当做没听到般自说自话。 “暗格也好,良家商行也好,都不会因为我而成为你的囊中之物。” “两个选择。一,放过我,你每年拿至少六千万两的银钱,动动嘴皮子的事。二,继续把我留在宫里,而你什么都别想得到,我的人也不会受你丝毫威胁。并且,我会在宫里惹事,怎么动静大、怎么恼人怎么来,你要防着我害人,还要防着我逃离。” 云依眼神微微斜挑着看向萧逸云,看上去邪气十足,也魅惑非常。 “说起来,皇后娘娘怀孕了,你把我留在宫里,就不怕我给你未出世的孩子折腾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让他连看一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萧逸云表情严肃道:“你不会,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不是怎样的人?萧逸云,不要搞得好像你有多懂我,我云依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清楚吗!我喜欢什么菜、喜欢什么花、喜欢什么颜色,我对什么过敏,我讨厌什么动物,我最想去哪里,这些你都说得上来吗?” 萧逸云抿唇,云依看着他摇头,有些哀伤道:“恐怕你什么都不知道吧。萧逸云,若是你真的懂我,我们之间,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萧逸云,我有多有情,就有多无情。我在意的人,我可以对他好到骨子里,而我厌恶的人,我也会对他恶毒到极点。刚刚好凑巧,顾玉梅算得上我厌恶的人。还有,在我没有对一个人死心前,我会很死心眼,而当我一旦选择放手,我也绝不会回头。” 萧逸云望着云依,唇微张,却说不出话来。 云依伸手抚上萧逸云的脸颊,就着萧逸云握住云依双肩的姿势,声音喃喃,看着如同情人间最为亲密的呢喃,却说着于萧逸云最为残酷的话。 “皇位、爱人、孩子,萧逸云,你什么都有了,还要死死抓着一个已经不要你了的女人,给自己找麻烦吗?你就和顾玉梅两个人好好地过你们的日子,别给我添堵,不好吗?” 萧逸云闭上眼:抓不住了,再也抓不住了。 萧逸云再次睁眼之际,云依心里微微发颤,那样坚定的眼神,云依知道萧逸云有了决定,可那个决定,未必是她想看见的。 云依的手微微离开萧逸云的脸颊,萧逸云伸手握住云依的手,再次置于自己的脸上,用着和云依那般温柔呢喃的语气,极度温和道:“既然你不再愿意和我好好地过,那我们便互相折磨吧,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你也别想让我离开你。我们,就这样纠缠下去吧。” 云依指尖微微发颤,却随即笑得异常绚烂:“好,我们走着瞧。” 云依身边的宫女又多了两个,这两个还都不是一般的宫女。一个是萧逸云手底下的女暗卫夏荷,一个是青莲。 云依嘴上说要把皇宫搞得天翻地覆的,但一段时日下来,倒是安静得很,没有折腾过什么只是出来游玩的时间多了许多。 只是在顾玉梅向萧逸云求情,让她的奶娘回来照顾她起居时,萧逸云答应了她。而在那老嬷嬷回宫那日,趾高气昂地在云依面前走过之时,云依伸脚将那老嬷嬷绊倒,然后在老嬷嬷气愤质问云依之时,云依头一扬,傲娇地道了句“本姑娘乐意”,然后转身走人。 当然,云依也没有为此受到丝毫打压,就算顾玉梅亲自开口给她的奶娘抱不平,萧逸云也只是淡淡道了句:“秦嬷嬷一回皇宫事情便多了,看来还是不适合呆在宫里。皇后若是觉得秦嬷嬷在宫里受委屈了,为了她好,还是送她出宫,如何?” 顾玉梅和秦嬷嬷脸色铁青,自此收了话头,再不敢提给秦嬷嬷讨说法之事。 不过萧逸云也不是什么都没干的,那日萧逸云去了紫幽宫留宿。当云依被压在床*上,极力挣扎之时,萧逸云霸道宣布道:“以后你惹事,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我只是会过紫幽宫睡你。”然后萧逸云凑到云依面前,直到鼻尖对着鼻尖,二人鼻息可闻之时,萧逸云才停住,魅惑道:“你以后若是想我了,大可惹事,无论事情大小,我都会过来满足你。” 云依又燥又气,大声反对:“我不同意!这是你一厢情愿的,我不同意!” 萧逸云低头轻啄云依的脸颊,声音中带着笑意:“你无权反对。” “萧逸云,你个无赖,你个流氓,你个大坏蛋……” 云依倒也是安分,之后更是什么多余的事都不干了。而顾玉梅那里,有了上次萧逸云护着云依威胁她们把秦嬷嬷送出宫的教训,也安分得很,也不到云依面前去招惹她。 天气越发的冷了,云依窝在房间里不大乐意出门,这么冷的天,真的不大适合跑路,云依想着,还是熬过这一段再说吧。 时光匆匆,转眼又是一月。云依有点郁闷,她身体不错,月事一向都很准,可是这个月却没有见她们“亲戚”。 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如此了,和萧逸云在一起后,她就似乎总是在非正常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连月事这种事也是和萧逸云一起后才出现过月事会某个月不来,下个月“再见”的情况。 那日天气不错,阳光极好,晒得人暖洋洋的。多日不出门的云依也赶着好天气出门散散心。总是呆在房里,时间长了,总是让人浑身不舒服。 不过怎么好的天气,想着出来走走的显然不是只有云依一个,云依出门后,竟然碰到皇后和一群贵妃在亭子里说说笑笑。云依顿时没了赏玩的心情,转身便想走。 顾玉梅她们也看到了云依,顾玉梅看云依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一点面子都不给地转身走人的模样,心里的火也是“噌噌”往上冒。她可是比云依不想见到她,更不想见到云依。 有贵妇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说的也是云依不懂规矩云云。顾玉梅带上精致完美的笑颜,热切道:“本宫和云姑娘之间有些误会,云姑娘也不是故意。本宫去与云姑娘好好说说,我们一道伺候皇上,总是这般,也是不好。” 顾玉梅带着得体的笑起身,然后让宫女扶着,手撑着腰,往前挺着并不算大的肚子,往云依那行去,边走边喊着:“云姑娘请留步。” 而顾玉梅身后的贵妇们却是炸开了锅,头凑到一起你一言我一语。 “诶,你们看,这个云依也未免太过大胆,敢对着皇后娘娘如此嚣张,一点位份都没,还敢这幅模样,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还是怎么着啊。” “就是啊,还真把自己当贵妃了啊,不过是个无名无份的人罢了,连个宫女都未必比得上。” “唉,我看啊,话也不能这么说。你们看啊,后宫里也就只有皇后和她,她虽无位份,也是皇上后宫二人之一啊,总是受宠的。她把自己当回事,也是正常。” “哼,若不是皇后刚好怀孕了,我就要看看时机差不多,劝皇后给皇上纳妃了。给皇上纳妃,也是皇后该做的,我看我们这位皇后娘娘大度,想来她也是乐意的。只是皇后娘娘说这位主在宫里,只怕我家闺女进来了要受气。” 那贵妇压低声音继续道:“我看皇后娘娘有意推脱,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哼,等着瞧吧,若是皇后娘娘生了个公主,我立刻让我家老爷煽动大臣觐见,劝皇上纳妃。那时我们一道让自家老爷劝劝皇上,到时候宫里妃子一多,皇上不把她当回事,看她一个无名无份的能横到什么时候!” 这边贵妇谈论得起劲,另一边,看顾玉梅挺着肚子极力追来,夏荷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对云依道:“姑娘,皇后娘娘唤你。” “奥,让她唤着吧。”云依不甚在意。 夏荷抿唇,继续道:“皇后娘娘怀了孕,这么追着跑不好,若是有什么好歹,便不好了。” “奥,作为怀孕之人,不懂好好保护自己的孩子,也怪不得旁人。让她去。”云依假装不知道夏荷的言外之意,继续装傻道。 “姑娘,若是皇后娘娘为了追你而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到时候也会一并怪到姑娘头上。皇上许久不曾留宿紫幽宫了,若是姑娘想念,奴婢可以代为传达。” 云依猛然停住脚步,瞪向夏荷。靠之!看上去沉默干练的夏荷,没想到也这么狠,果然是什么主子带出什么样的下属,一个个的都是闷*骚加腹黑的货。 云依可不想萧逸云过来睡她,更不想被萧逸云或是其他人调侃她是想他了故意这么做的。顾玉梅要来找虐,她就勉为其难地满足她好了,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她做就是了。 ------------ 第一百二十五章 爱之深,恨之切10 云依带着极为虚假的笑转过身对着顾玉梅,用着阴阳怪气的腔调,尖细着嗓子道:“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那明显虚假的笑和阴阳怪气的腔调让顾玉梅越发光火。这段时日以来,那个人对她不是毕恭毕敬、、小心翼翼、有求必应的,到了云依这里,即使看不惯她,看在她皇后的身份上,也要毕恭毕敬才对啊,她竟然敢如此对她。 怀孕后脾气越发大、越发喜怒不定的顾玉梅心中火气有些压不住,冷着脸撇过头不看云依,她怕她一个忍不住会爆发怒火,那她在外人面前温柔大度的模样便要变了样了。而那是她绝对不允许的。 顾玉梅余光瞥见了湖水,今日晴好的天气下,湖水也化了冰。一个念头自顾玉梅脑海里一闪而过,然后她又想到了秦嬷嬷之前劝她的话。 ——“皇后娘娘啊,听老身一言,如今那贱*蹄子极得皇上爱宠,此时若是去惹她,我们也讨不得好。虽说娘娘你肚里怀了龙子,但这段时日,娘娘亦是不能侍寝。” “皇上也是个克制的,除了那个贱*蹄子也不曾宠幸旁人,娘娘未能侍寝之前,皇上只怕也只会让她侍寝。到时候她枕边风一吹,倒是皇后娘娘的不是了。男人嘛,枕边风可是极有用的。” “娘娘一定要忍住,要等待时机,一击即中,让她再无翻身之日才可,否则非但可能毫无成效,还可能被那贱*蹄子倒打一耙。” 等待时机,一击即中,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顾玉梅抬眼望向云依,脸上的笑容蓦地灿烂起来,一点没了勉强的意思,与平常的虚伪笑容别无二致。云依对此却是稍稍多了几许戒心,明明被她气得半死的人,眼看着就要暴走了,转眼却是笑开,肯定有阴谋。 “皇后娘娘若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行告退了。”说完,云依不待顾玉梅有所反应,转身便想走。看着顾玉梅,云依有一种看着披着兔子皮的毒蛇的感觉,她一刻也不想和这个时时刻刻都想着算计她的女人多待。 “姑娘慢走。”顾玉梅便到急急唤道便上前一步伸手去拉云依。 云依本就不喜外人随意触碰她,更别说是让她极端讨厌的人了。云依下意识地扯过被顾玉梅拉住的衣袖,哪知顾玉梅竟然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跌倒。幸得夏荷眼疾手快,即刻扶住了顾玉梅。 因为事发突然,云依也很难判断顾玉梅是真的被她甩得要摔倒还是顺势假装要摔倒。可无论是哪一个,在外人看来,就是她云依不识好歹不给皇后面子不说,还胆大妄为得差点害皇后娘娘摔倒。 若是顾玉梅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算云依不是故意,也会被人指责故意为之。更加重要的是,顾玉梅肚子里可是皇子,若是她对龙子造成了什么威胁,无论有意与否,都罪责难逃。谁都不会怪顾玉梅上赶子找虐最后闹出事,所有罪责都只会是她的。 想到此,云依脸色也微微发白。就算再讨厌顾玉梅,可顾玉梅肚子里的孩子无辜,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拿个孩子出气,况且,这个孩子还是萧逸云的孩子,她更是不会狠心伤害他。 “你没事吧。”云依僵着脸有些僵硬地说道。 顾玉梅脸上带上虚弱而坚强、和善的笑容,对着云依道:“没事,没摔着,没事。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你也不是故意为之。” “姑娘,我们借一步谈一谈如何?我想,有些话,我们还是说开的好,毕竟我们都在这宫里伺候皇上,总这样也是不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有了刚刚的事,云依也不好再驳斥了顾玉梅,便点了点头,随着顾玉梅走。 看着越来越近的湖,云依眼皮挑了挑,看向顾玉梅的侧颜,只见顾玉梅眼神发亮。云依心里微沉,心里摸不准顾玉梅有何打算。 快到湖边时,顾玉梅让所有随行的人都站在原处,她带着云依继续往湖边走去。 “娘娘。” “恩?” “云依极爱话本,看过不少与宫中女子有关的话本,云依从中发现了极为有趣的事。” “哦?什么有趣的事?” 云依眸色深深,淡淡道:“人在做,天在看,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宫里女子总喜欢把孩子作为权斗的筹码,出生的是,未出世的孩子也是。而有趣的是,所有拿孩子来害人,诬陷别人害了自己孩子的,最后孩子都多多少少出了问题。” 云依看向脸色微变的顾玉梅,别有深意道:“皇后娘娘以为呢,人在做,天在看,可是这个理?” 顾玉梅脸上恶毒之色一闪而过,笑容又变得不自然起来,但还是笑着道:“姑娘说得有理。只是,若是一个人太过无用,被人踩在脚底下欺凌,在皇宫里,可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啊。尤其还是手握权势的,没点手腕,不心狠一些,又怎么握得住权势,收得住人心。姑娘,你觉得,是也不是?” 云依也不再多说什么,人总是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若是一个人执意拿自己的骨血开玩笑,要为了害人不惜拿自己的孩子冒险,这样的人,也犯不着她来费心。自己的孩子自己都不疼惜,她跟着着急做什么。 立于湖边,顾玉梅转头看向云依,她们离那群贵妇所在的亭子并不多远,顾玉梅转头能够清楚地看到那群贵妇都在往这边张望,顾玉梅脸上的笑变得极为和蔼,看着再有皇后风范不过了。 “你明知道有诈,为什么还要跟着过来?是觉得自己在云哥哥心里已经重要到你可以什么都不怕了吗?或者你想赌一把,看在云哥哥心里,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你重要?”顾玉梅虽带着笑意,声音却是冰冷。 “你觉得呢?”云依对着顾玉梅露出一口白牙,看起来极为欠扁,“或许我只是想看你要怎么作死呢?” 顾玉梅虽没有接触过“作死”这样的现代词汇,但看云依的意思,大体猜出是“找死”的意思。顾玉梅冷笑:“云依,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在云哥哥心里,你根本没法跟我相提并论!” “奥。”云依掩嘴打了个呵欠。 顾玉梅再次被云依漫不经心的态度刺激到,可怒意还未表现在脸上,便被满心的恶毒所取代。顾玉梅笑得极为不屑:“云依,那就让你看看你在云哥哥心里,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吧。”说完顾玉梅伸手抓住云依的手臂,然后往后仰去。 云依冷哼一声,伸手抓住顾玉梅,顾玉梅皱眉,想伸手去推。云依却是笑道:“动静可别太大,人都离得不是太远,让人看出端倪可就不好了。” 顾玉梅气愤地瞪向云依。云依笑开:“顾玉梅,我云依最为讨厌的便是被人陷害,既然你想陷害我,那我若是不做些什么还真是对不起自己。” 云依脸上的笑越发灿烂,在顾玉梅心里微微泛寒的时候,云依瞥了飞速往这边过来的夏荷,然后道:“顾玉梅,既然你想这么大冷天的下水洗冷水澡的话,那我成全你。但是你记住,不是你陷害我成功了,而是我亲手把你推下去的。我云依,不接受陷害。” 夏荷眼见着就要抓住云依了,在她正当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之时,云依突然一跃,扑向她起先一直拉着的顾玉梅,两人双双往冰冷的湖水里落去。夏荷只来得及触到云依的衣角,来不及拉住两人,眼睁睁看着两人落入水中。 夏荷也没有丝毫停顿,脚微微点地,借力一跃,毫不迟疑地跳入湖水中救人。而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大呼着“皇后娘娘落水了,快来人啊”,然后一溜烟往湖边跑。 夏荷很快就找到了顾玉梅,将不会游泳的顾玉梅一把托起,然后抱着她往岸边游去。将人放到岸上以后,夏荷吩咐下人好好照看着,自己又深吸一口气往水下扎去。 自皇后和云依一道落水后,虽是被派去保护云依的,但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在自家主子心里的重要性,都是皇后更甚一筹,加之皇后还身怀有孕,所以夏荷当时也只顾着救顾玉梅了。等救了顾玉梅,夏荷看顾玉梅呛了几口水,在湖边咳着,也没什么大碍,也有人照顾她,有人去找御医了,她也顾不得其他,转头就去救云依。 夏荷心里微微疑惑,按理说,即使是不会游泳的人,也总是要扑腾一阵子的,但云依落水后,她就没见到云依在湖面上露过脸。夏荷心里微微一沉,怕云依出了什么事她不好交代。再怎么说,云依也算是主子在意的人,万万不可出事。 萧逸云带人赶到时,宫女给顾玉梅披上了裘衣,找来了撵轿准备将顾玉梅扶上去。看到萧逸云,所有人跪下行礼,大呼“皇上万岁”,萧逸云顾不上他们,几步上前,蹲下*身子扶着顾玉梅担忧道:“他们说云依推你下水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可有事?” ------------ 第一百二十六章 爱之深,恨之切11 不待顾玉梅回答,萧逸云抬头环顾四周,脸色一寒,冷声问道:“云依人呢?” 顾玉梅心里微微下沉,随即安慰自己道:找云依肯定是为了好好教训她,待会儿和御医通通气,让他们把她的身体说得糟糕一些,把龙子的情况说危险一些,到时候还怕没人站出来要求严惩云依?还怕她的云哥哥不对云依失望,对云依下狠手? 顾玉梅随即换上了哀伤的模样,伤心道:“刚刚云姑娘推我下水,我、我气急之下抓住了她的手,然后我们一起落了水,然后、然后……” 萧逸云无暇顾及他们到底是怎么落水的,他此时担心的只是,云依在哪里。心里的不安加大,萧逸云握住顾玉梅的肩膀,急声道:“云依呢,云依人呢?” 顾玉梅有些怔愣地望着萧逸云,她不敢相信萧逸云此时竟然只是顾着云依,而不管她到底如何了。 萧逸云没有从任何人口中得到任何关于云依的消息,起身急急走到湖边。所有人自觉让路,不敢出言惹事。 夏荷再次从水中探出头来,萧逸云急道:“云依呢?” 夏荷冷淡的脸上露出焦急愧疚之色:“属下该死,还未找见姑娘。” 萧逸云脑子里似有什么炸开,茫茫的湖水在眼前突然变得漆黑一片,脑子里昏沉得可怕。 河岸上传来一片倒抽气声,顾玉梅不可置信地起身往湖边走去,旁边的宫女一惊之下赶忙扶住顾玉梅。 “云哥哥你干什么?”顾玉梅先是喃喃道,随后越发激动地大吼道:“云哥哥,你做什么啊!你快上来啊,为了个贱*女人,你要做到这种地步吗?!你快上来,就让她死了好了,还管她做什么!” 萧逸云置若罔闻,只闷头扎水里找着,只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能突然出现。那个时候,他什么都答应她,只要她好好的,他什么都答应她。哪怕是送她出宫,他也答应,只求她没事。 随着萧逸云下水找人,所有懂水性的都自发下水找人。顾玉梅在一旁看着,歇斯底里地吼着,直到没有气力,滑坐于地上。 “啊!娘娘,血!”宫女惊恐的大吼声将顾玉梅拉回神,顾玉梅呆呆地低下头,望着裙摆下晕开的血迹,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 黑暗中,一道人影从河中探头,确定四下无人后迅速爬起,然后隐入草丛间…… 第二天天刚亮,盛京城门大开,一道不起眼的人影牵着马匹随着人*流一道往城外走去,然后骑上马,迅速消失在城门前。 一座极为普通的民宅前,来了一位一身灰衣的人,“叩叩叩,叩叩”,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响起,门被迅速从里面打开。左清望着眼前面容陌生的男子,迟疑道:“小姐?” 云依扬唇:“是我,左清,我出来了。” 左清惊喜之余,将云依迎了进去,然后惊喜而急切地问道:“小姐,你不是说等天暖和些,也等皇上小了戒心再出宫的吗?怎么这就出来了?” 云依坐下喝了杯水,扬唇笑道:“有出宫的好机会摆在眼前,我怎么能错过,自然要好好利用了。顾玉梅想陷害我害她落水,我将计就计,给了顾玉梅一点教训之际,拍拍屁股走人了。要是继续呆在皇宫里,我可就没好果子吃了。谋害皇后、皇子,哼,这么大的罪名顶着,我不跑路怎么行?!” 左清点头:“竟然小姐已经出来了,我立刻通知左静他们一声,我们即刻离开这里吧,这里离盛京太近,若是盛京那位回过味来,我们只怕跑不了。” 云依点头,左清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好,两人即刻离开了屋子,往西北方向行去。随之一直苍鹰高高飞起,在云依他们上方盘旋了一圈,啼叫了一声,云依朝它扬了扬手,那鹰便朝前飞去。 要说出宫的方法,其实也不是什么奇迹般的事,只是要实现,确实有极大的困难,有一点不符合要求,还真出不来皇宫。 事情要从千面神偷说起,云依进宫前吩咐左清试着找找看千面神偷,没想到薛仁在这事上帮了大忙。云依在皇宫里想法子的同时,左清他们也在想法子。而千面神偷则是负责传信。 倒是没想到左清他们速度极快,没多久就将出宫的法子带给了她。 皇宫的湖都是活水,湖底下有暗道,左清亲自下去打探过。只是那暗道极长,又极深,就算是左清那样有极好水性且内功一流,闭气功力一流的主,也不能一口气穿过暗道。 那时,也是薛仁帮了大忙,薛仁对假死药极有研究,在假死药的基础上,甚至研制出了一样可以让人在保持清醒的条件下暂时停住呼吸的药物,而那药对身体没多大危害,就是用了会造成短期内葵水不来。用云依的话讲,就是月经不调。 云依为防万一,一直都将药随身带着。云依身上还有个极好的东西——暖玉,还是两块极品暖玉。一块是随着信件、药物一起送进宫的,一块是萧逸云送给她的一堆东西里的。云依什么都没看中,就要了这块暖玉。有了暖玉,就算是天气冷下水要受罪,也不至于受太大的罪了。 恰好遇上顾玉梅惹事上演被善妒女子推下水的戏码,云依本还想着若是她一个人就这么跳下水,会不会立刻有萧逸云的人跟着下水把她给捉回来。而顾玉梅这事也给了她一个极好的契机。 顾玉梅要害她,所以不能让人在身边看着,要支开她们身边的人。然后她们一起落水,所有人都会把焦点落在顾玉梅身上,只顾着救顾玉梅,而会忽视了云依。此时,云依刚好可以趁机偷偷离开,神不知、鬼不觉的。 至于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 云依和左清两人策马狂奔,另一边,一只手置于唇边,吹出苍鹰熟悉的哨音。苍鹰下落,望见了熟人,极为亲密地停在了那人肩头。那人拿下苍鹰脚上的纸条,细细端详,眼里一丝阴鹜一闪而过。然后那人将纸条放回原处,摸了摸苍鹰的毛,再次将苍鹰放飞。 云依不知道是不是骑马日夜兼程太过劳累,眼皮子跳得厉害。云依想着,再往前是密林、高山,今日可以过了那一段,之后就休整一番再离开吧。再急着赶路,也还是身体要紧。 “吁~”左清拉了缰绳,云依也立时停下。望着左清戒备的眼神,云依心里一疙瘩,与左清对视一眼,随即调转马头,准备离开。可为时已晚,十个黑衣劲装之人突然出现,将云依他们团团围住。 云依和左清拉住缰绳,控制住不安的马匹。果然是有埋伏,他们也是赶路累了,到现在才发现林子里的异样。偌大的林子,有一段路出奇得安静,待到他们发现之时,已经晚了些。 “暗杀堂的人!”左清皱眉冷道,“你们是来恭迎少主的吗?”左清的语气里带着嘲讽,这样的架势,他可不认为他们是带着好心来的。况且,为了保证隐秘,他们没有告诉过多余的人他们的去向,这些人又是怎么知道他们所在的,想想可没那么简单。 “少主,只怕属下不能恭迎你回去了,今日,要送少主走了。”一人冷冷道。 “你们想干什么?不怕阎罗要你们好看吗!”左清冷喝道。 “少主找老夫有何贵干?”一人从树上缓缓落下,极缓的速度,却反而能看出此人内功的深厚。 云依眼神骤冷。难怪他们会事先知道他们的去处,然后在这里埋伏,有阎罗在,一切都好解释了。 用来传递信息的除了信鸽,还有苍鹰等各色鹰类,传达的都是暗格重要信息。那群鹰都是经过长久训练而来的,在送信前,送信人会先把要送达的对象给鹰看过,然后才会让鹰去送信。这些鹰还有一个极为厉害的地方,就是告诉它们它们要送信的城池,之后它们会自己找到送信人要送信的对象。 这些鹰一般不会让画像以外的人看它们身上携带的信件,但有两人除外。那就是阎罗师徒。训鹰的法子是早年阎罗便开始做的,阎寂跟随阎罗后,也从小便开始与这群鹰为伍,所以这群鹰和阎罗师徒感情极好,阎罗若是想召唤它们,再简单不过了。 “阎罗,你想干什么,我并不认为你会为了权势而做出这样的事。你是义父最为信任的人,你断然不会背叛于我们!”云依声音带着痛惜与冷意,直直望着阎罗道。 阎罗在云依提到她义父之时眼神闪了闪,随即却又化为坚定,眼里霎时染上恨意,满满的没有一丝迟疑和不忍:“少主,你今天,必须死。” 云依咬牙:“没有什么必须死一说,就算是你,我也不会乖乖任你宰割。”云依话音未落,一把药粉洒出。可阎罗早有防备,手掌微动间,药粉被吹散。但与此同时,一片白雾笼罩,众人一时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 第一百二十七章 爱之深,恨之切12 原来云依在洒出的药粉中裹了带有烟雾弹性质的药丸,那是薛晨拿来给云依当玩具耍着玩的,云依觉得不错,觉得这是跑路神器。若不是制作成本太高,云依是极为乐意让薛晨批量生产的。 可这药丸的效用显然对阎罗无效,正当云依他们将马匹往回去的路上赶去,自己往密林里飞奔之时,阎罗突然拦到他们面前,然后嘴里极快地给手下报明云依他们所在的地方,让他们各自去堵云依他们。 这群人也不愧是暗格里最为训练有素的专司暗杀之人,这么多人在看不清的情况下,在阎罗没有指名道姓谁去哪里堵人的情况下,竟然那么好的分工合作,将云依他们逼得无路可走。 左清扫了四周一眼,发现有一边还有一人没有到达阎罗指定的位置,虽然觉得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但无可奈何的云依和左清,只能选择那条路。 左清挽起剑花,逼退那个还没站好位的人,然后和云依一前一后,极为迅速地侧身闪身离开,往山上飞奔。 云依的轻功鲜有人极,而这“鲜有的人”中,恰恰包括阎罗。阎罗在云依他们身后忽左忽右地闪出,云依觉得他们就是在被阎罗赶着玩儿。可是也是无可奈何,他们打不过阎罗,更加打不过阎罗和他手底下一干人加起来的非凡战力,只能选择逃跑。 云依和左清望着面前的悬崖峭壁,相视一眼。阎罗果然是有目的的在拦他们的路,故意把他们逼到悬崖峭壁,让他们无路可退。明明可以让他们没有丝毫逃跑的机会,却偏偏如此作为,让他们有了虚假的希望,却再次陷入绝望,这只会让他们更痛苦。 云依和左清站在悬崖边,望了眼深不见底的悬崖,云依和左清回过头,望向拦在前面的阎罗。 “你为何要做到如此,若是为了权势,直接杀了我们便是,何必如此作为。我倒是真不知道,我们之间有这么深的深仇大恨,要让你做到如此狠绝的地步。”云依看着阎罗,微微皱眉冷道。 阎罗眼里恨意一闪而过,眼神犀利,声音却是毫无波澜道:“东临皇后流产了。” 云依和左清相视一眼,他们从彼此眼里都看到了惊讶,一来顾玉梅按理说几乎是落水后立刻被人救上去的,即使身体不是那么好,但立刻被救,又有极好的御医坐镇,不可能就这么流产了吧,这也太脆弱了吧。 而且,他们一点也没听到什么顾玉梅流产的风声,只有有人在找他们的消息传来。这样的事一出,顾玉梅绝不可能没事人一样,必然会搞得人尽皆知,萧逸云也会满世界追杀她,怎么就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呢。 当然,不排除为了消除她的戒心,而故意封锁了消息,然后暗暗来找寻她。还有,有阎罗在,故意拦截他们的信件,将这件事抹去,也可能起了极大的作用。 可是,更为让他们难以理解的是,阎罗到底与顾玉梅有什么联系。在他们生死一线的时候,阎罗既然提到顾玉梅,那他必然与顾玉梅渊源匪浅,且此时就是想要找他们给顾玉梅出气,甚至不惜背叛他们,背叛自己多年的弟兄,而要杀死他们,那他们的关系肯定是非同一般的亲近。 “你和顾玉梅什么关系?”云依沉静问道。 阎罗看着云依,眼里的恨意如同破土般一点点深刻起来,声音也失了往日的沉静与冷漠,变得尖锐、激动起来。 阎罗咬牙道:“梅儿是我多年来想认不敢认的女儿!你害死的是我的亲外孙!你,你们,都该死。” 说话之际,阎罗的手下也陆续赶到,在阎罗身后,围了一个半圆,让云依他们逃无可逃。 云依和左清惊讶至极,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顾玉梅会是阎罗的女儿。都说顾玉梅的父母极其恩爱,虽然离别总是多过于相聚,可感情极好。甚至在顾玉梅的父亲死后,母亲也没熬过多久便跟着去了,可谓情比金坚。 就传言而言,还真是个唯美的爱情故事,可一看到内情,还真不是那么回事。果然道听途说后的猜测、感觉和现实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点的大啊。 云依抿唇,声音干涩道:“顾玉梅会流产是谁都没有想到的,虽是我将她推下水,但落水是她自己追求的,若她没有害人之心,也不会有今日这般局面。”云依无力辩驳道。 虽然是顾玉梅有了害人之心才有今天,可云依心里清楚,顾玉梅付出的代价如此之大,作为顾玉梅的父亲,只会偏帮自己的女儿。何况,顾玉梅落不落水,也是她可以决定的事。云依想,无论谁对谁错,对于失去外孙的阎罗来讲,是不是顾玉梅的错根本就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他要替他外孙和女儿报仇,她逃不开了。 果然,阎罗激动地开口道:“若不是你,梅儿也不会想着寒冬腊月的往湖水里跳,没有你便也没有那么多事了。梅儿和皇上本就是天生一对,若不是你出来搞破坏,皇上也不会疏远了梅儿,梅儿也不会那么痛苦,更不会做出这样伤害自己的事!” “都是你害的,你总是冒出来轻易地打破格局,破坏别人的努力。梅儿根本不是你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的对手,决不能让你活着再去影响她的生活了。你必须死!” 阎罗一挥手,身后的人纷纷围上去将运用和左清包围住,在所有人强大的内力下,云依根本没有足够的内力与之相抗,只能尽力躲闪。 云依看他们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尤其是她,根本没有逃生的可能,除非奇迹发生。可奇迹若是如此容易出现,也就不足以被称之为奇迹了。云依眼神暗了暗,一咬牙,迎上一把向她砍来的刀,在刀即将砍上自己之际,侧身闪开,但手臂还是被划伤。 云依眉头都没皱一下,继续往前脱离了包围圈,往另一边行去。阎罗冷笑一声,随即鬼魅般跟上,再次将云依逼到不远处的崖边。云依看向左清处,看到左清身上多处受伤,却拼尽全力挣脱而出,往云依这边赶来。 云依冲着左清大吼道:“左清!” 阎罗冷哼道:“别想了,左清也救不了你,你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云依对阎罗的话置若罔闻,只死死看着左清那边。左清满眼哀伤,阎罗瞥了眼左清的方向,眼光再次回到云依身上之时,云依却是纵身一跃,往悬崖下跳去。阎罗一惊,下意识地上前抓住云依。 阎罗一手握着插在崖上的刀柄,一手抓住云依的衣领,右手在崖上,左手拉着云依,身体腾空。云依回身,手臂一扬,匕首一闪,阎罗的手臂上便出现了一道血痕。 阎罗的手臂迅速发麻,然后身体一软,立刻没了一丝气力,手上力道一松,云依便立刻掉了下去,阎罗也没有气力握住刀柄,急急唤了一声,在即将握不住刀柄要松手掉落之际,手下上前抓住了阎罗,将他拉了上来。 “这悬崖极高,落下去的人没听说有上来过的,少主落下去了,还没有极好的武功傍身,该是活不了的。”一手下道。 阎罗喘了口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没看到她的尸体前,不要轻易下结论。去找路,实在不行攀着绳索下去,务必要见到她的尸体才行。” 阎罗环顾了一圈,皱眉:“左清呢?” 几个属下面面相觑,然后一人上前回道:“刚刚少主跳崖之际,左清几乎是立时掉头离开的。其他人已经追上去了。左清受伤已是极重,必然逃不掉的。”他们当时也走神看向云依跳崖,谁都没想到左清会趁那时掉头就走。 一人抿唇,他回头之际正好看见左清回身离开的那一幕,左清他们虽不熟悉,但知道那是个武功极高的铁血男儿,性情淡漠,对云依忠心至极。可就是那个男子铁血男儿,却在那个时候转身抛下主子离开,但他知道,左清留下比离开容易得多。 左清转身那刻的悲怆和闪现的泪水,让他这个冷血的人也突然觉得悲伤至极,以至于明明看到了左清趁机逃离的一幕,却假装没有看见,任由左清无声无息地离开,直到他的离开被他的同伴发现。左清的命运如何,已不是他能决定的了,只能看造化了。 阎罗吩咐道:“你们几个也过去追杀左清,无论如何,他们主仆,一个都不能留!” “是!” 左清咬着牙,拖着血流不止的身体,运起轻功奋力向前飞奔着,云依一跃而下的身影他一遍遍在左清脑子里徘徊,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知道,那一转身,可能便是永别,可是那是云依的意思,他终究无法违抗云依,哪怕是这样难以抉择的时刻…… 东临皇宫里,已经知道云依是怎么逃离皇宫的萧逸云在接连几天的少有的睡眠下,喝了御医开的安神药,终于沉沉睡去。 睡梦中,萧逸云看到了云依,正当他准备上前想要抱住云依,然后质问云依为什么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告诉他他的担忧和愤怒之时,云依却突然往后倒去,她身后是黑暗无底的悬崖…… “云依!” ------------ 第三卷 何如归 ------------ 第一章 可否如初见.上 一座雅致的阁楼坐落于湖心小岛上,岛上绿树成荫,花红柳绿,间或还有一两只小动物穿梭其间,景色十分怡人。 “不,不行,现在还是白天,你唔……”女子话未说完便被身上的男子堵住了嘴,接着便是一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呻*吟从阁楼中传出。 青丝罗帐,春色无边。 …… 女子醒来时已月上中天,身上是清爽的,还穿上了中衣,应该是那人走前帮她擦洗过,想到这嘴角不由浮现出一丝笑意,随即笑容淡去。起身唤来贴身侍女:“青莲,小主子呢,可用过晚膳?” “回夫人,小主子用过晚膳了,还是主子陪着一起的,现在小主子在书房看书。” “小主子可真用功,刚刚主子还夸小主子来着呢,说小主子聪明好学,不愧是他的儿子呢!”侍女青莲一边放下手中的脸盆一边接到,“主子也是真疼夫人和小主子,一得空即往这边跑,什么好东西都往这边送,可得羡煞了旁人了。” 女子没说什么,只抿唇笑了笑,擦了把脸,穿戴好衣服让青莲陪着就往书房走去。 及至书房,探头向窗内望去,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端坐在案台边一本正经地读书写字,女子看着眼角有点湿润,青莲见了只以为女子是为儿子感到欣慰。 两人悄悄走离书房,没有惊动埋头苦读的孩子。走到花园,女子让青莲退下,独自一人坐在秋千上。 这秋千是那人特意让人为他们母子两设下的,早前儿子最喜欢坐在秋千上让她轻轻推着,那时儿子的笑声像是天下间最清澈的铃音,清脆得不含一点杂质。 手轻轻抚上秋千的绳索,女子心里暗叹,儿子有多久没有坐在这边无忧无虑地笑了。其实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他老是一得空就呆在书房,好学、爱看书是有的,但是那么小的孩子,再怎么好学,也不会那么喜欢那些晦涩难懂的东西。 四书五经也就算了,治国之道之类的对一个才五岁大的孩子来说还太言之过早,他也正当爱玩的年纪,整天呆在书房里看书,也不过是为了得那人的一两句赞扬和多一些的陪伴吧。 所有人只当他们母子多得宠,过得多好,连贴身侍女都那么觉得,可她只觉得心疼儿子,还有越来越觉得这个地方像牢笼,可她偏偏不能逃离,因为只有这里才有他。 到现在她都清楚地记得他们的初见,最起码是对她而言的初见。 她的记忆始于一个山谷,她醒过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包括她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山谷里住着一对相依为命的祖孙,老者精通医术,是隐居在那里的神医,他的孙女和他连皮毛还没学到,但也足以应对一般病症。 老者说他当时正在垂钓,突然便见到有东西从天而降落入水中,应该是从山涯上落下来的,他打捞上来一看竟然是个人,他连忙将人带到住处医治。 她也是福大命大,从崖上那么高的地方落下,下面正好是个水潭,最后只是脑袋不知道磕到了哪里,醒来后发现失忆了,也还好,也只是失忆了而已,最起码,命还在。所以醒来后她几乎是一下子就接受了自己失忆的事实。 只是老者在接下来告诉她的事让她有些发蒙——“你怀孕了”。几个字让她消化了很久才回过味来。 女子想,这世上未婚先孕已经世俗不容、世间少见了,像她这样直接都不知道自己是婚后有子还是未婚先孕,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更别提孩子他爹是谁了。 不过她也很快接受了这件事,孩子是自己的,不管他父亲是谁,她都要把孩子抚养长大。那时女子抚着自己还平坦的小腹,感叹生命的神奇——她的肚子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呢,与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而且从那么高的山涯上摔下来还活着,是个坚强的小家伙呢。 老者沉吟了一番,有些为难地告诉她虽然孩子保住了,但母体受损,若不好好调养孩子很容易流掉,而且不管孩子是否会流掉,她以后都再难怀孕。她听了,点了点头,她不介意以后还会不会有孕,但这个孩子她一定要保住。 她不知道自己叫什么,身上有一块刻着云字的玉坠,所以祖孙两人直接唤她“云儿”。她就这样和那祖孙两人在山谷下生活了下来,转眼便过了近三年。 那一天天气很好,她带着儿子在水边垂钓,小家伙已经两岁了,长得白白嫩嫩的,正瞪着双大眼睛看着杆子,等着母亲钓上大鱼好中午加餐。 突然有东西从上坠入水中,速度太快看不太清,只隐约看出是个人。她连忙丢下鱼竿,回头嘱咐儿子不要乱跑便纵身跳入水中救人。 可是预想中的美女救英雄没有上演,那人落入水中竟然还是清醒的,当她向他奋力游去时,发现那人划动着在到河底前停住了下降,然后那人在准备游上来时注意到了她,他眯眼看过来,等看清她时眼神顿时犀利起来,然后立刻向她这边游过来。 只见那人身姿矫健,晃神间他便游到女子近前,她有些愣愣地看着他俊逸的脸庞越靠越近,等反应过来时他已吻上了她。 女子伸手去推,却被他制住了双手,他的舌头伸入她口中用力吮吸,她只觉胸腔中空气越来越少几近窒息。她有些呆愣地想,他不会就这样把他吻得窒息而死吧。 正当她神思游离之际,他带着她破水而出,当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时,她想的竟然是幸好没被他吻死,否则阿宁那丫头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她,那神医的孙女今年刚满十岁,古灵精怪得很,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说话可利着呢。 女子还没缓过气来,那人就抓住她的肩膀大力摇晃起来:“你该死的这些年都去哪了,竟然敢跟我一声不吭地消失三年,云依,你真行!” 她被他摇得晕头转向,顿时来了气:好啊,她好心救他,他不感激还轻薄了她,她还没找他算账,他现在还敢找她麻烦,什么世道啊,看她好欺负是不是。 怒火中烧的她想也没想就一巴掌扇了上去,暴怒中的男子没想到她会动手打他,到被她得了手。而女子在打了他后也愣住了,这时她才反应过来那人刚刚说了什么。 ——那人这话什么意思,是认识她的人吗?云依,是叫她吗?看着眼前怒得恨不得掐死她但最终忍住只是用力握住她肩膀狠狠瞪住她的男人,她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 “娘亲,娘亲……”小家伙边往这边跑边叫唤。小家伙刚刚看母亲跳下水急得不行,便立刻往家跑想去叫人帮忙,跑到一半才想起来爷爷和阿宁姐姐一大早就出门找药草去了,小家伙一想起来这茬就又往河边跑。 等看到母亲与人在水中对峙的样子时小家伙顿住了脚步,然后怯怯地叫了句“娘亲”。也不能怪小家伙胆怯,毕竟自出生以来他没见过外人,突然间见到了,还是个气势很足的男人,自然会有些害怕。 但随即小家伙意识到那人在欺负自己的娘亲,便又提起了勇气,迈着小短腿继续往河边冲,还一边大叫着“坏人,放开我娘亲,否则我让小白咬你。” 女子一听乐了,小白是他们养的一只胆子小的要死的笨兔子,让它来对付一个大男人,他儿子还真是可爱…… “天儿,你慢着点,小心摔了。” “你儿子,谁的?”男子看了看孩子,又回头继续瞪她。 “额,你是问孩子的父亲吗?我不知道诶。” “你不知道,这不是你儿子吗,他父亲是谁你会不知道?”男子忍住把手掐上她脖子的冲动,有些艰涩地问道,“是我的,还是…姓苏那小子的。” 女子一惊,心想:看来真是认识的人,还关系匪浅,孩子可能是他的,嗯,还有可能是那个苏姓小子的…… 看着女子一脸若有所思,男子皱眉凝着她,然后对她说“我们先上去再说。” 到了岸上,女子抱起在岸上焦急等待的小奶娃,亲了亲他的脸颊,安抚他的情绪。被晾在一边的男子看着腻歪在一起的一大一小,凉凉开口:“你失忆了。”十分肯定的口吻。 女子一惊,抱着儿子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无视女子的惊讶和小奶娃的抗议,他接过女子手上抱着的小家伙,摸了摸他的头,脸上换上了邪佞的笑:“你若不是失忆,我实在想不出你怎么会认不出你的丈夫,认不出你孩子的爹。” 刚刚虽然问她这孩子是不是姓苏的种,不过他随即就否定了——虽然云依对姓苏的感情不一般,但以她的为人是不可能背叛自己与其他男人有染的,即使她心里的人不是他,他也不会背叛她,这一点,他笃定。 另外,虽然不喜欢苏瑜,但不得不承认那人是个君子。 ------------ 第二章 可否如初见.下 苏瑜在他登基后不久便外出游历,虽然后来云依出走,他有怀疑过二人是不是暗度陈仓,一个先借游历之名离开,另一个再找机会出走跟随,他立刻派人跟在苏瑜身边查探,但没有,直到半年多以前苏家老太爷病重,苏瑜归家,他回来后才知道她的离开。 他想,苏瑜应该很爱她,以苏家公子的本事,要想查探她的事,不可能会不知道她离开了,云依离开不是什么秘密,民间没传开,但只要后宫有人,略一打探就能知道,苏瑜不知道,只能是故意不去打听关于她的一切。 若非爱她,一向处事淡然的男子怎会为了一个女子搀和进夺位之争,却从不曾想要自己坐上那个位置,又怎会故意摈除她的一切消息呢。而且,知道她离开后他也在私下里寻找她…… 再者,虽然小奶娃模样还没长开,但眉眼间和他有几分相像,待到长大了,必定和自己长得很像,若说不是他的孩子,还真是让人难以相信。况且,看这孩子的年纪,估摸着也就三岁的光景,那时候,三年前,云依也还在他身边,这是他的孩子无疑。 小家伙虽然年岁还小,但聪明得很,听了他的话就停住了扭动踢打,只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盯着他,他娘亲也用一样的眼神盯着他。他看着一大一小如出一辙的表情,男子只觉好笑——失忆后的她变呆了好多。 男子不知道,女子盯着她不仅是因为他的话,还因为他的笑,女子呆呆的想:哦,原来我成婚了,不是未婚先孕;原来我不仅有丈夫,我的丈夫、我儿子的父亲还是个妖孽,一极品妖孽。 明明就一张一本正经的脸,刚刚还一脸气势、派头十足,怎么一转眼就笑成了妖孽。哪里来的妖孽,确定我以后不会被他吃的死死的吗?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对的。当他牵起她的手用温和的嗓音告诉她“你叫云依,是我萧逸云的妻,跟我回家,我会好好照顾你和我们的孩子,我们永远在一起”时,她的心跳失去控制,她知道她逃不开了,即使万劫不复,她也会跟他一起。 他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尤其是他温柔的样子,她无力抵抗。她有一种错觉,他就是她要等的人,似乎在山谷间的心如止水,只是为了酝酿遇到他后的汹涌澎湃。她没有对他的话有任何怀疑,不是会轻信他人,只是她愿意相信他,选择相信他。 他陪着她在山谷住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她很快乐,在他说先出谷处理好一切后再接她和孩子回去之前,他就已经彻底虏获了儿子和她的心。虽然他没多说自己的身份,但她猜得出他的身份不一般,他入谷后时常有鹰隼飞至山谷传信,她并没有多问。 等到她被接到谷外在青州太守府邸住下,莫名其妙地成了太守养女时她才知道她的丈夫是一国之君,而且,他不是她一个人的丈夫,也不是天儿一个人的父亲。 在太守府邸那段时间,他派来了青莲、夏荷两个贴身侍女给她,这两个丫头都是十七岁,一个性子沉稳,像极了她主子,一个性格温和。 她们原先是他的暗卫,特地派来保护、照顾他们母子两。青莲武功并不多高,但精通药理;夏荷武功高强,有她们在,云依这边倒是安心得很。 两个丫头本想唤她小姐,在对着他们的小主子叫小少爷,总有一种辈分乱了的感觉,所以她们唤她“夫人”,入宫后也没改口。 他没封她任何位份,把她安排进宫后就让她独住湖心小筑,不许她独自离开小岛。湖和岛都是人工的,小岛不是很大,但就那么几个人住也显得过于空旷。 她也不在意,就这么过了三年多,期间只他微服出访时陪着出过一次宫,那次他带着她和儿子游山玩水间轻松解决了一桩贪污大案,那是她第一次见识到那个男人的手腕,颇有些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气度,很厉害,也很可怕。 他对她有禁足令,不许她独自出湖心小筑,也几乎不带她去皇宫的其他地方,倒是时常带儿子出湖心小筑,那时儿子还提起过父皇带他看弟弟、妹妹们去了,估摸着是想天儿与他其他的孩子处好关系。 不过事实不尽如人意,天儿与他的其他孩子处得并不好,从他的言语中可以看出他的弟弟妹妹们不喜他。自儿子四岁时和小他半岁的弟弟一起上蒙学开始,儿子花越来越多的时间来读超出他年龄的书籍。 她和儿子说欲速则不达,可那人很欣喜儿子的优秀。她劝儿子有时间多出去玩玩,儿子却说没什么好玩的,还一本正经地说“娘亲,你放心,我会把书念好,我会比谁都优秀,父皇会最喜欢天儿,也最喜欢娘亲的”。 那时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儿子无疑是敏感的,他意识到父亲不仅有他一个孩子,发现父亲来看他们母子两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便想用自己的方式吸引父亲的注意,她又还能说些什么呢。 说什么后宫独宠,呵,不过是他豢养的一只金丝雀罢了,关在漂亮的笼子里,闲来逗弄一番。这样的日子,她熬过了一个三年,下一个三年呢,下下个三年呢,她能熬过去吗? 他算是有心,小岛上风景很好,还特地养了一些小动物逗她开心。在山谷的时候,也不过是一方小小的天地,几个人、几只动物相伴,可那时,一点也不觉得日子难熬。 现在那么难过,可能是这里的人没有那么亲近可人,这里的花草动物少了些许灵性;也可能是这里虽看似与外界隔离,却没有真正隔离,受外界的影响,她与儿子的距离都变远了;还有可能是他打乱了她的心湖,或许是山间相伴的岁月太安宁,或许是他许的誓言太过美好,她的心已为他而乱,再也回复不了当初的安宁平和。 今天晚上,不知道他又掀了哪位娘娘的牌呢?是皇后,还是淑妃呢? 一阵晚风吹来,云依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扯起一抹自嘲的笑: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她起身,折下一枝花,凑在鼻尖闻了一闻,皱了皱眉,边走边扔掉那朵花。 若当初没有和他走会不会好一点呢,会不会心就不会沦陷的这么厉害,是不是就能和儿子安宁平和地过下去?若是当初,若是当初……可惜回不到当初。心已乱,哪还有什么清静之地,到哪还不都一样。不,不一样,别处没有他,还不如这。 萧逸云此时并未招寝,而是大宴群臣,为安庆国使臣接风洗尘。 这片大陆有五大国鼎立,另有诸多小国依附各大国生存。五大国分别是安庆、东临、南燕、天圣和大华。安庆地处南边,富饶安宁,是五大国中有名的鱼米之乡。 萧逸云懒懒地坐在高处看着下面的人推杯换盏,看着他东临的官员一边说着场面话,一边又在和安庆的人暗地里较劲,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萧逸云冷艳地想,他东临的官员还是挺有用的,不说办事能力怎么样,这耍嘴皮子的功夫可真不赖,瞧把安庆的人堵得都没话讲了。 安庆使臣脸上的笑都有些生硬,尤其是那个上官思聪,脸色还真是称不上好看,还什么安庆京都第一贵公子呢,除了有一副好皮囊,会写些风花雪月的诗词骗骗不谙世事的世家小姐外,还有什么?! 在朝堂上混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官场那一套还没玩熟,自恃清高、孤芳自赏,听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脸色就不好看了,摆脸给谁看呢! 更重要的是,他眼光还不怎么样,瞧他娶的妻子,自诩貌美,会点诗词歌赋,在安庆京都贵妇中混得不错就一副不得了的样子,一来都不看他愿不愿意理她就自说自话说要见云依,说什么云依是她好友她要见一见。 哼,好友?抢了人未婚夫,设计让云依代公主出嫁他国,就这样还有脸说是云依好友,真不要脸。不过配上官思聪刚刚好。他们夫妻两个,还真是看着一个比一个不顺眼。 其实他还该谢谢他们,要不是他们整这一出,云依也不会来到他身边,亏了他们,云依是他的了。 想到云依,萧逸云顿时心中一阵柔软,连眼神都温柔下来。下面一个官员正准备趁着酒劲对他们的君主拍个马屁,结果抬头看到他们不苟言笑的皇帝陛下那温和的神情,顿时酒就吓醒了大半——妈呀,他们的皇上被什么附身了吗,这表情,啧啧,太吓人了。 旁边的当今圣上登位后的第一任状元郎、现如今的礼部侍郎张科张大人看到旁边的人一副见鬼的模样,出于好奇也向上看去,看到皇上温和追忆着什么的模样,愣愣地想:皇上思*春了? ------------ 第三章 和亲的公主.上 意识到有人在看他,萧逸云立刻板下脸,冷冷的一个眼刀过去,张科忙收回眼神,眼观口、口观心,默念阿弥陀佛,我什么都没看到。 可怜那个官员还在发愣,被皇上冷冷地撇了一眼更是楞得厉害,就只呆呆的看着,萧逸云又瞪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他,端起酒杯抿了口酒,抬眼看向正在弹琴的女子。 弹琴的女子肌肤如玉、五官秀美、身姿曼妙,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美人一边弹琴还一边不时抬头向他秋波暗送,那姿态确实诱人,琴弹得也还不错,不过…… 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萧逸云语带嘲讽道:“都说安庆国曲乐天下无双,安平公主琴艺堪称一绝,可闻名不如见面啊~”说着萧逸云又抿了一口酒。 看到皇上脸上熟悉的笑,张科心想:圣上终于正常了,要么没表情,要么就笑得嘲讽,这样才对嘛。瞥一眼笑得越发妖艳的美人,张科摇头叹息:这美人还乐呢,不知道要惨了,要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啊。果然,接下来的话让美人变了脸色。 萧逸云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连眼神都懒得给那美人:“这天下琴师都死光了吧,不然怎么会让这样的人琴艺闻名安庆的?”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还是说安庆曲乐沽名钓誉,在我们东临这样的琴艺可是没人敢在这样的场合演奏的,淑妃,你要是弹成这样敢上去吗。” 一直倚在萧逸云身边乖乖倒酒的女人抬头掩嘴轻笑:“皇上说笑了,羽儿怎么可能弹得这么差呢,弹这么差羽儿都不好意思坐在皇上身边了呢。” 东临众人哄笑,安庆的人脸色都难看的不行,尤其是那安平公主脸都黑了。上官思聪站了起来,对萧逸云作了一揖,说道:“公主刚到东临,水土不服,身体不适,弹奏难免失了水准,还望皇上海涵。” “在东临呆着不舒服啊~”萧逸云拖长了音,接着说道,“公主身娇体贵,我东临不如安庆来得气候宜人,公主身子不爽利倒是能理解,倒是我东临思虑不周,让公主受罪了,望公主不要见怪才是。” 安平听到这顿时开心起来,脸上飞上两抹红,娇羞地说道:“多谢皇上体恤。”上官思聪在一边眼皮一跳,暗道不好。这边萧逸云接口道:“既然公主在这边住不惯我们也不好强求,为了公主着想,张科,即日安排公主回安庆事宜,尽快办妥,不得有误。”张科应是。 安庆这边一听急了,他们这次过来就是来联姻的,就这么带着公主回去,公主的闺誉还要不要了?安庆皇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他们这群人的脑袋一不小心都得丢了。 上官思聪正待说话,他的妻子柳湘湘就接口道:“回皇上,公主只是一时水土不服而已,过两天就会好了,公主只需多加休息便好,倒是现在回去舟车劳顿反而不宜。” 萧逸云将酒杯递到淑妃常羽儿面前,常羽儿低眉顺眼地倒满酒杯,萧逸云将酒凑到鼻尖轻嗅:“有些日子没到安庆了,倒是不知道安庆民风什么时候变了这么多,最重礼仪的安庆竟然让女人主外了吗,嗯?” “何况你是什么东西,见了朕都不下跪,不得朕允许就回嘴,谁准你在朕的面前放肆的,你安庆派这样的人来是欺我东临没人了吗。”最后一句话是对着上官思聪说的,这次安庆出使由他全权负责。 一滴冷汗自柳湘湘额角流下,到东临后未曾对人下跪的上官思聪忙拉着妻子跪下,低头说道:“内子不懂规矩,下臣回去必定严加管教,还望皇上海涵。” 萧逸云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三指捏着酒盏转了转才开口:“嗯,上官大人是得好好管教管教尊夫人了,不然让人笑话了就不好了。好了,别跪着了,来者是客,怎么可以让上官大人下跪呢。” 上官思聪拜了一拜,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最终只能忍住怒火,起身带着妻子回座位。此时也不好再提联姻的事,只能以后再说了。 看到那对夫妻吃瘪,萧逸云心里开心万分,虽说他们的所作所为将云依推到了他身边,但他没参与云依的生活中,云依确实受了他们的委屈。他的云依那么好,他们竟然忍心欺负,连自己欺负她他都不能原谅,更何况是其他人。 想到云依,萧逸云垂下眼眸:云依,就这样把你囚禁在那方寸之地你一定很不开心,会恨我吗?可是我能怎么办,在那样的事发生后,我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恢复记忆的你。 云依,若是你恢复了记忆,一定会恨我,会不顾一切地离开我。我只能想尽办法把你与其他人和事隔开,尽可能地降低你恢复记忆的可能。我只能用这样拙劣的方法留住你,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云依,我能关住你一辈子吗? 宴席的气氛很微妙,两国人依旧在推杯换盏,但东临这边的人说话越发不给面子了,而安庆这边的人也再没有趾高气昂。 安庆本来就在与东临官员你来我往中略占下风,安庆官员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但在东临皇帝开口堵得他们无话可说后,安庆出使的大臣,没人再敢触霉头,连那口怒气都没了,乖乖赔笑喝酒,不敢再把话题往敏感的地方引。 五大国中安庆虽富裕,但兵马并不强,自从安庆兵马大元帅云震天去世,他的亲兵解散后,安庆能拿得出手的将领就没剩几个,能对他东临造成威胁的将领更是没有了。 偏偏安庆那帮子人一向自视甚高,重文轻武,最好的将领死后都不知道惋惜,更不知道收敛。自诩曲乐、诗词歌赋、礼仪之类的造诣都高于其他国家,安庆人便洋洋自得,认为其他国家的都是野蛮人,就与他们交好的天圣略微好点。 为此东临人一向不喜安庆,对他们的自视甚高尤其看不惯,特别是东临将领,看到那帮沽名钓誉的安庆人就不爽——会诗词歌赋、吟诗作对了不起啊,打仗的时候你有本事弹个琴就杀死敌人或是用乐曲打动我们退兵吗,你吟首诗我们就会像娘们一样脸红心跳捂脸奔走吗? 笑话!一个个弱鸡似的只能当当小白脸骗骗不懂事的娇小姐的,还敢来东临叫嚣,他奶*奶的不知道怕字怎么写是吧! 东临的官员话越说越不给面子,灌酒客套话也懒得说,直接把安庆官员往死里灌,不多久,安庆的人就招架不住纷纷醉倒了。 宴会接近尾声,萧逸云准备走人,留了这么久已经很给面子了。刚准备起身就被柳湘湘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叫住。 “皇上请留步,民妇好些年不见依依了,我们是闺中好友,可否让我们见上一面叙叙旧?” 这个该死的女人还不死心啊,是他刚刚说话太给面子了是吧。云依回来其实大家都有数,虽然没多少人见着她,但她后宫独宠,又住在湖心小筑里,还给他生了个这么大的儿子,后宫的人又不是傻子,自然都猜得到她的身份。 不过他是皇帝,他说带回来的不是云依,是青州太守的养女,是他在宫外看上临时起意带回来的,还有谁敢明目张胆地说云依回来了呢。纵使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也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啊,这女人倒好,该说她胆子大好,还是说她蠢。 上官思聪喝的也有些高了,妻子开腔的时候没来得及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做傻事,看到上位者沉下的眉眼,想开口求情也来不及了。 “云依离开那么多年了无音讯,朕都不知道她在哪里,又怎么让你们见面?”萧逸云负手而立,冷冷睨着柳湘湘,眼里满含不耐与不屑。 甩开丈夫拉住她衣袖的手,柳湘湘急道:“不可能,云依明明回来了,就在湖中小岛上,我和依依是好友,她也会想见我的。” 萧逸云冷笑一声:“朕都不知道的事上官夫人倒是清楚,看来安庆在我东临的探子可不少啊,有时间倒是要和这些探子请教请教,怎么能把东临皇宫的事查探得这么彻底,子虚乌有的事都能查出来,真是好大的本事!” 故意给他们扣上一顶大帽子,柳湘湘急了,慌忙到:“探子之事皇上误会了。” “误会?若非安庆探子深入东临皇宫,上官夫人又怎么笃定云依在宫中?” “青州太守养女后宫独宠天下皆知,她还给皇上生了个五岁大的孩子,云依是六年前与皇上成婚的,民妇便猜想那人是云依无疑,毕竟……” “毕竟什么?给朕生了个五岁大的孩子的只能是云依吗?朕就不能是多年前在外欠下了风流债,今日偿还于那女子吗?!”萧逸云眼皮微抬,声音里冷意更甚。 不给那女人反驳的时间,萧逸云接着说道,“上官夫人,别说云依不在宫中,就算在她也是不会想见你的,一个抢了她未婚夫的女人她怎么会想见,上官夫人,做人不能这么恬不知耻!” ------------ 第四章 和亲的公主.下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可恬不知耻的人还是没有丝毫羞耻之感,柳湘湘只急急道:“依依说过不怪我,她真心祝福我们的,请皇上莫要……”柳湘湘一听到有人辱骂于她,也没心思反驳探子那顶大帽子的事了,只匆匆为自己辩驳。 “她不计较是她大度,她大度是她的事,你不要脸就是你的问题了。” “我……” “够了,不要说了!”在一旁涨红了脸的上官思聪连忙拉住妻子以防她再丢人现眼。可未曾被人这么辱骂过的柳湘湘被丈夫呵斥更是羞恼万分,怒火一起,没了理智,脱口便道:“云依分明就在东临宫中,皇上为何不肯承认,是怕有人和她提起她父亲之死吗!” “啪”酒杯被捏碎,萧逸云无视出血的手和众人的惊呼,被戳中痛处的男人此时的眼神可怕至极。柳湘湘被萧逸云可怕的眼神骇住,感到害怕万分,上官思聪忙不迭拉着她跪下请罪,可为时已晚。 丢下碎掉的酒杯,推开握着他的手哭哭啼啼叫着“快请御医”的女人,萧逸云站起身来,他并没有大发雷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可就是无端让人害怕,这比暴怒发火的人看上去还可怕。 群臣都赶忙下跪,连一句“皇上息怒”都没人敢说,一个个头磕地,大气都不敢出,都跪着等待那个高高在上、睥睨众人的人的裁决。 “看来上官夫人对我东临天牢很感兴趣,想进去住一段时日直说好了,朕成全你便是。”明明是波澜不惊的语调,说出来的内容却叫人胆战心惊,“来人,把这个胆敢质疑朕的话、冒犯我东临龙威,插手我东临皇室之事的外族女人押入天牢,听候发落。谁若敢求情,那上官夫人就别出天牢了。” 此话一出,上官思聪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静静磕头,咬牙憋屈地道:“谢、主隆恩!” 回到住处,安庆随行保护的将领气愤地锤墙怒道:“东临欺人太甚,就这么乱按罪名扣住了上官夫人,太过分了,分明是不把我们安庆放在眼里。” “住口,什么都不许说了,不想死的话都管好自己的嘴!” 上官思聪告诫了众人后,上前安抚被吓得脸色惨白的公主。娇蛮的公主回过神来,一把拉住上官思聪的袖子,急道:“上官哥哥,那人好可怕,安平不要联姻了,安平要回家。还说什么他是个英雄,腿好后就不那么暴戾了,说他才华横溢、文武双全,是个顶顶厉害的君王。” “都是胡说八道!那人根本就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莽夫,安平不要嫁他。上官哥哥,你带我回家嘛,我要回去。” 上官思聪叹口气,挥退了众人,耐心安抚娇蛮公主。其实公主会闹脾气他早就料想到了,本来要来联姻的是林妃的女儿安和公主,只是安平公主主动请缨要来联姻,皇上一向最宠安平,本来是舍不得她才让安和来联姻,谁知最后安平愣是缠着皇上同意让她来联姻。 他的妹妹和安和交好,妹妹曾经提过安和是有喜欢的人的,她是不会乐意来联姻的。可是听说要出嫁到东临,安和公主表现得很开心,他猜想安和公主可能是故意装作很开心,刚刚安平公主说的那番话,估计也是安和故意说了让安平听到,让安平以为嫁给萧逸云是件极好的事。 安平不喜安和,总喜欢和安和作对,安和越是喜欢的东西她越是要抢过来,这次倒是让安和抓住这一点算计了她。 不管安平联姻成不成功,都不会威胁到安和了——成功了,安平留在东临,就没人处处和她作对了。 不成功,回安庆后皇上也不会再这么宠安平了。来东临之前,安平公主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说一定会把萧逸云迷得晕头转向的,结果就那么回去了,不仅安平公主闺誉大损,安庆皇室面上也无光,这一定会让皇上不满。 安平公主即使是公主之尊,但闺誉受损,以后也不可能再让她联姻了,即使联姻也不会是什么好地方,赐婚于世家大族也不行,人家会不满,这对皇室没好处。皇家无情,一个让皇室蒙羞还没法当好的棋子的公主,就算是皇后的女儿,也别想得宠了。 安和公主倒是好手段,兵不刃血地就得偿所愿,还顺带着解决了一个麻烦,相比之下,这个还在这里撒娇、天真地以为只要回去了一切就都回到原点的安平公主就不够看了。 好不容易安抚好公主的情绪,送走了公主的上官思聪回到房间后满脸忧思:他妻子的事该怎么办呢,等着萧逸云消气吗,萧逸云明摆着对联姻一事很反感,要不要干脆顺着他的意放弃联姻之事呢。 上官思聪喝了杯水,拿着杯子想着联姻失败后该怎么善后,突然他摔了杯子,对妻子生了怒气——湘湘到底搞什么,平时那么精明能干的女人今天在犯什么傻,以为在安庆得皇后看中、得贵妇礼遇,看在他们两家的面子上没人敢招惹她她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他本来对这个差事就不看好,避之唯恐不及,这女人倒好,私下里和皇后说道,说他们夫妻二人来可以想办法挑起萧逸云和云依的矛盾,要是她们闹得不可开交安平公主也可乘机虏获萧逸云的心,而且东临乱他们也乐见其成,皇后再和皇上说道,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现在可好了,云依人都没见到,她倒先把自己折腾到牢里了。平时看她处事还是挺有方寸的,今天办得这叫什么事。不过之前还真没人那么不给面子,对她说过那么难听的话,谁都没想到东临皇帝说话做事会这么不留余地,看来他是一点都不在乎和安庆闹翻啊。 是啊,他萧逸云怎么会怕和安庆闹翻呢,打仗的话安庆不会是东临的对手,要怕也是他们安庆怕啊。湘湘啊湘湘,这次你聪明反被聪明误,我们都被你害惨了。 本就因联姻出使之事柳湘湘的先斩后奏生了嫌隙,这次更是因为她的行为让他们处境堪忧而越发不满,不过柳湘湘是他的妻,纵使千般不满也不会丢下她不管。 希望这次事情解决了她能收敛一些吧。上官思聪无奈地想着。 湖心小筑上。云依正在安睡,突然惊醒过来,她觉得黑暗中有人在盯着她,正待下床点灯,突然一道人影附上,一把抱住了她,她一惊,正准备出手,却随即停住了,然后伸手抱住了来人——是他,他回来了,没有去陪其他人,真好。 萧逸云离开宴席就直奔云依这里,只想快点见到她,在那个蠢女人说了那番话后他觉得害怕,怕来晚了见不到她。 自安庆人来东临,他就担心他们会打云依的主意,云依是他的软肋,他对那帮人不得不防,所以他在新训好的死士中挑了最精良的一批,和之前派到岛上的暗卫一起保护她。 可是纵使是这样,他还是害怕,想他萧逸云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东西能吓得倒他,唯独云依,他不敢大意。 原本觉得不过是个女人,再看中也不过如此,没了她虽然可惜,但也不会活不下去。后来失去了她,日子确实能过下去,可体会过与她在一起的快乐温馨,她不在身边的日子便难过起来。 原本独自一人也没什么,可偏偏出现了那样一个人,陪伴的时间并不长,但是等到再回到独自一人时,便发现再也回不到过去,原本习惯了的日子再也过不惯了。 那个时候的萧逸云清楚地知道他爱上了她,可是这爱有多深他不是很清楚,失去她他会难过,但他觉得并没有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后来云依离开了,除了派人找她他也没什么动作,还是做自己该做的事,外人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事实不是如此。 开始更多的是对云依以那样的方式离开的愤怒,萧逸云原本以为云依出事了,心焦万分,最后却发现那不过是云依离开的手段,以那样的方式,还赔上了他的孩子,那个时候,对云依,他不是不恨的。 后来随着日子渐长,思念越发深重,半夜醒来身边无人感到空虚,身边有人却不是她又让他烦闷,他越来越多地梦到云依,午夜梦回时总抓不住她的手。 萧逸云对待身边的人、事也越来越冷漠,越来越不上心,感觉什么自己都融不进去。有一次在宫里的宴会上他无端发火,把一干大臣吓得够呛,那时他只是觉得那群人的笑容很刺眼,而他无论如何笑不出来,所以他怒了。 其实他一直觉得他是不会真正失去云依的,她的离开只是暂时的,她总会回到他身边。可是一个月、两个月,他忍了;半年、一年,他也忍了,可是都两年了,什么气都该消了,他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所以他出手了。 ------------ 第五章 出宫的囚鸟1 那一年安庆并不太平,水灾、瘟疫横行,他屯兵边境,然后派人出使安庆,要求与云依的父亲一叙。 安庆帝生性好安逸,向来最烦打仗的事,基本上能不打就不打,所以他对将领没啥优待,尤其对得先皇厚待、战功赫赫、手握兵权的兵马大元帅云震天恨之入骨。 云震天正直果敢,对安庆皇室忠心耿耿,但安庆帝觉得云震天对着他什么都敢说,一点也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这姓云的野心勃勃还手握重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对他出手夺取皇位。 看到东临屯兵边境,本来就被吓到的安庆帝觉得把云震天送去东临不但可以避免战事,说不定还可以趁机夺下云震天的兵权,几乎立刻就答应了东临的要求,乖乖把云震天送来东临,对外美其名曰“出使他国”。 云震天上交了兵权来到东临,还在云震天来东临的路上,安庆帝就迫不及待地解散了云家军,将云震天手下的兵马重新编制。 云家亲兵对云家忠心耿耿,见皇上一点不顾及君臣之情,不顾念云家的战绩,甚至不顾忌天下人的悠悠众口,都失望万分,不少人的解甲归田,其中还包括不少安庆有名的将领。 对此,萧逸云并不在意,他甚至是乐见其成的,毕竟安庆最有威胁力的就是云震天手下的兵,安庆帝这么做无异于自断一臂,对他东临没坏处。 而且萧逸云早料到会这样,他倒不是要针对云震天,只是云震天呆在安庆不是好事,安庆帝一直再找机会对付他,甚至为了防他早早地把他调回安庆京都,把他放在眼皮底下。云震天是云依的父亲,就这样把他接来,既可以瓦解安庆兵力,又可以保住云震天性命,还能逼云依出面,真真是一箭三雕。 可是后来一切都失控了,云震天死在了东临,这引起了安庆民愤,不过安庆帝不放在心上,让云家亲兵更是心寒。 最后,他没保住云震天,云依也依旧没有回来。云震天在他怀中闭气那一刻,他感到了绝望,他想,云依是不会原谅他的,他终于还是失去了她,无可挽回,除非时光倒退、死人复生。偏偏那些都不可能。他要怎么还云依一个父亲啊。 萧逸云紧紧地抱住云依,把头埋进她的脖子里,云依闻到了他身上的脂粉香味,这不是第一次在他身上闻到这种味道了,除非过来得急,不然他是不会带着其他女人的味道来找她的。 目前为止,她只在他身上闻到这一种属于女人身上的味道,应该是他最宠爱的妃子身上的味道吧,香味淡淡的,可能就是味道不浓,所以他偶尔才会忽略吧,可是又怎么会瞒得过她的鼻子呢。 云依蹙眉,其实那种味道还算好闻,云依是不讨厌这类香味的,可是从他身上闻到这种香味让她心里不太舒服,因此她也越来越反感这种味道了。 云依伸手想推开他,萧逸云却不依,他单手抓住云依的双手压在膝盖上,开始轻啄云依的脖颈,然后一点点往下,想把敏感的云依拉入情海。 可云依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心烦意乱,平时她都忍着不说,可是越忍越难以忍受,越忍越难受,尤其是在今天心情有些低落的情况下,云依有些忍不住了:“你先别,你先去洗个澡吧。” 无视云依闪躲的身子,萧逸云压下云依,急急地去脱她的衣服,云依不停地推打他,萧逸云直接点了她的麻穴,云依一时卸了力,萧逸云极快地褪下两人的衣物,不顾云依的阻止,没有过多前戏就直直地进入。 “啊,萧逸云,你混蛋,唔……”所有的话都被身上那人堵在了嘴里。 …… 早上醒来时天已大亮,云依拥着被子有些艰难地坐起,身边早就没了温度,那人走了有些时候了。昨晚那人如野兽,强迫着她翻来覆去做了好几次,逼着她说爱他,说永远不离开他。 她性格也倔,愣是不肯顺着他,而他更是固执,听不到满意的回答就不肯放过她,最后,她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身上黏黏的很难受,云依拥着被子蜷缩起来,眼神有些空洞。她没想到他会待他到这种地步,一直以来他对她很温柔,除了不准她出去以外,他没逼迫过她什么。昨晚到底算什么?**吗? 云依突然觉得委屈,说是他妻子,结果没名没分还被禁锢在这方小小的天地,她没多说什么,连多问一句都不曾,他有其他女人她能理解,即使心里不舒服也从不怨言,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也不曾抱怨。 可是偶尔,偶尔就好,他能不能也顾虑一下她的心情,她不要什么奇珍异宝、绫罗绸缎,名分什么的她也可以不在意,他有其他女人她也可以不计较,可是来找她时他能不能把从其他女人身上沾染上的味道洗去,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而已,都不能做到吗? 昨晚他来时她有多开心,如今她就有多悲哀。 “萧逸云。” “恩。” 萧逸云看着手上的奏折,头也不回。云依站在萧逸云面前,满眼坚定道:“我不想整日里呆在这里,我想出去。” 萧逸云猛然抬头,眼神骤缩,抿唇看着云依,好一会儿才声音平静道:“在这里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想出去?” 云依摇头:“不,萧逸云,这里不好,这里只用来居住再好不过,可若是一直在这里呆着,哪儿也不去,真的受不了。