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正文 ------------ 【1】第一美男子 东周沉浸在一片喜悦的海洋里。 已经是初春了,就连温度,都适宜得让人昏昏欲睡。 街道两旁的柳树早已经抽出了嫩枝,低矮的杜鹃花红艳过女子的裙衩,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白云酒庄的二楼,微微支开了纸窗的细缝,露出一位公子的侧脸来。 只见这位公子一头墨色的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 星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眸,眼角微微上挑,薄唇轻抿,似笑非笑。 换做平时,他只要摆出这么一个姿态,立即就让白云酒庄客似云来。 东周的民风相对比较开放。 大姑娘、小媳妇当街看美男,说说笑笑还指指点点,自成一道风景。 每每这个时候,总会有人“不小心地走错房间”,借以偷窥一下全东周最帅的四皇子夏侯然。 他索性让小二大开房门,朝着红着脸探出身子的女宾客们微微一笑。 顿时,天光失色,一片吸气声传来。 女宾客们满心满意都是满足,又笑闹着,你推我让熙熙攘攘地下楼去。 为此,白云酒庄不惜花费重金,免费请四皇子坐镇吃喝。 低头抿了一口竹叶青。 微辣的酒意还没有来得及从舌尖散发出去,就听见喧天的锣鼓声响由远及近地传入耳际。 等了一个时辰了,终于还是来了,这一路的拉风炫耀也真是够了呢! “来了,来了,大家赶紧看看我东周的第一美男子!” 宾客中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嗓子。 夏侯然扬起下颚,小厮会意,急忙倾身,将窗子再次推开一些。 乌拉拉的身影扫风而过,他们全部都看向……街道上。 这一次,大家伙谈的,看的……都不是他么? 夏侯然抿了抿嘴唇,怔怔地看着围栏处挤满了看热闹的姑娘和妇人。 甚至,还有年轻的,以及年迈的男子。 话说威武大将军水林龙征战一年,终于大败西部蛮夷,一雪前耻。 当西部蛮夷俯首称臣的胜利消息被快马加鞭送至皇宫,龙颜大悦。 此刻,人还见到呢,居然还能够男女不限,老少通杀? 只见迎面而来的是绣着“东周”字样的墨色大旗,在风中飘扬的旗帜后面,是三个大型的囚笼,分别关押着敌军的俘虏。 夏侯然的视线并没有过多地停留,而是直接往后扫去。 再后面,是一匹精神奕奕的高头大马。 枣红色的马身,披着银色的马鞍,马头上还挂着一朵红绸大花。 夏侯然扫了一眼街道两旁水泄不通的人群,用鼻子哼了一声。 “常年征战荒蛮,想必长得高大威猛,膀阔腰粗,那一副野蛮粗犷的模样,也配得上东周的第一美男子的称号?” ---题外话--- 终于开新坑了,这一次会带给大家不一样的风格,深情款款的女主,和扮猪吃老虎的男主,又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请大家拭目以待。拜托,加入书架慢慢看啊。 ------------ 【2】没有想到的是 骑在马身上的那个人,身材高挑修长,脊梁挺直。 身着的银色盔甲,使他浑身散发出冷冽的光泽来,更衬得一张脸英气逼人。 夏侯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形容楼下那张微微昂起下巴的脸。 因为在外征战风吹日晒留下小麦色肌肤,鹅蛋型的脸庞上,有着高挺的鼻梁。 煜煜生辉的大眼睛,以及,两片玫红色的嘴唇。 乌黑的头发只是在后脑勺上盘成一个简单的公子髻,露出宽阔的光洁的额头来。 只见大将军水林龙的嘴角极其微乎地笑了笑,好像一池春水荡漾开去,成千上万条涓涓细流淙淙流淌着。 一道明媚的春光恰逢其时,穿过层层树荫,星光点点地落在那张脸上。 浑身上下英气勃发,更是惹得人群中传来连连惊呼。 这个样子的水林龙,简直和他心目中粗犷鲁莽的壮汉背道而驰。 不得不承认,至少一半东周情窦初开的女子,正是梦想能够找到这样的夫君。 夏侯然一怔,他的内心深处,似乎有一道并不明显的划痕闪过。 说时迟,那时快,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飞出来一粒石子,啪嗒一声打在夏侯然的手腕上。 内力透过石子传过来,夏侯然吃痛,不由得松开了手。 原本一年四季都握在手心里的那一块翡绿的玉青珑,瞬间从他的手心滑落出去,眼见就要摔落在街道上。 原本骑在枣红色高头大马上的人也伸出手来,第一时间接住了那一枚玉青珑。 在艳阳的照耀下,修长的手指伸展开来,掌心里的那一抹翠色,分外抢眼。 夏侯然“哎哟”一声还没有说出口,赶紧转过脸去朝下看。 水林龙已经握紧手心里的玉青珑,然后,双手抱拳,对着二楼正在愣神的夏侯然作了一个揖。 “那是我掉落……” 夏侯然没有来得及将话说完,街道上的百姓中有人高喊道:“连四皇子都抛玉赠英雄了,大家快点行动起来啊!” 他拧了拧眉头,只得眼睁睁地看见水林龙将那一枚玉青珑塞进腰囊里。 一时间,绣花荷包和鲜花漫天飞舞,迷乱人眼。 夏侯然单手扶着窗棂,右手伸出去空手抓握。 没有想到的是,下一秒钟,木质的窗棂突然断裂开来,夏侯然身子前倾。 来不及后仰,重心下移,他脸朝地从二楼坠落下来。 在百姓的惊呼声中,一双有力的臂膀探过来,稳稳地接住了他,还……瞬间翻了一个身。 仰面躺倒,入目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夏侯然伸出大手,刚要搭起凉棚遮住自己的眼睛,就感觉眼前一阵荫凉。 “王爷,别来无恙。” ---题外话--- 新文开坑了,感谢su浅浅送的荷包,小满姑娘儿送的鲜花,感谢亲们送的咖啡,一如既往的大力支持我吧,谢谢! ------------ 【3】真不愧是我东周的好男儿 水林龙的一口白牙似乎有一股迷惑人心的力量。 夏侯然定了定心神。 他硬是将内心里的那一句话压了回去:你谁啊?别来无恙?说得好像曾经认识过一样! 意识到自己的模样在外人看来有点暧昧,夏侯然迅猛起身。 一个趔趄,他狼狈地滑下马背。 几乎要再次出洋相的时候,他的手,被一只柔软的手掌紧紧拽住。 手腕处传来掌心的热度,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由于常年练功留下的老茧。 “王爷……王宫见。” 随着一声挠人心痒痒的轻笑声,枣红色的大马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夏侯然再无奈,也只得唤了小厮,坐上了去王宫的马车。 笑吧,待会儿进宫了,你就笑不出来了。 夏侯然内心愤愤地想着,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他没有想到的是,最后在王宫里笑不出来的竟然会是自己。 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门口,皇帝夏侯离殇率领百官,亲自在崇文门相迎。 水林龙急忙下马参拜,献上俘虏和战利品。 身后的囚车被拖入大牢,紧接着展示的是车上一箱箱奇珍异宝,以及西夷国的标枪投射,几乎晃花了百官的双眼。 “好!好!好!真不愧是我东周的好男儿!” 皇帝连声说了三个“好”字,欢喜得上前虚扶了一下。 水林龙的内心咯噔了一下。 她很快镇定下来,随着皇帝大步朝着大殿走去。 “大将军此次出征,立下大功,想要什么赏赐只管开口便是。” 水林龙上前接话道:“为国效力,匹夫有责。圣上不拘一格用人才,臣内心不胜感激。此次凯旋而归,离不开全国上下一心,离不开众将士舍命抗争,臣不负圣托,特斗胆,向圣上求两个恩赐。” 说罢,她从腰间掏出虎符,高举过头顶。 皇帝没有想到她会第一时间交出兵权,不由得一怔,严肃的容颜随即舒展开来:“将军请讲。” 见皇帝身边的大公公上前收走了虎符,水林龙舒了一口气。 她跪下身子,将双手垂放在双腿之上,声音轻轻,却足以让皇帝听见:“臣恳请圣上赐免死金牌。” 皇帝自然不会拒绝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笑道:“朕准了!赏免死金牌一枚。” “臣向圣上告罪,臣本……女儿身。” 满座哗然。 欺君之罪当立即问斩,可是,刚刚赏赐了免死金牌,而且,她还大胜而归,功大于过。 皇帝惊讶得从龙椅上弹起身来,仔仔细细地看着龙林水的五官和身形。 让西夷军队闻风丧胆的大将军,秒击破敌营,杀人不眨眼。 怎么可能是女儿身? ------------ 【4】赐给臣一个如意郎君 龙林水握了握拳头,掌心汗津津的。 兵权已经上交,哪里还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帝王的? 好半天都没有听见声响,她刚想微微抬起头,看看龙颜,却听得一声无奈的叹息。 君无戏言啊! 皇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问道:“还有一个恩赐,你想要什么?” 龙林水的嘴角扯出一个极浅的笑意。 “还望圣上看在臣征战三载,将女子最美的年华都献给了军队和社稷的份上,赐给臣一个如意……郎君。” 众人再次哗然。 皇帝更是吃惊不已,但是瞬间又赞同起来。 是啊! 女子再怎么强大,终归是要嫁做人妇的。 还不如顺水推舟,给百姓留下一个宅心仁厚的好印象。 环顾四周,众人表情迥然。 尚未婚配的大臣惊恐地睁大眼睛,生怕皇帝指着自己了。 大家的心理可以理解:找媳妇自然是识大体的美娇娘才好,找一个舞刀弄棍的回去,难道要镇宅吗? 念及此,皇帝捻了捻胡须,朗声道:“不知道,你心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还是,由朕自主为你点婚?” 龙林水面色微红,垂下眸子,从腰囊里取出一枚翠色的玉青珑。 夏侯然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女扮男装的妖孽女人! 亏他刚才还在内心夸赞她懂得进退,关键时刻拿这个出来做什么? 正要开口,太子夏侯影抢先说话了:“咦?这不是四弟常年不离手的玉青珑吗?” “是啊,四皇子还放话,会将玉青珑交给自己深爱的女子,看来……” “就是,刚才在街上,很多百姓亲眼看见四皇子和大将军深情拥抱。” 更有甚者,急忙上前禀告皇帝:“四皇子文采斐然,大将军战功显赫,一个文才,一个武略,简直是天下绝配。” 百官看好的是太子和皇帝最喜欢的三皇子,在私下纷纷讨好阿谀,这一次皇帝让大将军择婿,他们生怕被占据了优势,所以,顺着大将军的话头齐齐赞叹。 配个大头啊! 夏侯然的脸色涨得通红,愤愤然地瞪着周遭喜不自胜的众人。 他不顾众人眼色,直接走过去,面对着龙林水,严肃地问道:“一个未婚女子,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呢?你知不知道……” 水林龙睁大翦水双眸,带着示弱的意味望过来:“四皇子,我什么都没有说。” 夏侯然凑近,压低声音说:“你赶紧禀告圣上,说出你心仪的人选。” “由我来说,恐怕有点不妥吧?” 不说清楚简直祸害他的终身幸福啊,必须由她亲自来说,当着大伙的面将实情说得一清二楚才好! ------------ 【5】不愧是情根深种 “哪里不妥了?朝堂之上,哪里能够儿戏?本王十二万分支持你说真话!” 水林龙点点头。 她扬声道:“启禀圣上,臣确实心仪……四皇子。” 什么? 夏侯然的嘴角还没有来得及上扬起来,顿时觉得耳边响起了晴天霹雳。 这个死女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啊? “父王,儿臣……” “好了,然儿,你什么都不必多说了,朕现在就给你们赐婚,婚期定在下个月初一。” “谢圣上。” 水林龙喜不自胜。 众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纷纷上前祝贺。 这个一锤定音的架势,貌似根本没有征求他的意见的意思吧? 东周开国以来,都是公主挑驸马才会出现这样的场景,点到谁就是谁。 他可是皇子啊,却感觉自己是一个被点名的苦逼驸马一般。 虽然其他的皇子都逃脱不了父母之命的政治婚姻,但是起码迎娶了一个正室,就等于让一个强势的家族来巩固自己的权势,让力量增加了一倍之多。 而他呢? 迎娶一个空壳子将军夫人,不仅对自己没有半分助力,反而听说她喜怒无常,冷血残暴,搞不好他随时都会被她夺去小命。 父皇的宠爱,还真是半分都没有留给他呢。 夏侯然愕然地张大嘴巴,好半天都没有合拢。 终于,还是苦笑一下,漠然地垂下眸子。 太子夏侯影上前来,带着一脸笑意地祝贺他们。 “贺喜四皇弟,原来近几年连个侧室都不纳,就是等着水将军回来啊。痴情相守终于换得真心相待,大哥衷心祝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听见太子说这个话,众人也纷纷上前讨好:“四皇子不愧是情根深种……” 夏侯然双目微红:“你们家都有待嫁的美貌女儿吧?谁再多说一句,我立马请旨父皇赐婚,同日迎娶侧室,好好给我伺候水将军。” 一片寂静。 大家觉得有点悚然,这个纨绔的四皇子可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嫁给纨绔皇子已经够受了,还要面对一个残暴的当家主母――让自家的女儿做四皇子的侧妃,简直比亲手推女儿入火坑还要残忍百倍。 不知道是谁清了清嗓子,众人纷纷告辞,鱼贯而出。 水林龙眉头微微上挑,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见夏侯然如雕像一般站立着,胸口起伏不定,她一撩衣袍,缓步走了出去。 等到走出大殿,夏侯然唤住龙林水:“大将军,何故要戏耍本王?” 龙林水微微昂起头:“戏耍?四皇子何出此言?不是四皇子要我大胆地向圣上禀明心仪的人选吗?” 夏侯然的牙齿都开始打颤了。 ---题外话---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比如说,李嘉诚那么有钱吧?他就看不到我的小说――呵呵,供大家一笑,请多多支持我,加入书架慢慢看哦 ------------ 【6】这个该死的女汉子 心仪……他么? 空有一副酒囊饭袋,既无实权又无实力。 就算是有一张耐看的脸,那又怎么样呢? 几个皇子不都是玉树临风的吗? 全东周的适龄女子都对他唯恐避之不及,她到底是看上了他什么啊?! 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将内心的疑惑问出了口。 “我们素昧平生,本王何德何能让你心仪?” 水林龙不说话,只是用小麦色的手指绞着衣袂。 夏侯然在内心深处哀嚎一声。 终于愤愤道:“你知不知道,本王每个月要喝多少顿花酒,听多少支小曲儿?你又知不知道,本王每天要训斥多少奴才,砍多少人头?” “哦。” 说得这么严重,这个该死的女汉子居然只是云淡风轻地“哦”一声! 夏侯然紧紧握着拳头,眼睛里带着一丝愤怒的血色来。 “四皇子。” 听见水林龙柔声唤着,夏侯然一顿。 终于知道后悔了吧? 也对,她一定是出于盲目的迷恋,一旦知道他的恐怖手段,就想打退堂鼓了。 他按捺住内心不断涌起的笑意,微微昂起下巴,做了一个“请讲”的示意。 “我一直驻守西关,这一次才回来,还没有来得及领略京都的繁华,既然四皇子如此有心――不如,我们找个时间,劳烦四皇子带着我,一起去体会一下喝花酒的趣味?” 虾米? 一起喝……花酒? 那种画面连脑补一下都不可以! 真是语出大胆不羁,他只有脑壳秀逗了,才会带着女人去喝花酒。 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夏侯然咬咬下牙,竭力压制住自己烦躁的气息。 听听,这哪里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能够说的话语? 差点忘记了,她哪里谈得上是大家闺秀! 夏侯然对上一双清亮的水眸。 没有狡黠,没有戏谑,只有无辜的求知若渴。 他的内心一颤,有点不能直视。 清了清嗓子,水林龙又说道:“论起砍杀,一次战役牺牲的人更多,四皇子挥刀见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想起一年前在边界蒲公岭的那场对阵,那简直是……” “就此打住!水将军,本王突然想起陈相爷家大公子还等着本王去斗蛐蛐呢,就此别过。” 太子夏侯影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笑眯眯地望着他们。 “哟!本太子还担心你们有点摩擦,原来,四弟和水将军已经聊得不亦乐乎了――对于即将大婚的人来说,事先培养感情真是极好的。” 听到这句话,两位当事人互相对视一眼,立即将视线转移到一边。 一位,是满心不屑。 而另一位,自然是含羞带怯。 ------------ 【7】会更加亲密无间 哼! 夏侯然一甩袖子,气鼓鼓地上了软轿,先行一步离开。 连生气都那么可爱呢! 水林龙收回放在软轿上的视线。 转过头,却发现太子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太子轻笑一声。 “可以告诉本太子,为什么水将军独独对四皇子青眼有加吗?” “在下有吗,太子何出此言呢?” “哦?” 太子微微侧着脑袋,带着一副答复若不令人满意会不依不饶的表情。 “分明就是四皇子垂涎在下的美色已久,自己却不敢在圣上面前袒露心迹,于是鼓励在下大胆表白。在下粗莽,见到居然有人倾慕,自然心情激动。在圣上面前那么说,不过是投桃报李而已,回报四皇子的一片赤诚之心。” 这个答案分明让人无法信服。 在腹黑的狐狸面前,说太多就会错太多。 “在下汇报完毕,如果太子没有什么指教的话,在下告退了。” “唉――指教倒是没有,只是,本太子十分好奇,如果只是投桃报李而已,为什么水将军这么讲礼节的人,对着本太子无比恭谦,而在四皇子面前却直接‘你我’相称,如此罔顾礼仪合适吗?” 水林龙一怔,身子也微微僵直起来。 她可不想在夏侯然面前硬邦邦地相敬如宾,自然放松才更好相处啊。 没有想到太子那么细心,连这个细微的差别都察觉到了。 定了定心神,水林龙回话道:“虽然上交了军权,但是在下仍旧是圣上亲封的镇西大将军,比起四皇子的逍遥王封号,应该是不相上下的。而且,四皇子为人洒脱不羁,向来都不介意这些虚谓,太子觉得呢?” 太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水林龙,轻叹了一口气:“也对,水将军和四皇弟也将大婚,会更加……亲密无间。” 总觉得太子的话里,有什么深刻的含义意犹未尽。 哎,真是难以捉摸。 让她上战场刀光剑影可以,可是,回到宫廷来勾心斗角,真真不是她的强项呐。 看着太子紫色的身影走远,水林龙将视线转移到西面浓密的大榕树上。 也不知道是在看投射下来斑驳的树影,还是看阳光下翠色yu滴的叶子。 看了一会,她勾了勾嘴角,收回了视线。 才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有宫人疾步跑来,高声唤道:“水将军,请留步。” 水林龙闻声转过身子来。 她看见身后站着的,是太后身边的大太监宁公公。 “太后得知水将军大败西夷,特设席款待,恳请水将军随着洒家走一趟。” “好,请公公带路。” 水林龙扬起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就在此时,大榕树发出“哗啦”一声轻响。 好像是一只小鸟突破层层枝叶展翅凌空的声音。 ---题外话--- (宅十三妹)大家加入书架啊,不会弃坑的啊 ------------ 【8】倒是有点未雨绸缪 或许是年迈耳背,根本就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宁公公缓慢地带着路,并没有回头张望。 难道真的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水林龙的眉头一挑,将手里摩挲了好半天的小石子收了回去。 她扭过头,再看看硕大的树杈,哪里还有什么飞鸟的痕迹? 笑着摇摇头,嘟起嘴吧,学着小鸟“啾啾”一声,转过身跟了上去。 宁公公此刻才转过身,带着一丝诧异的眼神扫了水林龙一眼。 顿了顿,这才沉声道:“天气有点潮湿啊。” 水林龙也抬头望了望万里无云的天空,思忖一番,点了点头:“天要下雨,向来没有避免的法子,如果连雷声大雨点小都没能如愿,那么,只得撑起一柄大伞,疾步回家去。” “水将军倒是有点未雨绸缪。” “走吧。” 两个人连走带跑,出了一层薄汗。 看着站岗的宫人都严肃地望着自己,水林龙深呼吸一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沁出来的汗液。 趁人不备,借着披风的掩饰,将一粒药丸塞入嘴巴里。 走进慈宁宫,首先入鼻的,就是美味珍馐的气味。 已经临近午时,水林龙看着圆桌上的美食,真的觉得有点饥肠辘辘了。 斜靠在贵妃榻上的太后,微微抬起眼眸。 只是扫了一眼跪在面前的水林龙,又垂下眸子,把玩着手里的玉器。 好半天没有听见太后说一声“平身”,水林龙只得咬咬牙继续跪着。 直到双腿有点发麻,她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太后……” 宁公公见太后使了一个眼色,立即上前一步,站在水林龙的身侧,尖着嗓子道:“太后体恤,还不赶紧起身回话。” “谢太后。” 水林龙起身,退让在一边。 太后深深望着站在一旁不敢抬头的水林龙,缓缓地说道:“哀家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好了?” “是的,臣不敢有负重望。” “唔。”太后的态度稍微缓和一些了。 水林龙灵光一现,急忙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红木匣子来。 “启禀太后,本来从正殿出来,臣还苦恼以什么借口来见太后一面,才转身就遇到了宁公公。这是臣暗中从西夷的珠宝商手里淘来的福寿簪子,特献给太后,祝愿太后福气绵长。” 宁公公接过匣子,轻轻打开盖子,递向了太后。 “太后请看,果然是在东周难得一见的珍品呢。” 太后在鼻腔里“哧”了一声。 “有什么福气?每逢谷雨时节,潮气上涨,这满身的关节就酸软得厉害,偌大一个慈宁宫里,连一个体己的奴才都没有。” 说罢,太后右手握拳,有意无意地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膝盖处。 ---题外话--- 不好意思,昨天颈椎发了,疼得厉害,所以没有更新。520大家过得开心吧? ------------ 【9】到底吃了什么珍稀妙药 水林龙的内心激烈如鼓点。 在她进来之前,太后已经遣退了全部宫女 现在这么说,明摆了就是考验她。 她没有任何退路,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如太后不嫌弃,臣愿意为太后推拿一番。” “嗯,水将军真是有心了,,哀家的膝盖可是疼痛难忍你上前来看看才是。” 水林龙上前几步,缓缓地跪在太后的脚边。 她伸出双手,隔着太后膝盖上的羊毛毯子,轻轻地按摩着。 太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声。 “还是你的手艺好,轻重缓急都深得哀家的心。只是,办起大事来,怎么和黄毛小儿一般,那么不知道轻重?” 太后的声音很轻,说出来的话语却掷地有声。 宁公公的手一抖,红木匣子偏了一个角度。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投射到簪子上,发出夺目的光彩来。 太后觉得一阵耀眼,不由得扫过一个眼风。 看过了太多宝贝,倒也没有那么惊艳的感觉,太后只是迅速收敛起潋滟的眼波,勾了一下唇角。 “相比这枚簪子,哀家更想知道,水将军在西夷到底吃了什么珍稀妙药,居然能够在大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前,大喇喇地请求圣上赐婚。” 一直垂着眸子的水林龙内心一惊。 她急切回话道:“臣不敢!只是臣愚钝,认为上好和田玉的玉青珑只有太子才有,本以为可以举着玉青珑向圣上请求,谁知道,独独那一枚玉青珑是四皇子的。太后您有所不知,那个瞬间,全场哗然,连反转的余地都没有。” “噢……是吗?” 太后垂下玉腕,捻起那枚簪子,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看着。 下一秒钟,手起簪落,猛然插在了水林龙的右手手背上。 尖尖的簪头,一点点没入肉里,连一旁看着的人都觉得一阵心痛。 水林龙扫了一眼自己的手背,竭力忍住那钻心的疼痛,不让右手颤抖,仿佛簪子是插在旁人的手上一样。 “还敢和哀家反嘴?后来你说心仪四皇子,可是满朝文武都亲耳所闻啊。” 太后嗤笑一声,抽出簪子,刺入水林龙的左手手背。 看来,朝堂之上有太后的眼线,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让太后了如指掌,她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撒谎。 “臣自知驽钝,怎么能够……” “驽钝?” 嗤笑一声,太后猛地截断她的话语。 “派你上战场的时候,你可是自信满满、意气风发得很,怎么?不过才完结了一场战役而已,就让虎虎生威的将军,变成了柔弱可欺的猫娃了吗?” 水林龙别开眼,尽量让自己不去看不断沁出来的血珠。 ------------ 【10】到底是年轻气盛 残酷的战争,总是能够历练懦弱的人的。 在哀鸿遍野的战场上,血流成河的场面都见识过,哪里会害怕这样的小伤? 水林龙并不怕血,可是,她隐隐担心着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见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太后反而一把抽出了簪子,任由殷红的鲜血从血洞里流出来。 “臣唯恐污了太后的绒毯,请允许臣先行告退。” “说下去。” 啊? 不是不想听嘛? 现在又改变心意了? 水林龙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对上太后含着冰凌的双眸。 她又飞速地低下头去。 在内心略微计较一番,解释道:“臣思前想后,玉青珑只是其一。太子得势,想当太子妃的适龄女子都挤破脑壳,甚至有皇权贵胄明争暗斗,太子定然会选择最有利的一家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臣无论是论外貌、论才智,还是论家世、论钱财,没有一项能够占上风。想要入得太子的眼,必须反其道而为之,所以,臣故意说心仪四皇子,以此来吸引太子的注意。” “四皇子本来就是闲散王爷,提不上筷子的人,哪里能够起到棋子的作用?” “太后误会了,依臣愚见,越是不起眼的人物,恰恰就能够起画龙点睛的作用。换作是和太子相差不大的三皇子,太子定会认为臣自知高攀不上才退而求其次。没有想到,臣居然选择让众人不可置信的四皇子,太出乎太子的意料之外。您没有瞧见,太子甚至追上来调侃一番,可见是对臣的做法上了心的――这一点,宁公公想必也是亲眼所见的。” 这一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再看见宁公公点了点头,太后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 她将桑蚕丝的帕子擦拭掉簪子上的血迹,随手抛过帕子,覆盖在水林龙的手背上。 “包扎起来吧,哀家有点晕血,也闻不得这么腥的气息。” 水林龙低眉顺眼地退到一边。 她沉默地包好伤得厉害一些的左手,又从自己的腰间扯了锦帕包好右手。 不动声色地点了一下穴位,血渐渐止住了。 “这么聊着,哀家也饿了。” 太后睇了一眼水林龙,缓缓说道:“到底是年轻气盛,看着血色,红得刺目。想必哀家的小宠物也饿得发慌了,小宁子,去给哀家取来,让水将军帮忙哀家喂一喂。” 宁公公走到宫殿角落的架子旁,撩起桌布,从抽屉的深处,掏出一只绣着繁复花纹的小锦盒。 这是半弦蛊,以人血为食。 被蛊虫选中的人,每逢初一的夜晚就会血液躁动,坐卧难安,必须让蛊虫吸食一次才能镇静下来。 直到宁公公走到面前来,水林龙才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战。 ---题外话--- 满10000字可以上新秀榜了,感谢大家的支持,请加入书架慢慢看,不会弃坑哦。 故事在这里有个小小的转折了,男二号也会出场,水林龙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她会一直听太后的话吗?她嫁给四皇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 【11】把柄在捏在人家手里 水林龙望着小锦盒里的蛊虫,冷声问道:“太后,这是何意?” “哀家可是向来都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求人求到哀家面前,也要看你有没有诚意证明你的忠心了。” “既然如此,臣现在也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臣……想要见见他。” “哦?