一个三年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不想再一直就这么呆着了。皇宫那么大,就算你不让我出宫,让我就在宫里四处走走也好。” “萧逸云,总是看一处风景,哪怕再美,也是会腻的。” 萧逸云抿唇,看了云依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外面不安全,你就是在外面被人害了才会落下山崖,丧失记忆。为了你自己,还是忍忍吧,忍过这一段时间,或许你就不会觉得枯燥乏味了。” 云依上前一步,蹲下*身子,急急抓住萧逸云胸前的衣服,急切道:“在外面危险,但在皇宫里总不至于出事吧。若是在皇宫里都危险,那你怎么还整日里把天儿带出去?难道天儿一个小孩子,在皇宫里会比我这个大人更有自保的能力?!” “天儿是将来的一国之君,这些他必须尽早面对,不能逃避。况且天儿有众多手下保护,在皇宫里,大多时间也是随我一道,安危无虞。可你不同,若是你出了湖心小筑,还要另外分出人来保护你,你也不可能随时呆在我们身边,毕竟有些政事……” “我只是想你可以陪我出湖心小筑走走,也没说要一直留在外面。你有大把的时间来这里陪着我,那陪我出去透透气的时间总不至于没有吧。你也不需要另外分出人手来照顾我,我也不会有危险,到底有什么是不能的!” 云依激动地站直身子冲着萧逸云大吼道:“萧逸云,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妻子,却连让我走出去真正进*入你的生活的机会都不给我,萧逸云,我就那么见不得人吗!”云依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平静,也越忧伤。 萧逸云身体微颤,却只是垂下眼眸,起身急急道:“你累了,睡吧。”然后便往外走去,那焦急的背影,看上去似是落荒而逃。 “萧逸云,逃避不是问题,关于曾经,你不想说,我可以不问。但是,你不能关我一辈子的。我是人,我需要一定的自由,而不是如同金丝雀般被你关在这小小天地中,不得自由。萧逸云,我总是要出去的,总是要出去的。” 萧逸云顿住脚步,背脊僵直。云依转过身看着萧逸云的背影,继续道:“即使你今天不同意,我也不会就此死心。你躲得了我一时,难道躲得了我一世?萧逸云,除非你我不再相见,否则,我不会停止告诉你我的决心。” 萧逸云僵立了好一会儿,声音沙哑到:“天儿我先带走,等你冷静下来了我们再谈。在那之前,你暂时别见天儿了。”萧逸云话音未落便迅速离开。 云依瞪大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交涉不成,萧逸云竟然会用儿子来掣肘她。云依急急追上前去,在门边冲着萧逸云大吼道:“萧逸云,你不能拿天儿来做文章!” 萧逸云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行去。 云依心里的悲伤翻涌而上,那种无力感突然让她觉得熟悉万分。云依突然一阵头疼,忍不住蹲下*身体,抱着头。琐碎的片段闪过脑海,最后什么也没抓住,脑海里最后剩下的只有萧逸云清淡的眸子,毫无感情地冷冷睨着她。 “萧逸云,你总是如此,你总是如此。”云依无意识地喃喃着。 夏荷过来时看到云依蹲在地上,心里一凸,赶忙上前扶住云依。云依迷茫地望着扶她起来的夏荷,好一会儿才辨认出来人。 ------------ 第六章 出宫的囚鸟2 云依惨然一笑,被汗水浸湿的发黏在颊边,就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看得人心里难受得慌。 夏荷被这样的云依吓坏了,在云依身边这么久,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云依。云依总是擎着笑意,淡雅至极。她知道真实的云依不是这个样子的,那个女子她曾经的模样她见到过。她满身的聪慧与执着都被收敛,只那么温温地笑着。 可是,那便是如今的云依的真实模样了吗?只怕这个女子骨子里,还是清高固执的模样,只是用温和外表掩饰她的犀利,只留下为人母的温婉祥和。若是哪一日爆发起来,只怕丝毫不输当年的决绝吧。 云依回到房间,吩咐夏荷不要张扬此事,以免无端让人紧张。夏荷想找青莲来给云依看看,云依摇头拒绝,只让夏荷打来水,略作梳洗便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已是午间时分。夏荷和青莲期间来过几次,看云依一直在沉睡,青莲把过脉后,确认云依无碍,便也安了心,离开了,任由云依去睡。 云依起来时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脑子昏沉的厉害。 这一觉,她做了好多梦,可没一个梦是清晰的,都那样的模糊,在她醒过来后,再去回想,更是一个都记不起来。云依下意识地觉得那些梦和自己过去的记忆有关,所以她试图尽力去记住梦里所出现的一切,可惜到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记住。 只是,梦里的一句话让她记忆甚为清晰。她看不清是在哪里,也看不清前面的人的面容,她甚至看不清那个哭诉的女人的模样,但无端的,她知道那是她自己。 她声嘶力竭地冲着面前那人喊“别逼我恨你”,那语气里的悲伤、无力,和想恨又不舍得狠下心肠的无奈,让在睡梦中的云依都差点要落下泪来。 云依有些迟疑,到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如此,还是说她和萧逸云曾经真的决绝到那个地步。 云依虽说失忆了,但也只是失忆了,并没有因为失忆而变笨或是失去自己对事物的判断。其实云依早就有所怀疑,曾经在山下的岁月她不会去想那些,可在萧逸云带他离开山谷后,她也就无法心如止水般活着了,她开始考虑很多东西。 云依知道,在山底下,失忆的她可以彻底断了过往,但自从萧逸云出现,她便开始与过往有了交集,便也再不能忽视过往。更何况,萧逸云将她如同囚禁般养在这里,在她提出要出去走走时,有那么大的反应,云依想,她和萧逸云的过往一定不简单。 其实一直以来,云依也有在逃避,通过萧逸云的态度,她觉得过往他们之间必然有不好的事发生过,她想,他们现在好好的就好,其他的也无所谓。想起过往若对他们而言没好处,还想起来干嘛。 可是,如今已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萧逸云甚至拿他们的儿子来威胁她,那么,她也不能再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她曾经觉得无所谓想不想起的过往,如今已实实在在地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影响,她已经避无可避了。 所以,云依决定,要找回过往的记忆,他们之间心结的解药,要从过往中寻找。 云依知道,能让萧逸云在意至此的必然不会是小事,忆起过往或许会让他们痛苦,或许事情还会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可是,就这样下去,她和萧逸云之间,也不会有将来可言,心里的疙瘩只会随着时间流逝化为根植于心的瘤,再难除去。况且,她也想活得明白。 云依醒来后不久,夏荷便带人给她上了饭菜,云依食欲不佳,吃了几口便作罢。过没多久,青莲端了汤药过来。说是安神的汤药,亦有调理身体的功效。 可云依知道,那药不是那么简单,这几年,她的药理也不是白学的。那药会让人好眠,也让人渐渐忘却过往,对于本就不记得过往的她而言,更是让她与过往的记忆无缘。 这药自然也有副作用,那便是会让人记忆衰退,连带着现今的事都会难以记住,所以不能随意乱喝。这药他们也是一个月甚至是更久才会让她喝一次,在她有忆起过往的迹象时,才会让她多喝几次。 这一次,青莲她们还是像往常一样,等云依把药喝完,便退下让云依休息。云依待她们一走,便跑到盆栽前,将手指伸入喉头,将药全数吐了出来。 云依擦了擦嘴角,倒了杯水漱了漱口,然后坐于桌前沉思。 往后几日,云依睡觉不再如那日一般睡到极晚才起,那药也让云依连着喝了三天,云依每一次都全数吐光。 云依之后表现得极为平静,但也没有向萧逸云低头,即使她想儿子得紧,也没有表现出来。萧逸云也是真的够狠心,也一次都没有带天儿来看云依。 不过云依倒是不急,相对于她想天儿,天儿必然更加想念她,天儿虽懂事,可相对的,闹起脾气来也比一般小孩更难缠,萧逸云对着天儿,或许比对着她还要头疼些许。 这日,云依睡下后,半夜里被由着白天水喝多了,被尿意憋醒。可还不待她睁开眼睛,便听到了一声叹息。那熟悉至极的声音,让云依心里一紧,连忙装作熟睡的模样,一动不动。 云依感到萧逸云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然后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额头,一个柔软的物什触及她的额头,好一会儿才挪开。 萧逸云什么也没说,一吻过后便离开了。云依在萧逸云离开后坐起身子,摸着额头,有些怔怔出神。那个吻,那么地柔情,那么地眷恋,似是她就是他一世的劫难,是他的无可奈何,是他的心无旁骛,是他的一生所爱。 只是一个吻而已,云依却不知道问什么自己会无端心动,心就那么莫名其妙地软了下去。那个吻,竟是比他们之间更为亲密的行为还要让她有感觉的多。 萧逸云离开云依的房间后并没有立刻离开,他静静地站在云依的房门前,盯着云依的房门怔怔出神。他其实早就知道云依已经醒了,可他没有惊慌失措地离开,而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自己的作为。 他很想她,所以忍不住来看她了。被云依发现了他的到来,他没有被人发现的羞恼,反而有些庆幸,他想让云依知道,他对她的爱,他无法言说的爱,就通过一个吻,无声甚有声地传达给她。 萧逸云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自己的住处。这几天,天儿就睡在他那里,而他,几乎就睡在御书房。 以前无论多晚,天儿都是睡在湖心小筑里自己的房间里,哪怕是匆匆一面,也必然要和云依道一声早安或是晚安,可突然不让天儿回自己的住处,不让他们母子见面了,一向乖巧的天儿也开始闹脾气。 白日里还好,一到晚上,天儿就执意要回岛,不管怎么拦、怎么劝都没用,最后只能到了晚上就把他关在房里。 在房里,天儿倒也不闹,等到他从御书房回去睡觉时,天儿都已经熬不住困意睡下了。但是让萧逸云无奈的是,天儿每天早上一醒来,看到萧逸云,第一句话一定是“父皇,你和娘亲什么时候和好,我要回去见母亲”。 萧逸云被天儿噎得不行,干脆在御书房的软踏上睡下,只在每日里趁天儿睡下后来看看。今日,萧逸云出了御书房,便直奔云依那里了,回来后还是脚步一拐,要去看看儿子。 守卫看到萧逸云都极为惊讶的样子,萧逸云也没有在意,大步步入寝宫,不多时即刻出了来,急急问守卫:“大皇子呢?” 守卫面面相觑,然后一人吞了口口水,硬着头皮道:“皇上刚刚不是亲自带大皇子出去了吗?说是要带大皇子回岛……” 连着几天,萧逸云极尽所能找寻天儿,而云依所在的岛上,彻底地与世隔绝着,什么消息也没有得到。 萧逸云为了找寻天儿,甚至低声下气地去找顾玉梅,拜托她让她父亲动用暗阁的力量去找寻天儿的下落。当然,萧逸云也没真指望顾玉梅能好心地帮他找到天儿,甚至他担心就是顾玉梅通过她父亲动用暗阁的力量悄无声息地带走了天儿也不一定。 让顾玉梅找他父亲去探寻天儿的下落,也是为了要试探顾玉梅和暗阁。萧逸云早就派了人去拦截顾玉梅给他父亲的去信。这几年,他也没闲着,培养了几个驯兽极为厉害的手下,就是为了在必要时拦截暗阁的信件。 当年留这一首是为了找云依,暗中拦截暗阁的信件,以寻得云依的踪迹,谁知最后得到的只是暗阁的人也在找云依的消息。萧逸云以为那是云依的障眼法。最后,他还是没有通过拦截暗阁的信件找到云依,没想到,这些人如今倒是刚好派上用场。 可是,暗阁那条线也断了线索,顾玉梅对她父亲给她传信用的鹰信任非常,一点没担心那鹰身上的信件会被人拦截,以至于在信里暴露了自己最真实而恶毒的面容。 ------------ 第七章 出宫的囚鸟3 顾玉梅让他父亲务必抢在萧逸云找到天儿之前找到他,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带走天儿的不是暗阁的人,他们找到天儿后把所有杀死天儿的证据都引向带走天儿的那帮人,那样既能达成目的,又能保暗阁无虞。当然,若是抓走天儿的那帮人已经杀死的他,那便再好不过,到时候只要给她带来这个消息就够了。 萧逸云抿唇将那封信放了回去,吩咐手下通知暗藏在暗阁的人务必注意好阎罗的一举一动,一旦暗阁有天儿的消息,务必第一时间传达过来。然后,萧逸云继续不分昼夜地找寻着天儿。 随着时日的流转,萧逸云心里的绝望越发深重。自天儿丢失后,他们没收到任何关于天儿的消息,若是要用天儿威胁他,早该传来消息谈条件了。一点消息也没,萧逸云怕歹人目的就是杀害天儿,所以带走了天儿,自此再无音讯。 萧逸云绝望地想,他把云震天想方设法地弄来东临,最后云震天死在了东临,死在了自己手下的剑下。他把天儿带出湖心小筑,最后他没有保护好天儿,最后天儿失踪,生死不辨。萧逸云无法想象,若是天儿真的出了事,云依只怕真的再也留不住了。 那个女人会和害死自己父亲、带走自己儿子却弄丢了,最后儿子还性命不保,还会原谅那个男人,留在那个男人身边呢? 更别说,萧逸云是真的很喜欢天儿这个儿子,虽然对天儿严厉,但真的是疼爱到骨子里,一心想把最好的都给他,要把他培养成最为优秀的接班人。光是失去天儿,就已经足以让萧逸云痛彻心扉,更别说,连自己心爱的女子也要一并失去了。 对天儿失踪一事,萧逸云知道,他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他本想瞒着云依,在云依发现端倪前将天儿找回来,可是,终究是他太过自负了,天儿还是没有找回来,且了无音讯,他亦是束手无策。 此时的萧逸云,烦忧的不是如何瞒住云依,而是该如何告诉云依这件事,他知道,若是等云依自己发现或是问出这件事,一切都只会更糟糕。 云依听到宫女先行跑过来欣喜地禀报萧逸云来了,只挑了挑眉,没一丝动静地继续看书。萧逸云站在云依面前,挡住了光亮,云依本不想理会,可等了好一会儿萧逸云还是拦在面前,云依抿唇抬头,想出言让萧逸云识相点让开。 刚一抬头,对上萧逸云的眼,云依的话未出口,话锋便转了:“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这幅模样?”云依皱眉起身,急急问道。 萧逸云有多镇定自若,有多心机似海,云依不敢说自己完全清楚,但也相去不远,能让腹黑的萧逸云变成这幅模样,一定是棘手而重要的事。 面前的萧逸云,眼底的青黑清晰可见,眼里带着丝丝血丝,唇边甚至冒出了云依从不曾见到过的邋遢胡渣,脸色也是黒沉,显然是极久没有睡好觉,还烦忧万分的模样。 望着萧逸云眼眸深深地望着自己的模样,云依有些窘迫地想,他们明明还在闹别扭,她对他的事这么上心,未免太过丢人了。 想到这里,云依又坐了下去,语气凉凉的嘲讽道:“怎么?是东临江山要易主了还是怎么着,这样的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家亡了呢。” 萧逸云无视云依带刺的话语,若是旁人说这样的话,怕是早就不知道要被丢去哪里喂狗了。但是是云依,萧逸云此时非但没有一丝怒意,有的只是无尽的担忧。 云依皱眉:“萧逸云,到底怎么了?” 萧逸云唇动了动,云依突然道:“天儿呢,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见天儿?” 云依看着萧逸云在她提到天儿的时候脸色越加晦涩,云依心里一突,心里的不安瞬间蔓延。云依上前抓住萧逸云的衣领,急急问道:“萧逸云,天儿呢?你别告诉我是天儿出事了!你把他带来见我。” “天儿他……失踪了。” 云依瘫坐在软榻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萧逸云满眼担忧地守在云依身边,云依呆滞地转过眼睛,看向萧逸云,声音竟是沙哑。 “天儿失踪多久了?” “我来见你的那天晚上,被人冒充我带走的。” 云依眼神闪了闪,声音辨不出喜怒:“有人带来天儿的消息,威胁你做什么吗?” “没有。” “你有查到天儿的行踪吗?有查到带走天儿的人的蛛丝马迹吗?”云依的声音越发轻柔,却让萧逸云心里越发不安。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越是平静,只怕爆发起来越是无法收拾。 萧逸云声音越发艰涩:“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云依越喊越大声,突然站了起来,对着萧逸云大吼道:“萧逸云,你把儿子带出去不让我见也就罢了,你好歹照看好儿子。那好歹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拿来当威胁我的工具已经够过分,你竟然还有脸把他弄丢了!” “天儿才五岁啊,就是再老成懂事,也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他没有自保的能力,他会害怕,他会想念父母。他还那么小,若是真出了什么……” 云依脑海里忍不住涌现天儿恐惧害怕的眼神,即使她极力避免,还是忍不住想到天儿满身是血的模样。他的人生还未开始便要结束了吗?这样的想法让云依崩溃,终究再也说不下去,蹲下身子掩面哭了起来。 萧逸云心里的愧疚和疼痛如同尖刀般凌迟着自己的心。萧逸云单膝跪地,将云依搂到怀里:“天儿不会有事的,他是个有福的孩子,他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一句句安抚的话,既是在安慰云依,也是在说服自己。他心中的害怕与无力,一点也不比云依来得少。 云依再也忍不住,原本压抑的哭泣化为放声大哭,忍不住一遍遍质问萧逸云:“天儿都失踪十天了,你到今天才来告诉我,萧逸云,若是我不问起,你打算瞒我多久?” “对不起,对不起……” “萧逸云,你混蛋!” “对不起……” 房间里只剩下云依的抽泣声、质问声和萧逸云道歉的声音。 好一会儿,云依终于平复了心情。她站起身,虽是哭红了眼,但眼里满是坚毅,居高临下地望着萧逸云道:“萧逸云,我要去找天儿,我要去找他。” 萧逸云抿唇,纵使千般不愿,最终还是点头应允。这个时候,他再没有任何立场,去拦着云依,不让她出去找人。 萧逸云带着云依走过出岛前的那小片密林,明明是一条直路,却七拐八弯,云依知道里面用了极为高深的五行八卦的阵法,为了防止别人进来,也防止云依出岛,萧逸云真是下了不少工夫。 出岛的那条长长的回廊,更是有不少萧逸云的精锐暗卫把关,没有人可以避过他们的耳目,通过这条通向小岛的唯一通道,而无人察觉。 走水路?那也行不通。萧逸云在水底靠岸和靠岛之前的水域里各自建了铁网,铁网之间则是养了重金让人寻来的食肉的鱼,若是有人越过那两道铁网,等待他的命运绝对比遇上萧逸云的暗卫要悲惨许多。 曾经有一批人自恃水性好,想通过水路去到岛上,最终却被那群食肉的鱼啃食得只剩下累累白骨…… 当云依踏出小岛的那一刻,一种奇异的感觉传遍全身,若不是天儿失踪的事让云依无心其他,或许这一刻她都会在岛外的天地里大叫大跳。虽然前路漫漫,失忆的云依在岛外有一种不知何去何从的迷茫,却依旧愿意追寻岛外的世界。 因为在这里,她最起码不是豢养在笼里的囚鸟,最起码可以自己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答案与生活,而不是盲目被动,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那个她唯一所倚靠的男人若是对她失了兴趣,她该怎么办。 在岛外,她不再是隶属于萧逸云的禁锢的灵魂,而是属于自己的自由的灵魂。哪怕,她什么都不记得,哪怕长久的与世隔绝让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个世界,可总是能慢慢适应的。 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找到天儿,若是萧逸云同意不再把她禁锢在岛上,那时她便和天儿一道在宫里好好生活,陪着萧逸云一起面对一切。若是萧逸云不同意?哼,她都出来了,别想她还会那么乖乖地进去。那种烦闷和身不由己、提心吊胆的生活,她已经受够了。 出岛的众人刚好碰上前来找萧逸云的上官思聪,最近东临皇宫是非颇多,大皇子失踪一事闹得天翻地覆,他们作为外来人,自然是首当其冲要被怀疑的对象。更何况柳湘湘还被关在牢里,他们如今根本就是回不去的。 上官思聪对此越发不满,若不是柳湘湘多事,他们根本无需趟这趟浑水,他们大可在安庆混得风生水起,哪用得着在他国受尽委屈与压迫? ------------ 第八章 出宫的囚鸟4 柳湘湘的心思上官思聪不是不知道,一来是为了得到皇家更多的赏识,但更多的,只怕是想在云依面前显露自己过得有多好才是最为主要的目的。 只是上官思聪不明白的是,柳湘湘和云依好歹是闺中密友,明明已经做了对不去云依的事,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势必要把事情做得更绝。 抢了的未婚夫,然后带着和亲的公主来嫁给云依如今的丈夫,这份用心,不可谓不歹毒。 云依在踏出走廊的最后一步时,无端有些紧张。在踏上那片自由土地的那一刻,云依长长地舒了口气。以后的路,她要自己把握了。 一抬头,云依刚好对上一双幽深而略带疑惑的眼。恩,倒是个长得人模人样的俏公子,不过云依看着那张脸,不知道为什么,无端有些厌恶。 云依皱了皱眉,但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回廊那处顿在那里才萧逸云,催促道:“萧逸云,你快点,我们还要找人呢!” 说着,也不顾萧逸云了,急急往前奔去。可刚跑了了两步,云依突然顿住脚步,望着萧逸云苦恼道:“萧逸云,天儿是在哪里失踪的?” “我的寝宫。”萧逸云边往云依那处走去,边道。走过上官思聪身边的时候,冷冷瞥了眼上官思聪,然后大步上前,向云依伸出手。 云依撇过头,冷冷道:“不找到天儿,你别想我原谅你。”说完回转过身,不用萧逸云带路,就那么轻车熟路地往前走去。就连云依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对这里的路是这般无意识地熟悉着。 萧逸云望着云依的背影,眼底满是暗沉。 立于原地,连话都来不及说一句的上官思聪望着远去的两人,脑袋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名字——云依。 与上官思聪印象里的云依不一样,长大后的上官思聪之前只见过云依一次,那时的云依整个人肿的和猪头一样,长得又黑又丑不说,还丝毫没有一丝女子该有的斯文。 犹记得自幼年离别后初见,那是在安庆帝嫡亲的妹妹举办的宴会上,云依一身太过素净的衣裳,发间不见名贵装饰,明明脸上满是红色痘印,却还敢不施粉黛就出门。装模作样地围着个面纱遮面,却遮不住面纱掉落时露出真颜的难堪。 之后更是大闹宴席,搅得场面一团乱。那时上官思聪知道柳湘湘就是故意把云依给找过去的,就是为了看她出丑。那时,上官思聪本就对柳湘湘极有好感,一直都对云依敬谢不敏,那场闹剧,没有让上官思聪对柳湘湘的做法生出什么不满,只是对云依的厌恶又增加了几分。 再之后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上官思聪退婚,柳湘湘和上官思聪结成夫妻。云依那里上官思聪本是不想问及,但有一日,柳湘湘回来却对上官思聪说,皇上有意找官家女子封为公主,和亲东临,她向皇后娘娘举荐了云依。 那时,上官思聪想,不过是一个放着碍人眼的人,送出去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上官思聪默认了柳湘湘的做法。 之后云依出嫁东临,再之后传来不少关于云依的传闻,尤其是那个总是喜欢找他茬的、自视甚高的苏公子自东临回来后,对着上官思聪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提起云依,之后叹息一句“君不识泰山”,然后摇着头离开。 为此,上官思聪觉得极为莫名,听说恃才傲物的苏公子在东临没受到优待,反而被齐王夫妇俩当猴戏耍了一番。上官思聪想,他或许是在东临受了刺激,所以故意来吊他胃口,想给他找不痛快。 上官思聪果断忽视之,之后哪怕见到苏家公子哥再奇怪的脸色,上官思聪都无视之。 只是这次出访东临,那人又死灰复燃般旧事重提,竟然还一反常态地主动上前来拍着他的肩膀,带着极为悲悯的语气,同他说了一些极为莫名其妙的话。 “总是自己抛却的,到时可别后悔。虽然我等着看这场好戏很久了,但总算是被我等到了。上官思聪,你事事压我一头,只要能教你不痛快,不管怎么样,我总是高兴的。这辈子,要是说我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莫过于拉下那时候的她的面纱,让你这个有眼无珠的没能娶到她。哈哈哈……” 那时候望着大笑着远去的苏恒,上官思聪只觉得这人疯了。可是,当他对上云依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那时的苏恒的幸灾乐祸到底是从何而来了。 苏恒自从东临回来以后,性情变了很多,没以前那么张狂了,但也突然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的。有人说,是被齐王的嚣张气焰给比下,所有的张狂都再难维持。也有人说,苏恒画了一张女子的画像,那女子穿着大红的嫁衣,身姿婀娜,但面容掩盖在大红盖头之下。 那画画得极有神韵,可是当一个大男人总是大半夜地对着一张画像叹息,知道的人知道他是犯了相思病,不知道的还以为那画有什么邪祟,能让人失常。不过,大晚上的看那样一副红颜得刺人眼的画,的确慎得慌。 那时,没人知道那个让苏恒失了心的是哪一家的女子,就连苏恒最好的狐朋狗友都一概不明,他们随苏恒一道去了东临,也没见着苏恒和哪个女子生了情意,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后来有人说起了萧逸云当日对付阻碍迎亲队伍的苏恒所说过的话,萧逸云说苏恒到了东临就是为了追随云依,虽然他掩饰得极好。按着苏恒到东临的所见所闻,真是这样也未必没可能。 毕竟也没一个大男人会死死盯着一个女子不放,虽总是在说着那个女子的不好,想看那个女子的笑话,可是也恰恰说明,那个男子对那个女子关注极深,几乎实现都围着那个女子转。 对于那样的说法,上官思聪本是不以为意,可是直到见到云依,连他都顿生了遗憾之感,更别说是各方面修养都不如他的苏恒了。 上官思聪转念一想,突然眸光一凛——若是真如他所想,那苏恒必然在云依出嫁东临之前便已经对她起了心思,不然也不会时时关注着云依。他记得之前有人禀告过他,苏恒那时候总是在云府前转悠,或许那时不是为了找云依报落水之仇,而是看上了云依也不一定。 可以他那时看到的云依的模样,喜好美好之物的苏恒必然是不可能会看上云依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苏恒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云依的真实长相了。 别说什么云依或许是变美了,上官思聪还真没那么傻。一个女子,就算是长得清瘦了许多,那五官呢?肌肤呢?那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的模样,根本就不可能是变美了那么简单吧。而苏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云依的真实长相了,所以才早早就对她动心了吧。 之后苏恒传云依的流言最多、最为恶毒,或许不是因为讨厌,而是想让他对云依更添失望,让他再没可能看云依一眼,那样,他便也就多了几分得到云依的希望了吧。还有,那样对待云依,也是为了让云依的名声没入谷底,之后无人要他,到时候他自己上门提亲,一切就都好办了吧。 而云依,她真实面容明明是这个样子的,却从不前去让他看到她的真颜,或许她对嫁给他也是不愿,所以故意如此为之的吧。 上官思聪想到这里心底生了怒气,本就是他看不上的女子,到最后竟然还敢嫌弃他,敢用这样的方式欺骗他!哼,就算她不是真的奇丑无比,毫无才华,可哪怕她美如天仙,聪慧至极,他也看不上她,她倒是哪来的自信给他来这一套的。 上官思聪越想越觉得自己被苏恒和云依欺骗了,觉得自己被那两人轮番戏耍了。不过是他看不上眼的两个人,竟然敢轮番戏耍到他头上,他们以为自己是谁! 近来本就烦闷,如今更是觉得被欺骗了、戏耍了的上官思聪心里烦闷更甚,瞬间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心里气愤地想,若是可以,他必然要扳回一城。不过,当务之急是要避过东临的麻烦,把柳湘湘弄出来再说。 上官思聪看着云依他们消失的方向,眼神幽暗。云依看到他时那没有丝毫熟悉之感的眼神,让他眼色又深了些许。他不相信云依会认不出他,当年云依那般和今日完全不同的模样,他都能猜出她的身份。 而云依当年是见过他的,云依出丑的宴会上见过他一次,将为她出气闹到上官府上的云震天拉回去时一次,他不相信云依会认不得他。 上官思聪望着已不见人影的道路尽头,心里忍不住冷哼:不管内情如何,云震天总是在被萧逸云弄来东临之后死在东临皇宫里的,作为云震天的女儿,倒是和与自己父亲之死有关的人这般亲密,云依,倒是让我说你是不知所谓好,还是不要*脸好。 ------------ 第九章 出宫的囚鸟5 上官思聪甩袖离开。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或许猜中了一些东西,可很多事情和他所想还是出入甚大。 可他不会去追寻,上官思聪其实骨子里和苏恒一样自大狂妄,只是用温润的外表掩盖了这一切的他,早就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相。 对云依,在他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先入为主。十五六岁的时候再一次被蒙蔽,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真实。如今,上官思聪还是如此,对云依的先入为主、厌恶和轻视,是这么多年上官思聪唯一丝毫没变的东西。 云依到了皇帝寝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萧逸云站在一旁,任由云依将屋里翻得一团乱。 云依翻了一圈,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找到。是啊,萧逸云也不是吃素的,怎么会放过任何线索,而让她那么随便翻翻就找到了呢。 云依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心里空荡得厉害。山中岁月,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什么牵挂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的世界还有什么未了之事。那时她会望着天空发呆,想着是不是要想法子出去,想法子找回自己的记忆。 那时候,心里有过迷茫,有过彷徨,也有过寂寞无趣之时,想要去到另一番天地的冲*动。每当她形单影只地无助地坐在屋檐下的时候,天儿总是会迈着小短腿,奶声奶气地唤着她“娘亲”,然后头置于她的膝盖上,陪着她一起。 那个时候,她的心便会变得柔软起来,所以杂念都会一并散去,那股子莫名的冲*动也会随即敛去。或许在外面的世界确实有她放不下的人,或许会有担心着自己安危、在四处找寻自己的人。 但是,也或许会有她无法预料的危险在等着她。当年她落崖被救后,就被告知,她身上有剑伤,虽不多深,但确然是被剑所伤。况且,她还是落崖来到这方天地,所以云依想,她在外面必然有想要置她于死地之人。 或许那样有些自私,对担忧着她的人不公平,可是对于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和还那么小的天儿,她实在是不敢冒险。对于失去记忆的她而言,天儿便是她生命的全部,她不能为了未知的人和事,拿他们的命开玩笑。 不说那么多年的相依为命,不说那几年天儿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是她唯一能确认自己存在的印记,光是天儿是她至亲的骨肉这一点,若是天儿真的出事,都足以把云依逼疯。 云依左手抚住自己的额头,痛苦道:“我宁愿就那么和天儿在山崖底下什么都不知道地活着,我宁愿什么都不要,也不要天儿出事。天儿、天儿他还那么小,他还什么都没感受到,怎么可以就这么……” 萧逸云眼里哀伤深沉,想上前去安抚云依,谁知云依突然站了起来,喃喃道:“不,不会的,我们的天儿不会就那样没了的,我要去找他,他在等着我去找他。” “云依,你别这样,天儿……我们会有其他孩子的,我们会再有孩子的。”萧逸云不是不疼爱天儿,只是若真的不幸降临,他们也要有所准备。萧逸云就是如此,不会因为忌讳什么,而刻意回避某些猜想,任何事情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他都会考虑全面,哪怕是他再不想面对的结果,他也会思虑周到。 云依气愤的拍开萧逸云伸过来想要抱住她的手,眼里带着满满的怒意:“萧逸云,天儿对于你而言,不过是你其中一个孩子,再不济,你总还有一个儿子。可是对我而言,天儿是我的全部,我绝不可能就那么丢下天儿不管,在这里坐以待毙!” 云依望着萧逸云,满是坚毅道:“我会一直找下去,没有线索,我就一寸一寸去找。没有人做事可以干净到一丝痕迹不留,只是我们还没找到罢了。总是会找到线索的,只要不放弃,总是会找到线索的,总是会找到的!” “若是,找到的,不是你想看到的天儿,那你怎么办?”萧逸云满是艰涩地说道。 “我说了,我会一直找,直到找到他为止。哪怕,找到的再也不是……”云依喉间发疼,喉头微动,才艰涩地继续言道:“哪怕、再也不是会笑会跑,会软软地喊着我‘娘亲’的天儿,我也要找到他,带他回来。”云依说到后面几近哽咽,但还是把话说完。 萧逸云望着再次将寝宫翻找开去的云依,眉眼低垂——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吗。 云依,你可知,若真的到了那一步,我宁愿你看不到天儿,也不要你抱着一具冰冷的尸体和无尽的绝望,永不得遗忘…… 云依再次将寝宫翻了个遍,这一次,她找得极为细致。在找寻的过程中,云依原本烦躁不安的心也渐渐安宁下来,找到最后只剩下专注。 在来这里的路上,云依已经向萧逸云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按萧逸云所说,他平日里被天儿的固执搅得没辙,所以总是会在天儿熬不住入睡的时候才过来,那时候基本上是三更的时候。 萧逸云去看云依的那日,也就是天儿被人带走的那日,萧逸云本就比往常晚出来一些,之后迟疑之下还是去看了云依。所以那日,萧逸云与往常去看天儿的时间相比,晚了不少。 而据守在皇帝寝宫的侍卫所言,那日“萧逸云”带走天儿就是在三更过了不久到的,之后进了寝宫,没多久就抱着睡眼朦胧的天儿出了来。 那时天儿还醒了,侍卫听到天儿用软软的声音唤着“父皇”,还说着“你终于不和娘亲闹别扭了,真好”。之后“萧逸云”便带着天儿往湖边的方向行去。 萧逸云身边一般也不带人,尤其是晚间从御书房回寝宫看望天儿的时候,当然,去湖心小筑的时候也大多如此。所以,“萧逸云”只身前往,护卫也没有起疑。 还有一点让云依十分在意的是,天儿其实比同龄人敏感许多,对气味的辨识也极为厉害,云依哪怕声息全无地出现在他身后,他都能立刻就知道是她来了。他说,他问得出她的气息。其他人也是,哪个宫女进来,不需抬头,他就能准确报出名字,哪怕宫女用的香料或香包相去不远,也是一样。 那或许是因为从天儿小时候起,鬼灵精怪的阿宁就喜欢捣鼓各种东西,然后让天儿分辨,从气味到外形,天儿虽小,却比云依这个做母亲的辨识物体或气味的能力都要高出不少。当然,对萧逸云的气息,天儿也是极为清楚的。 一个人,非但从外形上将自己易容到和萧逸云真假难辨,连气质都可以如出一辙,甚至连身上的气味都可以一样,最为可怕的是,那人把萧逸云模仿到了极致,非但是面上的所有一切,甚至包括对他性格的模仿和把握。 云依之所以如此判断那人,不是凭空想象,而是从旁推测,得出的正确结论。寝宫的守卫眼睛极利,若是那个“萧逸云”长相或是行为上有一些不对,都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更别说是声音。 在帝王寝宫,暗中保护天儿的暗卫虽离得远了些,但他们对气息极为敏感,若是“萧逸云”气质或是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场有什么不对,那么他们必然不会就那么让“萧逸云”带走天儿,而都不派人跟上去看看。 而天儿那里,虽是小孩子,虽那时候他睡意朦胧,但那个敏感的孩子,若是发现身边的人有什么不对,会立刻警觉起来。“萧逸云”骗过天儿的鼻子和感觉,还能不让天儿起一丝排斥之意便那么被带走,除了萧逸云本人,世间恐怕难寻。 一个几乎能完全复制萧逸云的人……云依停下搜寻的动作,坐到一旁的床榻上,抿唇思索起来。 过了一会儿,云依抬头看向萧逸云,问道:“你有双生子的兄弟吗?” 萧逸云不想提起过往的那些事,但还是点了点头:“多年前便已过世。” 云依皱眉:“真死了?” 萧逸云亦是皱眉:“他和我长得不一样,气质也不一样,而且就算是化为厉鬼也断然不会害我,所以是谁都不会是他。”提起萧逸风,那一直都是萧逸云心中永恒的伤痛,一时也不由得拔高了声线。 云依倒是没计较这些,毕竟伤心往事被人提起,总不是什么好事。再者说,她现在没心思那么矫情地去计较萧逸云对她态度是不是一直都有够好。 云依低头喃喃:“一模一样的人,从外表到气质,甚至是和天儿相处时的感觉和氛围,都把握得恰到好处。那是只有萧逸云才能办到的事,可那人偏偏不是萧逸云,他是另一个‘萧逸云’……” 萧逸云嘴角可疑地抽动了下,云依这样一口一个是“萧逸云”不是“萧逸云”的,神神叨叨的模样,若是胆子小点的,只怕要被吓到。 ------------ 第十章 出宫的囚鸟6 云依抬头看向萧逸云,眼神犀利:“那人能瞒过那么多人的眼睛和感官,那人就是‘萧逸云’,或者说,在那段时间里,他就是‘萧逸云’。那个人能将一个人模仿到那种地步,那他必然是顶级的易容高手,能达到身形控制自如,从声音到气质都一丝不差的,这世间必然没有几个。” “不出三个。” “不管那人多厉害,没有足够的时间观察、模仿,是不能够做到那种地步的,尤其是像你这样难以捉摸的,没有足够多的机会来就近观察,是绝对学不来你的。” 萧逸云嘴角再次可疑地抽动,他可以将这视为称赞吗? “世间能做到那个地步的易容大师是哪几个?” “有两个已查过,还有一个找不到踪影,但应该不是那人。”云依能想到的,萧逸云自然也能想到,早已着手查了那些人。 云依皱眉:“为什么不可能是那一个,那一个是哪一个?”云依随即又皱眉问道:“那人和我们有什么渊源?” 萧逸云点头:“他,帮过你。” “为什么帮我?” “不知道,你原先……手上有一股厉害的势力,或许对他有恩吧。” 云依将手抵在唇边,略一思索道:“既然我也有庞大的势力,那我已经归来,是不是可以借用……” “不可以!” 云依望着突然激动起来的萧逸云,眉皱得更深。 萧逸云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激,皱了皱眉,随即解释道:“你的势力早已不复存在,现在那里已经是其他人的天下,你去了也没用。” “哦,那我落崖是不是夺权的那人干的。”云依抓住关键信息,凉凉问道。 “不是!”萧逸云急急否定。 云依皱眉,按理说争权夺势之下出叛贼是极为常见的事,她虽失忆,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她这样的推理其实很合理,但也只是推理而已,不过是说说她的猜测,萧逸云却如此急切地否认,云依想,萧逸云必然不是知道面上的事那么简单。 云依知道,萧逸云是不会多说什么关于那人的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天儿,所以也没再多问这些,岔开话题道:“不管是不是那人带走的天儿,总是要探查过后才知道。还有,那人既然在皇宫里生活过,总是会留下些什么蛛丝马迹。” “最近皇宫里可有什么人消失了?” “查到了带走天儿那人冒充的人了,是御书房专司端茶倒水的宫女。” 云依点头:“那就对了。那你查过她的物件了没有?呆过的房间,看过的书,所有的所有。” “都一一查探过,若是你不放心,我带你亲自过去看看好了。” 云依摇了摇头,毕竟是萧逸云的孩子,萧逸云不可能不上心,刚刚她说的那些话,的确带有对萧逸云还有其他孩子的不满,但并没有真的就觉得萧逸云不在意天儿了,刚刚她说的也是气话。 以萧逸云的本事,上心的事,换了她去也找不出什么其他的来了。她刚刚也是心里太过急切,不愿放过任何一点信息,所以才会执意要再把这里翻一遍。等云依真的平静下来,可以极为理想地思考的时候,也就没有要再把萧逸云查探过的地方再翻一遍的心思了。 云依静默下来,眼神暗沉。萧逸云陪在云依身边,等着云依慢慢思索。 好一会儿,云依突然抬头,看向萧逸云,问道:“你这几日可有在御书房看过书或什么的吗?” 萧逸云微微皱眉:“天儿失踪,连奏折都是几乎交给几位大臣打理,那还会有心思看书……”萧逸云突然顿住,疑惑道:“你怀疑那个带走天儿的人在御书房里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 云依点头:“他装作御书房的奉茶丫鬟,在御书房呆得时间也不少,指不定就在御书房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呢。你看,你都没想到查探御书房这一块,指不定那人哪里都极为小心,还就忽略了御书房呢。” “还有,天儿消失了那么多天,若真的要置天儿于死地,那不是与我有仇,就是与你有仇,或者是对天儿所占有的身份敌视,无论哪一样,带走天儿的人若是害死了天儿,都不应该没有一丝风声。若是要拿天儿威胁我们,更加不可能什么都不说,就那么让天儿消失在人前。” 萧逸云点了点头,云依继续分析道:“若是那人想法特别,或许故意在御书房留下什么,来等着我们发现呢。如果带走天儿那人就是有那耐心,想和我们好好玩玩呢。总之,现在没有天儿的消息未必是坏事,天儿还极有可能活着。只是我们要抓紧时间,恐迟则生变。” 萧逸云点头,两人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出门便往御书房行去。 到了御书房,萧逸云招来暗卫,吩咐他们一起帮着翻找御书房,哪个角落都不能放过。云 依在众人翻找的时候细细观察着御书房的格局,只觉得极为熟悉,她想,总是和自己失忆前有关的东西,哪怕自己想不起来,潜意识里一定还记着。就如同刚刚她无需然带路,便找到了萧逸云的寝宫一般。 云依的视线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萧逸云批阅奏章的案台上,那上面有一本书,看起来有些年月了,且被翻了不少次,可还是保存得极好。显然,那本书是萧逸云极为喜爱且经常翻看的书,以至于虽年代久远,但还是被保存得极好,还放在他最为常用的桌子上。 云依走上前,伸手翻开那本书。萧逸云走过来,云依淡淡道:“我想,天儿失踪后,你也一定没有翻开过这本书吧。”话音刚落,便看到了一张夹在书里的纸条。云依伸手将纸条拿出展开,细细地看向那张纸条。 在萧逸云看来,那张纸条不过是一串歪七扭八的看不懂写了什么的奇怪的纸张,但在云依眼里,她却是把这些东西认得极清。 云依激动地伸手拽住萧逸云的袖子,高兴道:“萧逸云,我们找到了,天儿被他们抓走了,但天儿现在一定还活着,这里告诉我要去哪里找他们了,让我……”极为激动的云依边欣喜大叫边抬头,却在对上萧逸云的眼神那一刻顿住。 萧逸云眸色暗沉,眼里满是复杂的神色。云依心里摸不着底,皱眉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找到了线索,你不开心吗?” 萧逸云认真地看着云依,在萧逸云深邃的眼底,云依看到了自己疑惑的神色。萧逸云下颚紧绷,看得出他的紧张:“云依,你看得懂上面的东西?” “看得懂啊。难道你看不懂?” 萧逸云点头。云依沉默,好久方道:“可能是我的势力之下,有自己的暗号什么的,所以只有我们能看懂。虽然我失忆了,但还是没有丧失对这些暗号的认知,虽然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认识它们的。” 萧逸云知道,这些字必然不是阎罗的人留下的,那必然是其他暗阁的人留下的。其他暗阁的人,应该是左清等人,他们应该是瞒着阎罗做这事的,毕竟阎罗有着特殊的身份。 阎罗虽未公开自己和顾玉梅的关系,但暗阁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在阎罗一直暗中帮着顾玉梅做事之中,必然早已发现了他们的父女关系,所以对阎罗防了一手。或者说,是对顾玉梅防了一手,毕竟顾玉梅和云依是难以共处的关系。 左清等人,做下这样的事,必然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办法让云依记起过去,让云依知道这些年发生的她所不知情的事。那样的结果,则是萧逸云极度想要避免的。 “既然有了线索,那接下来的事交给我,我会把天儿带回来。” 云依再次蹙眉:“可信里说,我必须要过去,他们才能保证不伤害天儿。他们说要和我做一笔生意,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能和那群人谈成什么生意,或许那只是他们要引我过去的借口,但是,为了天儿,我必须去。我去吸引他们注意,你去伺机解救天儿好了,这样……” “不行!你哪都不许去!” “可若是我不去,他们一怒之下伤害天儿怎么办?” “他们不会伤害天儿。”萧逸云只顾着要打消云依的念头,有些话不及思考便脱口而出。而话一出口,萧逸云就毁了。 只见云依看着萧逸云,眼神转为犀利:“为什么你这么确定?你这可不是因为不想相信天儿会出事而如此的说法,而是就是笃定他们不会伤害天儿。你知道他们是谁了是不是?” 萧逸云眼神微闪,错开与云依对视的眼,坚定道:“总之你只要知道天儿没事就好,只要知道我会救回天儿就好,其他的,你都别管。” 云依被气笑了:“萧逸云,天儿是我的心头肉,你给我把人都给管没了,还敢让我不去管?萧逸云,你知道了什么,但你不肯说,是因为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 第十一章 出宫的囚鸟7 萧逸云狠狠皱眉,云依继续道“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有事瞒着我,你怕被我发现什么,先是不让我与旁人接触,不让我有机会想起过往。萧逸云,我知道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不愿意我去发现或想起,但是,萧逸云,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会因为我失忆了,发生过了的事就会变了模样。” “总之你好好呆着就是。来人,带夫人回岛。”萧逸云固执下令。 云依怒了:“萧逸云,你不能这样,不管怎么样,你瞒我已是不对,让我不去救天儿,更是不能。先不说你瞒我的事,或是你怕我知道的是什么事,光是天儿那里,我们就开不得半点玩笑,若是你的猜测也错了,他们恼羞成怒伤害了天儿怎么办?” “我说了,天儿……” “天儿若是有事,我不会原谅你!” 萧逸云背对着云依闭了闭眼,疲惫道:“送夫人回去。”话刚说完,便自己先行迈步出去。 云依无视眼前对自己做出“请”的手势的暗卫,对着萧逸云的背影大喊道:“萧逸云,不管什么事,你都不可能瞒我一辈子的,趁现在,你告诉我还不迟,不管是什么事,我都可以原谅你。” 萧逸云心里凄苦:不,云依,若是你知道了,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即使我瞒不住你永远,也能瞒一时算一时。或许,一不小心,我就瞒住了你一辈子呢。其实,一辈子,也不是那么长啊。 云依看着萧逸云离开的背影,那种无力感再次席卷了她全身,云依的身体突然就发起抖来。那种无力感,那么熟悉,熟悉到云依觉得那就是她和萧逸云之间真正的关系——萧逸云的固执己见,萧逸云的毫不在意她的所思所感,她永远改变不了萧逸云决定的绝望。 那种绝望中夹杂着丝丝缕缕恨意的感觉,让云依无力承担。但是,没有歇斯底里,云依听到自己用极为平静的声音,以着平时说话的音量,对着萧逸云的背影,眼里却是什么都看不清的迷雾,然后道:“萧逸云,别逼我恨你。” 萧逸云的背影僵住,再迈不出步伐。 望着伫立在面前的屋舍,萧逸云和云依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带走天儿的人会那般大胆,就暗暗躲藏在如此近的地方。 大门洞开,几个黑衣男子被扔了出来,萧逸云眼神立时就暗了下来,云依还没来得及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人便从里间走了出来,书生般的模样,脸上带着无害的笑意,声音却是慵懒中带着犀利。 “皇上,我们只是邀请了二位前来,这些多余的人就别带过来了吧。若非知道你定然不会同意让云姑娘一个人来,我们也不会退让一步,让你过了来。可是,那些人,就不得入内了。皇上,人才培养不易,可别逼我们打开杀戒!” 萧逸云抿唇,但未说什么,这样一个绝不会被人威胁的男子,竟然只是挥了挥手,让手下退下。林间现出一丝微动,除了几只鸟雀突然扑腾着翅膀高飞,再也没了其他动静。 那人点了点头,将萧逸云和云依迎进了屋中。 布置雅致的屋子里,云依站于其中,没有一丝排斥之意。但她没忘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压下心中莫名的熟悉之感,云依看向将他们迎进来的男子,冷声问道:“我儿子呢?” 那男子本盯着她看,在云依的质问下,突然低下了头,眼里闪现一丝失落之感:“你果真不记得我了吗?左静、左清、白浪、薛晨、林媚儿……你,一个都记不起了吗?” 随着阎寂一个又一个名字报出,云依眉心一跳,微微恍惚起来。阎寂望着云依的模样,眼中闪现希冀之色,却在下一秒,云依狠狠皱眉,冷冷道:“我不管你们是谁,你也别跟我说些有的没的,我此行只是为了见我儿子。天儿人呢,把我儿子叫出来,若是他少了一根汗毛,我必……” “少主,他是你的儿子,是我们的小主子,我们,又怎么可能伤害他分毫呢。只是,你忘了太多东西。自皇宫里突然多出个大皇子,我们就有所怀疑,那个被带去宫里、住在岛上的女子就是你,只是我们怎么也没法子悄无声息地入宫见你,暗中谋划多年,最后实在没辙,才出此下策。” 云依的眉头依旧紧缩,此刻,没有什么比看到天儿更重要的。阎寂也看出云依此刻听不进什么,对于一个母亲而言,面对抓走自己孩子的人,哪怕他磨破了嘴皮,在没见到自己的孩子之前,她也不可能会安下心来听进他的话。 阎寂无奈叹息一声,手掌轻扬,然后一个女子牵着一个小男孩走了出来。 “娘亲!”男孩高兴地大叫一声,甩开牵着他的女子的手,撒开腿就往前跑。云依惊喜万分,望着想自己跑过来的、完好无损的儿子,眼里微微湿润。 当云依抱住天儿小小身子的那一刻,云依抱着那软软、温温的一团,心才彻底落回原处:“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小姐……”或许是那声音太过哀伤,云依忍不住抬头望向那个唤她的女子。女子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却不知道为什么,云依对上那双眼的时候,明明不认得,却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她的眼睛不该是这样的,应该再有神一点、明亮一点才对。 女子极为消瘦,哀伤的神色似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似是用天下最美好的事物与欢快为引,都无法荡涤她从内而外透出的哀伤。 “那么久了,你一直都想逃离皇宫,最后却在那里一呆就是好几年,我那时便猜测,你有难言之隐,除非那个在岛上的女子不是你,或者你忘了前程往事,否则,你永远也不会愿意呆在那里,呆在那个男人身边!”左静指向萧逸云,眼里满是愤恨。 云依心里一突,不好的观感顿时袭遍全身,她突然感到害怕,害怕知道那个她所不知道的过去,是怎样一副光景。萧逸云那样隐瞒,如今这群可能与她过往紧密相连的人又是这般模样,原本想要追求真相的云依突然之间害怕了。 她以为她可以承担忆起过往的所有苦痛,她和萧逸云之间的羁绊也不会因为那些过往而斩断。可是现在,她的笃定突然消逝,她突然害怕,那个尘封的过往,或许真的会让她和萧逸云走向万劫不复。 云依低头看向天儿,天儿睁着大大的眼睛抬头望着她,眼里满是迷惑。天儿还那么小,若是她和萧逸云之间有什么嫌隙,那天儿要怎么办。 “我们不会逼迫你什么,只是觉得你有知道一切的权利。若是你不想忆起过往,我们会尊重你的决定,我们会消失,不得你的召见,我们可以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云依抬头看向那个出声的书生,书生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个妖孽般好看的男子狠狠瞪了他一眼,虽是怒瞪,倒也是风情万种。然后那个妖孽般的男子看向云依,眼里满是希冀。云依默默地撇过头,那人的神色,让她有一种她若是拒绝了他们,便是干了十恶不赦的坏事般。 那眼神杀伤力太大,她不敢去看。而那个刚刚牵着天儿一起走过来的女子的眼睛,云依就更加不敢看了。 “只是你要清楚,过往不会因为你的遗忘而改变什么,事实就是事实,永远都在那里摆着,你是要逃避,还是面对,你自己想好。我们也想你不要去面对那些残酷,可是,你是云依,这是难以抹去的事实。怕就怕,你总是有一天要担起作为云依的所有担子,我们怕,你若是到那个时候才记起一切,从不言后悔的你会后悔。” 云依低着头,唇紧紧抿着。萧逸云伸手握住云依的手,手心里虚汗一片。那紧紧握住的手,似是在给云依勇气,又似是在平复他自己内心的慌张与恐惧。 “这样吧,今日你们一家便先住下,给你一夜的时间好好思量。明日早上你们便可自行离开,若你想回忆起过往,便过来找我们;若你执意不要想起过往的一切,想要与过往一刀两断,那你们明早便自行离开。之后,我们会奉上让人更难忆起过往的药物,让你的选择更为有保障。” 云依皱了皱眉头,开口时已是沙哑:“好。” “这是按着你过往所住的闺房所布置的,是你喜欢的模样,今日你便在这里住下吧。” 说完,那群人便一起往外走去,白浪和左静走在后面,迟疑着、哀伤着。 左静走到房门口关上房门的那一刹,突然道:“哥哥在你失踪的那天也失踪了,之后被人带了回来,已经奄奄一息,有薛前辈在都没能让他醒过来,一直都在吊着命……他也一直都在等你回来。” 云依望着紧闭的房门,一阵头晕目眩。 ------------ 第十二章 出宫的囚鸟8 萧逸云扶住脚步虚浮的云依,满眼担忧。云依对着萧逸云摇了摇头,然后站稳,蹲下身子将天儿抱起,在天儿柔嫩的脸颊上吻了吻,然后抱着天儿坐到一边,柔声问道:“天儿,你这段时间可好?他们可有欺负与你?你有哪儿不舒服吗?” 天儿摇了摇头:“娘亲,那个左姑姑对我很好,他们都对我很好。我原本看到一群陌生人,对他们很防备,可是后来我发现他们对我没有敌意,对你们也没有敌意。还有,他们对娘亲很了解,说了娘亲好多事。他们给我讲了很多娘亲的童年趣事,还有外公的。嗯,他们说,外公就是娘亲的爹爹,是娘亲最亲的人……” “萧逸云,你怎么了?”云依皱眉问道。她原本在含笑听着儿子跟她说话,却发现萧逸云突然站了起来,脸色难看至极。 “没事,我出去走走,你和天儿在这里。”说着,萧逸云大步迈了出去。 云依望着萧逸云的背影眉头越发皱起,好像萧逸云是在天儿提起他外公,也就是她父亲的时候如此的。云依直觉上觉得,萧逸云的反差,似乎与自己如今已经想不起来的父亲有关。 “娘亲,娘亲!” 云依回神,看向摇晃着自己衣袖的儿子,神色柔和:“嗯?怎么了?” 天儿如玉的小脸上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有神的眉头也蹙起,倒是和他的父亲极为相像。天儿疑惑道:“娘亲,你和父皇怎么了?为什么你们都心事重重的样子?天儿不是回到你们身边了吗?还有什么不对吗?” 毕竟是个只有五岁的孩子,再聪慧早熟,也不能将大人的复杂世界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譬如此刻,天儿就不明白为什么带走他的人对他们一家没有恶意,他的父母亲还是这样不安的模样,不是都已经没事了吗? 云依含笑道:“没事,就是你父皇还有不少政事要处理,娘亲也还有点惊魂未定,现在都没事了。” 天儿疑惑道:“真的是这样吗?” 云依点了点如小大人般皱着眉头的天儿:“就是这样的。好了,我们的宝贝,和娘亲说说看,那个左姑姑都和你说了什么了,也让娘亲听听看。” “奥,左姑姑说,她和她哥哥自小就和娘亲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却亲如家人……” “左姑姑说,外公可厉害啦,战场之上无往不利,看起来不是很精于算计,但打仗的时候兵法、阵法都极为厉害,一生极少打败仗……” 天儿说起自己那位从未见过的外公,那叫一个眉飞色舞,云依也听得极为出神。云依嘴角含笑,极为为自己的父亲自豪,哪怕她已是再记不起他的模样与事迹。 天儿说着说着,突然情绪低落下来。云依有些奇怪,但还未及问天儿,天儿倒是自己说了原由:“可惜,外公已经过世了,不然天儿就能见到外公了,左姑姑说,外公……” 天儿说的话云依再也听不进去,只觉得脑子在天儿说“外公已过世”时“嗡”地一响,之后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云依难以接受自己那已记不得的父亲的死会如此让她难以接受,只是感觉在那儿摆着,她挣脱不得。 好一会儿,云依才回过神来。许久不见自己娘亲的天儿还在滔滔不绝地向自己母亲说着自己近来的见闻与经历,可云依已顾不上其他。 “天儿,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外公是怎么、去世的?”最后几个字说得艰难,云依无论如何难以接受这样的残酷事实,潜意识告诉她,她父亲不该死了的,怎么就会过世了的呢? 天儿摇了摇头:“娘亲,刚刚天儿就已经说了啊,左姑姑和我说了一半突然就不肯往下说了,最后也只告诉我,外公不是死在战场上的,其他的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不是死在战场上的……”云依喃喃念着。那人既然特意强调这一点,那是不是说明,他父亲的死另有隐情?是不是说,她父亲不该死的,却被人给害死了? “哦,对了,那个左姑姑在提起外公的死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神很奇怪。倒不是说想要伤害我的样子,就是、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很怪异,很、复杂。” 云依眉头再次狠狠皱起,心里的不安越发扩大。 黑暗的长长狭道,云依紧紧拽着手心,一步步往前走去,明明心里在害怕、排斥着,可是似乎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牵引着她往前,前方似乎有她害怕见到,却又必须面对的未知世界在等着她发现。 寒气越来越盛,迷雾在脚底下蔓延。当云依终于走出那条长长狭道的时候,她看到了一片蓝色幽光中,一张泛着寒气的寒玉床坐落于石洞的中央,而上面躺着一个赤*裸的男子男子身影。 云依忍着指尖的颤意走上前去,然后她看见了那个男子满身的疤痕,就那样蜿蜒在赤*裸的身体上,道道疤痕清晰,如同蚯蚓般落在身体上,难看着、深刻着,再难消去。 云依指尖不可抑制地颤抖得越发厉害,心疼的感觉在心底蔓延,看这伤痕多一眼,心里的伤痛就多一分,心里的怒意和恨意也深刻一分。 迷雾重重中,云依看不清男子的脸,云依努力睁大眼睛,却还是什么都看不清。云依垂眼再次看向那个男子身上的伤痕,一道道,似乎就在自己眼前被刻下般清晰深刻。云依握紧手掌,指尖亦是泛白。 “阎罗,你该死!” 心里藏着心事,几乎一点睡意都没有的萧逸云看着熟睡的云依,本还万分无奈,感慨女子的好眠。谁知女子突然眉头蹙起,脸色越来越难看,双手紧紧抓着被褥,指尖发颤,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喉间只“呜呜”发出几丝如同呜咽般的声音。 萧逸云立刻伸手去摇云依,想把她唤醒,那明显陷入梦魇的模样,那想挣扎却无路可逃的无力感,让萧逸云心疼之际。可手刚触到云依的脸颊,萧逸云的手便顿在那里,再动不了分毫。 “阎罗,你该死!”连在梦里、在失忆的岁月里都可以那般清晰地吼出那般刻骨的恨意,那样的恨意,只怕是刻在骨血里那般深沉,不死不休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能让云依愤恨至此? 三年之前的岁月里,萧逸云以为是云依的手段高明,把自己的行踪隐瞒得极好。后来在山谷里遇到失忆的云依,才知道原来那些年一点消息都没有的云依其实不是隐藏得够好,而是在浮世间确实没了她的存在。 那时,萧逸云便开始猜测云依到底是怎么失忆落崖的,萧逸云是个思虑周全的人,他想到了云依可能是被仇家追杀,也可能是暗阁内部有人背叛,还有一种他不太愿意面对的可能,就是暗阁里那个和顾玉梅有极深羁绊的人。 作为顾玉梅的父亲,作为被云依害死的孩子的外公,即使是忠于暗阁之人,也未必不会选择背叛。只是,那些都是猜测,也幸好只是猜测,当年的一切已是难以追寻,得不到真实答案的萧逸云遗憾着的同时也在庆幸着,若是真的是阎罗所为,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云依和顾玉梅。 可是,为什么云依会在睡梦中这般愤恨地提起阎罗,就他所知,阎罗一直都极为忠于暗阁和云依,云依也一直都极为信任他,除了那件事,萧逸云也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云依如此。 萧逸云轻抚着云依,曾经他想要推开她,想他们之间不要有过多的交集,可如今,他想要留住这个女子,却发现,他们之间隔着的,何止是千山万水。太多的爱恨纠葛,就那样横亘在他们之间,他们究竟要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 第二天云依醒过来的时候,依旧没有见到萧逸云,只是她知道,昨日萧逸云回来过,昨日迷迷糊糊快睡着时,身边突然多出来的熟悉温度,她不会错认。 云依抚着混涨的脑袋,梦里所感受的悲伤、愤恨等黑暗的感觉还停留在身体里,可是具体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她还是记不起分毫。 云依叹了口气,起身将睡在另一个被窝里的天儿叫醒,云依起身,蓦然发现桌子上多了一张纸,被茶壶镇着。 云依上前拿起扫了一眼,眼里闪过惊讶和动容。 那是萧逸云留下的信,上面只有一句话:你作何选择我不拦你,我在皇宫里等着你和天儿。 “娘亲,父皇呢?”天儿揉着迷茫的眼睛,疑惑地望着云依手上的纸张。 云依俯身将天儿抱起,轻声道:“你父皇回宫等我们了,娘亲还有事未办成,待到办好了事情以后,我们一道去见你父皇好不好?” 天儿懂事地点头:“好。” 云依亲了亲天儿柔嫩的脸颊,心里满是温暖。其实她已是做好了要寻回记忆的准备,无论萧逸云答应与否,只是坚持自己所愿是一回事,能不能得到萧逸云的支持和尊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萧逸云最后选择尊重云依,由她自己做出选择,云依觉得得到了萧逸云尊重的同时,也不由感到萧逸云是个极为温情的好男人,心里也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人。 云依想,无论忆起过往是如何的光景,她对她和萧逸云之间的感情有信心。况且,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孩子,所以,他们一定一定能好好走下去的,一定能的…… ------------ 第十三章 回宫寻答案 度日如年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萧逸云切实地体会到了,而那样痛苦的日子,他足足过了近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他逼迫自己不去想云依那里到底怎么样了,逼迫自己不去想云依是不是还会回来,若是回来,又是不是只是为了回来寻仇。 就在萧逸云日渐绝望之时,突然有人禀报,云依回来了。 当萧逸云火急火燎地赶过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只见到那个熟悉至极的窈窕身影,牵着小小的身影,一步步向着他走来。 铺天盖地的惊喜和愉悦在萧逸云心中荡漾开去,萧逸云顾不得其他,飞奔上前,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儿包入怀中。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她了。他以为,若是此生能得再见,他们只能刀剑相向了,他们再也没有可能彼此拥抱、彼此相互依偎了。 “云依,你终于回来了,云依……” 相较于萧逸云的激动,云依则是表现得太过平淡,只任由萧逸云抱着,没有一丝反应。 萧逸云也觉察到了不对,松开抱住云依的手,萧逸云定定看向云依,却只见到云依满眼的空洞。 “云依?” 云依的眼神开始慢慢聚焦,最后定格在萧逸云的脸上。蓦地,云依笑了,笑得妖艳无比,笑得天地都黯然失色。那样的笑太过妖艳美丽,也太过反常,萧逸云定定看着,眉头却是蹙起。 “云依……”你恢复记忆了吗? 萧逸云想问,可是还是没有问出来,云依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一切。 “怎么了,不欢迎我回来?” 萧逸云唇微动,干涩道:“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我总是要考虑天儿的感受,总还是要回来的。只是,萧逸云,如果我要回来杀了某些人,你会为了阻止我而杀了我吗?” 萧逸云身体微颤,云依却是突然笑开,拍着萧逸云的肩膀道:“我还没那么疯狂,你别那副表情啊,我没那么恐怖的。再说了,我要是想杀人,犯得着自己动手吗?” 云依打了个呵欠,懒懒道:“我住回紫幽宫,不用给我另外派宫女了,就把原本伺候我的都带过来吧。天儿就交给你了,记得晚上送他回来,唔,对了,这次的事也算是给你个教训了,下次莫要让人把天儿无声无息地带走了,好好照顾着。若是天儿真出什么事,我必然血洗东临皇宫,不管是不是无辜之人,我都不会放过。” 说完,云依便往前走去,萧逸云立于原处,牵着天儿的手,终究垂下眉眼,然后蹲下抱起天儿。天儿有些惊讶,萧逸云虽然也抱过他,但那是在私底下,萧逸云从来没有在外边抱过自己。 回到紫幽宫的云依端坐于桌前,这里被保持得极好,没有一点灰尘,除了感觉阴冷了些也没其他不顺眼的地方。而这阴冷,也是源于没有人住,等有人住了,人多了,也就好了。 云依闭了闭眼,其实她并没有全然恢复记忆,她记起了大部分的事,但不少都是一个又一个的片段,有些片段能连起来,可还有一些不能。还有,关于她落崖的罪魁祸首,她到现在都还没有记起来。 云依见到了那个在梦里见到的那个男子,虽不是在那样的场景下见到,他也没有赤*裸着身体躺在那里,而是每过几日都要泡一次药浴。 云依在梦里没有见到那人的模样,可是在见到那人的那一刻,似乎梦里的人蓦地清晰了起来,她知道,梦里的那人就是眼前泡着药浴,眼睛紧闭、面色苍白的男子。 云依知道,虽然她忘了他是谁,可是这人在她的生命里必然重要,就如同那些把天儿带走的那些人一样。 若是换了旁人,她一定会让他们付出极大的代价,可是面对着他们,她没有要好好找他们算账的打算,即使是面上有着防备,可是心里对他们没有一点排斥,反而有一种莫名想要亲近的感觉,对他们也无端地信任。 他们告诉云依,那个人是左清,是她失踪前他们那群人里,唯一和云依呆在一起的人。云依联想起自己失忆前落崖,以及落崖时身上有剑伤的事,云依推测,极有可能是她和左清一道遇到了危难,最后她落崖失忆,左清长睡不醒,靠着药物吊着性命。 至于为什么云依没受什么伤,而左清却是伤重难治,云依想,许是眼前的男子将自己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她都没怎么受伤。 有些人或是,不仅仅是存在于记忆中,更有甚者会溶于人的骨血里,即使记不住容貌,记不住名字,甚至记不得两人之间种种的一切,但在见到那个人时,刻在骨子里的感受会显露,那样的感觉总是让人难以回避和拒绝。 那时候起,云依便做了决定,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那个害他们陷于如此境地的人,无论他是谁,她都不会放过。 云依依着已记起的一切,将所有过往理了一遍,然后又问询了众人,最后决定回到萧逸云身边寻求答案。作为云将军之女,没有人有必要为了这样一个身份而对她赶尽杀绝;作为萧逸云的女人,那便难说了。 其实云依也不是没有一点概念,相反的,她有最为怀疑的人,那就是阎罗。 阎寂他们对她没有隐瞒,把他们所知道的一切都和她细细说了,但由于阎罗身份太过特殊,所以即使阎寂再尽量往客观的方向上说,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师傅不是那种会徇私至此的人,尤其是对着少主你。” 云依笑了笑,没说什么,其实他们又何尝没有对阎罗产生怀疑,否则把天儿带出宫的事,他们又为何要瞒着阎罗暗地里进行。其实,也是有了怀疑才会有所防备,不是吗? 阎寂说,因着阎寂身份特殊,毕竟是顾玉梅的生父,若是那样的事出来,阎罗未必会不生一点私心。他们一来怕阎罗到时候会左右为难,干脆什么都不知道为好;二来,他们也绝不敢拿天儿的安慰开玩笑,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其实,阎寂他们对阎罗如此看法,一来是对阎罗的信任,那是长久的积累,若非亲眼看到他做了什么,他们都不愿意相信阎罗会有背叛。二来,他们都认定顾玉梅小产,和云依无关,那是顾玉梅自己折腾出来的事,云依不过是顺水推舟,趁此机会出了来罢了。 阎寂他们觉得,阎罗是明事理的人,总是不至于会因为这样的事而背叛了云依。一边是女儿,一边是道义、徒弟等自己所有亲近的人,阎寂他们相信,阎罗不会犯这样的糊涂,事情必然另有隐情。况且,这些年,阎罗也没见夺权或是过多地帮助顾玉梅。 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一向明事理的阎罗,对待当初那段感情是多么地偏执,对待自己的女儿,又是多得感到亏欠和溺爱,只要是顾玉梅想要的,他都想为她夺来,更别说是伤害了顾玉梅的人,他绝不会放过。 阎寂他们觉得阎罗不会为了个顾玉梅,背叛自己多年的弟兄、徒弟、自己甘于臣服的少主,基于主仆间情义的感情,以及当做自己儿子来养的徒弟,这么多人在这里,阎罗不会背叛。可是,阎罗还是意想不到地背叛了,只要顾玉梅是自己与自己深爱女子的孩子这一点,已经足够凌驾于所有感情之上,让阎罗失去理智了。 至于夺权一说,那时云依生死不知,暗阁真正的主人也已多年不管事,云依失踪后,更多的是费尽心力去找云依,暗阁的事宜基本就是阎罗在操控,暗阁基本就是以阎罗马首是瞻,他根本无需夺权。 由着种种原因,阎罗得以极好地隐藏,让所有人即使觉得他再有害云依的动机,也绝不会那么做,阎罗他们总是一想到这个可能就会立刻否决,继而避开这个想法。 云依在听完所有事情后,对于阎罗虽有怀疑,但不敢先入为主,决定要仔细打探一番再下定论。 还有,云依的父亲云震天的死,阎寂他们也没瞒着,告知了云依一切。云依听完后只是沉默,好一会儿才道:“萧逸云若是真想杀害我父亲,不会拖到那么久。还有,我父亲一直都受安庆帝忌讳,只怕萧逸云把他弄来东临,未必没有要保护他的意思。” “此事还有蹊跷,只怕我父亲的死,和我和左清出事也有关联。记忆这东西很难说,连薛前辈都说其他能不能想起来要看我自己,那也强求不得。但我也无需所有事情都靠着记忆来,接下来的事就看我自己的了。” 云依坚定道:“我要回皇宫,一切事情都从我立刻皇宫或是在皇宫里发生,在那里,我一定能找到答案。是如我猜测,还是推翻我们的怀疑,总是要寻求了才会有答案。” 不顾众人的阻拦,云依决意回宫,甚至不肯带上左静,只牵着天儿的小手,迈入皇宫,那个她多次想要离开的地方,这一次,为了寻求答案,她主动踏入。 ------------ 第十四章 母夜叉出没 “不行,我若是出手,必会暴露一切,那时我必然会陷入千夫所指的境地……” “你就只考虑到自己!口口声声说为了补偿我你什么都愿意做,现在不就是让你杀个本就该死的人,和她的野种吗?有那么难吗!”顾玉梅歇斯底里地吼道。 “梅儿……” “要么帮我杀了那对母子,要么你就不要来见我了。”顾玉梅转过身,背对着隐在黑暗中的人。 阎罗抿唇,最后无奈道:“等你平静下来再说吧,总之,我如今不能动手,杀了她,你我都会陷入危险的境地,你自己想想清楚。”说完,阎罗便闪身离开。 顾玉梅气极转身,对着已不见人影的角落大吼道:“你不让人发现是你杀了他们不就好了吗!说到底,还是你没用,才不能无声无息地把他们杀死!一个没啥本事的妇孺,一个更是任人宰割的孩童,杀这样两个人,有那么难吗?!” 阎罗立于门外,唇紧紧抿着,听着顾玉梅房里传来的怒骂声和砸东西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顾玉梅房里趋于平静,阎罗才转身离开。 云依待到天儿放学归来,和天儿说了会儿话,便让天儿自己出去玩了。云依望着空白的墙壁,突然道:“天儿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放心,有我在,小主子绝不会有事。皇上的暗卫之后还有我坐镇,你可以安心。倒是你,你这里未必会比天儿这边少哪怕一分危险,这几年,左静亦是长进不少,真的不要把她带来吗?” “不用,左清那里也要她照顾。何况,她也时常来皇宫闹事,就让她那样闹着吧,她也时常能进宫来看看我,也是不错的。” 说起左静进宫闹事,也要从四五年前说起。云依突然失踪,左清也跟着没了下落,左静他们一群人急坏了,但想着自家少主的足智多谋和自家哥哥的高绝武功和沉静性子,料想他们可能另有打算。所以左静再急,也是按捺住了。 可是一忍再忍,左静也是熬不住了,按理说,云依他们怎么也不可能在明知道她在等他们消息的情况下那么久没有音讯的,不管怎样,总是要来一封信报个平安的呀,可是为什么,什么消息都没有。 左静开始打探云依他们的消息,动用了暗阁的力量,可是了无音讯。再之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左静未曾见过,她将重伤的左清带了回来,只告诉左静她费劲了心力,也只能吊住左清的命。 左静大惊,想留下女子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女子立时消失了踪迹,待到左静立刻吩咐人给薛家叔侄叔侄去信的空挡,那女子便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左静再想找寻,亦是无从找起。 由于伤势过重,加之送回得晚了些,左清能保住性命已是天大的奇迹。薛仁和薛晨对此也是尽了力,可是亦是没能让左清醒过来。最后薛晨告诉左静,没有永唯,左清他们也只能保住命,没把握把他治好。至于左清能不能醒,什么时候能醒,就看他的造化了。 那时左静如同疯了一般,除了关注自己哥哥的情况以外,所有的心思、精力都用在了找寻云依身上。 可是无论左静如何努力,依旧一点云依的消息都没有。左静想,要么就是萧逸云为了夺回云依,将人抓了回去藏了起来,要么就是顾玉梅那贱*人不知道又使了什么手段,害了自家少主。 总之,在左静看来,云依的失踪,总是和宫里的那两个脱不了干系。 自那以后,左静生活的重心便多了一个——大闹皇宫。 萧逸云以为那是云依的障眼法,便干脆抓了左静。可是迟迟都没见到云依有所行动,关了左静许久的萧逸云发话让左静有“空子”可以逃走。 左静是出了囚室,可是并未就此死心。回去报了平安之后,又再次踏上给萧逸云找不痛快的路途。那时萧逸云亦是派了人跟踪左静的,偏偏没发现什么端倪。那时左清已被薛家叔侄带回了玉龙山照顾,萧逸云的人亦是没有发现左清已经出事了。 再然后,左静重整旗鼓,继续往皇宫里找事。左静冷艳地想:想让老娘知难而退?哼!门都没有!不给她一个交代,她就死磕到底! 自那以后,便上演了左静隔三差五闯皇宫的事。暗卫啊、侍卫啊什么的,到后来已经对“抓刺客”几个字无感了。为防万一,他们决定以后左静来皇宫闹事,他们不再叫什么“抓刺客”啊什么的了,以防要是哪天真来了刺客,他们还以为是左静来闹事,那就危险了。 此后,左静来皇宫,宫里传出来的必定是“母夜叉造访啦”。 说起“母夜叉造访”,那还是潇峰的杰作。左静来皇宫闹事,基本上是潇峰在挡着,偶尔也会是潇诚来挡。 潇峰原本是戏耍左静,因为他们之间实力确实相差较大,潇峰要耍着左静玩儿,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左静每次来,都是恨不能拼命的那种,越是被耍着玩儿,左静越是毫不顾忌地死命下狠手,武功进步亦是极快。 随着时日推移,左静武功有了长足的进步,以至于潇峰都不能够再随意应付应付就能过去。一次潇峰抱着随意的态度对战左静,最后被左静照着胸口踢了一脚,潇峰靠着极快的反应,倒是挡了一些,但那脚也是真狠,潇峰挡了些,且有内力护体,亦是疼得有些吃不消。 潇峰那时也没跟左静较真,暗骂了句泼妇,左静听到了,怒极,冷冷道:“你刚刚说什么?” 潇峰也丝毫不惧左静听到了他说的话,扬声道:“没什么,也就是见识了一下母夜叉而已。”潇峰两臂缠绕于胸前,痞痞道:“你隔三差五地造访皇宫,你都不嫌烦的啊。你不嫌烦,咱弟兄都还要休息呢,你能停一段时间吗?就是母夜叉,那也是要休养生息的吧。” 众人深以为然,自此以后,“母夜叉造访皇宫”便传遍了皇宫。而左静并没有为此而退缩,对战潇峰也越发频繁了,也越发厉害、狠戾了。 而云震天出事的时候,左静亦是在场的。云震天被囚于宫中之时,左静他们合计之下,由左静来吸引注意,其他人救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他们准备去接应云震天的那天,云震天突然发了狂般提剑要去杀顾玉梅,为了阻止云震天,不少人围住了云震天,而在打斗中,云震天被杀死。 左静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恰好是云震天在与萧逸云对战,只是萧逸云并没有要杀死云震天的意思,见招拆招,并没有伤到云震天。 左静他们到来后立刻便上前帮助云震天,而云震天则是趁空脱离了萧逸云的缠斗,直奔一边花容失色的顾玉梅而去。 萧逸云情急之下立刻吩咐潇峰等人保护顾玉梅,潇峰上前拦住云震天,可是潇峰与云震天可谓势均力敌,在盛怒之下毫无保留的云震天面前,潇峰亦是招架不住。 潇峰被云震天划伤,一个没注意,云震天已逼近了顾玉梅。萧逸云眼神一寒,射了把匕首过来,企图拖慢云震天的行动,并且吩咐潇诚上前救助。 云震天要杀顾玉梅的气势锐不可当,虽则微微分神挡开萧逸云射来的匕首,但去势不减。潇峰情急之下竟是下了杀招。他们虽则惊惧,但都相信着云震天能够躲开。 不知道是不是云震天要杀顾玉梅的心思太过急切,以至于失了理智,没有再顾及过多。潇峰似乎也是没想到云震天会无法躲开,发现不对时已是收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剑刺入了云震天的身体…… 虽然那一剑最终避开了云震天的要害,但是谁都没想到,一直都吓得缩在一边的顾玉梅会突然来了勇气,拔下头上的发簪就向云震天刺过去。那时云震天就在顾玉梅面前,眼看着就要把剑刺入顾玉梅的身体,潇诚打来暗器,将云震天手中的剑震落。 顾玉梅没被伤到,却是受了刺激,疯狂地尖叫着,然后拔下发间的玉簪,不管不顾地往前刺去,最终刺在了云震天的胸口。最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顾玉梅那支玉簪上,竟然涂了毒……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顺理成章,又是那么的刻意为之,左静他们一直都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可无论如何,云震天都是死在了东临皇宫,他是萧逸云带过来的,却最终死在了东临,对于左静他们而言,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此事与萧逸云无关。 云依那时听完这一切后,显得异常平静,却转身便让左静他们将天儿带离。她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脾气和表情,她不敢让天儿看到那样恐怖的她。 云依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在确定自己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可以很平静地面对萧逸云的时候,她才带着天儿入了宫。 ------------ 第十五章 情何以堪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对于云依而言,即使知道,那件事不是萧逸云所想的结果,可是若没有萧逸云将云震天逼迫来东临这一事,云震天未必会就那样死在东临。既然将她父亲带来了东临,哪怕是为了逼她出来,也要保护好他才行。 就如同天儿那件事一般,萧逸云倒是把人给带走了,倒是能保住人才行,否则带走了他算什么?还有,这事显然就是一场计谋,和萧逸云的女人脱不开关系,谁没事会插着个带毒的玉簪满世界乱跑的啊,况且还是坐镇中宫的人物,她要是相信那件事不是顾玉梅干的好事才有鬼。 要将她父亲带来东临,最后却没能管住自己的女人,害了她父亲,云依要是能对萧逸云毫无芥蒂那就怪了。况且,事到如今,顾玉梅还好好地在皇宫里,稳稳坐于东宫之位上,没有受到一丝该有的惩处,那要让云依情何以堪啊。 云依如今一改当年在东临皇宫里的行事风格,如今是一有时间便满皇宫得跑。而满皇宫地乱跑,总是会遇到些该遇到和不该遇到的人。比如说,上官思聪。 云依记忆恢复了不少,但并不是所有,还有不少依旧还是想不起来,而这想不起来的部分,包括这位当年她的未婚夫,上官思聪,而上官思聪又不包括在左静他们所普及的“知识”里,以至于云依见到这人一点概念也没有。 其实左静也不是全然没有提到过上官思聪这人的,只是左静极为不待见那对夫妻,所以提到上官思聪和柳湘湘的时候,就一句话带过——安庆有人还在东临做客,带公主来和亲东临的,只是大使夫人不会做人,惹怒了萧逸云,所以现在还被关在东临地牢里。 当时云依对那对夫妻也没多在意,只是暗暗叹道:这情商是有多低,才会在两国并无意交战的时候,作为大使出使,结两国姻亲之际,最后还能把自己弄到牢里,也是够本事了。而且还不是大使进去的,而是大使夫人进去的,那大使夫人也是太不会做人了、太能惹事了。而大使拦不住自家媳妇,也是个不够能耐的。 可就是那个云依没多少概念,就只是暗暗吐槽了一番的、没有走上其夫人一般命运的上官思聪,刚好就被云依给碰上了。 萧逸云其实就是看上官思聪夫妇不爽,所以想给点教训。把娇气的柳湘湘关起来,让她在牢里呆着,虽没给她什么刑罚,可那样的环境,已经够柳湘湘这样的人吃一壶了。 而上官思聪心思重,萧逸云倒也不是找不到借口把他也关了,只是萧逸云觉得,让上官思聪在外面费心费力地试图解救柳湘湘,还费尽心力毫无成效,绝对能让他烦闷至极,那样可是比关了他更有意思,所以萧逸云故意将上官思聪留在了外边,任他蹦跶。 前段时间萧逸云一心扑在天儿的事上,没心思管那对夫妇不说,即使想起了这茬,那时烦闷不已的萧逸云,不拿他们出气就算好了,哪还会说放入呢。更何况,天儿失踪,谁都可疑,萧逸云也不可能在那个节骨眼上放入。 之后,天儿回来了,萧逸云一心扑在政务上,让自己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想云依的事,而上官思聪他们的事,他更是没心思去管了。之后上官思聪找到萧逸云提回安庆之事,萧逸云看到让自己不喜的人,心里越发不爽快。他不爽快,不介意让让他讨厌的人更不爽快,所以放柳湘湘的事就再次搁置了。 再后来,云依回来了,萧逸云心里的心事、忧虑并没有为此而减轻半分,而上官思聪也是识相,没有再出现在萧逸云面前过。而萧逸云身边的人更是识相,其实他们也是不把上官思聪他们回安庆的事当回事,也不想为了这点事惹了萧逸云不快,所以萧逸云一时是彻底忘了上官思聪他们的存在。 其实,若是此时有人在萧逸云面前提起这事,萧逸云倒是会离开放了柳湘湘,让上官思聪他们立刻离开也不一定。 毕竟,对萧逸云而言,上官思聪他们真的不算什么人物,他也只是为了教训他们一番而做出这样的事,如今他也没心思再花在他们身上了,也没真的准备把那对夫妻如何,与其留着戳眼睛,倒是不如直接放了了事为好。现在,萧逸云除了政事,唯一烦心的,也就是云依的心思了。 可是上官思聪不是萧逸云肚里的蛔虫,也不知道萧逸云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的,更加不知道,若是他此时到萧逸云面前蹦跶,倒是可以很顺利地离开了,反倒是在宫里溜达,想着怎么解救自家媳妇。 萧逸云为了折磨他们,故意将柳湘湘关在了皇宫的地牢中,也让上官思聪知道柳湘湘就被关在皇宫里,皇宫他也可以自由来去,就是摸不清柳湘湘到底是在哪里,见不到柳湘湘,也更加救不出柳湘湘。 让你看到,却摸不着、吃不到,萧逸云折磨人心的手段,从来都是高明。 作为快被萧逸云玩坏了的他国使者,上官思聪有苦难言,只能时常入宫寻找救回柳湘湘的机会。尤其是这几日,上官思聪入宫尤为频繁。 解铃还须系铃人,柳湘湘是萧逸云用云依为由关起来的,总还是要云依来解决为好。上官思聪记得他在宫里见到云依的事,就一直思量着要怎么让云依出面,救出柳湘湘。 可是,突然皇宫戒严,那时上官思聪知道了东临大皇子失踪一事,之后大皇子的生母出了来,之后不知去向。萧逸云出宫之时带着大皇子的生母,可是回来之时,却是独自一人。上官思聪那时暂时打消了找云依想办法的心思。 之后又传言大皇子生母归来,暗地里不少人都在传那人就是当年的齐王妃,后来不愿为妃的在宫里地位特殊的云家小姐。虽是在暗地里,上官思聪知道自己等到了要等的人,只是不敢再多惹事的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找云依,只能入宫碰运气。 上官思聪的运气还算是好的,竟是真的让他碰到了这样一个机会。就在云依回宫后第三天、上官思聪在云依回来后第二次入宫,便让他遇到了云依。 云依看到上官思聪自然是毫无感觉,不过云依倒是一下子认出了他就是她出岛的那天遇到的男子。问云依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一是因为上官思聪算是云依出岛后遇到的第一个人,自然印象深刻。二是云依很少对一个刚见面的人就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一见到面便无端讨厌,这样少见的状况,自然让云依对他印象深刻。再者,上官思聪本身也确实是个让人容易留有印象的人,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上官思聪无疑都是极好的。 可是,无论如何,总是抵不住云依对他的排斥,即使是再一次见到,云依也没有对他生出好感来,倒是对上官思聪的厌恶之感,感到越发清晰罢了。 云依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又不可能说因为看某个人不顺眼,就随便上去揍人,或是让人把他赶走,她还没泼辣到那种地步。既然不能赶人走,那她自己闪路也就是了。 云依几乎是在看到上官思聪的那一刻便转身离开的,而上官思聪也几乎是在看到云依的那一刻便起身迎了过来的。 上官思聪往云依那边走去,却看到云依以极快的速度往回走,明显是想避开他。上官思聪心里极为不快,他都没有要避着她,她倒是要先避着他了。上官思聪的火气离开就上来了,对着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运气轻功便拦到了云依面前。 “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云依皱眉,心里忍不住吐槽道:你家公子请我就要过去啦?他想见我,我还不想见他呢! 想归想,云依顺着那个护卫的眼神看过去,对上上官思聪的眼睛,直觉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相商,便也不闹脾气,压下心中的情绪,转身往上官思聪所在之处走去。 “许久不见了。” 云依刚刚站定在上官思聪面前,便听得上官思聪如此道。 好家伙,原是本就认识的,难怪她会在见到一个长相、气质皆是不凡的人时,会立刻就生出不快来,原是原本就认识,而且依着她的感觉,他们之间关系只怕不好,甚至是糟糕。 “的确是许久不见。”云依不动声色道:“不过,我们之间,关系还没好到要计较多久没见的地步吧,若是可以,再久一点不见也是极好的。” 上官思聪眼神一冷:她是在嘲笑他背弃了与她的婚约,所以故意说这话来表示不满的吗?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他们都各自成婚,有了自己的孩子,还至于要为了过往,斤斤计较到底吗?况且,当年他做出那样的选择,亦是她自己做出的好事,她那时那副模样,是个男人都不会抛下大多男子梦寐以求的女子,而去和她成婚的。 ------------ 第十六章 错不在我 上官思聪无论心里有多不痛快,面上依旧还是保持着极好的风度。 “你还在记恨当年之事。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也已经觅得了一门好姻缘,如今你我已各自有了家室,连孩子都已经那么大了,陈年旧事,也该随风而去了。” 云依挑了挑眉,她似乎猜到了些什么,但还没敢把自己的猜测猜得过实。没有验证之前,所以的猜测都只是猜测而已。 “既是随风而去了,那你我之间也别如此客套了,就各自好好的便罢了。”云依看得出来,上官思聪上来打招呼是有求与他,不然一个看上去并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人,干嘛跑过来和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她可不认为他们之间是关系好的。 既然你要高高在上,那你就一个人旁边去自顾自的高高在上好了,突然顶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跑过来套近乎,云依觉得,这样的人还蛮讨人厌的,所以云依决定,不要跟自己过不去,要尽情地讨厌面前的人。 云依很明显地看到上官思聪脸上的表情一时僵硬了许多,眼里冷意一闪而过,但是他却并没有爆发怒火,而是一瞬间隐去所有情绪,然后打破重组般换上了极为忧郁的神色。 这是一个极为擅长攻心之人,云依暗暗告诫自己,要远离这样的人。倒不是说怕他,只是这样的人善于算计,与之相处的人也极为容易被骗,一不小心就会钻入他们这样的人所设的圈套。和这样的人相处,要时时防备,说实话,云依觉得和这样的人相处太累人。 “云依,我知道你还在记恨当年我退婚一事,只是你我本就不适合,你是个识大体的女子,也该知道,我们若是真的按着上一辈未加思虑周全的玩玩亲来成婚,那只是是你我的悲剧,也是你我所爱之人的悲剧。” 奥,退婚啊,原是退过自己婚的人啊。她记起当年她对外不是个多贤惠能干的形象,相反的,是悍妇加废材的形象,被一个看不清她本质的男子退婚,也是常事。只是,一个根本对她毫无理解的男子,又有什么资格成为她的丈夫呢。退婚,倒是极好的,还不用她来担退婚、违背誓言的罪名,也不用被长辈职责,倒是极好的。 “我没有因为退婚一事而记恨与你。”我还要谢谢你,没让我为着退婚的事烦心呢。 上官思聪明摆着不相信,却还是装出一副极为惊讶感动的模样:“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怕你会因着过往的事而放不下,所以心有芥蒂呢。” “没有这事。” “那便好。”上官思聪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即又担忧道:“那湘湘呢,你可记恨于她?” 湘湘?又是什么鬼?看来没有把过去完全摸清,办起事来还真是有些麻烦呢。暗害自己的人一定在某处看着她,伺机而动。她唯有装作自己已完全恢复记忆的模样,才能给在暗处的人造成足够大的心理压力,继而他们会因为急躁而走错路,那样对她反倒有好处,虽是凶险了些。 云依对面前的人越发不耐了,好端端的会冒出来,给她带来麻烦,要是她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还未全部恢复记忆,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她还想着要逼人出手,然后找出破绽,找出当年所有的事的真相呢。 云依无论心里多么不快,面上却是不能表露分毫。虽然此刻云依很想一巴掌把面前扇飞,对着他吼一句:你以为你丫是谁啊,老子根本就不认识你,少在我面前瞎比比。 可惜,云依也只能在心里自个儿想想暗爽一下了。 “谈不上什么记恨不记恨了,都是陈年旧事了,我已不想再提。”云依轻敛眉眼,语气淡淡显得她已是看开,而敛起的眉目又显得一丝忧伤而沉重。 上官思聪看着这样的云依,心里一时生了丝自责,他觉得萧逸云也不会无缘无故关柳湘湘这么久,按理说看不惯他们,让他们走便是了,何必一直关着。极有可能就是云依的意思,让他们夫妻俩不好过。 看着那样的云依,上官思聪一时觉得是自己误会了云依,随即却是否定,反而越发觉得云依可能是在故意耍心机。看来云依真的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倒是比他们原本以为的无才无德来得可怕了许多。那样心机实则深沉的人,最为难对付,尤其是听她话的男人,还是个极为有权势的。 不过上官思聪这回可是真的误会云依了,云依根本就连柳湘湘和上官思聪这两号人是谁都已不知道,更别说给他们使绊子了。 萧逸云一怒之下关了柳湘湘,不是云依的授意,而是萧逸云自己想给云依出气,还有,柳湘湘也是真的太惹人讨厌,所以才有了这场牢狱之灾。至于到现在还不放柳湘湘,不是萧逸云还想关着柳湘湘好玩,而是他是真的忘了还有这茬。 一定意义上来说,上官思聪和柳湘湘如今这幅境地,一来是他们够衰。二来也是柳湘湘够能惹事。三来,萧逸云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主,也够有魄力,他国出使的大臣亲眷,说关就关,也没给一丝情面。 “当年我和湘湘是真心相爱,你我也确然不适合,所以才有了退婚一事。可是,情之所起,非你我所能控制,我和湘湘,亦是情不自禁,所以才会如此。我们确实对不起你,但你与湘湘总是好友一场,你既说你已彻底放开过去,那便不要再怪湘湘了吧,若是你有怨气,冲着我来便好。” 云依垂眸装深沉,等着上官思聪继续往下说。 上官思聪看云依没有一点反应,神色难辨,咬了咬牙关继续道:“云依,湘湘是说话不中听,可是此次她执意要来,也是顾念当年情谊,又觉得欠了你一份解释,所以才执意要跟过来,见你一面。当日惹怒东临帝,也是见你心切,才会说话不顾念其他,触怒龙颜啊。” 奥,原来是惹怒了萧逸云,惹出了事了啊。看上官思聪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和她说这些,却不见那个柳湘湘,还有上官思聪明显把话题往她和柳湘湘当年情谊上带的情势来看,柳湘湘极有可能被萧逸云给关了,所以想来曲线救国,变着法子来找她套关系,出面去救柳湘湘啊。 切,人又不是她让萧逸云关的,关她什么事啊,要放人,也要找萧逸云去说啊,找她干嘛。她也不是闲着没事干,给一个退过她婚的男人和极有可能是故意抢走他未婚夫的女人求情,那合理吗?! 虽不记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若是他们之间没有生了嫌隙,总是不至于让上官思聪对着她这副模样的,她并不觉得自己是死心眼道放不开一段感情,放不开一个压根不爱自己,自己也没啥感觉的男人的。若是闺中好友是好好来和她说道的,她必然不会那么小气得和人翻脸的。 既然不是和和气气解决的,那按照闺蜜反目成仇的套路,那就是闺中密友暗地里抢男人咯。如果是狠一点的角色,还可能抢了闺蜜男人不说,还要暗地里捅她一刀。那样的,她若是去救,那不是作死吗? 还有,萧逸云做事是有分寸的,若是没什么事,萧逸云是不会随意把人给关了的。当然,萧逸云给她出气也是极有可能的。那个男人,做什么事也是压在心底不说的那类。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湘湘怎么了吗?”云依装模作样道。 上官思聪咬了咬牙,也不再拐弯,直白道:“一月前,湘湘为了见你,和东临帝说了几句不敬的话,她那时也是急了,没成想惹怒了东临帝,然后被关了起来。已经许久过去了,湘湘就是再不对,被关了怎么久,也是足够了。还请你和东临帝求个情,将湘湘放出来吧。” 云依看着对着自己作揖,却并未见得有多谦卑、诚心求她模样的男人,心里不快加深。 “哦?还有这事?倒是未曾听说。回头我会和皇上证实,若有此事,我也会给湘湘求个情。不过到时候皇上是不是肯放人那也不是我说了算,所以此时我也不能给你个定论。你且回去等消息吧。” 明显敷衍的话顿时惹怒了上官思聪,上官思聪咬牙道:“姑娘不是说前程往事不予计较的吗,此时关着湘湘又算是什么?” 云依嗜笑道:“大人可是说笑了,又不是我下令关的柳湘湘,也不是我授意或请求皇上那么做的,这事能怪我吗?既然我追求前程往事都成空,那么不去管顾才是最为正确的做法吧。并非我所为之事,我不过问才对吧。” 云依说完,掉头就走。 “慢着!云依,你不可如此,湘湘总是你曾经的好友,如此暗害于她,未免手段太过毒辣!”上官思聪上前拦住云依,冷冷道。 云依的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眼神也瞬时冷了。 ------------ 第十七章 言语上压制 ? “上官大人可真是搞笑,不是我所为之事,硬是要往我身上推不说,还硬是要逼着我费心思去救我不想救的人,未免太过强人所难!已是我不想再与之有所纠葛的故人,我还管她死活?!” 上官思聪怒极:“云依,你还真是心思歹毒,也幸得当年我娶得不是你。” 云依勾唇冷道:“哦?这样啊,那还真是有缘,刚好,我也是这么想的。能够不嫁给你这样的,当真是我云依之幸。” 上官思聪脸色难看至极,脸色阴沉道:“你说什么?” 云依看着上官思聪的脸色,细细看了许久,就在上官思聪觉得别扭至极想要扭过头去的那一刻,云依蓦地笑了。 上官思聪皱眉:“你笑什么?” “哦,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句话罢了。” “什么话?”总归不见得是什么好话。 “男人总是把自己得到过的或是自认为是自己的女人都会视作自己的,哪怕最后那个女子根本没有和那个男子在一起。上官思聪,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你不要的女人,不过是你舍弃的东西,所以没有资格在你面前如此不把你看在眼里啊。” 云依上前一步,离得上官思聪已是极近,云依还微微往前探去,停在离上官思聪的脸没多远的地方停下,直直的望进上官思聪的眼底。上官思聪有些别扭地别开头,却在云依再次开口前又望向了云依。 “上官思聪,你我不过只是有了婚约,可是未成行的婚约便什么都不是,你别真把自己当回事,以为是你不要我,退了婚,我便不过就是你不要的女人罢了。你还真是搞错了,我从不是你的所有物,也根本不是被你所遗弃的。” “上官思聪,你搞清楚,不是你不要我那么简单,从头到尾,我也压根不想要你。别说你看不上我,我也根本看不上你。当年,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庆幸你退了婚。” 看着上官思聪不可置信地皱眉、瞪着眼睛看着她,云依心里突然一口气便散去不少,感觉出了一口极大的恶气。敬自己已遗忘的过去的那个自我,为曾经的自己出气,云依暗暗想着,唇边勾起恶劣的弧度。 云依再次向上官思聪逼近,上官思聪不自觉后退一步,发觉云依眼里的轻视和戏谑后,立时心头火气,哪怕云依靠得再近,他再不自在,也忍着,不再后退一步。 “上官思聪,其实我不要你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幸好你主动退了婚,倒是省了我不少麻烦,不要再费心费力地来终究我们之间的婚约,你知道你悔婚的时候我有多庆幸吗。而当圣旨下来,将我赐婚于我本就心仪之人,我又是有多开心吗?” 上官思聪潜意识里认为云依是故意怎么说来气他,想在他面前扳回一城。毕竟,当年的他和她,怎么也不可能是她嫌弃他的啊。 可是,当云依说到后面,上官思聪也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认知了。 “你早就对当年的齐王暗生情愫了?” “对啊,我曾经在战场上呆过,只是是运筹帷幄的那个,早就见过萧逸云了。那时的我给父亲出谋划策,凭借父亲强大的兵力和领兵才能,加之我的计谋,父亲无从败绩,直到遇到了萧逸云。少年出名的战神,将我的计谋彻底打败的战神,我可是心仪得很。” “本想着自己也没什么其他欢喜的男子,按着婚约嫁给你也没什么不好。可是,竟然让我遇到了那样一个人,从此以后,其他男子再难入眼。本想着敌国之人,此生无望在一起,倒是没想到,是你成全了我啊。” 云依压根就没那一出,云依头一次见到萧逸云,还就是她来东临之后,那之前,即使是在给父亲出谋划策,也是没有见着萧逸云的。虽然,那时她出于好奇,倒是想去见见萧逸云来着,只是战场血腥,她不喜,所以便放弃了这一打算。 可是云依这一切倒是编的极有水平。反正就是说那对夫妻背叛了她,她也确实对他们不存在原谅一说,那就这么来好了。不管她是不是该对他们有怨恨,反正此时上官思聪是惹了她的,她回击一下,总是没有错的吧。 上官思聪望着与自己距离不过一拳的女子,蓦地想起当年在安城初见时,她简直惨不忍睹的容貌,上官思聪蓦地明白过来,心里的火气也直往上冒。 “云依,你竟敢耍弄于我!”上官思聪咬牙道。 自觉已猜中一切的云依笑得无比妖娆,逗弄的心思一起,越发不可收拾。心里那感觉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云依决定既然有人自己送上门来给自己发泄烦闷的情绪,那不好好利用未免太过对不起自己。 云依伸出手,指甲略长的指尖划过上官思聪的脸颊,笑得风华绝代:“上官思聪,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有女子稀罕你,也有人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可别总是自我感觉过好,那可是会闹笑话的。” 上官思聪的身体早已僵硬至极,显然是被云依气得,也因为云依靠得极近。上官思聪大口喘气,胸膛剧烈起伏着,试图平复自己内心的怒火。 云依的脸就近在眼前,含着坏坏笑意的眼睛生气无限,琼鼻直挺,唇线优美,此时划出惑人的弧度。云依的皮肤极为细腻,加之云依这几年都没晒过太阳,皮肤亦是恢复白皙,在阳光之下,皮肤透亮,当真美艳至极。 上官思聪蓦地发现云依竟是没得如此惊心动魄,越是带着恶劣笑意,越是惑人非常。清幽如花香,却比花香还要清淡而好闻的味道钻入鼻尖,一阵风吹来,云依的发丝被风轻轻挽起,拂到上官思聪脸颊上,一时之间,上官思聪觉得心跳停止了,时间仿佛停留在了这一刻。 这边于云依和上官思聪而言,并不是一场多么美好的交谈,但离得远一些的人却不知道他们的暗流涌动,自云依凑近上官思聪开始,都只觉得他们之间离得太近,也太过暧昧。尤其是此刻,这绮丽的一幕,落在任何人眼里,都美好得让人不安。 在外人看来,他们一个是东临帝王心爱的女子,一个是安庆的使臣,两人还本是未婚夫妻,未能在一起,总是留有遗憾,而遗憾总是能造就相思。此时此刻,上官思聪和云依之间的氛围,让人感觉他们就是久别重逢的爱人,此时默默相望,无声胜甚有声。 显然,此刻也没人会记着上官思聪和云依之间,之所以没有缔结姻缘,不是因为天意弄人,有情人没能够终成眷属,而是上官思聪单方面地取消了婚约。即使他们此刻想起来这事,估计也只会以为是另有隐情了。 云依微微皱眉,似乎她确实离得太近了,看着上官思聪此时微微有些恍惚的神色,云依轻蔑一笑,准备退后一步站直身子。 “你们在做什么?!” 还没来得及恢复常态的云依浑身一颤,萧逸云暗含风雨的声音,让她无端打了个寒战。不过云依转念一想,其实她也没做什么,虽然确实看上去应该不是很雅观,但事实上也没什么事,跟萧逸云说清楚也就是了。 云依吸了吸鼻子,缓缓站直身子,脸上带上适宜的微笑,对上萧逸云乌云密布的脸:“没什么,叙叙旧而已。”说着往萧逸云那里走去。 上官思聪也在萧逸云暗含怒气的声音中惊醒,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然后低下头,对着萧逸云恭敬地见过礼,然后躬身站着。看不清神色的脸,此时复杂一片。 云依走到萧逸云面前,伸手触上萧逸云的臂膀,却被萧逸云此时身体的僵直所惊,随即却是笑开。云依抱住萧逸云的手臂,踮起脚尖,凑到萧逸云耳边道:“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去在意,因为我和上官思聪之间没什么,我只是在为过往给他一点教训罢了。” 萧逸云眉间依旧皱着,云依暗笑一声,道:“萧逸云,你在吃醋吗?” 萧逸云不出声,云依继续道:“你这样,我很开心,最起码说明,你是在乎我的。萧逸云,你不必因为我而对任何男人吃醋,因为在你过后,我绝不会,也无法再看上其他男人。” 萧逸云虽还是板着脸,但云依手掌下萧逸云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下来。萧逸云冷哼一声,握住云依的手,转身便带着云依离开。 上官思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若非风吹过扬起他的发丝,或许都会被当成雕像。 好一会儿,上官思聪闭了闭眼,云依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和如今美艳的脸庞在眼底不断交替闪现。上官思聪心里早已是波澜一片,他从没想过,自己竟是会被一个自己从来看不上眼,不惜任何代价都要退婚的女子戏耍至此。 原是本就心仪萧逸云啊,原是故意露出那样的容貌,将计就计,让他退了那门婚事啊。他和柳湘湘都还在沾沾自喜自己成了赢家,没想到到最后,竟是反被人利用,还整日里沾沾自喜,实则真正的赢家在一旁看着他们唱戏。 好,真是好呢。云依,算你狠! 上官思聪抬起头,眼里的阴霾可怕至极。——云依,你会为戏耍于我,而付出代价! ------------ 第十八章 可曾考虑我? “好痛,放开我!”云依甩了甩被萧逸云抓住的手腕,痛呼道。 还知道痛啊,和上官思聪深情对视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他的心会有多痛!萧逸云怎么也忘不了,当他赶过去的时候,看到她和上官思聪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离得那样近,眼神那样沉醉,天地万物似乎都无法阻止他们的对视,那如同入画的情形,看得他心脏都在抽痛。 萧逸云也知道,以云依的性子,是不可能会吃回头草的,但是他们站在一起的模样太过般配,他们站在一起的气氛太过美好,似乎他们本就是一对璧人,好不容易得见,愿永不分离一般。萧逸云无法让自己不去计较,不去生气。 萧逸云其实不是一到那里就出声喝止,实际是站在一旁,看他们会如何。可他站了许久,也许也只是一小会儿,可是他就是觉得那一刻,每一刻都走得极慢,每一刻都是煎熬。 云依他们谁也没注意到萧逸云,其他人也在萧逸云冰冷的眼神下,大气不敢喘一口,更别说有谁能去提醒云依了。 直到萧逸云忍无可忍,萧逸云出声。其实萧逸云不知道,即使他不出声,云依也准备就此了事的,没打算继续闹腾下去。教训人嘛,总还是要适可而止的。但是萧逸云不是云依肚子里的蛔虫,非但没能做到和云依心意相通,更别说相信云依,真正做到体谅云依了。 看萧逸云没有一丝松手的痕迹,就只顾着拖着他大步往前走,云依也火了,突然顿住了脚步,尽力和萧逸云抗争。 萧逸云受到阻力,皱眉,准备继续施力把云依带离,只是也不敢太过用力,真的伤了云依。 可云依也是倔强,萧逸云越是如此,她越是抗争,哪怕手腕越来越疼,也不肯认输。萧逸云停下脚步,回头瞪向云依,云依也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 萧逸云眼神一黯,换了只手拽住云依的手腕,用力一拉,另一只手伸过来准备挽住云依的肩膀。云依被拉得微微踉跄,却立刻伸手打向萧逸云伸过来的手。 “啪”地一声,声音极大。跟在萧逸云和云依身后的人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都低着头不敢作声,以免“战火”波及自身。 萧逸云冷冷看着云依,云依也狠狠瞪着萧逸云,两人皆不甘示弱,一时间似有火花冒出,两人之间火花四溅,暗暗交战。 萧逸云一声不吭,再次伸手来挽云依,眼里是不容错辨的犀利和强势。可云依也不是善茬,骨子里的倔强和不畏强*暴让她即使是面对萧逸云这样可怕的角色也毫不退让。云依再一次打开萧逸云的手,冷冷望着萧逸云。 萧逸云的怒火到了极致,冷喝道:“云依!”从来平淡的音调此时也上扬了几分,底下的人胆子小一点的,腿已经开始发软了。 “你凶什么凶!我都说了你弄疼我了让你放手,我拍开你的手有错吗?萧逸云,你总是不顾我的感受,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告诉你,我云依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若不是想要弄清我父亲当年的真正死因,你以为我愿意回来?” “萧逸云,我的气还没消,就算当年你没有要伤害我的父亲,可是他总是你没能保住的,我对你亦是有怨。你倒好,我这里气还没消,怨还未平,你倒是先耍起性子来了。” 萧逸云眼神幽暗,却不置一词,只是在云依提起她父亲和她不想回来之时,眼波微闪。 云依蓦地放轻了声音,却让人明显感到,她非但没有消气,反而越发失望和怨念了。 “萧逸云,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是个男人都不愿意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靠得太近,尤其是这个男人还和自己的女人渊源颇深。可是那又如何?我已经好声好气地和你解释了,已经和你说好话讨好于你了,还不够吗?你就这么不信任我?还是看我讨好你了,反倒气焰高涨了?” “云依,我……” 云依突然坚毅道:“萧逸云,我再说一次,也只说这一次了。我,云依,不是那么随便的女人,不会吃回头草,在和你划清界限前,我也不会和别的男人有染。” “哪怕我不要你了,我也会一个人好好地自己过,或许我还会遇到让我倾心,值得我付出一切的男子,我会为了他做尽一切。可是,那也是在我休了你之后,我们再没瓜葛的时候的事了。” 萧逸云抓住云依的肩膀,手上的力不由得又重了些。萧逸云神情急切:“不可以,不可以和我划清界限,不可以不要我,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云依摇头,神色哀伤而疲惫,却带着坚定道:“不,萧逸云,我不是你的,也不是任何人的,我是我自己的。萧逸云,我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还求什么一生一世呢?那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云依……” “你又弄疼我了。”云依突然道。 萧逸云微微讶异,然后赶忙松开了力道,但还是握着云依的肩膀,急切道:“云依,我不是故意要不相信你,我只是难以接受你和上官思聪一起,看到你和上官思聪走得那么近,那么亲近,我就……” “你看,我不说,你都不知道你又把我弄疼了。”云依打断萧逸云的话,突然抬头道:“萧逸云,你连疼惜我都不会,还说什么在乎不在乎的?!” 云依甩开萧逸云的手,转身往前走去。萧逸云抬起手,却在半空握紧,忍住没有追上去。 风中传来云依幽幽的声音:“萧逸云,我气你,不是因为你弄疼了我,因为我知道我也有错,我能够体谅你的心情。萧逸云,我气的,从来都是,你从来都不曾顾虑过我的感受。” “若是以往,我或许不会计较那么多,公不公平的又如何?可是,在我心里已经压抑了那么多,已经难以支撑的时候,你可曾为我考虑过分毫?你可曾想过,我会熬不下去,我会崩溃、会爆发?” “没有,你从来都没有,毕竟,你是我的唯一,而我,却从来都只是你的之一……” “云依……”萧逸云的心狠狠抽痛起来,那个坚强而自制的女子,在刚刚还笑得恶劣而欢快的女子,此刻告诉他她心里的苦痛和压抑,而他明明知道,却因为心里的一丝嫉妒,而忽略得彻底。他确实配不上她的感情。 云依站于原地,一人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怎么样,还好吧。刚刚那场戏,可谓精彩,你那通抢白,可是让萧逸云没有一点辩驳的余地。软的不行来硬的,倒是把人心掌控得够好,改明儿个有空了,一定要向你好好讨教一番。” 云依站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那人皱眉想说什么的时候,云依终于出了声:“你就别寒碜我了,没有一丝真心,又怎么能说出直击人心的话语。那些,是我故意说出来的,藏在心底的真心话。刚刚那一刻,我似乎想到了一些过往,而最最深刻的是,那一刻内心的感受。那样的感觉太过熟悉,熟悉到我自己都忍不住感到可悲。” “好了,不说这些了。说说看你发现的吧,萧逸云怎么会就那么巧就过去了,还是在他本该忙于政务的时候。这时候,他应该在御书房吧。” “他本是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还把小主子给带了过去。可是之后华妃过去了,就是那个长相、气质都与你极像的那个,她本是个识相的,我打听过,也不曾干过什么让萧逸云不快的事,也不曾在萧逸云处理政务的时候打扰过他,今天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干了这事。” 云依微微蹙眉:“事出反常必有妖,总不至于从来都没兴致,今日却有了兴致干平日里不曾干过的事吧。” 那人笑:“确实是有什么幺蛾子的,她的宫女因为有东西落下而在去御书房的路上半路折返,之后去了御书房欲言又止,在萧逸云的追问下,‘为难得’说出了自己看到你和上官思聪在湖边‘私会’。唉,没想到啊,我们一过去,就看到这样的景象,啧啧,看着还真是香艳啊。” 云依皱眉道:“我们看着真的那么……不雅?”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恋人或夫妻呢。” “噢。” …… 就“噢”就完了?来人没等来下文,有些无语。 过了一会儿,云依终于开口了,却不是提及她和上官思聪和萧逸云之间的三角关系,而是又谈回了正事。 “这时间倒是掐的刚刚好,虽说无巧不成书,但这样的‘巧合’未免太过刻意。该是发现了上官思聪想要找我,便想在此事上做文章。今日刚好看到我和上官思聪私下说话,便起了这心思。未必是想借此害了我,而是想靠此来让萧逸云在心里慢慢生起不痛快和怀疑,待到日后找机会一击即中。” ……这思维跳跃未免太快。少主大人,能不能别那么突然说说这里,忽然谈谈那里的呀,小心脏不是很好,经不起折腾啊。 ------------ 第十九章 我看有猫腻 “毕竟是宫里能和皇后争锋的人,一个毫无权势,却能凭着萧逸云的宠爱,而在宫里立足如此之稳,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心机呢。”那人也很快跟上云依跳跃的思维,冷静道。 “在和上官思聪纠缠不休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人在暗中窥探于我,那时我不动声色,就等着看这后宫之中到底有多少人在等着暗害于我,也等着看那些人到底会使出些什么手段来。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这些你都算计到了……”那人喃喃道,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急急道:“和皇帝吵架,说出那番话,也都是你故意的?” 云依点头:“那时我便料到有人会拿此事做文章,所以面对上官思聪我突然如此作为也是故意,一来看看到底是谁在暗中窥探,二来也是为了和萧逸云耍些心机,让他心里有些许愧疚和在意。” 那人竖起手指,赞道:“少主好演技,李某自叹不如。” 云依叹口气:“演技自是有的,但也未尝不是我真心所想,借此事也刚好可以把对萧逸云的不满对着他宣泄一番。小李子,任何能骗过天生演员的演技,必然是有真心所在。否则,骗不过萧逸云那样善于隐藏之人。” 那人听了,踌躇了一番,却没有开口说出些什么。云依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什么时候性格恣意的神偷也有这般畏畏缩缩的时候了?有什么便说吧。” “可是你让我说的,到时候你可别发火。” “你说便是了。” 那人咽了口口水,才颤颤巍巍道:“那个,少主,我觉着您这样的女子太过霸道,什么都算计得清清楚楚的,明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和上官思聪有怎样的纠缠,都能三言两语就猜出个大概,还立马反过来用这层关系算计人。” “说实在的,上官思聪这样的,还真消受不了你这样的。还是要萧逸云这样够变态的男子,才配得上你这样,额……的女子。” 云依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想说我变态。” “唉唉,这话我可没说啊,是你说的啊,可和我没啥关系。” 云依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你这神偷不是该屁话没有好好偷盗的嘛,怎么就学得这般毒舌的。” 那人苦着一张脸,哀怨道:“这也不能怪我啊,你们暗阁的人许了许多好处,让我帮你们办事。又拿我办事不力,没能让你安全逃脱为由,让我无论如何要和他们一道把你给找回来。就这样,我莫名其妙成了暗阁没几个人知道的隐形人。” “我本也是深沉至极的风流人物,却被你你几个死忠的手下带到如此境地的。我所有毒舌和骂人的话,都是出自你暗阁之人之口所学。而他们,也一直都在说你的事迹,这些话,据说也是从你这里流传出去的。” 云依默。似乎真是如此,那些个话说出来,她是比谁都清楚意义为何。还有当日那封只有她看得明白的、告知天儿他们所在的暗语,那也是她最为熟悉的。暗阁的人说是她弄出来以便他们遇到特殊之事时传递信息,那是连阎罗都不知道的存在。 云依觉得那必然不是她自己所创造出来的,必是有前人所创,自己学来用的。而据其他人所说,大路上从没有这样奇怪的文字存在过。云依在看到那些蝌蚪般的文字时,脱口而出那是拼音…… 云依想,或许她未及想起来的记忆之中,或许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事,那是连左静那样自小与她一道长大的人都不知道的辛密。 “去调查一下那个华妃的来头。她的手下虽说离得远了些,但能够不动声色地打探了我的事而没让夏荷发现,那必然不是够聪慧、够小心谨慎就能办到的。” “少主的意思是……” “那人只怕会武,且武功还极为不错。” 云依走到栏杆处,手指在栏杆上轻轻敲击,思忖道:“一个县令之女,被误认为是我而被带入皇宫,又在萧逸云酒醉之时被当做是我,陪萧逸云睡了,之后便名正言顺地成了这后宫的女人。淡雅聪慧,却也不失灵气,但又从不会给萧逸云惹麻烦,这样的女子,确实招人喜爱。” “那样的女子,有我的影子在,却也有萧逸云希望我成为的那个样子在。并非我认为天底下不会有那样脾性的女子,事实上,那样脾性的不会只此一个。样貌相像也是有的,可是样貌相像,性格还与我取长补短的,还刚刚好出现在萧逸云面前,那就有点太过凑巧了。我相信这世上有巧合存在,但总不会处处都有巧合吧。” 那人摸着下巴回到:“你是说那人应该是知道你的存在,且对你了解够清楚,然后故意把自己变成更好的你的?性子可以伪装,那模样呢?还是说,刚好有那么一个样子像你的,然后知道了你的事,所以趁机出现在了皇帝面前,然后做了你的替身呢?” 云依回身看向那人:“重点不在于那人是不是学我够像,而在于,她一个县令之女,怎么就知道我的事,还知道得那般清楚。” 那人思忖一番,道:“一,宫中有人,她有亲戚是朝里当大官的。二,她背后有人,利用了她的样貌,故意培养出了这么一枚棋子。” “三,那人根本就不是区区县令之女。”云依眼神犀利地补充道。 那人点头,云依眼神犀利散去,淡淡道:“不管是什么缘由,如今都只是猜测。这后宫女人不多,可绝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当年的事到底如何,都要靠我们好好查访,才能得出答案。” 云依望向远处,喃喃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紫幽宫,云依独自下着棋。她已经下了好一会儿棋,此时捏着妻子,已顿了良久,不知道下一步该走哪里。 云依最后叹了口气,喃喃道:“身边没有一个明面上能给自己办事的,还真是麻烦。” 宫门外传来骚*动,隐隐听到“母夜叉”之类的。云依勾起嘴角,刚刚还烦心要怎么给华妃那里找点麻烦却没有人手帮忙,这不,帮忙的人来了。 云依将一枚棋子落下,然后起身拍了拍手掌,望着棋盘,眼神转为幽暗:“这场博弈,谁输谁赢,还有得较量。可是,最后赢的那人,一定要是我,也只能是我。” “潇诚,你给我让开!” “不让。” “哼!看剑!” 云依到外面,看到的便是左静和潇诚对上的画面。潇诚武功高于左静,且对左静的招式极为了解,显然是时常对战的。但同样的,左静对潇诚的招式也是同样的了解,且左静还不时会不按拍理出牌,所以潇诚对上左静,也是丝毫不敢懈怠。 如今左静武功精进不少,潇诚对上她,即使不曾输过,但也没有赢得轻松过。 以前左静来皇宫里闹,都是潇峰来阻挡,但云震天之死与潇峰瓜葛甚深,萧逸云虽没有要重罚潇峰,在萧逸云看来,那件事也是意外一场,但也无法再把潇峰留在身边,因而将潇峰派去驻守边关,自那以后,左静的对手便变为了潇诚。 云依在一边看着两人你来我往,速度极快,云依反正是跟不上的。那打斗虽则精彩,但时间久了未免有点无聊。云依发现自那两人打斗起,有人就明目张胆地看着他们打斗,悠闲地看着,偶尔交谈几句,显然不把这打斗多当回事了。 云依看着看着,觉得着实无聊,本想叫停,却在开口前突然发现了什么,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云依看了看那打斗的两人,又看向那几个围观的人,发现他们眼中的笑意,分明写着“我就知道会这样”几个字。 云依又回头看向左静和潇诚,了然地点了点头。这两个,虽然打斗得精彩,招招都是快准狠的,但真眼见着要伤了对方了,但是去势变了。左静那里似是无意识地如此作为,变招虽犀利,却不够狠绝,否则潇诚也未必的得了好。 而潇诚那里就显得有些明显了,左静有破绽可寻之时,却不下死手,反而故意错过赢的机会,继续和左静打斗下去。倒像是潇诚陪着左静胡闹一般的感觉。潇诚动作虽难看出故意让人之嫌,且招招沉稳利落,但云依却还是看出了些什么。 云依虽是自身武功不怎么样,但仅仅是内功跟不上,要是说武功招式,她还真能好好吹吹。云依看出潇诚的故意相让之后,再看他们打斗,就觉得两个高手过招,打着打着,却打出了办家家酒的感觉。且还是潇诚在哄着左静的感觉。 云依作为一个局外人,作为一个眼神犀利的局外人,她敢断定,这两个人之间有猫腻。至于到底是什么猫腻,云依想,问左静,估计那丫头也说不清,还是要她自己判断了。 云依嘴角含笑看着,说实在的,那两人看来着实挺有爱的。云依脑海里蓦地闪过一个人影,唇边的笑就此顿住。 ------------ 第二十章 是否是真心 但愿潇诚不会是第二个潇峰……一个女子,被情爱伤害了一次,要再度打开心扉已是不易,若再来一次,只怕这一生都难再相信爱情了,尤其是左静这样有些死心眼的女子。 况且,左静年龄也是不小了,也没有足够的青春去消耗了。 “左静。” 打斗正酣的左静听到云依的声音,立马挽起剑花,逼退了潇诚,然后一刻不停地往云依这边过来。云依看到潇诚眼里闪过无奈和宠溺。云依淡淡想,这个印象里面无表情的男子,虽然面上依旧表情不过,但眼里的神采倒是丰富了许多,看来左静对他影响也是极大的。 “小姐,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云依笑道:“你说你和潇诚前一刻还打得你死我活的,怎么说不打就不打了,你倒是也不怕潇诚被你烦透了,一个不快,也不管你还要不要打下去,还要追着你打可怎么办。你可是把后背留给‘敌人’了呀。”云依故意挤兑道。 左静瞥了潇诚一眼,潇诚此时正对云依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看到左静看过来,深深看了左静一眼,然后才飞身离开。左静回过头“哼”了一声,不耐道:“他若是真的要背后偷袭我,那他也枉为男子了。都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打什么主意,总是……” “总是什么?”云依看左静突然顿住,好奇道。 左静脸上飞上两抹红晕,羞恼道:“哎呀,没什么啦,反正那人就不是什么君子就是了。” 自云依和左静相逢以来,云依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这样生动活泼的左静。为了云依和左清的事,还有隐藏在幕后害了云震天和云依的人,左静也是压力极大,心头烦闷难以消去,褪去了当年的欢快模样,变得深沉、阴郁起来。 但如今,云依没想到这么容易便见到了这般模样的左静,欣喜之余,亦起了逗弄的心思。 “噢?不君子?怎么个不君子法?他调戏你了?” 云依本是随意说说的,没想到左静听了这话,竟然脸“唰”地通红,连耳根都红了。云依挑眉,心想:果然有奸*情。 云依极为好奇,看上去一本正经,该是一点情趣都不懂的潇诚竟然会调戏人姑娘家,他调戏左静,又该是怎样一副光景。 左静看云依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眼里全是挪揄之色,云依虽未说话,却把左静燥得不行。左静捂脸呼到:“哎呀,小姐,我被人欺负了你不帮我就算了,还这般挪揄我!” 云依睁大眼睛,无辜道:“我没有挪揄你啊。” “那你……” “是你自己说他不够君子的,说他调戏你不过是猜测,其他我可没说什么。”云依突然凑近左静,眼神直望进左静眼底:“你这般模样,显然就是发生过什么的模样。他怎么你了?” 左静眼神忽闪,错开眼睛,支吾道:“也没什么,就是打斗之中难免有些许碰触罢了。” 云依恍然大悟状,道:“噢,打斗中的身体触碰哦。” 云依转而佯装严肃道:“左静,那就是你的错了,打斗中的身体碰触那是无意之中的,怎么能就此怪罪于萧诚呢?况且,也都是你自个儿找上门与人打斗的,也怪不得别人了吧。若真要怪,那不是要怪自己送上门被人……嗯,无意触碰了么。” 左静彻底恼怒:“小姐!”拖长的音调显示了声音主人的不依不饶,还带着些许无奈和满满的撒娇意味,那熟悉到让云依忍不住眼眶泛红的感觉,让云依无限感慨。 “好了好了,我不拿你开玩笑了。”云依收敛了嬉笑的神色,拉过左静,凑到左静耳边,严肃道:“静儿,你告诉我,潇诚有没有对你做过任何不该做之事?” 左静微微讶异,随即摇了摇头:“这些年,他虽是每每都拦了我的去路,却没有伤我过分毫,对我,也算是顾及些许情面的。” 云依微微皱眉:“就只是这样吗?静儿,跟我说实话,我虽很多事都还没想起来,可是我知道,你我之间,不该隐瞒过多。我并非要打探你的私密之事,只是,我担心……静儿,我想能够守护你,哪怕我现在并没有什么本事,但我也想尽我所能来守护你们。” 左静眼睛微微泛红:“小姐……”再次见面,隔着太长的岁月和往事,即使左静对云依忠心不变分毫,但主仆之间总还是隔着些许距离。 其实左静潜意识里,都还心心念念着以前的云依,对于没有完全恢复记忆的云依,左静潜意识里觉得那不是完整的云依,不是她熟悉的那个云依,总还是缺了些什么。正因为如此,左静对云依,也办不到以往知无不言的地步。 熟悉的玩笑和真切的关心一下了便戳到了左静心底最深处,左静心里如同被蛰了一下,随即疼痛中泛着酸意,一下子便有了想抱着云依放声大哭的冲动。只是她没有如此,她怕吓着旁人,也吓着云依。 云依拉着左静到了湖边的亭子里,这座亭子她记得极为清楚,当年离开皇宫之前,所有的风波都从这里开始。那时不少女子站于此处,看着她和顾玉梅的较量。之后她将计就计,任由顾玉梅落了水,然后趁机逃离皇宫。 之后,她和左清会和,再之后,她便记不起来了,怎么到了崖边,又是怎么落了崖,记忆在那一刻像是突然断了层一般,云依越是在意,拼命地想要想起,反倒越是没有一丝印象。 云依平复了一下复杂的情绪,让夏荷离得远远地守着,自己则是拉着左静坐在了亭中。 左静此时亦是平复了心情,望着云依的眼里,难掩依赖。云依也不再去问,等着左静自己来说。左静和云依默契仍在,左静微微垂目,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开始向云依诉说这些年她和潇诚之间的纠葛。也说起了当年和潇峰之间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包括潇峰当年差点欺辱了她的事。 自潇诚自潇峰手下救下差点被侮辱的左静后,潇峰对左静是没什么好脸色,而潇诚对左静却是越发地上心。 六年前云依失踪之后,左静寻遍各处都没有云依和左清的音讯,整个人急的几近发疯。左静知道,云依和她哥哥绝不会无缘无故失了音讯,他们若是有什么打算,总是会想方设法地给她递来消息,让她知道他们很好。 可是,左静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云依的消息,便开始调用暗阁的部分力量去打探,可是毫无成果。之后,左静便找了林媚儿等人一起,开始疯狂地寻找云依。当然,萧逸云的皇宫他们也不会放过。 只是依旧没有找到任何消息,左静急了,思前想后都想不出普天之下,在东临的地盘上,还有谁能有本事逃过暗阁的势力和眼线,将两个大活人,且还是绝不会乖乖束手就擒的大活人给藏得毫无声息的。 左静把目光落在了萧逸云身上,一边还让暗阁暗中找寻着云依他们的下落,一面又开始往萧逸云的皇宫里找。只是皇宫里的暗阁势力他们当年清得彻底,云依那时又下过死命令,不允许暗阁的人随意往皇宫里安排。 那时左静想往东临皇宫里安排人,但暗阁不左静能说了算的,即使是林媚儿等人,也不能随意下这样的决定。且阎罗以云依那时布下的命令为由,不许暗阁之人踏足皇宫。阎罗强硬,他们无计可施,便只好作罢,不再寄希望于暗阁往东临皇宫埋眼线。 之后不久,左清被人带回,带回左清那人不肯说任何关于左清为何受伤的事,只是告诉她,暗阁未必安全,若非全然可信之人,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左清回来的消息。越是位高权重越是不能让其知道。 左静那时几乎是完全失了主心骨,抱着自家哥哥完全没了主意。而薛家叔侄一番费心之下,左清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且还有可能完全醒不过来。 左清为什么受如此之重的伤,又是被谁所伤,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云依去了哪里,她怎么样了……所有的事如同大山般压过来,压得左静难以呼吸。 左静和林媚儿等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和云依有仇,还有那么大本事得到云依的行踪,还能将左清伤到如此地步。 左静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将此事告知阎罗,那时已是阎罗在主事暗阁之事。 只是想到带左清回来那人留下的信件上所写的内容,他们又多了个心眼,哪怕觉得阎罗不是那样的人,也终究没有将左清回来的消息告知于阎罗。只是去信给暗阁阁主,也就是云依的义父,但也让他务必保密。而云震天那里,则是把云依失踪的消息彻底隐瞒了。 满天下找云依无果,左静等人一番商议,料想会不会是萧逸云找到了云依,云依在反抗之下,萧逸云重伤了左清,将云依带回。毕竟萧逸云会以为,顾玉梅的孩子是云依害没的,对云依,萧逸云未必不会下狠手。 ------------ 第二十一章 陈年往事1 无奈之下,左静只好自己亲自出马,那时她入皇宫,被潇诚发现了。潇诚拦住了左静,让她赶紧离开。在左静说明来意之后,潇诚十分惊讶,并告诉左静云依没有被萧逸云带回。 左静自是一万个不相信,势必要探究个水落石出。 潇诚劝不住左静,无奈之下动手想拦住左静,没成想被潇峰发现了。潇诚拦着潇峰想让他不要声张,可潇峰哪会肯,他还记恨于左静,自然是跟左静对着干。 左静的行踪暴露,潇诚也不能动手帮她,左静被抓是必然,潇诚看不下去,最后干脆亲自动手抓了左静,以免刀剑无眼,反倒伤了左静。 可左静自然是不会明白潇诚的良苦用心,对潇诚抓住了她一事耿耿于怀。即使后来潇诚向她解释了这件事,左静依旧不肯相信。 之后左静被关了好几个月,那时左静依旧认定,云依就在东临皇宫。而萧逸云则是认定云依已经回去,左静回来,一来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下了,所以让左静想法子来取。 二来则是用障眼法,明明在暗阁,却让左静装作不知道云依去了哪里的模样,来迷惑他们,以此来让他找偏方向。 萧逸云抱着这样的想法,将左静关了许久,最后想到了新的筹码,才将左静放了。当然,萧逸云此时也还打了个主意——让左静他们以为他已经相信云依失踪,放弃了继续关着左静的心思,毕竟他已经无意义地关了左静太久了。 然后左静会以为萧逸云他们真的已经放弃,继而会放松警惕,说不准左静一被放出去,反倒放松了警惕,继而把他们带到云依的面前。 可是,无论是左静,还是萧逸云,算盘都落空了。云依确确实实是失踪了,不在任何一方那里,只是他们那时还不知道罢了。 左静被放回去了,并没有给萧逸云带来任何有关云依所在的线索,失望之余,萧逸云便另作打算。而左静则是死心眼地继续往东临皇宫折腾着。 那时左静出来了东临皇宫一段时日,左清还是没有要清醒的迹象,将左静交由薛仁之后,左静便又开始了去东临皇宫找寻云依的生活。 东临和安庆因为一些摩擦开始了战斗,虽是安庆先动的手,但却是萧逸云故意设计让安庆帝王恼火,继而爆发战争。安庆军事实力远远落后于东临,但骄傲的安庆人能够看得清的还是偏少,且拍马屁的安庆官员真心不少。 本就刚愎自用的安庆帝在众臣的顶礼膜拜之下,越发看不清形势,而以云震天为首的安全官员的肺腑之言则是被当成了屁话。最后,安庆和东临开战,云震天无奈之下主动要求上战场。 本就对云震天极为不放心的安庆帝,好不容易找理由拿回了兵符,哪还会轻易交出。安庆帝将一个极得他喜爱的年轻将领派去了战场,那人嘴巴极好,极擅长拍马屁,把安庆帝唬得一愣一愣的,可是打仗的本事那还真是不咋样滴,想当然,那场仗安庆亦是兵败如山倒。 之后安庆认输,抛出了橄榄枝和东临讲和。东临除了要了安庆的金银、土地外,还要求要云震天亲自过来和东临和谈。 那时左静得知此事,却也无力阻止,只是在东临皇宫里闹得越发厉害了,隔三差五的就来东临皇宫惹个事。那时,也都还是潇峰对付左静,两人几乎是一对上,就一定会有冷嘲热讽和拼死对决。冷嘲热讽的是潇峰,而要拼死对决的则是左静。 那时眼看着云震天就要到东临了,左静再次找上门,那时潇峰有事,也无心顾及左静,便让潇诚将左静打发了。 左静已是心急如焚,虽不知道萧逸云将云震天弄来东临做什么,但总不是什么好事,指不定就是拿自家主子没法子了,所以拿云震天来威胁云依。 左静想到此处,更是一刻都呆不住,那么久过去了,她非但没有一点云依的消息,现在连云震天都可能会搭进去,而她毫无办法,但也不死心于在一旁旁观,哪怕是再傻的法子,她也要不断去尝试。 左静不是潇诚的对手,心急如焚的她甚至用上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以潇诚的本事,应该是不会被左静伤到的,左静那时也是急坏了,也不管自己练到什么火候,与自己对战的又是什么级别上的人物,自己又是不是能伤到潇诚分毫,只顾着使出自己所有能用得上的杀伤力大的招式了。 潇诚没有完全躲开左静的招式,反倒在被左静刺了腰间一剑后,在左静愣神之际,上前夺下了左静的剑,然后点了自己的穴道止了血,拉着左静到了一边。 左静想甩开潇诚的手,但潇诚握得极紧,左静看潇诚似乎伤得不轻,也没敢使太大的力,最后也就任由潇诚拉着她走了。 潇诚带左静回了自己房间,然后便脱下衣服自顾自地给自己上药、包扎。左静十分尴尬,但看到潇诚的伤,又想起潇诚曾经在潇峰手上救过自己,心思转了几转,最后还是上前给潇诚包扎伤口。 潇诚也不跟左静客气,任由左静给自己包扎。 左静给潇诚包扎好后,准备出去继续想法子闹腾,她要见到萧逸云,要好好质问萧逸云一番,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你不会见到主子的,即使见到了,你也得不到任何你想知道的消息。” 平静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左静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身,淡淡道:“我总是要试一试的,小姐没有一丝消息,哥哥也长睡不醒,如今连老爷都要搭上,我不可能坐视不管。哪怕只有一丝机会,我也要去试试。” 左静听到身后传来长长的叹息声,抿了抿嘴角,然后便提步往外走去。 手刚刚触到门,左静便听到潇诚似是喃喃自语般的声音:“若是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呢?” 左静不可置信地回头:“你说什么?”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想到潇诚对萧逸云的忠诚以及他木讷的性格,心里的激动迅速冷却下来,左静有些泄气道:“你何必拿我寻开心。” “没有拿你寻开心。”潇诚低着的头蓦地抬了起来,直直看向左静,虽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孔,但眼里的神采却是让左静心跳微微失了速。那样笃定的、晶亮的眼神,让人也随之心里微微激动起来,那眼里的炙热,也让人微微发窘。 左静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眉眼:“你莫要开玩笑了,你……” “你家小姐真的不在东临皇宫。” 左静有些生气地抬起头:“你到现在还想着要骗我,那日与潇峰打斗,他都亲口承认了!” “他不是承认了,不过是在戏耍于你。你一直都认定夫人在宫里,每次一上来就逼问潇峰夫人的下落,潇峰本就与你有嫌隙,这般作为也不是不可能。” 左静瞪着潇诚,此时潇诚披着中衣,微微泛白的面孔,却是坚毅而不容怀疑的眼神,左静开始微微动摇,但嘴上依旧还是说着不信。 “自放你走后,我们便在打探着你的一举一动,就是想看夫人在哪里。夫人一直都没有回宫,主子也一直都在找她。那时扣押你,也是想逼迫夫人出来,毕竟夫人是无论如何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左静抿唇,潇诚继续道:“后来放你离开,是想让你以为我们已经放弃了自你身上打探夫人的下落了。放你离开,也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会和夫人会和,那样我们就能顺着你这条线找到夫人了。” 潇诚上前,握住左静的肩膀,沉重道:“左静,我们一直都以为你这么闹,其实是障眼法,其实夫人是与你们在一起,在暗阁的。” “怎么可能?我都这样在找着小姐了,这么可能还是障眼法?”左静不可置信地嘲讽道。 潇诚垂下眼眸,左静蓦地笑了:“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这样说,让我以为小姐真的不在东临皇宫,让我死心,不再来东临皇宫里闹,是不是?” “不,事实上,我认为,双方都没有说谎,夫人是真的失踪了,可能……是出事了。” 左静皱眉,打开潇诚的手,怒吼道:“你莫要胡说!你这是在诅咒人吗?哪有你这样的!潇诚,收回你刚才说的话,否则……” “其实你也有那样的预感了,否则你也不会这样激动。”潇诚望住左静,清明的眼神直直望进左静的内心,让左静无处遁形。 “我才没有,我只是……” “你有,你急了,你慌了,你不敢往坏处想,所以才想着往好处想。被主子抓来,夫人总是没有性命之忧的,总是好过她真的出事的。” 左静如同泄了气般,突然身体软了下来,垂下眼睛。被说中了心事的左静,再没有先前的气势。其实她一直都在害怕着,自左清那般回来,她就已经开始慌了。 ------------ 第二十二章 陈年往事2 萧逸云对左清,不会下那样的狠手,若是会,那对云依,也必然不会手软。左清是云依极为在意之人,但凡萧逸云对云依有一丝心慈,就不会对左清做出那样过分之事。 那时,左静就有了极为糟糕的预感,只是她不愿去相信这一切,所以选择逃避,宁愿相信云依被萧逸云抓了,以至于音讯全无。 可是时日越是长久,心里的不安就越是深重。无计可施的左静,只能靠着这样的方式来安慰自己,否则,她可能在下一秒就崩溃。 但是,潇诚一番话,把隐藏在她的内心最深处的隐秘都狠狠地挖了出来,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左静蹲下身子,眼神空洞,声音亦是全然的害怕无依。潇诚蹲了下来,抱住左静,声音无波澜,却是暗含关切,声音亦是温和。只是那时的左静无暇顾及到这些。 “其实,我家主子和你,也是一般的心情。旁观者清,向来凡是都会做足准备,即使是最坏的打算也从不忌讳的主子,其实也和你一样在害怕夫人出事,只是他从不肯承认罢了。” “将云将军想方设法弄来东临,就是他认为,夫人若是能狠心不管你,但亲生父亲必然不会不管,所以她一定会回来。若是,就这样她还没回来,那夫人就真的……出事了。”潇诚声音艰涩道。 “虽则我也不想夫人出事,但按着情形来看,夫人只怕是……你,还是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左静再也忍受不了,趴在潇诚肩膀上放声大哭起来。 好一会儿,左静才恢复平静。潇诚拿着沾湿的巾帕给左静擦拭脸颊,潇峰左手托着左静的下巴,右手轻轻地给左静擦拭着,那动作小心至极,似是在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擦去蒙尘。 许是潇诚的动作太过小心,对感情一向迟钝的左静亦是微微发怔,有些别捏地需要别开脸,只是潇诚掰过左静的脸,不让左静有所逃避,继而又继续专心致志地给左静擦脸。那专注的表情,又让左静为自己的别捏而微微尴尬和恼怒,直觉得自己矫情了。 直到左静脸上泪痕拭去,潇诚才满意地打量了一番左静,然后点着头松开了手。 左静站起,但由于蹲的时间过久,腿发麻了,一时没有站稳,眼看着就要倒下,潇诚赶忙扶住左静,然后在左静的惊呼声中,将左静拦腰抱起,左静害怕自己摔了,下意识地揽住了潇诚的脖子。 潇诚将左静放置于一旁的椅子上,左静既想责骂潇诚的不顾男女之防,又觉得自己似乎是小题大做了,潇诚显然是没有什么旁的心思的,若是她计较起来,未免太过小心眼,也会让事情变得复杂,弄得人尴尬不已。况且,人家还是帮了自己的,或许她还应该道个谢…… 当然,潇诚对左静是不是单纯的要帮个忙,而没有旁的心思,那也只有潇诚自己知道了。 潇诚看左静已平静下来,弯下腰,两手抓住左静所坐的椅子的扶手,将左静禁锢在椅子与自己怀胸膛之间。左静皱眉,刚想开口让潇诚让开,潇诚倒是先开了口。 “你其实不该如此来宫里大闹的,这样主子或许会将你再次关起来。我明白你不能坐视不管的心情,只是若是你被关了,反倒什么都做不成。云将军来东临已是定局,你何不保存实力,静观其变,到时候再想法子救人呢。” 左静抿唇,望着平视着自己的眼睛的男子,用着虽平淡无波,却诚意十足的话语,左静依旧难以袖手旁观。 “不是让你袖手旁观。”男子看透了左静的心思,继续劝道:“只是让你等待合适的时间再行救援。” “可等老爷来了东临皇宫,那就越发难作为了。”左静皱眉道。 潇诚摇了摇头,平静道:“左静,云将军是作为使臣到来的,不说东临这里绝不会让他中途离开,就是安庆那里也是,云将军又是个顶天立地之人,将家国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重,他在未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前,他亦是绝不会肯就此离开。这也是你一直在这里想法子破坏的原因吧。” 左静再次抿唇不语。确实是如此,她也派人去劝云震天离开过,云震天不肯,况且他认为云依也在东临,他已许久未见自己的女儿,甚是想念,借此机会来看看云依亦是好的。 无奈之下,派去找云将军的人将云依失踪之事告诉了云震天,告诉云依是如何想要离开东临皇宫,又是如何设计离开了那里,最后又失去了联系。 云依未免云震天担心,许多事情都没有告诉云震天,离开东临皇宫之事,云依也是打算事后再慢慢告诉自己的父亲,给云震天的家书中,云依也是向来报喜不报忧的,所以云震天也是头一次知道,云依竟是那般想逃离那座皇宫。 云震天沉默了良久,那人又劝告云震天,说萧逸云将他弄来东临,指不定就是想用他来威胁云依就范。云依如今极有可能就是被萧逸云囚禁了的。 云震天依旧是沉默,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对那人道:“无论是为家为国,老夫都不能走。为国,我是安庆出使东临的使臣,肩负两国和谈之重担,决不能就此撂下一切便离开。” “为家,依依无论在不在东临皇宫,我都要去一探究竟。若不在,那便最好;若在,我总是要想办法将她带出来。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你们连依依是不是在东临皇宫都还未可知,所以这一趟,老夫是非去不可的。哪怕是龙潭虎穴,老夫都要闯上一闯。” 那人有些沮丧,不能按着上面的吩咐劝退将军,是他不够能说会道。 云震天豪气万千地笑着拍着那人的肩膀,道:“你也莫要沮丧,回去告诉静儿,老夫一生上了战场无数,不就是一个东临皇宫吗?鬼门关都走了好几趟,老夫还怕什么龙潭虎穴,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罢了。让那丫头把心放肚子里,老夫到时候去了,必定给她解决麻烦!” 那人回来后,将与云震天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左静。左静亦是知道自家老爷的固执的,那是比自家小姐固执起来还要难以改变想法的人物,一旦他做出决定,除了自家小姐,没人能说动他改变主意。 左静无奈极了,云震天那里没辙,也就只能搁东临皇宫这里折腾了。 左静倒是没想到,看起来冷冰冰的潇诚,竟然对人观察如此细微,对人内心的揣测亦是精准至极,随意几句话,竟是说中了她的心事。 是啊,怎么就不能说中她的心事呢,才多久啊,潇诚几句话的工夫,就将她心底死死压住的恐惧、不安等等一切消极的情绪释放出来,让她避无可避,最终只能直面自己的内心,将自己最为脆弱、不安的一面暴露出来。 潇诚,其实也是一个极为可怕的人呢,不声不响,便洞悉了他人的想法和心思,让人避无可避,只能败下阵来。 左静一时有些生气,那时被人洞悉的不安和恼怒。左静狠狠退了潇诚一把,大声吼道:“别搞得自己什么都知道的模样!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什么都能看清了?告诉你,才没有的事,所以的一切都只是你的臆测,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在一旁指手画脚。你休想利用我,达到给你主子办事的目的。” 潇诚在左静的大力推搡下,仍旧站得很稳,只是眼神多了一丝幽暗——左静果然被潇峰伤得不轻,时至今日,还是害怕有人如同潇峰那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利用她。 其实潇诚虽是个极为聪明且善于观察和推测之人,但对别人,他也未必能将他们暗藏在心底,的心思摸得如此清楚。因为那人是左静,所以他总是在关注着,换着左静的立场去考虑问题,去感受左静的感受。只是左静从来都不知道罢了。 潇诚伸手握住推不动他便握拳击打他胸膛的左静的手腕,微微加重了语气道:“不管你如何认为,你如今的作为都是毫无意义可言,除了赔上你自己,你什么都不能得到!你有没有想过,此时若是你都不能自保,你还提什么保护你家老爷和小姐?你还能做什么对他们有利的事?不能!你什么都做不到!” 左静僵住,望着潇诚的眼神微微呆滞,随即一震,眼泪再次掉落下来。潇诚叹了口气,将左静揽入怀中。潇诚心疼着,却不得不说重话,否则毫无目的可言的左静,一点会继续干傻事。而那,是他无论如何不想见到的。 左静被关的那段岁月里,左静在囚室里痛苦着,他则是在囚室外煎熬着。每每透过铁栅栏看向里面眼神呆滞而忧伤的左静时,潇诚的脑海里便会浮现初见左静时的情景,那么活泼灵动的女子,竟有朝一日被逼成了这幅模样,如何不让人唏嘘惋惜?更何况,那还是她心尖上的女子,这让潇诚如何不心疼? ------------ 第二十三章 陈年往事3 潇诚轻轻拍着左静的背脊,如同安抚着受伤哭泣的孩子,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减轻怀中之人的痛苦。 “静儿,我知道你是无计可施,才会如此作为。可是静儿,一个人,若是想要保全另一个人,即使是要牺牲,也要看准时机,否则便只是白费劲。静儿我不是想要害你们主仆,只是情势所逼,我们都不得不低头。” 左静窝在潇诚胸口,听着潇诚平稳有力的心跳声在耳边轻响,波动的情绪奇迹般地平静下来,也不再排斥反抗,静下来听潇诚的话。其实潇诚的话每一句都在理,只是她情绪起伏,所以不愿去听罢了。 对潇诚,左静实则很是信任,他身上有着某种能让人信服的力量。只是被潇峰欺骗利用过的左静,对人已不是那般容易轻信,越是容易让她不经意间卸下心防的人,她意识到后反倒越发警觉,亦会排斥,所以对潇诚,刚刚才会如此态度。 “云将军来东临皇宫已成定局,其实那也未尝不是好事。主子知道安庆的帝王一直都忌惮云将军,将云将军弄来东临,未尝不是一种极好的保护。在这里,我敢说,主子绝不会伤害云将军分毫,因为他还不想失去夫人。” 左静有些迷茫:“真的吗?” 潇诚点头,笃定道:“是真的。或许你们谁都没有意识到一点,主子,其实早已爱上了夫人,对夫人的在意,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其实已经超过了对皇后的在意。无论夫人回来与否,主子必定不会伤害云将军。” “与其说主子是在用云将军威胁夫人回来,不如说,主子是想等夫人回来后,小惩大诫一番,然后用光明正大从安庆将云将军带过来来向夫人邀功,以此讨好夫人。” 左静皱眉,对潇诚的话持怀疑态度。潇诚也知道左静对此不会全然相信,也不强求,继续道:“总之,主子不会伤了云将军这一点毋庸置疑。倒是你,别再闹了,安静一阵子,等云将军来了以后再做打算吧。若是云将军来了,夫人还是没有回来,你该怎么办?到时候,你也要想想,怎么把云将军带出东临皇宫。” “那我就等着?”左静抬起头,望着潇诚的眼睛,皱眉道。 “对,你如今能做的,只有一个字——等!” 左静最后还是被潇诚说服了,既然如今无计可施,那她还是回去与他们好好商量商量,之后该怎么办,也再好好地提升一番自己的武功,到时候指不定能派上用场。 潇诚起身再次给左静缴了巾帕给左静擦脸,左静伸出手,急忙道:“我自己来就好。” 潇诚却固执地错开了手,望着左静的眼神里满是执拗:“我来。” 左静与潇诚对视良久,最后败下阵来,只能任由潇诚再次给自己擦脸。依旧还是那样单手捏着左静的下巴,左静能很清晰地感受到潇诚捏着自己下巴的手的温度,炙热的,有力的。依旧还是那样专注的眼神,左静想到刚刚被潇诚抱在怀里,连不争气地红了。 左静眼神飘忽,想着潇诚赶快给自己擦好脸,她便可以从这微妙的氛围中逃脱了。潇诚看着这样的左静,心底柔软起来,不但是眼神,连坚毅的面部线条都柔和起来,虽没有过多的表情,但这样的柔和,已是潇诚活这么大,最温柔的时刻了。 左静眼神飘啊飘的,还是飘到了潇诚的脸上,发现潇诚在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她之时,心跳蓦地加速,不可抑制地跳动起来。左静想,必然是向来冷漠的男子突然露出温和的一面,还是个实则十分俊逸的男子,陪着这样难得而迷人的表情,总是会教人激动一番的,毕竟是难得一遇的场景。 左静想要移开眼睛,但如同被定了神,左静想要移开的眼睛始终死死地钉在潇诚的脸上。潇诚见此,眼神越发柔和,面部亦是出现了一丝名为笑意的东西,在古井无波的脸上,微微荡漾开去,带来惊世的绝艳。 都说极少笑的人笑起来特别吸引人,倒不是说笑得多好看,只是长久没有笑的面部肌肉,突然被扯动着笑开的时候,看着会有一丝别捏、一丝腼腆,和常人没有的可爱和吸引力。 而潇诚那淡得如同威风拂过湖面的笑容,不见一丝别捏,只留下了致命的吸引力,那般清淡,却那般耀眼,让人错不开眼。 左静想,这样的面瘫脸,简直就是面瘫界的极品存在,能得见他一笑,可谓百年难得一遇,这样难得的事被自己碰到,多看几眼才对得起自己。 如此想着,左静也不矫情、害羞了,直接光明正大地盯着潇诚猛瞧。左静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从呆滞到挣扎,再到光明正大、理所当然,潇诚将左静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潇诚好气又好笑,最后在左静直勾勾的眼神里,也有点招架不住,反倒开始有些害羞了。 害羞了的潇诚更是难得一遇,左静像是看见新大陆般激动兴奋起来,惊喜地睁着眼睛。潇诚微微恼了,想起身,这下子轮到左静不依不饶了,急切之下左静伸出手捧住了潇诚的脸,惊喜道:“嘿,你个面瘫脸,原来还会害羞啊,我还以为你永远都只会顶着这张面瘫脸呢。” 潇诚脸黑了黑,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潇诚此刻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精髓。 “面瘫是什么?”虽然想当然那绝不是什么好话,但潇诚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个他心仪的女子,有时会说出他全然陌生的用语,那似乎是那个聪慧博文的女子教给她的,他想知道更多关于这个女子的事,哪怕是多知道一个她所知道的词汇,那让他会觉得,他们又走近了一些。 左静眼神滴溜一转,眼波流转,神色飞扬,依稀是往年光景。 “不告诉你。” 潇诚听到左静俏皮的声音响起,望着左静灵动的脸庞,潇诚忍不住伸手去触。左静微微睁眼,有些不知所措之际,潇诚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然后左静似乎看到潇诚嘴角微勾,露出一个带着丝邪恶的弧度。 左静再次石化了,以往以为这辈子是别想看到潇诚变脸的,倒是没想到,潇诚说换画风就换画风,而且一换就变成了多样性的画风,怎么能不让左静惊讶? 左静傻愣愣地将手伸到潇诚的额头,想问一句:你丫不是病了吧?发*骚,啊呸,发烧了吧? 可这话左静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便被打断了,而被打断的原因,则是某人十分不礼貌地推门而入,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进来也就不说了,更让人无语的是,明明是那人闯入了别人的房间,还义正言辞,当然在左静看来,则是很不要脸地开口质问他们。 “你们在做什么?!” 左静翻了个白眼,看向门边的潇峰,冷冷丢出一句:“干卿底事!跑别人房间问别人在干嘛,潇峰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左静对潇峰早已没了丝毫好感,对他也不再给面子,说出的话也是带着刺。当然,潇峰对左静也从来没有好话,左静如此和他说话,也怪不得旁人。 潇峰浑身散发出极为危险的气息,眼神犀利阴狠地盯着左静,咬牙道:“不知廉耻。” 转而对潇诚道:“你竟然跟这么个不清不楚的女子混在一起,还是理她远些的好,免得沾染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左静怒极:“你脑子有病吧,莫名其妙跑过来见人就骂,到底谁才是无耻之辈?奸诈小人,多管闲事,还随便跑人房间里来发疯。我看,你还是快点回去你主子身边当好你的衷犬吧,免得在外面坏了人的兴致。” 潇峰亦是怒到了极点,冷笑道:“无耻之人当然是你,一个女子,跑到别的男子房间,举止亲密,不是不知廉耻是什么?” 左静怒极反笑,蓦地想到了什么,突然便笑得无比妖艳。左静款款起身,挽住潇诚的胳膊。潇诚似是没想到左静回敬突然靠过来,身体微微僵硬,继而又放松了下来,任由左静抱着自己的手臂。 潇峰被这一幕刺激到,眼里杀意一闪而逝。左静没有注意到潇峰这一闪而过的眼神,潇诚却是注意到了。潇诚眼神暗了暗,看着潇峰的眼里却是愈加坚定——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潇峰伤了左静分毫。 “你还真是说对了,我就是不知廉耻,就是喜欢在别的男子房里呆着,你管得着吗?再说了,我就是再不知廉耻,也比不过潇峰潇大人你啊,连我这样的女子你都要欺骗利用,还带回房间意图不轨,比不知廉耻,左静还真是要甘拜下风呢。” 左静娇俏地笑着,甚至将头微微倾斜,靠在了潇诚的肩膀上:“诚,你说是也不是?” 潇峰忍无可忍,蓦地冲上前来,伸手来抓左静,怒声道:“滚离这里,不要在这里带坏了潇诚,你这样的女子,不配站在潇诚身边。” ------------ 第二十四章 陈年往事4 左静嫌恶地想要避开潇峰的手,但在左静有动作以前,左静便被潇诚微微施力往后扯去,斜里也过来一只手,拦住了潇峰的动作。 “左静是我请过来的,是我的客人,你不可对她无礼。潇峰,我并非幼童,能明辨是非,不是谁可以带坏的,要不要与左静来往,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无需你插手。”潇诚声音不大,但语气里的坚定那般明显,他显然是要护着左静,哪怕惹潇峰不快。 潇峰眼里寒意更甚:“潇诚,你疯了吗?这个除了会惹麻烦,什么都不会的女人,你竟然护着她?还让我别插手你们的事?潇诚,我是你兄弟,做什么都是为你好,你可莫要被一个女子蛊惑,弄得我们不和可不值当。” 潇诚眼里的坚毅越甚:“我并没有要为了左静与你不和,我和左静都没有去惹你,我们来往也是和你无关,若是你要为了此事与我不快,那是你的事,那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潇峰,是你对不起左静在前,就算你没有一句吿歉,但也不该再对她如此侮辱,更何况,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种女子。” 左静站在潇诚的后方,一时之间心里暖暖的,这样被人呵护的感觉,那样久违的温暖的感觉,让她突然觉得感动万分,对着潇诚伟岸的背影,左静只觉得面前站了一位自己的守护神,只要有他在,她便必然能安然无恙。那种从心底生出来的安全感,让左静不知不觉间,靠得更近了些。 对左静本就恼怒万分的潇峰,看潇诚如此油盐不进地护着左静,甚至为了左静反过来说他的不是,一时之间只觉得一股热血冲到脑际。 都是这个多事的妖女,蛊惑了潇诚,还在这里装可怜。本就搅得他不得安宁,那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敢来招惹他的弟兄,简直是该死,他一定要抓住左静,好好教训一番。 如此想着,潇峰几乎即刻便出了手,毫不留力地往左静攻去。 左静自然也不怕潇峰,哪怕那时她的身手还远不及潇峰,但她既然敢三番两次地跑到皇宫里闹事,几乎每一次都是和潇峰对上的,若是怕了潇峰,那她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潇峰叫板了。 即使现在潇峰看上去比平时不知可怕了多少,但无畏者无惧,哪怕面前那人是修罗,左静也敢搏了性命迎面而上,更别说潇峰怎么着也抵不上修罗的地步。何况,还有潇诚在,潇诚定然不会让她出事。 有了底气的左静,也瞬时积聚内力,准备迎面而上之际,潇诚却是一把拉下她,将她退离。潇诚推左静用了内力,将左静推出老远,靠到潇诚的床边才停下,但那力道极为绵长,虽把左静推了那么远,却没有伤到左静分毫,甚至左静连个踉跄都没打。 左静有些不满,那里迎战潇峰的潇诚似是知道左静的不满,边全力对付着潇峰,边对潇峰喊话,实则是说给左静听的。 “这是男人间的斗争!潇峰,你对我的客人如此不尊敬,那也就别怪我不顾情面了。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伤了左静哪怕一毫。” 潇峰眼里的狠意越发明显,也无暇去顾及左静,只专心应对潇诚,打算打败了潇诚,给潇诚一点教训,让他知道和他对着干没有什么好结果,然后再教训左静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那时,潇诚自然会知道,他护着左静,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左静则是瘪瘪嘴,干脆走到角落里,靠在墙壁上悠闲地看好戏。潇诚这男人还是挺有担当的,无愧于男子汉大丈夫,有魄力。 自家小姐说过,要给男人足够的表现机会,让他们的自尊心得以保全是极为重要的。既然如此,那她就在一旁看着就好了,她倒是也一直都很好奇,潇诚和潇峰两人,武功之上,到底谁更甚一筹。 若是潇诚胜了,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她还能趁机好好地羞辱他一番,谁让他多管闲事,还动手来着。若是潇诚不幸败了,那时潇峰必然也耗尽了多数的内力,那时她再上,未必没有取胜的希望,总之,还是静观其变吧。 潇诚和潇峰无疑都是极为顶尖的高手,亦是在高手之列的左静看他们打斗,亦是有些跟不上他们的速度。你来我往间,但见掌力相会,荡起的波纹使得屋内的摆设都开始震颤。掌风相对,两人一触之下又迅速分开,然后再次拳脚相加,掌风相对,交错,分开…… 两个顶尖高手对决,竟然诡异得安静,除了并不是很大声音的肢体相触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声音,连两人的呼吸都平缓难辨。左静亦是紧张地捏紧了手指,呼吸也不由得轻缓了许多。 若非左静是在场之人,否则绝不会想到,在这并不宽裕的空间里,竟然有两位高手在拼力对决。这动静,未免也太小了点。 左静的精神崩到了一定境界后,反倒放松了下来。左静长舒了口气,然后放松了自己僵硬的背脊,有些无厘头地想起来有的没的事,比如说,外人是不是都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有人在打架;比若说,若是萧逸云知道了潇诚和潇峰打了架,会不会很生气很生气。 左静想到这里本是笑开了的,萧逸云生气,那本就是她喜闻乐见的,萧逸云生气了,必然还要找人出气,那人必然就是潇峰无疑了。 但左静转念一想,虽是潇峰主动来挑事的,但潇诚将她带着,指不定会惹萧逸云生气,而且潇诚也是当事人之一,若是萧逸云将怒火也波及到了潇诚身上,那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事了。 左静一手环在胸前,一手置于另一只手的手背上,右手置于唇边,咬住大拇指指甲,有些纠结地咬着手指。 在打斗中的潇诚无意中撇到这一幕,微微走神之际差点被潇峰的手掌打到脸部。潇诚堪堪躲开,左静回身之际亦是看到这惊险的一幕,急得大吼道:“潇诚,你当心一点,可别被伤到了!” 潇诚听了左静的话,心里暖暖的,左静在关心她,还是在潇峰这个她曾经喜爱过的男子面前,毫不掩饰、毫无作伪地关心他,那是多么美好的事。 相较于潇诚的好心情,本就极为恼火的潇峰更是怒火万丈,下手越发狠戾,逼得潇诚节节后退,最终在潇峰的逼迫之下,潇诚不知不觉间已经退出了房门之外,潇峰紧紧逼迫着潇诚,也出了房门。 左静跟了过来,看着两人在外面下手比在屋内放开了许多,动静也大了许多。尤其是潇峰,简直如同对待仇敌般,招招狠辣,不给对手一丝喘息的机会。 左静怒极,他们两人虽然都没有拔剑,但两个内功高深之人打斗,虽是在伯仲之间,但一方若是受伤,那也绝不会是轻伤,除非都是留手的,那也是避免不了受些伤的。 而如今潇峰那里显然是全力对战潇诚,毫不留手。若是潇诚被伤了,那必然是极重的内伤,就算有强大的内力护体,也是抵不住那样的攻击的。 左静本以为即使打起来了,但又不是真的有多仇视对方。况且左静每次和潇峰打斗,虽说最后都是潇峰以压倒性的胜利告终,最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甚至是羞辱她,但她也从来没真受过什么重伤,撑死了也就是磕了碰了带些瘀伤罢了。 和潇诚动手,左静想,潇峰连对不屑一顾的她都没有下过狠手,即使她突然爆发之下有时也会伤到漫不经心、戏耍于她的潇峰,但潇峰都没把她怎么样,倒是真能伤了潇诚了? 但事实证明,她错了,潇峰疯起来,还真是谁都咬。左静想,兴许是潇峰也是觉得皇宫岁月无聊至极,所以也想来点新鲜的乐子,所以她来惹事,虽说是个麻烦,说不定潇峰还觉得是乐子,是消遣,以逗逗她为乐呢。 左静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否则潇峰这么都没有真的伤过她呢,明明每一次都是丢下“下次再来闹事,你便没那么好运”或是“下次来,必然让你留下点什么在宫里,手指或是耳朵,你自己选”之类的话。 但还真没见实现过,否则,凭左静近些时日来皇宫闹腾的次数,左静身上就是五官、手指、脚趾都砍了,都不够用。而她如今还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既没缺耳朵,也没少手指。 但是,都对左静下了这样的狠话,表现得极为厌恶左静到来的潇峰都没把左静怎么样,却往死里和潇诚搏斗,左静想,她应该找到问题的答案了,那就是——她就是潇峰无聊时的消遣,所以潇峰才放任她没事就往皇宫里跑而不真的把她怎么样。 至于潇峰为什么对潇诚下狠手,左静理解为,那是潇诚很不给面子地为了一个潇峰视作消遣的“玩物”和他杠上,所以潇峰过不去那个坎,要为了自己的面子扳回一城。 ------------ 第二十五章 陈年旧事5 左静记得,自家小姐曾说过,男人都是爱面子的生物,里子可以暂时放一边,但面子一定要***回来。左静觉得,她算是看到面子对一个男子的重要性了,看潇峰那拼命的模样,就可想而知了。 左静抖了抖,决定以后还是要注意一下,免得销了男人的面子,惹来杀身之祸,那就不好了。 这边左静还在胡思乱想,那边男人间的战斗还在继续。 潇诚和潇峰你来我往间,已是过去了数十个回合,不少人都暗中看去,却不敢上前“劝架”,除非武功在他们之上,否则过去了无异于找死,别到时候架没劝成,倒是把自己赔上了,那可就亏大了。而刚好,这里压根就没有武功在潇诚或是潇峰之上的,也就只能任由他们去打了。 去上报萧逸云?那估计事后会被那两人修理得很惨,还是让暗卫去暗中报告萧逸云吧,他们还是不要趟这浑水的好。 潇诚虽被潇峰压制,但却没有丝毫退让,眼神坚定地望着潇峰的一举一动,无一丝懈怠,也无一丝畏惧。 潇峰突然眼神一冷,全身力气积聚与手掌,潇诚亦是注入内力于手掌,但与潇峰掌心相对时,竟有些抵挡不住,微微有些踉跄。潇峰刚一落地,没有丝毫停顿地冲了过来,他绝不会放过这个时机,成败就在此刻,他赢定了! 潇诚眼里微微露出一丝惊慌,左静在一旁急道:“潇诚小心!” 潇诚似是避闪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潇峰的手掌往他的肩膀击来。潇峰眼里露出狂喜,他赢了! 蓦地,击向潇诚的潇峰眼神一变,他看到原本眼里不可抑制地露出些微慌张的潇诚眼里的神色突然变了,变得无比犀利而坚毅。潇峰微微一愣,但手下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一刻不停地击向潇诚。 “潇诚!”左静急切地叫道,忙不迭地往潇诚这边赶来。左静懊恼,她竟然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这边潇诚为了她深陷险境,她竟然还在走神,真是该死! 左静冲向潇诚的脚步蓦地一顿,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潇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自下而上点中了潇峰的穴道,然后潇诚缓缓站起。虽不知道潇诚是如何做到的,但此刻的左静有种错觉,那个缓缓站起的男子不是普通男人,而是天神一般的存在,那般高大而不可撼动。 左静只觉得一时之间,心跳失了控制,眼神失了自制,只能那样呆呆地望着那个缓缓站立的男子。这一刻,左静觉得眼前的男子,高大如山,能够遮挡所有风雨,换得一世安颜。 潇诚看向左静,左静一震,在潇诚戏谑的目光里,左静回神,随后便是暗自懊恼,怎么会对着一个男子发起花痴来。论俊美,潇诚比不过萧逸云;论风骨气度,潇诚比不上苏瑜;论妖异,更是无人能和浪荡子白浪比肩。 那些男子面前,左静自觉都能保持风范,不犯一点花痴,怎么对着这个不多起眼的潇诚,她就犯傻了呢。一定是错觉,因为刚刚那刻的化险为夷,所有才会产生错觉。那样的心跳失速,不过是心提到了嗓子眼,又重重放下的缘故。 想到这里,左静才想起来。刚刚她走神之际,回神之时,明明看到潇峰是击中了潇诚的,那一击显然是竭尽全力的一击,若是真的是实打实地打中了潇诚,那此刻,潇诚不可能还有还手的力量。那么,那一击必然是没有打中潇诚的。可是,她当时明明看到了的呀,难道是错觉。 左静上前,上下打量了潇诚一番,问道:“你没事吧。” 潇诚摇头,然后看向潇峰。 此时潇峰单膝跪地,单手撑地。刚刚潇诚点了他的麻穴,还是带了内力狠狠点上去的,所以此刻他泄了力,没有一丝站起来的气力。 潇峰心里亦是惊异非常,他明明击中了潇诚,为什么他的感觉只是触到了一片衣角,他打中的似乎只是一片幻影。难道是他眼花了吗?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明明该是打中你了的。”潇峰带着冷意的声音响起。 潇诚望着他,回答道:“你打中的是我的幻影,在你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无心于武学之际,我练成了迷踪步,速度至极之时,便能产生幻影。不过那需要消耗巨大的内力,若是不能一举成功,之后我也只会陷入险境。” 潇峰眼里闪过戾气:“你根本没有被我压制,你刚刚是故意示弱,让我放松警惕,然后一击功成的!” 此时恰逢左静走过来,闻言看向潇诚,拍了拍潇诚的肩膀,赞扬道:“好样的!” 潇诚唇抿了抿,显得有些许腼腆。 潇峰眼睛眯了眯,冷道:“你故意示弱,是不是还想着你房里地方小,你为了保护这个女人,所以故意把我引到了外面?!” 潇诚微微皱眉,他是否不喜潇峰提到左静时的称呼,那样的不尊重左静。 潇诚点了点头:“是,他是我在意的女子,我要保护好她,谁也不能伤到他,就是你也不能。” 左静心微颤,低下了头,有些不敢看向潇诚,脸颊却是泛红。不管潇诚这话是不是说得令人误会了,但语气里的维护和霸气,总是让女子无力招架的。左静亦然。 其实潇诚被潇峰压制确实只是假象,用来迷惑潇峰的假象。以前两人可谓在伯仲之间,潇诚和潇峰对上,亦是讨不了好。但如今,潇诚却是已经微微胜过了潇峰,在潇峰毫无知觉之下,已经被潇诚给超越了。 潇诚不是不能够和暴怒的潇峰对决,只是那样的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且潇峰伤得重一些。潇诚本意不是真的要和潇峰你死我活,只是这个时候潇峰什么都听不进去,唯有打败他才能让他冷静下来。 潇诚收敛了内力,在躲避中不动声色地将潇峰引出门外,给左静以安全。毕竟房间里地方小,若是他们动作大了,难免会伤到左静,那是他绝不愿看到的。 以被潇峰压制的假象,刚好可以在潇峰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潇峰引了出来。 之后,潇诚一直都在打斗中观察着潇峰的招式。潇峰处在暴怒的状态,那样使得潇峰使出的招式也带着暴戾和狂暴的气息,使得他的一招一式都更具威慑力。但同时,那也有不少坏处。 一来,那样潇峰对内力的消耗在潇峰不知不觉中变得极大,他不会考虑保存内力或是留一手什么的,一切都是靠着本能来。二来,没心思布局,招式上破绽也会变多。再则,急于求成,容易被敌人的招式所迷惑。 基于以上几点,潇诚便一直不动声色地潜伏着,蓄力着,等着最佳的实际,准备一击即中。 察觉潇峰猛然间发力,潇诚知道潇峰已没了耐性,准备将这场战斗画上句点了,便干脆将计就计,故意露出破绽,等着潇峰来“攻克”。 而就在潇峰以为胜券在握的一瞬间,不自觉地微微放松警惕之际,潇诚抓住机会,拿准时机,利用迷踪步的优势,猛的爆发出极大的内力,将自己的速度提升至极致,然后避开潇峰的那一掌,随即在潇峰的右侧方,自下斜向上,点了潇峰的麻穴。 而潇峰触到的,不过是潇诚瞬间离开之时,由于速度过快而留下的影子。若是云依在场,必然会给左静普及一个新的词汇——视觉滞留效果。 潇峰在潇诚的点穴之下,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单膝跪地。 这一刻,胜负立现。 “是我轻敌了,我输了,你要如何处置我,悉听尊便。”潇峰也是条汉子,也不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我要罚你做什么?你我也不是什么敌人,只是我看不得你对待左静的态度罢了。你若不愿向左静吿歉,我不逼你,但是,请你往后,莫要对左静如此无礼,言语也好,作为也罢,都希望你能注意。” 潇峰撇过头:“要我对这个女人有好脸色,没门!” “我无需你给出什么好脸色,别惹她便好。” “哼,她这样恬不……就是我不惹她,她也必然会来惹我,那时候我也置之不理吗?” 潇诚摇了摇头:“以后不会了,若是左静再来宫里闹,我会止住她,不会让她再给你添麻烦,她不会再和你对上了。” 潇峰心里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潇诚:“你说什么?” “我说,以后左静来了,由我来对付,无需你费心了,你也不必受她的气,也没必对她那般刻薄了。”潇诚看着潇峰,声音平淡而坚定道。 “还是说,其实你压根就不介意左静来更你闹腾,愿意面对这个麻烦呢?” “当然不是!”潇峰急急道:“这样的女人,我见不到才好呢。如今这样极好,你可看好了她,别再让她来给我惹事了。” ------------ 第二十六章 陈年往事6 说着,潇峰突然想到了什么,幽暗的眼神中蓦地闪过一丝精光:“尤其是近来,我们有贵客到访,还是她的老相识了,可不能让她再来破坏了才好。毕竟云将军是以安庆使者的名义来访东临的。左姑娘,你说是也不是?” 左静冷哼一声,若非之前被潇诚说服,她此时必然不会那样好讲话,可能已经扑上去揍人了,但如今,她要学会忍,这样她才能有机会做自己该做的事。 潇峰见左静非但没有发火,反倒撇开了头不理潇峰,心里微微讶异。继而潇峰看向潇诚,发现潇诚正以赞赏的眼神望着左静,心底越发下沉。 之后的日子倒还算平静,左静也没到皇宫里惹事,只是时常去宫里转悠几圈。她虽没有出入宫的令牌,但在东临皇宫也算得上是出入随意。左静也知道,必然是萧逸云吩咐不要真的拦她所致。 左静想,萧逸云也是真的很自信,是觉得她必然不会有改变局势只能,所以才放任她在皇宫里胡作非为的吧。如同猫对待老鼠,根本不觉得她有本事威胁到他,所以任由她蹦跶。 但是……左静眼神幽暗,暗暗发誓道,她必然会改变这一切,让萧逸云为他的轻狂而后悔! 左静时常来陪着云震天聊天,云震天在东临皇宫,虽不得离开,但总算是自由,只要不出皇宫,萧逸云被没有限制他的行动。 那段日子,左静也一直都在寻思着怎么把云震天带出皇宫。云震天也一直都有在和她合计着这事。 那一日,天气晴好,左静隔了两天,再次到皇宫里探往云震天,和他谈论出宫事宜。那一日云震天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左静清楚地记得,云震天那时的脸色极为难看,虽极力忍耐,但都掩饰不住眼里的憔悴和一丝不辨的情绪。 左静有些担心地问云震天是不是身体不适,云震天回过神来,笑着说没事,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 左静也不好多问,自家老爷不想说的事,她也不能强迫。 左静呆了没多久便离开了,离开前,云震天交给了左静一封信,让她转交给阎寂。左静很是好奇云震天给阎寂的信里写了什么,但云震天给阎寂的信,云震天没有授意,左静也绝不会自己去偷看。只想着,待会儿找个时间问问阎罗就是了。 可是事与愿违,阎罗看了信后,左静一脸期待地等着阎寂给她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她可是好奇得很。 阎寂则是看完信件后一声不响地说有事要离开,左静不依,愣是要拦着阎寂给个说法。阎寂直接催动内力,将手中的信件化为灰烬,然后无赖一笑:“不好意思,忘记了。” 左静气得想揍人,但无奈不是阎寂的对手,只好作罢。 阎寂一直都没有动静,直到天黑以后才出门。阎寂出去后,不死心的左静还是偷偷跟上了。左静直觉必然有事,云震天的表情、阎寂的刻意隐瞒,都太过刻意,让他不得不怀疑。 左静不敢跟的太近,阎寂的武功深不可测,她没把握靠近了阎寂会发现不了。 可最后左静还是跟丢了阎罗。左静不知道,当她气急败坏地冲出街道,四处查看无果,气得直跳脚的时候,阎寂在暗处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不是左静不够当心被阎寂发现了,而是阎寂对她太过熟悉,即使没有发现左静的气息,但他知道,以左静的性子,她一定会跟过来,所以才有了这样的一幕。 左静回去思忖良久,最后气恼地抓了抓头发,干脆蒙上被子睡大觉。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之际,左静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左静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然后起身套好衣服就往外面冲。 云震天避开她给阎寂写信,阎寂出门兜圈子甩开自己,他们什么都不告诉自己,显然是有事要瞒着她。那这个时候,答案应该还是要去皇宫里找。 左静永远也忘不了,她到了皇宫里后看到的场景。那是她一辈子的梦魇,也是太多人一辈子的伤痛。 左静进入皇宫之时便觉得气氛不太对,到了云震天所住之处时,却没有发现云震天的人。出了那处宫殿,登上高处极目远眺,却发现远处的皇后寝宫有不一般的骚*动。左静抿唇,即刻向那里赶去。 不知道为什么,左静越是靠近皇后寝宫,心里的不安越是扩大,不自觉地加大了步伐。 “老爷!”左静边穿过人群,边大喊着云震天,但在挤出人群的那一刻,左静彻底愣住了。只见一柄剑贯穿了云震天的胸口,而云震天的长枪离吓得魂飞魄散的顾玉梅只一寸的距离。刺入云震天胸口的剑柄,则握在潇峰的手中。 潇峰听到左静的声音转过头来,望着左静的眼里写满了震惊和难以察觉的绝望。而左静此时所有的心神都在云震天身上,愣在那里,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都听不到。 不远处和阎罗他们缠斗的萧逸云和潇诚亦是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幕,心都直直往下沉去。云震天也听到了左静的声音,转头看了左静一眼。 左静的唇蠕动着,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愣愣地唤着:“老爷……” 云震天对着左静勾了勾唇,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滑下,但他似乎不知道疼痛一般,回过头看向前方,然后在所有人都还未回神之际,将手中的长枪掷出,直直向着前面的顾玉梅的眉心刺去。 变故来得太快,顾玉梅反应不及,呆呆立着,唇边的笑意还不及掩去,便僵硬在唇边。保护顾玉梅的人都被云震天打翻在地救援不及,也都只能眼睁睁看着。 “皇后小心!”顾玉梅身边的宫女竟是反应了过来,伸手拉了顾玉梅一把,那长枪擦着顾玉梅的脸颊而过,拖曳出长长的血痕……顾玉梅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彻皇宫,随之而来的是左静的声音,瞬间盖过了她的。 “老爷!”左静完全不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云震天倒下的那一刻,左静已是什么都不能思考,只顾着抢上前去扶住他。 云震天倒地前愣在原地的潇峰突然回神,赶忙伸手扶住了云震天。左静上前揽过云震天,一把推开潇峰,眼里对着潇峰,只有刻骨的恨意。 潇峰颤了颤,却什么都没说,落空的双手无力地垂下。他一心想要利用之后一脚踢开的女子,如今终于永远地远离了他,从今往后,除了恨,他们之间再无其他……也好,也好,总是好过相忘于江湖。 潇峰看向那个跪于地面掩面疯狂大叫的女子,那个他一直求而不得、心心念念的女子,他突然觉得陌生,突然之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为了那个女子痴迷至此,以至于不惜去利用自己所能利用的一切去满足她的愿望。 可是此刻呢?她的愿望满足了,她却绝不会开心,而他替她满足了心愿,心里剩下的除了空洞,什么也没有。突然间想起与左静初识时的时光,那是他装得最快活的时光,也确实是他最为无虑的时光。 直到这一刻,潇峰才发现,原来被他算计,视为虚妄的那段日子,才是他一生中最为值得珍惜的日子。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只是求而不得总是最好,若是他能早日看透,原来对顾玉梅不过是求而不得的心思,或许,今天的他和左静,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可惜,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除非人死而复生,否则左静这辈子,除了想杀了他,对他再不会有其他多余的感情。是他,亲手毁了一切啊。 潇峰蓦地抬头看向潇诚的方向,那么多年的兄弟,对于潇诚的心思,他总还是摸得透的。潇诚对左静,早已上心。 潇诚眼里满是悲哀地望着左静,眼里的哀伤不可抑制。似是感应到潇峰的眼神,潇诚看过来,眼里却没有愤恨,而是同情。 潇峰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同情啊,潇诚竟然在这个时候对他报以同情,他是多么可悲啊,以至于潇诚以那样的眼神看他。或许,潇诚早已看透了一切,只是他这个当局者迷,没有发现自己的真心,才落得如此地步。 可是,潇诚啊,你该恨我的,若不是我,左静对你总还是有好感的。如今这么一出出来,对他们这群人,左静除了愤恨,不会有其他。他也好,潇诚也罢,主子也是,左静都是恨透了的吧。 那可怕的一夜,左静已是记不得之后她是怎么度过的,只知道回神之际,她已带着云震天的尸体回了住处。阎寂、林媚儿、白浪都极为担忧地守着她,除了阎寂,其他人都是红了眼。 他们将云震天的骨灰葬在了云家的祖坟,云震天一生为国,左静他们都知道,他必然是要叶落归根,回归自己的故国的。 左静他们没有给云震天立了墓碑,却没有题字,他们都还坚信着,总有一天,云依会带着满身的荣耀回归,给她的父亲报仇,亲手给她父亲的墓碑刻上字。 这一等,便是四年,这四年来,他们疯了般找寻云依,可惜,一无所获。潇峰自那以后便失了踪迹,顾玉梅据说自此以后便呆在寝宫里,带着皇后的荣耀,却再不管世事,后宫掌权之事,都落到了华妃身上。 ------------ 第二十七章 希望不是他 云依听完左静的叙述后皱起眉头,细细将左静说的事梳理了一番,然后问道:“当年爹爹给阎寂的书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左静道:“阎寂后来告诉我们,那信里也是写得不清不楚,只是吩咐他办一件事。老爷说是有一件事要确定,让阎寂过去帮忙,还让他那晚三更前去见他,但不能让我知道了,只能暗中前去。” “阎寂那时也是奇怪得很,但还是依着老爷的话行事了。那日白浪也去了,他对阎寂了解得很,在阎寂摆脱了我之后还跟着阎寂到了皇宫。阎寂拿他没办法,便一起去了老爷那里。” “那爹爹到底和他们说什么了?” 左静回道:“他们说,老爷只是让他们随他去一趟皇后的寝宫,然后让他们守在外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管,只顾拦着萧逸云和他的得力手下便好。” 云依眉头越发紧缩:“那阎寂他们就什么都没问,就这么听我父亲的吩咐办事了?” 左静摇了摇头,回道:“阎寂他们也是质疑万分,毕竟皇后是阎大护法的女儿,阎寂又是阎大护法的徒弟,自然不会什么都不问就这么帮着老爷了。” “等等,你们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知道顾玉梅是阎罗的女儿的?这是辛密,若是阎罗不说,也不会有什么人能发现吧。你们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 “就是阎大护法告诉我们的,那时你刚失踪没有多久,阎寂也想着在顾玉梅身上下点功夫,看看是不是她做了什么。那时阎大护法过来,告诉我们,他敢以性命担保,绝不是顾玉梅下得手。我们亦是好奇,他此时主动告诉了我们事情的原委。” 云依垂目沉思,左静继续道:“小姐,顾玉梅虽是皇后,但她的本事你也是见识过了的,雇凶杀人也都奈何不了你分毫,绝不会是她。” “那如果阎罗帮她呢?”云依依旧垂着眼,左静看不清她眼里的神色。 左静急忙道:“不会的不会的,若是如此,阎大护法干脆瞒着这一切不说便是了,他若是有心瞒着,我们也查不到什么,毕竟他想掩盖的事,以他的本事,我们也是没辙的。那时,阁主不怎么管事,你失踪后,暗阁可是唯他独尊的。若他有什么异心,要做什么不是简单的?” 云依抿唇没说话,左静继续道:“小姐,你是失忆了才会如此,阎大护法是个情深意重之人,对待阁主那是豁出命的好,对待小姐你,也是忠心可鉴的。那时他不但主动告知了顾玉梅与他的关系,还说了一句话,让我至今记忆犹新呢。” 云依抬起了头,眼里带着笑意,好奇道:“哦?什么话让你至今记忆犹新啊?” 左静清了清嗓子,学者阎罗的样子,一本正经地粗着嗓子道:“老夫是梅儿的父亲,对她母女两有所亏欠,所以我要尽我所能去弥补。但我也必然不会忘了我是暗阁之人,这一点,老夫致死都不敢忘。” 云依点了点头:“他还说其他什么吗?” 左静摇了摇头:“阎大护法不是个热衷于解释之人,他说不是那就是不是,也不会说其他多余的话。他虽没说其他什么,但我们也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其实,要说这暗阁,小姐,你对阎大护法的信任可谓是一等一的,我们传信的飞鹰,都是让阎大护法一手驯养起来的。” 云依点头:“好了好了,我们家静儿都急成什么样了,生怕我误会了阎罗去。好了,我知道了,阎罗是好人,无与伦比的大好人,我不信任谁都不能不信任他。” 左静笑开,嗔怪地望了云依一眼。云依也不再开左静玩笑,让左静凑近,在左静耳边说了几句话。左静先是微微有些惊讶,随即眼神暗了暗,最后转为一丝邪恶。 “我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左静点头:“小姐放心,这样的小事难不倒我,且看我的吧。” “此时动手太过明显,记得两日后来宫里,小小教训那宫女一下。” 左静点头应答。 左静走后,云依独自一人望着湖面,心里波澜再起。 阎罗无疑是聪明至极的人,很懂得什么叫先下手为强,这样一通抢白,真是他暗地里为了顾玉梅做了什么,其他人也会觉得他心里坦荡荡。阎罗那样的人,要么就是的确是忠心到了一定境界,要么就是虽则背叛,但背叛得不动声色,让人怀疑不到他头上。 但愿左静说的都是对的,云依对阎罗的事也是记得了一些,印象里,是个极为忠心而严肃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阎罗就是有着一分防备,或许是因着他和顾玉梅之间的关系吧。 血缘这东西,就是那么的微妙,云依根本不敢确定,阎罗是不是会在血缘和信义之间,偏向自己怀着歉疚的女儿。不是云依不相信别人,而是她不敢小看血缘的力量。父爱如山,阎罗这样的人,会把感情埋得很深很深,但绝不会比善于表达之人所表现在面上的爱来得少,反倒越发深沉。 云依在左静离开后,并没有立刻回紫幽宫,而是朝着宫里一处偏远的地方行去,那里是她的父亲最后居住的地方。 云依到了那处,望着院落里长至膝盖的野草,心里的悲凉丛生。她躲避了那么久,终究还是想来看看自己父亲生前最后呆过的地方。 云依推门而入,入目的景象让云依眼睛发酸。房里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附和父亲的性子,可见萧逸云那时也并没有亏待自己的父亲,相反的,倒是打听清楚自己父亲的喜好,按着云震天的喜好来布置了房间。 云依暗暗握紧了拳头,萧逸云必然是无心想要伤害自己的父亲,但终究是他的手下动的手,故意为之也好,无疑所铸也罢,总是和萧逸云脱不开干系,她总是难以面对萧逸云了。 许是萧逸云亦是难以面对这一切,明明紫幽宫那么多年来都还是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而这里,却是灰尘满堆,且成了皇宫禁地,比之冷宫还要冷清,皇宫里压根就没有人再往这边来。 云依心里凄苦,出门吩咐随之跟来的夏荷打了盆水过来,然后挽起袖子,开始擦拭房间。夏荷自然不会只看着,连忙上前来想接过云依手上的活。云依挡开夏荷的手,执意要自己来。 夏荷极为犹豫之际,云依低着头,便擦拭桌椅边道:“这是我爹爹生前最后居住过的地方,我不孝,没能侍奉在父亲左右,如今为父亲做些事,若还不能亲力亲为,我枉为人女。” 夏荷无可辩驳,在云依吩咐她出去之际,还是微微叹息,走了出去。 云依收拾着屋子,眼里满是沉重。桌子上还摆放这笔墨纸砚,一只狼毫架在笔架上,落了满满的灰尘,从它未清洗的笔尖来看,云依可以想见自己父亲最后在这张桌子前写字的样子。 父亲是个细致的人,虽说看来豪迈不羁,但做事向来条理清晰。云依清楚地记得,无论何时,云震天在写完字后,总是会记得清洗、整理好一切。 云依拿起那支笔端详着,思索着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自己的父亲一改平时的习惯。按理说,父亲是自己离开房间的,这里摆设都极为整齐,且事发之时,他本人是在皇后那里刺杀皇后的。 要么是被人引开的,要么是当时云震天是失魂落魄的状态,才会失了平日的习惯。云依细细揣摩了一番,最后认定是后者。从云震天给阎寂去信来看,云依确信,自己的父亲是自己去顾玉梅那里的。 按左键的话来看,云依判定,云震天那时是想杀顾玉梅的。若没有什么特殊之事,云依相信,自己的父亲绝不会那样干。 能让父亲失了理智,到要杀人的地步,云依想,除了她的生死,否则他不会如此。所以,云依想,父亲必然是认定顾玉梅是害了自己的罪魁祸首。 而自己的父亲之所以那么认为,要么就是她落崖之事,真的是顾玉梅干的,要么就是,顾玉梅被人陷害了。 以云依对自己父亲的了解,云依觉得自己父亲不是那么莽撞的人,若非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但也不排除会有例外,关心则乱,自己父亲再理智,遇到自己的安危之事,只怕也会有失了理智的时候,被人利用了也说不定。 其实云依私心里还是希望不是顾玉梅干的,虽然不喜顾玉梅,可若真是顾玉梅是害自己的凶手,那也就意味着阎罗背叛了暗阁,背叛了自己。 毕竟若是没有阎罗,云依相信,以顾玉梅的能力和势力,要绕过萧逸云对她下毒手,还能算计成功,简直是天方夜谭。那么,也就只有阎罗帮了她了。 阎罗……撇开阎罗对暗阁的重要,以及云依自己的私心外,阎罗确然是个十分强大的对手,若是站在敌对的立场,云依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将之拿下。即使能,也必然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 第二十八章 我一直都在 自己人和自己人打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云依想想都觉得悲哀。况且,阎罗还是阎寂的师傅,若是阎罗背叛,阎寂夹在中间,只怕会痛苦万分。那绝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 云依在心里暗暗祈祷,期望上天绝不要和她开这个玩笑。 可是,事与愿违,命运似乎总是爱和人开玩笑,如同顽童般,人们越是害怕的,往往也越是会发生。 云依在上一刻还在期望事情不要往那样糟糕的方向发展,下一刻便被打碎了希望。云依握着信件的手颤抖着,因悲伤而流泪,因愤恨而颤抖。 云依在见到置于衣物之中的木偶之时,不期然想起了幼年时期的事,那是封尘在记忆里,遥远而难以忘怀的记忆,以至于在见到木偶的那一刻,她瞬时便想起了关于那个木偶的事。 云依的父亲云震天和母亲东方羽在一起的时日并不长,东方羽去世之时,云依才三岁,可是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都记得尤为清楚。 云震天不是个多浪漫的男子,但对东方羽,却是穷尽了他一生的柔情与浪漫。云依记得,小时候,东方羽喜欢画一家三口的画像,而云震天不管多忙,都会抽空陪着她们母女两,东方羽要作画,他也会站于一旁,再久都陪着。 云依两岁那年,边关事情尤其多,边境不时有异国之人偷袭,目的在于抢夺粮草过冬。游牧民族,为了粮草,异常骁勇。 东方羽是个善解人意的妻子,倒也不介意云震天为了这事而鲜少有时间陪她们。云震天对她们母女俩又是愧疚又是心疼,直言东方羽生辰那天,无论如何都要陪着她们,哪怕天塌下来。 可操劳命的云震天那一日还是食言了,东方羽虽善解人意地让云震天安心去处理公务,她们母女俩没关系。 但云依知道,即使理智上理解,但感情上总是过不去,毕竟那是个特殊的日子;毕竟云震天已经答应了东方羽,还是自己主动说的;毕竟云震天一直也都太过宠爱东方羽…… 那一日,云依看东方羽精神恹恹的,知道她心里必然是失落、不痛快的,也在暗中替自己老爹捏一把汗。要是母亲大人一个不开心,不给老爹进房间可怎么办。 可云依还是低估了自家老爹哄老婆大人的手段,当东方羽收到来自边关的、云震天派人给她送来的第二份生辰礼物时,云依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家母亲大人的心情好了许多。 那个木偶,分明是自己母亲的模样,很久以前云依便看到自己父亲一有空便躲到一边去捣鼓木头,起初很是笨拙,之后却是越做做好。 可那时,云震天做的都还是一些小动物之类的玩意,做得好的都给了云依。云依以为,父亲捣鼓木头,只是为了给她亲手做些玩具。而事实证明,云依确实是自作多情了。云震天做那些,最终目的是讨好老婆大人,女儿只是顺带的…… 同时来的还有一封信,东方羽看了信后便拿过木偶,挥退了下人,然后轻轻一推、一拧,那个精致非常的木偶竟然在裙摆处开了,然后云依见母亲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纸条。 云依那时被东方羽抱在怀里,东方羽看云依睁着好奇的眼睛望着她手里的纸条,笑言:“这是爹爹给娘亲的书信,明明不必那么麻烦,偏还那么神秘,他这人也真是。” 云依听出东方羽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欢喜,显然,她对此其时很是受用。 “好了,你也看不懂,盯着看做什么?”东方羽展开纸条,发现女儿眼睛发亮的盯着纸条看,虽然认定女儿定然是看不懂什么的,大字不识一个,但还是有些羞怯,将云依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然后才细细看了纸条。 云依不知道那纸条上都写了什么,但是之后东方羽便抱着云依,一手握着那木偶,傻笑了一下午…… 后来,云震天说,要每年东方羽生辰的时候都送上一个木偶,里面写上他想告诉他的话。直到他们都老了,走不动路了,这些木偶都陪着他们。 可惜的是,东方羽还是没有来得及等到下一个木偶,便红颜早逝。东方羽弥留之际,云震天做了两个木偶,一个是他自己的模样,还有一个是云依的模样,然后连同原本给东方羽的木偶,一起放到东方羽的手上。 云依至今都记得,自己的母亲那时以说不出话,只是用尽力气紧紧握着三个木偶,眼里是决堤的泪水、不舍,但脸上是幸福的笑容。 云依看着眼前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木偶,眼里的泪水终究还是忍不住决堤。那些往事如同潮水般涌来,云依紧紧握着那个木偶,喃喃念着“爹爹”、“娘亲”。 云依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才打开木偶。按着小时候的记忆,先是施力按着木偶,然后微微往面前转了转,木偶微微转动,然后再往外转动,才把木偶打开。 这木偶亦是用了机括的,除非知道如何打开,否则木偶就无缝隙可寻。所以,若非知道内里自有一番乾坤,否则也只会把它当做一般的木偶来看待。 云依有些庆幸,幸好这东西没有被拿走,否则必然要错过父亲最后想告知自己的事…… 待到云依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已是晚上,手里捏着那个木偶,眼神毫无神采,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去。 夏荷一惊,赶忙跟上云依。 云依的眼睛通红,有着明显的哭过的痕迹。夏荷想,许是云依见到云将军的遗物,心里悲痛所致。 云依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那样无意识地往前走去,哪里人少,便往哪走。不少云依经过的宫女、太监都在云依走过的时候恭敬地低头,却在云依走过他们身边后偷偷抬眼打量云依,然后互相对视,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惑。 不知不觉,云依走到了冷宫,当云依抬头望着夜色中越显寂寥,越发鬼气森森的冷宫,云依不期然想起了秦湘,那个满心以为对等到萧逸云来娶她的女子,那个她曾经艳羡、最终却在心碎下自行了断,走得凄凉的前皇后。 云依想,或许秦湘到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究竟为了一份完全无望的爱情,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或许她也会后悔,到头来才发现那份虚无缥缈的爱情,根本就是她求而不得的魔障,她不该为了它,全然放弃本该属于自己的平静时候。 也或许,那个为了萧逸云而疯狂的女子,直到最后一刻,都还是无悔自己曾经爱过、恨过,哪怕是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她还是要义无反顾地奔向萧逸云。 或许爱上萧逸云是一个诅咒,只要爱上,便没有自我,更没有以后。秦湘如此,她也算得上如此,还有那个女人,更是如此。云依眼里闪过锋芒,将手中的木偶又握紧了几分。 那个可悲又可恨的女人,她决不会放过。 云依回去的时候,还未到紫幽宫便注意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那个小小的身影也在同一时刻发现了她,然后唤着“娘亲”,向云依奔去。 云依强打起精神,扬起嘴角,上前抱住天儿:“天儿,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天儿抱着云依,一向早熟的孩子还是流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情绪。云依听到天儿闷闷的声音从颈项传来:“天儿没有等到娘亲来吃晚饭,天儿书都读完了,准备睡了,娘亲还没回来,天儿担心你。” 云依感动万分,紧紧抱住怀里的小小人儿:“对不起,是娘不好,不应该在外面不回来,让天儿担心了,娘亲再也不会了,娘亲保证。” 天儿“嗯”了一声,大力地点着头。 云依抱着天儿回了天儿的房间,想让天儿早点睡觉。离开之际,躺在床上的天儿却突然拽住了云依的衣角,云依赶忙停下离开的脚步,疑惑地看向天儿:“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天儿从被窝里爬了起来,云依讶异之下,单膝跪在天儿的床榻上,天儿跪坐在床榻上,仰着头望着云依,端详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触上云依的脸颊,稚嫩的声音响起:“娘亲,你是不是不开心?你哭过了。” 云依一怔,随即又反应过来,笑着道:“娘亲没有不开心,只是天儿太懂事了,娘亲感动极了,所以忍不住眼睛发酸了,没事的。” 天儿小小的手捧着云依的脸,小小孩童眉头紧皱:“娘亲,你不要勉强自己了,难过的时候,可以不强迫自己笑的。” 云依自见到天儿后一直挂在唇边的笑容终于开始龟裂。她一直都保持着唇角的弧度,哪怕唇角都开始僵硬,也丝毫不放松。她怕她一放松,带着的假面便会彻底脱落,她会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天儿还小,云依不想把任何不好的情绪带给他,那么懂事的孩子,其实心思极为敏感、细腻她怕伤了他。 “娘亲,不哭,还有天儿在,天儿会一直陪着你。” ------------ 第二十九章 看着像便秘 天儿抱住云依脑袋,让云依枕在他尚还稚嫩的肩膀上时,云依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云依不再压抑自己的感情,在外面,她纵使落泪,亦是压抑无声,她不敢,也不会让旁人看着她肆无忌惮地展露情绪,可是,在这个懂事、暖心的孩子面前,云依再也难以压抑,哭出声来。 天儿学着自己不舒服时云依抱着他安抚地拍着他的背的模样,小小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云依的背脊,口里还念念有词:“娘亲乖,娘亲不哭,很快就好了,很快就不会难受了。娘亲乖,没事了,没事了,娘亲乖乖的,待会儿天儿给娘亲买糖吃。” 云依本哭得伤心,但不知怎么的,天儿那一句“给娘亲买糖吃”戳中了她的萌点,一个绷不住,竟然又哭又笑起来。 天儿被云依的行为也搞得摸不着头脑。他虽能敏感地发现,自己娘亲和自己父皇之间出了什么事,也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会站在娘亲这一边。 但他毕竟是个小孩,面对这样的云依,他总还是手足无措,看着又哭又笑的云依,天儿表情别捏地跟着傻笑了几声,可那表情,看着,还真像是便秘了…… 云依轻轻哼着摇篮曲,手轻轻拍着天儿盖着的棉被上,表情温柔得能化出水来,似是她面前的便是她生命的全部,她所有的柔情都集于此处。 萧逸云止住所有行礼之人进入房间之时,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萧逸云望着这样的云依,神思微微恍惚,那样的表情,他有多久没有在云依脸上看到了…… 云依在萧逸云炙热的眼神下,如有感应般看过去,看到萧逸云,云依脸上的神色变了变,虽还是笑着,可与之前给人的感觉已是完全变了。 “有事?” 萧逸云回神,往云依那处走去,在床沿坐下,探手抚了抚天儿的睡颜,轻声道:“只是来看看。” 之后两人便无话可说,气氛微微僵滞,云依有些不快地皱眉,刚想开口下逐客令,萧逸云便已开了口。 “我们一家三口许久没有如此这般聚在一起了,这样的祥和,真想一直这样下去。” 云依挑了挑眉:“那还真是抱歉,云依自认不是那样恭顺之人,若是皇上喜欢安宁祥和的气氛,抑或是父慈子孝、夫妻恩爱的戏码,皇上应该是找华妃,或是皇后,而不是来这紫幽宫。” 云依不待见自己,萧逸云清楚得很,云依为了什么而入宫,他也是比谁都清楚。可是,即使如此,云依能回来,于萧逸云而言,已是再好不过的事了,至于其他的事,再徐徐图之吧。云依对自己有感情,若是他竭尽所能去对她好,未必不能化解她心中的仇恨。 萧逸云摇头:“这后宫之中,只有你和天儿是我最在意的人。” 云依唇边勾起嘲讽的笑意:“哦?那云依还真是三生有幸啊。” 嘴上那么说着,可萧逸云能看出云依眼中的嘲讽和不信任,却没有为此生气,而是认真地望着云依,直直地看进云依眼底,直至心里。那真挚到无一丝杂质的眼神,那真切的心意,就那样毫无保留地通过眼睛传达给云依。 云依嘴角的讽刺笑意渐渐僵硬,萧逸云眼里的真实和纯粹,已是云依无法承受之重。说不在意那是不可能,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们,早就在她转身离开之际,就已经没有未来了。 随即,云依唇边的笑没有消逝,反倒重新勾起嘴角,那笑容里的讽刺和怜悯,让萧逸云心里一跳,心里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萧逸云,我曾经捧着一颗真心而来,在你面前,我恨不能做尽一切,只为了替你遮挡些风雨,让你不再如此疲累、痛苦。若说所求,我不过也就是想留在你身边,安安静静地陪着你,和你生育一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可以,然后做你后宫中安静过活的妃子,替你将后宫平衡好,那就够了。” 云依唇边的讽刺越发深刻,眼里却也流露出悲伤,那样的表情,分明是在嘲讽自己。 “可是,萧逸云啊,该说我太不值得你信任呢,还是该说你忌惮过深、手段够狠?其实你想要的我都会给,哪怕你说不想我留下带给你和顾玉梅麻烦,那我也会忍痛离开。谁离了谁不能活啊,没有你我会很难过,可若是我留下是三个人的悲剧,那我会选择帮你后安静地离开。” “可是啊,你不相信我,所以宁愿来算计我,也不愿意直接跟我说明一切。人啊,都是yuang主导的生物,你的柔情,最后换来了你想要的一切,却让我也变得贪婪起来,对你我之间的期望也变得过重。当然,最后也伤得很深很深。” “萧逸云,不要在我已彻底死心的时候再来说什么你爱我,那已经没有意义了,早在你封赐顾玉梅为皇后的时候,不,早在你为了顾玉梅而算计我的时候,你我之间就没有未来可言了。各自天涯是我们最好的归宿。” 萧逸云心里如针扎般痛苦,云依的声音很轻很轻,一点都没有吵到身边的天儿,说话的语调也是极为清淡,似是她说的根本就不是她内心的痛苦挣扎,而不过是在说别人的事,可是眼里、唇角,却是让人心疼的弧度。 “云依……” 云依瞬时收回脸上的表情,似是她从不曾有过情绪波动般,面无表情道:“萧逸云,我为什么会回来,你心里清楚得很,那样拙劣的理由,你压根就不会信半分。” 云依看向萧逸云,眼里满是坚毅:“萧逸云,两个没有以后,本就不该再有交集的两个人,若是强求,要硬生生地凑在一起,最后便只能换来悲剧。我的父亲,就是最好的证明。” 萧逸云本想反驳,但云依最后的一句话,却是让萧逸云身体微颤,反驳的话便那般咽下,再说不出来。 “待到我把我想做的事做好,你便放我和天儿离开吧。当然,我不会剥夺你作为父亲的权利,你可以随时要求见天儿。若是天儿日后有意做一代帝王,我也会尊重他的选择。当然,你是不是属意他,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我只顾教好孩子,你们的路,我不会过多地插手。” 萧逸云唇蠕动,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般,沙哑道:“真的不能留下?” 云依摇头:“事情办完后,我就走。我只求一份真相,一个公道。” “你不怕我无论如何都执意要留下你,哪怕……” 云依伸出食指点在萧逸云的唇上,摇头道:“你不会的,你是个理智的君王,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做什么,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或许会有事情失控的时候,但你知道,若是留下我,只会把事情弄得复杂,不会有好结局,甚至会向着完全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那样的傻事,你不会干,因为你的理智,总是高于你的情感。” 云依用着最为柔情的动作和声音,却在诉说着最为残忍的语言。萧逸云知道,这个冷静睿智的女子,他终究留不住,就如同六年前,他没能留住她一样,失去她,是他的宿命,在他禁不住顾玉梅眼泪决意算计她之时,就已经定下的宿命。 萧逸云闭上眼,眉眼间的痛苦是那样清晰,可是云依哪怕还会为此心痛,却再也唤不回她执意离开的决心了。待到事情尘埃落定,便是她离开之时。 萧逸云睁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艰涩地问道:“若你没有恢复记忆,我们……是不是会能有以后?” 云依收回手,摇了摇头:“萧逸云,被你如同金丝雀般关在笼子里三年,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即使没有那些事,我也熬不下去了。萧逸云,我只是失忆了,不是没有想法、没有期望,任人摆布的木偶,就那样抛却所有不清不白地跟着你那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萧逸云垂下眼眸:“原来,终要失去啊。”喃喃自语的声音,满是哀伤和无奈。 云依抿唇不语,就那样静静地与萧逸云对坐在床沿,床上天儿呼吸均匀,睡得正酣。 “好,我答应你。” 在云依觉得他们就那样面对面默默坐着,萧逸云还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时间一长,云依觉得气氛诡异得可以,也傻得可以,刚想下逐客令,又被萧逸云抢先了一步。云依有些回不过神,一时之间,不知道萧逸云在说什么。 “啊?” 一声刚过,云依又后知后觉想到了萧逸云话里的意思,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置信。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萧逸云看向云依,眼里挣扎不在,眼神认真而坚毅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啊?!云依心里默默泪了。 没等云依郁闷完,也没等云依开口仔细问询,萧逸云便主动说明了一切,解开云依的疑惑。 “待你了结所有事情,我便如你所愿,放你离开。” ------------ 第三十章 我答应你 云依呆愣愣地望着萧逸云,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她本以为这件事摊开来讲,萧逸云那里即使是答应了,也必然不是一夕之功。云依本打算长期作战的,却没想到事情就那么成了。她也就煽情了一下,怎么就成了呢? 不是云依矫情,而是萧逸云答应得太过爽快,让云依觉得不是那么真实。就像是原本跋山涉水、准备充足准备长期抗战,却在刚刚奔赴战场,才和敌人打了个照面,敌人就投降了,战争就莫名其妙结束了的那种诡异感觉。 云依呆愣愣的表情取悦了萧逸云,萧逸云伸手摸了摸云依的脑袋。云依抬头认真看向萧逸云,想从萧逸云脸上看出些许端倪,但云依只看到萧逸云脸上清浅的笑意,与清浅笑意下,浅浅的、深刻的哀伤,即使刻意压抑,云依也能清楚地感受到。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没有骗你,只是突然有些害怕,怕我的强求,最后会毁了你。云依,是我的爱来得太迟,错过你,是我的错,是我活该,那样的错,不该你来承担。” “你对我,真的很好很好,只是我一直对你都不够好,是我一点一点地把你推远,你的宽容、你的忍耐、你的苦痛,我都看不见,我被复仇、野心和另一段感情蒙蔽了双眼,以至于看不到你的好。” 萧逸云伸手捧住云依的脸颊,分明在笑着,却让云依觉得他在哭,连捧住云依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云依,你这样的女子,嫁给谁都可以让家庭美满,可惜碰上了我,生生将一段亲手良缘推入深渊,再想挽回,却已是物是人非。云依,对不起,是我负了你。云依,对不起,是我害得你颠沛流离。云依对不起,直到最后一刻我都不肯死心,还想着搏一搏你的心,试图挽回。总是不顾及你的感受。” 云依伸手附在萧逸云的手上:“够了,萧逸云,够了,我收到你的愧疚、你的道歉了,够了,我原谅你了,萧逸云,我们不相欠了。” “好,我们不相欠了。”晶莹的泪珠划过萧逸云的眼角,他决意放她自由了,他终于还是失去她了。 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子,那个聪慧狡黠的女子,那个会为了他和所有上位者斗智斗勇的女子,那个舍身救他的女子,那个为了他奔赴战场的女子,那个为了他千里求药的女子,那个在他身*下浅声低吟的女子,那个与他比肩、共谋大业的女子,那个为他生儿育女的女子…… 那个被他深深埋在心底的女子……他终将失去。 一个人,在被另一个人毫无保留爱着的时候,会在那人的放纵下不知不觉地变得骄纵。或许是云依的爱太过浓烈,浓烈到萧逸云早已有恃无恐,可就在他的有恃无恐下,他失去了她,再难挽回。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握在手中却流失于指缝,有多痛。” “云依,我只有要求。” 云依点头,示意萧逸云继续说下去。 “你调查之事,我不会阻止,但也不会予以帮助,你可以调动一切你能调动的力量,也可以问我身边的人事情始末,但也仅此而已。” 云依点头。 “顾玉梅的父亲生前将她委托给我,要我护她周全,我不能辜负她父亲,对她我也有责任和歉疚,所以……” “我可以不要她的命。” 萧逸云点头。 “还有什么要求吗?” 萧逸云看着云依,深邃的眼眸满是认真地望着云依,云依能清楚地在他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好一会儿,萧逸云开口道:“曾经我们相处最好的日子,是你我初识之时。给我们一个好的结尾吧,这段时日,我们如同从前般好好相处好吗?算是,给你我之间的感情一个交代。” 云依有点心酸,萧逸云竟然有一天会对着她说对不起,会如此卑微地做出这样的请求,如果那时的萧逸云,但凡对她有此时的一分心思,他们或许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可惜,没有如果。 “碧落”之毒开始,他们的命运便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走去,他们无能为力,在命运的洪流中,他们都沦陷了。那时起,他们的感情彻底变质,再回不到从前的模样。 就这样也好,起码最后在一起的日子,他们还能相濡以沫,给他们破碎不堪的爱情一个美好的结尾,然后各自天涯,相忘于江湖。 那便这样吧。 萧逸云紧握住手,在看到云依点头的那一刹那,眼中的喜悦一点一点漾开,满是汗水的手心也终于松开。云依回以一笑,一如初见般绚烂纯粹。 最后,萧逸云也在紫幽宫留宿,夫妻俩一左一右睡在天儿身边,面朝着天儿,一起沉入梦乡。最后在一起的时光,他们倍加珍惜。 白茫茫的雾气中,云依看到一个伟岸的生影立于原处,那熟悉至极的背影,让云依一下子忍不住落下泪来。 那人转过身,鬓边微微泛白,此刻看着云依,笑得温和。然后他伸出手来,递过来一封书信,然后带着笑意,慢慢消失。 云依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没能抓住。云依站在原地,望着男子离开的方向,喃喃道:“父亲……” 第二天,云依起身之时,萧逸云已经离开。云依和天儿一起吃过早饭后便向着皇后的祥和宫行去。 云依在进入那座看起来奢华中带着沧桑的宫殿,一时百感交集。这里,是她败给另一个女人的象征,亦是她失去父亲的地方。 云依握了握拳,在底下的人通报后,却得到皇后还未起身的回答后,云依冷着脸,推开前面的人,大步往里边走去。 守宫的侍卫出手来拦,夏荷上前一步,冷冷道:“皇上的命令,夫人可以随意到皇宫任何一处,无人可拦。” 夏荷一开口,再没人敢拦。云依带着夏荷进入祥和宫,不顾宫女的阻拦和惊呼,一路往里走去。 “吵什么吵?都给我滚出去!”女子怒吼的声音,伴随着杯子落地的声音,昭示了女主人的不满。 “许久不见,皇后娘娘脾气见长啊。”云依还未踏入房门,先开口道。 顾玉梅死也不会忘了云依的声音,在她看来,自己第一个孩子就是她害没的,她本是可以生一个皇子,作为东临的嫡出皇长子,没有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 可是,那个孩子没了,她好不容易又怀了孕,却一连生了两个公主,并且在生第二个孩子时难产,差点一尸两命。最后母女都保住了,她却再没了生育的能力。 顾玉梅把萧逸云和她之间的所有问题还有自己不能生皇子的罪过都归结于云依身上,若说此生顾玉梅最恨的是谁,那必然是云依无疑。 看着推门而入的云依,顾玉梅被她脸上的悠然笑意深深刺激到了,对着云依大吼道:“谁让你进来的,祥和宫是你说进来就进来的?还有没有规矩了!来人,把人给我轰出去!” 夏荷冷眼看向企图上前来拉扯云依的人,杀伐之气立显:“谁敢!” 宫女也都知道,这个一身黑色劲装的人是皇上的人,她们也不敢去惹,也被她身上的气势所压制,一时都不敢上前来。 “我让你们把人轰出去没听到吗!你们这群废物,养你们干什么吃的!本宫乃是皇后,你们竟敢违逆本宫的话?!”顾玉梅气得大吼道。 