事情还没有开始办,就开始提要求了?” 太后瞟过一眼,带着“看吧,如我所料”的眼神。 见水林龙顽固地站着不动,太后才轻轻叹了一口气:“放心吧,哀家会让人好好伺候着,在你的事情没有办好之前,哀家绝对不会动他一丝一毫。” 和皇家合作,本来就有点低人一等。 更何况,把柄在捏在人家手里。 权衡再三,恨恨地咬了咬牙齿,水林龙缓缓地解开了右手的锦帕。 乳白色的蛊虫一附着在皮肤上,就带来麻麻的触感。 闻到鲜血的气息,蛊虫“倏”地钻到伤口处,贪婪地吸食着,不一会儿就变得红彤彤的。 水林龙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捻起蛊虫,当着太后的面放入锦盒之中。 奇怪的是,原本还是很深的伤口,被蛊虫吸食了之后,连一丝瑕疵都没有了。 如果不是她此刻惨白的容颜,谁会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 这也难怪太后会在那么多的蛊虫中选中它了。 太后赞许地笑起来:“看着小家伙鼓胀胀的肚子,几乎要炸开一般,真是一个贪吃的小家伙呢。” 转过头,对着水林龙说:“看着小家伙的吃相,哀家真是食指大动,来,你陪着哀家用膳。” 将脸上的厌恶表情迅速抹去,弯了弯嘴角,水林龙识趣地在下席坐下来。 “既然玉青珑的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你是不是该将东西交出来呢?” 水林龙一怔。 “太后您有所不知,四皇子因为这个物件生臣的气,还没有出大殿的大门就抢回去了。” “那也好,回头你启禀圣上,将婚事退了。” 轻轻的一句话,在水林龙的心头落下重重的一锤。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让皇帝赐婚,还没有满一个时辰呢,又要去退婚。 好一会儿,水林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圣上金口玉言,已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前说了赐婚,如今,臣再去……恐怕是不妥当吧?” “皇上仁德,自然希望子孙康健平安,可是,万一有人忤逆,惹怒龙颜,也不是不可能的。” 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这是太后,可不比路边遇到的地头蛇,可以一巴掌拍上去! 不得已,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来,只得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 该死的四皇子,到底是多不受太后待见? ------------ 【12】竟然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嗤笑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 总算将这顿难以下咽的洗尘宴吃完,水林龙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这是午时最热的时刻,除了宫殿旁边木桩一般的值班宫人,再也见不到其他人。 脚步虚浮得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论功行赏之后,她让部下直接回去会亲人了。 大家征战几年,早已经是归心似箭,一个都没有留下等着她。 扯起嘴角笑了笑,她站在刚才遇到宁公公的地方。 望了望那棵大榕树,此刻仍旧是树影婆娑,只是没有一丝风了,平静无比。 粗黑布鞋踢了踢脚下的泥土,一枚玉青珑赫然在目。 上面系着的红绳和玉的周身都带着一丝泥泞,仍旧没有掩盖住夺目的翠色。 刚才幸亏她反应迅速,在宁公公抬头看天气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玉青珑踩在脚下。 由于才下过一场春雨,地面有点湿润,她的脚底稍微一用力,就将其掩埋进泥土里。 不动声色地原地踏步两下,就完全看不出来任何痕迹,只是留下布鞋的鞋印而已。 想想刚才太后让她交出玉青珑的举措就一阵后怕。 所幸太后并没有深究,换作以前,必定会找来宫婢搜身才放心。 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四周,水林龙蹲下身子,假装拍了拍布鞋上的泥泞,一把将玉青珑拢在手心里,然后站起身来,放入袖笼里。 又走了几步,感觉双腿好像灌满了铅石一般沉重。 正想着找一处树荫先休息一会儿,一抬头,就看见一顶华丽的轿子迎面而来。 原木色的轿子,金黄色的流苏垂落在四周,轿顶正中心镶嵌着硕大而柔白的珍珠,将整个轿子点缀得更加雍容华贵。 轿帘上绣着牡丹花的图案,丝线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炫目的光彩。 如此隆重的装扮,除了当今圣上的亲弟弟九皇叔,还真没有其他人敢了。 为了避免麻烦,水林龙微微弓起身子,朝着经过的轿子作揖。 本以为九皇叔会径直过去,没有想到,轿子却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水林龙不解。 她蹙起眉头,抬高眸子,带着疑惑的表情望过去。 轿子的布帘被轿夫掀开一个角,坐在里面的人看了看不远处慈宁宫的方向,再看看水林龙,竟然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嗤笑。 “嘁――” 九皇叔这么笑,到底是几个意思? 难道是自己的装扮有误? 在皇宫中,除了言行不当,衣着更是要小心为上。 记得出征前入宫,有一位大臣就是因为衣冠不整被拉出去鞭笞了五十板,那哀戚戚的惨叫声,她到如今都记忆犹新。 水林龙的视线赶紧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 【13】不知有何赐教? 水林龙的视线赶紧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千万不要是因为哪里还有不妥当的地方啊。 一切都过关了,最后卡在着装上,落下一个大不敬之罪,简直要气得闭过气去。 左看看,右看看,摸摸头,再抚抚脖子…… 并无不妥之处啊,就连布鞋,也是干干净净的呢。 “臣见过战王,不知有何赐教?” “本王只是好奇,战火的洗礼和太后的赐教,哪一样对于你来说比较难以经受得住?” 啊? 这么棘手的问题到底该如何回答? 如果回答战火的洗礼难以经受得住,岂不是说她这个常胜将军浪得虚名? 反之,如果回答太后的赐教难以经受得住,更是说她目无太后,一身反骨? 水林龙略一思忖。 瞟眼之间,就看见问话人挑起一双狭长的凤目,玩味十足地望着她。 “我东周的好儿女,保家卫国的信念铸就了钢铁之躯,众志成城才能齐心将西夷赶出去。我们都希望和祈祷和平,但是,一旦外邦侵略到我们头上来,我们都是不怕死的铁人。” 顿了顿,水林龙又说道:“能够得到太后的赐教,那是人生的无上荣光,臣才疏学浅,嘴上无毛,又是初回京都,自然需要各位的不吝赐教,因为,这些对于臣的成长来说,都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九皇叔抿了抿嘴角。 年纪轻轻,说话确是圆滑无缝、滴水不漏的,还以为会遇到一个与众不同的,没有想到还是那么木讷无趣。 被皇家模式培养出来的人才,都是一个模式。 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示意轿夫放下锦布帘,准备起轿。 水林龙知道自己的回答已经顺利过关,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目送轿子被抬起,她眼尖地看见轿子底部还绑着一个备用的担架式软轿,眼睛顿时发出兴奋的光彩来。 从原地站立的地方到宫门口,还有不低于一千步的路程。 拖着这一副沉重的身躯,仅仅靠自己麻木的双脚,只怕是要走到夜幕西沉。 念及于此,水林龙急忙唤了一声。 “战王,请留步。” 轿子倒是停了下来,只是,锦布帘没有掀开。 隔着一层锦布,水林龙轻声求救。 “还恳请战王送臣一程。” “哦?年纪轻轻,才受封就这么想不开了?你是想受本王一掌呢,还是想麻利点受鹤顶红酒一壶?” “黄泉路还远着呢,战王分明知道臣的意思,就请别再取笑了。” “原来我们俩还是可以好好沟通的,依本王看来,你也分明知道本王问话的意思,不也是故意曲解取笑吗?” “臣不敢……战王,现在,臣不是已经用实际行动回答您了吗?” 锦布帘被一只修长的食指挑起来。 ---题外话--- 九皇叔是不是你们心目中的菜?给我留言,不然,我换男二号的啊。 ------------ 【14】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 妖孽啊! 水林龙的内心里发出一声感叹来,面部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九皇叔是先帝最小的儿子,与皇帝隔了十几岁呢。 尽管他和她的年纪隔得不大,可是,辈分搁在那里,身份也搁在那里,怎么都不能逾矩了。 早年平江山的时候,九皇叔战功显赫,立下了汗马功劳。 只是,九皇叔生性淡泊,并不想被朝廷官衔束缚,只是留在京都,被封了“战王”的封号而已。 已经是而立之年,虽然外表轮廓和几个皇子有几分相似,但是,更多了一份沉稳和成熟之美。 本来以为四皇子已经够帅气了,没有想到,九皇叔更胜风华。 “从慈宁宫出来的人,都是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哇喔,本王现在才看清楚,水将军的红唇白得好像棉花一般。” 听到这句话,水林龙吞了一口唾沫。 对话了这么久,现在才发现她的神色很不对劲吗? 亏她刚才还深陷美色之中,差点儿就无法自拔了,简直就是当头棒喝,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哦?唾液吞得这么响亮?” 还要不要人活了,吞口唾液也成了罪过? 不过,听闻九皇叔向来对别人评价他的外表就很不爽。 甚至听闻,他府上一年内换了二十个管家,均因为痴痴地多看了他一眼,就被生生地刺伤眼睛。 确实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她刚才不是差点也破戒了吗? 怎么可以傻乎乎地实话实说? “回战王,臣在军营之中,为了掩饰自己的女子身份,所以……故意学着有点粗鄙不堪,没有想到,习惯成自然――今后,臣一定加以改正。” “嗯哼,还有什么事情?” 刚刚不是说了她嘴唇毫无血色吗?又要假装健忘吗? 清了清嗓子,水林龙带着一丝憋屈,缓缓请求道:“战王能否将……” “哦,哦,本王记起来了,上轿吧。” “臣不敢,可否将担轿挪出来……” 锦布帘被蓦然放下去,可见里面的人已经有一丝丝怒意了。 “怎么?本王还得挪出人手,耽搁自个儿的要事,先送你出去不成?” 轿夫也听不下去了,转过头,度了一个眼色过来。 水林龙用手指勾了勾在鬓角的发丝,硬着头皮掀开了门帘。 轿子内部还算宽敞,小几上的茶壶里是上等的太平猴魁,还袅袅发出香气。 九皇叔靠在对面,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她。 灵动的眸子,浅麦色的肌肤,看上去阳光无比,只是,哪里有一丝大将军的威慑力? 真不知道这个小妮子是如何指挥好东周的十万大军的。 水林龙拿起一旁的蒲垫,在小茶几的一角坐下来。 眼观鼻,鼻观心,讷讷地不说话。 ---题外话--- 感谢卿风拂雨送的鲜花,感谢大家的咖啡。 四皇子:本王喜欢的是窈窕淑女,为什么你非要给本王配一个女汉子?女子和女汉子区别太大了,不要告诉我你认为多一个“汉”子是便宜本王! 水将军:自古将军配美人,这句话一点都没有错。本将军就是要配你这样的美人,赏心悦目……别对本将军翻白眼,满街小巷不都是说四皇子是东周第一美男子吗?正是由于这个称号太过于响亮,本将军在西夷如雷贯耳,日日熏陶,才会在凯旋后的第一时间里求圣上赐婚。嘿嘿,美人,不要抗拒了…… ------------ 【15】本王钦佩不已 轿子内的气氛一度有点冷淡。 “做得那么规矩做什么?本王又不是太后那么反复无常。” 满头都是黑线,水林龙还是开了口。 “战王,小心隔墙有耳。” 不料,战王突然笑了起来:“哦?本王不在乎那些,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是那一只耳呢?” “臣还是当事人呢,一旦告发了,或许还有连带责任,臣不至于那么愚蠢。” 这下子,换战王继续好整以暇地笑着了。 知道自己多说无益,水林龙憋红着脸,闷闷地垂下眸子。 和战王说话实在有点短寿命,还是少说为妙。 他不住地挖陷阱,还引得你不知不觉地往下跳。 战王端起茶盏,轻轻地呷了一口,顿时满轿子都是茶香。 “本王真的很佩服你的勇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请求赐婚,不愧有巾帼英雌的风姿啊!” 这又是什么新的陷阱? 水林龙不由得竖起耳朵,内心迅速地做了一个评估。 可是,由于和战王接触得少,完全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出什么样的棋。 “本王倒是觉得,还有一件更要挑战性的事情,值得你去做呢?不知道,我们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有没有信心和勇气去尝试一下?” “臣并不觉得有什么事情值得害怕的,请战王但说无妨。” 战王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实在是……后生可畏,本王钦佩不已。” 顿了顿,似乎在琢磨如何开口。 战王缓缓说道:“其实呢,本王也是过来人,只是,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四皇子的那种好福气,有大胆的女子主动向男子求婚的。” 听到这里,水林龙不由得满脸绯红。 这么说的话,该不是认定她太过于奔放而不知羞耻? “其实呢……”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情,本王可不比皇宫里的那些老迂腐,想法开明得很。” 水林龙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沁出来的虚寒。 战王能够如此开明,也不用她费心去想什么借口了,真是让人有点招架不住。 感觉到水林龙蓦然松了一口气,战王勾了勾嘴角。 这一笑,真是让群芳失色,水林龙甚至都听不见轿子晃悠的“吱呀”声响了。 “本王呢,其实很希望你去办一件事情。” “好!”水林龙想都没有去想,一口答应下来。 战王瞥了她一眼。 接着,他从茶几的底部抽出一把匕首来。短小的匕首,只露出镶嵌着宝石的手柄。 取下匕首外面的套子,锋利的刀刃闪现着寒凉的光。 水林龙的眼睛被晃了一下。 必须表明立场,她迅速回过神来,斩钉截铁地回了话。 ---题外话--- 九皇叔又会让她去做什么呢?她的态度是帮还不不帮? 捉急啊,大家动动手指,加入收藏吧 ------------ 【16】内心还是有那么…… “鸡鸣狗盗、杀人放火的事情,臣干不了。” “本王一向体恤爱民,怎么可能让你去做坏事?只不过,这件事情办起来,更有挑战性,而且,对你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水林龙觉得浑身寒毛直竖的,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战王请讲。” 看着战王朝着自己勾了勾食指,水林龙一怔,还是乖乖地凑上前去。 “其实,四皇子向来不近女色,也不知道是身体……不好呢,还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女子,今天在朝堂之上,难得看见他主动站在你的身边,本王内心还是有那么……呃,一丁点激动的。” 水林龙在内心深处翻了一个白眼,真是八卦。 “所以呢?” 战王不说话,眨巴着一双迷人的凤目。 看见水林龙仍旧带着一副迷惘的神色,才知道她真的没有意会到他要表达的内涵,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开门见山地说:“调戏他,耍弄他,甚至于……激怒他,看看他的底线在哪里。” 啊? 刚才自己没有听错吧? 这是皇叔要对侄子做的事情吗? 水林龙将身子后倾,拉开和战王之间的距离,轻轻地摇了摇头。 “战王,臣和四皇子就要成亲了,这么对待他,也于理不合吧?” 生怕水林龙不肯做,战王将右手肘压在小茶几上,正色道:“哪里不合情理了?就是因为你们两个人难得一见,必须提前预热,培养出感情,才能和和美美地进行大婚啊。” 偏过头,水林龙仍旧带着探究和疑惑的眼神,怔怔地望着战王。 “那也不知道耍弄啊,有必要闹到激怒这个地步吗?” “咳咳,本王那是担心你不知道下手的深浅啊,你看看,四皇子这个人,平日里荡浪不羁,哪那么容易被人激怒?更何况,对手还是一个女子。”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呢。 见水林龙的神色缓和下来,战王进一步诱惑。 “你现在不是有很多借口去四皇子府上走走看看吗?借此机会,行一点越轨刺激的事情,人生该是多么美好,日后你回忆起来,满满都是开心的记忆呢。” 低下头,认真思考了前因后果,水林龙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臣驽钝,不适合做这样戏耍人的事情。” 空气里窒息了三秒钟。 战王“哗啦”一声甩开折扇,缓缓地扇了扇风。 顿了顿,他的右手握拳,复又松开,再次微微握起空拳。 “这么说吧,刚才在朝堂之上,记得水将军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向圣上坦诚了一切,兵符和赏赐一样没有留下,虽然坦坦荡荡地走出来,让文武百官钦佩。可是,一旦回到将军府,府上那么多人的开支用度,府邸的修缮和整饬。” ------------ 【17】从走近他开始 清了清嗓子,战王又说道:“还有,一起出生入死的部下,流血牺牲不在少数,总要抚恤慰问,以及奖励赏赐――这些,总是有需要用到银子的地方吧?毕竟,骨气和气场,都不能当饭吃。” 话音刚落,小茶几的抽屉随之被打开来。 小小的暗格抽屉里,放置着十来个金元宝,发出黄灿灿的光彩来。 那光芒,刺得水林龙眯了眯眼睛。 她暗自告诫自己,做人还是要有点底线的,富贵如浮云,不能削弱人的气节。 “抱歉,战王,这个忙,臣真的有心无力。” “你到底在顾忌什么呢?又不是让你弄残或者暗杀他,只不过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 战王俯身,凑近一点望着她,丝毫不顾及男女之防。 “这样吧,首次都要有所突破,听闻四皇子从未让陌生女子近过身,从走近他开始,如何?” 水林龙咬咬牙,还是摇摇头。 “莫不是嫌弃这里的黄金太少?只要有兴趣参与,价钱都好商量的。摸到四皇子的下巴,本王立即赏赐二十两黄金,如何?” 说罢,战王身子后仰,带着一脸神秘莫测的笑意,甚至还得意地搓搓手。 仿佛他眼前已经看到那样的景象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恶趣味! 水林龙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别急着拒绝,若如你能够抚上他的脸颊,赏赐翻倍。” 真是疯了! “战王就别再一直取笑了,臣和四皇子已经是有婚约的人,太过于逾矩,会引起四皇子的反感……” 说到这里,水林龙突然茅塞顿开。 太后不是让她主动辞去婚约吗? 既然自己不好开这个口,也不想估计激怒四皇子犯错,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日后,想要和四皇子有所牵扯,定然还会有别的途径。 只要,她还留在朝廷办事,天天可以见面,就不怕了。 当务之急,就是处理好太后那边的关系。 沉默了许久,正要开口答应,却听见战王说:“怎么?还需要考虑?来吧,拉拉小手一百两!” “成交!” 看着战王有点吃惊的表情,水林龙懊恼自己是不是抢白得太快了一点。 毕竟,从一开始,她就非常抗拒这个事情,还一直在拒绝呢。 “嗯,战王所言极是,臣刚才深思熟虑,将军府确实需要修葺翻新,部下也需要激励士气,确实耗费巨大,需要战王的大力支持。” 战王满意无比地点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做过之后,臣拿什么证明发生过?” “放心,本王会派影卫跟着你,事成之后,立即兑现。” ---题外话--- 感谢杨天胜、非少邪送的荷包,破费了。 大家猜一猜水会怎么做呢? ------------ 【18】我们有必要私下见面吗 水林龙点点头,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战王有点喜不自胜。 他敲了敲窗子,示意轿夫停下来:“好了,已经离四皇子府不远了,看你这么病恹恹的样子,此刻去最好不过了。” 站在路边,眼巴巴地看着战王的轿子远去,水林龙此刻无比凌乱地站在风中。 这还是那个骁勇善战、不苟言笑的战王吗? 为什么和众口相传的完全不一样? 已经被推到这里,再也没有什么借口离开,搞不好,还没有转身,就会被影卫送回来。 水林龙站在原地,布鞋在泥地上碾着,思索着到底该以什么样的借口进去。 正犹豫着呢,就听见四皇子府邸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四皇子――” 以自认为最亲切可人的嗓音喊了一嗓子,水林龙笑意盈盈地朝夏侯然走去。 夏侯然扫过一个眼风,及时将视线移开。 “水将军,我们有必要私下见面吗?” 水林龙自然也看到了他的反应,并不以为意,反而死皮赖脸地凑上去:“怎么没有必要?我初回京都,翻天覆地的变化真是让我眼花缭乱呢,都不知道从哪儿看起才好,思来想去,四皇子是最好的人选。” 切―― 夏侯然懒得理睬,努了一下嘴角。 漠视她,径直走出府邸,下台阶往软轿走去。 轿子前的轿夫,早已经恭敬地掀开轿帘等着呢。 眼见着夏侯然即将走到轿子跟前,水林龙一着急,疾步上前一步,想要扯住他的袖子。 不料,夏侯然眼疾手快地挥挥手。 他双手抱胸,冷着一双眸子看着她:“本王就不相信了,偌大一个将军府,连个买菜的佣人都没有。” 啊? 这个思路也转变得太快了吧? 不过,他已经开始关心她的府邸了,是不是意味着两个人的关系有点改善? 水林龙乖巧地笑了笑。 “承蒙圣上关心,府上有十几名佣人和杂役呢。” 夏侯然点点头。 “可不是!佣人每天都在集市上买菜,哪里有什么变化,甚至比本王要清楚,何故只有本王才是最好的人选,这个理由不是太牵强了吗?” 一计不成,水林龙又生一计。 她歪了歪脑袋,看了看夏侯然刀削一般的侧脸。 然后,她一边抬起手试图抚上去,一边带着焦急的语气说道:“哎哟,别动,有一只蚊子呢,让我帮你拍下来。” 摸一摸四皇子的脸蛋,这不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么? 战王啊战王,非要将事情想得太复杂! 说什么难得一见,马上就让你的影卫看看本将军是如何戏弄四皇子的! 金子唾手可得,水林龙正要得意呢,可是,她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在嘴角荡漾开去,就听见夏侯然冷静地开了金口。 ---题外话--- 六一节大家过得开心吗?我们都是没有长大的孩子呢! 好看的话,动动手指加入书架啊! ------------ 【19】想要负责任就实话实说 “疾风!” 四皇子一声喝,吓得水林龙一怔,呆在原地。 顿时,感觉一缕清风拂过面门,她望着从眼前断落的发丝,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快的剑,好轻柔的剑气,好锋利的剑刃,好……好吓人。 水林龙吞了吞口水。 她眼睁睁地看见四皇子身边那个一身玄服的侍卫长,面无表情地将剑收回剑鞘里。 “四皇子。” 夏侯然勾了勾嘴角,这个女人居然还有勇气继续喊他呢。 “怎么,还有事?” “人家都说,长发为君留,如今,我的发丝断落好几根,是不是该……” 夏侯然急忙打断她的话,冷然说道:“疾风,你看着办。” 冷面的侍卫长这一次终于有了一丝动容,由于不善言辞,讷讷地不知道怎么才好。 疾风黑红着脸,好半天只会重复:“四皇子,属下知罪。” 实在有点看不下去,水林龙摇摇头:“唉,这关疾风什么事情?他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别否认,你就是故意让他削断我的发丝的。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想要负责任就实话实说,何必要做这些事情呢――不过说真的,我的内心还是满感动的。” 夏侯然睁大眼睛,瞪着自说自话的水林龙。 终于,他听不下去了,无语地摆摆头,准备转身走开。 水林龙也顾不上许多,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去哪里,带着我去。” “去温香阁,你也去?” 京都最大的歌姬坊,夜夜歌舞升平,环肥燕瘦的美人层出不穷,早就想去见识一番了。 水林龙兴奋地点点头:“好呀,一起一起,同去同去。” 猛然想起九皇叔说过,拉拉小手一百两黄金,此时不拉,更待何时? 水林龙手指从丝绸袖子滑下来,正要顺势拉住四皇子的大手,没有想到的是,四皇子一甩袖子,彻底拂开她的拉扯。 感觉到一阵晕眩,眼前黑雾一片。 一个踉跄,水林龙头重脚轻,站立不稳,整个人向前扑倒。 夏侯然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场景,没有提防,身子向后倒在轿子里。 紧接着,胸前猛然一重,一具软绵绵的身子覆盖上来。 闻到了鼻息旁的发丝传来的馨香之气,他的身体的某一处猛然一紧。 这不是自己最讨厌的女子吗,怎么可以出现这样的感觉? 简直是全身的气都不打一处来,夏侯然涨红了脸,又不好意思伸手去推,只得大声喊起来。 “喂!死女人,好大胆子,你怎么可以做出这么有伤风化的事情来?别装了,还不赶紧给本王起来!” 疾风看着双双倒在轿子里的两个人,嘴角抽了抽。 ------------ 【20】水将军不像是装的 到底该不该出手啊? 水林龙在上方呢,虽然是个将军,可是毕竟还是一个女子,他作为一个侍卫长,怎么好随便去拉女子? 更何况,这个女子还是他未来的女主子。 刚才划断发丝都害惨了他,如果伸手拉一把,岂不是会有更惨的结局? 要不要装作没有看见,后退一步,走远一点? 念及此,疾风的脚步稍微挪后了一点点。 轿夫看了看,也暗暗松开了手。 轿帘缓缓关闭上,室内一片黑暗。 夏侯然咬紧牙关,恨恨地大喊一声:“疾风!” “属下在!” 疾风一边高声答应着,一边眼疾手快地扯过轿子下方备用的轿帘布,迅速裹上水林龙露在轿帘外面的双腿,一把拖了出来。 一个旋转,水林龙被平放在地,仰面躺在备用的轿帘布上。 夏侯然瞪着眼下双目紧闭,面容如雪的女子,再看看疾风。 “回来之后,自觉地领三十棍家法。” 疾风暗暗叫苦。 顿了顿,还是满心不甘,于是,再次斗胆请示:“主子,属下看女……嗯,水将军的气色非常不对劲,不像是装出来的……” 好险! 刚才一紧张,差点喊成“女主子”了。 “哦?没有想到,你们不过是一面之缘,这么一个小动作,你都知道不是装出来的。你竟然如此了解她,甚至,比本王还要了解呢――看来,三十棍家法显然太轻了。” 疾风满头都是黑线,主子故意曲解意思起来,还真是狠绝。 为什么要进一步解释?简直越描越黑。 想到这里,疾风迅速贴近轿子,再也不敢多看水林龙一眼。 轿夫带着同情的眼光扭过头看了疾风一眼,庆幸自己做得不是很明显,甚至还暗暗想着,如果四皇子追究起来,就说是疾风的授意,或者,是自己手滑了。 “对了,将本王送到温香阁之后,换一个轿夫。他这段时间的工钱,全部抵消。” 没有任何人敢有异议,四皇子已经在气头上了,保住小命咬紧! 夏侯然气得紧紧闭上了眼睛,可是,脑海里怎么都挥不去刚才的情景。 轿帘关闭上的瞬间,他抬手试图推开那个女子。 可是,才抬起手,无意中就抚上了一片光滑如缎的肌肤。 虽然比不上温香阁的歌姬那么柔滑细腻,严格地说起来,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粗糙,然而,毕竟是年轻,所以满脸都是润滑的弹力,仍旧――让他的心跳加速。 怎么会这样呢? 为了进一步确定自己的想法,他惊跳弹起来的大手,再一次抚摸上去。 果真是有一股好得不可思议的手感呢! ---题外话--- 今天更新晚了,老区检修,停电一整天,又没有存稿,崩溃,大家见谅。 ------------ 【21】姿态妖娆地迎了上来 夏侯然在内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觥筹交错之间,也不是没有摸过温香阁的歌姬,以及外邦进献的妖娆女子。 