宫女都低下头,如今的皇后已经没有什么权势,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受宠至极,能随意定人生死的人了。虽然皇后的用度不减,可是多年前发生的一件事之后,皇后被勒令不准出祥和宫,自此以后,皇后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只是皇上待她还有几分念旧,顾玉梅的封号不变,用度也一如往常,只是自那一夜之后,皇上再也没有踏入过祥和宫半步。皇后,也只有特殊的日子才能参加宴会,也只有那时,她才有机会见到皇上。 闹?顾玉梅当然也闹过,只是后果不过是萧逸云命人将她关回去,且下一次即使有什么重要的场合也不让她出来,除非她认错了。若是再犯,则是两次、三次,一次次加,直到皇后怕了为止。 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得皇上对皇后的态度突然来了如此大的转变,总之,她们绝不能错待了皇后,对她不敬,但对她的无理要求,也可以适当地选择视而不见,就如同现在。 皇后不高兴了,拿她们出出气也就罢了,除非犯了大错,否则再也不是皇后一句话就能要了她们的命的。所以,此刻,她们宁愿得罪皇后,也不愿去得罪如今受宠的贵人和皇上的手下。 顾玉梅气到半死,云依却是走过去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然后淡淡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和皇后娘娘好好谈谈。” “皇后娘娘”几个字,云依故意加重了语气,但那绝不是恭维,而是满满的嘲讽。 ------------ 第三十一章 撕*逼大战.上 “云依,你竟然敢嘲讽于本宫!”看着自己宫里的人听了云依的命令躬身退下,顾玉梅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云依开口后,更是气愤到不行,愤恨地开口。 那时宫女还未全部退出去,但所有人都躬着身子,听到顾玉梅的话,她们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依旧还是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云依抬头望向唯一一个还跟在顾玉梅身边的宫女,冷冷道:“你是准备自己走出去,还是要我差人把你给丢出去呢?”云依压根没理顾玉梅的无理取闹,只不悦地对着那个宫女道。 宫女狠狠咬牙,看向顾玉梅。顾玉梅自然是不肯向云依低头,就是死,她也绝不会向自己的敌人低头! 云依眼神微闪,夏荷会意,突然窜上前去,将人一把提起,然后一个利落地甩手,将人就真的那么扔了出去。在顾玉梅气急败坏的“你敢”声中,夏荷没有一丝犹豫,动作干净漂亮,云依看了都想吹声口哨,赞一句“漂亮”。 至于顾玉梅那句“你敢”什么的,云依那是完全没在意,当然,夏荷也是。她如今听命于云依,萧逸云已经吩咐过她,无论云依要做什么,她只管帮着她,让她放手去做就是了。 夏荷记得,萧逸云早上离开时对她的吩咐,那时,夏荷有些犹豫,问萧逸云,那样会不会闹出事来,要是云依没有分寸将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怎么办。 夏荷永远都记得那时萧逸云眼里的温柔,那是萧逸云在旁人面前从未有过的温和眼神,眼中带着释然和暖意,似是沐浴在暖阳里,整个人都暖暖的,连带着身边的人也感受到了那份温暖。 “不会的,云依她有分寸,你只管让她放手去做就是了。只是,她的安全,你必然要顾好。” 夏荷也看了许久他们之间的纠葛,即使是在云依失忆的那段时日,萧逸云都未必见得对云依有多信任,更多的是害怕失去云依的执念与痴狂。 如今,萧逸云对待云依的态度似乎变了,有了信任,也将自己的真心开始外露,不再什么都不让人看到,只自以为是地去做自认为对他们最好的事了。 夏荷想,或许皇上都没有发现,他自己的改变,似是突然开窍般,知道那个他一直防备的女子,其实在很多时候,都是值得信任的。而不值得信任的时候,再怎么防,也都防不住她。 六年前,自认为实力不说至高,但总也还是超群的她被安排到云依身边,做了云依的贴身宫女,一方面是贴身保护云依,更重要的是,要看好云依,不让她有机会逃离。 那时,夏荷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个女子确实有离意,也没有掩盖自己的离意。夏荷虽是尽力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但对云依要离开之事,夏荷表示,那时痴人说梦。 不说皇宫内院的铜墙铁壁难闯,萧逸云安排的暗卫的监视,就单是她一人,云依就别想瞒着她的眼睛逃离。一个大活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还都是极为犀利的眼睛,哪容得了她逃走啊?! 可是,就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云依逃离了,还是光明正大地逃离,而她竟然被瞒过,事后才后知后觉。那时,夏荷一度还以为云依真的遇难了。 直至真相浮出水面,夏荷突然生出一股凉意。 萧逸云手下不用无用之人,夏荷还是萧逸云手下佼佼者的那一类。夏荷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多聪明,但绝不是蠢笨之人,否则也不会得萧逸云的重用。而事实上,她还是极为聪慧的。 夏荷觉得,看住云依不是难事。毕竟云依比武功,大不如她,要是说云依聪明,但再聪明总也是人,总没法子在这么多人面前凭空消失吧。毕竟她面对的不是一群傻子。 可是云依还是颠覆夏荷的认知了,云依竟然就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逃脱了,而且在她逃离之后,他们竟然还傻傻地、焦急地四处找寻她的尸体…… 夏荷打心底里觉得云依是个极为可怖的存在,但她同时也觉得她和自家主子极为般配,因为他们都是那样子的人,冷静、细致、足智多谋得可怕,远不是他们所能比拟的。 其实,若是可以,夏荷是希望云依能和自家主子冰释前嫌的。虽然不知道萧逸云和云依到底交谈了些什么,为什么对云依避而不见的萧逸云会在突然见过云依之后,便改了态度,看开了一切的舒畅模样。 夏荷定了定心神,想不通便罢了吧,反正只要能做好该干的事便可以了。面前的女子那般冷静的人,她也觉得她做事会有分寸,所以她乖乖听命行事就够了。 这边主仆配合默契,那边顾玉梅气得冲将上来,要和云依大打出手。 夏荷上前一步想挡住顾玉梅,云依淡淡道:“夏荷,你退下,这里的事交给我自己处理便可。” 夏荷犹豫之际顾玉梅已到了近前,云依拉了夏荷一把,然后上前,迎上顾玉梅、顾玉梅神色疯狂,云依也丝毫不畏惧,在靠近顾玉梅的刹那突然矮身,迅速点了顾玉梅的麻穴。 顾玉梅满身的力道突然卸去,浑身一麻,再没有一点气力,膝盖一软,直直朝地下跪去。 云依闪身,以免顾玉梅扑到她身上,然后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顾玉梅,那眼神满含睥睨之气,让顾玉梅的自尊被狠狠践踏。 夏荷看顾玉梅没了威胁,对云依点点头,走出了房门,然后抱剑立于房门前,以免有人不识好歹,过来打扰云依和顾玉梅“叙旧”,而房门里的动静,夏荷亦是听得清清楚楚。 夏荷出门之际,只听得顾玉梅大吼:“本宫乃是一国之后,你竟敢如此对本宫,你们不要命了!”夏荷不以为意,出门关上门隔绝了房间里的画面。 房间里,云依换上一脸痞气,拿小拇手指挖了挖耳朵:“皇后娘娘啊,我们没聋,你犯不着这么大声,也不是每个人都和皇后娘娘一样耳朵不好使,所以喜欢所有人大声说话的。” “混账,你……” “还有啊,别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地挂在嘴边,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你老挂嘴边,你不嫌烦,我们还嫌烦呢。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徒有其名的皇后娘娘罢了,老说也没啥意思不是。” 云依突然弯下*身凑近顾玉梅,手指抬起顾玉梅的下巴,与顾玉梅靠得极近,在顾玉梅开口前,冷冷讽刺道:“皇后娘娘什么都没了,也就剩一个名号可以拿出来见见人了,自然不能弃了,如此看来,是云依唐突了,不该剥夺皇后娘娘最后的遮羞布呢。” “啊!云依,我与你有什么仇,你要如此害我?是不是不甘于被我夺走了后为,夺走了云哥哥的爱,所以你才如此害我!先是我的孩子,现在又勾引了云哥哥,还要来害我,你是魔鬼,你是魔鬼!” 顾玉梅歇斯底里地叫着,云依未免被顾玉梅大吼之时的口水喷到,松开了顾玉梅的下巴直立起身,嫌恶地退后了一步。 云依收起了笑意,脸上亦是冰冷一片,眼里亦是寒凉,看着顾玉梅,如同看着一个废弃之物,毫无惋惜可言。 “顾玉梅,你似乎搞错了什么,一直以来,不是我给你找麻烦,而是你容不下我。说我勾引萧逸云?笑话,我和萧逸云成婚在前,无论你和他感情多深,他娶的终究是我。与你相比,我才是他的结发之妻,后来他才给你名分,要真算起来,该是我说是你勾引了我丈夫,使得我们夫妻感情失和,是你不要脸地抢人丈夫的吧。” 云依曾经也觉得自己被小三了,但若是单论婚姻关系,是顾玉梅破坏了他们才对,毕竟她才是萧逸云的合法妻子,从法律角度而言,顾玉梅才是小三。 云依微微皱眉,她怎么觉得“小三”之类的与这个时代有点违和啊,为什么她会觉得她想到的或是说出的某些词不属于这个世界呢…… 云依甩开心中的违和感,如今,当务之急是对付顾玉梅,难得萧逸云答应让她放手去做,她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只是,萧逸云以为她会慢慢查找证据,她怎么也不能随意给顾玉梅安罪名不是?萧逸云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手上有父亲留给自己的信件,而她决定要速战速决,然后即刻离开吧。 “你说是我害了你的孩子,可是,顾玉梅,你若没有害人之心,又怎么会牵连到孩子?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害你肚子里的孩子,孩子无辜,不该为大人之间的恩怨偿债,更何况,那还是萧逸云的孩子。” 云依唇边勾起讽刺的弧度:“皇后娘娘,要说那孩子没了,也是你的功劳。若非你一心害我,不惜上演苦肉计陷害于我,也不会有此一事。而我所做的,不过是顺着皇后娘娘的心思,让皇后娘娘如愿落水罢了。” ------------ 第三十二章 撕*逼大战.中 “可是,你做梦也没有想到,最后会是你的孩子没了,而我却跑掉了,再回来之时已是失忆之人,还给萧逸云生了个孩子,最后当年那件事不了了之了。顾玉梅,你要害人,最后却是自己付出代价最深,一个孩子,还不能让你知错吗?” “胡说!你胡说!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是你害的,没有你,我根本就不用起这样的心思,是你害得我这个样子的,是你!要是没有你就好了!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顾玉梅神色疯狂地大叫着,试图站起来撕扯云依那张碍眼的脸。可她刚站了起来,便被云依一脚踢在膝盖上,再次重重跪地,顾玉梅痛得呼出声来。在怎么都不愿意示弱的敌人面前,顾玉梅会痛呼,也足以见得顾玉梅此时有多痛了。 可是,云依对她没有丝毫同情。很多事情都是顾玉梅自己作没的,怪不得别人。人都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看如今的顾玉梅,很是悲哀,但云依并不可怜她。 可怜,并不是一个人变坏的理由,更不是她去剥夺别人生命的理由。苦难之人很多,难道每个苦难之人就都不好好过日子,然后光明正大地杀人放火了?那世界早就乱套了,再没人性可言了。 云依弯下腰再次凑近顾玉梅,不过不是为了挑起她的下巴,而是冲着她脸上那方遮脸的巾帕而去。自再见到顾玉梅,顾玉梅脸上一直都带着一方巾帕。 云依胆敢进来是顾玉梅意想不到的,但顾玉梅在不觉得云依会进来的情况下还遮面,那就说明,她就是呆在自己的寝宫不见人都带着巾帕了。云依对顾玉梅为什么带着巾帕有着好奇,虽然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但是,猜测嘛,总是猜测,要亲眼验证才行不是? 云依在顾玉梅毫无准备之下揭了顾玉梅脸上的巾帕,在顾玉梅惊愕至极的目光中,云依出手如电,压根不给顾玉梅反抗的机会。 云依望着那道即使过去了四五年,但还是清晰异常的疤痕笑开,但鼻子却是微微酸涩。 “顾玉梅啊顾玉梅,这就是你害人的代价!” 顾玉梅的脸颊上,有着一道寸长的疤痕,联想到左静和她说的那一夜所发生的事,云依知道,那必然就是当年父亲临死前那奋力一掷之下,所留下的“杰作”。那一下,饱含了父亲的愤恨,和生命最后的抗争。 云依再次捏住顾玉梅的下巴,不像之前那次一样,上一次云依并没有施力,只用了控制住顾玉梅的力道。但这一次,云依的力道大到让顾玉梅觉得自己的下巴可能在下一刻就被捏碎。 云依的力道让顾玉梅动弹不得,云依伸出另一只手抚上顾玉梅右边脸颊上的疤痕。据说,当时父亲右臂受伤,右手又被制住,所以最后一刻,他换了不惯常用的左手,对准了顾玉梅的心脏。 顾玉梅左手边的宫女立刻拉了顾玉梅一把,顾玉梅往作边倒去,最后在擦着右边脸颊而过的的长枪之下,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按理说,宫里不乏好药,虽然顾玉梅的伤口甚深,但用药得宜,总不至于留下太明显的疤痕,到时候再抹点粉,基本上是看不出什么的,但顾玉梅脸上的疤痕,可不像是被好好照料过的后果啊。 云依在顾玉梅身上轻点,试图挣扎的顾玉梅再也难以动弹,无力地跪坐在地上。 “让我猜猜这道疤痕的来历吧,这算是你做坏事的后果吧。害我父亲,最后却被我父亲毁了容貌,虽然那时他实际上是想要你的命。” “然后,萧逸云也知道我父亲的死与你脱不开关系,所以一气之下,没有给你好的去疤痕的药,算是给你个教训。而你,从此就在这祥和宫里呆在,挂着皇后的名号,在这里煎熬着、痛苦着老去。” “不,不是的!不是的!云哥哥他不是故意如此的,他爱我,他……” “再多的爱也经不起随意的折腾,更何况他还是个把情爱看得没那么重的帝王。顾玉梅,对萧逸云,你似乎抱有太多奢望了,对你自己,更是如此。而你,不过是一个一般如此的女子,萧逸云也并非爱你入骨。顾玉梅啊顾玉梅,天真烂漫的年纪,你早该过了吧。” “不!” 云依冷笑一声:“顾玉梅,到现在为止,你一直在反驳的不过是萧逸云对你是否还足够好的事,却不说一句反驳你害我父亲的话,顾玉梅,看来害我父亲的,确然是你了。” 顾玉梅怔愣了一下,却也只是一下下,随即反应过来,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是呢,的确是我干的呢,你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一切,我自然也要回击一番了。” “我故意告诉你父亲,你已经被我弄死了,你早就落崖而死了,你父亲不信,我就告诉他我是阎罗的女儿,告诉他我怎么哀求我父亲去杀了他的女儿。云哥哥竟然会对你念念不忘,甚至在外面弄来了一个和你极像的女人,还想着你能回来。” “我又不能告诉云哥哥其实你已经落崖死了,那时云哥哥还把你父亲弄来东临,企图引你出来。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哪怕你死了,还远远不够,我要让云哥哥对你彻底死心,让他知道,你们之间再无可能,那他就能死心了。” 顾玉梅脸上的神色几近疯狂,脸上的笑容如同地狱而来的厉鬼,森森泛着疯狂和冷意,看上去可怖之极。 “我那时想着,反正你都死了,你父亲过来,不也是想要见你的么,那我就如他所愿好了,我害死了他,你们父女俩就能父女团聚了。哈哈,哈哈……”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会没死。不过没关系,你父亲死了,你和云哥哥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毕竟,云哥哥那时候为了保护我,下令让潇峰杀死了你父亲呢,哈哈哈,他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们没可能在一起了!你们之间没有可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依冷眼看着顾玉梅疯狂地大笑着,突然开口道:“不,顾玉梅,潇峰对我父亲下手,不是因为萧逸云下令,而是缘于你的哀求。潇峰对你有情,当年潇峰追求左静,实则也不是萧逸云的意思,是你的主意吧。” 看着顾玉梅睁大了眼睛,云依唇边冷意更甚。 “你怎么会知道?”顾玉梅语气里带着不可置信,以及不仔细听来,不易察觉的惊恐。 “我不知道,只是猜测,但如今,是确认了。” 顾玉梅好一会儿才意会过来云依话里的意思,满脸阴沉道:“你阴我,故意套我的话。” 云依满眼嘲讽道:“我们谈话到现在,你终于搞清楚状况一回了。倒还是蛮聪明的,故意承认一些事,然后再穿插些许谎话,真亦假,假亦真,倒是很容易让人上当呢。不过,可惜了,你面对的是我,想骗我,你,还嫩了点。” 顾玉梅恶狠狠地盯着云依,气怒非常:“云依你个贱*人。” “怎么着也没你贱。” “你……” 云依看着顾玉梅气得黒沉的脸,觉得解气极了。云依想,她终于知道有些人在面对坏人的时候,也要够坏了,够解气,也不会有欺负人的心理负担,好得很的感觉呢。 “哼,就是被你看透了一切又如何?人是云哥哥弄来东临的,也是云哥哥的手下杀的,我就不相信,你还有勇气,能没事人一样,继续和云哥哥过日子。”顾玉梅想到了这一点,收回了怒气,学着云依的样子,靠在一边的椅子腿上,冷笑着道。 云依眉头一挑:倒是够狠的。的确,哪怕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对她而言,也只是有了不去憎恨萧逸云的理由。那样的事情过后,她以无法坦然面对萧逸云,和萧逸云在一起,他无时无刻不会想起她父亲的惨死。 不过,不会归不会,云依会肯就此妥协,让顾玉梅得意吗?答案是,当然不会。 云依拖了张椅子往顾玉梅面前坐下,一手撑在扶手上,歪着头枕在半握拳的手背上,漫不经心般道:“皇后娘娘,你也想得太过美好了吧,说你天真烂漫还真是没说错,半大的孩子都该知道,我最大的仇敌是你,不是萧逸云。” 顾玉梅皱眉:“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啊~”云依故意拉长的音调,看着顾玉梅越发紧紧皱起的眉头,慢悠悠开口道:“意思就是,虽然看着萧逸云,我心里会有疙瘩,但怎么也好过让你好过。对我而言,只要能让你痛苦,那么,委屈一下自己也没什么。” “你不是最最害怕看到我和萧逸云好吗?那就如你所愿好了,我会和他和好,和他相亲相爱。我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一家三口好好在一起,但是也挺不错呢。” “不,你不会那样做的!”顾玉梅大声反驳。 ------------ 第三十三章 撕*逼大战.下 “哦?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那么做?天知道其实之前我还真没打算和萧逸云和好,不过就冲着你的所作所为,我改变主意了。我决定要和萧逸云重修旧好,恩爱如昔。” 云依凑近顾玉梅:“试想想啊,别人故意害我们,目的就是分开我们,如果我如那人所愿,岂不是正中人下怀?我可没那么傻,被人害了,还如那人所愿的,所以,我,要逆其道行之。”“我、萧逸云,还有天儿,我们一家三口会好好在一起,相依相偎,共度一生。而你,会被扔在一边,被所有人遗忘。我不会要你的命,我会让你痛苦地活着,看着我们幸福。我要,气、死、你!” “噗”。云依看着裙摆上的点点血迹,挑了挑眉——要不是亲眼所见,她还以为气到吐血不过是一种说法罢了。原来还真能把人气到吐血啊。 不过,吐血的对象是顾玉梅,所以云依一点也没有半分同情就是了。 看着死死瞪着她的顾玉梅,云依冷哼一声:“到现在还不死心想要我的命啊。” “我无时无刻不想要你的命!”顾玉梅牙缝间挤出恶狠狠的话语。 “哦?那你有这个本事吗?” 顾玉梅未及说话,云依似是想到什么般,嗜笑道:“差点给忘了,你是谁的野种,你是杀不了我,但你那个便宜爹爹能,我落崖就是他的杰作。不过,他伤得了我一次,却别再想伤我第二次。他,必死!” “你说谁是野种?!”顾玉梅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面上是东临大臣的遗孀,实则是你母亲不甘寂寞和别人生下的,不是野种是什么?”云依也不想说出那样恶毒的话,可是面对顾玉梅,她无法控制自己,恨不能将最最尖锐的刺刺进顾玉梅的胸口,她的心脏。 云依虽没有想起那时害她落崖的人是谁,可是,几乎除了当事人,就没人知道她的下落了,顾玉梅能在那么多年前,用她落崖一事来刺激她父亲,那她必然知道事情原委。一个久居深宫的娘娘,那时还刚刚小产,却能知道她的下落,除了她那个父亲,还能有谁? 更何况,父亲信上说,他要对顾玉梅出手,顾玉梅说她是如何害的她送命的。云依知道,她父亲不是莽撞之人,若非真的认定是顾玉梅让她父亲出得手,必然不会就那么冲过去和顾玉梅拼命。 顾玉梅、阎罗,他们都该死! 果不其然,顾玉梅没有否定她害她的事实,只恶狠狠道:“阎罗既然能让你‘死’过一次,自然还能有第二次,这一次,他必然不会再失手!” “哈,他阎罗有本事,我云依就是吃素的吗?别忘了我的身份,暗阁的少主,你以为是那么好当的吗?没点本事,还能坐上那个位置?” “哼,现在暗阁掌权的是我父亲!” “哈哈,还真是天真呢。暗阁这几年在你父亲手上可没啥长进,反倒退后了。你以为你父亲真有多能耐?不过是空有武功的莽夫罢了,除去武功,他又哪里比得过我?” “顾玉梅,你可是要知道,对付莽夫,哪怕他武功再高强,也是无用的。我多的是办法,杀死他。” 其实阎罗并非莽夫,反倒是一个极为沉静、能干的人,她那么说,不过是故意。怕顾玉梅知道她在胡诌?呵,顾玉梅这人,只怕根本就不想承认自己是阎罗的女儿,若非阎罗手上有她要的势力,只怕她连看都不愿看阎罗一眼的。 既然只是对阎罗有利用的心思,那对阎罗这个人,顾玉梅哪会真的去关注他是不是真的那么无用,不过是空有一身武功。其实,只怕顾玉梅本身也是那么认为的吧。云依一通抢白,让顾玉梅心里慌了神,是必然的。 “你胡说!阎罗不是那么无用之人,你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得手的,他会在那之前就杀了你的!” 云依看着顾玉梅虽在极力否认,但眼里的忽闪和不安却没能逃过云依的眼睛。 “不,不会的,他没有机会了。顾玉梅,我们打个赌吧,不出十日,我就会带着阎罗的首级来见你。” “不可能!他武功那么高,他是第一杀手,他怎么可能会败在你手下?!” “第一杀手,哈,是有不死之身还是金刚不坏至身,是百毒不侵了还是强大到丝毫不畏惧车轮战了?人无完人,用在其他方面也是如此,阎罗再本事,也不过是个人罢了。” 顾玉梅唇微动,云依未及她开口,再次道:“倒是没想到,皇后娘娘对阎罗,倒是在意得紧,我还以为,你会压根不顾他的生死呢。” 顾玉梅没想到云依会突然这么说,一时有些怔愣。云依却是嗜笑道:“还是说,其实你在意的其实也不是阎罗这个人,不过是怕自己没了强有力的后盾,达不到自己的目的了。” 顾玉梅不说话,只死死盯着云依。云依冷笑,顾玉梅的心思,都那般明显。哪怕是她不愿意承认的父亲,能利用,也绝不会放过那一层血缘,势必要利用得当。 云依起身,顺了顺衣服上的褶皱:“好了,我也不跟你多废话了,总之我也知道我想知道的一切了,顾玉梅,我等着,亲手把你推入地狱。” 云依起身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般,回身对顾玉梅道:“萧逸云也只是知道我父亲的死与你脱不开干系,但他应该还不知道你让阎罗对我出手之事吧。你如今再怎么悲惨,总还是东临的皇后娘娘,还住在这么奢华的祥和宫。” 云依环顾了祥和宫一圈,顾玉梅心底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当年秦湘在东临的冷宫里呆了不少时日,如今换你去住住兴许不错,毕竟那里已经有好些年都没人住了,你去了刚好可以给那里添点人气。” 顾玉梅咬牙道:“你休想,云哥哥不会答应的!” “他都把你关这里怎么久了,你的皇后之位也不过是徒有其名,现在给你换个地方呆着,把皇后的名号留出来,有什么不好的呢?以你的所作所为,值当的。” 顾玉梅恨恨地瞪着云依,突然又笑开:“云哥哥再怎么样也不会随意剥夺了我的名号,将我投入冷宫的,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不会对我出手。” “云震天那件事,云哥哥其实知道是我干的好事,不也没把我怎么样吗?我还是东临的皇后,我还是住在祥和宫,我还是皇宫里至高无上的女人。哈哈,你扳不倒我的。因为,你不过是空口无凭,我只要不承认,你能奈我何?” 云依嗜笑:“皇后娘娘啊,当年你对我父亲出手,萧逸云就有什么证据了吗?不是也对你出手了嘛。再说了,谁说是空口无凭的?我可有的是证据。” 顾玉梅皱眉:“你别想唬我。” “唬你?我才没那么无聊。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你干的这些好事的?我父亲给我留了信件,告知我你是如何对他说的,他又是如何打算的。我父亲为何对你出手,你可是比谁都清楚的吧。” 顾玉梅有些惊慌,却也随即镇定下来:“那又怎样?这么多年下来不见信件,突然多了这东西,指不定是你为了谋害一国之母所杜撰出来的呢?” “是哦。”云依看着顾玉梅露出的得意之色,越发讽刺道:“噢,忘了提醒皇后娘娘,夏荷还在门外守着,我没不允许她听我们说话,所以,我们的对话,她应该都一字不落地听到了,到时候她给我作证……” 云依话点到为止,看着顾玉梅脸色转为苍白,云依抱臂环胸,看着顾玉梅惊慌失措。 “皇后娘娘,你该不会忘了,门外还是有人的吧。你就只顾着和我怄气,却忘了隔墙有耳吧。呵,皇后娘娘,你失策了。” 起初的惊慌过后,顾玉梅咬了咬没有什么血色的唇,冷冷道:“你别得意得太早,就算夏荷是云哥哥的人,可跟着你这么久,指不定就被你给收买了,云哥哥不是那么容易轻信人的人,他也未必会全然相信你的话。今日之事,不过是你针对我来找我茬,还想陷害我罢了。” 云依冷哼:“萧逸云会不知道自己手下是什么德行?对于自己的手下,是不是该信,他会不知道?当年萧逸云疏远了潇峰,就可见他看人的精准。如今他如此重用之人,必是他信任之人。夏荷的话,他会信。” “不!云哥哥才不会信你,才不会信你这个贱*人!” 云依无语地看着这个还一心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女子,只觉得她可怜又可悲。 “你也好,夏荷也罢,你那个死鬼父亲也是,云哥哥一个都不会信的。我会告诉云哥哥,是你们陷害我,是你们抱着恶毒的心思不放过我的,到时候惨的会是你们!” 云依正待说话,一个声音却先她而起。 “哦?是吗?若是朕亲口听你承认你害人之事了,又该当如何呢?” ------------ 第三十四章 都结束了 明明是清淡至极的话语,于顾玉梅而言,却如同来自地狱的声音,瞬间便让她血液倒流,脑子里一片空白,脸上亦是毫无血色,如同天塌了般。 顾玉梅机械地抬眼,看向那个推门而入的男子。门外的阳光洒进来,在男子身上打下淡淡的光晕,此刻看不清男子的容貌,也看不清男子是以着什么样的表情对着她的,只觉得他推门而入,带来满室的光亮与芳华,似是谪仙临世,却是要把她打入地狱。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那个男子了,她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可是,唯独这一刻,顾玉梅死也不想见到他。 他都听到了?他都听到了吧。他都听到了! 顾玉梅只觉得通体生寒,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她机械地转眼看向云依,似是喃喃道:“你是故意的,来刺激我,引诱我说出一切,让云哥哥听到这一切……” 云依从讶异中回过神来,虽然她也没想到萧逸云竟然来了,但她一点都不介意顾玉梅那么认为。 “是啊,我就是想让他看看你如今的狼狈模样,倒是没想到,你会那么笨,跟没脑子了似的,一股脑就把所有的事都承认了呢。我还以为要好好费一番波折,才能从你嘴里撬出一切,倒是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一定意义上,我倒是该好好谢谢你,给我们省去了不少麻烦呢。” “我要杀了你!” 顾玉梅不知道打哪来的力气,竟然站了起来,估计是真的被刺激惨了。可是,哪怕她思想上如何强大,此刻都没有足够的气力来支撑自己,刚刚站起,才迈了一步,便倒了下去。 萧逸云非但没有去扶她,反倒一把扯过云依,将云依纳在怀里,后退了一步,以免顾玉梅倒下砸到他们。 云依微微垂眸,萧逸云,真的是一个冷情的人,曾经为了顾玉梅那般伤她,如今不要顾玉梅了,也丢弃得够彻底,再没有往日的一丝怜惜。 萧逸云就是那样的人,爱一个人的时候,好到骨子里,恨不能给她所有的一切,但一旦死心不爱了,那人所求的一切,哪怕是萧逸云觉得多余的东西,也宁愿丢弃,一样都不会再给。 其实,她或许和萧逸云也是一类人,要么放肆去爱,要么转身离开,再不回头。也难怪,他们会对彼此有如此大的吸引力,他们,是同样的一类人啊。 顾玉梅趴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只是微微抽搐的身体,昭示着她还清醒着。 好一会儿,顾玉梅抬起头看向萧逸云,可惜她趴在地上,又没有足够的力气来抬头,尽力之下,也只看到了萧逸云腰间的位置,看到了萧逸云揽在云依腰间的手,看到了萧逸云和云依相依相偎的身影。 “按夫人所说的做吧。” 萧逸云看了顾玉梅一眼,眼神微闪,却没有再说什么,只对身后的手下吩咐道。然后,萧逸云揽着云依的腰身,离开了祥和宫。 出了祥和宫后,萧逸云松开了揽着云依的手,转而拉起云依的手,带着她往人迹罕至的路上行去。云依挣脱不得,干脆放弃。 云依还在想着之前的事,虽早已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当顾玉梅将事情原原本本地承认下来之后,所有的事情压过来,云依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就这么结束了呢,几乎是一出手便完胜,似是老天爷都在帮着她,她没有安排萧逸云来听墙角,可是就在顾玉梅承认一切的时候,萧逸云竟然也在,然后一切都顺利成章,顺利解决。 云依看着萧逸云牵着自己的手,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掌,以着为她遮风挡雨的姿态。那双手,那般温暖、有力,让人不得不眷恋。 云依嗜笑,就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帮着她瞬时完成所有事情,然后让他们尽快分离吗?他们,果然是命里注定,没有以后的啊。可是,偏偏让他们相遇,又算是怎么回事呢?造化弄人吗?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正当云依走神之际,萧逸云突然开口道。 云依迷茫地看向萧逸云:“嗯?什么?” 萧逸云停下脚步,回身认真地看向云依:“你说你会反其道行之,会和我一起,与天儿一道,一家人相伴一世,是真的吗?” 云依眼皮一跳,没想到萧逸云竟然那个时候就已经在了。 “假的。”云依声音冷淡。 他们之间到此为止了,不能再继续纠葛下去。顾玉梅说得对,她和萧逸云之间,即使不是萧逸云所愿,但她父亲的死,总是与他们之间的感情相干,她,已经难以面对萧逸云了。 就这样罢。 萧逸云深深看着云依,云依冷冷与萧逸云对视,毫不退让。萧逸云叹了口气,然后勾起一丝笑容,拉着云依继续往前走去,没再说什么。云依暗暗松了口气。 在湖边站定,云依望着湖心那座她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微微恍惚。很多事情自脑海里一闪而过,被尘封的一些记忆瞬间又回到了脑海中。 落崖前的情景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阎罗的冷血残酷,她的无力相抗和绝望,左清满身的鲜血之下,死撑着要保护自己的模样…… 云依微微白了脸,闭上眼,承受这一刻的心疼和愤恨。心疼左清所受的伤,愤恨阎罗为感情左右,抛却信、义,对他们下狠手。 同时,云依也庆幸。本是一场死局,她和左清都无能为力。那跳崖之举,不过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想再搏一下,希望左清可以逃出去。虽然,她也知道希望渺茫,左清伤得那么重,还没有倒下,已经是奇迹。 可是,不甘心啊,怎么就可以那般就让敌人如愿,宁愿自己了解自己的生命,也不想让敌人得手。 也幸好,他们都是幸运之人,即使是那般的情况,他们都还活着,即使左清还未醒,总还活着。活着,就好的。 “觉得我对顾玉梅下手太狠,全然不念旧情,觉得我太狠觉,对顾玉梅,你心有不忍了吗?” 萧逸云不知道云依此刻在想什么,看她微微苍白的脸色,忍不住问道。 云依摇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已明了。当年,你为了顾玉梅能负尽天下人,待到你对她无甚爱意的时候,你也能对她足够狠绝。若非顾玉梅不安分,念着旧情,你会照看好她一辈子。若是她想离开,你也会给她安排好的吧。” “只可惜,顾玉梅执念太深,否则,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走到你对她再没有一丝柔情的地步。” 萧逸云没再说话,云依也沉默到底。 其实,许多年前,云依就不喜顾玉梅,但更多的是对萧逸云的气怒。很显然,萧逸云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故意利用了她的感情。她无意中,被小三了。 更重要的是,顾玉梅显然是知道这些的,所以虽然顾玉梅没有参与到欺骗她的行动中,却在一边看好戏般看着,等着萧逸云目的达成后抛弃云依,然后和她双宿双飞。 在这件事里,她是最大的受害者,而萧逸云,甚至是顾玉梅,都是施害者。所以,对顾玉梅,云依不会有插足她和萧逸云感情的歉疚感,毕竟不是她要缠着萧逸云,是他们的刻意隐瞒和利用,才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要真说起来,是萧逸云的野心勃勃、顾玉梅的狠心冷血、云依的游移不定,以及命运的捉弄,他们才会走到如今这般田地。事到如今,已经不单单是某个人的错那么简单了,谁都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可是,顾玉梅错就错在,她不该狠绝至此,害人性命。先是想利用自己的孩子来陷害云依这一点,就足够狠心的了。最后,顾玉梅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云依没害成,反倒失了孩子,还帮着云依成功逃出宫外。 之后,顾玉梅非但不知悔改,反倒越发变本加厉,把失去孩子的怨恨都归结于云依,不反思自己是害人终害己,一心要云依的命。之后勾结阎罗,害得她落崖,消失于世多年。 落崖之后的那些年,云依并不多难过,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可是对于所有在意云依的人而言,那几年,真的是煎熬。 再之后,顾玉梅分明是以为云依已经死了的,却连“死人”都不放过,嫉妒萧逸云对云依的不死心,竟然暗害了云依的父亲。 云依觉得,顾玉梅真的是丧心病狂了。所以,对顾玉梅,她无论如何,同情不起来。 萧逸云陪同云依在外面站了许久,萧逸云知道,云依虽然大仇得报,可是并不是报了仇,所有的事情就都烟消云散,自此以后雨过天晴了的。 萧逸云是过来人,曾经被萧逸锦迫害,即使后来将萧逸锦杀了,他还是并未从此就快乐起来。当然,萧逸风的死对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没有了萧逸风共同分享,再大的成功,也抵不住内心的悲痛。 ------------ 第三十五章 突如其来 可萧逸云也知道,即使萧逸风没有在那时出事,还是陪着他,他也不会见得就会心满意足了。报仇之后,萧逸风身死,他将秦湘关着,让她一世不得自由,作为害了萧逸风的惩罚。 后来,秦湘死了,他反倒没有萧逸风大仇得报的快感,有的只有无尽的疲惫和寂寞。仇人都死了,他似乎连该追求什么都不知道了。 皇位得到了,大仇报了,心爱的女子也在身边,按理说,该是所有心愿都达成了,除了萧逸风的死是个极大的遗憾外,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可是,他内心的痛苦,却没有丝毫减轻。没有因为仇人死了,对已故之人的伤痛便就此退去,反倒随着岁月的推移,在心上腐蚀地更深。越是成功,越是寂寞,无人与之共享成功,没人真正明白内心的痛苦,就那般吞噬着他。 或许对云依着迷,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云依才是那个可以和他同甘共苦、与之比肩,且还能看透他内心的人吧。虽然,更多时候,他会因为被那个女子看透而恼羞成怒。 仇恨,永远不会随着仇敌的死而彻底消散,只会化为悲痛,在心里积聚。就如同有些人,就是靠着仇恨而活,等到大仇得报的那一日,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因为,支撑他活下去的东西都没了,还要怎么去过? 云依那里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萧逸云知道,云依也必然不好过。所以,此刻,萧逸云只想就那般陪着云依,等着她一点点适应所有的一切。 好一会儿,云依淡淡道:“回去吧。” “恩。” 月光将两道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并肩而行的两人,没有看到地上的影子是如何地缠绕相依。 第二天,云依睡到极晚才起。前一天,萧逸云还是留宿了紫幽宫,只是和往常一样,天儿睡中间,他们两各睡一边,一家三口,温馨至极。似是褪却了激情的夫妻,留下的是满满的温情与相依相伴的平淡。 只是,只有萧逸云和云依知道,他们之间,不会有更多的相依相伴。云依如今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对付阎罗,还有要找个时间好好和天儿说说这件事,然后便离开。她如今要考虑的,只有天儿还小,一定要将他的思想工作做好。 “夫人,你醒了吗?” 云依一边挽起头发,一边道:“恩,好了,你进来吧。” 夏荷推门而入,然后吩咐宫女打来水给云依洗漱。之后青莲亲自将早饭端上桌子。 “青莲,这些事不必你来做的,你本是与药为伴,这里的琐事有宫女来就好,你也不必如此屈才。” 青莲摇头:“这些事都是主子吩咐下来的,夫人的饮食都要我亲自打理,不得有一丝差错。” 云依叹了口气,也不勉强。总是住不了几日了,到时候所有人的生活也都能回归正轨了。 吃过早饭,青莲便继续去捣鼓她的药材了。夏荷立于一旁,静静陪着云依。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云依将绣品放在旁边,无奈道。 夏荷没想到云依在刺绣都能发现她的不对劲,有些讶然。 “刚刚在我用早膳的时候,你便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本想等你想好了自行告诉我,可我看你似乎纠结得久了些,便还是问一下吧。到底是什么事?” 夏荷定了定心神,回到:“有件事情,属下觉得有些不对,可又怕是自己弄错了,所以犹豫着要不要说。” “哦?什么事,说出来听听吧。” 夏荷正待开口,某人便过了来。 “小姐,我是左静,我能进来吗?” 云依唇边泛起笑意,夏荷也止住了话头,准备之后再和云依说。 “进来吧。” 左静进来,虽然面上没有很明显的表情,但云依知道,她此时必然很开心。 “遇到什么好事了,如此开心?” 左静微微一笑,眼里带着欣喜和狡黠,声音也不自觉地上扬:“小姐,你不是让我找个机会去试试那个宫女的身手的么?我今日便故意找茬,然后将那人教训了一顿。她虽没有出手反抗,但那憋屈的样子,看着着实有趣。” “看来那人还是挺能忍的,倒忍着没出手啊。” “哼,没出手那又怎样,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那时,她被我教训地极惨,谁让她要陷害小姐的,若非萧……皇上没说过小姐,只怕小姐又得惹上不小的麻烦。小姐,那人眼里有杀气,虽然极好的掩饰了,但那一刻所隐隐透露出来的杀意我不会错认。那是一个杀人高手才有的气息。” 云依点了点头。其实,她都把这事给忘了,她也只是不愿被人害了还不知道是谁干的,所以让左静去查探一番,顺便给出手那人一点教训,让她背后的人有所忌惮。 但之后云依一心在顾玉梅的事上,刚刚左静一过来,她还一时没有想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略一思索之下,才想起左静说的是什么事。 “看来,那个华妃确实不是个吃素的。不过也无所谓了,给她一点教训也就罢了。我不日就会出宫,再也不会与之有任何瓜葛,给点教训也就罢了吧。” “小姐你要出宫了?萧……皇上同意了?” 云依颔首:“恩,还有一点事情,处理好了便可以了。之后便只待和天儿说了,便可以走了。他,不会再拦着我们了。” 左静听到这里,放下心来,脸上满是释然:“那就好。” “左静,你和潇诚呢?你们今后打算怎么办?” “才不管他,谁让他是皇上的手下。” “他若不是皇上的手下就好了是不是。” “是啊,他……小姐,你套我话!”左静满脸通红,气怒至极。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不该拿你开玩笑。只是,左静,你要想好,我和萧逸云之间是我们的事,你和潇诚却是不一样的,若是你有心,你可以和他……罢了,你自己把握吧。” 云依看左静垂着眼,叹息一声。情之一字,由不得人左右,还是任由左静自己看着办吧。终归不是小孩子了,经历了那么多,左静也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 左静陪着云依一整天,直到晚上才离开。 云依端坐于座位上,盘算着该怎么对付阎罗。对付阎罗并不像云依对顾玉梅说的那样简单,那个男人是个极为难缠的对手,不过好在,他有弱点。利用顾玉梅让阎罗束手就擒,云依盘算着这事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夏荷看云依专注思量,也不打扰她。昨日那事也不过是小事,也不比说出来徒添烦恼,还是不说了罢。 “夏荷,你听到外面的动静了吗?”云依皱眉,外面似乎有些吵。 夏荷躬身道:“属下前去看看。”说完便出了门。 不多时,夏荷回来了,脸色有些难看。云依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皇后,不,顾氏那里,出事了。” “有人来救她了?”云依猜测是阎罗来救他的宝贝女儿了,只是心里有些讶异,没想到消息传这么快,阎罗竟然已经得到消息了?而且动作还真不是一般的快。 夏荷满脸凝重:“不是,顾氏她,上吊自尽了。” 云依眉头狠狠皱起:“人呢,救回来了吗?” 夏荷摇头:“没有,人,死了。” 云依腾地站了起来:“怎么会……”在她刚刚准备用她来对付阎罗的时候,她竟然就那么死了? “怎么死的?” “三尺白绫,自杀身亡。” 云依狠狠皱眉,之前那样顾玉梅都没见要寻死,怎么才被关进冷宫就死了呢?还是说,这一次顾玉梅觉得自己再没了希望,所以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便寻死了呢? 那冷宫还真是有让人自杀的魔力呢,先是秦湘,后是顾玉梅,先后两任皇后,还真是诡异得可以。 不过,她可不觉得顾玉梅是那么脆弱的人,若说顾玉梅会寻死觅活弄到鸡犬不宁,以博取眼球,她倒是能理解,但直接不声不响便自杀了,那还真不像她的风格。 “我们也去看看吧。” 云依赶到的时候,萧逸云已经在了,那个一生白衣的女子便躺在萧逸云怀里。顾玉梅最为希望的事,她自己也没想到,会在死后实现吧。可惜,她死了,萧逸云就算是抱着她,也全无意义。 萧逸云抱着顾玉梅是面向自己这一边的,所以云依能很清晰地看到萧逸云此刻的表情。确切地说,萧逸云此时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里带着丝丝迷茫。 萧逸云似是感应到了云依的审视,抬头对上云依的眼,在看到云依满脸审视地皱眉望着顾玉梅,满眼怀疑的时候,萧逸云的眉头狠狠皱起。 “逝者已矣,你的恨也该随之而逝了。” 云依看向萧逸云,萧逸云语气中的冷意让云依的眉头皱得越发紧。 萧逸云抱着顾玉梅起身,走过云依身边的时候,冷淡道:“你也没想到,顾玉梅会那么快就熬不住,便那么自杀了吧。也好,免得生不如死之后,还是逃不过,不如早早了结。” ------------ 第三十六章 何为信任 萧逸云走到门口,顿住,没有回头,便就那么看着门外道:“你做事一向留有余地,可惜,顾玉梅惹你太过,所以你也不会有一丝留手了吧,不把人逼到绝路,你也不会罢休。那日,你把我引过来,为的也就是今天吧。愿望达成,你也不必再皱眉,装好人了。” 云依蓦地回头,张口想说什么,却在看到萧逸云冷漠的背影那一刻吞下了口中的话。 她很想问问,那个所谓的“引他过来的人”是什么意思。可是,她还是把话咽回去了,很显然,萧逸云那日过来,不是她先前认为的那样,是自己过来的,而是被人给引过来的,且他还认为那是她的人。 此时此刻,若是她追问萧逸云,那个引他过来的人那句话指的是什么的话,只会让萧逸云以为她欲盖弥彰,死性不改地想要否认。可是,那个人她真的不知道。看来,还有人在背后做着见不得光的事,只怕,就是冲着她来的。 云依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消失在墙角的身影,云依不可抑制地悲哀起来——萧逸云,你终究还是对我没有信任,这样的我们,就算是穷尽一声去纠缠,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啊!我要杀了你替皇后娘娘报仇!都是你害的!” 一个疯狂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劲风。可是,还未触及云依,便被夏荷一脚踢掉她手中的匕首,然后一个手刀,让她昏睡。 云依看了那宫女一眼,然后提步离开。 “冷宫里就只有顾氏一人吗?还是说那个宫女也是一道的。” “原本是只有皇后要去冷宫,只是那宫女是个忠心的,誓死要跟着顾氏,主子看她们主仆情深,便默许了。” “古来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能这般不离不弃,倒是个忠心的。那宫女叫什么名字?” “莺歌。” “莺歌,很美的名字。她许是已经做好了要替她主子报仇的准备,想要以死相搏,才会随身带着匕首,要置我于死地吧。” 夏荷站于一旁没有搭话。 “娘亲,我回来了。” 下家伙的声音一想起,云依便收了深思的模样,带上笑意,迎向那个小小的身影。 看到小家伙的样子,云依一惊,忙上前,蹲在天儿面前,抚着天儿被抓破的脸颊,看着天儿乱糟糟的衣服,焦急道:“天儿,怎么回事?你和人打架了?” 天儿眉头紧锁,看着着实不像是个年幼的孩子。 “娘亲,天儿不是故意要和人打架的,是他们不好,先是打翻了墨水,将天儿写的字毁了,之后还抢了娘亲给天儿绣的香包,还动手推了我,他们还说娘亲是……”天儿突然顿住,然后不再说话,只是低下了头。 云依也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天儿自小就冷静自持,这几年在皇宫里,性子更是沉静了许多,一点都没了小孩子的稚气。天儿绝不会随意出手打人,必然是那群小鬼挑事惹火了天儿。 云依抚着天儿的脸颊:“是他们看不惯你,所以抢了你的东西,你想忍忍就过去了,但他们却不肯罢休,对你动了手,更重要的是,他们说了娘亲的坏话了,是不是?” 天儿抬头看了云依一眼,然后再次低头。云依知道自己猜对了。自己的儿子,什么品性,她比谁都清楚。 抱起天儿,云依让夏荷打来水,然后抱着天儿坐在床沿,用浸湿的巾帕给天儿擦拭干净脸庞和双手,然后将膏药一点一点给天儿上好。 “他们说了天儿什么坏话了呢?”云依看天儿还在暗中闹着小情绪,便温和道。 天儿抿着唇,不肯说。云依心里软软的,这个孩子啊,肯定是怕那些话不好听,伤了她,所以宁愿自己一个人担着,不肯让她知道。 云依抱着天儿:“那让我来猜猜吧,看娘亲猜得对不对吧。恩,他们肯定说娘亲是狐狸精,臭不要脸了是不是?” 天儿睁大了眼睛看向云依,看那表情,云依知道自己说得**不离十。 “娘亲,他们都很过分,竟然那样说娘亲,他们抢我的东西我可以忍,他们对我动手,我也能忍,但他们不该那么说我们。娘亲明明和父皇是爱人,他们凭什么那么说你,还说我是野种。” 云依眼里闪过危险之色,却随即掩饰,然后望着天儿,神色越发柔和。 “那天儿是觉得他们说的都是错的,是不是?” “恩,娘亲不是那样的人。” “那天儿为什么还生气呢?” 天儿皱眉:“他们都那样说娘亲了,他们是坏蛋。” 云依被天儿逗笑,果然啊,小孩子还是小孩子。云依将下巴搁在天儿头顶,温和而认真道:“是,他们不好,但天儿对他们出手,就是对的了吗?” 天儿不说话了,云依继续道:“你和他们生气,那算是什么呢?恼羞成怒吗?既然他们说的都是错的,那还计较什么呢,是他们在污蔑人,品质低劣的是他们,我们又不损失什么,还和他们计较什么呢?” “那就让他们说我们坏话吗?那他们看我那么懦弱,会不会变本加厉来乱说话呢?” 云依满眼欣慰,天儿不是做事不经大脑思考,冲动行事的。 “那你打了他们,就一定有用吗?你说说看你动手了之后,得来什么了?太傅有帮你说好话吗?” “没有。”天儿的情绪变得极为低落:“他们好多人都帮着华妃的儿子来对付我,那个大将军的儿子,长得人高马大的,若不是他,我也不会被打到那么惨。” “之后太傅过来了,他们在一边看好戏的,都说是我先动手的,还都统一口径,说是华妃的儿子不小心打翻了墨水毁了我的字画,我就不依不饶,对他辱骂,还对他动了手,之后他就被我暴打了。” “我知道他是带头的,所以我被别人打,我也不顾,就死盯着他打了。他被打得比我惨,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来找我麻烦,哼!” 云依无奈:“那你呢,伤得又比他轻多少。你是专挑他脸打的吧,而他们,则是阴你,专挑你其他地方打的吧。” 天儿不说话了,云依叹息道:“好了,现在肯把衣服脱下来,让娘亲上药了吧。” 天儿无奈,他原本想,脸上那一道华妃的儿子抓出的血痕,是无论如何掩盖不住的,但身上的伤,他可以不让娘亲知道,不让她担心。 没想到,知子莫若母,云依把他看得透透的。 天儿也不忍着了,扑入娘亲的怀抱,委屈道:“娘亲,他们真的好过分好过分,他们说,我们别想赖着父皇,终有一天,他们会把我们赶出去的。呜呜,他们合伙欺负我,太傅还信他们不信我,呜呜,太傅很失望地看着我,说要去和父皇说说这事,要好好教训教训我,呜呜……” 云依听着天儿的委屈抱怨,也不再说什么,只一下一下抚着天儿的背脊,让他把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 好一会儿,天儿的情绪平复了,云依给他擦了脸,笑话道:“我们家的小花猫,爱哭鼻子。” 天儿不依:“天儿才不是小花猫,天儿才不哭鼻子!娘亲坏!” 云依失笑:“好了好了,娘亲不说天儿了,不说了。” 看着天儿嘟嘴的样子,云依心里亦是十分心疼。但小孩子的事,做大人的也不好过多插手,总不能跑过去抽那群小屁孩给他儿子出气吧,那也太没品了。 云依收敛了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天儿,娘亲待会儿跟你说的话你要记住。” 看着云依严肃的模样,天儿也正襟危坐,认真地点了点头:“娘亲说吧,天儿好好听着。” 云依摸了摸天儿的头:“天儿,你要知道,他们是故意针对你的,你今天的做法,并不是说不对,只是还是太过稚嫩,最终还是正中他们下怀了。” 天儿眼里露出疑惑,云依解释道:“他们明显是说好了才如此的,否则你们太傅问起怎么回事的时候,这么多孩子,必然会惊慌地各自找借口。那样的情况,只怕是早就说好的,就是为了让你动手,然后告你的状。” 天儿瞪大了眼睛。云依再次抚了抚天儿的头发:“傻孩子,你动手是他们最为乐意见到的事,他们可以借此诬陷你。”虽然这样对孩子而言很是残酷,可是,那也是天儿不得不面对的,作为萧逸云的儿子,注定不能天真烂漫地活着。 “那我该怎么办?” “你该避开与他们起冲突。” “但他们真的很过分。我要妥协吗?” 云依摇头:“不是让你妥协。报仇的方法很多,当即便忍不住非报了仇不可,并不是明智之举。” 天儿皱眉思虑,蓦然明白过来。 “娘亲,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夏荷在一边听得嘴角忍不住抽抽。她原本听云依劝大皇子的话,觉得极为有道理,感觉云依教子有方。可是听到最后,她就觉得有点惊悚了,教那么小的孩子这样的东西,真的好吗。这算是腹黑自娃娃抓起吗? ------------ 第三十七章 孩子间的战争 云依点了点头,然后让天儿去洗手,吃些糕点。天儿跑出去几步,然后又退了回来,将怀中的香包递给云依:“娘亲,这个是他们来找茬时,皇后的女儿扯了去的,他们把它丢在地上踩了,最后那个大将军的儿子竟然还拿出匕首,将我的荷包划破了。” 云依看了一眼,拿过那个脏兮兮的荷包,道:“没事,待会儿娘亲给你重新做一个就是了。” 天儿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云依看着天儿离开后,眼神闪了闪。 “夏荷,你说对一个孩子而言,会有多大的心计,将事情考虑周全,一早便安排好了一切,等着鱼儿上钩呢?” 夏荷皱眉:“夫人的意思是……” 云依起身拍了拍衣摆,似是漫不经心道:“小孩子的事,大人本事不该随意搀和的,但若是一开始便有大人教唆,那也怪不得我们不留情面了。” 云依拿过那个荷包,看了眼露出来的药材,叹息一声:“这些孩子还真是无法无天,萧逸云不是给天儿派了暗卫的么?怎么都没人拦着?” “暗卫守在外面,若非有什么危险,他们不会随意出现,甚至不会离得太近。皇子和伴读一道读书之时,他们也只会守在外面,不会到里边去。” 云依微微皱眉,那样的话,所有小孩众口一词,暗卫估计也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况,看来这个亏,天儿是吃定了。只求萧逸云别为了他另一个孩子来兴师问罪的好。 云依拿起香包里的药材闻了闻,想看看这药材是不是还能继续用下去。这香包里都是用了极好的药材,驱虫避邪,味道清淡,有些药材虽不见得是多名贵的,但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只有在特定的地方才能找到,所有云依打算循环利用。 云依闻了闻那味道,只觉得霎时间整个身心都舒畅了几分。里面有些药材,真是一点都无愧于她花了大心思去找。云依忍不住又深吸了口气,但随即皱起了眉,那药材的味道似乎不太对。 云依在山谷的那几年,也是时常和药材打交道,对气味极为敏感。那异样的味道很清浅,若不仔细闻来,是不会发觉有什么不对的。 云依将药材拿过来凑到眼前细细探看,却发现了一些极为细小的药材混在里面,在晒干的药材中,极难辨认。 云依将药材拿起,凑到鼻尖细细闻了闻,脸色继而大变。 “佚名草!” “夫人,有什么不对吗?” 云依点头:“有人在我给天儿绣得荷包里加了佚名草。佚名草本无毒,但与许多药材相冲,我的药材里就有不少与之相冲的。” “那有危险吗?” 云依捏着手里的药材,面无表情道:“本是安神所用,却反倒有了反效果,长期佩戴,会导致失眠多梦、心悸恐慌,会易燥易怒、记忆衰退。若是常年佩戴,终有一天会痴傻。天儿是孩子,影响会更大。” 夏荷神色也阴沉下来:“我去禀报主子。” 云依点头:“这事是要让你家主子知道,还是我来找机会和他说吧。你要是没事突然去找你家主子谈话,只怕会引起暗中害我们之人的警惕。” 夏荷点头:“那如今我们要怎么办?” 云依眼中闪过危险之色:“能将天儿随身带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动了手脚,还是天儿在被那么多人暗中保护的情况下,动手之人必然是紫幽宫的人,外人不会有那个机会。” “我看过了,荷包是我亲手缝的那个,天儿极少离身,只有沐浴之时才会拿下,还有睡觉的时候顾不到,其他时间,不会有人有机会将荷包拿走动手脚,而不让天儿发现香包没了。紫幽宫里,有内奸。” 夏荷面色凝重:“当务之急,要先找出内奸,否则这紫幽宫只怕没得安生。” 云依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云依思忖一番,然后让夏荷靠近,附耳道:“夏荷,我们这样……” 晚间,萧逸云过了来,云依虽然为着之前的事不快,但想着,萧逸云此时的不快必然在她之上。毕竟那个死去的女子,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她的命,就是在知道她干了什么坏事之后,他还让她务必要留她性命。 不过云依有一点还是极为在意,那个将萧逸云引过来的人到底是谁。夏荷走后,她即刻找来了潜藏在皇宫的神偷,那时原本也暗藏在皇宫的阎寂已经离开,所以云依想,会不会是神偷看准形势,所以下了一招好棋的。 若是,那必然算是好事一桩,事情能早早了结,少不了他的功劳。但,若不是,那这件事就蹊跷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了。谁知道那个并非自己人的人这么做目的何在,指不定就是拿她当枪把子使的,她可没有给人作嫁衣裳的喜好。 事实是,并不是自己人干的。云依有些难以理解,到底是谁在暗中捣鬼,目的又是什么。帮他们?还是想要利用他们? 萧逸云过来,云依想着,刚好可以将有人暗害天儿这件事与萧逸云好好说道说道,毕竟有萧逸云的警惕、保护,天儿的安全更有保障。 许久之前,云依觉得天儿的安全难以保证,所以连阎寂都弄来了宫里。之后看大局已定,顾玉梅被关之后,她立刻便让阎寂爱干嘛干嘛去了。现在看来,危机还未解除,暗中谋害天儿的人还大有人在。当然,也不排除那件事就是顾玉梅之前就干下的,如今不过是才刚刚发现罢了。 无论如何,他们母子俩还在宫里一天,便要有足够的防备,这事还是和萧逸云好好探讨一下吧。 “天儿呢。”萧逸云一见到云依,扑面就问。 看着萧逸云冷然的脸,云依本想说的话便全然咽下了,萧逸云眼里的冷然,让云依也冷了脸。就说萧逸云白日里还一副对她极为失望的样子,想必是不会按着之前说的什么“珍惜最后在一起的日子,好好相处”了,却在云依认为他不会来了的时候来了。 不过,人家不是来温情脉脉的,而是来兴师问罪的。 “在房里,此刻应该看了书,睡下了。”天儿有自己的房间,前两天陪着云依他们一起睡,不过是顺着萧逸云的心意,一家三口一起好好享受在一起的温情罢了。平日里,天儿还是一个人呆着。 “夏荷,把大皇子唤来。” 云依皱眉,不满道:“孩子都睡下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非得今天说?” “去把他唤来。”萧逸云也不跟云依多啰嗦,直接吩咐夏荷道。 夏荷看了云依一眼,然后转身便去唤天儿了。 云依看着萧逸云,冷冷道:“怎么了?是想给华妃的儿子报仇了?小孩子直接打打闹闹,倒是值得大人动手瞎掺和了。” 云依的语气里不乏讽刺的意味。萧逸云瞥了云依一眼,讽刺道:“小事?呵,难怪天儿是这副脾性了,看来还多亏了你这个做母亲的教导有方啊。” “你什么意思!”云依脸色阴沉下来。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教养孩子,哪有小事可言?哼,孩子脾性不好,逞凶好斗,当母亲的竟然还说是小事?真是可笑!你这样,还教得好孩子?” 云依虽然知道萧逸云是为了什么而来,但听到萧逸云如此维护华妃那边,如此将他们母子贬低,依旧难以接受。理智被怒火侵蚀,连带着说出的话也不中听起来。 “呵,你的意思就是我这个当母亲的没把儿子教好咯?那你呢?养不教,父之过,作为天儿的父亲,天儿出生的那几年,你又在哪里?你又花了多少心思去教养他?” “是,我是没有教养好他,才会让他被你影响至深,闹得如今圣贤书读了不少,道理说什么也都懂,但所作所为却与礼教背道而驰。圣贤书都不知道读到哪里去了!” 萧逸云想到今日他守在顾玉梅灵前,华妃那里突然来了人,说小儿子发烧了。他心急之下去看望,却看到小儿子被打得极惨的脸。 萧逸云惊怒,什么人竟然敢打皇子?一再追问之下,华妃就只是在一旁哭,什么都不肯说,也不许身边的人说。在追问之际,小儿子醒了,萧逸云问过之后,迷迷糊糊的小儿子将今日之事一一道来,却一再说是自己不小心惹怒了大皇兄,是他的错,他要是再小心点就好了。 那个儿子萧逸云是看着长大的,听话懂事、乖巧善良,即使是天儿的错,怕他责罚于天儿,硬是将错揽到自己身上,哪怕自己都被害得病了,也要替别人着想。想到小儿子被揍得极为严重的脸,萧逸云对天儿的所作所为失望至极,也愤怒至极。 加之云依之前所干的好事,萧逸云想到云依做事不留退路的决绝,突然觉得天儿和他母亲只怕是一样的做事狠绝。萧逸云心里微微发寒,对他们母子俩也越发气怒。 ------------ 第三十八章 父子失和 “不睦兄弟,不亲臣友,孤僻性冷,做事狠绝。云依啊云依,这就是你给我养的好儿子!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儿子!和你简直如出一辙!我看你要出宫,还是不要带着他了,以免被你教养成祸害一方的妖孽!” 萧逸云眼睛微微发红,然后突然一顿。云依本也是气得气息不稳,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没去和萧逸云拼命。 “来了怎么都不进来?倒是连听墙角的事都学会了?!”萧逸云声音微微僵硬,却还是极为冷淡地道。 几乎在萧逸云开口的那一刻,云依便赶忙奔向门外——天儿! 望着门外低头站于门前的天儿,一身单衣,身上批了个小披风,静静地站在那儿,孤单无措的模样,让云依心疼得无以复加。 云依单膝跪在天儿面前,将天儿搂在怀里,柔声安慰:“没事的,天儿,你父皇只是一时气恼了,他不是真的那么想你的。这些话你都别听,都别听。” “你进来,今天的事,你要给我个交代。”冷冷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云依回头狠狠地瞪向萧逸云,却随即被袖口的力道引回了注意。云依不明地看向天儿,天儿此刻抬起了头,眼里不复明亮,天儿眼里有些东西,云依都有些看不清。 天儿拍了拍云依的手背:“没事的,娘亲。” 云依松开了抱住天儿的手臂,天儿走过去,对着萧逸云行礼,然后认真道:“父皇,今日之事,儿臣知错了,是天儿处理不得当,给所有人带来了麻烦,是天儿不对。回来后娘亲已经教训过儿臣,儿臣已知错了,本想着,已是晚上,准备明日去给皇弟赔礼道歉,没想到……” 天儿回头看向云依:“娘亲,我们这里还有能用得上的药吧,我们今日便过去赔礼道歉吧,皇弟此刻必然很难过,我们看看是不是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吧。” 云依唇微动,还未及回答,便听到萧逸云僵硬道:“不必了,都这个时候了,去了也是打扰。你们也不必去赔礼道歉了,既然知道错了,就在紫幽宫好好反省一番吧,这几日就不用去太傅那里了。” 萧逸云说完便大步离开,只是背影看上去有些许落荒而逃的意味。 云依将所有人挥退,走上前,望着眼神空洞的儿子,眼睛微微发红:“天儿……” 天儿抱住云依:“娘亲,我做的对吗?他们会装可怜,天儿也会装懂事呢。” 云依含泪摇头:“不,天儿不用装,天儿本来就恨懂事。” “娘亲,我只要跟着你就好,以前天儿没有父亲,也活得很好,只要有母亲就好了。娘亲,你要出宫了是不是?你不会丢下天儿的是不是?” 云依点头:“傻孩子,娘亲可以什么都不要,也不能不要你。等把这里的事了结了,我们就离开,一起离开。” 好不容易等天儿睡着了,云依看着儿子略显苍白的脸,心里对萧逸云又记上一笔。那么过分的话,萧逸云竟然也说得出来,就算是在气头上,也不能说那么过分的话啊,怎么着也是亲生骨肉啊。 算了,天儿的事以后还是她自己来管吧,什么都不要萧逸云来管了。云依气怒地想着,决心不求助于萧逸云来查找想要靠药物来暗害天儿的人。 云依看着故作坚强的天儿,心里一片疼痛。摸了摸儿子的头,云依将天儿送回了房间。云依从天儿的房间出来后,望着远处,长长叹息了一声。 萧逸云,你太让我失望了,更是让天儿也失望了。 第二天一大早,云依吃早饭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吩咐夏荷去青莲那里走一趟。这几天青莲病了,染了风寒,不是很严重,但未免将病气过给主子们,这几日都不会过来。云依让夏荷去看看,给她送点水果,祝她早日康复。 云依早膳过后,夏荷便在云依的吩咐之下出了房间,便去找管事挑些新鲜的水果给夏荷送去。 夏荷走出来没多久,云依便追了出来,急急道:“夏荷,你跟青莲说一声,让她好好休养,等好了再来,这边不缺人,她的身体为重。还有,天儿的香包坏了,我要重新给他做一个,药材都是极好的,就不换了。只是我想着让青莲看看,要不要再添点什么进去。” “你就跟青莲说,让她好好休养,等她好利索了,我还要借她极为好使的鼻子一用呢。” 夏荷点头应允,然后离开。云依随后也回了房间,开始绣香包。 夏荷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是柳湘湘被放出来了。若不是夏荷再次提起,云依基本都忘了这茬,最近事多,她顾不上那么许多事。即使顾得上,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人物,云依也没打算多管。 只是,夏荷说,她是在回来的时候看到柳湘湘的,那时她与华妃一道谈笑风生,打听之下才知道,萧逸云从紫幽宫出去之后就又去了华妃那里,第二日便吩咐人放了柳湘湘。看柳湘湘和华妃的亲密及柳湘湘被放的时间,**不离十就是华妃促成了这件事。 还有一件事也和华妃身边的人有关。夏荷看到曾经跟在皇后顾玉梅身边的那个宫女到了华妃身边。 云依听了微微有些惊讶,随即又觉得这事儿在情理之中,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对于顾玉梅而言,她最大的敌人就是云依。顾玉梅虽然是自己作死,但对于她和她身边的人而言,云依就是害死顾玉梅的罪魁祸首,对顾玉梅忠心之人,自然最恨的也就是云依了。 一个小小的宫女,要替主子报仇难上加难,但若是攀上一个在宫里有权势的女人,那就不一样了。云依想,那个宫女恨她,但也无能为力,所以最后只好求助于华妃,和华妃联手,才有机会对付她。 对这件事,云依倒也没多放在心上,但夏荷接下来告诉她的事,就让云依不得不防了。 “真有此事?” 夏荷点头:“那时虽是一闪而过,但属下确实捕捉到那人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只是一闪即逝,属下也不敢夸大,怕是自己弄错了,便也没做声。” 云依沉思了一番,严肃道:“不管是不是如此,防一手总是没错的。若那个宫女只是为了替顾玉梅报仇才投诚于华妃的,那倒还好。若不是,只怕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夏荷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她也想到了许多原本被忽略的事。 如果皇后的宫女莺歌真的如夏荷所说的,是有武功的,那么事情便复杂了。云依当日去找顾玉梅讨说法,她们已然是撕破脸了的,那时候顾玉梅早就不管不顾了,只想着要把她们都丢出去。 如果莺歌会武功,表现得那么忠心的她,也犯不着遮遮掩掩的不肯露出自己会武功之事吧,明明那时候对着云依,莺歌都是和自家主子一个鼻孔出去,满眼的愤恨了,如果会武功,也不会藏着掖着了吧。 而且,那时的情景想起来,似乎顾玉梅压根就不知道莺歌是个有武功的…… “夏荷,我一直在想,顾玉梅那样的人,在所有希望都破灭以前,,不,就算是所有机会都破灭了,她也是是绝不会就此认输而去自杀的,她绝不是会愿意死在我之前的,就算是死,她也一定会拉着我和天儿去陪葬,就那么简简单单就自杀了,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夏荷微微皱眉:“夫人的意思是,顾氏不是自杀,而是被人害死的?” 云依唇边勾起冷酷笑意,高深莫测道:“我们没理由不那么怀疑,不是吗?” “那我们如今改的如何?” “今日就是顾玉梅下葬之日,若是要找出顾玉梅不是自杀的证据,那就必须在顾玉梅身上找。顾玉梅是他杀,他杀和自杀是不一样的。” 夏荷沉思了一番,突然眼睛一亮:“曾经也听说过宫里有人使过这样的手段,把人勒死了,然后再伪装成自杀的样子。夫人的意思是,有人可能也对顾氏使了相同的手段!” 云依赞许地点了点头:“上吊自杀和被人勒死了再自杀,痕迹是不同的。” 夏荷皱眉:“到底是谁要对顾氏使这样的手段呢?顾氏和人结了多大的仇怨,都已被打入冷宫了,还要下此毒手呢?” 云依微微冷哼:“若说天底下和顾玉梅有如此仇怨还活着的,也就只有我了。不过我要是想要顾玉梅的命,绝对会光明正大地来,我会很明确地告诉萧逸云,我要她顾玉梅的命,而不是在答应了不会伤了顾玉梅性命之后,再来做这种事。” 夏荷有些心虚,刚刚那一瞬间,她确实有怀疑云依。但细细一想,云依确实不像是干那种事的人,她太过聪明,要真想要顾玉梅的命,她多的是聪明的办法,犯不着这样做。但那究竟是谁干的呢? 云依看出夏荷的疑惑,淡淡道:“仔细想想,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是谁得利最大呢?如今宫里,可是有一个最为意气风发之人呢。” ------------ 第三十九章 较量一番.上 “夫人的意思是,华妃?”夏荷压低了声音道。 云依勾唇冷笑:“原本倒也没往那方面去想,可是仔细理了理,却突然发现,我和顾玉梅斗得你死我活,最后我们谁也没得好,即使我恨她入骨,但也没想要她的命。” “最后,顾玉梅丢了命,我丢了萧逸云的宠信,连天儿那里也被连累,华妃儿子的事,加上之前萧逸云对我的不满,最后连天儿都殃及了。呵,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呢。” 云依抬手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桌子:“都说当局者迷,还真是如此,若是没有回过头仔细思量一番,我都没有发现,后宫里萧逸云的女人统共三个,除了华妃意气风发了,其他的都变得那么惨了呢。” 夏荷沉默,好一会儿才道:“夫人,属下立刻去禀报主子。” 云依勾唇笑开,她可没忘记,萧逸云在顾玉梅死后,是怎般的模样,对待他们的孩子,他又是如何的态度。 “我们一起去吧,既然是我的猜测,自然该我去证实的好,若是有何偏差,也不过是萧逸云对我更为生气罢了,也就那样了。还有,我们要鱼儿上钩,也得留个空挡给别人不是,我们一起出去了,这里自然就容易下手了。” 看着云依唇边高深莫测却暗含嘲讽的笑意,夏荷抿了抿唇。跟着云依有好些时日了,云依的为人夏荷不敢说全然了解,但她的品性如何,夏荷还是有数的。这一次,夏荷觉得,是自家主子做过了,看云依如今的模样,本就难有未来的两人,只怕是更没有机会可言了。 两人之间的感情夏荷看在眼里,明明也是极为对方着想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就是难以好好地把日子过下去。也不是谁性格上有什么大问题,也不是有谁故意为难对方,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法好好处下去,夏荷对此表示真的想不通。 云依又对夏荷吩咐了几句,夏荷出了去,没多久就又回了来,对云依点了点头。云依细细打量了夏荷一番,然后勾唇一笑:“好了,走吧,今日是个好日子,适合看好戏呢。” 夏荷眼神闪了闪,却没有说什么,跟在云依身后出了门。 顾玉梅的葬礼极为宏大,当云依一生素色衣裙出现时,萧逸云微微皱了皱眉。 “你来做什么?”萧逸云的声音极冷。 云依似是丝毫不在意萧逸云的冷言冷语,勾唇淡淡道:“总是相识一场,我这么多年来的生活如何也与她息息相关,最后来送送她,也是应该的吧。” 萧逸云脸色冷极:“她最不想见的就是你,你已经得偿所愿了,还不够吗?最后一刻,可以放过她了吧。” 云依唇边的笑意越发明显,她并不觉得自己做事是件件都是对的,人无完人,她从来就不觉得自己做事能做到左右逢源、毫无差错的地步。但她做事,总也还是问心无愧的,人不犯己,就绝不会去犯人,如今的种种,桩桩件件,哪件是她主动去促成的? 