每一次摸上去,他感觉就好像是摸上一块光滑的水牛皮那么自然,并不会有那种迤逦的想法产生。 这一次却很不同。 就好像是吃了一份非常美味的、从未吃过的美食,恨不得一口饕餮下去,接着再来一份,直到吃得肚皮鼓鼓的。 夏侯然心中的警铃大作。 怎么可以这样!他不是一直在等着另一个她吗? 所以,他才那么愤愤然地喊了疾风。 软轿已经缓缓地行走在京都的大街上,轿帘外面的叫卖声和喧哗声不绝于耳。 夏侯然有点心烦气躁。 刚才水林龙的脸色确实过于苍白,而且压倒的时候,四肢僵硬,现在想一想,真的不是故意为之吧。 唉,管她呢。 万一装得很逼真呢?看见他没有回头的走了,肯定还是会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回将军府去。 可是,万一真的不是装出来的呢? 四皇子府的管家一定会送瘟神一般将她送到医馆去的。 夏侯然的心思总算是安静下来了,微微闭目养神,却听见轿夫喊道:“主子,到了。” 丝竹声入耳,脂粉气息萦绕。 管事的鸨母摇着金丝绣成的缎扇,姿态妖娆地迎了上来。 福身之后,笑盈盈地虚扶着夏侯然一把,娇滴滴地说:“爷可来了,绿乔可是望穿秋水呢。” 夏侯然哈哈大笑,随着走上二楼的天字号房间。 而另一边,水林龙仍旧躺在轿帘布上面,一动不动地在太阳下晒着。 接到影卫的报告,战王不由得愣住。 不是进行得很顺利吗,难道,苦肉计都没有能够留住四皇子吗? 他高举着黑色棋子缓缓落下,起身站了起来。 弯腰蹲下,探了探鼻息,呼吸均匀,有点像晕过去的样子。 “你们……”突然想起男女大防,也不好唤影卫再做什么,只得亲自出手,一把抱起了水林龙。 管家福叔开了大门,正要对战王作揖,却感觉眼前白衣飘过,清风柔柔,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战王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夏侯然的卧室,将水林龙放在床榻之上,细心地盖好薄被。 转过身,正要走出房间,突然勾了一下嘴角,又折返回去,将水林龙往床榻里面推了推,留出半边床榻的余地来。 事在人为嘛! 扇扇风,点点火,争取生米早日做成熟饭才好。 一想起夏侯然有苦说不出的垮脸,战王的心情不由得大好起来。 战王迈着正步从卧室出来,正巧遇上赶过来的管家福叔。 ---题外话--- 感谢忆流年送的荷包,感谢大家加入书架和送咖啡! 战王又会如何整蛊夏侯然呢?为什么战王总是这样,他们到底有什么过节?夏侯然看的女子又是谁呢?敬请期待。 ------------ 【22】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战王抢先一步开了口:“派两个做事利落的丫头过来伺候着。” 福叔满脸焦急,想想,怕是水将军是女子,还有什么不便的地方,立即麻利地唤来了两个丫鬟。 待丫鬟捧着一盆温热的清水进来,战王朝着床上努努嘴巴。 “记住她躺着的这个位置,你们帮她擦拭后继续放回原地,留一件中衣即可。” 说完,也顾不上看两个小丫鬟诧异无比的脸色,径直走了出去。 刚才探过脉象,并没有病症,也不知道是不是劳累过度导致晕厥的。 摇摇头,战王朝着影卫使了一个眼色,命令好好留守着,及时汇报情况。 福叔看了看远去的战王,再遥望了温香阁的方向,感觉自己的右眼睛皮一直剧烈的跳动着,似乎预感有一件大事要发生一般。 正在温香阁听琴的夏侯然也是眼皮一跳。 淙淙的古琴声流淌着,这一惊,倒是让悠然的气氛荡然无存。 正在抚琴的绿乔也感觉到了夏侯然的心不在焉,纤纤玉手反播一弦,声音戛然而止。 “爷,有什么心事吗?” “哪有?只不过突然觉得有点心慌,也不知道是不是竹叶青喝得有点醉人了。” 绿乔盈盈一笑。 随着她袅娜地站起身来,绣着银线的罗裙如弱柳扶风,看得人心旌摇曳。 她伸出玉手,缓缓地按住夏侯然的太阳穴:“让绿乔为爷分忧。” 夏侯然缓缓闭上眼睛,任由绿乔帮他按摩穴位,确实舒缓了许多。 他伸出手,一把按住绿乔的手。 羊脂一般的润滑,触感真是令人感叹,可是偏偏,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临行前的那一幕又出现在眼前。 自己真的是有点不正常了,也不知道那个该死的女汉子是不是对他下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蛊。 再次睁开眼睛,夏侯然的眸子一片清明。 “那件事情,你查得怎么样了?” 绿乔一怔,旋身走在夏侯然的面前,缓缓半跪下来。 她用低沉的声音回答:“爷,听说那件东西在西夷国出现过,只不过,随着……” 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打断了绿乔的话。 “四爷在吗?” 夏侯然冷眸看向大门,到底是何人这么大胆打断他的事情? “小命不想要了?” 门外的小后生一个哆嗦,仍旧鼓起勇气回道:“小人不敢,只不过,府上走水严重,已经造成一死三伤,而且,府上东北角的火势一直在蔓延,请您立即回府主持大局。” 说罢,小后生转身就跑。 在温香阁外的某个角落里,小后生伸出手,接过白衣公子递过来的一袋银子,喜滋滋地离开了。 ------------ 【23】居然是穿戴整齐的 战王抬眸,果然看见夏侯然衣冠楚楚地从温香阁里飞身而出。 居然是穿戴整齐的? 这个传说中成日流连花丛的皇侄子,还真是有点意思呢! 战王打开纸扇摇了摇,勾起嘴唇笑了。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夏侯然就赶回了四皇子府。 他气急败坏地从软轿上下来,望着府上忙碌着泼水救火的众人,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想起小后生说,东北角火势蔓延,他加快脚步往东北角走去。 远远地,看见东北角的大树枝繁叶茂,哪有一丁点走水的迹象?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夏侯然的内心不是没有愤怒的。 很好,玩诡计居然玩到他的头上来了! 可是敌人在暗处,又不能及时反扑过去。 现在,如果继续往东北角的房间走去,一定会中计。 说不定,暗处就有一双眼睛等着看他去取宝物呢。 想到这里,夏侯然蓦然止住脚步,扯起嗓子大吼一声:“福叔!” 福叔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地赶过来,躬身等着吩咐。 “本王受不得这些烟熏气息,你赶紧处理好走水的事情,该追查的就要报官,该惩治的就要追责,本王睡一觉起来,希望看到清清爽爽的庭院。” 福叔领命而去,走出两步,突然想起卧室里的水林龙,复又转过身来禀报。 “主子,卧室里…” 夏侯然打断他的话:“怎么?连本王的卧室都走水了?” “那倒没有,只是……” “看本王着急的,连卧室的方向都走错了。” “主子,那个……” 这个性急的主子,什么时候能够听他说完话再行动? 算了,也许,主子本来就知道水林龙在呢。 夏侯然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才推开门,就闻到一股幽香气息。 很微弱,但是他灵敏的鼻子还是嗅到了。 关好房门,他大剌剌地在圆桌边坐下来,径直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口渴死了,给我倒杯水。” 一个带着干哑的女声传入耳际,夏侯然吓得一个哆嗦。 床帏被撩起,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睡眼惺忪地坐在床边。 由于她是双腿蜷曲在身后,扭着靠坐在床架边,一身本来就松垮的中衣,随着她无意识地动作,领口大开,露出一大片蜜色的肌肤来。 从他坐的这个位置看过去,甚至可以看见半个饱满的弧形。 泄露春光的人茫然地坐着,两眼微眯,仍旧找不到焦点。 水林龙抓了抓头发,软软糯糯地喊着:“水啊,你想渴死我呢。” 轰隆! 夏侯然惊得目瞪口呆。 刚喝了一口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去的凉茶,透过两片薄唇之间的缝隙,缓缓地流出来,沁湿了他前面的衣襟。 ------------ 【24】活该你鼻血长流 好半天,夏侯然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他顾不上胸襟的濡湿,修长的食指指着水林龙,磕磕巴巴地不成句子:“你……你……怎么……” 听见声音,水林龙抬高迷惘的双眸,视线终于开始有几分清明。 天杀的,四皇子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房间? 一定是在做梦,对,肯定是做梦呢! 只是,为什么口渴的感觉那么真实呢? 水林龙怀疑地抚上自己的脖子,仍旧觉得嗓子眼干哑得厉害。 她的右手顺着脖子滑下来,由于没有什么气力,落入宽松的中衣里。 怎么会? 不可置信地揉了一阵,衣襟敞开得越发大,而衣服下面空荡荡的真实触感,让她吓得睁大了眼睛。 怎么连里衬都没有穿啊? 按捺住“咚咚咚”狂跳个不停的心脏,水林龙低下头,意外地看见一览无余的美好,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果真是受刺激太重了,不然,怎么可能做这样荒唐的梦呢? 赶紧缩回被子,躺好并闭上眼睛,深呼吸,深呼吸…… 再次睁开眼睛,视线无比清晰。 水林龙望着华丽的布幔,终于肯定不是在自己的将军府邸。 回想晕倒之前的事情,记得自己是倒在四皇子的身上,其他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水林龙越想越气,最后,她一跃而起,冲到四皇子的面前,一把扯住了他的前襟。 “该死的,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来?如今被你看光光了,我以后还怎么嫁人?” 大滴鲜红的血珠“吧嗒”地滴落在她的手腕上。 “唉?你怎么突然流鼻血了?” 水林龙缩回抓住他前襟的手,四顾也没有看见锦帕,只好瘪了瘪嘴巴,擦在了四皇子的前襟上。 反正他的前襟已经染了几滴鲜血,也不在乎多一点的。 夏侯然全身僵硬,只能愤怒地瞪着她。 擦干净了手腕,水林龙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衣冠不整,她不由得羞得满脸通红,急急忙忙地将中衣裹得更紧一点。 “叫你偷看,死心不改,我说怎么突然流鼻血了呢!活该你鼻血长流!” 水林龙气恼地嘟囔着,从床榻上操起玉枕,朝着四皇子的头扔了过去。 扔完了,她转过身,从红木的大衣柜里翻出一件青色的长衫,随手套在自己身上。 四皇子的身材高大,这件衣服穿在水林龙的身上,有点滑稽可笑。 她想了想,高高地挽起袖子,在左右的腰侧各打了一个结,顿时有了收腰提下摆的效果,看上去非常赞。 “我的衣服被丢到哪里去了?你可得原封不动地给我还回来。” 整理好衣服,水林龙转过身子,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 【25】这点重量算什么 “天哪!你不至于这么弱不禁风吧?我以为你会躲避才下手那么重的,没有想到你还真是……” 没有想到的是,四皇子还真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看着四皇子想要杀人的目光,水林龙自觉地将下半句话吞进肚子里。 将衣襟扎入腰带里,水林龙打开房门,大声呼救。 由于府邸里的下人都在救火,外面的声音嘈杂,一下子就盖过了她的呼喊声。 水林龙无奈地扭过头来,对着四皇子促狭道:“没有想到,你的生死还真有人罔顾呢,看来你平时对大家实在太好了。” 顾不上什么礼仪,她转身去大衣柜里,翻找出一条白色的丝巾。 比了比大小,还正合适。 夏侯然咬紧牙关,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试图挣扎不让她动手,可是,四肢怎么都不听使唤,只得任她为所欲为。 包扎好伤口之后,白色的丝巾上面点缀起一朵朵血花。 “你怎么还是一动不动的?到底是享受我的照顾,还是……天哪!我该不会是把你的穴位定住了吧?” 好不容易将躁动的血液压制住,夏侯然已经是满头大汗。 “废话少说,去叫福叔来。” 听见他虚弱的命令声,水林龙到底是心虚,迅速跑出去喊人了。 福叔第一时间赶来,望着满脸都是血的夏侯然简直是大吃一惊,嘴巴好半天都合不上。 “主子,您这是?” 转过头,又询问地看着水林龙。 耸了耸肩膀,水林龙解释道:“四皇子刚才看了可能会长针眼的异物,为了保障他的周身安全,那个……我才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 “嘎吱”。 某人大力握拳,捏得指节骨一阵脆响。 “四皇子,我告辞了,你好好休息啊。” 福叔扫了一眼满眼火光的夏侯然,担心不小心惹火上身,急忙唤道:“水将军请留步,眼下主子伤成这样,在下人单力薄,其他人都忙碌着,实在无法独自将主子挪到床榻上去,还劳烦您搭把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更何况,还是她先出手伤人的。 水林龙抿了抿嘴唇,缓步走了过来。 眼睛也不知道往哪里看,只得垂下眸子,微微弓起身子。 然后,用大拇指和食指挑拉起夏侯然的袖子,连带扯起手臂,一把架在自己的后脖子上。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夏侯然大半个身子倾斜着,将重量都压在水林龙的身上。 感觉自己拖着一个巨人在前进一般,几乎耗尽自己全身的力气。 水林龙涨红了脸,一把揽住夏侯然精瘦的腰身,默默地对自己说:“没事,在军营里,两百多斤的大肥猪都抗过,这点重量算什么?” 在人没有看到的地方,夏侯然勾了勾嘴角。 他轻轻地哼唧了一声:“哎哟,真疼呢。” ---题外话--- 感谢原来是妍送的荷包。 祝各位朋友节日快乐,大家都要感谢湖北,正因为湖北,才有屈原,才有端午节,可以吃粽子看龙舟哦。 ------------ 【26】我全权负责 “哎哟,真疼呢。” 福叔看了一眼,带着心疼的语气说:“可不是,伤得满脸都是,主子,您可得忍一忍,待会奴才去拿金疮药,唉,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 水林龙心软,听不得这个话。 如果不是她垂着眸子,一直看着自己的衣服,差点就脱口而出“对不起,我全权负责”了。 如果不是他看光了她,怎么会落到这个局面,都怪他自作自受,活该! 几步路的功夫,已经将人挪到了床榻之前。 看着也不胖,怎么就那么重呢? 如果不是碍于福叔在场,水林龙早就抬起右脚,一脚将夏侯然踹倒在床上了。 她手掌用力,将夏侯然往前猛然一推,自己的身子歪到一边,大口喘着气。 福叔细心地扶着夏侯然的脑袋,将其靠在软枕上,然后站起身来叮嘱。 “劳烦水将军照顾着,老奴去取金疮药,一会也会有丫鬟来擦洗。” 看着福叔已经出了门,水林龙想要去圆桌边喝一口水。 才转身,后襟就被大力扯住。 “不许走,将人伤得这么重,连句道歉都没有。” “唉,我说你身为皇子,不是应该胸襟坦荡……” “千年人参不得低于三支,南疆特制的药膳珍珠鸡每顿都要吃,哦,还有东周大药铺的定神珠,十颗压惊,百颗磨粉养养颜,这些都是必须的,还有其他的,等福叔来准备文房四宝,本王列一个清单。” 该不是将他的头砸傻了吧? 水林龙张了张嘴巴,小心翼翼地问道:“四皇子啊,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本王看你不善言辞,应当也是务实之人,甚为欣赏,所以,开门见山谈谈条件。赔偿的银子就算了,本王府邸也不缺银子,这些实物暂时还没有,你且购置了命人送来就好。” 实物赔偿? 当她是西夷回来的土包子,什么都不懂? 他可真敢狮子大开口! 其他的东西暂且不说,光是南疆特制的药膳珍珠鸡,每盅才半拉仔鸡,却要纹银一百两。 水林龙磨了磨牙齿,笑着看着夏侯然,眼底却是冰凌一片。 房间里也没有什么硬东西,否则,真想抄起来,将这个刻薄的家伙彻底砸傻。 逡巡四周,现在以她尚未恢复的力量来说,举起大衣柜仍旧困难。 衣襟又被扯住,根本不能去圆桌边拿茶壶。 愤愤的,她抬起脚,使劲地踹了一下床架。 雕花的木漆床架猛然晃动起来,帷幔旁的挂钩撞击着床架,发出清脆的声响来。 水林龙感觉自己的身子一晃,腰侧麻痒,但是,并不以为意。 她竭力站稳,转过身正面对着夏侯然,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来。 ------------ 【27】有什么话是不可以说的 “刚才看到一只婴儿拳头大的蜘蛛,为了防止伤害到四皇子,我顾不上想太多就出腿了。” 夏侯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样啊。” 脑海里灵光一现,水林龙撩起袍子,大剌剌地坐在床沿。 她翘起手指,细心地将夏侯然额前汗湿的发丝拂开,又整理了一下丝巾。 然后,微笑着对夏侯然说:“一伤一救,也算是功过相抵了,哦?” 别样的温柔,让夏侯然不期然地心跳快了一拍。 他迅速镇定下来,冷起脸,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真实感觉。 “将蜘蛛的尸首呈上来,本王想要亲眼看看。” 听着夏侯然云淡风轻的声音,水林龙一怔,迅速说道:“那么恶心的东西,就不呈上来了,我已经碾成泥土了。” 生怕夏侯然不相信,她还特意尖起脚尖做出使劲压碾的动作来。 清了清嗓子,夏侯然说:“本王现在有点疲乏了,请你先回去,赔偿事宜,改日再论。” 说罢,他松开了手。 水林龙见机不可失,急忙站起身来,捋了捋后衣襟。 走出两步,听见夏侯然在身后说:“本王房间里的任何一件物什都是价值连城,你经过的时候,还是轻手轻脚一些才好。哦,最便宜的怕就是桌子上那个凉茶壶了――只不过,烧制茶壶的工匠十年前去世,后继无人。如今看来,恐怕整个东周,一模一样的茶壶,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水林龙的手指微微颤抖,幸好刚才没有机会出手。 这个夏侯然,难道有看穿人心的本领吗?他怎么知道她想拿茶壶砸他啊? 恐怕,整个四皇子府邸里,人人都想砸他而后快吧? 说告辞的当儿,福叔已经带着丫鬟鱼贯而入。 夏侯然轻轻地取下那条丝巾,放入丫鬟的托盘中。 “将这条丝巾还原成原来的样子,本王重重有赏。” 等丫鬟清理好伤口,端着血水走出去,福叔这才栓好门,走到夏侯然的身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封了蜜蜡的药丸来。 “主子,还没有到时间,怎么突然会发病呢?” 夏侯然摆摆手。 “感觉有点像,不过并没有发病。” 浑身僵硬,鼻血长流,分明和发病时候的状态一模一样啊? 陡然想起水将军提及的“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都是豆蔻年华,该不是发生了什么不该提前发生的事情吧? 福叔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嘴巴蠕动好半天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夏侯然睇了他一眼,轻叹道:“福叔,咱们撇开主仆情分,我可以说是您一手带大的,感情之深厚,甚至亲如家人,有什么话是不可以说的?” “咳咳,主子,神医说过,服药期间是不可以与女子……那个,呃,过于亲密的,否则容易引起气血逆流,经络紊乱,更加重病情啊。” 福叔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打量着夏侯然的神色。 ------------ 【28】情人眼里出西施 “怎么可能!本王的眼睛又没有瞎,怎么可能对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人有什么想法?亲密就更不谈了,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女人穿成那样,留在本王的床榻上……” 夏侯然蓦然收住了嘴,简直是越描越黑,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不说。 光是用脚丫子想,就知道刚才有可能发生什么事情,可是他还问了出来。 福叔的脸彻底红到了脖子根。 他为了避免尴尬,特意去倒了一杯水送过来。 “好不容易才找到神医,可不能前功尽弃,主子您心里有数就好。” 夏侯然内心有气,又不知道该如何圆话,而且,事情也不适合继续再谈论下去,只得憋在心里。 愤愤地哼了一声,他闭上眼睛,背对着福叔,拉好了被子。 福叔再次睁大了眼睛。 主子不是最爱干净,有洁癖的吗? 上一次,小公主来府邸游玩,为了捉蝴蝶,不小心进到这间卧室里来摸了一下这个床幔,他立即命令扯下来丢弃,换了一件新的。 而这一次,水将军还……听主子话语的意思,还曾躺进被子里――主子不是照样睡下去,也没有多说什么啊? 需要提醒一下主子吗? 福叔复而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轻轻地笑了起来。 真是老糊涂了,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主子肯定是喜欢水将军,又死要面子,才故意这么便扭的。 好事情啊!府上真的要迎来春天了。 听见门被关上的声响,夏侯然缓缓睁开眼睛,勾起嘴角笑了笑。 刚才那一番来回,他并没有失策,已经有半柱香的时间了,想必那个女人已经走到将军府了。 再过一会儿,她可有的受的了。 水林龙走了一会儿,觉得胸腔里有一股麻痒的感觉。 她站定,伸手按在胸口上,有拉风箱的呼气声从嗓子眼里往外冒。 想起太后给她下的半弦蛊,内心里一阵心慌,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走到大门的时候,脚步已经沉重得快抬不起来了。 管家打开大门,惊喜的问候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她猛地推到一边。 “热水,南音。” 声音低哑破碎,让管家吓了一大跳,惊慌之后,立即按她的指示去喊南音。 热水很快送来了,管家招呼丫鬟退出来,隔着房门问道:“南音不在,可能去后山采药了,如果难受得厉害,奴才立即去请大夫来。” 蛊毒发作,哪位大夫可以诊治? 一旦追究起来,太后那一边又如何处理? 水林龙慌忙低吼:“不要!……都退下吧,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低低地叹息一声,管家躬身回道:“等南音回来,奴才让她立即来见您。” 听房内半天都动静,管家轻轻地离开了。 ---题外话--- 三天假期过去了,又开始新一轮的工作学习,加油哦 ------------ 【29】一股甜腥的气味不住地往外涌 水林龙只觉得浑身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噬自己的肌肤,她竭力压制住自己胸腔内的躁动气息。 终于,一声轻笑溢出嗓子眼,就如泄洪一般,再也止不住了。 看自己多可笑,看世间万物实在可笑。 呵呵,哈哈哈! 因为夸张地大笑起来,整个身子都跟着一起颤抖不止。 实在是好难受,如何才能不继续笑下去呢? 她抬起手掌,狠狠地扇自己的耳光,可是,仍旧止不住笑意。 由于笑得太大声了,嗓子疼得厉害,一股甜腥的气味不住地往外涌。 随着一声干呕,一眼血泉喷涌而出,溅落得满地都是。 水林龙好像一个破旧的布偶一般,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昏迷过去,悄无声息。 窗棂上,一只灰色的小雀子叽叽喳喳地叫唤一阵,似乎有灵性,见没有人搭理,终于扇动着翅膀飞走了。 等到南音回来,已经是日暮西山。 一听管家说水林龙不舒服,南音一把甩下药篓子就往后屋跑去。 “玲珑,你别吓唬我,快点开门。” 拍了好半天,房门内仍旧沉沉地没有一丝回响。 管家气喘吁吁地追过来。 “南音,将军回来的时候就很不对劲――就是不住地粗chuan,好像有痰块堵在嗓子眼里一般。奴才都着急死了,可是,将军都不让奴才进去,只是将自己反锁在房内,一刻都不曾出来过。” 一听这个症状,南音更加着急了。 她环顾四周,只有窗子才是突破口。 于是,她抄起墙角的木棒,将窗棂的木条打碎,汉子一般撩起裙子,大步翻跨进去。 一股血腥气息扑面而来,借着黄昏微黄的光晕,南音不可置信地望着满桌满地的血渍。 她的手指颤抖着,好半天才伸到水林龙的鼻子下面。 呼! 气息虽然微弱,幸好还有――吐了这么多血,还真是命大呢。 战场上奋勇杀敌,非常注意保护好自己,也没有听说伤筋断骨几次。 反倒是顺利回到京都了,第一天就将自己折腾得要死不活的。 难道说,凯旋后收获胜利果实,还会遇到比战场上还要厉害的危险吗? 还是,玲珑的仇家不远千里追过来砍杀的? 南音一边埋怨,一边脑补着水林龙受伤的原因,纤细的手指却第一时间搭上了水林龙的脉搏。 体内似乎有几股气息在胡乱游窜,因为相互撞击才重伤了本体。 扎好银针之后,紊乱的气息总算是渐渐平和下来。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水林龙的右手猛然一弹,神智也逐渐清明起来。 “南音?” “哦吼,还能够认出我来,可见没有伤及脑袋。” 南音在床边抱胸站着,一边观察着水林龙的气色。 ---题外话--- 感谢凤鎏翎、大剌剌的泥巴坨、宛若蝶舞、abd48900、su浅浅、依琴翩飞等朋友送的荷包,感谢大家不离不弃的支持! 本人不是学医的,书中涉及的一些医理,完全是为了剧情需要信口胡诌,千万不要对号下药啊。 说明一下的是,水林龙是男儿身的时候叫这个名字,闺名其实是水玲珑,后面正式恢复女儿身了就会改过来,南音是她的好姐妹,自然叫的闺名。 ------------ 【30】哪里有心思去谈什么儿女私情 见水林龙的两颊染上一丝红晕,南音才放下心来。 气血充足,人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哪儿能呢?就算我被打成了白痴,都不会忘记香榭湾的第一美人。” “又开始胡乱说笑,看来真的好了。” 南音婀娜地走近前,轻轻地拍打了一下水林龙的肩膀。 水林龙也笑。 她坦然地迎接着拍打,在南音起身的那个瞬间,陡然变了脸色。 南音的身上怎么会沾染这个熏香的气息? 不会,绝对不是自己认为的那样! 转瞬之间,水林龙又微笑起来。 南音何其敏锐,连忙问道:“怎么皱起眉头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是啊,美人在侧,哪里有不心动的道理?只是,身体抱恙,只能看不能吃,着实让人心烦。” 说罢,水林龙无奈地摇摇头,作出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来。 “得了,在军营里呆得久了,真的连自己的性别都忘记了。这一次回来,既然圣上已经赐婚,你就好好地修生养性,做一个大家闺秀。” 大家闺秀啊? 水林龙苦笑一下。 水家遭受变故之前,她真的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闺阁之中绣花习字、弹琴作画。 人生有太多变化无常,谁知道会有后来那么惨痛的变故呢? “再也做不回去大家闺秀了。” 南音一怔,轻轻地捏住了水林龙的肩膀,用大拇指的指腹抚摸着。 “总有那么一个人在等着你,呵护你所有的伤痛。” 但愿如此了。 “在刀尖上讨生活,还有许多大事没有来得及完成,哪里有心思去谈什么儿女私情啊。” 听水林龙这么说,南音眼波流转,嘴角勾了勾。 “好了,不说这个话题了――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水林龙闭了闭眼睛。 沉默半晌之后,她还是说道:“半弦蛊。” “我曾经在西夷的医书上看到过,这个蛊能够让主体控制寄生体,每个月初一的晚上亥时左右发作,寄生体必须让蛊虫吸食自己的鲜血,否则就会血管爆裂身亡。” 这些水林龙自然知道,太后也和她讲得很清楚了。 “南音,你去查查医书,看看有什么解药没有?” “蛊虫哪里有解药?它认准了寄生体的鲜血,必须吸食这一个人的,换了其他人的鲜血,蛊虫都会被毒死――当然了,蛊虫在没有解咒的情况下死掉,寄生体是必死无疑的。” 水林龙在内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传闻西夷人用自己的鲜血培养蛊虫,并用意念和符咒催动,使蛊虫牢牢地记住被下蛊的人,如果没有得到下蛊人的鲜血,这个符咒永远都解不开。 ---题外话--- 感谢q_kliz73rl送的荷包,继续加油 ------------ 【31】想听我解释了吗 太后是金贵之身,怎么可能拿自己的血去养蛊虫? 那么,这个本体,要找出来必须花费一番功夫了。 南音倒是很想得开,劝慰道:“别着急,既然有下蛊的医书,肯定还有别的解救法子,假以时日,我一定可以找到,对症下药。” 水林龙点了点头。 为今之计,也只有等待。 她的肚子“咕噜噜”地唱起空城计,两个人相视一笑。 “好了,你休息着,我去厨房看看,让胖婶为你熬点小米粥。” 南音走到门口,却被水林龙唤住。 “南音,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可苦了你们大家了。” “再苦的日子都经历过,这样平淡的日子,简直是万万没有想到的福分。” 南音弯唇一笑,艳丽的姿色简直让春天的花朵羞愧。 “后山的坡地,我们以前常在上面打滚的地方还记得吗?我们已经开辟出来了,一半种菜,一半种药材,自给自足,生活得蛮好的。” 本来还指望着这一次回来,带回一些赏赐,没有想到落得这么样的场景。 “南音,对不起!我这次必须挑明女子身份,因为……” “哎呀,我采了好多草药回来,得去晾晒了,你先歇着,一会儿我将小米粥端来。” 南音故意打断水林龙的话语,她觉得没有必要听解释。 看见南音关好房门,水林龙觉得还有点晕眩,于是,她躺下去,轻轻合上了眼睛。 门“吱呀”一声又开了。 水林龙以为是南音折返回来,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轻声问道:“现在,想听我解释了吗?” “怎么?你不觉得自己欠了我一个解释么?” 低醇的男声在空寂的房间内响了起来,使水林龙惊讶地猛然睁开眼睛。 “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也没有想太多,猛然掀开薄被,水林龙一跃而起,惊喜地抱住了云逸朗的胳臂。 云逸朗轻轻地咳嗽一声,别开眼睛,不自在地望向别处。 水林龙望着他脸上飞起的一片红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中衣呢。 她垂下眸子,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急忙去大衣橱里翻衣服。 地上一片血渍,还丢弃着一件染满鲜血的外袍――怎么看都像是男人的衣物,而且,窗子破碎,杂乱不堪。 云逸朗倒吸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来,他以为水玲珑会在进宫后立即答复,竟然迟迟没有消息。 好不容易等到灰雀飞回香榭湾,却是垂头丧气,低声啾啾,让他忐忑不安,所以他不管不顾地才飞身而来。 没有想到,亲眼所见的事情,似乎比想象中更加严重。 “玲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水玲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讷讷半晌。 ------------ 【32】我好像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第1更) 见水玲珑不说话,云逸朗着急了。 “该不是哪个登徒浪子翻窗入室,对你行不轨吧?说,人在哪里?大师兄一掌劈了这个不长眼的家伙!” “不是,大师兄,我很好。” 咬了咬嘴唇,水玲珑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我被人下了半弦蛊,刚才可能是发作了,吐了一点血。” “看看这地上的血渍,岂止是一点点血?” 云逸朗上前一步,仔细看着水林龙的脸色,严肃地说:“你详细地说说当时还有哪些症状?” “半弦蛊倒是没有留下什么伤口,就是晕倒了一次,醒来之后,我走回家也还好,快进门的时候就开始笑,止不住地发笑,后来就吐血了。” “唔,那就对了,你肯定是被人点了笑穴,催动了蛊毒,才导致全身血液逆行的。” 该死的! 肯定就是她踢夏侯然床架的瞬间,当时就感觉自己的身子一晃,腰侧麻痒,但是,她并不以为意,没有想到还是中计了。 点笑穴是吧? 下次别让她遇见,否则她会给他全身点满凹痕――欺负她不会点穴! 云逸朗伸手,给水玲珑把脉,发现并没有异常,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这段时间,你要格外注意一点,我回去问问师傅,看看他有没有法子将你体内的蛊毒逼出来。” 说起师傅,水玲珑无比紧张起来。 “香榭湾的制度,弟子不得无故外出,大师兄你这一次出来看我,又没有知会师傅吧?” 云逸朗弯唇一笑:“马上就回去,大师兄的轻功了得,不会被师傅发现的。” 水玲珑也跟着笑起来。 “大师兄,我去征战的时候,你偷偷地溜出来帮我杀敌,现在我回到京都了,还要你时刻担心我。我觉得自己好没有用,如果离开大师兄,我好像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看着水玲珑落寞地低下头去,云逸朗内心一动,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抚上她额前的碎发。 他修长的手指将她的碎发拨开,轻轻地挽在耳后,露出一双翦水眸子。 “玲珑,不要想太多,大师兄会永远在你身边保护你。” 四目相对,满屋都充满着幸福感。 云逸朗的视线下移,落在水玲珑绯色的嘴唇上,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液。 “玲珑――” 再次出声,他的声音竟然带着一丝暗哑,以及……渴望。 大手不知道何时已经按在她的肩膀上,热力透过薄薄的中衣烫着她的肌肤,水玲珑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战鼓一般飒飒生威,响个不停。 她的双脚,本来就没有太大的力气。 此刻,更像是生根一把扎进地里,怎么都挪动不了步子。 ------------ 【33】他也是第一次 云逸朗的情况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由于是打娘胎来的第一次,没有一点点经验可以借鉴,只是想顺着自己的感觉去做。 心跳得太厉害,似乎下一秒钟就要如红日穿透云层一般喷薄而出。。 他小心翼翼地擒着水玲珑的肩膀,手指颤抖得不像话。 云逸朗竭力让自己镇定一些。 他缓缓探下身子,以虔诚的姿态,送上自己温热的嘴唇。 “玲珑,小米粥热好了,你可以起来吃了。” 南音的大嗓门在门外响了起来。 房间里的两个人有点做贼心虚,如闪电一般瞬间弹开。 门被推开来,南音端着一个木漆托盘,上面有一个小碗,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 看见云逸朗,南音吓了一大跳。 “大师兄怎么来了?真是贵客,待会一起去前厅吃饭吧。” 云逸朗脸上的红云还没有完全散去,有点不自在得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南音放下托盘,转过身准备迎着云逸朗去前厅,抬眸看见他的脸,大剌剌地惊呼起来:“哟!大师兄的脸好像熟透了的红叶李子呢!” 这一说,云逸朗更不好意思了。 “你们吃吧,我赶着回香榭湾去。” 南音望着夺门而逃的身影,又扬声说道:“大师兄,你这就走了?玲珑下个月大婚,你可得准备好贺礼……”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砰”地一声巨响。 水玲珑吓了一大跳,急忙问道:“怎么了?” 南音笑着摇头:“没事,也就是大师兄刚才不小心将门廊的柱子撞裂了,回头,让管家找工匠来修修好了。” “南音,你刚才说什么?” 云逸朗的额头一个红红的肿包,分外抢眼。 鼻头也是红通通的,还有一丝鼻血缓缓往下流。 “我去找药酒给大师兄擦擦啊。” 云逸朗拦住南音:“不急,将话说清楚。” 南音逗趣地皱了皱眉头,故意说:“没事,柱子也年久失修了,如果大师兄实在过意不去,赔几两银子,我们也不会推让。” “我是问前面一句话。” 看着南音只顾笑,云逸朗意识到她在打趣自己,肯定什么都不会再说了。 于是,他有点腼腆地转过身来,深情地望着水玲珑:“你说,南音说的是不是真的?” 本来就是事实,也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水玲珑点了点头。 “啊――” 云逸朗大喊一声,衣袂簌簌,风一般扫过,不见人影。 这个大师兄每次都是这样,不等人将后面的话说完就跑。 南音“啧啧”有声。 “玲珑,你确定你喜欢的是这个一根筋的大蛮牛?” ---题外话--- 今天时间充沛,所以2更,希望大家多支持,点“加入书架”,送杯咖啡鼓励我啊! 后期还会有小剧场的,放心。 云逸朗就是男2号了,皇叔后期还有表现的,不要担心,大家喜欢哪个? 老妹一般不会回复送咖啡的留言,但是会直接去朋友的文章转一转,更新勤快的,就会收到回复和咖啡,甚至荷包哦,一起加油! ------------ 【34】她被自己的这种感觉吓坏了 水玲珑没有想到南音会问得这么直接。 其实,刚才南音突然闯入进来,她反而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当时,她被自己的这种感觉吓坏了。 如果不是云逸朗撞断了柱子,她的思绪还转不回来,肯定会深究这种感觉的原因。 既然问起来,也是有必要好好地捋一捋了。 水玲珑认真地想了想,慢慢地说:“投身军营,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本来想着,是我自己的家事,再苦再累,我只身必须咬牙和血往肚子里吞,没有想到,大师兄二话不说,三番四次舍命救我。可以说,没有大师兄就没有我水玲珑。” 南音嗤笑一声。 “哎哟,我的好妹妹,你可千万别将感恩当成了感情。” 水玲珑摇摇头:“世间哪里有那么多好男人?大师姐嫁给那个屠夫,可以说是下嫁,为他生了三个孩子,可是,他喝醉了还不是对温柔的大师姐非打即骂。二师姐算过得好了吧?嫁给镇上唯一的夫子,看上去那么温文尔雅的男子。你应该还记得,那一次,二师姐不过是和问路的男子多说了一句话,二姐夫就将她捆起来,在柴房里锁了一个月,最后,还是大师兄去救出来的。我们女子,就好像浮萍一样,追根到底,还不是为了找一个好归宿。”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沉叹了一口气。 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水玲珑喃喃说道:“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大师兄是这么有担当的男子,一定可以……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 南音握住她的手。 “玲珑,你马上就要大婚了,皇婚是不能儿戏的,忘记大师兄吧。” 本来,她向圣上请婚,不都是为了水叮当嘛! 她可怜的小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只有一家人和和美美,平平安安,她才有资格谈自己的幸福呵。 想得太远了,水玲珑笑一笑,仰头喝光了小米粥。 她笑嘻嘻地将碗递给南音:“好饿,还想再吃三碗呢。” 南音将碗放入托盘,起身就走:“去前厅吃点青菜。” “好咧。” 水玲珑回头,看了一眼被打破的窗户,得让管家找人赶紧修理了,不然晚上睡觉都不方便。 不过,今天也算是小有收获的。 为夏侯然包扎,免不了动手动脚地接触吧? 他扯着自己的袖子不放手,影卫应该亲眼所见,会如实禀报吧? 就算是房门紧闭,她不是还狠狠踹了一下床架么? 那么大的动静,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呢?――在外面的人听起来,应该也会往歪处想吧? 这么七算八算,可以兑换不少银两了呢! 现在天色不早了,等明儿个一大早,她就起来直奔战王府邸。 哈哈,水玲珑的心里乐开了花。 ------------ 【35】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周末加更) 鸡鸣之时,水玲珑就醒了。 昨晚和府邸的人一起吃了团圆饭。 说是团圆饭,可是大圆桌上,有四、五道从菜园里刚摘回来的青菜,再就是一道豆腐煮蚕豆,一道香椿炒鸡蛋。 唯一的一道荤菜,就是红烧肉了。 瓦罐的盖子还没有揭开,就可以闻到扑鼻的香气。 南音和管家都错开眼神,拿筷子布菜,一看就是很忙碌的样子。 只有小孩子最诚实,不会撒谎――胖婶的小儿子胖墩扒在门房里,眼巴巴地看着。 胖墩人并不胖,已经是入学的年纪了,还是瘦瘦小小的,看上午比实际年纪小了几岁。 水玲珑朝孩子招招手:“过来一起吃。” 胖墩喜滋滋地冲进来,坐在下席,眼睛就没有离开过瓦罐。 揭开瓦罐的盖子,肉香味更加浓郁了。 水玲珑拿起筷子,低头一看,罐子下面垫底的是雪里蕻,上面只有三块油光发亮的五花肉。 三块合起来还没有婴儿拳头大。 嗓子一哽,原本想好的话语,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吸了吸鼻子,水玲珑起身,去卧室里拿来一把匕首。 她细心地将三块五花肉细分成几个小块。 然后,她放下匕首,平静无比地对众人说:“大家伙别忙了,喊上胖婶,一起来吃饭。” 分到自己的那一块肉,她怎么都吃不下。 于是,她夹起肉,放进了胖墩的碗里:“多吃一块,长大长高。” 胖婶不好意思地伸手挡住:“别,小孩子吃肉的日子还长着呢。” 小孩子可不懂得谦虚,胖墩张大嘴巴就是一口,用力地咀嚼着,带着油光的小嘴“吧唧吧唧”直响。 胖婶作势要打孩子。 水玲珑制止了胖婶,端起酒杯敬大家:“各位辛苦了,我们从明天开始,重整家业。” 一句话说得大家热血的,纷纷噙着泪鼓掌。 既然拍着xiong部保证了,可要说到做到。 大将军不过是一个虚职,看来,只有拿到了战王的奖励金,再投资买个铺子,看是做点什么小成本的生意,慢慢再做打算。 念及此,水玲珑起床来,将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刚跨出房门,就看见管家匆匆忙忙地奔过来。 “主子,圣上送来口谕。” 疾步走到前堂,看见圣上身边的大太监高公公倨傲地站着,水玲珑慌忙俯身下去。 “传圣上口谕,宣水将军即刻进宫面圣。” 塞了一块碎银给高公公,试探地问道:“您可知圣上有什么旨意?” 高公公假意退却一次,还是顺手将碎银子塞入了袖子里。 “旨意可不敢妄自揣测,不过,看圣上喜笑颜开的,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 【36】不妨和逍遥王同行 圣上心情好,自然不会严苛,水玲珑舒了一口气。 “请高公公先行一步,下官换一身衣服就去。” 高公公顿了顿,还是开了口。 “时间也不等人。水将军初来乍到,唯恐轿子都难得叫,不妨和逍遥王同行。” 和夏侯然同行? 上次蹭了一下战王的轿子,差点要了她的半条命。 如果和夏侯然那个妖孽一起去,肯定要活活折腾死的。 她怎么可能和夏侯然一起去? 然而,府邸里连老马都没有一匹,更别谈轿子了。 虽然高公公只是好心地提出这么一个建议,可是,除非走投无路,她真的,真的不想那么做。 当水玲珑顶着厚重的官帽,站在艳阳下等了好一会都没有看见人的时候,真的有点着急了。 终于,管家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跑了三条街了,都没有看见轿夫的身影。” 这可怎么办才好,让圣上久等,也是欺君大罪。 万一,过一会圣上的心情由晴转阴,她岂不是会正好撞在刀口上? 正愁眉不展地想办法呢,一顶华丽的轿子从东方缓缓而来。 老天爷在对她关闭了大门的时候,还真是贴心地为她开了一扇好窗户啊! 抚了抚眉头,水玲珑厚着脸皮迎上去:“四皇子,好久不见。” 轿夫居然停了下来,木桩一般杵着。 隔着轿帘,冷冰冰的男声传了出来:“昨天不是才见的吗?那么隆重的欢迎仪式,还不够让水将军记忆深刻的吗?” 他居然还好意思提及昨天的事情,一个将自己的面容看得比生命还贵重的男子,居然被一个女子打得头破血流,尊容尽毁。 水玲珑闷声一笑。 “哪儿能呢?我一直在为四皇子担忧,夜不能寐,辗转难眠,所以,这么一大早就在这里等着,非得见上一面,我才能安心呢。” “哦?本王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大的魅力,让水将军念念不忘。” “所以啊……” 水玲珑嘴巴说着,一边将乌纱取下来拿在手里,一边迅速迎面走过去。 她一把撩起轿子的门帘,大剌剌地弯腰钻了进去。 “所以,我必须得亲眼看看,才能放心啊!” 说罢,水玲珑毫不客气地坐在夏侯然的对面,直勾勾地看着他的面部。 “啊?怎么会这样?看来,你府上还私藏着这等好药膏,不过一个晚上,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呢。” 夏侯然仍旧和冰山一般,冷冷地扫过一个眼风。 “废话完毕了吗?说完了就请你下去。” “这个伤口,可不能小觑,随时都有感染复发的可能,你看,这里距离皇宫还远着呢,我必须一直跟着你,切实地保护你的伤口,才能平复我内心的愧疚感。” ------------ 【37】如何把握好这个的度 真是乌鸦嘴! 夏侯然不耐烦地扫了她一眼,冷然地唤着轿夫。 “干什么呢?还不将人……” “请出去”还没有说完,水玲珑就迅速截断了他的话头,大声喊道: “轿夫,四皇子有命,还不是赶紧起轿!” 为了防止夏侯然继续说下去,水玲珑不管不顾,扑身上前,一把捂住了夏侯然的嘴巴。 轿夫等了一会,并没有听见夏侯然的反对,于是,急忙扛起轿子,疾步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轿子摇摆得厉害,里面的两个人自然贴得更加紧密。 该死的女人! 夏侯然可以深刻地感觉到欺到自己胸前的柔软。 他张开双臂,十指胡乱动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服药期间不能和女子太过于亲密的接触,他又不是坐怀不乱的圣人,完全不知道如何把握好这个“亲密”的度。 万一扶着她柔软的腰肢,又发生昨日那般的事情,那该如何是好? 水玲珑的玉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巴,故作恶狠狠地瞪着。 她轻声说:“答应我,不乱说话,我就松手――你也知道的,我在战场历练这么多年,可不比大家闺秀,手无缚鸡之力,只要我稍微用点力气,你的脖子可会转移的。” 随着轿子摇晃的幅度,属于女子特有的馨香一次又一次地扑面而来。 这股香气,和温香阁的任何女子身上的都不一样,是很纯粹很自然的香气。 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夏侯然感觉鼻腔滑过一股热流。 完了! 第二次在这个女子面前丢脸了,真是让人无语。 水玲珑一怔,呆呆地看着自己手掌上沾染的鼻血,讷讷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 她对着同样带着尴尬表情的夏侯然,严肃认真地缩回自己的手,向上高高地举起手来。 “我发誓,真的没有动用任何武功!我没有轻功和内力的,而且,刚才的手劲并不重。你,这个……这个应该是和我无关的。” 夏侯然没有说话,眼神意味不明,看了她一会,又垂下眸子去。 他的眼神似乎带着那么一丝丝落寞和忧伤,以及,一丝丝不足以向外人道来的痛楚。 水玲珑的内心“咯噔”一下。 就好像坐着马车,从悬崖边猛然冲落下来,跌宕得人的心揪得紧紧的。 她的心地太过于善良,所以,向来对这样无辜可怜的小眼神完全没有抵抗力。 不可以这样的! 这个人不是她温柔以待的对象,更不是她以为地那么柔弱可爱。 如果是他装出来,故意让她心软的呢? 可见,这个男人的心思多么深沉,多么可怕啊? 水玲珑哆嗦了一下。 她赶紧从袖子里抽出一条丝巾,想要帮助他擦去血迹。 不料,“啪”地一声,她收藏着的玉青珑落在软垫上。 ---题外话--- 周末愉快,感谢大家的支持,有荷包和月票的,都砸向我啦,那样才有动力每天2更,尽快上架啊! 最近几章是相处的小甜蜜,天气实在太热,正好消消暑。 其实啊,2个人本来就互相看不顺眼,自然需要多接触,多磨合,才会有后来不知不觉地互相关注支持啊。放心,故事的发展不会一直都是这样的,还有勾心斗角和你死我活,加入书架,不会让你失望的。 ------------ 【38】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得目瞪口呆 夏侯然怔住。 水玲珑更是反应迅速。 她一把抓住玉青珑,赶紧往自己的袖子里塞去。 “物归原主,赶紧还给本王。”夏侯然有点急红了眼睛。 “送出去的物件岂有收回去的道理,更何况,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送给我的。” 水玲珑反瞪过来――这个男子还不是一般的小气呢。 夏侯然扯住她的袖子,试图拉过她的手来。 两个人开始一段拉锯战,拉拉扯扯,互不相让。 这个时候,轿子突然剧烈颠簸。 猝不及防地,夏侯然出于惯性,身子猛然向前倾倒。 水玲珑是背对着轿门而坐,自然处于被动地位,整个人向后仰倒。 “皇侄儿,本王突然知道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你……” 半路追上来的战王突然拦住了夏侯然的轿子。 他兴冲冲地掀开轿帘,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得目瞪口呆。 水玲珑躺在软垫上,双手高举,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来。 而四皇子,以全身覆盖的姿态扑倒,右手伸长,紧紧抓住水玲珑的手。 “皇叔,我们在……” “哦,不用解释,本王也是过来人……这个事情,确实也是身不由己。” 水玲珑的脸本来也是涨得通红,听到这个对话,反而在内心笑了起来。 反正本来就没有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突然想起自己本来要在今天早上做的正事来,如今证据确凿,亲眼所见,怎么都不能抵赖了吧? 于是,水玲珑转过脸,对着一脸尴尬的战王眨巴眨巴眼睛。 战王垂下眸子扫了一眼,差点没有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这样的关头了,这个女子还有心思抛媚眼! “皇……皇……侄儿啊,打扰了!” 战王好不容易捋顺舌头,再也不好意思一直打扰下去。 他后退一步,轻轻地帮忙放下绸缎轿帘,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看来,这个赌注没有下错呢! 夏侯然直起身子,眼神中似乎有碎冰流光溢彩,很快又变得平静无波了。 水玲珑也趁机爬起来整理衣衫。 想了想,她从袖子里掏出玉青珑,放入自己贴身的口袋里。 她按住前襟,带着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表情。 总是要说清楚的,水玲珑对上四皇子的眼睛,认真地说:“好了,别你争我夺了,四皇子府邸也不差这么一块玉,不过是信物而已,我也不会拿出去瞎显摆,只是暂时先放在我这里,以后,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会还给你的,这样可好?” 她不过是为了水叮当争取一个信物,留个念想罢了。 等妹妹醒了,这一块玉青珑是保留还是归还,就不再是她的事情了呢。 ------------ 【39】不待见她嫁给四皇子 皇上正襟高坐,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们。 水玲珑垂下眸子,用眼角的余光轻扫了一下站在不远处的战王。 看他笑得一脸得意的模样,用脚丫子去想都知道,战王肯定先来和圣上交了底的。 他那么高的身份,仍旧喜欢促狭人,想必将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番。 压制下内心的不快,水玲珑上前作揖、启禀。 “不知道圣上有何旨意?” “朕拟成立御史台,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从此刻开始,凡重大案件,御史台和刑部、大理寺组成三法司联合审理。大理寺负责审讯人犯、拟定判词,刑部负责复核,同时报御史台监审。爱卿意下如何?” “回禀圣上,臣不才,既然已经交出兵符,自然会不问政事。” “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爱卿怎么可以撂挑子呢?朕这一次让你们前来,就是想将御史大夫的重担交给爱卿,四皇儿一定要多加扶持。” 从古至今,相夫教子不都是女子的事情么? 哪有让媳妇担任官职,由相公扶持的道理? 这一下,连夏侯然都睁大了眼睛。 水玲珑却是在内心里略一计较起来。 无论是当将军还是当御史大夫,都可以离皇宫更近,就会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当年的真相。 那么,嫁给皇子这重身份就可要可不要了。 至于水叮当那一关,如果四皇子能够未婚地等到她醒过来肯定更好,如果等不了,起码还有玉青珑在,届时还可以找四皇子求一个愿望。 况且,她作为长姐,也不能长期霸占这个本属于妹妹的位置。 否则,就算是她最后和离,再让叮当嫁入四皇子府,在外人看来,也是两姊妹共伺一夫,好说不好听的。 更关键的是,太后也不待见她嫁给四皇子呢。 想到这里,水玲珑继续启奏:“圣上,臣斗胆,请求解除臣与四皇子的婚约,臣一片赤诚忠心,将全部献给御史台的发展。” 皇帝的脸色隐隐有些不好看起来。 夏侯然刚刚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又再次被她刺激到了。 这个该死的女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口口声声说一颗红心爱慕着他的人是她,现在又要一颗忠心献给社稷事业了? 四皇子府邸又不是菜园门,岂是她说来就来,说要走就可以走的? 再说了,他夏侯然,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要能力……那个,稍微弱那么一点点,可是总体来看,比她日后随便找一个阿猫阿狗要好得多,是不是? 她居然还敢当着圣上和皇叔的面轻视他? 这简直就是红果果的人格羞辱和人性挑衅,实在是太过分了! 夏侯然拳头紧握,薄唇缓缓张开。 ------------ 【40】不过取之谐音而已 夏侯然拳头紧握,薄唇缓缓张开。 “圣上金口玉言,岂容得你三番四次的修改?” 说罢,他转过头,微微眯起眼睛,带着一丝挑衅的光芒,似乎在告诉她,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么着? 水玲珑暗自咬咬牙。 “圣上有所不知,臣……倒是真心,只是,四皇子似乎心有所属,唯恐……” 竟然敢将责任推到他的身上? 夏侯然的黑眸陡然收紧。 “父皇,儿臣并无心上人,愿意付上真心对水将军。” 战王笑嘻嘻地趁热打铁。 “既然是你情我愿,自然会和和美美,水将军也不要太过于自谦了。” 顿了顿,战王又对皇帝说:“圣上,依臣弟看,他们就是太过于客套,所以仍旧显得生疏,不如,就让他们互相介绍,然后多共事,以增进感情。” “这个办法甚好,你们先熟悉一番。” 看着圣上殷殷的目光,水玲珑顿觉羞赧。 她也不看夏侯然,只是轻声说道:“在下,水林龙,已经不是初次见面了。” 夏侯然勾起嘴唇,微微昂起下巴。 “哦?当着圣上的面,水将军还是自称一个假名字,不是有欺君之罪的嫌疑吗?” 这个家伙,还开始故意找茬了呢。 水玲珑涨红了脸,机智地将话圆回来。 “圣上,请勿责怪。是在下发音不准,南方人从出生起,说话就没有后鼻音,在下……的闺名就是玲珑,娇小玲珑那个玲珑――林龙不过取之谐音而已。” 听见这话,夏侯然的视线,自上而下地扫过她。 “啊――还真的是――娇小玲珑呢!” 他故意拖长音节,音调还抑扬顿挫的,听上去明明就是接过她的话头来说的,可是偏偏,水玲珑就是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她也不好生气,只得抬起右手,微微上扬,做了一个“该你自我介绍了”的姿势。 “本王单名一个然字,不过,用得上的机会也不是很多。” 女子出嫁,在家不是唤“王爷”就是“相公”,哪里允许娘子张口就喊相公名字的? 夏侯然正这么想着,不料,就听见水玲珑学着他抑扬顿挫的语气张开了嘴巴。 “啊――还真的是――小然然啊!” “噗嗤――” 战王一个没忍住,当场笑喷了。 他在内心不住地为水玲珑点赞! 面对四皇子,还能够在语言上都不肯服输的,除了水玲珑,还真的找不出其他女子了。 皇帝的眼睛里也盈满了笑意。 身为天子,必须嘴角紧绷,竭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休养生息的时候,更要抓紧时间学习充实,正好,张太傅每日进宫教众臣子弟读书习字,依朕看,你们就一起参加学习好了。” ------------ 【41】哪里有一丝一毫相知相惜的状态 圣上已经发话,再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一起谢过皇上,举步出了宫门。 “小然然啊,皇叔……” 战王调笑,却被一记凌厉的眼风扫过来,他讷讷地闭上嘴巴,强行将笑意收回肚子里。 水玲珑也是暗自着急。 眼见着就要走到各自的轿子前,当着夏侯然的面,有什么话就不方便说了。 