她不想说什么情势所逼,只是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顾玉梅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与她有关,但罪魁祸首何尝不是她自己?是顾玉梅不肯放过她,甚至连她父亲都不放过,她替父报仇,倒是她的错了? 别说她没有亲手杀死顾玉梅,也没有真的要她的命的意思,就是顾玉梅是她亲手杀的又怎么了?就她顾玉梅的命是命,她父亲的命就不是命了?笑话!顾玉梅在他萧逸云心里分量重,她父亲在她心里何尝不是最重?他就只顾着自己的感受,那她呢?她算个屁了?! “你怎么知道她不想见我的?她巴不得我们不和,如今这般模样,指不定她还在棺材里笑呢。”云依掩嘴轻笑。 看着萧逸云黒沉下来的脸色,还有旁边上前打圆场的华妃,云依似是毫无感觉般,调笑道:“怎么了,生气了?别啊,我也就开开玩笑,你也别当真嘛。说实在的,萧逸云,你现在这般看不得我,只是在生我的气那么简单吗?” “你什么意思?” 云依唇边的嘲讽越发明显:“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这个人吧,总是失去了或是得不到的才最好,握在手里的总是不得你珍惜。你说这些年,对顾玉梅,你也是够狠心了。当日把顾玉梅打入冷宫,也是你一句话的事,要说顾玉梅真是为了谁自杀的,那也是为了你啊。” 看着萧逸云冷寒的脸色,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继续道:“若说顾玉梅万念俱灰,想要寻死了,那也是为了你啊,要是为了我,那她一定是要好好活着,来对付我的。要是说顾玉梅是想通过自己的死来让你记着她、疏远我,恩……那还真不像是她的作风啊。” “她的话,应该会不死心的想要把我扳倒,弄死我让我没戏可唱,那,才是她的作风吧。”云依故作沉思道。 萧逸云皱起眉头,云依说的话,他原本只觉得生气,可是听到后面也觉得不对劲。云依说话若是想要,可以针针见血,扎的人恨不能立刻扑上去咬死她,但却绝对比扇人巴掌还能让人看清形势,也容易将人带入她所希望看到的效果,比如说,此时。 云依刚开始的话虽难听,但也确实是萧逸云藏在心底里的感受,若是此刻他不气怒于云依,他实在过不去自己那关,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顾玉梅。 而之后云依的话让他意识到了什么,与顾玉梅青梅竹马的他,对顾玉梅的了解在云依之上,现在细想想,自杀,还真不是顾玉梅的作风。 云依看萧逸云有所动摇,走上前,凑到萧逸云耳边,轻声道:“皇上只顾着伤心,之后也不得旁人动皇后娘娘的尸首,若是那时皇上让仵作验尸,说不定能发现很有趣的事呢,指不定皇后娘娘的死因,未必就是自杀了。” 云依凑在萧逸云耳边说话,离得极近,热气喷洒在萧逸云耳边,此时云依又是一副极为魅惑的模样,外人看来,她是在大白天和他们的皇上tiaoqing。 “你想我开棺验尸?” 云依带着笑意退后一步:“皇上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不行,这对死者不尊敬,她……” “那你是准备让她枉死了?”云依瞥了眼萧逸云身后的华妃一眼,看到华妃霎时难看的脸色,心里越发坚定,要让萧逸云把事情查清楚。若是之前云依还有所迟疑,但此刻云依是确定,顾玉梅的死与华妃有关。 试问谁会在听到一个人要做大逆不道的事之后,所给的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苍白了脸,然后是满脸的恶毒呢。即使随后华妃就将自己的表情很好地掩藏。 萧逸云皱眉,显然还在迟疑,云依再接再厉道:“让顾玉梅枉死,才是对她最大的不尊重吧。你想让害死顾玉梅的人逍遥法外吗?” 萧逸云抬头看向云依,眼里厉色具现,微微咬牙道:“要开棺验尸可以,但若是并非如你所想呢?那又该当如何?” 云依摊了摊手,无奈道:“我能如何,那时你要做的决定,是与不是,也不是我说了算的。若我说错了,那也没辙啊。你若实在怕是我弄错了,你不开棺就算了呗。” 不管是不是真的如此,云依总归是不想背这个责任的。反正事情就撂这里,萧逸云开也好,不开也罢,他自己决定,反正别扯上她去承诺乱七八糟的“若不是,我就怎么怎么样”的“好事”。 萧逸云冷眼望着云依,云依毫不畏惧地回看着他。好半晌,萧逸云错开眼,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开棺!” 今日刚钉上的棺材被打开,大臣们不知道萧逸云和云依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但很显然,他们都被萧逸云这突如其来的吩咐搞懵了。 棺材上的钉子一根一根被撬开,最后一根钉子被拔起,萧逸云上前,手置于棺材上,轻声道:“吿歉。”然后一个用力,棺木被打开。 萧逸云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云依所怀疑的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也是对人的死状极有研究,只是那时顾玉梅的死对他而言打击极大,虽然他除了华妃母子出事那天晚上没有守着顾玉梅,其他时间都是守在顾玉梅的灵前,但却没有足够的勇气细细去看她。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也认定了顾玉梅是自杀,所以也没往别处想,更不会特地去查看顾玉梅脖颈上的勒痕或是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对。 萧逸云打开棺材后,先是查看了顾玉梅的脖颈,那里只有吊死的痕迹,再无其他,然后萧逸云派人拿来银针,刺进顾玉梅的脖子,稍待片刻拿了出来,银针上没有丝毫变色。最后,萧逸云将顾玉梅浑身摸了一遍,没有发现丝毫骨头受伤的迹象,然后吩咐人将棺材合上。 ------------ 第四十章 较量一番.中 开棺之事萧逸云是让云依跟着一起到顾玉梅的灵前所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的事对谁都没好处,所以如今除了开棺的萧逸云的人之外,这里也就只有他们二人了。 “你们都出去。” 萧逸云的声音冷到冰点,云依皱眉的当口,灵堂里也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云依回身,看向萧逸云。刚刚萧逸云查看顾玉梅的尸体的时候,云依也在旁边细细看着,确实没有发现有丝毫不对。 “如今你满意了?” 云依皱眉,却是勾唇笑道:“是呢,满意极了。” 萧逸云再没有和云依说一句话,转身离开。萧逸云离开带起的风拂过云依,突然之间,云依觉得有些冷。 恩,灵堂嘛,总是有些森冷的。云依伸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转身也离开了灵堂。 云依回到紫幽宫,有些失神。夏荷过了来,轻轻唤了她好几句,她才回过神来。 “夏荷,你回来了。” “夫人,皇后那里可有什么不对的?” 云依摇了摇头:“都细细查看过了,兴许是我猜错了,人都有想不开的时候,顾玉梅那时真的想不开自杀了也是会的。你那里呢?可有谁动过这里的东西?” 夏荷点了点头:“确实有,大皇子身边的宫女小月。” 云依蹙眉:“是她?” “她确实过来过,将药材挑拣了一番,之后带着挑拣出来的药材出了门。” 云依挑了挑眉:“就这样?” 夏荷摇头:“她将东西销毁后去见了人,夫人本猜想的是来做手脚之人会去见她家主子,所以让属下继续跟随。但其实并没有,她去见的人是宫里一个极为普通的宫女,御膳房之人。小月说她已按照吩咐将药材销毁,不会再有问题,然后便拿着钱离开了。” 云依沉吟道:“月儿这丫头是个贪财的,看来是让人当了靶子办事。之后呢,可看到那人去了哪里?” “那人哪也没去,只是晚间之时,莺歌去了御膳房,我一直死死盯着那宫女,所以她即使是和人一个眼神交汇属下都会发现。那人和莺歌虽无交谈,但她们互相点头致意了,然后莺歌勾唇笑着离开。” “莺歌,华妃。哼,还真是桩桩件件都离不开她啊。”云依望着窗外黒沉下来的天色,脸色隐在黑暗之中,半明半暗间竟是黒沉得吓人。 宫女小月睡前再一次偷偷将自己拿到的大笔钱财细数了一遍,然后才沉沉睡去。第二日起来,小月第一件事便是把手伸进枕头底下,确定装有钱物的东西还在,才安心地起床洗漱。 晚间,小月又收到一张纸条,那纸条上的字迹她熟悉万分,那是给她带来得到财富机会的人物给她写的信,想到可能又有机会替那人办事拿钱,小月心情好到无以复加。 夜半时分,小月趁着所有人都睡下了,偷偷起身,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今夜无月,黑压压的云将月亮彻底掩盖,透不出一丝光亮。小月不敢引人注目,没有提灯笼,错开一拨拨夜查的侍卫,行至约好的地点时,才发现紧张之下,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月儿看到湖边的黑色人影,心里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此时一阵夜风吹过,出了一身冷汗的小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暗月、黑影、见不得人的勾当,总还是让人忍不住提心吊胆起来。小月突然间有些迟疑,她已经拿了那么多的钱,还要继续冒险吗? 小月摇了摇呀,豁出去般想着,来都来了,这个时候再回去也不像话。她待到三年后出宫,二十五岁的年纪,已经是人老珠黄的老女人了,那个时候要想嫁个好人家已是不易,没点钱财傍身,哪能好好过活呢? 家里还有老父老母要养活,钱就算是不少了,但也经不起坐吃山空的,她要多存点钱,日后出了宫,开个小酒馆什么的,找个老实人,安安顺顺地过一辈子,那样才好。 这般想着,小月抛开心中的顾虑,一点也没有背叛主子的愧疚感,为了自己未来的美好生活,她根本顾不得那许多。 “来了。” “恩,还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恩,有一件事还非得你来做才行,你可愿意?” 月儿也不管是什么事,应答道:“只要是我能做的,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尽力达成。” “哦?是吗?那就再好不过了,这事还就只有你能做到。” “什么事?”小月有些兴奋道。 “之前让你做的事对我家主子有极大的影响,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小月有些迷惑地点头。这些她都知道啊,之前让她办事之前就说过,决不许她多嘴,她也早就应答下来了,如今事情已经办妥了,还提这事干嘛。 不过应答下来总是对了,指不定人家就是怕她嘴不牢靠才再次叮嘱的呢。应答下来,她才会给她其他任务吧。 “是是是,这个我知道,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再者说,您家主子是谁我这不也一点都不知情吗?您那,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保管不会泄露半句的。” “恩,你虽则不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可这件谋害皇子的事若是泄露,免不了要掀起轩然大波,那时候,我家主子难免不受波及……” “是是是,小的明白,绝对绝对不会透露半句的,您放心,我……啊!” 小月落水那一刻,只看到那个推她下水的人冰冷至极的眼神,还有毫无温度的话语——我还是愿意相信,死人的嘴巴才是最为牢靠的。 小月在水里挣扎着,这里是极为荒芜的地带,巡逻的队伍都不怎么会到这里来。刚刚她来的时候,巡查的队伍刚过去不久,短时间里,根本就不会有人过来。 不多久,小月停止了挣扎,沉入了水里,推她下水那人勾起冰冷的笑意,转身离开。就在她离开不久,小月破水而出,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此刻的小月无比庆幸,推她下水的人不知道她其实懂水性,刚刚也不过是急中生智,怕若是她不装死,那人会另外想法子弄死她。 小月后怕地爬上岸,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她没想到,那人竟然那么狠。她原本想着,她不多事,只管把她们吩咐下来的事情办好就好,没想到她们竟然那般狠,非得要她的命不可。 小月知道人心险恶,可她没想到,人心竟然可以险恶至此! 小月咬牙回了房间,期间被巡逻的士兵抓到,她借口出来小解,没成想迷迷糊糊间走错了路,最后还一脚踏进水里。那领头人原本不信,但身后有禁卫军拉了拉他,很诡异地说会不会是碰到鬼打墙了。 领头人看小月失魂落魄的模样,估摸着也有可能,问清她的身份后,便放过了她。 月儿身心俱疲地回了家,和她同屋的竟然还死死睡着。小月在暗夜里摸索着换了衣服,然后抱膝坐于床头,怔怔出神。 她没死,那那个人会不会回来继续下手,不弄死她不罢休?她该怎么办才好? 心烦意乱的小月看身边的同伴睡得那么熟,心里升起一阵烦躁——凭什么我在这里生死一线、苦痛万分,你还在那里睡得香甜。 小月伸脚踢了踢同伴,同伴毫无反应,小月来了劲,更用力地踢她,但还是毫无反应,连个身都不翻。 小月皱了皱眉,她们做宫女的管教都极为严格,连睡觉的时候也有严格要求,不但睡觉要有固定的姿势,睡着后若是有事,还要保证能即刻醒过来替主子办事。宫女们都是警醒的,即使是再累都不会睡得过死。 小月心里升腾起不好的预感,伸手推着同伴:“小翠,你醒醒,小翠……” 确定小翠睡得极沉,小月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回到自己睡觉的那一边,摸向枕头底下。那里,什么都没有。 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小月失魂落魄地坐着,心里反反复复都是那几个字。 小月伸手掩面,是啊,怎么还会有呢?她们要了她的命,自然不会再留下蛛丝马迹,一个宫女,死了很正常,但死后若是发现她有一笔数目极大的钱财,那就奇怪了。她们都算计到了这一步,要她的命,拿走她的一切。 黑暗中的小月突然低声笑了起来。为了这笔钱财,她行背叛之事,最后钱是拿到手了,转眼却要没了命,也没了钱,这笔买卖,她做的还真是亏得不行呢。 “怕我透露出去所以要我的命是吗,哼,你们无情,休怪我无义!”黑暗中的小月握紧了拳头,眼里满是愤恨。 小月不知道,那个推她下水的人没有离开,她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小月的一举一动,她很清楚小月的情况,贪财、小聪明不少、谨慎、狠戾,还有,懂水性。 听到小月这般说,那人勾起嘴角,闪身离开。而她回去的地方,分明也是紫幽宫的地盘…… ------------ 第四十一章 较量一番.下 第二天一大早,夏荷推门进来后,便对云依道:“夫人,大皇子的贴身宫女跪在外面,说有事禀报。” “噢?她有什么事这么急着说,还要跪着来禀报啊?”云依漫不经心道,似乎并不太当回事。 “说是,做错了事,不求夫人原谅,只求大皇子安康。” 云依眼神一寒:“让她进来!” 小月低着头跟着夏荷进入云依的房间,腿微微打着颤,走得不是很稳,看得出来她的忐忑,当然,她跪了不少时间也是原因之一。 “夫人!”小月一见到云依,便跪了下来,那哀嚎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见到了救世主,赶不及要去抱大腿了。 事实上小月确实抱住云依的大腿了,只见小月跪下后膝行至云依面前,不由分说抱住云依的大腿,哭嚎着:“夫人,奴婢对不起你,对不起大皇子啊~!” 云依忍住嘴角抽抽的欲*望,冷声道:“这幅模样想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紫幽宫没了规矩。有什么话好好说,别折腾这些,看着没的惹人心烦。起来好好说话!” 小月似乎也没想到她在脑海里演练了无数遍的做法,会在云依这里立刻便被否决,但她还是不敢站起来,要跪着才敢说。 云依也不多说什么,她很清楚这个宫女干了什么好事,所以也不会给予她太多的同情。云依坐到一边,淡淡道:“说说看吧,你到底做了什么,至于你要如此。” “夫人,奴婢对不起你和大皇子啊~!”小月沉痛道。 “你怎么对不起我们了?” “奴婢,奴婢收受了别人的好处,对大皇子行了不好之事。” “你做什么了?”云依的声音里染上了紧张之意,语调也瞬间冷了许多。 事到如今已容不得小月回头,小月咬牙道:“几个月前,夫人给大皇子缝的香包,奴婢受人教唆,偷偷在香包里加了东西。” 云依神情紧绷,急急道:“你动了天儿的东西?你在里面加什么了?”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前不久大皇子的香包被扯破,里面的药材夫人打算继续用下去,还要让青莲姑娘看,估计那些人急了,便让奴婢将东西又捡了出来。她们本是让奴婢直接都烧毁的,但奴婢留了一手,还有些留了下来。” 小月说着,将剩余的佚名草从袖子里取了出来。云依眼里精光闪过,却没有表示自己对这味药材有什么熟悉之处,而是疑惑道:“这事什么东西?”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是听命办事,具体放进香包里的,奴婢也不清楚。” “夏荷,赶紧差人把青莲唤来,让她看看这究竟是什么!” 夏荷出了门,不多久便回来对着云依点了点头。云依看向小月,声色俱厉道:“究竟是何人吩咐你害我孩儿,你究竟是谁的人?” 小月磕头道:“夫人,小月并非是别人的手下,只是生活所逼,她们拿家父、家母逼迫,小月迫不得已才铸下大错的啊。那些人极为神秘,除了知道一个不知是哪个宫的宫女给奴婢传递消息外,奴婢谁也没见过啊。夫人明鉴,夫人明鉴啊。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云依盯着小月,什么都没说,一时之间,除了小月磕头求饶的声音外,紫幽宫中再无其他声响。 青莲到的时候,只见云依坐于主位上,神色冷寒,夏荷立于一边,神色亦是凝重。一个额头染血的宫女低头立于云依一旁,神色紧张。 青莲一到,云依立刻起身急道:“青莲,你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东西,看看是不是有毒的东西!” 青莲这几日是真赶上身子不利落,但也不影响她辨析药材。她立刻走上前,细细将云依手中的东西看过后,回道:“回夫人,这是佚名草,是极为少见的上好药材,并没有毒性。夫人拿这个做什么?” 云依听青莲这么一说,立刻放松了神色,喃喃道:“没毒就好,给天儿随身带的香包里混入了莫名其妙的东西,还真担心是不是有人要下毒谋害于他,没想到竟然是没毒的。虽然搞不懂为什么有人要费尽心思将这东西放入天儿的香包里,但没毒就好,没毒就好。” 云依在一边安心了,青莲却整个心都揪了起来:“夫人说,这是大皇子香包里的东西?” 云依点头:“是啊,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般难看?不是说没毒的嘛?” 青莲在云依给天儿找药材的时候也做了参考,对云依在香包里放了什么极为清楚,也十分明白,这味佚名草放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夫人,佚名草无毒,但和有些东西放在一起就不一样了,香包里刚好有和佚名草相冲的药材,放一起,绝无好处,有毒,毒性不烈,却能在无形中致使佩戴者脾性改变,身体变差,最后无声无息地死亡的啊!” 云依脸色霎时苍白,微微踉跄了一步,夏荷上前扶住了她,低声道:“夫人,莫要如此惊慌,大皇子还好好的,佚名草已经取出,没事了。当务之急是要揪出那个谋害皇子之人,凡事都还要夫人作为才行。” 云依点了点头:“是是,天儿还好好的,我的天儿吉人自有天相,况且还有好的解毒药丸在,他本身虽不是百毒不侵之体质,但也好过常人,发现及时,毒性不会太深。夏荷,让人通知大皇子回来,你带着青莲去给天儿把脉,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云依脸色虽然还苍白着,但镇定了许多。那便的小月听到这些,心里难免没谱,不停地在心里祈祷着大皇子没事。 “青莲,这件事不宜闹得过大,以免打草惊蛇。主子那里,待我去看看夫人的意思。” 青莲摇头:“这事确实不该声张,但主子那里一定要说清楚,毕竟是谋害皇子,可不是小事,主子那里必须即刻便告知。” 夏荷也没坚持,点了点头,严肃道:“行,主子那里你看着办吧,只是青莲,有一件事,你须得知道。” “恩?什么事?”青莲也被夏荷的严肃感染,不自觉地顿住脚步,看向夏荷。 夏荷看着青莲,认真道:“大皇子身上的毒以解得差不多了。” 青莲皱眉,瞬间明白过来,讶然道:“夫人早就知道这事了?” 夏荷摇头:“不,夫人是在几天前才知道这事,大皇子的香包被扯破了,夫人才发现了不对来。” “那今日为何……” “今日只是一场戏。” “戏?”青莲皱眉,有些搞不明白她们到底在搞什么。刚想细细问来,但在触及夏荷沉静的双眼之时霎时明白过来:“你们是做给那个宫女看的?” 夏荷点头,凑近青莲耳语一番。青莲脸上的表情由惊讶到明了,最后变为坚毅。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请夫人放心,为保大皇子安危,青莲必然全力配合。皇上那边,我给大皇子把脉后即刻去说。只是这脉象……” “为防万一,会让大皇子吃下改变脉象的药,当然药性不会太强,但应付应付太医院的那些人总是没问题的,只要你一口咬定便可,即使那些人有谁有能耐发现什么不对,有你在,他们也没人敢有所质疑,最后也都只会以为是自己弄错了。” “你对我的医术也太没有信心了,有我出马,主子不会再让别人来再次把脉了。当然,有备无患,那便如此吧。” 夏荷和青莲相互点了点头,朝前行去。 下午,萧逸云还在御书房里埋首批阅奏折,青莲便过了来。听到下人的通报,萧逸云微微讶异。这么久以来,也没见青莲有什么事需要到御书房来找他的。 …… 御书房里气氛凝重,萧逸云负手而立,青莲立于他身后,御书房里静默得无一丝声响。 好一会儿,萧逸云冷淡的声音响起:“你确定大皇子确实被人下了毒?”而不是云依又耍了什么手段?当然,后半句萧逸云没有说出来。 “是,事发突然,夏荷告诉属下,是那个宫女良心发现去说了实情,夫人才知道此事,立刻差人唤了属下去给大皇子把脉……主子,此事事关重大,主子务必要彻查。” “朕的儿子,朕自然知道要怎么做。青莲,你和夏荷,未免太过心急,未免太过偏向云依了,别忘了,朕把你们放在她身边,可不是单单让你们听凭差遣。如今,倒像是她才是你们正儿八经的主子了!” 青莲跪下,沉痛道:“主子明察,青莲、夏荷绝无私心,只是为了主子着想。大皇子,乃是主子的血脉啊。” 萧逸云没说什么,挥了挥手。青莲恭敬地退下,心里却渐渐泛冷。 青莲有些不明白,何以主子对待云依母子,突然会是这样的态度。像是萧逸云突然之间不再关心他们母子,像是他们母子与他是对立的存在,再没了往昔的温情脉脉…… ------------ 第四十二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云依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曾经那样的事不是没见过,只是这是头一次她成了那个“被聪明误”的主角。 事情发生地有些突然,原本是让天儿服下小半粒药丸,以微微改变天儿的脉搏。 其实若是让天儿吃下一整粒的药丸便再也不能让人看出什么不对来,只是是药三分毒,就算是薛家叔侄的药再好,总还是不能完全避免药的负面影响。云依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为了算计,而赔上天儿的健康,所以只肯让天儿吃下小半粒药丸。 而事情就出在这小半粒药丸身上。 晚间的时候,萧逸云过了来,带来了两位太医。两位太医都已经不是当年云依熟悉的人物,其中一位还是萧逸云带回华妃那一年一起带回来的,据说医术高超,已是太医院的二把手。而太医院的院正,也是极为厉害刚正的人物,和青莲倒是走得极近。 云依眼里闪过一丝犀利。萧逸云对青莲,竟然也不能全然地信任,还非得再拉几个人过来看看青莲是不是把脉无误吗?青莲的医术有目共睹,萧逸云不会是怀疑青莲的医术,那便是对青莲本身的不信任了。 萧逸云啊萧逸云,倒是没成想,有一天,你竟然连自己培养出来的手下都如此不信任了。 云依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太医在给天儿把脉的时候,云依便在外间给萧逸云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个作为人证的宫女小月,也是发挥得极为出色,经过云依和小月的一番话后,倒还真是看不出一点不对来。 “待太医把脉完毕,大皇子确然中毒了的话,朕即刻便派人彻查此事。” 太医把了好一会儿脉才出来,脸色都不太好看。萧逸云冷冷问道:“怎么样了,大皇子可有大碍?” 两位太医都面露难色,最后还是院正站了出来。他原本给大皇子把脉倒没觉察出什么不对,大皇子的脉象确实是中毒之像。 待到另一人也把过脉后,却提出了质疑。院正惊疑,再次把过脉后,发现确实是如他所说,这脉象不对,是靠药物所致。 院正将他们的发现一五一十道来,云依面无表情地听着,什么也不辩驳,也无可辩驳。 萧逸云听完后,冷笑着看向云依:“你可还有话说?!” “有。” 萧逸云微微一讶,随即道:“哼,事到如今,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云依将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将事情言简意赅地道出。 “事情就是这样,我发现不对后,想着要揪出背后之人。为了事情更顺理成章,也为了蒙蔽对方的眼睛,我才请青莲和夏荷配合我,将事情往这个方向引。虽然我发现不对不是今日,但有人要害天儿是真,我要揪出背后那人,保护天儿也是真。” 萧逸云上前一步,捏起云依的下巴,冷冷道:“云依,我不止一次说过,你很聪明。那么短的时间,竟然能想出这般无懈可击的说辞,若非知道你的为人,还真是能随着你的意,将黑的看成白的呢。” “主子,夫人说的……” “都闭嘴,一个个被她灌了迷魂汤,被她牵着鼻子走还不够,还想替她说话?你们都给朕下去,朕不想看到你们,都给朕滚!” “父皇……” “滚!” 云依感到自己的血液都往头上涌来,天儿被害,作为孩子的父亲,却全当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为了害人利用孩子演戏,若非那件意外之事,只怕天儿哪一天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萧逸云,却都不相信,更别说给天儿讨回公道了。 云依压下心中的愤恨,心里有再多的不快,她都不能让天儿看到。看着天儿忍不住红了的眼眶和呆呆望着萧逸云的神色,云依一阵心疼——萧逸云,你根本就没资格做天儿的父亲! “天儿,你先回自己房间,娘亲和你父皇有些事要说清楚,等说清楚了就好了,你乖乖的和青莲、夏荷阿姨出去吧。” 夏荷上前抱起天儿,对云依点了点头,然后出了去。天儿也没有挣扎,只是穿过夏荷的肩膀看向他们的眼神,让云依心疼至极。 房间里只剩下云依和萧逸云两人,萧逸云依旧捏着云依的下巴,冷冷地看着她。云依也毫不示弱地回视萧逸云,眼里的冷意一点不输萧逸云。 蓦地,萧逸云甩手,云依不及防备,一个踉跄趴到了桌子上,桌上的茶壶杯子被云依推到了地上,清脆的声音落了一地。 不知道是不是气到极致反倒平静的缘故,云依竟然没有爆发怒火,而是悠然站起,不顾磕到桌脚的疼痛,云依直起身子冷冷看向萧逸云,似是完全不把萧逸云的怒火看住眼里,似是萧逸云的怒火在云依面前,只是笑话一桩。 “事到如今,你还不认错?”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并没有做错什么,真有,我也只怪我自作聪明,该直接和你说实话,而不是把你当外人一样不将实情告之。” 云依突然想到什么,冷笑一声,道:“不对,把你当外人也没什么不对,你这样的,不是外人是什么?” “云依你给我适可而止!”萧逸云上前握住云依的肩膀,咬牙恨恨道。 云依被萧逸云抓得生疼,却还是不肯示弱,看着萧逸云冷冷道:“这话我原封不动地回敬给你!萧逸云,我说的都是实话,是你不肯信我。我再怎么算计,都绝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做文章,绝不会以那样算得上诅咒的方式,来无中生有地害人!” “哼,说得好听,你什么事做不出来?”萧逸云神色变得温柔,却带着些微的扭曲,伸手抚过云依的脸颊,以着前所未有的温柔而嘲讽的声音道:“你这样的无双才智,你这样的善于玩弄人心,做了女人,实在是可惜。若是男子,必然也是逐鹿天下之辈吧。” “你们安庆的皇帝该好好烧烧香,拜拜佛,他运气着实不错,若云家的女儿不是女儿,而是男儿身,只怕这安庆的江山该改性云了!” 云依虽疼,却勾唇冷笑道:“承蒙皇上夸奖,看来云依要多烧烧香,以求得来生当个男儿,好逐鹿天下了。” 萧逸云捏着云依下巴的手一个用力,几近能把人骨头捏碎的力道,让云依一下子便出了一身冷汗。可倔强的云依还是不肯认输,眼神挑衅地望着萧逸云。 萧逸云挑唇勾出一丝嘲讽的浅笑,冷冷道:“云依,你倒是说说看,用自己儿子作饵,是想害谁?华妃吧,这皇宫里,皇后死了,除了你,也就只剩华妃一个女人了,若是能把华妃拉下位,皇宫你便是独大了。” 萧逸云凑近云依,热气喷洒在云依颊边,吐出的话语那般轻柔,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又那般冷酷,似是誓要在云依心上划开几道口子。 “云依,其实你一直都在介意当年我讲皇后之位给茵茵之事吧,你一直都在恨着,一直都在等着机会,想成为这东临皇宫里最为贵重的女人。所以你不惜一切代价,把后宫里的女人一个个都要拉下来。” 云依瞪着萧逸云,原来在萧逸云心里,她竟然一直都那般不堪。 萧逸云的脸颊贴到了云依的脸上,柔腻的触感让萧逸云极为迷醉。 “云依,你可知道我曾经有多喜欢你。当年把华妃带回来,也不过是当做是你的替身罢了。可那个女人比你识情知趣多了,所以这些年来,我对她宠爱越深。” “原本我不顾一切地要找回你,现在发现,找回你也不过如此。云依,你说得对,我就是这样的人,得不到的才觉得珍贵,如今我再次得到了你,发现,也不过如此,还不如华妃在我身边来得好。” 云依脸色微微苍白,身体也微微颤抖,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其他什么。萧逸云伸手揽住云依的腰身,将云依紧紧揽在胸前,紧紧贴着,彼此间不留一丝缝隙。 “下一个皇后会是华妃,东临的皇后,永远永远都不会是你云依。只是我不会让我的血脉流落在外,作为惩罚,你还是留在湖心小筑里,孤独终老吧。” 萧逸云松开揽着云依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云依失去依靠,跪落于地,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上。 这一局,云依输得彻底。 又过了几日,那天刚好是顾玉梅的头七,再次被关到湖心小筑的云依望着窗外,面无表情。月色再美,都照不进她的心底。自再次住到湖心小筑,她已许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失眠成了常态,她来湖心小筑几天,便有几天没见过天儿。 她想天儿,想出去,想出去给那个一而再地让她吃大亏的女人一点颜色看看……可是,如同囚鸟般的她,无能为力,除了每日望着窗外发呆,她找不到其他方式排解心中的烦忧。 一阵寒风吹来,云依裹紧了披在身上的外衣。似是突然感应到什么,云依蓦地抬头看向远处,月光照不到的树丛中黑得阴沉压抑,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似隐藏着什么,只待到人不注意的时候,张牙舞爪地出来将人撕碎。 云依眼睛微眯——终于来了吗?! ------------ 第四十三章 瓮中捉鳖.上 “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云依对着前方扬声道。隐藏在黑暗里的暗卫微微皱了皱眉,只以为这个女人不知道在发什么疯,也没理她,继续自己本分的职责。 除了风声,再没有任何动静。云依勾唇笑了笑,暗道自己太过多心,一点风吹草动都这般紧张,如同惊弓之鸟。 不过也怪不得她,明知道天下第一杀手以自己为目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出来要自己的命,自然会多些警惕。 阎罗在女儿和主子之间早就选择了自己的女儿,云依不会天真到事到如今还认定阎罗会良心发现,继而想通而放过她。可惜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静待命运的到来。或许她该感谢萧逸云,没有把天儿留在她身边…… 云依叹了口气,伸手将窗户关上,转身之际,身后的窗户轰然而开,伴随着极大的杀气呼啸而来。 云依心头一跳,身体先于神智有了反应。云依就地一滚,堪堪避过这一致命一击。 外面的暗卫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往里冲了过来。他们原本守在各处,在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便看到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进去,在他们反应过来时,里面早就乱成了一团。 云依知道是阎罗的手笔,就地打滚后不敢有丝毫停顿,扬手便将一直贴身带着的暗器向着阎罗所在的位置射出。 阎罗看一击不成立刻展开第二波攻势,可掌风还未递到云依面前,便被迎面而来的暗器逼退。而云依也趁着这个空挡蹿回了床榻之上。 阎罗眼神一黯,即刻攻了过来。云依伸手按住一处,床榻四周立刻飞射出许多暗箭,密布的暗箭让阎罗不得不后退躲避。 云依又反手拉了床榻上的某处,床榻翻转,转眼便不见了云依的踪迹。 阎罗避开暗箭后以掌风逼退随后而来的暗卫,跳到床榻之上,很快便发现了机关所在,一按之下,床榻再次翻转,落到了一处暗道。 暗道里灯火幽暗,阎罗进去时恰好看到转角处一抹衣角翩然而过。阎罗未及多想便追了过去。 暗道极长,好一会儿,阎罗都没能追到人,直到到了暗道尽头,还是没有找到云依。 阎罗暗自恼恨,他虽未和云依交过手,但也多多少少都知道些云依做事的手段。他没想到的是,这湖心小筑里竟然有这么多名堂,这定然不是近日里办成的,应该是为了保证云依母子的安全,萧逸云在一早便设下了这些,以备不时之需。 好个萧逸云,对这对母子倒是够上心的,怎么就不见得他给梅儿这样的保护?! 梅儿……云依,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不该如此心狠,把梅儿逼上绝路。自你回来后,我本想放你一跳生路,没想到,一时妇人之仁却断送了自己的女儿。恨只恨当初心不够狠,云依,这一次,我定然要让你给我的梅儿陪葬! 阎罗打开暗道尽头的门,本以为云依还会有什么花招,没成想,竟然在一出暗道便看到云依静静立于湖边的身影。 阎罗知道,云依必然不会束手就擒,但料想她也翻不出天来。 “别再想着躲了,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阎罗早就在妻女坟前发过誓,誓要以你的血祭奠我的梅儿。云依,你必死无疑!” 云依看着远方,似是根本没有把阎罗的怒气和恨意放在心上。云依眼神幽幽,叹道:“阎罗,你真的要与我为敌,不杀死我誓不罢休?” “是!” “阎罗,若我说,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和顾玉梅对立至此,若非她苦苦相逼,我也不会对她下狠手,甚至直到最后,我都没有想过要她的命,你信吗?” 阎罗垂眸:“我信。” “那你还要杀我?” 阎罗抬头望着云依所在的方向,苦笑道:“虽知道不是你的错,但天意弄人,偏偏你和梅儿对立至此,偏偏你们之间非得你死我活。梅儿是我的女儿,我亏欠她太多太多,除了站在她这一边,我别无选择。” “少主,人世间有太多的天意弄人,太多的无可奈何,怪只怪,我们无法跳脱凡尘,抛不开爱恨情仇,只能在俗世沉沦,别无选择。” 云依苦笑:“是凡人,终是不能免俗啊。” “少主,只要我活着,便必然要以杀死你为毕生所愿,若你不想死,除非杀死我。” “看来,我也是别无选择呢。”云依轻叹,回身看向阎罗,叹道:“可惜,你永远也杀不死云依。”说着,她在脸上一抹,将一张阎罗一点都不熟悉的普通面容露出。 在阎罗的惊讶目光中,那人叹道:“少主早就被皇上暗暗藏了起来,从上这座岛开始,就已经换了人。阎前辈,晚辈乃是千面神偷,幸会。”神偷微微点头致意,只是对面的人完全都顾不上这些。 “你们早就料到了今日,所以故意设计引老夫过来!哈哈,好计谋,好计谋啊,不愧是我暗阁的少主,真是好计谋啊。” 神偷摇头道:“不,这一次,不是少主的主意,是东临帝,他将计就计,设计了这一切,就连少主都不知道他有此打算。” “哼,萧逸云对云依倒真是上心啊,竟然做到这个地步,可怜我梅儿为他痴心至此,却换不回他半点真心。很好,这对狗男女,他们一个都别想逃!”阎罗神色阴狠扭曲,似是地狱而来的修罗。 “很抱歉,阎前辈,你不会有这个机会了,你的生命将会在今夜、在这里,终结。” “哈哈哈哈,你们把天下第一杀手当什么了?就算老夫不能把你们这群小崽子都弄死,但全身而退总是不难,你们以为你们多大能耐,还是真真小看了我阎罗?”阎罗睥睨着神偷,神色轻蔑。 “晚辈自然不敢小觑前辈,只是为了大家好,今夜,前辈必死!” “狂妄!”话音未落,阎罗一个飞身便向着神偷攻去。 神偷不避不闪,阎罗的掌风都快递到眼前都没有半分胆怯。千钧一发之际,剑光闪过,阎罗不得已变招,闪身后退,抬眼狠狠看向来人。 “你竟然没死!” “你都没死,我怎么敢死。” 月光下,一人仗剑而立,削瘦而苍白的面颊上神色坚毅。若是云依在这里,必然会立刻不管不顾地扑过去,捧起他的脸细细打量。 那张脸的主人,赫然是左清无疑。 阎罗哼笑一声:“也是,一直都没看到你的尸首,便猜到你应该是得救了。被伤成这样都还能活下来,还真是教人不得不佩服。” “过奖。”左清微微点头,似是得到长辈赞许却不骄不躁的能干后辈,态度谦和,却并不多把这夸赞看在眼里。 “哼,老夫劝你还是躲开点的好,莫不要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走回来了,却要再一次去和阎王报道。这一次你可不见得会有这么好命,还能活下来了。” “多谢前辈关心,只是这一次,败的会是前辈,而非左清。六年前那笔帐,我们也该清算一番了。” 阎罗扫了旁边一眼,除了左清外,潇诚,还有几张陌生的面孔,以潇诚为首,看来是萧逸云派来阻杀他的。 “都是些高手,可惜,还是杀不了我!”说着,阎罗冲将上去,和一众人斗作一团。 阎罗知道时间一长对自己没好处,所以下手极狠,招招狠辣刁钻,誓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这些麻烦。 左清是在前不久才醒了过来,沉睡时间太久,即使这么久以来,他身上的伤早就好利索,虽然沉睡期间,一直都有人会每天给他按摩经络,让他不至于在醒来之后退化到连路都走不利索。 可即使如此,对于一个沉睡太久的人来说,醒过来不过十日不到的光景,再能干,都不可能会在短时间里恢复到最佳的状态。所以对此刻的左清而言,最麻烦的不是内力的退化,而是力不从心,难以按着自己的心意恣意打斗。 被大大限制了行动的左清在阎罗的迅猛攻势之下,一个不查,阎罗抓住另一人的剑,直直向他心口刺来。左清一惊,却难以全然避开,微微错开,避开了要害,准备让自己的肩膀生生受了这一剑。 一个身影扑了过来,替左清受了这一剑,然后催动内力,将阎罗微微逼退。 左清皱眉看向潇诚:“你不必如此。” 潇诚还是秉承着面无表情的作风,淡淡道:“我也没想给你挡刀,谁让你是左静的哥哥呢,若是你伤了,那丫头又该伤心了吧。” 左清皱眉:“你看上左静了?” “如果我说是,你会看在今日我替你挡刀的份上撮合我们吗?” “不会。” “奥,那我是不是看上那丫头也就没你什么事了。” 左清:“……” 阎罗催动内力将身边一干缠斗的人打落在地,看着在一边悠哉聊天的两人冷冷道:“你们还是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了,你们不是老夫的对手,执迷不悟也只有死的下场!” “哦?那也未必吧。” 阎罗蓦地转身看向声源处,他背后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此时眼神温和地望着阎罗,却让阎罗有一种浸入冰水的感觉,通体生寒…… ------------ 第四十四章 瓮中捉鳖.中 来人一身白衣,一副书生的温润面庞,连周身的气质也和书生无异,看起来温和而无害。 可阎罗知道,这个看起来毫无杀气的青年,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杀气人来又是多么地干净利落。这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杀手,这是他将毕生所学教授之的弟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究竟有多厉害。 起初的惊讶和慌张过后,阎罗恢复了冷然。其实这是他早就预见到的结果不是吗,在他选择背叛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终有一天会和自己这个当做亲生孩子的弟子生死相搏。 即使是当做亲生孩子的,但终究是比不过真正亲生的孩子,在顾玉梅和阎寂之间,他早就选择了顾玉梅。在对云依出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和阎寂背道而驰,早就把自己置于阎寂敌对的那一方。 远处有箫声传来,阎罗远远看去,只见洁白的月光之下,一身红衣的妖艳男子立于枝头,轻敛着眉眼,静静吹奏出孤寂的乐章。 阎罗收回目光,冷哼一声,道:“若是没有他,你可会站在师父这一边?” “没有他,还有忠义在。师父,对阎寂情深意重的不仅仅是师父你,还有暗阁。没有暗阁,就没有如今的你我师徒二人。生死一线之时,是暗阁的主人救了我们,无处可去之时,是暗阁收留了我们。今时今日的所有,都是暗阁给我们的。” 阎寂看向阎罗的目光里满是沉痛:“师父,暗阁的主人是你发誓要生死相随的兄弟,是你确确实实生死相依的好友,暗阁的少主是你看着长大的、是你认可万分的人物,亦是徒儿的好友。师父,在背叛那一刻,你可曾想过,这番作为,会伤透多少人的心,又会换来多少人的愤恨和追杀?” “不必说了,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物,怎么比得上梅儿贵重。那是我的亲生女儿,是我的命,只有她才是我要在意的,旁人,哼,与我何干!” 阎寂闭眼摇了摇头,叹息道:“几十年的感情终究还是比不过那一层薄薄的血缘啊,只有女儿才是你最为在意的啊。” “那是自然。”阎罗看向阎寂的眼里满是轻蔑,似是在嘲笑阎寂的看不清。 阎寂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师父,请如实告诉徒儿,你是不是早在主子帮萧逸云夺帝位之时,就已经开始背叛了?” “是。” “当日我去南疆之地追杀的那人,是不是师父安排的,将我引出去的?” “是。你太过了解为师,留下你,只会坏事。” “那师父可知,当日在南疆,我被那人拖住,最后落入南疆的死亡圣地,差点死在那里。若非白浪去了,或许我就回不来了。” 阎罗冰冷的面孔终于出现龟裂,可不过一瞬,阎罗便换上了冷漠的面孔,冷冷道:“若是你死在那里,也是你学艺不精,怪不得旁人。” 阎寂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之下在阎寂的眼下落下道道阴影。阎寂声音沉闷道:“恩,的确怪我学艺不精。好在老天怜惜,竟然让我在九天阴阳阵里学会了一位隐士高人留下的绝世武功,才得以逃脱。” 阎寂抬眼,眼里满含温和笑意,可那笑意里满是哀伤:“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箫声越发凄凉,阎寂在那箫声里,似是被箫声的哀转凄绝包围,看着他,无端让人心疼得想哭。 阎寂走上前,突然跪落于地。阎罗微微一颤,冷哼一声,侧身不看阎寂。 “阎寂这条命是师父给的,阎寂谢师父救命之恩。”阎寂说完,重重磕到地上,虔诚地跪拜阎罗。落地沉闷的“砰”地一声,让阎罗忍不住紧握双手,以免忍不住流泪。 “阎寂的功夫是师父教的,师父将视阎寂为亲子,将毕生所学全盘授之,阎寂谢师父再造之恩。”阎寂说完,又是重重一磕。 “阎寂不孝,今日大义灭亲,枉师父莫怪。”“砰、砰、砰”,又是三记响头。 阎罗闭上眼,心里亦是疼痛一片。 箫声蓦地高昂起来,伴随着浓浓的杀气,箫声亦是进入高*潮,哀婉中透着苍劲坚毅,不达目的誓不回头。 箫声渐渐转为平静,当阎罗倒下那一刻,阎寂上前抱住阎罗的身体,阎罗无力地倒在阎寂肩膀上,撑着阎寂的身体,不肯倒下。 “师父,对不起……” “把我葬在、葬在胡杨林中,和她们母女一起……” “好。” “我们一家,终于、能、能团聚了呢。” “是,团聚了。”阎寂的声音里染上了哭腔。 “真好,真好啊……” 恍惚间,阎罗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静静地抱臂环着自己的身躯坐于风雪中,明明早已冻得脸色苍白,可抬眼那一刻,那眼神却是如此地明亮,似是完全不把死亡看在眼里,充满了希望与生机。 就是那样的眼神,让一向冷漠的阎罗生了丝兴趣,破天荒的,他竟然走了过去,救了一个即将被冻死的小男孩。 自此以后,无论多困难,他都带着那个孩子,从未想过要抛弃,哪怕对于被人追杀的他而言,这孩子根本就是个累赘,可他还是一直将他带在身边。 孩子如今长大了呢,是个有主见的好孩子呢。 孩子啊,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不要求得我的原谅,真正对不起你的是我啊,是我背叛了暗阁,也背叛了你,给你带来了无尽的苦痛。 孩子啊,要好好地、幸福地活下去啊…… 眼前出现了一阵光亮,阎罗看到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怀里抱着他们的孩子,对着他笑着伸出了手。 阎罗也伸出了手,香儿、梅儿……她们来接他了啊,他们终于能团聚了啊。 阎罗的手无力地垂下,身体也无力地垂落,阎寂伸手揽着阎罗,让他不至于倒下。 “师父,对不起,对不起……” 一身红衣的男子走到阎寂身后,抬手想拍拍阎寂,给予他一些安慰,抬手那一刻,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十多天前,左静回来后情绪不太对,之后便躲到左清那里,呆了好久才出来。 阎寂他们问左静出了什么事,左静摇头,只说感觉云依似是有什么事瞒着她,她心里有些不安。 七日前,顾玉梅的死讯传来,他们一群人都大为惊讶,不明白突然之间发生了什么。阎寂即刻动身去找阎罗,可没见到人。 也就在那一天,左清竟然醒了过来。短暂的迷蒙过后,左清第一反应是问及云依的下落,得知云依没事后,左清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情况就反了过来。左清在众人的追问之下,以着很奇怪的眼神看着阎寂,那一刻,阎寂突然升腾起不好的预感,似有什么将要破土而出。 可那样的感觉并不陌生,那是阎寂之前便一直极力压下的感受,只是在左清那般看着他之时,心里的不安瞬时被点燃。 阎寂想要逃离,可脚步却挪不动分毫。他知道,有些事,不是逃避就没事了的。事情总是在那里,总有一天要面对。 “虽然很残酷,可我还是不得不告诉你,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最糟糕的那样,害我们的人,是阎罗。” 那一句话,让阎寂如坠冰湖,那种冷一直浸透到骨子里,无论阎寂怎么强打起精神,依旧冷得发慌。 左静去了宫里,没有提及左清的事,以为左清说,云依害死了顾玉梅,阎罗不会放过她,他要保护云依。若是云依知道了他醒了过来,一定会阻止他,所以还是等事情都解决了再说。 左静回来后,验证了他们的猜测——云依对付顾玉梅,是因为顾玉梅就是害死云依父亲的罪人。只是,云依并没有真的要顾玉梅命的意思。 可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云依到底是不是有心如此的问题了,而是顾玉梅死了,因为云依死了,阎罗绝不会放过她。 白浪那时也收到了云依让左静带给他的信件,告诉他此时最为难过的便是阎寂,阎罗是阎寂的师父,不要逼迫他。 云依还真是很了解白浪,若不是云依提醒,白浪之后还真会过去劝阎寂大义灭亲。 看着阎寂痛苦的模样,白浪放弃了让这个有足够实力杀死阎罗的人去对付白浪的想法,暗下决定,哪怕豁出这条命,也要和阎罗周旋到底。 可就是那一夜,阎寂喝了酒发酒疯跑到白浪房里,死死抱着白浪不肯放手。白浪没辙,最后只能妥协,白白让阎寂吃了好些豆腐。 白浪被阎寂闹得火大之际,闹腾的阎寂却突然抱着白浪的腰身,将头埋入白浪的腰间。此时两人双双躺倒在白浪的床榻上,白浪怒火中烧,却在下一刻顿住了要暴揍阎寂的手。 阎寂在哭,这个一直都带着慵懒笑意,带着温和面具的男人,竟然在哭。白浪自小便认识阎寂,他自小长在暗阁,阁主将阎罗师徒带过来时,他也在。 近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这还是白浪头一次看到阎寂哭。那个强大的男人,抱着他的腰身,无声地哭泣着,泪水沾湿了白浪腰间的衣物,竟然让白浪觉得灼热得生疼。 ------------ 第四十五章 瓮中捉鳖.下 白浪烦躁起来,阎寂的泪水,竟然让他感到了莫名的怒火,还有疼惜到隐隐作痛的感觉。 阎罗个混蛋,到底在做什么?背叛暗阁,害得阎寂里外不是人,一边是感情深厚的师父,一边是忠义和好友,这不是让阎寂难为吗?!到时候阎寂和他对上,让阎寂如何是好?是出手好还是不出手好啊! 很奇怪,白浪虽在烦恼着,却没有一刻会生出类似于“若是阎寂站在他师父那边对付他们了,该怎么办”之类的想法,可见白浪打心底里对阎寂,早已是信任万分。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怎么的,最后白浪竟然陪着阎寂一起到了屋顶上赏月、喝酒。虽然那一天云层太厚,无月可赏。 白浪回过神来,正在想着他们是什么时候跑到屋顶上来的的时候,阎寂突然开了口。 “我不会让师父一错再错。少主那里,我会护好。” 白浪微微讶异,随即反应过来,无奈道:“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你啊,还是别掺和进去了,这事就让其他人处理吧,你也别难为自己了,毕竟是你师父,到时候对上了,难过的还是你。” 阎寂喝了口酒,含笑道:“这么体贴人,是云依跟你说的,让你这么做的吧。” 白浪瞪了他一眼,哼哼道:“怎么了?我就不能体贴人了是吧!” 无视白浪冷狠的言辞,他从来都清楚白浪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傲娇得不行,让他好好表达关心,用云依的话讲,那就是:还是等下辈子靠谱些。 “真是个温柔而强大的女人呢。” 白浪微微皱眉,为什么这话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话呢。 要说世上最了解白浪的人是谁,云依算一个,阎寂更是其中一个。 “这话是表扬,没有丝毫贬低之意。” 阎寂说着靠向了白浪,白浪伸手去推:“别靠着我,重死了!” 无视白浪言语里的嫌弃,阎寂突然淡淡道:“师父那样的人,若是想改变他的想法,唯一的方法便是杀死他。” 白浪顿住动作,不解地看向阎寂。那日无月,阎寂的脸隐在黑暗中,晦涩不明。 “师父那里……”阎寂咽了口口水,艰涩道:“由我来了断。” 白浪一震,阎寂口中的了断…… “那是你师父,你下得了手?”白浪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 阎寂放松了力道,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到白浪身上。白浪这一次没有再抱怨,而是紧绷着身体等着阎寂的回答。 “下不了手啊。可是怎么办呢,我不得不动手。杀得了师父的人不动手,动手的人又杀不了我师父,而我又无论如何不能看着那样一群傻瓜去送死,能怎么办呢?” 阎寂语气里微微的调侃让白浪霎时从悲伤的氛围里跳脱出来,白浪伸手去捏阎寂腰间的软肉,咬牙切齿道:“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开我玩笑,我捏死你!” 阎寂伸手握住白浪的手:“如今我最期望的便是师父能回头,可惜,若是能回头,那也就不是师父了。他太固执了,要么不背叛,一旦背叛,便是背叛到底……” 阎寂舒了口气,强打起精神道:“由我动手吧,师父一旦对云依出手,由我了结他。” “阎寂……” 阎寂握住白浪的手紧了紧,淡淡道:“其实这样也好呢,如今最为痛苦之人,不是我,而是师父。背叛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走上那条路,只怕他心里比谁都苦。” “一边是好友、主子、徒弟,一边是亲生女儿;一边是忠义,一边是亲情。师父,也很不容易。无论是哪条路,他都注定痛苦。” “如今顾玉梅死了,师父也心生离意了吧,替顾玉梅报了仇,他老人家……死亡,或许是对他最大的仁慈。那个死去的理由和契机,由我来给吧。他给了我一切,就由我来背负所有的罪孽,终结他的痛苦吧。” 白浪怔怔地僵直地坐在那里,最后的最后,他似乎听到阎寂悲凉的叹息——若是顾玉梅不是阎罗的女儿,该多好…… 云依醒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天黑。云依抚着晕乎乎的脑袋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清,有些挫败地抱着头,试图想起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是哪里,她是怎么到了这里。 她记得那日和萧逸云因为天儿被人毒害的事而闹翻,萧逸云气怒而去,她心里对此极为失落,最后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了很久。 之后她突然感到一丝晕眩,待到她发现房间里的熏香不对的时候,她已无力倒下,连求助的声音都发不出。 然后,云依看到一行人进了来,里面竟然还有千面神偷。他看了云依一眼,云依还未及想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陷入了黑暗。 再之后便没了印象,她似乎从那以后,一直睡到了现在。 “到底怎么回事?”云依摊着手掌拍打着自己的头,试图让自己晕乎乎的脑袋清醒过来,能转动起来,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嫌自己太聪明了,想把自己打笨一点吗。” 清淡而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云依一惊,循声望去,看到黑暗中那个坐在自己床边的男子,有些发愣——刚刚醒过来的时候明明没有人的,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人影起身去点燃床边的烛火,云依有些搞不明白状况,呐呐问道:“萧逸云,我们不是吵架了吗?”明明是想问萧逸云到底发生了什么,偏偏话到嘴边却成了这个。 “恩。” “你是要把我囚禁在这里吗?” 萧逸云点燃烛火回过身来看向云依,云依一时有些不适应光亮,眯起了眼睛,这般模样在萧逸云看来,似是云依在审视他。其实云依只是试图适应如今的光亮罢了。 “你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直接问就是了,犯不着这么拐弯抹角。” 云依脸颊微红,心里诽谤道:他们刚刚才吵过一架,明明之前还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现在却让她不明所以地没事人和他交谈,很别捏好不好,这能怪她扭捏吗,真是的。 云依脑子里灵光乍现。对了,她睡了多久,那个“刚刚”到底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云依猛然抬头想问问萧逸云,萧逸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端来一碗粥塞到她手里,淡淡道:“你睡了六天了,先吃点东西。” 云依张了张嘴,还未及说话,萧逸云便打断了她。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吃东西,我告诉你到底怎么回事。” 云依抿唇点了点头,端起碗,一口一口喝起了粥。粥的温度适宜,暖暖的,似能一直暖到人心里。 “顾玉梅死了,阎罗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一直在想,他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出手,我也一直在做准备。那几日你也是够能折腾,我也就将计就计,顺着你干的好事发了一通火,然后借机将你关上岛。也免了我另外想理由把你关到岛上。” 萧逸云双手往后撑在床上,身体微微后仰,抬着头望着上方,很悠闲自然的姿态。 “当然,关到岛上的另有其人,我提前找到了你们的人,就是那个千面神偷,让他假扮你,呆在岛上,等着阎罗。” 云依眼神微闪,萧逸云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接道:“没错,瓮中捉鳖。” 云依勾唇浅笑,倒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她还什么都没说,萧逸云倒是知道了她要说什么。这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吗?云依暗暗摇头,若真是如此,那他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般田地。 “阎罗死了。” 淡淡的声音却在云依心里挑起滔天巨浪。那个强大到让她一度以为杀死他比登天还难的男人,竟然就那么死了?阎寂呢,阎寂会作何感想? 好一会儿,云依听到自己微微有些干涩的声音响起。 “谢谢。” 萧逸云浅笑了一声:“你不必谢我,是你的人动的手,你去谢他们吧。” “尤其是那个阎寂,是他动的手,为了你,亲自杀了他的师父。” 萧逸云回头看向云依,深邃的眼眸里似嘲似讽。 萧逸云伸手按住云依的左胸口位置,云依一颤,有些讶然地望向萧逸云。 “明明是个无心之人,却能让这么多人同你同甘共苦,为你出生入死。云依,你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这么多人这般为你?” 萧逸云笑着望着云依,眼里隐含嘲讽,那话似是在问云依,也似在问自己;那嘲讽似是对着云依,也似对着他自己。 云依皱眉:“萧逸云……” “你这样心机深沉、心狠手辣的女人我该是最为讨厌的,却偏偏放不下、舍不开,看不得你陷入险境,你那般让我失望了,我却还是想着要替你扫平障碍,为你瓮中捉鳖。” 萧逸云突然倒下,压在云依身上,头埋入云依的脖颈。此时云依还在呐呐地想,幸好碗里的粥都喝完了,否则非泼得人身上都是…… “云依,你走吧,我放你离开。” ------------ 第四十六章 以退为进 云依一愣,随即却是笑开:“好。” “障碍已经扫平,从此天下任你游,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不要再回来。” “好。” 萧逸云抱住云依的手紧了紧,恨恨道:“云依,你的心真狠,有时候,我真怀疑,其实你没有心。” 云依眼睛微热,却是笑着道:“是。” 萧逸云有些挫败:“其实我们都是无心之人,明明那般相像,却怎么也难以好好走到一起。明明想好好和你过日子,却总是难以如愿,你我,注定是无法好好共处的人吧。所以,我放手。记着,云依,这一次,是我不要你了。” “好。” 萧逸云一口要在云依的脖子上,一点不留情,一下子便尝到了浓浓的血腥味。云依闷哼一声,萧逸云随即吻住了云依的唇,撬开云依的唇,缠着云依的舌共舞。 好一会儿,萧逸云放开气喘吁吁的云依,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云依抱膝坐在床榻上,眼神迷离,喃喃道:“萧逸云,再见,再也不见……” 萧逸云留给云依的感动并没有维持多久,两人也并没有就此分离,不过个把时辰,云依便再次见到了萧逸云,且还是她自己找过去的。 “萧逸云,为什么不让我带天儿一起走?” 萧逸云抬了抬眼皮,淡淡道:“你行为不端,天儿跟着你会学坏。” 云依气极:“什么叫我行为不端?什么叫天儿跟着我会学坏?天儿跟着我很好,总之天儿是一定要和我一起的,萧逸云,立马放入,我即刻带着天儿离开。” “随你走不走,总之天儿不走。我有意将他培养成为储君,自然是要留在我身边教养的。天儿留在我身边,我会教养得很好,待到天儿大了些,也可以让他去探望你。” “天儿必须跟我走!” 如果皇宫里没有一个华妃,那么云依会尊重天儿的选择,天儿若是愿意,大可留在皇宫,留在萧逸云身边。可偏偏有那样一个手段阴狠的女人在东临后宫独大,天儿留下,只怕是死路一条。 “你要留下天儿,可以,你把后宫的女人都赶走,后宫无妃了,我便放天儿在你身边。” 萧逸云神色危险起来:“云依,你根本就是看不得我身边有人,你分明就是妒妇一个,这样的母亲,能教好孩子就怪了。你越是这样,天儿越是不能跟你走!” “我不管,我在哪,天儿在哪!” “我不同意!” “那天儿在哪,我在哪!” 这话一出口,云依和萧逸云都愣了。云依抛开心里的奇怪感觉,扬头傲娇道:“你不放人,我就不走了。你要是实在看不惯,就早点同意我带走天儿,你也好早点不用看到我。” 云依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萧逸云扶头,很是无奈头疼的模样。云依回身对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大步出了门。只是云依没看到的是,撑着头的萧逸云,唇边那抹得逞的笑意。要问以退为进,没有人比他萧逸云玩得更好。 漆黑阴暗的小巷,似潜伏着鬼怪、恶魔般,随时会亮出利爪张牙舞爪地向人扑来,那样的黑,让人恐惧,让人压抑。 云依试图喊了几声,但没有回应。她不再出声,开始往前奔跑,从慢到快,越跑越疯狂,越跑越绝望,那黑暗似乎没有尽头,让人生出一种永生永世都逃不出这黑暗的错觉。 突然,眼前出现了光亮,光亮处站着一个人影。云依满腹欣喜地奔过去,伸手拍向那人。那人转过身来,云依却退后了两步。她不知道这个对她笑着的女人是谁,只是她脸上阴测测的笑容,让她生出不好的预感。那样的笑容,太过令人毛骨悚然。 云依忍不住退后,黑暗中不知从哪里走出来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云依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他们不怀好意的姿态,她却是看得那般清晰。 精致而扭曲的面容,阴暗而龌龊的心思,云依看着,心里一阵阵发寒。云依推开面前的人,开始奋力奔跑…… 然后,云依再一次看到了光亮,那样的明媚,那样的刺眼。云依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向着光明,向着她以为的光明…… 不知道被什么撞到了身躯,云依只看到自己被巨大的冲力撞到,身体被冲撞得高高抛起,然后重重落下。 似是有另一个自己在看着自己,云依看到自己倒在血泊中,鲜血沿着嘴角滑落。她看到那个奄奄一息的自己向自己伸出手来,自己却没有过去救她。 她回头,看到了小巷中的女人,嘴边擎着得逞的笑,那样的志得意满,那样的恶毒满满,云依冷眼看着,心却是一点点沉到谷底。 “为什么,要怎么做?”似是旁观的那个灵魂冷冷问着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回过头来,扭曲着脸庞,恶狠狠地道:“我不能容忍我要嫁的男人有你这么个孽种!” “我不能容忍我的男人有你这么个孽种!” 那张陌生而微微有些模糊的脸突然变得清晰而熟悉起来,云依忍不住倒退一步…… 云依从睡梦中满身汗水地醒过来,她坐起身,抱膝伸手环住自己。 那是个梦,梦的最后出现了一张和自己极像的脸,那张脸极近扭曲,眼神可怕得似能将人吞噬。 那是华妃,梦里最后那个女人变了面孔,变成了华妃的模样,冲着她恶毒而扭曲得笑着,那般嗜血而恶毒的目光,清晰得如同就在眼前。 “我不能容忍我的男人有这么个孽种!” 云依掀被而起,此刻微微有些苍白的面孔上写满了坚毅。华妃的深浅她还没有摸清,但华妃要害他们母子的心思她很明白,决不能把天儿独自留在皇宫,即使萧逸云不放手,天儿非留下不可,那么,华妃不能留。 后宫的手段千千万,教人防不胜防,即使有萧逸云相护,也不可能把天儿保护得滴水不漏。更别说,萧逸云对华妃极为宠信,他未必会那么防着华妃,也不会整日里把天儿留在身边护着,若是她就那么把天儿一个人留在皇宫,只怕没多久,她得到的,便会是天儿的死讯了吧。 她决不允许那样的事发生!华妃,她留不得。 “小姐,你看谁来了!” 云依正在吃着早饭,充满欢乐的声音在房外响起,伴随着推门而入的声音。云依边抬头边想着,什么事值得这丫头那么高兴?左静都多久没有露出这样欢快的一面了。 一抬头,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眸,那双眸子里沉静仍在,可眼底深处的激动与微红的眼眶暴露了他的情绪。 云依蓦地站起,眼眶亦是红了。 “左清……” 当云依扑进左清怀里的时候,她再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感激老天。谢天谢地,左清终于醒过来了,在长达六年的沉睡以后,他终于醒了过来。 “小姐,你真的不走吗?” 寒暄过后,几人又谈起了正事。当左静问及云依什么时候走的时候,云依摇头叹息。 “不是不走,是暂时走不得,我不能把天儿一个人就这么仍在皇宫。”云依将之前发生的种种一一细说,左清、左静大怒,将天儿留在皇宫,有那么一个隐藏极深的毒妇在,哪会有什么好结果。 “小少爷必须跟我们走,这皇宫就是吃人的地方!,哪能把小少爷在这里?!”左静即使性子变了很多,但本质上还是一个极为热血的人,一听到这个消息,左静就炸了。 “可萧逸云不放人我们也没辙。当年我独自出逃已是用尽了法子,如今带着这么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去,根本不可能。”云依眉头紧蹙,叹息道。 “我看那萧逸云嘴上说着要放你,实际上根本就不想放你离开。明知道你不会放小少爷一个人在皇宫,还在那里假惺惺地说什么让你走。我们去找他评理去!” 云依拉住就要拉她出门的左静,摇了摇头。萧逸云什么都没说,即使萧逸云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那又怎样?她总不能跑过去问,哎,萧逸云,你不肯放天儿随我离开,是不是故意想要靠此留住我? 云依都可以预见萧逸云到时会以着怎样嘲讽的口吻,淡淡瞟她一眼,然后告诉她:你想多了。 云依并不打算去丢这个脸,现在对着萧逸云,她感觉她分分钟就能和他对上,吵得不可开交。 “小姐,你和萧逸云,不会……” 云依迷惑地看向左静,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有此一说。看左静有些别捏地指了指她的颈间,云依蓦地明白过来。之前,萧逸云在她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之后她心里有事,也没注意。难怪她回来的时候,夏荷和青莲会以着那样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云依气怒地去拿膏药,但在手指点着膏药往颈间而去的时候,云依脑子里灵光一闪,随即勾起嘴角,拿帕子擦了手上的膏药,转头道:“左静,你陪着左清回去后好好调养,这些年过去,他也需要好好恢复一番。” ------------ 第四十七章 我为刀俎 云依看向有些许失落的左清,含笑道:“之后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到时候没了你助阵,我也不安心,总是有你在才好。” 云依和左清相视一笑,多年来刻入骨髓中的默契此刻尽显。 云依正色道:“华妃不是个好像与的,天儿是她的肉中刺,无论我和天儿在哪,她都未必会放过我们。之前也是我思虑不够,想着阎罗死了,便没事了,却没想过,哪个有野心的女人会任由两个能威胁到她和她儿子的人存活于世。” 云依眼里精光乍现,冷冷道:“无论如何,华妃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总是要留一手才行。华妃的身份绝不会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至今我都摸不清她的深浅,没有正面对上,却已经吃了两次亏,那个女人不简单,对付起来对付起来不容易啊。” “小姐,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管她多难对付,我们一定会有法子拉下她的。” 云依点头:“最起码要让萧逸云知道她并不是他所认为的那般无害。曾经我想,帝位,看天儿的意愿和能力如何吧,不强求。可如今的情势看来,即使天儿不当这东临的储君,也不能是华妃的儿子来当,华妃他们若是揽权,日后是不会放过天儿的。” 想到天儿书院被华妃的儿子率众人欺辱,顾玉梅的死,还有天儿香包里的问题,桩桩件件都和华妃脱不开干系。 小孩子打打闹闹是会有的,但小孩子终归是小孩子,做事不会考虑得那般周全、滴水不漏。若真能,那那个孩子未免太过可怖。所以,那件事必然是做母亲的教唆所致,还把所有细节思虑周到,简直就是自导自演了一场好戏。 就这样的母子二人,云依哪能安心地把儿子放在他们面前。即使到天涯海角,那母子两揽权,对她和天儿都是威胁。 云依叹了口气,明明最不喜的就是争斗,女人间的斗争更是让人厌烦,可偏偏,她还是卷入了这一切,成了东临后宫斗争的核心人物之一,还是不管敌动不动她都要动的地步。 云依不想说什么造化弄人、逼不得已之类的借口,要说起来,云依只想说,我不愿为鱼肉,任人刀俎。她不是圣母,也不想当什么圣母,她只想自己和身边在意的人,都能活得好一点。如果真的要争斗,那么她愿意化身利剑,斩开满路荆棘,让自己和身边的人都好好的。 送走了左清、左静兄妹俩,云依换上一件素色衣衫,将脖子里的咬痕更好地曝露出来,然后叫上夏荷,出了门。 云依嘴边挂着笑意,想着不走寻常路的左氏两兄妹,出门就轻功飘的,看来以后这东临皇宫侍卫头疼的人,又要多一个了。 敌不动我动,摸不清你底细那就制造矛盾,然后擦出火花。试探、惹怒,然后对手,一点一点去揭你的底,去找你的破绽。云依从来深信,再厉害强大的对手,都不可能无坚不摧,只要够有耐心,也够有手段,一定你找到其破绽,将其击败。 “听说华妃与升官夫人极为要好,先是求得皇上把人放了出来,之后又待之如上宾,让她住到宫里常伴左右,几乎日日都能在御花园看到她们的身影。” 夏荷对云依这神来一笔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云依突然提到她们做什么。但有一点夏荷很确定,一向对自家主子直唤其名的云依突然换了称呼,只能说,有人要倒霉了…… “今日天气极好,我们也去御花园转转吧,指不定能看到什么极美好的景象。”云依手指轻抚过颈间的痕迹,原本她为了这痕迹感到窘迫,可如今却是极为满意这道痕迹。够明显,够清晰,也够能让某些人眼红吧。 云依看到华妃和柳湘湘的时候,她们正在亭子里聊得开怀,连上官思聪也在。看到云依到来,他们也只当没看见。云依也并不多在意,当没看到她们般,自顾自地在一边赏花。 “有些人啊,就是不懂规矩,见到皇妃都不知道要行礼,唉,真不知道家里是怎么教的,死去的爹娘看到自家女儿这幅德行,不知道作何感想。哎,娘娘你说,会不会被气得活过来啊,呵呵呵呵……” 云依狠狠皱起眉头,她不介意柳湘湘拿自己开涮,但她容不得旁人随意牵扯自己的父母。死者为大,作为小辈,柳湘湘不该拿她的爹娘说事,尤其是在某人品性真的不咋滴的时候,更是连说她的资格都没有。 “平头百姓一个,自然是不懂得这许多宫廷规矩的,也不屑去懂这些,看着太繁琐,也太过矫揉造作。