她灵机一动:“战王,臣有件战事需要向您请教一二。” 战王一愣。 “不是都胜利了吗?还有什么战事?更何况,现在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无需请教。” 装傻充愣,堂堂一个战王,给钱的时候这么不爽快! 水玲珑摆摆手。 “此言差矣,刚才圣上也说了,休养生息的时候,更要抓紧时间学习充实,臣回想起作战时候的场景,还有一些地方不能明白,战王作战经验丰富,还望不吝赐教。” 说罢,几乎是连拉带拽地将战王拉到了一间宫殿里。 来不及看看宫殿的名字,水玲珑一进门,就栓好了门闩。 “战王,咱们开门见山地说,您准备什么时候兑现?” 这个时候,门外有一个身影侧立,屏住呼吸偷听他们说话。 战王也不气恼。 他收敛起笑嘻嘻的表情,突然很严肃地问道:“说句真心话,你对逍遥王,到底有没有感情?哪怕,只有一丝一毫?” “素昧平生,难起波澜。” “不争取一下,怎么知道是不是一直都无法起波澜?” 战王目光灼灼,充满期待。 水玲珑神情茫茫,轻叹了一口气。 “今天在大殿之上,您也看见了,我说什么,他必然就反对什么,哪里有一丝一毫相知相惜的状态?” “哦,原来是这样啊。” 战王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别犹豫不决了,德高望重的前辈,说出去的话,必然要驷马难追,赶紧兑现,将军府的人等着吃饭呢。” “不是朋友吗?什么时候德高望重了?明明还是潇洒儿郎,生生被你叫大了三十岁。” 水玲珑伸出手。 她平摊着空空的掌心,定定地望着战王。 战王愤愤地抱怨着,一边从自己的袖袋里掏钱带。 谁都没有注意到,门口的那个身影已经愤然离去。 战王掏出了一锭金子,犹豫着,手指瑟瑟地想往钱带里塞。 水玲珑眼疾手快,一把夺过金锭,迅速地塞进自己的腰带里。 “还差一锭金子,我明天会上战王府去取――当然,如果,您让管家送过来,我也却之不恭了。” 走出两步,水玲珑又转过身来,好整以暇地望着战王。 “又想干什么?” ------------ 【42】一向潇洒不羁的逍遥王首次出手写信 “好人做到底,借您的软轿送臣回去。” 战王摇头。 “怎么来的就这么回去,贪慕小便宜的事情,可不能做多了。” “四皇子的轿子早就没影了,如果不是您耽误了兑现的时间,臣现在已经到家了。” 正软磨硬泡地聊着,有宫人上前来,递给水玲珑一封书信。 字迹潦草,龙飞凤舞。 “水大人,逍遥王交代,一定请您即时过目,立马回告。” “啧啧啧,才分开没有多久,连小情书都奉上了,郎心如火啊。” 水玲珑一把扯住战王的衣袖。 她对着战王眨巴着眼睛,神秘兮兮地说:“想不想知道他写了什么?” 战王别过脸去。 “你们俩打情骂俏,本王才没有兴趣去知道呢。” 套路深啊,欲擒故纵。 水玲珑松开手,故作有点惋惜地说:“原来不感兴趣啊?臣还以为一向潇洒不羁的逍遥王首次出手写信,还是很有价值的,可惜啊!” 战王不做声,闷闷地上了轿子。 水玲珑也不阻拦,用缓慢的动作,一点一点地抽出信笺。 走出好几步远的轿子又退了回来。 隔着轿帘,听见战王无比挫败的声音响了起来。 “还不赶紧上轿子来,本王好心,再送你回家一次。” 才在软垫上坐好,战王就发话了:“读来听听。” 水玲珑的内心不是没有忐忑的,但是,她坚定地认为,绝对不会是小情书。 所以,她刚才才那么有恃无恐地以此为条件。 展开锦缎,迅速浏览着上面仓促的字迹,水玲珑的脸色都黑了。 她死死咬住嘴唇,双拳紧握。 战王装作不在意地抬起眸子,一眼就看见了水玲珑愤怒的表情。 怎么不是娇羞或者欣喜呢? “到底写了什么?让水大人的表情那么丰富?” 半晌都不见水玲珑说话,战王着急了,一把抢过那段锦缎。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千年人参六支。 南疆特制的药膳珍珠鸡一百只。 东周大药铺的定神珠一千颗。 宫廷太医秘制无瑕膏五盒。 西街成衣铺新款长袍三件。 即日起十五日内送往逍遥王府,逾期不见,赔偿翻倍。” 收好锦缎,战王还是忍不住八卦地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水玲珑也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 “您没有注意到他今天梳着刘海遮住前庭吗?” 这么一提醒,还真是的。 夏侯然想来都是将公子髻梳得高高的,露出光亮饱满的天庭来,今天的发型倒是异常。 “啊,天哪!你该不会是还动手了吧?” 水玲珑被刺耳的惊叫声吓了一大跳。 她伸出手指抚额,无奈非常。 ------------ 【43】不是故意为难她么 水玲珑被刺耳的惊叫声吓了一大跳。 她伸出手指抚额,无奈非常。 “或许影卫没有看见,我在房间里,拿玉枕打破了他的头。” 战王伸出手,朝着水玲珑高高竖起大拇指。 “简直就是女中豪杰,太牛气哄哄了,本王佩服。” 水玲珑眼睛一亮。 “既然那么佩服,说到不如做到,这笔赔偿,不知道战王能不能帮忙代理了?” 战王甩开锦缎,冷然着一张帅脸。 “本王从来没看见过这张清单,如果你不急着回府,本王就将你放在这里了……” 真是有够无赖的! 水玲珑瞪眼,可惜又得依附人家。 只得讷讷地拿起锦缎,退在一旁的软垫上坐下来。 “战王,不如,我们再做一笔交易,可好?” 不是让拉拉小手就有金子吗? 她还就卯上了。 非得将夏侯然的手摸掉一层皮不可! 这总得值一箱金子吧? 除了这个,她一时还真想不出什么迅速致富的法子。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 战王微微蹙起眉头。 “想都别想,你们俩刚才来的路上发生什么事情,本王一丁点都不想知道,也没有看见过。” 真是越富有的人,越发抠门。 水玲珑顿时没辙了,愁眉苦脸地想着办法。 看见她这样,战王微微一笑,不由得凑近一点。 “不过,本王还是很好心的,给你提供一个捷径。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做。” 想都没有想,水玲珑一口答应下来。 “自然是乐意的,什么捷径?” “逍遥王府的东北角,你进去过吗?” 上次还是昏迷的时候进去的,哪里有机会去东北角啊? 水玲珑使劲摇头,表示不清楚。 战王神秘地笑起来。 “你知道吗?逍遥王最在意什么?” 这还用说,自然是倾倒女子的英俊外表啊! 想起来就有气,水玲珑瘪了瘪嘴巴。 战王将她的表情全部收入眼底,笑得越发得意起来。 “不错,全东周的人都知道,几个皇子之中,逍遥王的容貌出类拔萃,所以,他比任何一个皇子都在意自己的容貌。日常的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圣上每年都会赐予各皇子一盒宫廷太医秘制无瑕膏。而逍遥王,他还会不惜花费重金,私下要求太医为他多做五盒。别人当药膏擦,他则当作护肤膏擦。” 真是一个败家爷们! 不过,要求赔偿的清单里,有“宫廷太医秘制无瑕膏五盒”。 如此来之不易的东西,不是故意为难她么? “战王的意思,是要臣去兜售宫廷太医秘制无瑕膏?” “这种无暇膏,药用成分珍贵,来之不易,一年也不过几十盒的产量,你认为可以轻易取得?” 水玲珑不解了。 ------------ 【44】不对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机会沾到他 “臣愚驽,请战王不吝赐教。” 战王轻轻叹了一口气。 “因为逍遥王的无暇膏数量太多,他一时用不完,都散放在东北角的库房里。” “散放?确定不是珍藏?” “本王去参观过,亲眼所见,散放在货架上,或许都没有点过数。再则,天气一天一天热起来,融化几盒也是正常的呢。” 战王不肯继续往下说,话语点到为止。 但是,这句话的深刻内涵和意思,简直说得不能再清楚了。 水玲珑顿悟。 她点了点头,伸手作揖致谢。 “天气热起来,确实也不能暴殄天物,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臣要牢记战王的指教。” 说到就要做到。 水玲珑谢过战王,直奔逍遥王府。 夏侯然此时正在作画,听见福叔的禀报,右手差点捏断狼毫笔。 他咬牙切齿地回了一句:“不在,不见!” 该死的女人,居然还有胆子找上门来! 拉拉他的手就可以去找皇叔要金子,是吧? 好,很好,非常之好! 他从此刻开始,绝对不对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机会沾到他,哪怕是衣袂和袖子。 两军交战,首先就得断其粮草。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寸步难行,最后对他跪地求饶! “他不在府上啊?” 听见水玲珑反问,福叔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那正好!府上鸟语花香的,本官走走看看,吸一点福瑞之气,回去改造府邸。” “可,可是……” 福叔涨红了脸,又不好直接阻拦,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水玲珑侧身走进去。 眼见着水玲珑大剌剌地往东北角的方向走去,福叔一惊,疾步上前挡住。 “水将军,等主子回来,奴才一定禀报,届时再邀请您来府考察。” 越是阻拦,就越有蹊跷。 水玲珑遥望东北角那一栋不起眼的宅子,暗暗记下哨兵的位置和大门的朝向。 “也好,主人在的时候再来会比较好。” 说罢,她转过身,缓缓地往大门口走去。 福叔暗暗舒了一口气。 看来,主子和未来的女主子,都不是好招呼的主啊! 看见水玲珑走远,福叔又匆忙去禀报夏侯然。 “哦?她居然说参观府邸?” 夏侯然放下小狼毫笔,诧异地问了一句。 这么快就急着来熟悉环境了吗? 哪里有那么多借口? 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并不稀罕,想要以大局和事业为重。 简直就是一个口不对心的女子! 这一次,他还非将她娶进家门不可了! 他的逍遥王府,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进来、并且还随意出入的地方! 届时,再好好地折磨她,羞辱她,让她日日夜夜后悔非他不嫁! ------------ 【45】夜访逍遥王府 月上柳梢头。 用过晚膳,水玲珑穿上一身夜行服,将长长的乌发挽成一个丸子。 皎皎的月色下面,有一个婀娜的身影飞速地从京都的屋顶上掠过。 今晚起了一丝薄雾,只是隐隐约约看见不远处蓝色的瓦顶。 那正是水玲珑要去的地方。 逍遥王府里有着不少高手,不得不小心行事。 想到这里,水玲珑微微俯低身子,蹑手蹑脚地缓步前进。 耳边,响起虫子的低吟声。 “大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认真值好夜岗!” 那是福叔交代值班的哨兵,训话完毕,他一甩袖子,疾步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水玲珑不放心地朝左下方撇了一眼。 哨兵都笔笔直直地站着,目不斜视。 而她所在的屋顶右前方,正好有一棵大树。 枝繁叶茂,华盖环抱,很好地遮蔽了她的身影。 水玲珑趴下来,将耳朵贴在瓦片上。 听了好半天,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响。 此时此刻,正是各家各户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 一路行来,吵闹声和喧哗声不绝于耳。 即便是没有一家团聚,至少也会听见不同程度的声响来。 哪怕是正在油灯下百~万\小!说,也会有添香的研墨声,或者翻动厚重书页的“哗哗”声。 什么声响都没有,看来,这里是库房无疑了! 也不知道那些宝物的具体方位,必须先掀开一片瓦片,打探一下库房的收藏再作定夺。 水玲珑不是没有做过夜探敌营的事情。 所以,揭开瓦片而不被人发觉的事情,她做得还真不少。 她轻手轻脚地揭开侧面的一片瓦片,从半个巴掌大的洞眼里往下看。 正要往下吹亮火折子,却发现室内早已经点燃了豆黄的油灯。 水玲珑不由得大吃一惊。 她的手一抖,慌忙摸索着揭开的瓦片,准备盖回去。 这个时候,屏风后面走出一个修长的人影来。 眉眼之间一改白日里看见的冷清淡然,竟然蕴含着一丝柔情和笑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夏侯然浑然不觉有人在偷看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缓缓地将胸襟前的结带解开。 随着他的动作,一对精致的锁骨展现在水玲珑的面前。 军营里的汉子都粗犷得很,操练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就会率性地脱掉盔甲和上衣,露出一身结实的腱子肉,充满了雄性的力量和气息。 而眼前的这身肌肤,可以说,白得有些晃眼了。 尽管也有看上去比较强健的胸肌,可是,和莽汉子们完全不能比较。 看上去好柔滑白皙,不知道摸上去的触感,会不会和锦缎一般? 下意识地,水玲珑凌空伸出了左手,做出抚摸的动作来。 而抓着瓦片的右手,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好像她完全不受她自己控制的内心。 好精致的男人啊,真是让人垂涎不已。 ------------ 【46】她垂涎不已地看着 如果此时有南音在身边,会提醒她注意记起云逸朗。 她可是有小情哥哥的人呐! 只是可惜,夜阑人静,耳边只有微风轻拂。 才用过晚餐,夏侯然就开始沐浴了,时间还真是有点早。 没有出去遛鸟、喝酒,而是乖乖地呆在府邸的,不错,不错! 水玲珑的大脑里飞速地想着各种问题。 而她的视线,则紧紧地锁在他的身上,再也无法移开。 原来男子也可以有白皙的肌肤,也可以练就一身强健的肌肉呢。 眼见着夏侯然就要脱去亵裤了,实在是让人热血啊! 哇―― 水玲珑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她垂涎不已地看着,耳边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就在夏侯然的手准备解开裤带的那个瞬间,一溜清亮的涎水从天而降。 “滴答”一声,落在他赤条条的胸膛上。 “吸――溜――” 水玲珑深吸一口气,将剩下的涎水收回口腔。 实在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她的脸涨得通红,赶紧侧身到一边。 然后,死死地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再做出什么丢人的举动来。 夏侯然一怔。 听见吸气的声音,应该就是阴魂不散的水玲珑。 说什么来府邸考察,分明就是为了夜探逍遥王府踩点的。 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预谋。 最主要的是,这个女子,向来不按常理出牌。 完全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他垂下眸子,望着自己身上的涎水。 好一会儿,才很无语地抬起头,望向那个大开的洞口。 他的眉头紧锁,嘴巴也抿了起来。 正要说话,却听得门外一阵骚动。 顾不上头顶上的一切,夏侯然迅速抄起搭在屏风上的长袍。 才穿戴整齐,就听见门房外传来管家福叔的声音。 “你们不能进去,逍遥王正在沐浴。” 楼顶上的那个人应该也被这样的喧嚣声吓了一跳。 仔细听,发现水玲珑已经站起身来,猫着腰准备趁人不备就溜走的。 夏侯然顺手,从身后的多宝格里取出一枚匕首。 他的掌心暗暗发力,匕首不偏不倚地朝着屋顶飞去。 只觉得一道银光闪过。 水玲珑双脚站立的地方受到震动,突然瓦片坍塌,重心下移。 猝不及防地,她猛地从屋顶上掉落下来,正好落入大浴盆里。 “哗啦――” 水花四溅,水玲珑也呛了一口水。 她一只手扶住浴盆的边缘,一只手大力地拂了一把脸,抹掉上面的水珠。 正要惭愧,她一眼就看见一支散发着寒光的匕首。 正插在浴盆的边缘。 离她抓握的虎口处,不到半个指甲的距离。 ---题外话--- 连日阴雨,心情都不好了,不过,看见大家对我的大力支持,有了写下去的动力,加油。 也祝福大家天天开心 ------------ 【47】你居然拿匕首出来害我 竟然拿匕首丢她?! 水玲珑内心里的全部惭愧,顿时化为乌有。 门外的搜查官上前一步,高声问候。 “逍遥王,属下也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刚才有人举报,说看见刺客潜入了王府,属下也是但愿王府的安全,所以才进来的,请逍遥王允许属下搜查……” 搜查官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一个女高音响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夏侯然,你爷爷的,我赤手空拳而来,你居然拿匕首出来害我!” 不光是搜查官,还有福叔和其他准备搜查的小吏,甚至是夏侯然本人,嘴角都抽了抽。 水玲珑抽出匕首,刺向夏侯然。 夏侯然也不甘示弱,反手抄起角落里的短剑也迎了上来。 “哐当――” 短兵相接,寒光四射。 搜查官一惊,下意识地推开了房门。 就在众人进入房间里的那个瞬间,水玲珑一个鹞子翻身,匕首滑向夏侯然的背部。 低沉的男音响了起来:“啊!真痛!” 夏侯然叫喊着,他后退一步,左手往后向上,试图抚摸自己的后背。 浅色的衣袍,被鲜红的血液浸染开来。 福叔大惊,高声喊着:“主子,您流血了,赶紧别打了,小心再被伤着。” 水玲珑则握紧匕首后退一步。 她带着一脸不肯服输的神态,浑身都充满了愤愤然。 “刀剑无眼,怎么可以瞎丢?你也知道痛?啊?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个匕首再偏那么一丁点,我的手就废了啊!” 夏侯然咬牙切齿。 “你说你,是什么女人!下手如此不知道轻重,想一次性就谋杀掉你未来的亲夫吗?” 他居然还有理了,声音比她还大! “你还得寸进尺啊,谁先动的手啊,你……” 生怕她又胡说,引出什么不必要的话来,夏侯然急忙打断她的话。 “这门亲事是圣上金口玉言定下的,不想嫁到逍遥王府来,你就直接禀明圣上好了,没有必要冲到本王府邸来喊打喊杀的。” 废话少说,只有刀剑论英雄。 夏侯然的武功比不上水玲珑,只有闪避腾挪。 好几次,匕首都擦过衣襟,而他背后的血印,越来越深,越来越大了。 福叔有点看不下去了。 他拱手作揖,对着搜查官说:“大人还是请回吧,府邸内的事情,让您见笑了。” 搜查官张了张嘴。 再转过头看了看打得昏天黑地的两个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居家过日子,还是太太平平、和和美美地才好。 世人都说水将军彪悍,今日亲眼所见,还真是替逍遥王遗憾……和痛心啊。 “今天晚上,属下没有来过逍遥王府,再会!” 目送一行人远去,福叔转身,轻轻地带上了门。 夏侯然心思一动。 ------------ 【48】这绝对不是她刺伤的 夏侯然心思一动。 他急忙退后一大步,收起了手里的短剑。 “看热闹的人都走光了,停战。” 听见他这么说,水玲珑一怔。 晕死了,刚才的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 为什么每次看见夏侯然,都会如此冲动和狂躁,好像有魔鬼附身了一般呢? 定了定心神。 水玲珑彻底冷静下来了,这才觉得事情的可疑。 本来屋顶是很稳固的,为什么迟不坏,早不坏,偏偏官兵就要闯入的时候,她失足掉了下来? 这么看来,夏侯然并不是大家以为的那么不学无术。 想到这里,水玲珑挥手,一个匕首刺向夏侯然的手臂。 “倏――” 望着落空的匕首,水玲珑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夏侯然刚刚走出了一步,刚好离开了匕首的锋刃。 他微微弓着身子,一只手还探入浴盆内试一试水温。 转过脸,他皱着眉头对水玲珑说话。 “还杵着那里做什么?本王要沐浴更衣了,他们这么一闹腾,水都快凉了。” 顿了顿,他又抬起头来。 “当然,如果你不介意来一次鸳鸯浴,那么,就赶紧走过来吧。” “无耻!” 水玲珑又羞又气,低声骂了一句,气冲冲地往外走。 走出了三、四步的样子,她飞速转身,再次举起了手里的匕首。 一个趔趄,水玲珑扑倒在浴盆边。 她的脸部向下。 还差那么一点点,就喝到浴盆里的水了。 匕首划过水面,溅起几朵小小的水花来。 夏侯然脱去染血的外袍。 正要往屏风上搭去,听见声响,诧异地转过头来。 “嗳?” 嘴角勾了勾,夏侯然又戏谑地开了腔。 “你这是口渴想要喝水,还是急切地想要……和本王戏水?” 水玲珑狼狈不堪。 她直起身子,再次刺向夏侯然。 只见长长的浴巾一甩,匕首被卷起了起来。 “哐当”一声,匕首落入多宝格里躺着了。 水玲珑皱起了秀气的眉。 她空空的手掌在空中抓握住,满心都是不甘心。 一抬眼,她无意中看见了夏侯然的后背。 左边蝴蝶骨的下方有一个血窟窿,创面的直径有大拇指那么长。 几乎没有划过的线条伤口。 水玲珑猛然一惊,这绝对不是她刺伤的。 论及原因分析: 其一,她是划过夏侯然的背脊,而不是刺入。 所以,伤口明显就不对。 其二,她自己使出的力道是把握得很准的,又不是生死敌人,完全没有必要下狠手。 自然,只有三分力道。 不过是借着机会让他痛一下,警告他以后别随便丢匕首。 仅此而已。 ------------ 【49】她抛出一个秋波 既然这个伤口不是她留下的,那么,为什么夏侯然要故意做出她伤了他的样子? 而且,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来还反击她? 难道,刚才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他做的局么? 夏侯然,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水玲珑的大脑顿时有点杂乱起来。 她呆呆地望着那个伤口,一时间思绪有点飘忽。 意识到水玲珑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的背脊,夏侯然急忙转过身。 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更不谈有什么好语气了。 这个女子,看来比其他女子精明得多,不是可以马虎过去的呢。 “水大人还真是作风豪放,实在让人大开眼界呢――东周的良家女子,就算再怎么爱慕,也只是丢荷包而已,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男子的身子,还是光溜溜的身子,怕是不妥吧?” 水玲珑回过神来。 她张了张嘴巴,连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说:“别斗嘴了,你的伤口表层带着一圈乌色,怕是有毒,还是赶紧清理得好。” 说罢,她别开眼神,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下一秒钟,一柄短剑已经抵在她的后脖子上,带着冰凉凉的触感。 “老实交待,夜探本王府邸,到底有何用意?” 呵呵。 水玲珑轻轻地笑了起来。 即将大婚的两个人,互相猜忌,甚至还用兵器指着对方。 这个问题,要她如何回答? 直接说要“借用”宫廷秘制无瑕膏? 以这个男子小心眼的程度,肯定会将她乱棍打晕丢出去。 于是,水玲珑微微向右歪着脖子,然后抬起左手,用食指缓缓推开短剑。 转过身,见夏侯然带着一脸懵逼的表情看着自己,她抛出一个秋波,勾了勾嘴角。 “不知,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少给本王玩心眼,好好回话。” “哎哟,别这么严肃嘛!” 水玲珑突然娇嗔地说了一句,让夏侯然浑身鸡皮疙瘩全部起立。 更让他差点崩溃的是,水玲珑上前一步,紧紧挨着他。 然后,水玲珑抬起眸子,仰望着夏侯然的眼睛。 一只小手却瞬间抚上了他的胸肌,原地顺时针揉了一圈。 肌肉结实有力,手感好得不要不要的。 水玲珑在内心里,兴奋得想要尖叫了。 可是表面上,她仍旧沉住气。 她带着深情的眼神,笑盈盈地说:“夜探逍遥王府,自然是为了来……唔,偷窥你……沐浴啊,我还能有什么别的目的。” 夏侯然只觉得有一股腥甜的气息直往嗓子眼涌上来。 眼神复杂地看了看水玲珑,他低吼一声:“滚――” 水玲珑也不生气。 她的心情比较好,所以,她只是不以为意地拍拍手。 ------------ 【50】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别激动,我滚不了,因为身子不是球形,不过,我可以慢慢走出去。” 走出两步,水玲珑又转过身来。 “忘了提醒你,浴盆里的水已经冰冷的,对你的伤口不利,需要我去喊福……啊!你怎么可以拿自己砸我!” 夏侯然两眼发黑。 也不管前方是什么,他径直就倒了下来。 水玲珑伸开双臂,接住了迎面而来的颀长身影。 尽管光溜溜的臂膀摸着很舒服,毕竟还是很伤大雅。 总的来说,很是不成体统。 她本来想猛然向后推开,突然想起,这个家伙后背还有一个血窟窿呢。 “喂!警告你,别给我蹬鼻子上脸啊!” 吼了半天,对方悄无声息。 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水玲珑后退一步,将夏侯然轻轻地放倒在地上。 背脊朝上,水玲珑一眼就看见血窟窿里有紫红色的污血往外流。 “来人啊!” “快点来人啊――” 扯起嗓子喊了三、四声,仍旧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过来看看。 该死的! 水玲珑伸出手去,抚了一下夏侯然的额头,已经开始有点发烫了。 伤口感染,首先就会引发发烧,如果不及时处理好,会带来更坏的结果。 救人要紧。 来不及多想,水玲珑起身,去多宝格取来匕首。 在油灯下简单地消毒之后,将那一片带着血污腐肉挖了下来。 夏侯然正在昏迷之中,倒也不用用麻醉散。 他压根不知道疼,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伤口有点深,并没有将毒素清理干净。 唉,也不知道她上辈子是不是亏欠了他的。 水玲珑轻声叹了一口气。 她低下头,倾身过去。 用自己的嘴巴猛吸一口毒血,然后吐掉。 如此反复。 一直到看见有鲜红的血液流出来,她才舒了一口气。 环顾四周,只见房间里的矮几上放着一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 想必这是换洗的干净衣物了。 水玲珑走过去,看见是棉麻的衣料,内心暗喜。 她“哗啦”一声将寝衣扯成布条,细心地为夏侯然包扎起来。 无比费力地将他抬起来,绕过身子,缠绕好几层。 最后,将布条系成一个小结。 做完这些动作,水玲珑累得气喘吁吁的。 她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然后,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不住地喘气。 突然,她感觉舌头传来一股麻意,直达舌尖。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有这样奇怪的感觉呢? 不好! 肯定是刚才吸取毒素的时候,还有一些残留。 水玲珑不想继续留在原地等死。 她咬紧牙关,留着一丝清醒往外冲。 ------------ 【51】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水玲珑飞身在屋顶上。 经过大门口的时候,她看见捧着衣物疾步而过的福叔。 她暗想,有必要提醒一下福叔去看看夏侯然呢。 于是,她猫着腰,捡起一片瓦片,朝着福叔脚下的方位扔了过去。 “啪嗒――” 听见瓦片敲击的声响,水玲珑身子一侧,隐身在树影下面。 然后,她故意哑着嗓子喊道:“逍遥王,你怎么了?” 喊完,她看都没有往下看,径直往自己的府邸飞跃而去。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将军府的。 头重脚轻,所以深一脚、浅一脚的。 踉踉跄跄地奔到自己的卧室里,水玲珑一头扑在自己的木床上。 倒是把等着她的南音吓了一大跳,取了火折子就过来了。 “玲珑,你怎么了?” 水玲珑哪里顾得上搭理,早已经昏迷过去。 南音将她翻身朝上躺着,端起床头柜上的油灯,凑近了去看。 双眼紧闭,发丝和身上的衣物都是湿漉漉的。 最明显的,就是两片红唇,已经肿得好像两段腊肠,又圆润又饱满,红得透亮。 “明明可以靠姿色上位,偏偏要赌气靠真才实学,也不想想,社稷论道,哪有我们女子的一方天地?这下好了,天天都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回家来,让人担心死了。” 南音嘴巴嘟囔着,心思却逐渐平静下来。 探过脉搏,发现水玲珑并没有大碍,她也放心了许多。 还有一丝丝余毒,不过,并不损伤心智。 南音轻轻掩好房门,去厨房熬草药来解毒。 而那边的逍遥王府,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听见轰然倒地的声响,有值夜班的守卫闻声跑了过来。 看着倒在地上的管家福叔,惊讶地问道:“福叔,您怎么了啊?” 将福叔扶起来,才发现左边额头上方有一个红红的肿包。 站立的不远处,则丢弃着一片瓦片。 守卫愕然地抬头向屋顶望去,就隐约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飞过。 树影刷刷的,很快就看不见人了。 守卫暗叫不好,他大声疾呼:“快去看看主子的情况。” 众人分工,有扶着福叔去休息的,有去唤大夫的,更多的一班人则飞奔逍遥王的寝室。 “主子,您在吗?” 守卫作揖,在门外候着。 片刻,就听见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 一个火红色的身影被烛光拉得长长的。 长相有点妖媚的女子,带着一丝虚弱,轻轻地依靠在门板上。 来人正是温香阁的绿乔。 她轻启朱唇,声音虽然低沉,却带着不容小觑的威严,仿佛她就是逍遥王府的当家主母一般。 “主子需要休息,立即为他更衣,扶上软榻去。” ------------ 【52】她就按耐不住自己的心了 四名守卫鱼贯而入。 他们望着躺在地板上的逍遥王,并没有任何惊讶。 迅速地为主子换好干爽的衣物,然后,将主子抬入了主卧室去,纷纷低着头走了出去。 绿乔微微弯起嘴角,将大门关好,一步一步走向床榻。 当疾风带着累累伤痕来找她拿药的时候,她就按耐不住自己的心了。 连武功高强的侍卫长都受伤了,说明对手不是一般的厉害,也不知道逍遥王怎么样了? 看见疾风走远,绿乔偷偷地跟着跑来逍遥王府。 远远的,就看见灯火通明,那是搜查官带着一队官兵在搜查。 生怕出了什么意外――尽管她知道,夏侯然断然不会做事不小心留下把柄。 可是,绿乔还是担心不已,非得亲自来看他。 哪怕只是扫一眼,只要确认他是安全无虞的,她才能安心回去休息。 不过,逍遥王也严肃认真地交代过,除非事情紧迫,不然,她绝对不可以去找他。 内心交战了好半天。 绿乔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反复告诫自己:不是来找他的,只是来确认他的安全而已。 蛰伏在角落里好半天。 直到听见福叔送官兵出门,绿乔才猫着腰往后院走去。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搜查,打乱了值夜班的秩序。 后院并没有什么卫兵值守,绿乔很顺利地摸了进去。 油灯微弱地亮着,满地狼藉。 绿乔的心口一紧,急切地环顾四周,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夏侯然。 此时的夏侯然,虽然刚刚被吸了毒,可是,精神气还没有完全恢复,唇色仍旧是乌红的。 看来是中毒了。 人都成这副样子了,怎么不能算事情紧迫呢? 绿乔正要去拖动夏侯然,就听见门外的守卫来报告了。 不如,就此顺水推舟? 念及此,她摆出一副虚弱的样子,轻轻拉大了原本就虚掩着的门。 想好了一切对话,绿乔吞咽了一口唾液,缓缓地解开了上衣的第一颗盘扣。 天将要亮的时候,夏侯然睁开了眼睛。 他闻到一股馨香的女子气息,与他平日里用的熏香完全不同。 背后的伤口带着一丝丝麻麻的痛痒,让他忍不住抬起身子,反手去抓。 一个侧身,夏侯然就看见了睡在自己身侧的绿乔。 她全身仅仅穿着一件款式简单素雅的里衣。 领口全开,玫红色的兜衣也下滑不少,露出一大片雪白凝脂的玉球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冷然的男声里,还隐约带着一丝怒气。 熟睡着的绿乔也被惊醒了。 她怔怔地望着眼前俊秀的容颜,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的着装暴露,绿乔慌张地缩到床边,两只手死死地拢紧衣襟。 ------------ 【53】每天都可以看见他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着装暴露。 绿乔慌张地缩到床边,两只手死死地拢紧衣襟。 “爷,您别生气……” “本王只想知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侯然起身,赤着脚往内室走去。 他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发出声音来。 “绿乔,你跟着本王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很清楚有哪些事情是不可以肖想的,本王以为,你是识大体的,谁知道……” 顾不上敞开的衣物,绿乔梨花带雨地扑在地上。 她跪着,用膝盖往前挪。 一直挪到夏侯然的脚边,伸出玉手环住他的小腿。 满心想着的都是求情,哪个男子可以抵抗住她的眼泪? “爷,绿乔昨个是在温香阁练舞的,疾风去找绿乔拿药包。由于疾风浑身是伤,当时,他踉踉跄跄地出门,有一包草药掉落在地上都没有发现。绿乔是担心少一味药会影响治病的效果,所以才拿着药包追了出来。” 夏侯然带着疑惑的眼神望过来。 绿乔吸吸鼻子,泪水早已经晕染了一整张妩媚的脸庞。 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子了。 她还记得,在他还是四皇子的那一年,路过她所在的村子。 在这之前,整个山村刚刚经历了一场瘟疫的浩劫。 成人几乎都死去了,只有几个幼小的孩子饥肠辘辘地活了下来。 当一身玉色长袍的夏侯然出现在村口,不过是临风而立的姿势,瞬间就折服了大家。 秘密培训那么辛苦,绿乔从来都没有吭一声。 为的是,能够早一日更近地站在他的身边。 哪怕,只是做他的影卫也好――至少,每天都可以看见他。 见夏侯然仍旧不信,她继续说道。 “绿乔来的时候,正好有搜查官,担心有什么危险,所以,绿乔斗胆过来看看,没有想到房门微微敞开,一眼就看见主子您躺在地上。” 沉吟了一会儿,夏侯然开口了:“本王有没有……” 他很想问自己有没有作出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来。 尽管,他内心很清楚,肯定没有什么事情。 因为,服药期间,绝对不可能对女子有什么逾矩的举动。 可是,他还是好奇,。 自己在意识丧失的时候,会不会做了什么自己不记得的动作? 背部又传来一阵麻痒的感觉。 夏侯然内心一动。 和昨天晚上头晕脑胀、内心翻涌的感觉很不一样,似乎轻松了许多。 还记得当时,自己要水玲珑“滚”,那个女子还不以为意地拍拍手。 也不知道她怎么回答的。 只是看见她张开嘴巴,他的眼皮就沉重得无法张开了。 按照常理,看见他倒下,她就立即跑了吧? ------------ 【54】等本王来迎娶 不谈这些事情,夏侯然很早很早以前就很清楚了。 逍遥府邸的女主子空置又如何? 父王或者其他人总会想办法塞一个女子来,还美其名曰“关心他的子嗣和府邸发展”。 没有水玲珑,还会有土玲珑,抑或是风玲珑。 与其被动地等着旁人塞眼线,还不如主动地自己为自己铺好路子。 更何况,水玲珑夜访王府的原因不明。 如果王府已经被人盯上,他如何放心将王妃独自留在府邸? 不等绿乔内心纠结该如何作答,夏侯然又果断地决策了。 以知根知底的人来充实一下逍遥王府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也罢,你且先回去好好收拾一番,等本王来迎娶。” 迎……娶? 绿乔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夏侯然是相信眼前看到的,认定他对她行了不轨之事,才要负责的吗? 她什么都没有说,是他认定的。 绿乔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么幸运的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那么,就让这个小阴谋永远地消失好了。 “是,谢主子。” 看见绿乔走远,夏侯然抿了抿嘴唇。 对着铜镜,他缓缓地解开布条,看了看已经止住血的伤口。 太大意轻敌,所以才被弩箭射中。 抹上了一层药膏,一股清凉的气息涌遍全身,顿时让人觉得神清气爽的。 已经是四更天了,天边已经被艳红的朝霞挑开了帷幕。 换上朝服,夏侯然气定神闲地去上朝了。 朝堂之外,一袭紫衣的太子夏侯影望着蒙着面纱的水玲珑,笑得好生灿烂。 “水大人,才换回女装,就开始这样装扮了?据本太子所知,东周的女子并不喜好戴面纱的呢。” 水玲珑瘪了瘪红肿的嘴巴。 如果不是毒性未退,谁稀罕装扮得如此妖气? 面目难以入目,冲撞了圣上,搞不好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啊! “谢谢太子关心,只是有点不适,所以才这样的。” 看见水玲珑侧身,太子又转一步。 “唉,别急着走啊,还有一盏茶的时间才开始早朝呢。” 夏侯然从软轿上下来。 只是轻轻地扫了他们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哟,四弟也来了?” 夏侯然这才懒洋洋地开了口:“昨儿个喝酒闹得太晚,到现在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如果不是太子哥紫气东来,还真不能完全醒过来。” 太子如何没有听出他话语里的讥讽意味? 水玲珑生怕两个人在言语上争执过大,不由得劝解起来。 “时间不早了,太子请先,一起进去吧。” 夏侯然也跟着点头。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用低沉的男声说:“太子哥,请先行一步。” ------------ 【55】该死的女人还真是会敷衍人 夏侯然也跟着点头。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用低沉的男声说:“太子哥,请先行一步。” 太子夏侯影还真是有点吃瘪。 他转过头,看了看水玲珑。 又转个方向,看了看夏侯然。 闷闷地在鼻子里哼了哼,还是踱步往前走去。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站定。 一起目送太子走远,才收回视线,看向对方。 水玲珑仔细地看了看夏侯然。 气色不错,想必他中的毒已经完全解了。 身在王宫,影卫一定还有不少。 而且,周边也要小心隔墙有耳。 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 “感觉,好多了吧?” 既然知道他不舒服,隔了一个晚上,到此刻才问他感觉是不是好多了? 呕吼! 如果今天休沐不早朝,岂不是问都没有机会问? 这个该死的女人还真是会敷衍人呢。 “托水大人的福,已经没有大碍了。” 夏侯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无比冷淡地说了一声,拾步就走。 听声音有点响亮,而且,还能够和人抬杠,果然是好多了呢。 水玲珑满心欢喜,也加快了脚步跟上去。 走了一会儿,夏侯然突然问了一句:“太子是不是非常龙章凤姿,器宇不凡?” 水玲珑一怔。 在王宫里问起太子,不会是又在给她下套子吧? 这不是废话吗? 就算长得歪瓜裂枣不忍直视,也要竭尽所能地表达溢美之词啊! 更何况,太子还是夏侯然的大哥呢! “东周的代表人物,自然是不同凡响啊!” 夏侯然有点愤愤然。 看吧,这个女子一开始最自己爱慕有加,现在又当着自己的面,将太子捧得比天还高。 越是不动声色,越是可疑。 又生气了? 水玲珑呆怔地望着前方疾步而走的夏侯然。 她真是有点不知所措。 闷闷地想了半天:自己到底哪一句话说错了? 侯门一入深似海啊。 看来,真的很有必要好好地查一查夏侯然,详细了解他的兴趣爱好,为人处世,性格特征。 免得日后等叮当嫁过来,连后悔药都难得买。 想得太入神了,不料,一个小蹴鞠砸了过来,水玲珑来不及避让,被打中了侧脸。 面纱原本就是挂在耳边的,被蹴鞠一划,竟然撕开了一个口子,再也不好戴上去了。 “对不起,是恒儿顽皮,没伤着你吧?” 一个身着粉色锦缎的美妇人微微提着裙角疾步走过来,鬓旁带着一丝香汗。 水玲珑看了她一眼。 然后,将视线移开。 就看见美妇人的身后三米远处,站着一位大约五、六岁的小公子。 粉嫩的面颊,一袭浅紫色的袍子。 “见过长嫂。” 低淳的男声响了起来。 ------------ 【56】遮住红肿不堪的嘴唇 水玲珑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小公子笑嘻嘻地冲了过来。 一边喊着“四皇叔”,一边扑进了夏侯然的怀抱里。 看看孩子扑过来的那股亲热劲儿,就好像,他们是真正的父子俩一般。 夏侯然一改冷冰冰的神态,破天荒地抿起嘴微笑起来。 他抱着太子的长子夏侯恒,轻轻地捏了捏孩子的脸蛋:“又在顽皮了?” 美妇人见状,也迎上去。 一边摸了摸夏侯恒的头,一边笑着说:“恒儿这段时间很乖,天不亮就起来温书,是我看见他有点累了,才放他出来玩一会。没有想到,才出来,就砸中了人。” 说到砸踢中了人,夏侯然才瞥过一个眼神,看向水玲珑。 美妇人也顺着他的眼神看过来。 水玲珑有点羞赧,别开脸去,扬起袖子遮住红肿不堪的嘴唇。 如此看来,美妇人就是太子妃洪英娘了。 不料,洪英娘还是眼尖地看见了她的嘴唇,惊讶地叫了起来。 “哎呀!尽然将你的嘴唇砸肿了……” 水玲珑急忙摆摆手:“不是的,不关孩子的事情,真的不碍事。” 洪英娘不依不饶地凑上前看。 伴随着清脆的女声,还有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在水玲珑的印象中,似乎没有闻过这一类的香气,应该不是花香的气息。 宫廷里的妃子们为了留住男人的心,无一不是各显其能,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只是,这股香气香得有点刺鼻了,不知道房间里到底燃了多久香气。 水玲珑吸吸鼻子,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神迅速镇定下来。 正要说什么,就听见早朝的钟声响了起来。 放下孩子,在洪英娘的目光下,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向朝堂走去。 没有了面纱的遮掩,连皇帝都看到了水玲珑肿得不像话的嘴唇。 “水卿家,你的嘴唇怎么了?” “回圣上,是臣……不太会睡觉,不小心从软榻上掉落下来,摔成这样的。” 夏侯然目光一敛。 太子却开了腔:“春夏之交,蚊虫众多,万一是被叮咬的,可千万不能忽视了。” 皇帝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太子说得有理,水卿家为了东周社稷奔波劳碌,自然要更加注意身体才是,传太医前来诊治。” 似乎早就有太医等在偏厅一般。 不出半盏茶的时间,陈太医已经背着药箱来到水玲珑的面前。 不是有搜查官看见她出现在逍遥王府吗? 她就不相信了,这样的事情,他们都不会向圣上回告! 水玲珑有点焦急。 她转过脸望向夏侯然,希望他可以站出来为自己作证。 ---题外话--- 抱歉,因为南方暴雨淹水,家里每天都停电停水,网络也不通畅,已经没有存稿了,我会见缝插针码字,等这段艰难的时间过去,就立即恢复更新,请大家不要抛弃我啊。 ------------ 【57】只得僵硬地杵在原地 而夏侯然,却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来。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甚至连关注的眼神都没有睇过来。 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眼见着陈太医就要探上她的脉搏了,水玲珑急忙回禀。 “臣不敢有所隐瞒,嘴唇不是摔的。”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面色不变,可是右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不是摔的,难道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吗?比如说,有毒的蛇肉?” 太子好心地提示着,一双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回禀圣上,是昨晚上与逍遥王下棋,他输了想悔棋,臣不肯,两个人出手抢夺棋子,逍遥王出手,将臣推了出去,臣没有站稳,撞在屏风上磕的。” 担心众人责怪夏侯然,水玲珑又急忙去解释。 “其实,也不怪逍遥王,是臣力气大推搡,他吃痛,才下大力气去推的。” 说完,水玲珑睇了一个眼色给夏侯然。 他仍旧没有动,连眼波都是微澜不惊的。 就在她看向逍遥王的瞬间,陈太医搭上了她的手腕。 水玲珑一个机灵,却不好抽回自己的手,只得僵硬地杵在原地。 她的内心却在不停地叫嚣着:完了完了…… 待陈太医收回手,水玲珑的一颗心都快要跳出胸腔之外了。 “回禀圣上,水大人确实是磕伤,而且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不是吧! 水玲珑万分惊讶。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立即垂下眸子,内心仍旧是万分不解。 空气中有一会儿的沉闷,谁都没有说话。 太子夏侯影大笑一声,走过来大力拍了拍夏侯然的后背。 “四弟啊,要怜香惜玉呢,怎么可以下大力气去推搡自己的媳妇呢?” 夏侯然并没有吭声,连脸部冷然的表情都没有变化,好像木头一般。 水玲珑听着“噗”、“噗”的声音,心被揪得紧紧的。 那么大的血窟窿,怎么能够经受得住这样大力的拍打啊? 夏侯然顿了顿,转过身来,迎上水玲珑睁大的眼睛,微微一笑。 “玲珑,还疼吗?” 声音低沉、温柔。 天哪,一定是出现幻听了,夏侯然断然不可能对她如此。 还说毒性全部都解除了,根本不是! 水玲珑有点惊讶过度。 她的嘴巴微微张开,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来,吹一吹就好了。” 夏侯然拾起她的手,将她向自己拉近。 当一股温热的气息透过手掌传来的时候,水玲珑猛然惊醒过来。 这可是朝堂之上,这个男人可真是不按牌理出牌。 她急忙后退一步,捂住自己的嘴巴,连连摇头。 ---题外话--- 感谢zeexuan送的钻石花朵和月票,jy金一、adie520、璇娜、公子兮兮、弯月在心、琳楚、毅小染、苏月寒凉等朋友送的荷包,感谢大家的咖啡和支持。 ------------ 【58】居然都有美女救……美男啊 哈哈哈! 皇帝大笑起来,抚掌赞道:“甚好!甚好啊!” 众人皆笑起来。 退朝出来,一行人往外走。 太子正要打趣夏侯然,却见太子妃牵着恒儿迎了上来。 “太后思念恒儿,刚才小坐一会儿,都舍不得放恒儿走呢。” 夏侯恒一改刚才看见夏侯然时候的热络劲,讪讪地站出来,有礼貌地敬礼作揖。 太子笑一笑,牵着夏侯恒往前走。 洪英娘怔住,脸上的笑意有点僵硬,步伐也慢了下来。 走了两步,她微微侧着脸,转眸看向从朝堂出来就一言不发的夏侯然。 朱唇轻启,问话却指向水玲珑。 “水妹妹,好点了吧?” 不是水大人,也不是水将军,而是更为亲切的妹妹,一下子拉近了不少距离。 水玲珑眸光微闪,仍旧礼貌地回了话。 “承太子妃挂记,已经好多了。” 听见她们说话,走在前面的太子转过头,扫了一眼面色绯红的太子妃。 没有说话,又迅速地转过头去。 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一群马蜂。 “嗡嗡嗡”直响,众人皆是一震。 “啊――” 夏侯恒年纪幼小,看见扑面而来的马蜂,吓得大叫不止。 太子将孩子拢入怀抱中。 水玲珑在战场上见过这类马蜂,知道它的厉害。 曾经有士兵探路的时候,失误打中马蜂窝,被马蜂蛰得惨不忍睹。 当时在野外,费了老半天的劲才挖到草药,如果再晚一点,生命都保不住。 还记得军医告诫她: “大数量的马蜂蜇人的话,就会有较大量的毒素进入人体,会对人的生命安全构成威胁。 轻则引起休克,抢救不及时的话还会有生命危险。” 刚才陈太医的话,证实她身上的毒都解了,看来,南音给她喝的草药还是很有效的。 只是,不知道夏侯然身上的毒解除没有? 本来就中毒孱弱,再加上被马蜂蛰,搞不好小命都要玩完。 就在水玲珑犹豫的当儿,一个身影比她更快地闪到夏侯然的身边。 紧紧地……环住了夏侯然的腰身。 被女子手帕遮住脸庞的夏侯然,看上去就像一个待嫁的新娘一般。 看来,夏侯然真是艳福不浅。 无论出现什么样的状况,居然都有美女救……美男啊。 长得好看,不得不说,实在是一种无上的优势。 水玲珑乐了,但是,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 她紧抿着嘴唇,死死地盯着眼前抱得紧紧的一对男女。 男子是夏侯然。 女子……是太子妃。 空气中,死一般的沉寂。 ------------ 【59】本王一次性成全你们 没有想到的是,马蜂独独绕过那些人,径直朝着水玲珑飞过来。 大家都有抱着的了,唯独她落了空。 不是吧? 连马蜂都知道欺负单身狗吗? 水玲珑悲愤地抬起手臂,准备将宽大的袖子遮住面颊。 就在她抬手的瞬间,被人揽入怀中。 鼻息之间,全部都是清冽的竹香气息,非常好闻。 正要挣扎着从宽厚的胸膛里抬起脸来,却听见夏侯然低沉地说:“别动,想被蛰成麻子吗?” 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 由于头部被人紧紧地按住,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水玲珑从嗓子眼里溢出一声破碎的笑意。 剩余的,又被揉进腹腔之中。 “都杵在那里做什么?不想要项上人头,本王一次性成全你们!” 夏侯然一边折下树枝挥舞驱赶马蜂,一边吼着呆若木鸡的宫人。 皇宫里的侍卫挥舞着长剑,很快将马蜂消灭干净了。 “母妃!” 夏侯恒看见太子妃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带着哭音喊了一声。 他要跑过去,可是,太子死死地拽住他,怎么都不肯放手。 “母妃,您怎么了啊——” 孩子的哭声一声比一声凄厉。 太子做了一个手势,宫女护卫上前来带走了太子妃。 众人逐渐散去,只有水玲珑和夏侯然还站在原地。 听见孩子的哭声渐行渐远,桎梏着水玲珑的力量也舒缓下来,使她得以探出头来,长长地舒一口气。 看见满地狼藉的马蜂尸首,水玲珑还是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然然,真是谢谢你。” 低着头表示衷心的感谢,等她抬起眸子,却看见夏侯然带着一双喷火的眸子瞪着她。 这么叫就生气了,可见怒点真是低。 露出傻大姐的开心笑脸,一对酒涡分外妖娆。 夏侯然看着这张笑脸,不由得有点僵化。 顿了顿,他拂开袖子,冷着脸大步往前走。 水玲珑拾步,准备追上去取笑一番。 才走出一步,就看见太后身边的宁公公垂眸立在一边,欲言又止。 夏侯然在内心里数着水玲珑的步子,一步……居然停了下来? 一撩衣袍,他侧身准备上轿子。 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呆滞的水玲珑,嘴部的线条崩得紧紧的。 内心深处的不满,已经外泄出来,自己还不知道。 似乎是感应到夏侯然的目光,水玲珑握拳,放在嘴边干咳一声。 “景色如此优美,我要留下来赏花再走,你先回去,不必等我。” 谁想等你? 少给自己的脸上贴金了,笑得和村姑一般,丑死了! 夏侯然瘪了瘪嘴巴,立即上了轿子。 ------------ 【60】给战王找点麻烦 香炉里的香袅袅升起。 水玲珑垂下眸子,等候太后的指示。 “听闻你封了一个御史大夫的官?” “承蒙圣上厚爱,臣……” 还未等水玲珑表完衷心,太后截断了她的话。 “很好,深得哀家的心意。哀家希望在合适的机会里,你给战王找点麻烦,也让太子的位子坐得不是那么安稳。” 真可谓蚍蜉撼大树,压力山大啊! 水玲珑的脸部血色全无。 为了让自己镇静下来,她伸出手,端起茶盏,轻轻地呷了一口茶。 滚烫的茶水,烫得她差点尖叫。 用牙齿按住烫红的舌头,一边思索着对策。 太后扫了她一眼,轻笑起来。 “也罢,好久不见了,且让你去见见吧。” 那么久都不让见,突然在这个时候“大发慈悲”,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莫非,大哥受到了什么对待? 水玲珑大惊。 她猛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睁大眼睛,讶异得合不拢嘴。 那个时候,大哥水阡陌和她夜袭皇宫,不小心中了埋伏,被太后所擒。 当他们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太后又给了他们一线生机。 察觉到他们是来刺杀皇上的,太后反而笑了起来,派人给水玲珑松了绑。 “就凭你们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连挨近皇帝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任何一个带刀侍卫只需一招就可以将你们制服,别白费功夫了。” 水阡陌死死咬住牙齿,满眼都是不甘心的绝望。 “不过,哀家倒是很赏识你们的孤胆和勇气。哀家想给你们一个自我救赎的机会,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皇家哪有什么好心人? 说什么自我救赎,还不是找着机会给他们挖好陷阱,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跳进去摔死? 水阡陌性子直,根本没有将太后的话深入地想一想。 他硬着脖子,将视线移到一边。 “自古有云,成王败寇,今儿个落到你们手里,任由处置。” 水玲珑也不害怕,只是,她明白,一旦没命,就什么都没有了。 古人还曾有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民女愿意试一试。” “好!” “玲珑,别傻,他们哪有那么好心?” 水玲珑上前一步,按住大哥的肩膀,不动声色地凑近他的耳朵。 她轻声说道:“不试一试,就不知道安的什么心,事情或许还有别的转机,等我回来救你。” 太后满眼都是赞赏,果然没有看错人。 “只要你替哀家办好了事情,你们兄妹俩此次的刺杀,哀家既往不咎。” 水玲珑咬咬牙,眼睁睁地看见大哥被宫人拖入了地牢。 ------------ 【61】你好他才好 很快就走到地牢了。 幽暗的光线让水玲珑微微眯起眼睛。 刚才回忆的一切,时刻折磨着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太后要求的事情全部办好。 昔日风采翩翩的大哥,此刻蓬头垢面,目光呆滞地望着墙壁。 身上的粗布牢服又脏又臭,隔得老远都可以问到一股潲水味。 水玲珑的泪珠好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满溢出来。 嘴唇嗫嚅了好半天,怎么都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擦干眼泪,轻声低喃:“大哥,玲珑来看你了。” 水阡陌毫无反应。 他的轻功非凡,耳朵更是灵敏得很,好像一只黑豹一般机警。 可是此刻,却像一个聋子一般,完全没有反应。 “大哥,大哥啊――” “大哥,我是玲珑啊――” 再也顾不上许多,水玲珑扯着嗓子大声嚎叫起来。 她双手抓住铁门,大力地摇晃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宁公公有点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阻止她继续摇晃。 “别白费力气了,他听不见,也说不出。” 水玲珑的眼泪再次滑落下来。 “怎么可以这样?不是说好了不伤害大哥吗?他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可以将他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半个时辰前,也就是你来这里之前,喂了药物,只是暂时的状态而已。” 再也看不下去了,水玲珑松开手,转身往地牢外疾走。 宁公公为了息事宁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大哥不会有事,你好,他才好,出去之后,又和以前一样。” 是啊,她将事情办好了,大哥才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去。 做事情,怎么还能够和以前一样冲动鲁莽? 急躁,反而会搞砸一切。 水玲珑深呼吸一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仅有的几锭银子,偷偷地塞给宁公公。 “有劳公公多加照顾着了。” 宁公公也不退却,如数收入囊中。 “一切好说,水大人请放心。” 即将跨出地牢的大门,水玲珑再次回头看了一眼。 她在内心里默默地说:大哥,等我回来。 水家遭遇大劫难,父母惨死,他们三兄妹侥幸逃脱。 