况且,草民再怎么没规矩,也总是懂得廉耻的,总是好过有些人,披着鲜亮的外衣,专干不知廉耻的勾当。” “你说谁不知廉耻?” “草民又没说你,升官夫人又何必如此急切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草民说的就是你呢。”云依声调懒懒,可看着柳湘湘的眼里却满是嘲讽,看得柳湘湘气极万分。 一口一个草民,分明就是在耻笑自己连平头百姓都不如!柳湘湘如是想着,心中的怒火怎么也平息不了。 “云依,你没本事也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像样,都没有男人看得上你。也是了,你这样的,能有男人看得上你就怪了,也幸得思聪没有要你,若是娶了你,根本就是家门不幸!”柳湘湘恶狠狠地对着云依咬牙切齿道。 “哎呀,这可怎么办呢,偏偏皇上看上了草民,之前还要封妃来着。撇开这些不说,好歹我还是东临大皇子殿下的亲生母亲,上官夫人这话说得……”云依故意停顿一番,然后拿帕子掩了嘴轻笑,继而道:“莫不是在说皇上不是男人?” “我可没那么说!”柳湘湘急得站起来,急急道:“你别血口喷人!” 云依扶了扶发间的簪子,她头上一向都是一根簪子了事,怎么简单怎么来,今天也不例外,只是今天的簪子比她平时戴的华丽了许多,不像以往,怎么素净怎么来。 “我倒是怎么血口喷人了?‘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像样,没有男人看得上你’,‘若是娶了你,根本就是家门不幸’。这些话,总是上官夫人说的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都说出这样的话了,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啊。”云依转头对夏荷道:“记得到时候要一字不错地禀报给你家主子,看你家主子作何判断。唉,上官夫人也才刚出来,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你说此事一传到皇上那里,这次会关上官夫人多久呢?” 看到柳湘湘白了的脸色,云依心里微微冷哼。之前的事她一点点都慢慢想了起来,关于柳湘湘和上官思聪的事她也记起了七七八八。 对柳湘湘之前的所作所为,云依还是能不去计较的,但偏偏有人作死,不躲远点,还上赶子要跑过来戳人眼睛,要是不给点教训,还真是对不起柳湘湘的花式作死。 背叛她,这辈子别让她见到也就算了,眼不见心不烦,云依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去对付一个不值得她费心思的女人。可偏偏吧,这女人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不说,还想着法子让她不痛快。哼哼,让她不痛快,那就别怪她下狠手让她不痛快了。 “夏荷,你说是关个一年半载意思意思呢,还是干脆让你家主子直接把她关到老死吧。你看上官夫人如此眷恋东临的牢房,刚出来就迫不及待得要进去了,成全她是不是极好呢!” 夏荷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笑意,淡淡回到:“是,属下即刻去办,势必让上官夫人宾至如归,在牢房里想呆多久便呆多久。” 云依对夏荷的助攻极为满意,若是情势允许,她都想吹声口哨给她点赞了。看不出夏荷也是个腹黑的,这话接的漂亮,此刻只怕柳湘湘内心用崩溃都不足以形容了吧。 “好了好了,不过几句玩笑话,姐姐也莫要当真。上官夫人性子直,说话口无遮拦,姐姐和她多年好友,想必也是知道的,必然是不会那般小心眼,去计较那般许多,更是不可能把事情闹大,闹到皇上那里去的,姐姐也不是那样无事生非的人。对不对啊,姐姐。” 云依冷哼一声,冷冷道:“和上官夫人那么多年好友,我还真不知道她是性子直、口无遮拦之辈,要说她心机深沉、步步算计倒是极为贴切的。华妃和上官夫人相交不深,还真是错看了上官夫人。” “云依,你……” “还有,我云依就是那样小心眼的女人,就是爱无事生非,华妃错看上官夫人也就罢了,可别随意给我下定论,我是什么样的人,还真不是华妃娘娘你说了算的。”道德绑架吗?哼,越是如此她云依还就越是不留情面,倒要看看你们能装到什么时候! “姐姐,你何必这般说自己,这分明是自取其辱嘛。”华妃皱着眉,极为不认同兼惋惜地说道。 ------------ 第四十八掌 他好讨厌 云依看着这样的华妃,心里的厌恶越甚——到底是谁说华妃像她的?那么矫揉造作的一人竟然说是她的替代,还说她性子什么的补足了她不足的地方。 呵呵,如果所谓的“升级版云依”是这幅模样,云依表示她宁愿保持原样。 其实对华妃的讨厌也算是与生俱来了,没有一个人会喜欢世上有一个人做着自己的替代品,然后在自己的面前耀武扬威。 “即使我这般说自己又如何,华妃娘娘不还是上赶子要和我称姐道妹的么?可抱歉得很,我这人,最为不喜有人莫名其妙得来和我攀亲道故,华妃娘娘还是找愿意和你装姐妹的人去玩姐姐妹妹的游戏吧,我可没那心思和你玩这些。” 华妃的脸色僵硬了下来,她怎么也没有料到云依说话会这么绝,这么得不留情面。 与华妃难看下来的脸色相对的,是云依嘲讽的姿态。 “华妃娘娘可知道云依为何不喜与人说姐姐道妹妹的吗?” 华妃扯起一抹僵硬至极的笑容:“愿闻其详。” “有些人真的处得好,不必靠着什么姐姐妹妹的虚名来维系关系。而关系明明不怎么样,还有人暗怀鬼胎的,称姐道妹的,别扭不说,还让我觉得,这一刻你在对我笑着姐姐妹妹的,下一刻你就会背后捅我一刀。” 云依蓦地直直看向柳湘湘,嘲讽道:“说起来上官夫人这些就玩得极好,我们当年可也是姐姐妹妹的亲热得很,哪知她一转身就毫不容情地捅人刀子了呢。对了,刚刚华妃娘娘就和上官夫人以姐妹相称了吧,娘娘可要当心些,可别成了下一个被背叛的人啊。” 柳湘湘和华妃的脸色都开始发黑的,显然是气的,还没法子反驳发火,只能暗自气着。两个各怀鬼胎的人,被云依一通抢白,明面上在说柳湘湘,实际上是把两个人都骂了进去。 “这么久过去了,你还放不开吗?我和湘湘如今都好好的,你也不必再如此介怀了吧,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各退一步,不好吗?你也不要再死死咬着过去的事不放了,当年的事是你情我愿,请你放过我和湘湘吧。” 云依被深深地震撼了,这个男人到底是从哪里听出来她是放不开过去所以死盯着他们不放了啊?明明是柳湘湘来招惹她,她给予反击罢了,而且从头到尾她都没心思顾到他,也没把他骂进去,他上官思聪突然冒出来,是要找骂吗?! 个极品男,真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她对他念念不忘,所以心心念念着怎么对付他女人了吧。这是要多自恋多不要脸才能说出这番话啊?分明是他们这对极品夫妻,跑到东临来给她找不痛快的好吧! 云依愤怒了,被气笑了。丫的不说话又没人当你死人,说话了我还真就要让你宁愿当死人! 云依就当没听到上官思聪的话,对着华妃继续道:“说起这些,我想我还是有必要提醒华妃娘娘一句了。当年上官夫人背叛我,为的是抢我未婚夫。今日她对娘娘这般讨好,指不定打着什么主意呢。” “嗯,咱皇上比样貌比胆识比才华比谋略比地位比财富,样样都胜过上官大人好多筹,若我是上官夫人,必然是想着要得到东临帝王更好,靠着东临帝的宠妃接近东临帝王……” “当然,这只是我的小小猜测,娘娘不必挂怀。不过嘛,放人之心不可无,一个有过背叛的人,可是很容易再次背叛的,娘娘可是要小心些啊。” 众人:“……” 把白的说成黑的,也没有比云依更本事的了。这一次,柳湘湘和华妃的脸色黑了,而上官思聪的脸色绿了…… 云依看着他们各异的脸色,大为舒畅,扬了扬脖子。清风吹来,发丝扫过脖颈,柳湘湘看着云依脖子里的印记,鄙夷道:“本夫人劝你还是回去换件衣服,这样明显的印记你也敢就这么就出来了,都不知道遮掩一下,真是不知道廉耻为何物。” 云依淡淡笑开,就在这里等着呢,柳湘湘还真是给力。不过华妃应该早就看到了,眼里掩饰不住的杀意还是透露了她的心思,人家好不容易忍着不去计较,柳湘湘这个猪队友,还真是专注坑队友啊。 云依脸红了红,却娇笑着道:“皇上说要给我一个印记,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他的。他好讨厌的,还不许我遮掩,说什么他宠我爱我,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呢。” 上官思聪在一边心里一疙瘩,“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他的……”,这话不会是针对他说的吧。该离开了,东临不宜久留,免得再扯进什么是非里。 看着面前几人各异的神色,云依看目的达到,淡笑道:“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华妃娘娘和上官夫人就慢慢地赏花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荷,你说我今日这么一说,上官思聪和柳湘湘还会留在东临多久,会不会回去了立刻就打包回安庆啊。” 夏荷唇边也带了一丝笑意:“估摸着会急急告辞就回去收拾东西走呢。” 另一边,上官思聪与华妃道了别,然后扯着柳湘湘回了去。 “湘湘,我们回去吧。安庆的使臣之前便已离开,我们还这么留着不合时宜,再呆下去,只怕安庆那边会有不满。” “有什么好不满的?!我为了安庆公主的事都进了牢房,现在好不容易出了来,被待如上宾,不好好享受一番,怎么对得起自己。还有,我还要他萧逸云给我道歉呢。” 上官思聪面色一紧,拉过秦湘捂住她的嘴,放低声音斥责道:“你疯了,在东临的地盘说这种话,你是嫌呆牢房的时间还太短是吗?萧逸云是什么人,你就是那把刀架他脖子上他都不会给你吿歉,更别说你有没有那本事把刀架他脖子上了。” 柳湘湘大力扯开上官思聪的手,怒道:“不让说就不让说,你唔我嘴干什么,很难受知不知道!” “湘湘,你听我的,别跟云依较劲了,你跟我即刻启程回安庆,东临我们不能再待了!” “不!云依和萧逸云他们给我们这么大的下马威,就是想让我们灰溜溜地回去,我绝不让他们如愿!我就是要在这里恶心死他们!” 柳湘湘和云依曾经也是多年的好友,受云依的影响,有些话的风格还是颇受云依影响的。而上官思聪和柳湘湘也做了不少年夫妻,对柳湘湘的用辞也是熟悉,所以柳湘湘说话不那么古风,上官思聪倒是极为习以为常。 两人争辩了许久,最后谁都没能说服谁。在柳湘湘的撒泼打滚和死也不走的坚定毅力之下,上官思聪甩袖离去,却终究没能舍下柳湘湘独自离去。 第二天,云依得知上官思聪和柳湘湘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勾唇冷笑。 “还不离开,赖在东临不走,是想给华妃当箭靶子吗?这个柳湘湘,现在能走不肯走,可别折腾到最后把自己搭进去了,想走都走不了,可就晚了。” “是啊,主子那时候关了她那么久,按理说一般人一出来就该往安庆跑了,她竟然还不肯走,是想扳回一城吗?”青莲在一旁疑惑道。 “扳回一城?别到时候吃更大的亏吧。那女人太不识趣,要不要给她点教训,逼走她?” 云依微微挑眉,她没想到,这么冷淡的夏荷会这么讨厌柳湘湘,直想把她逼走。 “你很讨厌柳湘湘?” 夏荷微微抿唇,好一会儿才道:“属下之前有一个极为幸福的家,后来娘亲的好友勾引了父亲,家庭自此分崩离析。那女人容不下我们母女,暗害我母亲偷人……后来,母亲死了,我逃了,被主子带了回来。” 云依微微惊讶,即使夏荷的语气淡淡,但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背后隐藏的该是怎样的苦痛经历,那种苦痛,不是几句言语就能诉说,这个淡然刚毅的女子,心里也埋藏着莫大的伤痛啊。 “吿歉,我不该提这些。” 夏荷摇头:“没什么,都过去了。属下学成之后,杀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女人,然后是我父亲,他们还有个儿子,我直接扔山里,任由他自生自灭了。事情已经彻底过去了。” 云依张了张嘴,却没能说什么。是怎样的仇恨,才能让一个人下得了手杀死自己的父亲,再渣的人,终归是自己的父亲啊。是恨透了吧,想必当年的事惨烈至极,以至于夏荷不惜杀了她父亲雪恨。 好在,夏荷不是仅仅依靠仇恨而活,杀了仇人,她活出了自己,而不是在报仇之后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这是个坚强的姑娘啊。 “我们暗阁有不少好男儿,绝对有担当的那种,你要不要去物色一番?” 云依望着夏荷冷漠的侧脸突然道。夏荷愣了愣,随即红了脸,但还是极为淡漠道:“夫人莫要开玩笑。” 云依来了兴致,觉得这红娘若是当起来会极为不错。 ------------ 第四十九章 充当红娘 “你看啊,你年岁不小了,这个年纪的姑娘,一般孩子都满地跑了,再不抓紧成婚,可就成老女人,要错过最好的生育年龄了。” 夏荷有些不知所措,呐呐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半天,瞥了青莲一眼,然后像是发现救星了一眼,指着青莲道:“你给青莲找吧,青莲和我一般大,给她找吧。” 云依看着窘迫至极的夏荷,心里的阴霾散去,淡笑道:“两个一起找也是可以的。更何况,青莲都有喜欢的男子了,所以当务之急是给你找一个。” 其实云依也有些担心,经历过这样事情的夏荷,会不会对婚姻失去信心,以至于宁愿一辈子一个人孤独着,都不愿意打开心扉去找寻一分爱情。 “怎么会?青莲你什么时候有喜欢的女子了?” 青莲红了脸,云依在一边回道:“就那个花匠,很是忠厚老实、心思细腻的那一个。自从和那个呆呆的木头谈了一次心之后,青莲就对他上了心,如今估摸着如果那木头疙瘩主动一点,喜事将近了啊。” “夫人,你别一口一个木头疙瘩好不好,他只是不喜多说话,他……哎呀,我不要和你们说了。” 看着青莲红着脸跑了出去,云依不期然想起来左静迷上潇峰的日子,她看着极为般配的一对,最后竟然是那样的结局。不,应该说,竟然是那样不堪的开始,那样无奈的终结。 云依回神,笑眯眯地看着夏荷。夏荷被砍掉起了鸡皮疙瘩,忍住想要逃跑的冲动,僵硬道:“那个上官思聪和柳湘湘,夫人你打算怎么对付啊?” 云依继续笑眯眯:“夏荷,你看我家左清怎么样啊?那可是极好的男子,要不处处呗。” 夏荷:“……” 她们明明是在说很伤感的往事,到底是怎么扯上婚姻之事,夫人怎么还就要当起了红娘来了的?! 没想到,云依还没动手对付柳湘湘,她就折腾出事情来了。当接到天儿被萧逸云罚跪,云依即刻去找天儿,却被拦在了门外。 云依多方打听,得知的事情的大致情况,彻底愤怒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天儿放学归来早,却在半路上遇到邀请他一起玩耍的诸位皇子公主兼贵族小孩,天儿本不想理会,架不住人多热情足,最后被拉去了湖边。 在湖边又遇到了柳湘湘,柳湘湘以云依好友自居,非得拉着天儿去一边说会儿话。天儿对她没好感,不想理她,头也不回地想离开。 柳湘湘蹲下*身子凑到天儿耳边说了什么,天儿突然发怒,伸手去推柳湘湘。柳湘湘那时刚刚好要站起来,被天儿一推,一个踉跄就往后倒去。 好死不死,华妃的儿子就在柳湘湘后面,柳湘湘退后的当儿,把华妃的儿子也给带下了水。天儿站在一边冷眼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纵身下水去救那个便宜弟弟。 那时来救人的也刚刚赶到湖边,看到天儿下水救人,只以为是看到他们来了所以装模作样跳下去救人。而萧逸云似乎也是这么认为的,勃然大怒,将满身是水的天儿拎到祠堂,让他跪在那里反省。 云依又急又怒,这天已经开始冷了,水里更是凉的不行,天儿现在满身是水地跪着,只怕到时候天儿熬不住,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云依去找萧逸云的当儿看到柳湘湘,柳湘湘对着她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哎呀,这不是云依吗?你啊有时间到处乱跑,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儿子呢。你说我不过是过去想和他说会儿话,好歹是她母亲友人的孩子嘛,我不过说了一句想当年你和我多要好,他竟然就动手推人了。” “哎呀呀,可怜二皇子受了牵连,被你儿子害得又受了惊吓、染了风寒,可把皇上心疼坏了,现在可不就在华妃那儿守着,你在御书房是找不到皇上的。” 云依径直走向柳湘湘,柳湘湘满脸挑衅地望着云依,虽然被云依的气势给吓到了,但还是不肯低头,梗着脖子道:“干嘛,想给你儿子出气啊,你可想清楚,是你儿子没出息才……” “啪”!重重的巴掌落下,云依一点都不想和那个女儿废话,将挡在路上的女儿扇得一个踉跄让开了路,云依即刻提步向前走去。 柳湘湘被打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着云依大吼道:“云依你个贱*人你竟然敢打我?!你干什么,你给我让开,你个贱*人,云依你给我回来!” 云依压根不顾被暗卫拦住的柳湘湘,提步往前走去。云依没有去了华妃那里,再次被拦在了门外。 云依带着人回了去,没多久再次出现在华妃门前,笑着对通报的宫女道:“云依来个华妃娘娘还有二皇子赔礼道歉来了,华妃娘娘即使有怒,也该见上一见,让我有机会可以和娘娘当面吿歉吧。” 看守门的宫女寸步不让,云依扬声道:“华妃娘娘,云依来给你和二皇子赔礼道歉来了,不过是小孩子家家不懂事,这般意外不是谁想要的。天儿年幼不懂事,是我这个做娘亲的没有管教好,还请娘娘能出来一见,让云依有机会给娘娘道歉。” 没多久,一个宫女推门而出,对着云依屈膝行了一礼,恭敬道:“娘娘说现在现在面容憔悴不便见客,夫人的吿歉娘娘收下了,东西也收下了,还烦请夫人先行回去,娘娘说不怪你就是了,打扰了二皇子休养就不好了。” 云依唇边擎着笑意:“就是听说二皇子身子不大爽利,这隔三差五的就生病,未免身子太弱了些,云依带来的有上好的调养身体的药材,不过虚不受补,等二皇子好些了,再好好给他调养一番,必然能像我家天儿一般康健。” 宫女脸色开始变得极为难看,云依对着她点了点头,极为有礼貌的模样,转身走了人。 转身的那一刻,云依脸上的笑意彻底敛去,面色阴沉,只比身后那宫女难看的脸色还要难看几分。 晚间,柳湘湘因着白日里的事极为自得之时,一道人影突然落下。柳湘湘被吓了一跳,扯着嗓子想吼。来人捂住她的嘴,冷冷道:“夫人问你,今日之事是不是华妃的意思。你点头就好。” 夏荷的声音柳湘湘认得,她和上官思聪最近闹得不开心,上官思聪去了别的房间睡了,此刻只有她一人,她也不敢惹事,怕夏荷手起刀落结果了她。 柳湘湘忙不迭地点头,夏荷冷笑:“还真是贪生怕死之辈,我还以为你要嘴硬一番呢。不过要是真让你出来陈清,你也不会肯的吧,转眼就做好充足准备,给夫人一击了,是吧。” 柳湘湘冷汗冒下,夏荷冷冷道:“你放心,夫人没准备要你的命,怕脏了我们的手。只是夫人想见你,你得和我走一趟。” 柳湘湘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一路被拎着出了去。呼啸的风声从耳边掠过,柳湘湘心里升起来巨大的恐惧,她害怕云依会护子心切,气怒之下杀了她灭口。头一次,她生出了“要是听上官思聪的话回去安庆了多好”的情绪。 被扔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夏荷解了柳湘湘的穴道,转身没入黑暗中。柳湘湘哆嗦着爬了起来,看着眼前背对着她的身影,故作勇敢道:“云依,你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你若是对我动了手,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哦?是吗?怎么就没有好果子吃?” “本夫人乃是华妃的座上宾!” “那我就做得滴水不漏不让人发现就好了。不过就算被人发现了,你觉得萧逸云会怎么作为?华妃又会不会顺着萧逸云的意思去作为?” 云依冷笑:“座上宾?哼,不过是棋子一枚,你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呢。别说华妃不会为你出头,就算会,我也不怕她。” 柳湘湘眼神缩了缩,随即道:“本夫人乃是安庆使臣的夫人,你若是敢对我做是吗,安庆不会放过你的!” 云依转过头,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看着柳湘湘,嗜笑道:“柳湘湘,我该说你是天真好还是白痴好呢?你极力促成的事情结果在东临搞砸了,皇后的女儿自此以后名声大臭,你以为安庆的皇后还会护着你?只等着你回去兴师问罪呢。” “不过看在上官思聪的面子上,总还不至于把你怎么样,但小惩大诫一番出出气总是要的。可你倒好,这么久了还不回去,安庆的人估计都以为你们乐不思蜀了吧,皇后的怒气应该也积攒得越发厉害,我若是把你给除去,安庆的帝后指不定会觉得多解气,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柳湘湘大吼:“不会的!皇后娘娘她……” “一个外臣,还就比得上自己的亲生女儿了?柳湘湘,你未免太过天真!” 柳湘湘慌了神,随即又狠狠看向云依。 “你想怎么样?若是说想我给你儿子说话,我告诉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好过!” ------------ 第五十章 恨之始末.上 云依静静看着柳湘湘,好一会儿才叹气道:“湘湘,我们曾经那般要好,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几年不见,你就完全变了模样,对我如此恨之入骨。若说是为了上官思聪,你已经把人拿下了,我也没有为此对你做过什么,你对我的恨意,到底是从何而来?” 柳湘湘眼神闪了闪,继而恶狠狠道:“哼,你以为我是真的要和你做什么好友?别做梦了,我一开始接近你,也不过是因为你父亲位高权重,想着和你交好,对我有好处,才和你玩什么闺中密友的游戏。你那样野蛮而心机深沉的人,我怎么可能真的和你交好?” 云依苦笑:“那也只是你看不惯我的理由,构不成那么大的恨意吧。你对我,可不是看不惯或是妒忌那么简单。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柳湘湘,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那么恨。” 柳湘湘别过眼:“什么为什么,我就是看不惯你,就是讨厌你,就是想把你拥有的一切都抢过来,让你一无所有,让你痛苦让你……” “左清死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柳湘湘彻底怔愣住,她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颤抖着嘴唇喃喃道:“你说、什么?” “当年被暗害落崖,左清为了护我而死,而今我和左静也难以面对彼此,所以她也不能继续留在我身边。你,更是早就与我反目。过去最最在意的人,死的死,心伤的心伤,反目的反目,或许我是天降孤星,注定不能与在意的人好好相守。” 云依眼里满是落寞地掠过柳湘湘望向远方,眼里的哀伤似水,浓重得怎么也化不开。 东临祠堂,一个小小的身影跪于坐垫之上,已是秋季,白日里气温尚可,夜里则是冷极。小小的身影衣衫半干,在阴气森森的祠堂里,更是冷得直打颤,小脸也被冻得毫无血色。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直挺挺地跪着,满脸倔强。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到小小的身影之后,看了半晌,方才冷冷道:“倒是极有骨气,脾气硬得和你母亲一个样。” 天儿闻言一颤,却死死咬着牙不肯说话,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身后之人。 萧逸云微微叹息:“天儿,你可知我为何要罚你?” 天儿不语,萧逸云继续道:“今日你娘亲到华妃那里赔礼道歉了,说是她教子无方,替你给华妃还有你皇弟吿歉。” 天儿一震,回过头对着萧逸云大吼道:“我没有错,为什么你要罚我,为什么要娘亲去给我道歉?!” “你娘亲为什么要给你去道歉,你该比谁都清楚。她比我了解你,柳湘湘这样拙劣的伎俩,她必然知道这件事是柳湘湘主导的陷害手段,可即使知道,她又为什么要去替你吿歉,而我明知道你是被柳湘湘算计了,还要惩罚你呢?” 天儿咬牙,倔强地望着萧逸云,他的确不明白萧逸云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是被柳湘湘陷害的,为什么不给柳湘湘点颜色看看,却来处罚他呢? “上一次书院之事,你还没得到教训吗?” 天儿狠狠皱眉,书院一事就是他对萧逸云生出怨念之时,他又怎么会忘了呢。 “天儿,你是我看重的帝王之才,在你身上,我看到很多极为适合当一代帝王的品质,只是可能你在崖底过了太久与世隔绝的生活,以至于你都不懂得如何去与人相处,也看不到人心之险恶。” “你皇弟比你还小了些许,即使他原本就与那一帮陪读之人亲近,可为什么这么久了,这么多人里面,连一个帮你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就不知道要反思吗?现在还不提什么笼络人心的话,但与人正常的相处你都学不会吗?” 天儿低头,抿唇不语。 “之前那件事,我的确对你们母子俩生了不满,但你依旧是我最为看重的儿子。柳湘湘利用你皇弟来陷害你,你为何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呢?” “她说我娘亲坏话,她……” “所以你就上了钩,顺着她的意去办事,最后还要你娘亲为了你低声下气得去赔礼道歉,这就是你保护你娘亲的方式吗?” 天儿一震,咬着唇再也说不出话来,眼里泪光闪烁,却不是委屈,而是气怒和内疚。 “你想保护你娘亲,这很好,男子汉大丈夫,保护自己的至亲是必然的,但你可有真正能保护你娘亲的能力?你试图保护你娘亲之前,可想过你的作为是真的保护了她还是给她招惹来麻烦呢?” “人都有弱点,但不能轻易让人拿捏住你的弱点,若是谁都能拿着你的弱点来威胁到你,那你根本就是个弱者,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担当来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反而只会是麻烦。” “只有当你真正有能力了,你内心足够强大了,你能对着很在乎的事处变不惊,不会关心则乱,你能当面忍耐,之后谋求胜算的时候,你才是足以保护好你在意的人的强者。” 天儿还是不说话,只是眼里的泪光中,隐含了坚定之色。 天儿重重地点了点头,萧逸云唇边勾起了一丝笑意。 “皇家的孩子总是早熟,你看着镇定,实则心思还是太过单纯。我的后宫并不复杂,糟心事也没什么,你却能被一个很是拙劣的女人轻易算计到,若是面对更为复杂的情形,只怕你很难应付过去。” “今日罚你,主要是给你一个教训,你要牢牢记得,切不可还如此莽撞。” 一个包袱被扔到天儿身边:“换上吧,若是病了,你娘亲又该心疼了,到时候不知道要怎么气怒于我呢。” 天儿打开包袱,里面是整套的衣物。天儿也不矫情,即刻换了衣服,然后把换下来的衣服收到包袱里,递给了萧逸云。 萧逸云看到天儿将所有的衣物都收进了包袱,独留一件外衣在包袱外,挑了挑眉,暗道:不愧是他和云依的孩子,果真通透,若非心思单纯,不善与人交流,还真是挑不出不好来。假以时日,必然是惊采绝艳之人,东临江山后继有人啊。 萧逸云接过衣物和包袱,往后递去。潇诚几乎是立刻现身,接过包袱和外衣。 “将外衣烘干拿过来,只要烘干就好。” “这祠堂你还是要跪,明日再回去吧。” 天儿乖巧点头,萧逸云淡淡一笑,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 云依和柳湘湘所在之地是一片密林,在皇宫里也是极为偏僻的存在。此刻柳湘湘满脸地不可置信地望着云依,她始终还是不相信左清已经死了。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愿相信。 云依几句话,柳湘湘便彻底失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云依的话,甚至不知道怎么去说服自己左清还好好的。 “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左清就不会死!”柳湘湘眼睛通红、神色疯狂,挥舞着双手向云依抓来,那姿态,直如索命的厉鬼,似是云依和她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 而对柳湘湘而言,确是如此。她爱的左清死了,为了眼前的女人而死,他从来都跟着云依形影不离,她总是为了云依冲在前面,挡住所有危难。 云依,云依,总是云依!他为什么眼里就只有云依?! 云依皱眉将柳湘湘挥倒:“你这是做什么?左清是我的人,他去了,世上最难过的莫过于左静和我,你这般又算是什么?” “不!他走了,最难过的是我!是我!”柳湘湘坐在地上大吼着。 夏荷在不远处淡淡看了柳湘湘那边一眼,然后走上前去,对着被这动静吸引过来的禁卫军说了几句,打发了他们后,继续倚靠在树边,看着这场闹剧。属于柳湘湘的闹剧。 云依满脸惊诧:“柳湘湘,你什么意思,你该不会……” “我爱左清,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爱上了他了!”说完,柳湘湘嚎啕大哭起来,那架势,估计她亲爹去了,也就这样了。 而云依则是回过神来,淡淡道:“我不知道你这么说目的是什么,但你莫要用左清唬我。你若是真的爱上了左清,为何从来都不说,还勾引了上官思聪,一直都针对我?我是左清的主子,若你爱左清,为何会做出这样让左清厌恶的事?” “还不都是因为你!你有了上官思聪,却还想着要霸占左清!”柳湘湘声嘶力竭地大吼着。 云依有些无语,她什么时候霸占左清了?要说左清和她几乎形影不离,那也是因为左清是她的属下,一直在身边保护着她。若按照柳湘湘的逻辑,左清在一旁保护就是她霸占了左清,那她是不是连左静也是霸占了的…… 云依有些搞不清柳湘湘的逻辑。她之前打探到柳湘湘一直在打探左清的事,暗想柳湘湘对左清是不是有什么心思,继而联想到过往种种,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可云依有一件事怎么也想不明白,若柳湘湘真的对左清有意,那为什么不对左清表露心迹,反而要去勾引上官思聪,白白惹左清厌恶呢。 ------------ 第五十一章 恨之始末.中 再联系起柳湘湘对自己的态度,云依想,柳湘湘突然那般厌恶她,必然是觉得左清和她有意,所以恨了她,要处处对付她。 可柳湘湘到底是哪里看出来她和左清有那种关系,以至于柳湘湘要丧心病狂得把事情做这么绝啊?她和左清虽亲近,但也只是主仆情谊,从来没有过什么逾矩之事,柳湘湘也是看在眼里的,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哪根筋搭错了,对她生出那般大的误会,还恨之入骨的啊? 云依此刻,是真的搞不明白眼前的女人了。她今日唱这一出,一来就是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柳湘湘到底是怎么想的。二来就是要逼柳湘湘离开,这里的浑水,柳湘湘要是还想活得好好的,就别再瞎掺和。 当然,给点教训是一定要的,不然不会长记性,知道不能在别人的地盘瞎搞,还有她云依的儿子,不是她能动得的。 “我和左清只是主仆情谊……” 柳湘湘狠狠瞪着云依,冷声打断道:“你对左清是没有那份心思,也就只想他守着你一辈子而已。而左清对你却是另一番心思,你到现在都还没看出来吗?左清对你爱入骨,愿意守你护你一辈子。你一边想着要与上官思聪完成婚约,一边又霸着左清不放……” “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一,左清对我和我对他一样,只是主仆情谊,绝对无爱,虽然这份主仆之情于他可能还在情爱之上,可我们之间绝没有爱。二,我从来都没有要霸着左清过。” 柳湘湘摇着头,压根就不信云依说的话。 “如果你不是要霸着左清,那那时候虎妞追着左清跑的时候,我问你作何感想,你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她说什么了? 云依皱眉细细思索一番,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那么件不痛不痒的事,全然都当做年少之时的玩笑之举,没想到柳湘湘竟然记挂于心,未免、太钻牛角尖了些…… 左清兄妹没到云依身边之前,云依是个小霸王,虽然不是她主动要去招惹那些小孩,可那些惹事被她揍的小屁孩都对她恨之入骨,逮着机会就想和她较量一番,虽然结局不是被云依扔到树上挂着就是扔到臭水沟里,但还是乐此不彼。 左清来了以后,以着强悍的战力将那群小屁孩凑在一起收拾了一顿,之后没有云依想象中的那群孩子各种找机会报复,而是都心悦诚服地跟着左清,以左清为老大。 对此云依很是怨念,明明她教训人的手段更为狠一些,为什么他们对她就是想着要怎么报复回来,对左清反倒是崇拜得很,屁颠屁颠地跟着跑了呢? 黎城是一座开放、朴实而崇尚武力的城池,和安庆普遍的民风有着极大的差距。 上官思聪在安庆帝都那是混得风生水起,但在黎城,却根本不受小屁孩的待见,倒是左清极受欢迎,小小年纪,屁股后面就跟了一群“小弟”和追求者。而小名虎妞的丫头是左清那群追求者里最为痴情,也最为夸张的一个。 按理说,小姑娘家家的,才七八、岁的光景,对待所谓的爱情当是全然没有概念的,只是觉得有好感罢了,可虎妞小朋友不一样,那可不是小孩子一时兴起追着喜欢的男孩子跑,而是逮着机会就往左清身上扑。还一扑就是好几年。 这么些年下来,饶是左清,也被扑到过几次,到最后,左清只要意识到虎妞靠近,就瞬间闪人。云依觉得,左清之后反应那般灵敏,和虎妞也是脱不开关系的,就这一点,左清还是要感谢虎妞的不懈“培训”。 柳湘湘是个从小就乖巧懂事的姑娘,被人欺负时被云依撞见。云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自此以后柳湘湘几乎是时常跟在云依身边。而那时,左清还没有到云依身边,上官思聪已经举家去了安城。 后来左清他们来了,那时他们都尚且年幼,左清对待柳湘湘也是冷淡,但比之旁人温和了许多,柳湘湘对左清也是不冷不热,关系并不多亲密。 那时,柳湘湘还老和云依、左静拿虎妞和左清的事开玩笑,左清几次反抗无效,最后干脆任由她们去说。 转眼间,她们到了豆蔻年华,云依是一如既往地淡定,柳湘湘是一如既往地优雅,都不见对谁起了喜欢的心思。 而虎妞对左清是越发地痴迷,一次柳湘湘和云依无意间聊起了左清和虎妞的糗事,一番玩笑后,柳湘湘笑着喘着气问云依,虎妞对左清如此痴迷,她可有撮合他们的心思。 云依只以为柳湘湘是随口说起,也没意识到柳湘湘深藏在心底的期盼,只是将自己的态度摆明。 “我不会去撮合他们,这样的事,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左清那么听你的话,你若是好好和他说,他会听的。” 云依撇了撇嘴:“左清不喜欢她,我去趟这浑水做什么?我看虎妞给他带来不小烦恼,这些年虎妞追左清是越演越烈了,我看情况不对还得给左清帮个忙,让虎妞别再追着他了。” “虎妞那么喜欢左清,你为何要拦着?” 云依没有听出柳湘湘语气里的不忿和颤意,只淡淡道:“前些年,只以为是小孩子的打打闹闹,可如今看来,虎妞似乎是动了真情,可左清不是,早日断了她的心思,也是好的。” 云依自然不会自作主张替左清把追着他跑的女子给赶走,在问询了左清的意思后,知道左清对虎妞除了困扰,再无其他感情之后,云依出手,让虎妞断了对左清的心思。 那时,云依知道左清和虎妞不会有结果,为了他们两人好,她才多管了闲事。 云依出手还有一大原因,虎妞隔三差五来云府折腾事,时间久了,没人受得了,云府管事不知道和她抱怨过多少次这事了。为了大家着想,云依出了手终结了一场没有可能的明恋。 而柳湘湘面上看着也没有什么问题,云依依旧没有从隐藏得极好的柳湘湘那里发现什么端倪。没多久,柳湘湘随他父亲省钱而离开,云依更是无从得知柳湘湘对左清的心思了。 “就为了这个,你就恨上我了吗?” 柳湘湘发丝凌乱,再没了往日的淑女气度,红着眼嗜笑着:“当然不是,你可知我离开之前,有去找左清表露心迹?你知道左清说什么了吗?” 云依嘴角抽抽:“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柳湘湘微微睁大眼眸:“你怎么知道的?”随即又想通了般喃喃道:“是了,以着你们主仆的默契,他会有什么反应你又怎么会不知道?” 云依嘴角再次抽抽,她记起来了,那时正是柳湘湘要离开之际,她刚开始还不想走,求她父亲让她随着其他亲戚留下。她父亲自是不愿,但拗不过柳湘湘,最后松了口。柳湘湘那时还兴冲冲地说她父亲极有可能还是让她留下。 有一天左清极为怪异地望着云依,好一会儿后在云依的追问下,问云依:若是一个他并不喜欢的女子对他表白,还为了他愿意放弃很多东西,但是他对那个女子毫无感觉,该怎么办。 云依问他,那个女子为他付出,他又是否愿意抱着感恩的心情与她交往,又是否会给两人幸福的未来。 左清沉默,最后问,他要怎么去拒绝一个好女子,让她不再对他抱有期望。 云依记得她那时候漫不经心道:“就说你有喜欢的女子了,人家不就死心了。” 那时云依也只是随口一说,具体怎么做,还是看左清。 云依倒是没想到,那个女子就是柳湘湘,而左清那木头疙瘩,还真就按着她随口说的方法,处理事情了。 “我一直以来都看着左清,左清没有对任何人有过什么心思,除了对你。你一直说,你们那是主仆之情,我也一直都愿意那么去相信,一直都那么骗着自己,直到那一次,我再也骗不了自己了。他心里,就只有你!” 云依嘴角再次抽抽,虽然她不认为左清会那么傻缺说那个他喜欢的人是她,但为防万一,她还是问了一句:“左清有说他喜欢的人是谁?” “没有,但除了你还有谁?!” 云依无语:“你就不想想,或许他只是随口胡说,其实他只是为了让你死心才那么说的。” “如果不是有喜欢的人,他又怎么会拒绝我?如若他喜欢的人不是你,那还会有谁?还有谁于他而言更为亲近的女子?” 云依真的是彻底无语了,她算是明白了。柳湘湘也是个自恋的,她根本难以接受左清不爱她的事实,宁愿去相信左清被人迷惑了以至于看不到她的好,而那个人还是左清绝对放不开的人,这样她才能接受。 换句话说,她觉得左清不爱她问题不出在她和左清身上,而是在她这个“第三者”身上。就和有些最后走不下去的夫妻一样,觉得自己老公出轨,那不是老公的问题,是有人勾引了他……当然,拿出轨男和左清比,是绝对委屈了左清了。不过,比喻而言嘛。 ------------ 第五十二章 恨之始末.下 “他总是看不得你面对一点危难,他总是替你着想,他会一声不响地跟着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却什么都不说。他会半夜里偷偷给你盖被子,他会在你崴了脚的时候背你,他会为你做尽一切,连自己都毫不顾及。” 云依听着,很想说,那是人家左清有作为贴身护卫的职业素养,还与雇主有着很好的情义,左清替她盖被子什么的,他绝对替左静盖得更多,因为左静晚上踢被子比她厉害…… “我恨你,恨眼里只有你没有我的左清,所以我要报复。既然他眼里看不到我,我就非得让他忽略不掉我,我要让你痛苦,让左清因为你的痛苦而痛苦,让你们主仆因为我而有甩不去的梦魇!” “所以你勾引了上官思聪,弄臭了我的名声,让他悔婚,让我和左清都恨上你,让左清永远都忘不了你,是吧。” 柳湘湘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没错,得不到他,我也要他忘不掉我,哪怕是因为恨。” 云依被柳湘湘的思维逻辑彻底折服,她望着柳湘湘好一会儿,久久不能言。最后,云依淡淡下了结论。 “柳湘湘,其实你就是自恋到以为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就是罪大恶极了,所以你想靠着得到上官思聪来证明,其实你比我有魅力、比我成功吧。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获得自我认同,你丫其实就是脑子有病吧。” 柳湘湘怒极:“你胡说些什么?我是爱左清才会想要报复你,我……” “切,这算哪门子的报复,你其实就是对左清有占有欲,同时又嫉妒我,所以干脆把左清不喜欢你当做罪过推到我头上,然后通过勾引我未婚夫,让他毁了与我的婚约,来获得你扭曲的虚荣心罢了。你这样的,我还跟你废话,真是浪费时间。” 云依淡淡瞥了眼柳湘湘身后,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此时站在那里,低着头,周身弥漫着气怒与落寞之气。 云依有些惊讶,她本是想着待到弄清楚事情经过后再说的,没想到上官思聪竟然跟了来。不过这样也好,柳湘湘自作孽,也该付出点代价。上官思聪还是有知道事情真相的权利的。 云依最后瞥了柳湘湘一眼,她想,她是能彻底放下对柳湘湘背叛之事的在意了,从今往后,她能和关于柳湘湘的那一段记忆坦诚相见,不用再刻意避开了。 记忆几乎都回了来,她已经是完整的云依了,这是云依自己的想法,只是关于前世,她没有记起分毫,似乎她就是生在这个时代的人一般,成了彻彻底底的云依。 “左清没死,他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最终还是走到了我们身边,他还舍不下左静和我。只是他永远永远都不会走到你身边。” 云依的声音淡淡从风中传来,柳湘湘想追问,却看到云依和夏荷身影一晃,施展开绝世的轻功,转眼便消失在她眼前。 “湘湘,你或许欠我一个解释。” 熟悉的声音,陌生的冷凝,柳湘湘浑身一僵,僵硬着转过头来,望着满脸阴沉的上官思聪呐呐不能言。 云依回去后便睡下了,柳湘湘的事到此为止,若是柳湘湘还那么不识相非得惹事,那也就别怪她下狠手了。 而天儿那里,虎毒不食子,而天儿还是萧逸云看重的儿子,她相信萧逸云做事有分寸,天儿会吃点苦头,但不至于会出什么事。 云依抛开一切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儿如愿被放了出来,云依看天儿神色无异,身体也没出什么问题,松了口气。上官思聪和柳湘湘也在当天如云依所愿,向萧逸云请辞。萧逸云欣然应答,只是在上官思聪要求见云依一面时冷了脸,但还是应下了。 立于湖畔,云依没说话,是上官思聪要见她,有什么话也是他来说,云依并没有打算主动去问什么。 好一会儿,云依听到上官思聪略显僵硬的声音传来。 “我不会后悔当初没有娶你,哪怕娶柳湘湘是个错误,我也不会后悔悔婚。” 云依嘴角抽抽:“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压根就对你悔婚一事没多在意,要说我还要感谢你悔婚,很显然,你不是我的良配。还有,悔婚很光荣吗?要脸的早避开这些话题了好吗?!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云依此刻真心觉得上官思聪和柳湘湘真的很般配,一样的自恋加不知可谓,还真没见过比他们更为般配的人了。 “我不是你的良配,萧逸云也不是,你这样性子的女人,要找到良配还真是没戏。” 云依:“……” 云依内心的小人在咆哮:我的性子怎么了?我性子有什么问题还是缺陷了?连自己都搞不定还来嫌别人性子不对,搞毛线。你确定你大爷的不是酸葡萄心理,吃不到葡萄还说葡萄酸是吧。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靠之! 这样的自恋男云依懒得和他争辩什么,翻了个白眼,冷冷道:“你有什么话要说赶紧说,我可没时间陪你废话。” 上官思聪叹了口气,云淡风轻道:“其实也没什么,总是故人,今日一别只怕再难相见,道个别总是要的。来之前我娘亲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给你道声歉,哪怕我死活不愿也抵不上她的一哭儿闹三上吊,我终是答应了她的,还是要做到的。” 在云依微微的怔愣之下,上官思聪转过身来对着云依抱拳行了一礼,真诚道:“当日之事,是我的错,是我年少轻狂、狂妄自大所致,在此向你吿歉了。” 云依是面对什么样的打压都能泰然处之,但面对视之为敌人的人突然转变了态度,真诚认错的时候,云依反倒会手足无措。若是十恶不赦的,那云依还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一句“想老娘原谅,没门!”。 可如今,这些事,云依已经看淡,对上官思聪和柳湘湘当年之事,已没有多大怨尤,总是过去了近十年,还有什么事是过了十年还放不下分毫的,又不是杀父之仇。 上官思聪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和一封信:“这是娘亲要我无论如何要给你的,这是她所有的私房钱,她说你在外,总是要打点的,她怕你过得不好。自那事以后,她再没脸见你,也怕送钱去你府上显得她是用钱在打发。可她一直念着你,你知道的,她一直都把你当女儿看待。” 云依眼角有些湿润,上官夫人对她是真的好,可惜那事以后,上官夫人放不开,她也一时放不下,之后便是她出嫁东临。上官夫人送去了贺礼和吿歉的信函,却被云依气怒的父亲全数扔了回去…… 云依走上前,拿过信件,然后从一叠极为可观的银票中抽了一张银票,含笑道:“琴姨的好意做小辈的自然不能辜负,拿一张给天儿,就当是祖母给他的压岁钱,想必琴姨也是极为愿意的。” 上官思聪愣了愣,最后淡笑了开来,收回了手,喃喃道:“你这般考量他人,哪是性子刚烈不服输的你,你……难怪萧逸云会对你如此放不开,又爱又恨的。” 云依挑眉:“怎样?” 上官思聪笑开:“不怎么样,你且好好过你的日子吧。” 云依笑着道:“那是自然。” 上官思聪走了过来,拍了拍云依的肩膀,比了比彼此的身高,淡笑道:“我如今可是比你高了。” 幼年送上官思聪离开时的景象在眼前铺陈开来,那时候的他们,还那么小,那么单纯,两家的关系,还是那么得好。 一别经年,他们之间的种种恩怨,终于在此刻释然,他们回到了最初的起点,虽然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样子,但好歹,他们还能笑着彼此说再见。 “告诉琴姨,所有人都放下了,她也该看开了。现在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上官思聪点头,云依转身离开。她不知道此刻上官思聪看着她的眼神如何,那已经不重要了。 当年她看着他头也不回得离开,如今换做他看着她离开,他们两清了。 云依回去后拆开信件,细细看了后提笔想写些什么,最后却作罢了。 来日方长,她想说的已经让上官思聪传达了,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呢。有些时候,多说无益,就这样吧,以后和琴姨书信往来,如同正常的亲友一般,或许会更好、更能让琴姨放开呢。 天儿归来后,云依将天儿唤道一边,告诉天儿,在安庆有个上官府邸,那里住着一个极为和蔼的夫人,幼年时对她很好很好,有一天她要带着天儿去看她。那时,天儿要唤她祖母…… 天儿乖巧地点头,云依含泪笑开。 上官思聪和柳湘湘回安庆之后不久,便传来了上官思聪休妻的消息。 上官思聪和柳湘湘的婚事原本因为他们本身的名声就高,世人皆视作天作之合,却偏偏有个婚约横在他们之间,令世人唏嘘不已。 这也是上官思聪悔婚后,世人不说他什么,却把云依贬得一无是处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他们成婚本就世人皆知,如今上官思聪休妻,更是闹得满城风雨。 得知这一消息之时,云依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想必经历了这么多,这样的选择,上官思聪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人各有命,随缘吧。 ------------ 第五十三章 相继傻眼 云依之后的生活又回到的正轨,除了出来晃悠和见到华妃的次数多了不少以外,最大的变化应当是天儿了。天儿不再只顾着闷头读书,也会开始和其他孩子玩在一起。 一开始那群孩子对天儿突然显露的友好有些无所适从,显得别扭而抗拒,可时日一长,他们发现天儿并不是个冷性子,不是他们眼里读书极好、没什么表情的,如同非普通孩子的模样,那时的天儿给他们极大的距离感,所以他们不喜天儿,帮着二皇子对付天儿。 可当天儿主动与他们玩在一起时,他们慢慢发现天儿极好相处,也有单纯可爱的一面,更是博学多才,不仅书本上的知识他们无可比拟,生活中的许多事他亦是知晓清楚。 小孩子是极为有趣的生物,或许当一个人在他们面前只是学习好,还高高在上不与他们交往的模样,他们有的不是崇拜,而是厌恶 而当他们发现那人在方方面面都表现出智慧的一面,还愿意主动和他们亲近时,他们有的是满满的崇拜和喜爱。 天儿不知不觉成了这群孩子里的孩子王,二皇子虽然看着还是对天儿极为厌恶,但云依发现,那孩子对天儿更多的是一种别扭的感觉,他似是想靠近,却偏偏表现得极为厌恶,傲娇的模样,看得云依觉得十分有趣可爱。 某次二皇子摔了,天儿即刻上前又是给敷药又是招呼其他人吩咐宫女去唤太医的,又上心又镇定的模样,赢得一众小孩的好感,让二皇子自此以后更为别捏了。 华妃最近的脸色极为难看,由原本的带着虚伪而精致的笑颜变为笑得越来越假、越来越僵硬,最后见到云依,干脆甩了脸色。 而云依则是在上官思聪他们离开之前从小五那里收到一封信,神色沉重地回了一封信,后将白浪和阎寂招了过来,吩咐一番后,白浪和阎寂神色严肃地对云依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皇宫。 自那以后,云依虽面上无由,但心里一直记挂着一件事,一件对付华妃极为关键之事。 转眼到了冬季,小五那里再次来了信。之前为了不泄露风声,云依让小五在事情明朗之前,若没有什么重大事件,就不要有书信往来,所以对小五那里的情况并不明晰。但有小五和他二哥,还有白浪和阎寂助阵,她并不多担心事情会办不妥。 事实证明,这些人没有让她失望。 云依望着窗外,淡淡含笑。很快所有的事就该结束了。 华妃,你算计我两次,让我与你对战的棋盘中蒙受两次重大损伤。但你只顾着眼前的争斗,却忘了要去在意你背后的力量是否还牢靠。华妃,你虽则厉害,但还是没能顾全大局,这一盘棋,你输定了。云依眼里闪过精光,毫不掩饰眼里的杀意。 哪怕是对待顾玉梅,云依都没有非要杀死而后快的心思,但华妃,自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后,云依就已经起了杀意。而之后查探到的关于华妃所为之事,也不过是加深了云依要杀死她的决心罢了。 只是要可怜了那个女人的孩子,若是萧逸云知道事情始末,只怕对这个孩子也再不会有丝毫好感。 华妃不得不对付,也只能委屈那孩子了,几次三番被自己的母亲利用,再怎么下去也未必会比直面狂风暴雨来得好,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夏荷,我有事和你说。” 夏荷看一愣,云依极少用这样严肃的表情和她说话,事情必然不小。夏荷点了点头,附耳过去…… “夫人,这件事你真的不事先知会主子吗?” 云依摇头:“如今还没有证据证明华妃的身份,你家主子对他们母子又极是看好喜爱,别到时候弄巧成拙,还是等事情明朗之后再说吧。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等把人带到这里,看华妃还有什么狡辩之词。” 夏荷张了张嘴,云依却伸手止住她。云依脸上露出悲哀之色:“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我和你说了,你就信了,站在我这边帮我,我却没有足够的信心让萧逸云相信我。我们都是心思太重的人,即使在意彼此,也没法把让彼此的心真正靠近。纠纠缠缠那么多年,却连信任都是奢望,我们很可悲是不是。” 夏荷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云依,更无法说服云依去相信自家主子。正如云依所说,他们都心思太重,他们或许会对其他人绝对信任,却对彼此无法坦然。 情深缘亦深,可开始太复杂、心思太繁杂,哪怕云依愿意为了萧逸云不顾性命,却做不到对他信任。当信任比死亡还难的时候,他们之间,再深的羁绊也难以维系,摆在他们眼前的,是千般算计、万般挽回后,依旧还是无法一起走下去的分岔口。 半月后,云依再次接到来自一封信,看着信件,云依脸色难看起来。夏荷皱眉问道:“夫人,怎么了?可是那件事有何变数?” 云依点头:“我的人被那个巫师骗了,小五他们利用钱财,威逼利诱让他来作证华妃是靠着她换了张脸,他本是利欲熏心的模样欣然答应下来,小五他们之后做的,就是防范消息泄露,还有那边派人刺杀,还有防止那人逃跑。” “谁知那人面上贪利,更多的竟然是忠心。他许是看清自己毫无逃脱的机会,所以找机会自杀了。” “死了?” 云依点头,面色沉重。 “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云依皱眉沉思,好一会儿眼神犀利道:“不管有没有那个巫师,华妃的真实身份摆在那里,那是无论如何改不掉的,即使没有巫师,她也必然会心虚。” 云依勾唇笑了起来:“巫师没死,就在来的路上,很快就会到。她华妃精心策划的一切即将倒塌,你说她可是会急?她一急之下,可会坐以待毙?她一旦有所行动,还怕她暗藏在皇宫里的势力不动用起来?” “一旦动用,必然有破绽可寻,那时我们就不用担心她是否还有暗含的势力隐藏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了。”夏荷接口道。 云依点头:“原本是想着走最为保险的路子的,竟然人都死了,那也只能换种法子了。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势必要逼得她狗急跳墙。” “那那边可还会有什么变数?” 云依淡笑道:“局势渐稳,他们已经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了,这一局我势在必得。你也准备一下,我准备让左清和左静都过来,我们声势浩大些,先镇住华妃再说。” 夏荷点头。 云依蓦地想到什么,看着夏荷蓦然道:“左清醒来后恢复得极为不错,他竟然在沉睡的六年间悟出了一套武功,配合着内功心法,功力短时间里精进了不少,现在也是一流高手中的高手了。” 夏荷不知道云依突然提起左清的武功做什么,只以为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左清能回来帮上大忙,便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左静你也与之相处过,她对你极有好感,若是你有意与左清一道,以后必然不会有和小姑子处不好的问题在。” 夏荷傻眼,怎么事情就扯到这上面了? 云依被她的表情逗乐,笑了起来。夏荷恼了,冷冷道:“夫人这般做媒,左清可知道夫人对他的婚事如此上心?可莫要到时候左清不领这份情。” 云依看着恼羞成怒的夏荷,笑眯眯道:“这事我和左清提过,左清老大不小了,早就该成婚了。若非左静和潇诚牵扯甚深,我都要给他们兄妹一道物色了。” 云依挤了挤眼,笑道:“我家左清对你也是极有好感的,说你的性子他极为喜欢,若是你愿意,可以处处。” 云依对红了脸的夏荷调笑道:“刚刚说起这事,你可没说你有什么不满,只说左清是不是会不满,看来你是同意这事的,只是要看左清的意思。嘿嘿,你们俩有戏哦。” 夏荷这次连耳根子都红了,跺脚转身离开。 云依还不肯放过夏荷,对着夏荷的背影喊道:“夏荷啊,夫人我可还是头一次给人牵红线,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啊,可要好好把握啊!” 云依爽朗的笑声随着风声传来,夏荷在转角处靠着墙,伸出手背给自己通红的脸颊降温,只是眼里渐渐现出落寞之色。 那天云依就将左清兄妹招了过来,他们对发生了什么事都极为清楚,也知道云依让他们来做什么。 左静有些兴奋,为着能惩治恶人而激动着。 “小姐,现在想到待到事迹败露那个女人会有的表情,我就开心。” 云依亦是笑开:“是啊,我也很是期待呢。” “那等事情办成后,你可会带着我们一道离开?” 云依脸上的笑容淡去一些,却坚定道:“恩,我们一起离开。” 左静松了口气,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开怀:“那就好。” 云依看向左清,疑惑道:“左清,你怎么了,为何那种表情?” 自过来后,左清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云依知道他必然不是在思索对付华妃之事,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个夏荷很奇怪,她看我的眼神很……”左清皱着眉,一时想不出适合的形容词,憋了一会儿,才道:“很奇怪。” 云依一愣,随即笑开。 “左清啊,你觉得夏荷怎么样?我记得你对她的性子很是喜欢呢,给你们牵个线怎么样?” 这一次轮到左清傻眼。 ------------ 第五十四章 大结局一 东临的冬天总是格外的冷,云依呼出一口白气,望着雾蒙蒙的一片瞬时出现又转瞬即逝,勾起了一丝笑意,提步往华妃的住处行去。 “姑姑怕是要等上一会儿了,昨日里皇上处理政务到很晚,还来了这儿,昨日里估摸着累着了,华妃娘娘现在还在睡着呢。皇上也真是贴心,走时还特意嘱咐了不要吵醒了华妃娘娘,吩咐我们给娘娘热着早膳,以保证娘娘醒过来后有热腾腾的早膳可以吃呢。” 云依似笑非笑地听拦住自己的宫女废了一通话后,淡淡道:“说完了吧,说完了就给我竖好耳朵,待会儿把我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你家娘娘。华妃宫里的宫女,这点小事总还是能干的吧,可别除了嚼舌根子就什么都不会,那就可悲了。” 那宫女脸色变了几变,可又忌惮云依的身份,不敢回嘴。夏荷冷冷扫了她一眼,她更是什么都不敢再说,屈膝行了一礼:“姑姑请说。” “回头告诉你家娘娘,好些时候没和娘家那边联系了吧,前阵子我手下的人去她娘家那里转了一圈,带来了极为有趣的消息,想必娘娘会感兴趣的,若是想知道,明日里赶早来紫幽宫一聚吧。” 云依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眼里满是冷意。 第二天,云依在被窝里暖烘烘地呆着,一点都不想起来。 “夫人,可是起了?华妃娘娘在外边等了有一会儿了,可是要见一见?” 云依打了个呵欠,觉得还没睡饱,翻了个身,懒洋洋道:“让她等着吧,昨日我去见她她要摆谱,那就别怪我现在给她摆谱了,人嘛,对她太好了容易犯*贱,现在就开始让她尝尝什么叫自讨苦吃吧。” 说完,云依闭上眼继续会周公去了。刚刚梦里见到了一个人,面容看不太清,但总是让她有一种极为熟悉、亲切的感觉,已经不止一次梦到他了。云依想,她或许还是没有全然恢复记忆,不知道在梦里是不是能想起些什么。 说来,那人在梦里似乎是越走越近了呢,或许过不了多久,她就能拨开眼前的云雾,看清那人的面容了呢。 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梦里那人的面容她是看不清,但那种偏偏贵公子的感觉却是那般清晰。为什么看到那人会有种微微心疼的感觉,云依不知道,但那种感觉,更是让她想要想起那个人到底是谁。 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这一次云依没能睡着。是太过刻意想要入睡,反倒越发难以如愿了吗?云依如此想着,起身穿衣。 看到青莲进来,云依淡淡问道:“华妃还在外面吗?” 青莲应了一声:“还在呢,让她到里边坐着也不肯,说是昨日里因为身子疲乏,一时起晚了,让人把夫人拦在外面,惹恼了夫人,今日她也要在外边等着才够诚意,夫人才能消气。” 云依眉头一皱,她是让人把华妃挡在大堂里等着了,华妃竟然不识好歹,非要等在外面。 云依气笑了:“好个华妃,这个时候还不忘摆人一道,苦肉计是吧,很好,既然她要装,那就让她装个够吧,我来帮她一把,让她把苦肉计唱个实在好了。” “夏荷,你和左静一起,将华妃派去请萧逸云的人都拦住。左清,为防有漏网之鱼,你去萧逸云那里挡着,记着不要靠太近,别给萧逸云其他暗卫发现。” “对对,尤其是潇诚,那人精得很。” 云依却是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潇诚没事,有左静的面子在,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是被其他暗卫发现了他就不好装傻了,潇诚看在左静的面子给我们方便,咱也要体谅他不是?” 左静:“……” 众人领命而去,云依突然想到了什么,喊住左清:“华妃那个女人做事一向够绝,直接让人在下朝之时去把事情闹大也不是不可能,左清,你过去好好查探一番,看看是不是有人在一边躲着伺机而动。尤其是大殿前的那一片。” 左清点头,转身离去。 “华妃那里……” 云依看着暗沉的天色,淡淡笑开:“她要唱苦肉计给我泼脏水,我总不能白白吃了这个亏了,自然是要把事情坐实才对得起自己,不然到时候眼巴巴看着人诬陷自己,还其实什么都没干,那不是很吃亏么。” “主子那里,只怕到时候不好交代。”青莲有些担忧。 云依笑开:“反正我和萧逸云之间从来都没有信任可言,他到最后一定会听信华妃的话来指责我,都习惯了,还怕什么。” “夫人……你们这又是何苦呢?”青莲叹息,对云依和萧逸云之间的相处方式极为惋惜,也极为不理解。 云依释然一笑:“相爱想杀嘛,很正常啦。说来我最后要把萧逸云身边最为喜欢的女人都拉下马,不知道萧逸云知道真相后会不会气恨于我,宁愿不知真相地过着,也不想知道那么阴暗龌龊的事。” “主子不是那般没有担当之人,他宁愿真相残酷,也不要虚假的美好。” 云依点了点头,窗外开始飘落雨丝,慢慢地雨势越来越大,一时半会儿没有停歇的意思。 青莲从外边进来,凑到云依耳边,将自己出去打探的消息传来。 “左清那里的确抓到了一个躲在柱子后边的宫女,就是那个先皇后身边的莺歌。华妃一直都等在外边,一直等不到主子到来,便另外派了人去主子那里,还是先后出去告状的,但都被夏荷她们拦下了。” “华妃心思缜密,还让人在外边看着,看情形不对去找主子,没给夏荷她们遇到,但被左清在御书房拦下了。” 云依点头:“华妃可打伞了?” “没有,她执意不肯打伞,身边的宫女怎么劝都执意站在雨里。” “呵,这女人对自己也真够狠的,不过也是,都能在脸上动刀子变成她讨厌的人的模样了,还有什么事是她干不出来的呢。虎毒不食子,她可是为了扳倒我和天儿,连自己儿子的身体和安危都不顾的人呢。” 青莲咬牙,突然跪下道:“青莲有一事相求,望夫人答应。” 云依挑眉,上前搀扶青莲:“有什么话你说便是了,何必跪着,未免太过生分。” 青莲摇头,执意跪着,云依叹息:“你是想劝我还是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家主子是吧。” 青莲点头:“这个女人手段太过毒辣,只怕疯起来,连主子那里都会下狠手。夫人,你何不将事情都如数告知主子,也免得被那个女人算计了,和主子闹出不愉快。虽说如今还没有证据,可空穴不来风,总是能给主子一些警示的。” 云依唇边挂上自嘲的笑容:“要是此刻告诉你家主子,他以为是我诬告她了怎么办?我可是和华妃有莫大过节的人,在你家主子看来,我心狠手辣、心机深沉,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要置对方于死地,他到时候要是觉得是我想出的对付华妃的杀招可怎么办?毕竟换颜一事太过玄妙,大陆上从未见过,他很可能不信。” “可是我们都相信了啊……” 云依面露哀伤:“是啊,你们都信了呢……” 青莲看着这样的云依有些于心不忍:“夫人……” “可退一万步讲,即使他相信了那又如何?他也会怪我没有第一时间就告诉他,到时候也是麻烦一桩。既然一开始就没告诉他,那就等事情都尘埃落定了再说吧。我要等华妃自己露出马脚,要她到最后无话可说,那样不是比我此刻毫无证据告诉他更好吗?” 青莲咬牙,她无法说服云依去告诉萧逸云实情,但也无法就此不管。 “青莲,别试图和萧逸云说什么,你若是还想参与到里面,那就什么都别说。若你执意要说什么,那么,我也会尽我所能阻止你。” 云依看着青莲的眼睛,坚定道。 青莲垂眸,好一会儿抬头咬牙问道:“夫人,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和夏荷?你是不是暗中还做着什么打算?” 云依看着青莲,青莲跪在地上,也直直地望着云依,那眼神似是想通过云依的眼睛看到云依的内心,看看她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最后云依错开眼,无奈笑道:“夏荷,你能不能别那么聪明。” 云依微微叹口气,沉声道:“是,我的确也在暗暗布置着。萧逸云知道我要对付华妃,他也在暗暗布置人手保护华妃母子。这样正合我意,他所有的心思都在防备我对付华妃上,就不会注意到我在暗暗安排和天儿的出宫事宜。” 青莲微微一震:“夫人,你要走?” 云依点头:“送我们母子出宫本是萧逸云答应过的事,虽然那时他表现得痛下决心的模样骗过了我,可后来细细想想,他未必是真心的,他或许只是以退为进,想卸下我的心防。” 云依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即使我猜错了,那到知道了华妃的真实身份后,他更加不会放天儿随我离开了,也不会放我独自离开的吧。” ------------ 第五十五章 大结局二 “夫人,属下不明白,将华妃拉下马后,后宫再无其他女人,以主子对你的心思,若你愿意留下,他极有可能让东临后宫无妃,独宠你一人,那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云依摇头:“不是不想要,而是要不起啊。青莲,你的爱情很简单,爱了就是爱了,可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我和萧逸云,永远也不可能拥有那样纯粹的爱情,就算我们之间的情感比你和你的爱人更深,那也无用。” 云依走到窗边,伸手置于窗台。青莲清楚地看到,云依握住窗沿的手背泛白,青筋暴起,。青莲恍然意识到,这个面上平静的女子,此刻心里埋着莫大的苦楚,却无法言说。 好一会儿,青莲听到云依暗哑的声音传来。 “青莲,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我们中间隔了谁,最大的问题出在我们自己身上。萧逸云,应该也是知道的吧,只是他未必愿意承认。” “我爱萧逸云,萧逸云他,或许也是爱我的吧。可那都不重要了,无论我们抱着怎样的心意,我们都难以走下去,我们心思都太重太重了,在一次次的伤害下,我已经难以再相信萧逸云,而萧逸云,对我从来就没有过信任。没有信任,情深缘深,都抵不住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青莲咬牙:“那皇位呢,你不打算让大皇子继承吗?若是大皇子不继承,主子之后又不得可心的儿子,最后皇位落在二皇子身上,你就不担心大皇子会如何吗?” 云依淡笑起来:“没有华妃作梗,我根本不怕什么二皇子。待到这毛头小子长成之时,我有信心,那时我的天儿也已经长成到他撼动不了的强悍姿态。没有华妃,以你家主子的强悍体魄,不说活过百年,总归是不至于会短命的,就算他提前退位让贤,我天儿那时也不是二皇子动的了的。” “而若是待到天儿长大了,对皇位感兴趣,他也会自己来争取。此刻,我只想让他快快乐乐地成长,去世界每个地方看看,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多精彩。” 云依笃定的话语让青莲无话可说,她有些泄气道:“夏荷是绝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她若是知道了……” “她已经知道了,也默许了。” 青莲不可思议地看向含笑的云依,突然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脑门:是了,夏荷替云依办的事牵扯到很多,对云依暗中的打算必然早已察觉。可是,夏荷竟然会默许云依这样做,这是她意想不到的。夏荷可比她死心眼多了的…… 青莲没辙,最后狠狠猝道:“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云依被青莲的神来一笔逗笑,最后拉了青莲一把,笑骂道:“你这丫头,是想把我房间的地板捂热吗?明知道我最讨厌动不动就下跪这一套虚礼,你还跪着不起来,你这是寒碜谁呢!” 青莲这边算是搞定了,云依也不再费心,只专心于对付华妃。 青莲再次出去打探消息,这次回来脸色有些难看:“夫人,二皇子不知怎么的这么早就出了太学院,径直就过了来。二皇子暗中也有不少暗卫保护着,夏荷他们也动不了手脚。二皇子刚刚到紫幽宫拐角处,华妃就晕了。” “哦?那晕的还真是时候。这女人,利用儿子办事还真是顺手,让人防不胜防啊,果然还是心狠的人最是难以应对啊。” “夫人,这件事只怕会闹得极大,你都不急吗?” 云依嗜笑:“急什么?我话都说到那份上了,她还只顾着算计人,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回头我让小五那边放点风声出来,看华妃到时候急不急。这一次,我要让她骑虎难下,到时候跟着我后面跑。这一次可不是她求我我就能告诉她那些精彩的事了的。” 云依自顾自地捏着棋子,自己左手和右手下着棋。她发现,专心于棋局的时候,脑子会特别沉静、清晰,也会想到许多原本没注意到的地方,甚至是谋略。 云依终于明白为什么很多高位者都喜欢捏着棋子装高深,原来他们不是在装逼,是棋局真的能体现一个人的谋略,也能让人更好地布置自己的谋略。 “萧逸云应该很快就会听到风声过来了,我们就恶人做到底,先让那个女人得意一番吧,看她到最后怎么来求见我。” 青莲在一旁看着高深莫测地笑着的云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真是惹到谁都不能惹云依,她决定抱紧云依大腿,绝不做多余的事。现在她觉得,宁愿面对自家主子恶魔般的模样,也好过和云依叫板。 云依不知不觉间,在青莲心中的形象直比恶魔还可怖了…… 萧逸云抱着华妃一脚踢开云依的房门之时,云依抬眼淡淡瞥了一眼,无视萧逸云的冷脸,懒懒道:“哟,华妃这是怎么了?满身是水的还晕倒了,怎么不赶忙送回去让太医看看?” 说着往夏荷的方向看了看,继续道:“哦,是想让青莲给看看的是吧,要青莲给看看直接差人来说一句就是了,何必大雨天冒着风寒亲自带华妃过来呢?!” 萧逸云丝毫没有理会云依的意思,没有和云依多一句话,径直抱着华妃入内。 云依脸色变了变,看着萧逸云径直往自己的床榻行去,急怒道:“萧逸云,你做什么?” 萧逸云丝毫不理会云依,吩咐人把见到云依暴怒得如同小狮子般的二皇子带下去,将所有下人打发,萧逸云无视云依,自顾自地给华妃换下湿衣。 云依看着华妃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褪去,露出细嫩白滑的肌肤,以及嫩白肌肤上清晰的点点红痕。云依知道,那是萧逸云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自恢复记忆一来,萧逸云一改以往的风格,不知道是心里有了疙瘩还是不屑去逼迫她,亦或是什么原因,总之萧逸云自那以后没有碰过她。没有求欢,更没有强迫。 云依为此有着些许的失落,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他们确实不适合有更多的瓜葛牵扯。可此刻,望着萧逸云在别的女人身上留下的爱*欲痕迹,云依只觉得心隐隐抽痛起来。 说什么华妃是她的替身,那也只是自欺欺人罢。或许华妃和萧逸云之间的开始并不多美好,她只是一个替身,可那么长的岁月,陪在萧逸云身边的确确实实是华妃,让萧逸云喜爱的确实是她无疑。 或许在长久的陪伴中,华妃已渐渐地在萧逸云心中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让萧逸云开始真正在意这么一个人,在她和萧逸云之间千疮百孔之时,华妃已彻底进入萧逸云的内心。 华妃现在,或许早就不是替身,而是在萧逸云心中,全然替代了她,成了萧逸云真正在意的那一个! 那一次萧逸云以为是她陷害了华妃,萧逸云的愤怒后来看来似乎是为了演给阎罗看的一场戏,但如今想来,并不仅仅是做戏吧,他是真的相信华妃,真的气怒于她,真的在心疼华妃…… 萧逸云,或许这一次的重逢,并不是老天给我们弥补遗憾的机会,而是让你彻底对我断了念想的伏笔。若是再不相见,或许你会因为缺憾而怀念我一辈子,而我回来了,再一次证明我们走不到一起,只会让你失望,继而放弃吧。 萧逸云,你之所以还不肯放手,不过是你固执所致,不到山穷水尽,你绝不会愿意承认把我留在你身边是个错误吧。 云依胸口剧烈起伏着,种种思绪在脑海中翻腾,让她烦闷着。心口似乎堵了一块大石头,并不多疼,却堵得难受,让她急欲找到一个发泄口。