如今,大哥被关押,小妹还昏迷不醒,只有她一切都好。 水家的重担,她使出浑身解数都要挑起来,一直等到大哥接过去。 闭了闭眼睛,视线又恢复了一片清明。 “太后交给臣的事情,臣一定竭力做好,不辜负太后对臣的期望。” 太后盈盈地笑起来。 风韵犹存的脸上,写满了满意,以及,算计。 水玲珑以为这个合适的机会会等很久,没有想到的是,机会那么快就来了。 好像命中注定一般,逃也逃不脱。 ------------ 【62】他差一点就忍不住了 夏侯然径直去了温香阁。 疾步走到绿乔的房里,脱去衣衫。 反转着手,一把扯掉背后伤口上贴着的仿真人皮,却看见鲜血已经开始发乌。 闷热的环境里闷了好久,又被太子大力地捶打,他差一点就忍不住了。 担心血流太急会透过人皮沾染衣衫,幸好! 绿乔低低地惊呼一声,转身去取金疮药。 此时,房门被门外的人敲响了。 绿乔和夏侯然对望一眼,不觉有点紧张。 定了定神。 绿乔娇滴滴地问道:“谁啊,不知道早就言明不许打扰呢?” 门外的人轻轻咳嗽一声,是一名女子的声音。 “绿乔,是我,开一下门。” 洪英娘特意压低了声线,紧张地扯了一下斗篷,遮住自己的脸庞。 太子妃怎么可以出现在这样的场所? 夏侯然紧抿着嘴唇。 穿好了长袍之后,他点点头,示意绿乔开门。 大门被开了一条缝。 洪英娘侧身,勉强地挤进来。 她见绿乔关好了房门,心情稍微放松下来,揭下了自己的斗篷。 一身民妇的打扮,甚至连鞋子都是素面的黑布鞋。 洪英娘转眸,看着对面面部紧绷的男人,知道他隐隐有点怒气了。 可是,她怎么管得住自己? 得知他受伤,就忍不住非要带着恒儿进宫,眼巴巴地看见一群人从正殿出来。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只有她,一眼就看见夏侯然微微踉跄的步伐。 一定是伤口又破了,他在竭力忍住疼痛。 在太医堂转醒过来,甚至顾不上自己被马蜂蛰伤的疼痛,一心就惦记着男人的伤势。 借口找熟识的太医取了上好的药膏,奋不顾身地就来了。 她知道夏侯然在这里敷药,必须用上她取来的药膏,才能好得快一些啊! 亲眼看见赤着上身的他和绿乔共处一室,内心还是忍不住冒着酸水。 压制住内心的翻涌,洪英娘从袖袋里掏出一盒药膏。 “这是太医堂里取来的药膏,希望对你有益。” 她将药膏递了过去,眼巴巴地望着男人。 绿乔咬了一下嘴唇 看见夏侯然双手背在背后,立即接话道:“不劳太子妃惦记了,已经上了药膏,不可再擦别的药膏,所以,如此贵重的太医堂的药膏,还是太子妃自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吧。” 这句话说得轻巧。 却好像匕首飞刀,一次又一次插在洪英娘的心脏上。 绿乔说了两次“太子妃”,无不是在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嫂子和小叔子,简直就是大忌。 更何况,是背着太子,偷偷地摸到温香阁这种带着不正经意味的地方来。 这哪里是太子妃能够做的事情? ------------ 【63】这个死男人真的在这里 洪英娘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 她凝视着夏侯然,原以为会看见一丝丝感谢或者感动。 没有想到的是,只看见对方眸子里的冷漠和责备,她的水眸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名禄之于她,简直就是浮云一片而已。 爱慕他,仰视他,支持他,她可以奉献自己的一切。 如果不是为了他,她怎么会牺牲自己的爱情去当这个太子妃? 太子和他相比较,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她委身下嫁,只落得一副蒲柳之身,满心满腹都是委屈。 可是,谁又能够理解她的苦楚? “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马车还在门口等着我,我就先告辞了。” 洪英娘说完,又穿好斗篷,愁眉不展地往外走。 “记住你自己的角色,不可以再到这里来。” 夏侯然淡淡地说了一句,并不看向她。 洪英娘站定,听他说完话,原本匆匆的脚步,此时却带着几分凌乱了。 水玲珑有点踉跄地在大街上走着。 不知不觉就走到温香阁所在的街道上来了。 脚部沉重无比,感觉看着周围都是灰蒙蒙的。 她抬起头,无意中看见一个穿着斗篷的妇人从温香阁里小跑了出来。 从她站着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清晰地看见妇人的脸部。 本来,在这个有点燥热的天气里,穿多一件都被人嫌弃,更何况还穿着厚厚的斗篷。 所以,人就因为好奇会多看一眼。 尽管妇人穿着平民的衣服,水玲珑还是一眼就看出是太子妃了。 怎么会是太子妃? 水玲珑错愕。 她抬起头,看向温香阁的天字号房间的窗户,却对上一双复杂的眸子。 夏侯然这个死男人真的在这里! 一个是东周富贵的太子妃。 一个是不怎么招皇帝待见的四皇子。 怎么可能有什么? 本来她也以为只是自己多心了。 可是,看见夏侯然玉立在窗边,若有所思地看向马车。 这样的状况,诡异得迫使人不得不让最不好的方面想。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头脑里冒了出来。 还未来得及勾勒成型,就听见楼上的男人吐出了两个字。 “上来。” 总是要应付过去的,现在逃走也不是个办法。 水玲珑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温香阁。 才敲响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手腕处猛然一重,夏侯然已经紧紧地拽住了她的手。 “你在做什么?” “在皇宫里,那个蹴鞠是故意打到我的,是不是?” “你这是在试探本王?” 夏侯然的一双寒眸望了过来。 ---题外话--- 大家来猜一猜,那个蹴鞠是不是故意打到水玲珑的,太子妃在那个时候出现又是为了什么?到底太子妃和逍遥王又什么渊源? ------------ 【64】凭什么不能让她试探 看夏侯然的神态,确定是故意打中她的无疑了。 水玲珑内心翻涌,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的目光从夏侯然俊秀的脸庞上移开,缓缓地落到自己被他死死拽住的手腕上。 再不放手,她的手骨肯定被捏碎了。 凭什么不能让她试探? 她那么心心念念地担心他,结果倒好,他还找个女人拖着孩子砸她。 夏侯恒不过是五、六岁的小孩子,已经会跑会说了。 皇宫里早就开了礼仪课程,所以,夏侯恒断然不会随便跑到正殿这边玩耍。 而且,如果水玲珑当时站偏离一点点,蹴鞠很有可能就砸中夏侯然了。 现在,看到太子妃亲自跑到温香阁里私会夏侯然,不顾忌自己的身份和名誉,更不顾忌自己刚刚才中了蜂毒。 就凭这一点,太子妃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孩子砸到夏侯然所在的方向? 夏侯然是成人,而且和她说话的时候,还稍微侧着身子,眼角的余光都有可能扫到旁边的人和事物。 或许,他早已经看到太子妃的身影。 他故意疾步上前,好给机会让夏侯恒的蹴鞠“无意中”砸中她。 真是一环扣一环! “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你们故意这么做,只为扯掉我的面纱?” 想想自己还抬高袖子,试图掩盖住自己红肿的嘴唇。 多么可笑,他们合起来做这么一出戏,不就是为了看自己的笑话吗? 既然如此,就大方地让他们看个够吧! 水玲珑堵着满心的郁气,嘟起红唇,倔傲地迎上夏侯然的眸子。 “故意?你以为我们都那么悠闲,扯下你的面纱,只为了好玩吗?” 夏侯然的音量也提高了几分。 他一把甩开水玲珑的手腕。 冲击力实在太大,水玲珑猝不及防,差点磕在身后的木桌上。 幸好她及时伸手,挡了一下,也使自己不至于那么惨。 夏侯然的声音充满了冰冷的气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绿乔站在一旁,双手死死地抠住金疮药的小瓷瓶。 本以为夏侯然什么都不会再说了的,没有想到,顿了顿,他还是开了口。 “太子妃不过是寻一个借口上前来,将解药洒在本王的身上,如果你不是正巧站在一边,蹴鞠就会直接砸在本王的身上。” 水玲珑有点失神。 蹴鞠只是凑巧而已了,那就没有什么好责怪的了。 在皇宫里,太子妃也确实不能随便和皇子搭话。 洒了解药? 那一定就是当时闻到的那一股特殊的香气,难怪太医探脉的时候说她只是皮外伤。 不过,在那个险要的时刻,由太子妃亲自来送药,岂不是说明…… 看见水玲珑逐渐放清明的眼神,夏侯然点了点头。 “不错,毒是太子下的。” ---题外话--- 感谢夏新雨、宛若蝶舞,璇娜、凤鎏翎、叶赫娜拉红颜、毅小染、苏月寒凉、公子兮兮、abd48900等朋友送的荷包,感谢大家的咖啡提神,加油 ------------ 【65】打扰了两位的好事 下毒的事情非同小可,没有想到夏侯然会对她那么直白。 水玲珑又是一怔。 比她更为惊讶的,莫过于绿乔了。 要知道,夏侯然何时需要将自己做的事情向别人交代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个水玲珑,在夏侯然的心里,占据着一席之地呢? 想到这里,绿乔的脸部都开始有一丝丝狰狞的裂痕了。 但是,当着夏侯然的面前,为了保持好的形象,很快又恢复过来。 回过神来,水玲珑轻声说道:“我向来不是一个碎嘴的人,第一次没有说,以后更是不会乱说。” 如今站在一条船上,自然更会为着夏侯然了。 水玲珑抬眸,看了一眼神色稍许有点不自然的绿乔。 再转眸,看了看凝视着自己的夏侯然。 “哦,抱歉,打扰了两位的好事,告辞,今天,我没有来过。” 说罢,转过身挥了挥手。 夏侯然嘴角抽搐,一时被刺激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口气走到大街上。 水玲珑不想回头,心里乱糟糟的。 早知道自己会如此难受,何必刚才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来呢? 虽然在东周,男子三妻四妾是普遍现象,皇室的男子更是妻妾如云,可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了。 当着面看着冷若冰霜的男子,和一位美貌如花的女子在一起,就算是拿脚丫子去想,都可以遇见他们软语温存的样子。 一想到这里都会让人脸热不已。 也不知道水叮当当初是如何看中夏侯然的,还念念叨叨地非他不可。 心烦啊,心烦。 水玲珑抓了抓头发,往以前常去的小弄堂里的小面摊走去。 小面摊生意一直很好,现在又添了五、六张方桌,食客翻台子来吃面。 人多的地方,口舌自然也多。 水玲珑之所以选择这里,也是为了多收集民生、民。意,听一些朝堂之外的肺腑之言。 才落座,就听见隔壁桌的食客压低了声音说话。 “哎,你知道吗?听说逍遥王和温香阁的绿乔好上了,也不知道水将军知道这个事情之后,会不会将逍遥王暴打一顿?” 居然也说到自己了! 水玲珑庆幸自己回家换上了粗布的女装,活像一个才从田地里回来的农妇,哪里还有一丝凯旋而归时候的英姿飒爽? 她拉长了耳朵继续听。 “你那消息早就过时了,我听说,其实啊……” 说话的矮个男子拉长了音调,故意不说下去,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有什么内幕就说,别卖关子了。” 自然知道是更为劲爆的消息,说话之人也担心隔墙有耳。 水玲珑拿起竹筷,挑了挑热气腾腾的面条,大口吃了起来。 ------------ 【66】更为劲爆的消息 小面摊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 矮个的男子见大家都在吃面,并没有过多的人关注他们说话。 顿了顿,低声说道:“其实,水将军真是遇人不淑,可怜得很啊!” 一听这话,听话的人愣住,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 “逍遥王太过于沉迷于花天酒地,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大家都是男人,自然知道在某些方面不能用力过猛,否则就会后发无力的。” 听者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啊!” “绝对没有乱说!这个秘密,还是我一个远房亲戚从太医局退役的一位老太医那里听来的,他说,逍遥王就是一个药罐子,平素里吃的药就是治疗那个隐疾的。” “噗——” 由于太过于吃惊,水玲珑刚刚吃下的面条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她急忙掏出手帕,掩住口鼻,大声地咳嗽起来。 看着店小二有点无语的表情,怕是以为她有某种疾病吧? 从袖袋里拿出一点碎银子,轻轻地放在木桌上,起身离开。 内心里,好像怀揣着一只稚嫩的小鹿,一直蹦跶个不停。 看上去那么壮硕的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有那种隐疾? 万一,真的是那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话,如何让水叮当幸福呢? 嫁给夏侯然,又和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还记得上次她砸伤他的额头,两个人挨得那么近,他都鼻血长流。 似乎,再激烈一点,他都会经受不住一般。 不行不行,她一定要亲眼所见才行。 夏侯然喝了茶,慢慢地从温香阁走出来。 前脚还没有跨上软轿,有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烟花女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公子,今夜有兴趣去风荷亭喝一杯酒吗?” 风荷亭并不是一座亭子,而是一艘喝花酒的画舫。 每月十五都会在东周的举水河畔张灯结彩,笑迎八方来客,推选月度花魁。 夏侯然顿了顿,还是伸手接住了烟花女子递过来的彩绢。 水玲珑躲在僻静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抿起了嘴角。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水玲珑换上一身青色缎子长袍,梳着公子髻,摇着折扇大摇大摆地往画舫走去。 回到京都这些天,又养白了一些。 本来,她的皮肤就不是那么容易晒黑,在军营里,风吹日晒好久才变得有点黑,现在回来,一保养起来,很快又白回来了一些。 为了防止路人看出来,她还刻意地描了浓黑的一字眉。 又扑了一点深色的蜜粉,好使脸色看起来更加有男人味。 举水河边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大家借着河边的灯笼,伸长脖子想一睹众美人儿的风采。 ---题外话--- 感谢依馨、苏子月_、芜染、璇娜、jy金一、adie520、琳楚、愉安、宛若蝶舞、凤鎏翎等朋友送的荷包,感谢大家每天的咖啡,天气热注意身体啊! ------------ 【67】盖住了不少羞赧之色 举水河边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大家借着河边的灯笼的昏暗灯影,伸长脖子想一睹众美人儿的风采。 越是朦朦胧胧,就越发充满美感。 要知道,每次画舫的盛宴只在十五这一夜。 十名精心挑选的佳丽参选花魁,每次的人选都不同。 而且,都是生面孔,甚至还有来自外族的佳丽。 人不都是图一份新鲜吗? 最重要的是,对外开放的名额只有二十个。 由一名烟花女子上岸去随机挑选人选,对合眼缘的人免费附送彩绢。 即便是花费巨资,也很难得得到入门彩绢的。 所以,获得邀请的富家公子哥,显摆地将彩绢扎在腰间,趾高气昂地往画舫走去。 水玲珑也在街上遇见了烟花女子,她向该女子重点推介了刚刚从温香阁走出来的夏侯然。 以夏侯然玉树临风的颜值,果然,第一眼就吸引了烟花女子的注意。 顺带的,她作为举荐人,也获得了上画舫旁观的资格。 虽然只是允许旁观,好歹也能够上得画舫去,她也知足了。 迎风站了一会儿,远远地看见夏侯然走了过来。 水玲珑一惊,急忙站在树影下面。 夏侯然并没有看见她,抬高了下巴,也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 就这么……擦肩而过。 水玲珑望着前方有点僵直的背影,总感觉有一点不同。 可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她又怎么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因为夏侯然后背有伤的缘故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身上伤还那么严重,适合来这样的烟花之地吗? 真是的,伤的是后背,又不是其他功能性的地方。 怎么不可以来呢? 水玲珑都快被自己吓着了。 如此露骨的话,她居然第一时间就条件反射出来了。 竭力让自己的脸颊不至于那么红,水玲珑呼吸,再呼吸。 好在她此刻皮肤黑沉,而且光线昏暗,盖住了不少羞赧之色。 眼见着甲板就要收回,水玲珑回过神来,匆匆地举着次一等的丝绢往画舫上走去。 夏侯然径直往画舫最里面的天字号房间走去。 水玲珑顺手拿起茶壶,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好在画舫上面丝竹声声、言笑晏晏,掩盖住了她沉沉的脚步声。 画舫是对开门设置的独立小房间,天字号房间对面是杂物间,门上一把大锁赫然在目。 也没有好躲藏的地方,水玲珑咬了咬嘴唇,犹豫着要不要闯入隔壁的房间里去。 一个身着青色纱裙的女子从她身后经过,由于步履匆忙,擦过她的肩头。 水玲珑一个趔趄,手里的茶壶差点没有拿稳。 ------------ 【68】怎么会是她呢 女子并不关注其他。 连转身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径直朝前,疾步走着。 水玲珑侧身。 假装站在身边的房门前,做出准备叩门的姿势来。 她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打量着这个身着青色纱裙的女子,身材实在是曼妙。 等到女子走到天字号的房间叩门,水玲珑大吃一惊。 怎么会是她? 水玲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才一边假设,又一边否定自己的推断。 现在亲眼所见,真是打了她自己一个耳光。 洪英娘不是在温香阁气呼呼地离开了吗? 这才过了多久,又按捺不住跑到这样的烟花之地来? 该不会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吧? 可是,夏侯然不会也是被一模一样的人顶替的吧? 为了探一个究竟,水玲珑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将耳朵附在门板上偷听里面的动静。 熟悉的男声响了起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知道我一个人过得有多苦吗?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我……” “别这样,你身上还中着毒呢。” “别逃避了。” 洪英娘的气势还比较强硬,她斩钉截铁地打断了男人的话。 一阵“唔唔唔”的感叹声传了出来。 没有吃过猪肉,也看见过猪跑 水玲珑自然知道房内的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的。 她的脸涨得通红,好像房内的那个女子是她一样。 完全不好意思抬起头,更不好意思继续偷听下去。 正要转身,一眼就看见带着两名男子迎面走来的男子。 水玲珑大骇。 这可不就是上次她夜探逍遥王府时候看见过的那个搜查官吗? 虽然三名男子都是一身华丽的便衣打扮,可是他们带着犀利的眼神,装作悠闲却一直用视线搜索着四周的环境,分明就不是来这里寻欢作乐的。 上次他们在逍遥王府,铁面无私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这一次,也分明就是冲着夏侯然来的吧? 想起夏侯然在温香阁,轻叹着和她说:“不错,毒是太子下的。” 水玲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再也顾不上其他的事情。 房间里的两个人,自然对走廊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夏侯然的贴身护卫疾风也不在,显然上画舫之前就被支开了。 哎! 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夏侯然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为了贪图那么一点点美色,会再次陷自己于泥潭之中吧? 活该! 就让你被人撞破这一段不仑的恋情好了。 嘴巴比大脑更快地行动起来,水玲珑扯起嗓子就喊了一声。 ------------ 【69】更加令人起疑 为了不让人听出端倪,她还特意用了男声的口技。 “哎哟,花魁娘子这么早就出来了?” 水玲珑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观察搜查官,发现他们三人根本没有转移视线。 隔壁几间客房里的客人却按捺不住,纷纷打开房门出来观看。 人多嘴杂的,声音也喧嚣了许多。 这么吵闹,房间里的两个人闻声,应该会收敛一些吧? “花魁娘子在哪里啊?咱们都去看看,花酒待会儿再来喝。” “就是,就是,这么久才有这么一次聚会,心眼里的馋虫一个劲地叫嚣着呢。” …… 一时间,各个包间里的大老爷们都走了出来。 只有天字号的房间里,房门紧闭,丝毫不为外界的声响所动。 更加令人起疑。 水玲珑闷哼一声,垂下眸子,侧身经过搜查官的身边。 她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扯下搜查官的钱袋。 看着搜查官走了两步,她站在其身后,故意大声问道。 “这位官爷,地上可是您的钱袋?” 三人闻声,有一点警惕,纷纷看过来。 其中一名手下蹲下身子,捡起了钱袋,递还给搜查官。 好了,能够为夏侯然争取的时间已经够多的了,希望他及时抽身为好。 水玲珑笑着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慢着。” 搜查官突然喊了一句,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水玲珑的背影。 水玲珑的内心也是“咯噔”一下。 该不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吧? 深呼吸一口气,水玲珑带着微笑,缓缓地转过身来,对上搜查官的眸子。 “官爷,有何指教?” 搜查官沉着脸问道:“不知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是官爷的?官爷这个称谓可不能随便称呼的。” 原来是这个,水玲珑顿时松了一口气。 “俗话说得好,要穿绸缎纱,得到官宦家。官爷一身素色,衣袍上也没有什么绣工,一眼看上去或许觉得衣料并不算贵。但是,小人出身于商贾之家,知道这一身绝非简单的缎子。因用经多,织制紧密,质地较厚而光,这应该是产自江南的吴绫。” 说完,她微笑着望过去。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 “一匹吴绫可以抵一般农家半年的口粮,而且,在暗色中以手磨擦吴绫,稍久会出现火光,俗称油缎子”。 搜查官的眼神中已经有了赞赏之意。 “怎么本官看你,越发觉得面善?该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水玲珑也不含糊,立即接话过来。 “面善啊,那有两种可能。” 搜查官来了兴致。 “哦?愿闻其详。” “其一,是因为小人能够看出官爷的衣料不同凡响,所以官爷赞赏,觉得小人面善;其二,小人说过,出身于商贾之家,走街串巷做着百家千户的生意,或许,就曾经做过官爷的生意,甚至,官爷的衣料就从小人这里采买去的,也说不一定啊。” ---题外话--- (宅十三妹小剧场)婚后某日,夏侯然懒洋洋地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水玲珑站在他身边,苦口婆心地劝他起身,趁天气好多锻炼身体增强武力。 夏侯然不为所动,水玲珑絮絮叨叨。 夏侯然忍无可忍,终于起身,冲着水玲珑一把撩起袖子。 水玲珑冷冷地问道:想怎么样? 夏侯然讪讪:娘子,我只是想问问你,看看我最近是不是又白嫩一些了? ------------ 【70】做戏要做全套 “其一,是因为小人能够看出官爷的衣料不同凡响,所以官爷赞赏,觉得小人面善;其二,小人说过,出身于商贾之家,走街串巷做着百家千户的生意,或许,就曾经做过官爷的生意,甚至,官爷的衣料就从小人这里采买去的,也说不一定啊。” “年纪不大,一张巧嘴却是能言善辩。” 搜查官也顾不得周边不停往外挤的人,两个助手倒是警惕地逡巡着。 他上前一步,想借着明亮的灯光,看清楚水玲珑的面貌。 自然不能让他得逞。 “不打扰官爷办事,小人还得倒茶呢,先行告退。” 水玲珑抬手,摇了摇手里的茶壶,躬身准备离开。 这个时候,船舷上传来一声惊呼:“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搜查官一怔。 他伸出大手,一把拨开水玲珑,疾步往船舷上走去。 水玲珑抚额,完全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复杂无比的心情。 时间不等人,她轻叹一口气,也跟着追了出去。 夜色朦胧的,也看得不是很清楚。 只见一个青色的身影在水中扑腾,奋力往岸边游去。 “官爷,请往船舷这边走,上了甲板就可以捉住此人。” 搜查官做了一个手势,带着两名手下顺着水玲珑手指的方向往甲板走去。 才走了两步,水玲珑猛然伸出腿,绊了他一个趔趄。 只听见“噗通”一声,搜查官也落入水中。 刚要逃走,两名手下倒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水玲珑。 “大人,您没事吧?” 搜查官水性不错。 麻利地爬了上来,一抹脸上的水珠,愤愤地看着水玲珑。 “官爷饶命!看见有人落水,小人的心情急切,左脚绊住右脚,不小心才撞到官爷的。” 做戏要做全套。 水玲珑浑身瑟瑟发抖,连声音里都带着一丝惊慌。 搜查官开了口:“带回去……” 人群里传来惊呼声:“连逍遥王也来了。” “这样的场合,怎么会少了他的身影?” 众人议论着,还是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水玲珑睁大眼睛,转过身望去。 灯火阑珊处,那个风姿绰约的男子孤身而立,带着一丝冷硬望了过来。 “怎么回事?” 搜查官上前一步,抱了抱拳。 事情涉嫌机密,他刻意压低了声线回话。 “百姓暗报,有西夷的探子会在这里私下交易,下官公务在身,本来是微服出来,不料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他一边说话,一边将背在后背的手,对着两个手下做了一个手势。 手下领悟,知道是让他们不要放过刚才爬上岸狂奔的人。 夏侯然伸出手阻止。 “唉,不急,刚才本王也觉得事发突发,派了手下去增援。” 话音刚落,浑身湿透的青色身影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 赫然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后生。 搜查官紧紧抿着嘴唇,有苦说不出。 “说吧,你为什么要跳入举水河中?” ---题外话--- 感谢素子花殇、百里伯颜一笑、公子兮兮、忆流年、非少邪等朋友的礼物。 ------------ 【71】赫然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后生 夏侯然微微扬起眉头问道。 那个年轻的后生脸色惨白一片。 刚才呛水之后又狂奔,看上去耗费了不少体力。 搜查官眉头紧锁,刚才他循声望过去,分明有着纤细的腰身。 这个后生,虽然也瘦弱,看上去大体差不多。 但是,怎么能够瞒得过他锐利的眼神? 忍了又忍,搜查官还是忍不住说道:“王爷,这个人,怕是不对吧?” 夏侯然诧异地望过来。 “不对?哪里不对?这么宽阔的举水河,岸边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众目睽睽之下,本王的手下亲自抓过来的人――不对?” 语气平缓,音调也不高,可是,就是让人听出了夏侯然的不高兴。 他,非常地不高兴。 