那种烦闷,对云依而言,比怒火中烧还难把控。 萧逸云毫不在意还有人在一边看着,没有一点迟疑地伸手脱光华妃的衣服,将光溜溜的华妃塞到云依的被褥里。 “萧逸云,你给我把那个女人丢出去!” 云依早就想到她和萧逸云之间会因为华妃再一次迎来狂风骤雨,可她没想到的是,萧逸云竟然会把华妃直接带过来寒碜她。 萧逸云比她所认知的还要残狠,还要懂得击垮人心! “不可能!你不是不肯让她进来,要让她在外面受冻么?朕偏要让她进来,要让她霸占你的地方,看你还敢不敢给她下马威。” 萧逸云的声音冷极,云依也毫不示弱:“这是我的地方,凭什么让她霸占?!” 说着云依上前,萧逸云不肯把人带出去,那她自己动手好了。 萧逸云伸手拦住云依,云依气极,不管不顾地往前,萧逸云本就怒极,此刻也顾不上其他,只想避开云依的纠缠,臂膀一挥,一时没有控制力道,而云依也没想到萧逸云会为了华妃对她下狠手,就那么被萧逸云狠狠挥倒,身子往后飞落栽倒。 云依的身体重重撞到身后的桌子,然后滑落于地。满桌黑白的棋子被撞落,洒满地面,黑白相间的棋子,似是在嘲笑云依那不堪一击的运筹帷幄。 ------------ 第五十六章 大结局三 萧逸云看着呆坐于地面的云依暗暗握紧迟了一步伸出来的手,收回手,萧逸云冷冷道:“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你可知心儿可是如何看待你的?她希望与你和平相处,希望你不要对她抱有敌意,你一次次伤害他们母子,她却是劝着我不要与你计较。” “昨日不过是她起晚了些,你转身就走也就罢了,竟然撂下狠话。她昨日晚上一直都极为不安,再三问我你是否生了气,我让她莫要在意,她却依旧不安。今日她过来,不过是想让你消气,谁知你小肚鸡肠,竟然就那么让她在外面等着。” 云依坐在地上,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留下一层阴影,让人看不清神色。萧逸云望着云依毫无感触的模样,心里越发不快。 “你为何就不能大度一些,对顾玉梅这样,对心儿你更是这样。云依,你太让我失望了。” 云依就那么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突然就笑了起来。 真是奇怪呢,这样伤人的话,竟然也激不起她丝毫的波澜了呢,是伤透了心,再也无处可伤了吗? 云依暗暗自嘲:萧逸云的心儿,是他可心的人了,所以她故意让宫女给她下马威,故意把她拦在殿外,却不让她入内等候,趾高气昂的姿态,那也是对。而她本意让华妃在大堂之上多等些时候,回敬她一番,总也是错。 可心的,看她做什么都欢喜;不可心的,看她做什么都不顺眼。萧逸云,是这样吧。 云依有些摇晃地站立起来,腰间刺骨的疼痛她也毫不在意,那样的疼痛,和心中痛到麻木的伤痛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了。痛吧,身上越痛,越是能转移心中的感受呢。 “萧逸云,你这么护着她,总有一天会后悔的,你会为今天对我所做的一切后悔。”云依的音调极为平淡,却成功激怒了萧逸云。 云依的本意是萧逸云知道华妃的事实身份会对他今日对她的残狠、对华妃的维护而后悔,而在萧逸云看来,云依是在威胁他,有朝一日会让他和华妃为今日对她的冷狠付出惨痛的代价,让他们为今日让她不痛快而后悔。 萧逸云对云依越发恼怒:“冥顽不灵!你给我滚!” 云依勾起半边唇嘲讽一笑,转身大步离开。不就是个房间么,她云依不稀罕! 一出房门,云依便看到天儿拉着二皇子,低声说着些什么。看到云依出来,两个孩子双双抬头看向云依。 云依微微一震,二皇子对她抱有莫大的敌意她能理解,可天儿此刻眼里的责怪和不满,让云依很是受伤。 “天儿……” “娘亲,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华妃娘娘?她总归是二皇弟的母妃、父皇的宠妃,你这样未免太过分,你要给华妃娘娘还有二皇弟道歉!” 云依愣愣地看着天儿,连他都不能毫不迟疑地不问缘由地站在她一边了吗?丈夫、儿子都这样看待她,她是不是做人做得太过失败了些? 云依暗暗问着自己,突然之间觉得很累。她只是需要过得安静平和一些,为了这个愿望,她在一次次地被卷入麻烦中尽力处理好各方关系,为什么到头来会走到这样一番田地。就因为她华妃会装柔弱些,就活该她被人厌恶吗? 天儿看着云依微微呆滞的脸庞,看着她脸上的受伤,抿了抿唇,小大人般,自以为懂事道:“算了,还是我来给华妃娘娘还有二皇弟道歉吧,你也为了我给他们赔礼道歉过,现在换我来吧。” 云依一时不知道是哭好还是笑好,一时间只觉得可笑可悲,摇了摇头,云依暗暗想:终归还是小孩子心性,她能计较什么呢,罢了吧,让他们去误会吧,误会总是有解开的一天,那个时候,天儿也会从中学到很多吧。 有人落在身后,云依坐在湖边的假山石堆中,眼神迷离地望着前方。 “夫人,你又何必如此,退一步事情会简单很多,你何必把自己推到恶人的地步。” 云依叹了口气:“我做事一向是如此,若不是太大的过错,得饶人处且饶人,可以不去计较。而一旦有些人有些事我要开始计较,就绝不会手软。对待华妃这样有致命威胁的,我有一种危机感,决不能放松一丝一毫,对敌人仁慈放任就是对自己残忍。”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 场面一时静默起来。好一会儿,云依迷茫问道:“夏荷,真的是我错了吗?” 夏荷摇了摇头,意识到云依背对着自己看不到自己的神色,连忙开口说道:“对待华妃,夫人确实不能手软,但夫人不必为了一时的解气,做到这般地步。小不忍则乱大谋,夫人该是比谁都清楚。” 云依勾唇讽笑:“哪那么多思量啊,本就是要给华妃颜色,让华妃自乱阵脚,我这么做本就是再合适不过的。不过是华妃能折腾事儿,萧逸云也太过护着她罢了。” “夫人,你没有错,只是主子此时向着她,吃她……” “吃她这一套。” “吃她这一套,你太过硬着来,惹了主子不快,对你没有好处。” 云依浅笑,夏荷呆在她身边久了,说话也有些随她了。 “这倒也未必,我和萧逸云闹翻,华妃自然得意。得意是人最要不得的,乐极生悲,也是个理不是?” 夏荷微微惊讶,随即意会过来,不再多劝。 云依叹息一声:“其实这些也不过是说服我自己这样的结果没有什么不好的借口罢了,其实只是我看不惯华妃,绝不要向她示弱,向萧逸云低头罢了。” 云依抱膝望着远处,姿态未变,眼神却坚毅起来。 “我轻易不动杀心,但真正的威胁我绝不会放过。在我决心对付之之时,没有什么可以拦住我。我可以隐忍,但在我决意敢爱敢恨之时,谁也拦不得我!” 云依露出的肃杀之意让夏荷心中微微一颤,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云依。看来这一次,华妃和自家主子是真的惹恼了夫人,她绝不会退让分毫,反倒会越挫越勇。 夏荷垂眸,神色难辨哀乐。 “谢谢你。” 夏荷对云依突如其来的谢意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地望着云依。 “这么多年过去,左静、左清与我之间也有了些许空白,到最后,竟然是你第一个找到我的。” 夏荷微微讶异,最后对着云依的背影低头行了一礼,闪身隐入暗处。 华妃醒来之时没有看到萧逸云,她之前暗中给自己用了些许**,让自己晕倒,当然,在雨里站了这么久她也是真遭罪,若不是身体底子好,晕倒也是必然。 “母妃……” “娘娘,你终于醒了。快,把皇上吩咐一直热着的药端过来给娘娘服下。”宫女欣喜地喊道。 “皇上呢?”华妃坐起身子,宫女赶忙上前将枕头放置于华妃身后让她靠着。 “皇上回御书房了,吩咐若是娘娘醒了就派人去唤他。”宫女满脸喜色,华妃却是淡淡呢喃了一句:“他竟然没有守在这里吗?” 宫女耳朵也是极尖,靠得华妃又近,将华妃的话都听在了耳里,忙陪着笑道:“娘娘,皇上事忙,眼看年关将近,北边几个小国又不安生,国事脱不开身,对娘娘,皇上可是着紧的,这不,再三嘱咐要把药温着,清粥小菜备好,对娘娘可是关心得紧。这后宫的女人哪比得上……” “这后宫除了本宫,还有别的女人吗?!” 宫女被华妃突然冷硬至极的话语吓了一跳,忙跪下请罪。 “滚!”华妃将喝了一半的药碗狠狠砸向宫女,那宫女微微发着颤,却速度极快地爬了起来奔了出去,但在出门之时被门框绊倒,径直摔了出去。 华妃看到这一幕冷哼一声,心里畅快不少。 “哼,话都不会好好说,要不是身边都用自己的人怕太过显眼,本宫才不会把这样的废物留在身边!” 华妃伸手拢了拢头发,转眼看向站于一旁有些忐忑的二皇子,心下立刻来了气。 “我跟你说过什么了?做皇子的就要有做皇子的样子,你堂堂东临皇子,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站在我面前都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 华妃对自己的儿子自小就严厉,对待儿子的聪明表现也极为满意。可世上之事最要不得的是比较,自从萧逸云将天儿带在身边以后,天儿那天才儿童的脑袋让华妃受了不小的刺激,对自己的儿子也是变本加厉,不仅仅是严厉那么简单了。 二皇子稍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华妃就是好一顿严惩,饿上几餐也是家常便饭,罚跪、拿细竹抽手心什么的,那都是小打小闹。 渐渐地,二皇子对华妃言听计从的同时,也越来越害怕面对华妃,在华妃面前,尤其是独自面对华妃的时候,他就如同惊弓之鸟,缩着身子低着头,畏畏缩缩的不敢直视华妃。 ------------ 第五十七章 大结局四 华妃见到这样的儿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暗想云依怎么就这么好命,生了个聪明讨喜的儿子,那么得云哥哥喜爱,自己的儿子怎么就这么没出息,见到自己娘亲都那么畏首畏尾的,害得她总是要费心提醒,生怕他在云哥哥面前露出太过不自然的神色,到时候连累了她在云哥哥眼里慈母的模样。 华妃越想越糟心,冷声问道:“今日你功课做得如何了?可有比得过那个野种?” 二皇子小小的身子微微发颤:“今日的功课太傅还未评定完,儿臣就赶了过来,之后……” “来了你就干脆呆着,偷懒不去太院了是不是?!” 二皇子紧紧握着小拳头,含泪摇了摇头。 “瞧你这出息!一点事就眼泪出来了,你说你除了哭还有什么用?我要你呆在这里干什么,啊?哭丧啊!在这里一点忙都帮不上,还呆在这里浪费时间做什么,赶紧给我看书去!” 二皇子忍着眼泪对华妃作揖行礼,然后匆匆出了门。身后是华妃冷哼的声音。 华妃环顾四周,勾唇轻笑,连儿子带给她的不快都彻底消散。她是看到萧逸云来的时候掐在那个时间晕倒的,那时**还未起效,她虽然闭着眼,可她知道她被萧逸云带来了云依的住处,还和云依发生了争执。 之后她晕了过去,但她可以想见,云依那时会有多不甘,她的表情会有多精彩。想到这里,华妃眼里闪过精光,得意至极。 二皇子情绪低落地出了房门,刚走了没几步就被人拉住,他惊讶地抬头,看到天儿,一时之间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甩开天儿的手,疾步往前奔去。 天儿追了上来,拉住二皇子,不由分说地往自己房间里带去。二皇子怒了,也不废话,张口就咬。 天儿痛呼了一声后再没了声响,任由二皇子咬着,待到二皇子尝到血腥味怔愣地松开口时,天儿全然不顾自己的手背受了伤,淡淡问道:“可以了稍稍消气了吧。” 二皇子皱眉,不待他拒绝,就被一直没有松手的天儿拉回了住处。 一进房间,二皇子大力甩开天儿,背过身不理他。 “你母妃待你很不好,她……” 二皇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抓狂起来,转过身对着天儿就大吼。 “我母妃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说,你管好你自己那个心狠手辣的娘就是了,管我母妃怎么样做什么!” 天儿眼色也冷了下来:“不许你这样说我娘亲,要不是你们母子算计我们,她也不会这么下狠手。” 二皇子虽小,但也知道自己母妃让他做的事到底是好事坏,确实是他母妃挑衅在先的。二皇子有些心虚地低头,咕哝了一句:“不是就不是,那么凶干嘛。” 说着说着,突然觉得委屈万分。这个皇兄,除了一开始对他冷淡以外,嘴近都跟在他后面亲近他的,现在竟然也凶他了。母妃凶他,父皇一直都是很冷淡的模样,没有亲近过他,每次看到父皇他就发憷,现在连这个大皇兄都要欺负他了吗? 二皇子越想越伤心,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倒豆子般越掉越多,他倒也不吭声,只拿了手背不停地去抹。 天儿叹了口气,伸手去拉二皇子:“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啊。” 二皇子甩开天儿伸过来的手,大吼道:“都怪你,要不是你,父皇就会只有我一个儿子,我母妃就不会那么逼着我读书,要我功课上无论如何要超过你了,她对我也就不会那么严厉了。要是没有你,母妃和我就都会好好的,都怪你,都怪你,要是没有你该多好!” 天儿脸色冷了下来:“谁和你说的这些,父皇有几个儿子,岂是旁人能左右的,尤其是你我,怎么能去怪自己还有其他兄弟?!” 二皇子被天儿严厉的神色唬得一愣,随即越发不可收拾地哭了起来:“你还凶我~你说我们是兄弟,要好好相处的,转眼就来凶我,呜呜,我知道你都是骗我的,你是坏人,呜呜……” 天儿小脑袋上满是汗水,他发现他拿自己这个皇弟还真是没辙,少年老成地再次叹息,走上前去,声音放柔了许多。 “好了,别哭了,我也不是要凶你,只是你把什么都看成是别人的过错那是不对的,娘亲说过,父母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我们能决定的只有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又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不怨天、不尤人,才能活得像样。” 天儿想到云依,抿了抿春,他刚刚看场面太过糟糕,母亲一向都教导他要宽容,有些事大可不去计较,可到了自己头上却做得那么过分,看到皇弟伤心气怒的模样,他也来了气,对娘亲似乎说得过分了些。娘亲走的时候神色很是哀伤…… 天儿想到这里,蓦地意识到云依还没有回来,狠狠皱起了眉头——娘亲不会生他的气了吧。 有二皇子在,天儿也不能丢下他不管,只能陪着他闹腾,一点一点开导他。待到二皇子平静下来之时,两人都累了,躺在天儿的大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云依在湖边吹着冷风,早前停歇的雨再次纷纷扬扬地飘落,但细细看去,又似乎不是雨丝。 “下雪了。”云依伸手接了一片雪花,伸手拉紧身上夏荷拿来给她披上的披风。夏荷回去和众人打过招呼,此时倒也没人来寻,甚是清净。 “夫人,回吧。” 云依点了点头,起身之时却“嘶”地痛呼一声,再次落坐于地面。 “夫人!” 云依摇了摇头,扶着夏荷的手站了起来,淡笑道:“没事,不过是坐得久了,腿有些发软罢了。” 夏荷望着云依不自然地站立姿势,看出她腰间有伤,却也没有拆穿,云依有云依的骄傲,她不想让人同情,她说穿了反倒不好。 云依慢慢站直了身子,适应着腰间的疼痛,然后提步慢慢地朝前走去。 夏荷跟在云依身后,望着云依挺得笔直的背脊,一时之间也心酸万分。这个看似好脾气的女子,并不是心狠手辣,是太过固执了啊。 云依回去后不能住在紫幽宫正殿,准备去夏荷那里。夏荷一人一房,多个人也不受影响。去夏荷那里之前,云依去了天儿的房间,哪怕之前天儿不懂事说了伤她的话,她依旧难以去计较什么,那,是她的骨肉啊。 望着床榻上相依相偎的两个孩子,云依心下一片柔软。两个小家伙此刻已经熟睡,面对着面,头抵着头,小小的手掌相握,就如同寻常人家关系极好的弟兄一般。 云依上前将盖在他们腰间的被子拉高,盖住两人的身子,满含温和地望了望两人,转身悄悄离开。 二皇子此时恰巧醒过来,看到云依给他们盖被子的模样,赶紧又闭上了眼,心里却有些紧张地跳动着——这个她母妃说的极为可怖的女人,看着好温暖好温暖,对他也没有一点恶意的样子…… 二皇子摇了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指不定那个女人暗地里有多狠心呢,今天还那么对待母妃了呢。 不过……二皇子望着紧闭的房门:她真的好温和好温和。望着熟睡的天儿,二皇子深藏在心底的羡慕此刻全写在眼里。天儿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母子身上的温暖是他多么想亲近的,他又是多羡慕天儿,多希望自己的母亲是天儿母亲那般的模样…… 云依其实在二皇子醒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了,看到那孩子看到是她立刻紧闭了双眼,眼皮却是不安地晃动着,云依只觉得好笑。没有拆穿那孩子,云依蹑手蹑脚地出了来,心里有些怅然。 孩子总是无辜,有些事,到最后受伤最重的往往是孩子。可惜做大人的总是看不清,总是追逐着自己想要的一切,打着替孩子谋划未来的幌子,行着伤害孩子的事。 这样看着成熟、实则单纯的孩子,在一切来临之时,只怕最是无辜可怜了啊,可惜,华妃和她,没有一个会退让,有些伤害,不可避免…… 华妃光明正大地霸占了云依的紫幽宫,云依也没了声息,住去了自己父亲生前住过的那座偏僻的住处,整日里没声没息。而天儿则在萧逸云的授意下,由华妃教养。 华妃得意归得意,只一点很是不满,那就是她儿子和天儿走得越发亲近,那让她十分恼怒,为此对着二皇子耳提面命,不许他和天儿真的友好,只是面上要维持好兄弟的模样。 不过华妃对天儿在自己手上教养是真的开心,一来那说明萧逸云的心偏向了她,在她看来,要说云依能得萧逸云器重,最主要的还不是靠着儿子,如今连儿子都给别的女人教养了,可见萧逸云对云依是真的生了厌恶了,那对她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二来,天儿在她身边,虽说她担了责任,若是天儿有事,她也脱不了干系,最起码会落得照顾不周的罪名。但若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一道出事,只是二皇子命好,没有致命危险,而事情的源头是来自于大皇子的生母呢? ------------ 第五十八章 大结局五 华妃算盘打得极好,暗暗思量着、谋划着,希望有朝一日可以除去云依的儿子,彻底打垮云依。而云依之前去她宫外说过的话,禀报的宫女说得含糊不清的,她没听几句就打断了,她也没当回事,只顾着和云依斗智斗勇,早就把那些事儿丢到天边去了。 此时华妃一心想着的,只有怎么在左清眼皮子底下,对天儿下手罢了。 此刻的华妃不知道,一场风暴正在悄然来临,若不是她一直只顾着宫斗,或许也不至于在一切到来时那般手忙脚乱,被云依彻底牵着鼻子走…… 云依近来睡得很不踏实,每天都反复做着两个梦。 梦里,先是一个模糊的影子站在远处朝她招手,她走过去,可任凭她怎么走,都无法靠近。云依有一种感觉,她是认识他的,他时常出现在自己梦里,虽然从未看清过他的容颜,可她知道,她和他关系匪浅。 云依在梦里总是拼命地张着嘴想喊他,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要叫他什么,急得满头大汗。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画面就是一变,那个曾经在她梦里出现的女人再次出现,张牙舞爪地朝着她奔过来。 她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自己的脖子,那个时候,云依心里就会生出一种悔恨——她为什么要对她容忍,要是对她心狠一点,她就伤不了她了。她不能心软,不能对敌人仁慈,否则死的就是自己。 这样的梦境几乎每晚都会到来,云依每次睡醒都是满身冷汗。一向嗜睡的她,开始害怕、厌恶起睡觉,每次睡觉,都由享受变为折磨,让她备受折磨。 天气越发冷寒,华妃在紫幽宫住了几日后装模作样地对萧逸云说要搬出紫幽宫让云依回来,在萧逸云淡淡的“不用,你住着就好”中很是“无奈”、“不安”地住下,一住就是近一个月。 华妃倒不是多喜欢紫幽宫,紫幽宫摆设极为简明,虽然有些东西也是价值不菲,但寥寥的几样摆设,怎么也比不过她自己的住处来得奢华精致,但她极为乐意住在紫幽宫,那是一种宣誓,她比过云依、霸占云依拥有的东西的宣誓。 这一日,华妃还在盘算着在大年夜那天送给云依一件好礼之时,一人神色紧张地过来,附在莺歌耳边说了几句,莺歌脸色顿时难看至极,急忙带着那人去拜见华妃。 “娘娘,庆嫂子有事相报。” 华妃看莺歌脸色难看,也知道必然不是什么好事,且事情还不小。华妃挥退左右,房门刚被关上,庆嫂子便神色凄婉地痛呼道:“公主,出事了!” 华妃脸色一变:“到底怎么了?你给我细细说来!” …… 华妃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你确定突然杀出来的两个人是暗阁的浪荡子白浪和如今的第一杀手阎寂?” “来禀报的人确实是这么说的,说是逃出来的时候亲耳听见的。” 华妃咬牙:“你先出宫去,莺歌你准备一下,我们今晚也出宫一趟,我要亲自问清那人发生了什么!” 云依那里此刻却是全然不同的姿态,云依轻抚着手中的信鸽,然后将写好的纸条绑在信鸽腿上,望着信鸽扑腾着翅膀高飞。 云依手上捏着纸条,那是刚刚从信鸽腿上拿下的,上面只写了几个字:已至,何如? 云依的回信上也只四个字——按计行事。 “夏荷,你去守着紫幽宫,看华妃有什么动作,立时禀报。” 夏荷点头离去。 夜,至深,已是夜半,云依自睡梦中惊醒。今晚,她又梦到了那个男人,只是这一次,这个男人再不是只有黑影一团,他走近了许多,她看到那个男子坚毅的下巴、线条优美的唇。 她看到那个男子嘴巴微微动着,说着什么,但却没有一点声音,云依凑近耳朵想要听清,却一个字也听不到,而他嘴巴动的弧度太浅,以至于她也看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云依急切地大喊了一句,她不知道自己喊了什么,只是在喊出声的那一刻她惊醒了过来。云依望着从窗口洒落的月光,抱膝坐在床上怔怔出神。心里空落落的,突然之间就生出了一阵迷茫。 她一生所求不过安宁二字,为什么到了最后她却是让自己过得那么累。满是算计,那是她最为不愿过的生活,当真是造化弄人吗? 转而想到萧逸云,几年的纠缠,几乎耗尽了她一生的气力,往事一幕幕闪过,云依最后只摇了摇头,叹一句冤孽。 “夫人。”门外传来夏荷敲门的声音,云依过去打开门。这个时候,若是无事,夏荷不会过来。 “怎么了?” “华妃带着人出去了。” 云依挑眉:“哦?她竟然这么沉不住气。我还以为这丫头长进了多少,原来心计是一直都够深,也该是够能沉住气了,却原来一被触碰到痛脚,就立刻失了所有沉稳,办事就没什么脑子了。是真的以为自己多厉害还是以为我们太弱了呢?” 云依勾唇浅笑:“这样再好不过,比我想象中要好对付多了。夏荷,你去把左清唤来,我有事情吩咐他去办。” 夏荷也不多言,转身引入黑暗。 坐于树端闭目养神的潇诚突然睁开眼来,冷冷望向一处。 “头,怎么了吗?”潇诚身边的暗卫看潇诚如此,立刻警觉了起来。 潇诚眼神闪了闪,慢慢放松了下来:“没什么,刚刚有只飞鸟掠过,我可能看岔了。”随即不放心地抿了抿唇,淡淡道:“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看看。”说完不待那人回应,飞身滑下树端。 那暗卫没有丝毫动作,只是暗自警戒了起来,以保证若是有事,可以第一时间通知所有暗卫。他对潇诚的判断和命令,没有丝毫质疑。 潇诚在萧逸云房门前停住,随即飞身上了屋顶,似是查看一圈的模样,最后隐入黑暗。潇诚皱眉,那身影虽然一闪而逝,但他看得真切,那是左清无疑。他人呢?不会是…… 潇诚看向萧逸云的寝室,正当迟疑之际,就见一道黑影从萧逸云的寝宫内迅速闪出,在他有所反应之前已飞身离开。萧逸云也随即出了来,二话没说便跟着左清出了去。潇诚抿了抿唇,也随即跟了上去。 到了紫幽宫,左清悄无声息地闪入,没有惊动任何人。萧逸云和潇诚亦是当世绝顶的高手,随左清进入紫幽宫之时,亦没有惊动任何人。 潇诚不知道左清到底要做什么,萧逸云则是脸色极为难看地跟了进去,潇诚也没多想,跟着进入,只是心中却暗自心惊。紫幽宫现在时华妃在住,左清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入皇妃的寝室,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与朕说华妃与人私会,带着朕来了这里,就让我看这个?华妃人呢,你们主仆把她弄到哪里去了?!”萧逸云声音极轻,却满含危险之意,让人生寒。 左清并不受萧逸云的冷酷所影响,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她很快就会回来,你自己去看去评断就是。”说完飞身上了横梁,环胸闭眼假寐。 萧逸云咬牙,对左清那是千万个不满。 最近苏瑜回来了,几次求见,要见云依,都被他挡回去了,本就已经够烦闷的,如今云依还不安生,不知道在折腾些什么,竟然大半夜地他刚刚睡下就让左清过来扰他清梦,说华妃私会男子。 呵,华妃会不会私会男子他不知道,但不会在今夜。华妃葵水之期极准,且每次葵水来,身体都极为不舒服,都是呆着连门都不出的,今日就是她葵水之期,挑在这样的日子私会男子? 哼,云依还真想得出来,为了陷害华妃,现在连这么卑劣的手段都用上了吗?处处是漏洞,即使真的让他看到什么,他就会相信华妃真的不忠了吗? 笑话! 原本想看看云依到底折腾出了什么花样,看云依又要怎么陷害华妃,谁知一来,没有意想中的华妃被下了药躺在男子身边,连华妃的人影都没见到。萧逸云立时急了,认定云依又使了什么手段,将人给带去了哪里。 担心华妃出事,偏偏左清还那副死样子,萧逸云直想过去把人狠揍一顿。 可现在不是时候,事后看他怎么惩治他们主仆!真是让人不省心。 北方边境不安宁,前东临皇弟萧逸锦的余孽最近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四处惹事,虽是小打小闹,也烦人得紧。朝堂之上新旧势力更迭,暗流涌动,不少臣子都逼着他纳妃。 还有苏瑜,好端端的竟然突然就回了来,一回来就一门心思要见云依。他不是身边跟了一个红颜知己了吗?怎么还盯着云依不放…… 桩桩件件都是糟心事,可云依非但不知体谅于他,还处处给他找麻烦,搅得后宫不得安宁。他的后宫,不过华妃和她二人,华妃还是那般知情识趣的,不与人争,处处让着她,她怎么就还能惹出怎么许多事情来呢?就不能学学华妃,体谅他一些吗? 云依,你真是祸害一个! ------------ 第五十九章 大结局六 左清睁开眼:“小姐让我告诉你:‘掩藏踪迹,她会让你看到意想不到的真相’。”左清对着萧逸云淡淡道。 萧逸云眼含讥讽:“好,我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让我看到什么所谓的真相!” 左清没理会萧逸云的怒气,再次闭上双眼。萧逸云和潇诚内力深厚,发现有人靠近,也不再多纠结,对视一眼,纷纷飞身上了屋檐,闭气凝神。 在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左清睁开眼睛,黑亮的眸子望着来人。 来人一身黑衣裹身,身后搀扶着她的是宫女莺歌。莺歌刚转身关上房门,华妃便一把拉开自己身上的黑色斗篷,大力掼在地上,许是施力过猛,微微有些踉跄。 莺歌忙上前扶住华妃:“公主,注意身子。” 华妃一把甩开莺歌的手,满是怒意,声音尖细地吼道:“注意什么身子?家国都要亡了还注意什么身子?!我费尽心思对付云依那个贱人,好不容易有了些成效,转眼就被她狠狠扳回了一城,要命的一城!” “公主莫急,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什么转机?云依那个贱人早就把控好一切了!她可真是好命,有这么多能干的、替她出生入死的手下,竟是凭着区区一个小小的见不得人的杀人组织,最后亡了我的国!她真是该死!啊!” 华妃气怒地大吼,唯有如此才能发泄些许她心中难以排遣的怒火。 “公主莫要如此,若是被人发现什么动静引来了人,可就不好……” “怕什么?萧逸云今晚不会过来,这里的人还不都眼巴巴地巴着我,还会说什么?她们要是谁敢嚼舌根,弄死了就是,怕什么!” “不行,我一定要去弄清楚,云依那个贱人到底是怎么让五少替他办事的,不,是他们是怎么狼狈为奸的!”华妃几乎恨得要咬碎一口银牙。 “那么久了,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要不是有人逃了出来给我们送情报,只怕我们到亡了国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华妃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莺歌吩咐道:“还有,那个替我削骨换颜的那个人,按说现在也到了盛京一段时日了,他可是个极为危险的存在,若是让云依把那人带到云哥哥面前,本宫苦心经营的一切就全毁了。” “我们先在这里控制东临的局面,待到拿下了云依威胁暗阁那边的人,让他们和慕容老五之间的合作破裂,最好借他们的手处理了慕容老五,我们未必没有扳回一城的机会。” 华妃一时之间想到了很多,一股脑对着莺歌倒豆子般倒了出来。 莺歌看华妃渐渐恢复镇定,莺歌再次劝道:“公主,日升那边并非毫无转圜的余地,日升各个家族的势力盘根错节,却又不能彻底斩去,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能容忍。这一次,慕容老五利用各家族势力的争斗坐观虎斗最终得利,那各个家族的势力必然已大损,到时候……” 华妃立刻明白过来:“你是说,哥哥他们可以趁着这次动乱彻底根除世家势力,我们车家一家独大,江山稳固。” 华妃越想越得意:“对,这样亦是可以。现在云依的儿子就在我手上,我拿捏着她的儿子,还怕她不就范?我可以反过来利用云依,给我车家扫除障碍!我要立刻给哥哥们写信,他们务必要撑过这段时日,只要撑过这段时日,一切就都好了。” 华妃忙不迭地去写信,心里忐忑着、期盼着。如今情势危急,她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们是否能撑过这段时日,但她坚信,只要过了最难熬的时候,一切就都会好。 此时的华妃不知道,日升的局势早就被云依的人彻底把控住,那个逃出来的人刚刚逃出日升不久,小五他们就以着雷霆手段颠覆了日升的政权,成了日升的主宰。 云依早有吩咐,群雄割据的年代,虽说各国还算稳当,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又出了个皇甫家族,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固守着,还远离大陆这个是非之地,是极为不错的。就把日升当做最后的防线和基地,多一份安全保障,比劳什子悬崖边建据点牢靠多了。 日升,在暗阁吃进去之后,是再不会吐出来了。 安抚好华妃,莺歌便出了去,而华妃这里根本就睡不着,坐在床上发着呆。突然,一根银针悄然刺入华妃的脖颈,华妃皱着眉摸了摸脖子,然后坐着继续发呆,她也没去注意这轻微的刺痛。 华妃眼皮子开始打架,甩了甩头,继续想事情,却越来越犯困,最后干脆被子一蒙睡大觉。 三道身影先后落下,萧逸云上前掀开华妃的被子,伸手在华妃的脸上摸索了一阵,在确定这是华妃本人无疑后,愤怒地握住拳头。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萧逸云的声音冷到极点。 “皇上这么聪明,早就猜到了吧,何必多此一问,皇上应该不想自欺欺人吧。”左清的声音冷冷淡淡,萧逸云却从那两声“皇上”的称呼中听出了无限嘲讽。 左清在萧逸云满身寒凉中丝毫不受影响,转身就要离开。萧逸云也没有拦他,只是周身的气息越发阴沉。 左清走到窗户前打开窗户,跃出窗户前凉凉道:“小姐说你挑女人的眼光很是有问题,现在看来还真是没有冤枉你分毫。” “左清!你莫要以为你是云依的人你就会一再容忍你!”萧逸云的声音里没了往昔的冷淡,带了些许咬牙切齿的意味,显然被左清气得不轻。 “你放心,无论是我左清,还是小姐身边的人,尤其是小姐,没有一个会奢望你会看在小姐的面子上真正放过谁。” 萧逸云眼里的阴霾中闪现惊讶与茫然,以及其他谁都说不上来的情绪,是愧是疚还是其他,连萧逸云自己也说不上来。 左清闪身越过窗户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淡淡一句话:“所有事情小姐都已安排好了,还请皇上莫要做多余的事,那个女人还有不少余党,小姐会替你铲除干净,条件是你的配合。” 萧逸云咬牙,心中的微颤刚过,又生出了怒气,且这怒气是对着云依而来。看样子云依明明早就知道了一切,还在暗中部署好了所有的一切,而她却什么都没有告诉他,她对他就这么不信任,竟然连这样的事她事先都不肯透露一句吗? 当初,萧逸云认为云依就是单纯地为了争宠要对付华妃,所以在华妃和二皇子那里加派了人手,倒也没拦着云依胡来,他自信在他眼皮子底下,云依伤不了华妃,他要让云依知道自己所能做到的地步,让她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影,要狠狠地教训她,要她知难而退…… 可萧逸云从来没想到过,云依竟然在暗暗筹划着其他,用别样的方式来反将他一军。 这边左清才极为简单明了地将事情与云依说清楚,还没等云依接下来怎么安排,萧逸云就杀了过来。 看着洞开的大门外那个一身寒气的萧逸云,云依微微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萧逸云一定会来,这么久下来,对萧逸云的作为,她总还是能摸清楚几分的。 云依让左清先下去,其他事情从长计议。左清点头离开,侧身从萧逸云身边经过时,萧逸云冷冷瞥了他一眼,眼中杀气暗藏。左清却如同没看到般,错开眼走了出去。 萧逸云狠狠关上房门,那声音不小,云依却不怎么在意,将刚刚热好的茶水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淡淡道:“你来找我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谈好的吧,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说吧。” 萧逸云被云依的悠然自得激怒地越发厉害,他本就烦躁,如今看着这样的云依,更是怒火中烧。 萧逸云走上前去将云依凑到唇边的茶杯夺下狠狠甩在了地上,茶杯清脆的破碎声音在暗夜里格外清晰。云依眼神闪了闪,没说什么,端起了另一杯来喝。 萧逸云所有的怒火此刻在云依面前似是笑话一般,就如同不懂事的小孩在大人面前发脾气,而大人则是懒得和那么个小毛孩计较般。这样的感觉让萧逸云难堪,心里的怒意越发深重。 萧逸云再次夺过云依的茶杯掼在地上,然后伸手将云依从凳子上拽起,抓着云依的肩膀将人提起按到墙上,眼神冷得可怕。 云依的背脊狠狠撞在墙上,莫大的疼痛让她狠狠皱起了眉。萧逸云看着云依皱眉,心里才爽快一点,终于不是他一个人在这里跳脚而不见云依有丝毫反应了,哪怕是疼痛皱眉,他也不愿看到云依毫不在意的样子,那样似乎他在云依眼里就是个笑话,是个让她连头都懒得抬的无关痛痒之人。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那个女人是车美子,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云依漫不经心般淡淡回道:“没错,就是她。” “你既然早已知晓,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你是在等着看我笑话是吗?你在报复我对华妃的恩宠,对她的维护,所以你就想着用这样的法子来戏弄、羞辱于我是吗!” ------------ 第六十章 大结局七 云依淡淡回道:“我没有要戏弄你或是羞辱你的意思,只是我一直都没有证据,所以才没和你说。” 萧逸云冷哼一声:“说得好听,空穴不来风,你若是说了,我总是会着手调查一番,你这样,分明就是想到最后把一切摆给我看,这是你报复我的手段,你就是想看我笑话,是不是!” 云依蓦然勾唇笑得嘲讽,脸上的怒意使得她的面容也微微扭曲。 “没错,萧逸云,你说得没错。虽然我为了让所有知情的人能够帮着我瞒住你,想了很多措辞,其实我真正所想的,就是想看你笑话!” “萧逸云,你总是信别人不信我,无论我做什么,到最后一定是我的错,是我心机深沉,是我手段残狠。可是萧逸云,我云依就是再怎么狠毒,可曾对不起你过?我所有的手段,可曾对你使过?” 萧逸云皱眉望着云依:“你恨我了,是不是?” “呵,萧逸云,你叫我怎么不恨?你教我如何不恨?!我恨你的不信任,恨你的不放手,甚至恨我们的相遇结合!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萧逸云,我如今不能拿你怎么样,就戏耍你一番又如何?” 萧逸云咬牙,此刻他心里最为在意的,已经不是云依是不是戏耍了他的事,甚至已不在意,那个算计、蒙蔽了他那么久的车美子,而是云依那一句“我真希望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把你这句话收回去!”萧逸云的手劲大得吓人。 云依毫不在意萧逸云的怒火,唇边的笑意越发潋滟:“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来的道理。萧逸云,你我其实都很清楚,我说的都是心里话,要真收回去,那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萧逸云眼里的怒火越烧越旺,想着近日来被他想方设法拦在宫外的苏瑜,萧逸云心里越发不痛快。 “云依,你后悔遇到我,那你想要遇到谁?苏瑜?” 听到苏瑜二字,云依突然一震,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瞬间闪过那个梦里出现的男人的身影。 云依还没有理清头绪,萧逸云感受到了云依身体上蓦然的僵硬,妒火瞬间燃烧了理智。他随便一句气话,竟是说中了吗? 突如其来的力道将云依拉回神之时,云依已经被萧逸云甩到了床榻上,云依离开想起身,萧逸云却是快了一步,将人压在床上。 “你是我的,苏瑜也好,旁人也罢,谁都不能觊觎!”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云依皱眉闪躲:“萧逸云,你给我让开!” 萧逸云在云依脖颈间的嗜咬让云依吃痛,云依火大地反抗,却被萧逸云一一压制住。 云依疯狂地反抗着,在萧逸云身上留下了不少抓痕,萧逸云倒也没有点住云依的穴道,在一个挣扎,一个压制中,萧逸云触遍了云依身上每一寸肌肤。 当萧逸云冲进云依身体的那一刻,满足地叹息出声。他太久没有和云依亲热,天知道他有多想好好疼爱身下的女子。 云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疯狂的一夜的,她只知道最后她抵不过萧逸云的疯狂,最后昏睡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云依呆呆望着床顶,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喜是悲。明知道惹怒他到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云依也暗自懊恼自己的脾气太硬,竟然对着萧逸云,怎么也不肯让步了。 云依忍着身上的酸痛起身穿衣之际,夏荷敲门而入,云依毫不避讳地不紧不慢地穿着衣物,没有一点被人看到身上痕迹的尴尬。 夏荷眼神微闪,低头静立一旁。 “萧逸云说什么了?” 夏荷一愣,随即恭敬禀报道:“主子走时吩咐属下转告夫人,东临后宫嫔妃之事,他自会处理,夫人可以放手了。还有……大皇子主子也会照看着,不劳夫人费心了。” 云依蓦地转头:“我的儿子,凭什么不让我管?”云依咬牙:“萧逸云,你未免欺人太甚!” 云依在萧逸云下朝途中堵到萧逸云,萧逸云那时正跟张科谈事,看到云依,他没做任何反应,继续和张科边走边聊。 云依咬牙跟在萧逸云他们身后,萧逸云这人是个不能吃亏的主,云依知道,若是还想见到天儿,那她此刻不能惹恼了他。 张科在云依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时便心有戚戚焉,他也知道云依就是当年女扮男装和当年还是齐王的萧逸云一起出手帮过他的人,也多多少少知道萧逸云和她之间牵扯甚深,更知道那绝对不是个好想与的主,手段厉害着呢。 张科和萧逸云谈着,心思却有些飘远——皇上是不是和云氏在闹脾气?他现在还在和皇上谈着话,云氏会不会因为皇上的怠慢而恼怒,继而拿他出气?要是云氏要拿他出气,他该怎么应对? 萧逸云看张科微微走神,还发现他额头溢出了汗水。萧逸云心里暗暗嗜笑,将张科打发走,自己独自往御书房而去。 张科如释重负,千恩万谢地走了。萧逸云走了没几步,突然开了口:“张科平日里对着我都挺有胆色,没成想你不过是走在他身后,他都能吓成这样。” “张科知道你不会没事把他怎么样,而我他捉摸不透,只以为是心眼极小的恶毒女子,可能有事没事都会拿他开刷,他自然怕我一些。” 萧逸云挑眉:“你这是在夸我是明君?” 云依耸耸肩,不置可否。 萧逸云冷哼:“为了天儿,你还真是豁得出去,换了平时,怕是打死你你也不会肯说一句好话讨我开心的吧。” 云依撇开头,萧逸云甩开步子,大步往前走去。云依为了跟上萧逸云,不得不将步子迈得飞快。 华妃带着人过来时,刚好看到萧逸云大步往前走着,云依紧随其后,而宫人则是跟在后面,到最后直接小跑了起来。 华妃眼神暗了暗,也顾不得其他,扬声唤了萧逸云和云依:“皇上,云姑娘,你们这是要上哪去?” 萧逸云和云依自然都听到了华妃的声音,他们都极有默契地装作没有听到。 跟在后面的一个太监以为萧逸云是真没听到,赶忙冲到萧逸云身边:“皇上,华妃娘娘在唤你呢。” 萧逸云冷眼看向那个满脸媚笑的太监,那太监被萧逸云冰冷的眼神一扫,吓了一跳,步子也不由得慢了下来。而萧逸云和云依这边,步子迈得更急了。 “皇上,皇上!”华妃看着怎么也追不上的萧逸云,还有萧逸云迈得越发快的步子,最后颓然定住,望着萧逸云的方向恨恨咬牙。 “莺歌,你说皇上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莺歌摇头:“不可能,这么久了皇上都没有发现丝毫不对,这几日我们也没有露出丝毫马脚,皇上不可能知道什么。” 还有一句话莺歌没有说,那就是,若是萧逸云真知道了真相,以着他对自家公主的厌恶,绝不会手软,此刻他未动手,应是不知真相的……吧。 华妃咬牙,也不多说,带着莺歌直奔御书房。 御书房外的人将华妃拦下,说是皇上吩咐,不让华妃进去。华妃好说歹说,御书房的侍卫都不肯松口分毫,连通报一声都不肯。 不过那也不能怪他们,萧逸云带着云依进御书房的时候就明确吩咐过,不让任何人进来,华妃来了直接打发了就是。萧逸云都把话说这份上了,哪怕是皇帝的宠妃来了,他们也不能退让分毫,因为华妃不好惹,但与里面那位爷比起来,都不叫个事儿了。 华妃咬牙,就那么站定,不走也不说什么,摆明了不见到萧逸云就不走了的架势。 侍卫都直挺挺地立着,也不多劝,反正不让华妃进去就对了,至于华妃要站在这里等,也不关他们什么事了。 潇诚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毫无起伏的声音冷淡响起:“娘娘还是请回吧,主子若是想见娘娘,娘娘自会见到。此刻若是等在这里,只会惹得主子不快。” 说完,潇诚也不管华妃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如同来时那般瞬间隐去身影。 华妃咬牙,潇诚言外之意就是说萧逸云此刻不想见她,哪怕她在这里守着,也毫无意义,还是离开的好。 “我们走!”华妃愤怒地转身,眼里满是阴霾。 自入了御书房,萧逸云就开始看奏折,一个眼神都不给云依。云依索性往旁边一坐,看华妃那架势,云依知道,那个女人一定会来。 待到华妃被打发走,云依看着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似乎华妃的到来他压根就不知道一般,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你的态度改变得那么明显,就不怕她发现什么端倪,提前反抗?” 没有回应,云依撇了撇嘴,眼神看向别处。他萧逸云懒得理她,她云依还懒得鸟他呢。 “我从两日前就没有去见过她,若是她思量起来,只会以为我是两日前就开始冷落了她了。退一步讲,就算是她知道了什么不对又如何,哪怕是我把我所有知道的事都摆在她眼前又如何?” ------------ 第六十一章 大结局八 “日升全盛之时我都不看在眼里,如今一个没有靠山的公主,就是手中有些势力,在我的东临,她还能翻出天去不能?” 云依暗叹:霸气侧漏,心肠够硬! 爱上萧逸云这样的男人,注定心伤,却偏偏还有那么多女人往上凑。秦湘是这样,顾玉梅是这样,车美子是这样,连她云依,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算是变相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 云依摇头失笑,下巴突然被人勾起,云依顺着力道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萧逸云,眼神微闪。 “一个人在这边傻笑什么?在想我什么坏话?” 云依笑意越发浓厚:“你怎么就知道我在说你坏话了?我只是在走神罢了。” 萧逸云也不多说什么,将云依一把拉起,环着云依的腰身一个旋身,将云依抱在怀里坐到了云依刚刚坐的位子上,将云依置于自己的膝头,自己的下巴枕在云依的肩膀上,姿态亲密而依赖。 “云依,我们好好谈谈吧。” 云依浅笑:“好。” 华妃回到住处,却被告知大皇子和二皇子都被萧逸云派来的人带走了,说是萧逸云要亲自教养。华妃惊怒交加,想去萧逸云那里问个明白。莺歌拦住了她,劝她从长计议。 华妃被莺歌劝下,和莺歌在房里思量着。华妃突然想起,萧逸云不是今天对他冷淡的,他之前就已经开始疏远她了,他已经有几天没有陪过她了。 华妃惊恐,在屋子里直打转,不断地碎碎念着:“千万别是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 莺歌看华妃如此也是担心,但她此刻没有显露分毫,自家公主已经慌了神,要是她再不镇定,那一切都完了。 “公主,皇上突然对云依那个贱人好了,极有可能是她耍了什么手段,皇上疏远了你,还把皇子们带走,会不会是发现之前其实是我们算计了云依?” 华妃咬牙:“有可能,云依那贱人诡计多端,指不定用了什么法子让云哥哥相信了她。不行,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必须有所作为。” 华妃还是没能坐住,带了莺歌往外奔走,谁知一到外边就被拦下了。就她们回来那么点时间,外边竟然换了萧逸云的暗卫,勒令华妃禁足。 云依这边和萧逸云达成了共识,以云依留在萧逸云的寝宫为条件,换取照看天儿的权力,而萧逸云趁机将二皇子也一股脑丢给了她照看。 云依戏谑:“你倒舍得把华妃的儿子给我带?他可怎么着都是你的骨肉,你就不怕我趁机对付他?” 萧逸云这次倒是对云依来了信心:“你不会的,我相信你。” 云依冷哼,这个时候说信任,早干嘛去了,晚了! 华妃的人云依那边已经找得差不多了,宫外的全部由暗阁的人盯上了,全在掌控之中。 而宫里的,由于是在萧逸云的地盘上,萧逸云虽然没有下死手限制死云依的人的行动,但总归不方便,云依的人只几个行藏好的在宫里,看住了几个重要人物,其他的也只是查到了不少,却不能作为。 和萧逸云谈过后,两人决定宫外的就由云依解决,宫里的则由萧逸云的人解决。他们未免打草惊蛇,暂不动手,定在小年夜那天动手。 华妃被关后,华妃的人多方游走,想查清华妃为何被关,也在想方设法地和华妃取得联系。 这么一来,反倒让隐藏得极深的大鱼都浮出水面,萧逸云甚至在暗卫中都揪出了两个华妃的人,暗地里处决了。暗卫不比他人,暗暗处决也没人能发现端倪,而冒充那两个暗卫和华妃的人联系的,自然换成了神偷。 这么一来,华妃的人很快就都在萧逸云和云依的掌控之中,而他们却无所觉,还在想方设法地在华妃身上下功夫。 华妃那里则是极近精神崩溃,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偏偏还跟眼睛瞎了、耳朵聋了般,几乎不知道外面到底如何了。她整日里在猜忌中度过,神色越发癫狂。若非有莺歌在镇着,估计后宫中要多一个疯女人了。 相较于华妃倒是过得极为惬意,华妃那档子事已经胜券在握,出宫的事也已经打理好,天儿在身边陪着,还“买一送一”。 二皇子是个傲娇的主,看着极为不喜云依,但他已经冲破了心中的屏障,对天儿亲近依赖得很,连带着对云依的心防也不是很重。 跟在云依身边一段时日,起先二皇子很纠结,他既为了能时常见到与以往严厉的父皇不同的形象,又气怒于为什么父皇在她母妃那里不是这般模样。 在华妃那里,萧逸云对华妃虽爱宠,但也严厉,华妃和二皇子从不敢逾矩,怕惹萧逸云不高兴。而在云依这里,云依从来不多把萧逸云当回事,来了就来了,走了就走了,一点也不恭顺。 二皇子觉得,在云依这里,他的父皇看上去就如同普通人家的夫妻,而不是帝王与妃子之间的关系。他也特别羡慕佩服自己的皇兄,因为在他极为害怕的父皇面前,他的皇兄哪怕是面对父皇的冷脸,也可以镇定自若。那是他所不能办到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二皇子对云依渐渐没了排斥,甚至打心眼儿里想要靠近。他知道眼前的女人没那么坏,很多时候是自己的母妃嫉妒她,在对她出手。 二皇子虽然也曾和华妃一样,想着若是没有这个女人父皇就是他们的了,但之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若是没有这个女人,那他也就没有那么好那么好的皇兄了。还有,那个女人对他真的很好很好,就和对待皇兄一样好。 自二皇子来了以后,云依既没有因为他是华妃的儿子而排斥他,也没有因为后妈难做而刻意讨好他,她对待二皇子和天儿几乎可以说是一视同仁,最起码物质上是做到了这个地步了。 云依教育孩子的方式和华妃很不一样,她不会单单强调读书习字,她会在孩子们读书的时候给予他们读到的解读,也会带着他们玩闹,会教他们不一样的东西。 甚至有一次,云依直接把两个小家伙带到了御膳房,在里面捣鼓糕点,最后竟是玩起了面粉,把自己弄得面粉人一样,萧逸云赶到的时候,就见着几个人看着对方大笑…… 二皇子是在华妃的阴暗心理的影响下长大的,其实内心极为渴望光明,云依看这孩子也是心疼,变着法子想让这孩子过上正常的生活,变得开心起来。 二皇子也是真心能感受到云依对他的善意与好,慢慢地与云依越走越近。 萧逸云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就让两个孩子都由云依教养。 要说云依嘴近有什么不太爽快的,也就是萧逸云了,这厮明明忙得很,却每天大半夜回来还要把云依弄醒,拖着云依来一场床上运动。 做就做吧,云依想着他们早就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也不必矫情了,别到最后反抗没成功,反倒受到更大的压榨。她不是那么傻的人,也就半推半就从了,反正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 但让云依郁闷的是,大半夜回来能不能就消停了,又不是没时间没机会了,干嘛总是要半夜折腾她,她很困的好不好…… 小年夜这一天,所有人都很开心,华妃是因为时隔多日后,萧逸云终于召见了她,小年夜的宴席,她终于能出去参加了。她很害怕,她好不容易占据的紫幽宫最后成了她的冷宫。好在,萧逸云还记得她。 华妃想,这一天,她无论如何要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日子下来,她脑海里整天回旋的都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萧逸云突然疏远了她。 各种猜忌,几欲把她给逼疯。 而萧逸云则是为了能一举让骗得他极惨的车美子付出代价。云依却是为着终于到了这一天,让车美子付出代价的同时,可以离开这里,获得自由。 可或许,老天就是喜欢和人开玩笑,原本计划得好好的一切,总是会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让自己原本的计划变得面目全非。 若是萧逸云知道这场他处置车美子的宴席最后会变成这番模样,他宁愿不要去惩罚报复…… 华妃穿着自己最为满意的服装出席盛会,她在脸上涂上厚厚的粉,以遮盖自己憔悴的容颜。她带上了最为魅惑美丽的微笑,却在萧逸云勾着唇角拍手的那一刻顷刻坍塌。 那时烟花漫天,萧逸云前一刻还搂着华妃看盛世太平,下一刻却揽着华妃看向她最不愿看到的人间地狱。 漫天烟火下,华妃看着自己花了极大心力安插在东临各处的桩子被捆绑着匍匐在萧逸云脚边,听着萧逸云在耳边问她“爱妃,敌国探子被朕的人一一抓住了,爱妃觉得可是要好好祝福一下朕?” 车美子如同离了水的鱼,在半明半暗中张着嘴,顷刻间坠入地狱。 他都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 第六十二章 大结局九 华妃蓦地转过头,握住萧逸云的手,急切地奢求着最后一点温存。 “云哥哥,无论我是谁,这些年陪着你的都是我,带给你欢乐的也是我,给你生下孩子的还是我。云哥哥,你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不要我的对不对?” 望着车美子顶着别人的脸在自己面前装可怜,想着车美子早些年的嘴脸,萧逸云此刻除了厌恶恶心再没有一丝怜惜。 他被一个曾经躲都来不及,恨不能杀了的女人算计了,最后纳她为妃、让她生下他的孩子不说,更是为了维护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而对云依心狠。 他为了她伤害了云依,最后却发现他被她给骗了,他对云依所做的一切都成了将彼此距离拉大的伤害。这个女人,该死,和他一样该死! 萧逸云此刻所想的,只是留住云依,好好补偿她,对车美子,他再没有一丝心怜。 其实萧逸云早就知道,云依不可替代,只是他不甘心就为了个女人彻底沉沦。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只要找到更好的,一定可以替代。抱着这样的心思,他有了华妃,也因为这样的心思,最后云依越走越远。 当萧逸云发现,原来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自欺欺人罢了的时候,殊不知云依已经彻底走远,再也回不来。 对萧逸云的爱有多深,云依心中的伤就有多深,每一次云依以为那已经是心痛的极限的时候,萧逸云总是能刷新她心伤的程度。为此,云依有多爱萧逸云,此刻要离开的决心就有多决绝。萧逸云,不是她能触碰的男人,碰则心伤。 当华妃被萧逸云推开跪落于地,云依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萧逸云在之前就安排了所有来参加宴席的孩子都去了湖边赏烟火,此刻是大人的世界,云依做事也不束手束脚,直奔主题。 “车美子,你所有的算计皆已成空,你该放手了。” “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车美子疯狂地大吼着,膝行至萧逸云身边,伸手往萧逸云的衣摆抓去。 萧逸云眼神一冷,抬脚将人踢开。车美子匍匐于地,哭得撕心裂肺。 “我费了这么多心力才到你身边,你为什么就不肯好好看看我?!” “你知道我为了你做了多少吗?为了让哥哥和爷爷同意我换颜,我跟他们立下军令状,必定替你生下儿子继承东临大统,到时候为日升繁荣铺路。好不容易他们都同意了,我却再一次经历世间最痛之事。” “削骨换颜,你知道有多痛吗?可我为了你,骨也削了,药也泡了,只要想到可以得到你的青睐,我什么都愿意做。可你呢?为什么看不到我的好呢?” 萧逸云冷着脸:“你这样的爱,朕无福消受。” “无福消受?不,不是无福消受,你是不想消受,就为了这些女人!” 车美子劈手指向云依:“都是你,要是你也和顾玉梅那个蠢女人一样蠢死了多好,那样云哥哥就不会不喜欢我了!” 车美子眼里的恶毒让萧逸云极为不舒服,他起身将云依拉到自己身后,挡住车美子的木光,冷冷道:“车美子,就算没有别的女人,我也绝不会爱你。” 车美子面色恍惚:“不可能,你明明很爱我的,你对我那么好,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一家三口那么好。要不是云依回来了,你会爱上我的,你一定会爱上我的。” 萧逸云微微叹息:“我也以为可以用旁的女人替代云依,最后才发现,那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罢了。车美子,我为了找一个人替代云依而带回了你,可无论你究竟是车美子还是田心,或是其他什么人,我给你的永远都不会是爱。” “你是怎么将顾玉梅弄死的?”云依看车美子眼神怪异地看着萧逸云,云依心里有了些许不舒服,开口问向车美子。 车美子离开被吸引开了注意力,极为自得地看着云依和萧逸云:“哈哈,那个蠢女人啊,亏了还有个天下武功堪称第一的父亲,却一点都不会利用。我让莺歌撺掇她,她立刻就以死相逼,偏偏她父亲也是狠心,怎么也不肯背叛你。” “后来莺歌给她出主意,拿腹中的孩子做文章,她就傻傻跟着做了,可她不知道,她喝的安胎药里加了料,本来就是靠着不知道打哪来的偏方怀上的孩子,哪经得起那么折腾呢,所以咯,流掉了,那么容易地,就没了。” 看着萧逸云冷然的神色,车美子心里生出痛快来。 “顾玉梅把孩子流掉的罪过都推到你身上,她恨透了你,阎罗也恨上了你,最后孤注一掷,要置你于死地。接下来就什么都不用说了,有阎罗出手,哪还有你的活路?而顾玉梅,那副样子,哪还有什么威胁,她就是个又蠢又疯的女人!” “车美子,你真狠毒。”云依在一边冷淡开口,给出中肯的评价。 “哈哈,狠毒?不,我还不够狠毒,不然你怎么还会好好地活在这里!阎罗那个没用的老东西,我以为有他出手,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我以换了的容颜来到云哥哥的身边,没有你,我撺掇顾玉梅闹事,让云哥哥厌恶于她,我就是最大的赢家。”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车美子,你隐藏得够深。” 车美子扬头看向云依:“你们这些粗鄙的女子,哪能比得上本公主?被被我耍弄于手掌之中亦是你们的荣幸!” 云依和萧逸云都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不置一词。 “顾玉梅那个蠢货,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被打入冷宫后哭闹不止,本宫看她已没有用了,便送她上路,顺便可以发挥一点效用。莺歌让她假装上吊自杀吓唬云哥哥,也可陷害于你狠毒逼她死去。” “她还真就乖乖听话自杀了。哈哈,那个蠢女人,到死的时候还等着莺歌去救她呢,谁知莺歌就站在一旁,看着她死去。到死她都没搞清楚她是怎么死的呢。哈哈,她就是蠢死的!” “够了,来人,把人拖下去砍了吧,看在你替朕生下二皇子的份上,朕会派人在你死后将你的骨灰送回日升,和你车家的人作伴。” 车美子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萧逸云:“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送我和车家人作伴?我爷爷和哥哥怎么了?” 云依看着神情激动的车美子,淡淡道:“日升动乱,暗阁通过良家商行将这池水搅得更乱,最后渔翁得利,占了日升。你家的人都太过激进,也得罪过太多人,他们已经被我的人处死,作为得民心的方式。” 车美子失魂落魄地呆呆跪坐于地,被人拉出去之时都还反应不过来。眼看着就要从众人眼前消失,顾玉梅突然回过神来。 “云依,你个贱人,我车美子诅咒你不得好死!啊,贱人!贱人!你别想好过,你不得好死!哈哈哈哈,不得好死!” 车美子的属下都愤恨地盯着萧逸云和云依,却无能为力,此刻他们功力尽被封,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子去死,只能静待着死亡。 有人愤怒地站起,突然发现,原本虚软无力的自己竟然能站起来了!催动内力,腕上的绳索应声而断。 萧逸云皱眉:“拦下他们。” 车美子的人反应过来,纷纷挣脱开绳索。萧逸云知道必然还有人潜藏在自己这边帮了这群人,先平定了这帮子人再谈抓内鬼吧。 萧逸云将云依护在身后,担心这群人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又派了不少暗卫去保护皇子、大臣之子。 车美子的人虽强悍,但功力刚刚恢复,加之萧逸云和云依的人更加不是吃素的,他们还要分出不少人去救车美子,所以到最后也不过是垂死挣扎。 场面渐渐控制下来,左清护着天儿和二皇子赶来,云依看着微微皱眉:这孩子,这么危险还往这边跑,真是胡闹。 天儿刚到云依身边,一把抱住云依的大腿,大呼道:“娘亲,你让父皇放过华妃好不好,她知道错了,皇弟不能没有娘亲!” 云依看着二皇子隐忍着不哭想小脸,望着他眼里期盼的眼神,云依心里怜惜不已,却不能满足他的心愿。 大人真的很自私,很多事到最后受伤最深的是孩子,可他们总是看不清。 云依伸手抚了抚二皇子的头:“对不起,我不能。有些人,活着比死了痛苦,你……”云依再也说不下去了。还能说什么呢,还有什么会比眼睁睁看着自己娘亲死去更重要的吗? 所以,二皇子拍开云依手的那一刻,云依没有怪他分毫,怔怔收回手,看着天儿急急地跟上前去追在一片混乱中往前跑去的二皇子。 云依给左清递去一个眼神,左清会意,也没拦下他们,跟着一道往外而去。 变数就在这一刻发生。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二皇子和天儿身上之时,云依突然感到一阵恶寒,那是她在梦里拥抱死亡之时所有的感知,那般清晰,那般可怖。 ------------ 第六十三章 大结局十 似是故人来 云依下意识地向萧逸云看去,萧逸云此刻也在看着二皇子他们,余光扫过一道流光,云依想也没想便运气轻功上前抱住了萧逸云。 萧逸云微微讶异于云依的主动,想伸手揽住云依,谁知云依下一刻转身,腰间的暗器射出,直逼身后之人的心脏。 看着彼此讶异的眼神,云依和夏荷纷纷往后倒去,不同的是云依被身后的萧逸云接住了下坠的身子,而夏荷则是重重落地,大口地喘息着。 “云依!”萧逸云嘶吼地抱住云依。左清和天儿闻声纷纷回头看向云依所在之地,立时愣在了原地。 天儿呆呆地望着倒下的云依和抱着萧逸云怒吼着“传太医”的萧逸云,一时之间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除了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云依,什么动作都没有,什么话也说不出。 左清只觉得脑子轰地炸开,那种感觉在云依第一次给萧逸云挡刀的时候就出现过,之后在阎罗追杀他们的时候更甚。他明明都变得更为强大了,为什么还是保护不了世上最想保护好的人? 左清疯了般砍杀着身边的敌人,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胆寒,不自觉地远离了他。 天儿终于有了反应,大呼一声“娘亲”,然后拔足狂奔向云依。 车美子的人看大势已去,这时看到天儿那里有机可趁,悄然飞身向天儿,却在半空中被砍下臂膀,然后滚落与地抱臂痛呼打滚。 而左清眼神冰冷地看着那人,如修罗般一步一步走近那人,手起刀落,那人自此永远停止了挣扎。 “太医呢?太医死哪去了!” 早有暗卫在第一时间飞身去找太医,萧逸云也在第一时间给云依喂下了解毒的药丸,可云依唇边的黑色血迹还是源源不断地往下流着。 “为什么?”云依望着夏荷倒下的方向虚弱地问道。 “夏荷是大皇子的人。”夏荷眼里满是哀伤。 她本就是自小就被安插在萧逸云身边的人,她的家族确实如同她告诉云依的那般,她和母亲被家族虐待,只是她不是自己逃出来的,是被人救出,利用这份恨意和救命之恩,换她夏荷一生的忠诚。 她在最后关头有机会去救萧逸锦,可是萧逸锦拒绝了,他只有一个命令:找机会杀了萧逸云。 夏荷其实根本就不想对付萧逸云,但那是主子最后的命令,她不能不采取行动。夏荷更加没有想过要伤害云依,云依本就要离开了,哪怕是心伤离开,也总是会遗忘所有的这一切。 夏荷没想到的是,最后的最后,竟然回归到了萧逸云和云依起初的那番模样,虽然她没能亲眼看到,但她知道,这一次,云依替萧逸云挡暗器,必然和之前一次那样义无反顾。 云依点头,不再多纠结于这个问题。她看向向自己飞奔而来的天儿,眼里闪现迷离的笑意。 天儿不管不顾地飞奔至云依面前,二皇子也顾不得其他,咬牙跟着天儿到了云依面前,望着脸色瞬间青黑的云依,看着她唇边的黑色血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抿唇皱眉立于一旁。 天儿捂嘴立于一旁,不敢上前触碰云依,也不敢哭出声,怕他动静太大,云依就这么不见了。 萧逸云抱着云依,不停地在云依耳边说着:“没事的,太医很快就来了,没事的,你要撑住……”他想抱着云依之间去找太医,又怕云依被他点穴减缓的毒素会在他抱着云依有所动作的时候加速毒发,此刻只能抱着云依,不断地安慰云依,更是在安慰自己。 云依向天儿伸出手,天儿立刻扑了过来,抱住云依的手,眼里哗哗地往下掉。 “娘亲,天儿错了,天儿不该和你怄气,是天儿不乖,娘亲不要生天儿的气,天儿会好好听娘亲的话,呜呜,娘亲,你不要有事,天儿不要你有事,呜呜……” 云依伸手,天儿立刻会意抓住云依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云依眼里是满满的不舍:“天儿,娘亲可能无法一直陪着你的,但还有很多人会陪着你,也需要你陪着。娘亲还有很多牵挂的人,天儿是小小男子汉,要帮娘亲照顾好他们好不好?” 天儿哭着摇头,云依勾唇浅笑:“天儿,娘亲知道你会做到的,哪怕是为了娘亲,你也会做到。天儿,你的父皇看着强大,可是他比谁都孤独,也比谁都容易被忽视,很少有人会问他累不累、怕不怕。天儿,以后你要照顾好你父皇。” 天儿哭着,只喃喃地唤着“娘亲”。云依朝二皇子伸出手,二皇子抿了抿唇,最后还是走了上来。 云依将二皇子和天儿的手牵在一起,极为郑重道:“他是你弟弟,照顾好他。” 看着解决完所有敌人怔怔走向她的左清,云依对着左清漾开笑意,摇了摇头,告诉他不要在意。 左静由潇诚伴着极为高兴地冲过来要告诉云依所有人都被他们解决了的时候,却看到云依躺在萧逸云怀里。 左静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她越是走近云依,眼里的泪水流得就越凶。 他们才相聚多久,竟又要别离了吗?这一别,是否就是永别? 不可以!怎么可以! 云依没有和左静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她,潇诚是个不错的男子,让她好好珍惜。 云依到最后都没有看向萧逸云,也没有和他道别。夏荷要对付萧逸云,用的自然是最为霸道的毒药,这一次,他们再没有一颗永唯,可以救活云依了…… 看着云依无力垂下的手,萧逸云摇着头——没了,再也没有了,世上再也不会有那么个女子,会再这般陪在自己身边,唤着他“萧逸云”。再不会有一个女子,会在意他过得好不好,是不是会孤单。 萧逸云似乎听到心碎的声音,他知道,云依过后,他这一生注定孤独一世,再不会有哪个女子还能走到自己身边,陪着他笑看风云。 是他误了她一生啊。 “傻瓜,都要离开我了,还管我死活做什么?你怎么就不能对我狠心一点呢,你知不知道,我宁愿死的是我。”萧逸云理着云依耳边的发丝,对着云依喃喃道。 泪水顺着萧逸云坚毅想下巴一点点滴落在云依脸上,可惜那个人再也感受不到。 有人从远处飞奔而来,一身白衣,满身风华。可此刻,那个白衣蹁跹的男子额上却满是汗水,神色紧张地望向这边。待看到云依时浑身一震,立刻以着更为迅捷的速度飞奔至云依面前。 萧逸云此刻已无心去管旁人,只是在苏瑜伸手触向云依的时候突然抱着云依闪身避开,眼神死死瞪着苏瑜。 苏瑜冷冷看向萧逸云:“她为了你而死,说是被你害死也不为过,如今你连最后一点生机都不给她吗?” 萧逸云浑身一震:“你什么意思?云依还有救?” 苏瑜模棱两可地说:“或许,你得让我试试。” 这句话让萧逸云死水一般的眸子绽放出光彩,立刻抱着云依蹲下,将云依半抱在怀里,满怀希冀地看向苏瑜。 苏瑜伸手拿出一根银针,刺在云依天灵盖上。众人本满怀希冀,但看苏瑜这一针刺得那般惊险之处,又有些不可置信,随即又释然。总是好过什么都不做强。 看着云依渐渐苏醒过来,萧逸云眼里满是光彩。 “云依!” 云依却是看向面前的白衣男子,那男子逆着光,从云依的角度看过去,如同看着谪仙一般。 云依眯眼看过去,他的容颜看得不是太过清晰,她却渐渐看清了他的容颜。或许该说,云依忆起了他的容颜。 云依惊喜地看着他,那是她在梦里见了无数次,却从未看清真容的那个男子,如今终于看清了。 “你……是谁……” 苏瑜伸手抚住云依的脸颊,柔声道:“这具身体已死,再容不下你。苏繁,回去吧,你该回去了。” 云依瞪大了眸子,却又突然露出笑意,眼里的亮光渐渐散去,最后闭上了眼睛,含着安然的笑意,留下一众为她心伤至极的人,在原地默默流泪。 在云依闭眼的那一刻,苏瑜也突然倒下,不省人事。一个女子冲将上来,抱起苏瑜转身离开…… 光可照人的地板上,女子穿着利索的职业套装走在最前方,干练地往前走去。这个女子,名唤苏繁。 苏繁自变为植物人后,整整沉睡了两年,在苏衍都要放弃希望的时候,她却突然醒了过来。 很长时间,苏繁都如同失了神般呆呆坐于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苏衍也只当是沉睡时间太长留下的后遗症,也就随她去了。至于她刚醒过来的时候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苏衍更是将之归结于此,然后忽视之。 苏繁逐渐想起了她作为苏繁的过往,却怎么也遗忘不了作为云依时候的种种。 好在,苏繁没有沉浸在过往中不可自拔,收敛好情绪后,很好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好好开始属于苏繁该有的生活。 读书、出国、工作,她越来越精干,逐渐成为苏衍公司的二把手。她似乎永远都不知道疲惫为何物,就那般工作着,闲暇时分便背上背包出门,从不需要人陪。 转眼便到了三十岁,早已已结婚生子的苏衍看着她如此也是着急,劝了几次,也给安排了不少次相亲,但无论苏衍怎么说,她都不会到场,即使是在某些必须要出席的场合遇到变相相亲,她都会以太过女王、太过自以为是的姿态,吓走男方。 不知不觉,苏繁成了工作狂、自恋女、老处女的代名词,而苏繁,从来不在意。当一个人可以好好过的时候,何必非要为了结婚而结婚呢? 苏繁也不是不寂寞,夜深人静之事,也多次午夜梦回,看到属于云依的种种记忆,也时常看到那个让她爱极,到最后却无力去爱的人。 “苏总,这个萧逸是个极难对付的主,为人神秘,也没人知道他的喜好,这场交易能不能成……” “几家要与萧氏合作的公司都是如此,没有谁能占得先机的条件下,单拼实力,我们怕什么。腰杆挺直一点,对自己废了极大心血的企划要有信心。” 说着,几人被迎着上了总裁专用的电梯直达会议室,和其他几家比他们还早到的公司坐于一处,静静等待着主家的到来。 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打开,苏繁随着众人的视线看向门口,想看看这个传说中极为神秘的萧逸,笑容却在对上那道身影时凝在了唇边。 阳光洒在来人的身上,明明灭灭的光影中,那张熟悉的容颜似是穿越过千年而来,恍惚中,苏繁以为自己又成了云依,命运要让她和这个男子继续纠缠…… 萧逸迈着沉稳的步伐而来,目不斜视,却在经过苏繁的时候停住了。因为这个会议室的人都站了起来,唯独她呆坐在椅子上,仰着头呆呆看着他。 透过苏繁的镜片,萧逸在她眼里看到了很多东西,那并不是他所最为厌恶的小女生的犯花痴,而是更为复杂、而深情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萧逸心里也是一颤。他皱眉,礼貌问道:“这位小姐,我们认识吗?” 苏繁眼角微湿,却笑着说:“没有,只是似是故人来。” 苏繁站起,朝萧逸伸出手,笑容得体:“你好,我是苏氏行政总监苏繁。” 萧逸看着那只伸出来的手,那只手小巧剔透,他没有排斥,伸手握住:“你好,我是萧氏总经理萧逸。” 两人交握的手在灯光下似是漾着淡淡的光晕,他们相视而笑,似是时隔多年再次相见的恋人,任时光荏苒,依旧带不走他们的情谊。 萧逸云,萧逸,这一世我们以这样的方式相遇,或许是天意。这一世,我绝不会重蹈覆辙,我要我好好的,要你我都好好的。我们,一定要幸福啊…… 全文完 本站访问地址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