搜查官被呛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还是,你在质疑本王手下的办事能力?” “下官不敢。” 夏侯然转过眸子,望向年轻的后生。 “还不回答本王的问话?” 年轻的后生颤抖了一下,轻声说道:“回禀王爷,草民……草民是为了窥视一下几位美娇娘的美色……因为没有船票,所以想着偷偷地潜入画舫上,没有想到,才扒上画舫的边沿,就被人发现了,所以才被迫跳入水里的。” 夏侯然点了点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今儿个是个美好的夜晚,本王就既往不咎了,以后切莫再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了。” “谢谢王爷开恩。” 后生不住地磕头,起身一溜烟就不见了。 众人见没有什么热闹可看,又纷纷散去,准备去前厅看花魁表演了。 顿了一下,搜查官起声告辞。 手下问道:“大人,这个人该怎么办?” 满肚子都是窝囊气没有地方撒,搜查官用鼻子哼了一声。 “带走!此人形迹可疑,说不定可以审出什么问题来。” 夏侯然正要转身离开。 听见这话,他又回过头,撇了一眼水玲珑。 画一脸的麦色油彩,又在下巴点了一粒大黑痣,比上次看上去丑太多了。 在内心里叹了一口气,夏侯然不得不质疑起来。 “怎么?搜查官这是不相信本王的话了?还是,非要在这样喜庆的场合,闹一点不愉快?” “下官只是奉命行事……” “少拿公事公办来压本王!都是年轻的后生,找着各种由头来一睹花魁的风姿,本来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搜查官敢说,今夜前来这里,不是借着公事的幌子,顺便饱一饱眼福?” 简直是……放他娘的狗臭屁! 处处阻挠不说,还这样嚣张地败坏他清廉、正直的美好形象。 搜查官的脸都气白了。 “噗嗤――” 水玲珑忍无可忍,什么形象也没有地闷笑出声来。 ---题外话--- (宅十三妹的话)关于太子妃和夏侯然在房间里做了什么事情,先留一个悬念,大家可以自由想象,看最后和我想法是不是一致,在后文中会慢慢揭晓的。 请支持我,加入书架慢慢看! ------------ 【72】对他飞了一个眼神 “还有心思笑?” 夏侯然瞪了水玲珑一眼,歪了一下头。 “做事如此没有眼见力,没瞧见前厅都坐满了宾客吗?赶紧地,给大爷们斟好热茶。” 水玲珑的脑袋也转得快。 一把挣脱了束缚,扬声答道:“得呐,小人立马就去,上好的太平猴魁伺候。” 与夏侯然擦肩的时候,水玲珑对他飞了一个眼神。 好样的,就是要有这样的气势镇住他们! 夏侯然似乎是吃了一惊,嘴唇猛然收紧。 搜查官出神地望着水玲珑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夏侯然顺着搜查官的眼神,也看了一眼水玲珑。 顿了顿,他笑道:“既然如此不放心,何不当着本王的面,爽快地说出来?” “下官不敢。” 夏侯然大笑一声。 “有何不敢?擅闯我逍遥王府,严厉逼问本王的事情,似乎就发生在不久之前吧?” 搜查官有点瑟瑟。 他并不想在这样的场合把事情弄得很难看,更何况,岸边站着那么多百姓。 公然和逍遥王叫嚣争执,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夏侯然也不继续咄咄逼人。 “也罢!本王放的人,就让本王来证明一次,举水河里到底还有没有隐藏着其他的细作。” 这该如何证明? 就在众人愣神的瞬间,夏侯然已经转过身,大剌剌地脱去长袍和中衣。 紧接着,他又准备继续脱去里衣。 微微抬手,将里衣脱了一半,露出有点结实的半个背部。 刚刚抓住年轻后生的手下全部回过神来,纷纷上前,将夏侯然的里衣往上拉。 “王爷,夜风寒凉,注意身体!” “是啊!王爷,需要下河找什么,您只管发话,让属下去就是,千万保重!” 夏侯然继续将衣服往下扯。 “呵呵,不过是趁着夜色美好,顺带下去游游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搜查官如何不知道这句话其实是说给他听的? “王爷,是下官莽撞了,还请王爷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才是!下官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见搜查官一行三人走远,夏侯然迅速穿好外袍,握起空拳疾步朝岸边走去。 水玲珑兀自呆滞地站在原地。 刚才夏侯然脱去衣袍,她只是好奇,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举动。 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露出了半个背部。 肩膀结实有力,肌肤的颜色,在夜灯的照耀下,闪耀着小麦色的光泽。 最最重要的是,蝴蝶骨以下的部位非常光洁。 夜色迷离,或许是她看花眼了吧? 闭了闭眼睛,水玲珑的脑海里不断回想着那天晚上的一幕幕。 还记得,夏侯然背后的那一大团腐肉,还是她拿着匕首挖掉的呢。 这才过去几天呢! 居然连一点点疤痕或者新肉的痕迹都没有了。 难道,宫廷秘制的无暇膏,真的有那么强大的、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 ------------ 【73】如饿虎扑食一般扑了上来 水雾缭绕,满室芬芳。 夏侯然缓缓睁开眼睛,望着门外的黑影。 “事情做得怎么样?” 门外的疾风一怔,勉强控制住心神。 “回主子,事情已经顺利完成。” “怎么,还有一丝犹豫,是有了什么意外吗?” 疾风的后脑勺上挂着几滴汗珠,连犹豫都听了出来啊。 “并无意外,主子请放心。” “那就好,去吧。” 疾风转过身,内心还是“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刚才发生的事情,怎么能够说出来? 又怎么能够说得出口啊! 没错,刚才进入画舫的夏侯然,其实是疾风装扮的。 虽然,疾风平时不多言不多语的,可是,他也在暗暗地模仿着夏侯然的神态、动作和说话的方式方法。 由于他和夏侯然的身形差不多,所以,才得以挑此重担。 疾风已经有多次装扮成夏侯然的经验了,口技也模仿得一模一样。 所以,只要主子有需要,他义不容辞,也从未出过什么岔子。 这一次,他腿上的伤已经完全康复。 可是,夏侯然背后的血窟窿,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 而且,太子那边,时时刻刻都准备着撕开夏侯然的衣衫。 只有让他们亲眼看一看,才能放下心来。 一听说搜查官也得到了邀请,他们才出了这么一个李代桃僵的点子。 只是,计划一开始就被打乱了。 疾风才走进天字号房间,就听见了轻轻的叩门声。 很轻微,耳朵不灵敏都听不见。 疾风以为是外面太嘈杂,所以显得叩门声有点轻微。 他起身,缓缓地开了大门,好让小后生来上茶水。 一抬眸,就看见太子妃穿着一身青纱,幽幽地看着自己。 还未来得及多说一句,以便婉转地解释一下自己的身份,太子妃就如饿虎扑食一般扑了上来。 娘亲呐! 还是童子的疾风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架势? 这简直比学最上乘的武功心法还让人觉得辛苦! 疾风双手颤抖,不知道到底该放在哪里。 内心里叫嚣着要躲避开来,可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将太子妃推开。 他试图挪开脸部说上一句,对方又死死地按住他的头,强行地送上嘴唇堵住。 正当他着急得都要血管爆裂的时候,听见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男声。 那是水玲珑还是水林龙时候,说话的声音。 那一次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太深刻,所以,他怎么都不会认错的。 让太子妃水遁,并在岸上派了人手接应。 疾风这才绕过几间窗棂,特意从船舷那边缓缓走过来,装出刚刚才来到画舫的样子来。 好不容易找人顶替了太子妃,也顺利地打发走了。 没有想到,搜查官居然还要将水玲珑扣下。 ---题外话--- 快要上架了,也快要洞房了,大家积极的地动一动手指,加入书架好吗?有没有对剧情进行评论的啊,我们一起来说说。最后还要说的是,支持我,支持首订,感谢了! ------------ 【74】一个黑影“倏”地一声钻了进来 疾风本来不准备插手此事的。 他一转眸,就看见水玲珑带着一副丑兮兮的样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心软也是一个大大的弱点啊! 在内心叹了一口气,疾风还是忍不住帮助了水玲珑脱身。 终于将事情办妥了,也顺利地让搜查官看见了他光洁无痕的背脊。 才走出举水河边,疾风有点疲惫地上了轿子。 刚准备脱去一身的伪装,一个黑影“倏”地一声钻了进来。 嘴巴尚未完全张开,一把冰凉的匕首就搁在了疾风的脖子上。 “老实说,你是谁?” 疾风脸色微变:“大胆!连本王都不放在眼里了?”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水玲珑凑近了一些,几乎可以闻到疾风有点紧张的呼吸声。 她一手紧握着匕首,一手径直探入疾风的衣襟内。 顺着他光滑结实的肩头往下摸…… 没有疤痕,也没有人造皮肤粘贴的痕迹。 疾风的脸色,在昏暗的轿子里变得深红。 他微微咬着牙齿,愤愤地低吼:“放肆!你到底想做什么?” 水玲珑的内心一片清明。 果然不是夏侯然呢! 说不定这个家伙,根本就是打着“好色”的幌子,其实内心单纯得很吧? 刚才看见太子妃进房间的时候,还有着那么一丝莫名其妙的思绪,此刻,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水玲珑轻声笑起来。 “不想做什么!只不过,大爷我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标致的小倌倌了,皮光水滑的!啧啧,一时没能忍住,所以……咳咳,唐突了!” 小倌倌?! 未来的主母大人就是这样戏弄主子的吗? 他们的世界,他真的是很不懂呢! 噗―― 疾风差点没有吐血,脸色由红转白。 收回匕首,水玲珑又“倏”地一声不见了。 疾风内心暗暗想着:回去之后,这些“意外”,千万不能和主子回禀。 还记得初次见到水玲珑的时候,她主动来找夏侯然,甚至还不顾男女大防,伸手去摸主子的脸颊。 疾风挥刀斩断青丝,可是,水玲珑居然还睁着眼睛说瞎话。 记得她说:“人家都说,长发为君留,如今,我的发丝断落好几根,是不是该……” 不过是一句听上去就感觉可笑的话语,他却因此挨了三十军棍。 害他在床上躺了十天都不能够动弹啊! 如果主子知道太子妃和水大人都……那么对待过他,那就不是三十军棍那么简单了。 天呐! 光是想一想,就感觉头皮发麻了,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 隔着一扇门和一个屏风,夏侯然全然没有发现疾风已经面颊红透。 他沐浴的时候,并不喜欢丫鬟和下人在一旁,落得个清静。 拧干了毛巾,刚准备起身,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隔着屏风,看见一个被拉长的黑影走了进来。 夏侯然皱起眉头,屏住了呼吸。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如此不长眼,在他沐浴的时候硬闯进来。 ------------ 【75】能够牵着你的衣角去见识见识 逍遥王府,还没有哪个下人的胆子那么大! 可见,来者是个外人。 黑影四下瞅瞅,见没有人,也没有听见一丝声响。 “夏侯然,你在吗?看着油灯亮着,我就先进来了啊。” 夏侯然抚额。 他迅速起身,套上了干净的衣袍。 “哎哟!真是不巧,每次来看看你,都发现你在沐浴啊,真是一个爱干净的王爷呢。” 所谓的没话找话,就是这种吧? 夏侯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再次抚额。 猝不及防地,水玲珑越过屏风,径直走到夏侯然的面前来。 站定,盈盈地笑起来。 “这么晚了,在忙什么呢?” 看来她也知道这么晚了啊。 一个姑娘家家的,深更半夜,总是往一个单身的男子府邸跑,成何体统。 尽管这个男子即将是她的夫君,也是要避嫌的,好不好! 看来,很有必要跟着夫子多学学礼仪什么的。 “不是看见了,在沐浴呢。” 水玲珑嘟起嘴巴,点了点头。 “哦――我是问,在……沐浴之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啊?” 夏侯然自然不知道水玲珑也出现在画舫,反正这个事情,明天自然会有百姓爆料出来。 想了想,他还是勾起了嘴角。 “举水河边,歌舞升平。全东周的盛事,你或许还未有耳闻?” 这是说他去举水河边看花魁了? 他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 水玲珑更加肯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哎!真是可惜了。本来想着,能够牵着你的衣角去见识见识,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上前一步,水玲珑大胆地、轻轻地牵住夏侯然的衣袂。 “按照常理来说,苦短,哪里还有和花魁分开的时间呢?然而,这个时辰在府邸,似乎……不是你的风格吧?” 水玲珑的话,一转三叹,抑扬顿挫。 来试探他? 夏侯然的嘴角一点一点地冷下来,眼眸里也是细碎的冰棱。 “本王喜爱干净,可受不了在喧嚣的画舫里沐浴,如果不是你来给耽搁了时辰,本王怕是已经和本月的花魁在一起,花前月下――了吧?” 夏侯然故意拉长音调,满脸不耐烦地看着水玲珑。 水玲珑对于他冷漠的态度并不以为然。 她转眸,将视线停在他后颈的上方。 “哎哟!怎么这么大一只蜘蛛?你别动,让我来帮忙弹开。” 说罢,水玲珑伸出手,探向夏侯然的衣领。 她见夏侯然真的没有动,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手探入衣袍内。 该死的女子,居然敢……敢……调戏他! 夏侯然气得浑身打颤。 他怒目圆瞪:“还不赶紧将手拿出来!” ------------ 【76】一颗心更是跳得异常激烈(明天上架,请大力支持) 果然有疤痕! 水玲珑原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到肚子里。 她本来就是放手一搏。 现在更加可以确定,夏侯然的演戏本领非常强大。 夏侯然感觉到伤患处的温热,猛然怔住。 他急忙后退一步,试图挣脱水玲珑的手。 不知道水玲珑是单纯的戏弄,还是知道了全部的事情真相。 他还不敢贸然行动。 于是,夏侯然带着一丝疑惑的眼神,怔怔地看着水玲珑。 将手从人家的衣领里拿出来,水玲珑陡然想起今夜最重要的事情来。 她可是来看看夏侯然是不是……真男人的啊! 为了叮当妹妹的幸福,勇敢一点,鼓起勇气向前冲! 想到这里,水玲珑深呼吸一口气,蓦然擒住了夏侯然的嘴唇。 “咕咚!!” 事发突然,夏侯然正准备脱口而出的话语,全部被堵了回去。 其实,水玲珑比他的状况好不到哪里去。 怎么会有这么……美好得无以复加的感觉? 本来也是没有任何经验,加上还怀着心事,一颗心更是跳得异常激烈。 在军营之中,那些粗野的汉子,每次说起自己在家乡的小媳妇,都能够流露出一丝丝羞涩。 记得有一次,她实在忍不住了,问起几个汉子亲吻的感受。 一个说:“哪有什么感受?想知道的话,去集市上买一刀猪肉皮,洗干净了亲亲,就是那样的感觉。” 一个说:“美好得说不出来,非得自己亲身去体会。” 另一个说:“怎么了?耐不住军营里的寂寞了,想开开荤?” 当然,大家一起讨论这些的时候,没人知道她是女子。 这一次,亲身去体会,却发现,美妙得说不出话来。 明明只是和她差不多的嘴唇,可是,却能够品尝出一丝清甜的滋味。 让人……直恨不得……索取更多。 水玲珑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起夏侯然的神色。 “什么意思?” 冷冽的声音传来,让正在回味的水玲珑怔了一下。 “东周的人都说逍遥王貌胜潘安、容压历任美男子……” 夏侯然差点没被呛住,只得掀了掀嘴唇:“说人话。” 人都是喜欢听奉承话的,还是赶紧说几句好话,让夏侯然开心起来为上。 水玲珑的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她咬了咬朱唇,垂下眸子,飞速地答道:“那么玉树临风的王爷站在我的眼前,一时……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嘴巴,还请见谅。” 抬起手,摸了摸还带着一丝余温的嘴唇,嘴角还是忍不住勾了勾。 夏侯然明明知道她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却还是被她偷笑的表情迷住了。 真是一个玩了小聪明,却认为兀自认为没有被发觉的孩子啊! 这样天真无邪的表情,似乎,从来都没有在他的脸上出现过。 夏侯然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一句话,却感觉鼻腔一热。 服药期间是不能动情的,水玲珑再一次让他破了戒。 水玲珑头部上扬,一只手指还搭在自己的下唇上。 “你看,我强行按住,嘴唇还是要嘟起来――天哪!你怎么又开始流鼻血了?” 水玲珑手忙脚乱地找来纱布,猛然按住夏侯然的口鼻。 夏侯然隔着纱布都能够感觉到她的手指带来的温热,鼻血流得更凶猛了。 他的内心无比烦躁,只得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 “滚开!” ------------ 【77】会让你……生不如死 水玲珑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上一次也是在沐浴,也是流鼻血。 该不是正如外界人所说的,夏侯然有什么隐疾吧? 忍了又忍,水玲珑还是问了出来。 “挨近一点就流鼻血,你是对我一个人这样,还是对别的女子都这样?钤” 夏侯然的眸子更加冷然。 “真是拜你所赐,对女子独独不会如此。洽” 这句话真是够打击人的。 既说明了受水玲珑所害才导致流鼻血,更说明了,在夏侯然的心中,她连女子都不算。 “你……真是欺人太甚!” 水玲珑准备为夏侯然止血的手愤愤地缩回来,紧接着,又以更加迅猛的掌风打过去。 她其实也不是想多重地去伤害他,只是稍微用力地推倒他而已。 没有想到,夏侯然侧身,险险地躲避过那一记掌风。 而他身后的多宝格却被打掉一个角,木屑四溅。 水玲珑杏目圆瞪,再次发功。 夏侯然也不接招,再一次惊险地避开。 回想起上一次,她拿匕首扎他。 他似乎没有武功,也没有反应迅速,立即还手。 可是,他不是取东西,就是转身,每一次都幸运地避开了匕首。 而这一次,也是如此。 看上去,夏侯然真是一个无比幸运的人。 只有水玲珑知道,也只是在此刻才知道――眼前的人,武功应该是高不可测的。 所谓大智若愚,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水玲珑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夏侯然。 “其实,你是有武功的,是不是……” 她的内心有很多疑问: 比如,第一次见面,她将他从白云酒庄的二楼打下来,他居然还跌落在她的怀抱里; 比如,上一次他假装不经意转身,将匕首按在她的虎口不远处; 还有,不会武功,怎么可能被人刺一个血窟窿还一声不吭的? 身在皇家,肯定有很多身不由己吧? 内心有一股激烈不停地拍打着她的心。 夏侯然的声音越发地森冷起来。 “有没有人告诉你,女子太过于聪明,未必是一件好事情。” “可是,有什么不能说的,既然,我已经看见过你背后的血窟窿,肯定是会帮你掩护的……” 衷心还没有表述完,一只修长的大手已经扼住了她的咽喉。 “本王不过是想活下来!” 喉管里的最后一丝空气都没有了,水玲珑被勒得翻白眼。 她很想告诉夏侯然,自己什么都不会说出去,可是,他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感觉自己快要去见玉皇大帝的时候,大手终于松开来。 水玲珑瘫软在地上,不住地咳嗽,一张脸已经惨白一片。 “不要以为圣上赐婚了,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管理逍遥王府的一切。学聪明一点,本王还可以考虑给你一条生路,否则――这段婚姻,会让你……生不如死!” 说不出话来,水玲珑饱含着泪珠,使劲摇了摇头。 这就是划清界限了,是吗? 费力地支撑着站起身来,水玲珑深深地看了夏侯然一眼。 “抱歉,多有打扰,今夜,我并不曾来过这里。” 望着飞身而出的黑影,夏侯然抬起手,真气流动,“啪”地一声关好了房门。 鼻腔里有着一股压制不住的燥热,一条鲜红的血线还是“倏然”地滑了出来。 和水玲珑相处久了,不是被她气死,就是会血尽而亡。 拿起锦帕按住鼻腔,鲜血好歹是止住了。 低头一看,素色的衣袍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一朵鲜红的花,分外森然。 夏侯然有点嫌恶,立即脱下衣袍,愤愤然地扔在一边。 这一夜,夏侯然睡得很不安稳。 他本来是一个浅眠的人,可是,头一挨着玉枕,就进入了梦乡。 水玲珑举起玉枕,缓缓地朝着他走过来。 笑意盈盈地对他说:“玉枕是我啊,你要就过来拿啊。” 上次拿玉枕扔他,他大人有大量还没有严格追究她的补偿。 居然再次拿玉枕威胁他! 这个该死的女子,实在好过分! “还回来,不然,本王会不客气了!” 他将双手负在身后,一双眸子饱含冷冽。 “噢?怎么个不客气法?” 水玲珑并不害怕,居然迎上来。 她笑嘻嘻地将她的手探入他的衣襟内,再次摸了摸他背部的伤口。 “是这样不客气地摸回来?” 夏侯然紧紧握着拳头,浑身的怒火一点即燃。 水玲珑似乎没有感觉到他的怒气一般,抽出手,带着一脸呆萌的表情望着他。 “看来是我理解错误,不是这样啊?那么,是不是这样不客气呢?” 说罢,水玲珑伸出两只胳膊,轻轻地环住夏侯然的脖子。 一双水眸充满了电能,使得夏侯然浑身麻酥酥的,根本不能动弹。 她歪了歪头,大方地送上自己的薄唇,柔柔地封住了夏侯然的话语。 夏侯然再也站立不住,向后仰倒在自己的大床上。 为了占据主动优势,他也伸出大手,抚上水玲珑的腰身,迅速地翻了一个身。 夏侯然微微抬起头,望着眼前绯红脸色的水玲珑,有着一丝丝挣扎。 是不是她给自己设置的陷阱啊? 能不能这样不管不顾地陷进去啊? 水玲珑的眼眸水雾弥漫。 她不好意思地别开眼神,娇嗔地喊着:“王爷,别这样一直看人家了,继续……” 夏侯然喘着粗气。 不管了! 滋味太过于美好――就算是陷阱,本王也奋不顾身地跳下去。 他闭上眼睛,轻轻地俯下身子。 “砰!” 玉枕再次碎了,碎片满床都是。 夏侯然疼得直咧嘴。 额头上蜿蜒着一条血线,滑过他绝世的俊颜。 水玲珑一把推开愣神的夏侯然,张狂地大笑起来。 “想和我斗,你――还真是嫩了一点啊!” 水玲珑机灵地跳下床,欢快地跑了出去。 “水――玲――珑!” 夏侯然咬牙切齿地说出她的名字,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他猛然惊醒过来,才发现,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 抿了抿嘴,感觉嘴唇的余温还在。 似乎,自己并不是很讨厌……那个吻。 如练的月华从窗棂里照进来,夏侯然彻底地醒了,好半天都睡不着。 一柱擎天。 他羞愤无比地瞪着自己的腿部,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鼻腔里的血液又开始蠢蠢欲动。 夏侯然低吼了一声,掀开薄被起身。 他披上衣袍,大步朝着后院的荷塘走去。 疾风被推门而出的夏侯然吓了一大跳,急忙跟了上去。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眼巴巴地看着夏侯然“扑通”一声跳入了荷塘之中。 “爷,您怎么了?” “别过来!本王睡不着,只是,想游泳而已。” 疾风止住脚步,看了看快要启明的四更天,默默地退到了一边等候着。 翌日早朝。 凯旋之后,东周享受着太平盛世。 皇上心情非常舒畅,早早地散了朝,让众皇子和臣子去清心殿学习。 从进入大殿到此刻出去,水玲珑都没有瞧夏侯然一眼,更别说去看向他所在的方向了。 等找个合适的时机,她一定回去看看水叮当,告诫妹妹可别痴心错付了。 战王看了看夏侯然,再转过头看了看水玲珑。 一个比一个冷若冰霜。 昨晚听影卫来报,说水玲珑夜闯逍遥王府,他还满心激动。 现在看这两位的表情,看样子,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真是让人觉得百爪挠心。 “水大人,最近,有没有勤练武功啊?” 水玲珑回过头,勾起嘴角笑了笑。 “怎么?战王好久不上战场,手痒痒得慌?” “离开课还有一段时辰,不如,我们去御花园切磋一番?” “可是,我……” “可是什么啊,同去同去。” 战王不由分说地扯了一下水玲珑的衣袖。 夏侯然眼神复杂地看过来。 只是扫了那么一眼,很快就收回眼神,继续往清心殿走去。 太子倒是兴致高扬,连忙唤了亲近的几位皇子和大臣家的公子一起。 “难得可以看看你们的武功路子,皇叔可不能拒绝我们观战。” 战王一扬手中的扇子:“也好,打得精彩万分的时候,也确实需要喝彩声。” 走出两步,水玲珑突然用右手指着不远处的天空,惊叫了一声。 “大家快看,那么大的鹞子,居然还叼着一只猪。” 真是奇闻! 众人纷纷扬起头往她手指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水玲珑以闪电一般的速度,迅速地点了他们的穴位。 “得罪了,战王,今天上课第一天,实在不能耽误时辰,改天再约。” 太子气急败坏地低吼了一声:“水玲珑,你还不赶紧给本太子解开。” 水玲珑蹙着秀眉望了过来。 “解开?解开裤带,还是,解开玉坠?” 其他几位年纪稍微小一点的皇子竭力忍住笑意。 “少在那里装傻,明知故问!”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逾矩!我让公公赶紧唤太子妃来解开比较好。” 这下子,连战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水玲珑潇洒地转身,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 昨晚一夜无眠,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了夏侯然鼻血长流的景象。 体质柔弱、身患隐疾,更重要的是,还背负着那么多的秘密…… 这样的男子,怎么可能对一生一世只对叮当好? 搞不好,都没有那么长的寿命和叮当一生一世。 嗯嗯……不配,怎么比较都不搭配! 简直太不般配了! 烈日当头,几位在蜜罐子里泡大的公子忍不住求饶。 “水大人,求求您解开我们的穴位吧,热得实在站不住啊。” 水玲珑也不回头,只是大声回答道:“没事,再半个时辰就自动解了,我会和张太傅说你们跟着战王习武去,等会回来上课。” 她此刻精神疲乏,还顶着两只黑眼圈,哪里有力气比武啊? 只恨不得有一床软榻,好让她能够立即躺下休息才好。 见水玲珑走远,战王笑嘻嘻地摇起了扇子。 其实,早在水玲珑点完穴,他就已经冲开了自己的穴位。 故意站着不动,就是想看看水玲珑到底想做什么。 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子,连太子的面子都不给,将他们定在原地。 有趣,确实有趣! 太子的眼睛恨不得喷出火来。 “皇叔,原来,您早就解开穴位了!还不过来帮帮忙,难道,就这么忍心看着我们在这里晒着?” 战王勾起嘴角,顿时风华绝代。 “当然不忍心了!皇叔会……闭上眼睛……不看你们的。” 哀嚎声一片。 其他几位皇子甚至带着哭音:“皇叔――” 战王收敛起笑意。 “课堂上无皇叔,没有听见水大人说吗?你们在跟着本王习武呢!都站好了,穴道解开之后,在原地还扎半个时辰的马步。” 只叹技不如人,只有叹气的份。 水玲珑疾步朝前走着,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 这种点穴的手法,还是在香榭湾的时候,师兄云逸朗教给她的。 一般的武功层次的人,根本不可能自行冲开穴位。 而且,强行解穴的话,还会引起半身麻痹。 经过军营里的历练,她点起穴来快、准、狠,一般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感觉到肚子有点疼,水玲珑四处搜索着恭房。 正巧,一个小太监端着一叠宝钞急匆匆地走着。 看来也是去恭房的,水玲珑疾步跟上了小太监。 小太监在一处红木制的恭房前停了下来,毕恭毕敬地对着紧闭的房门鞠了一躬。 “逍遥王,宝钞已经取来了。” “原地候着,本王再叫你。” “喏。” 小太监回话后,转过脸看见了水玲珑。 正要鞠躬,却被水玲珑点了昏穴,软软地倒在地上。 水玲珑轻轻地端着那一叠宝钞,特意找了一间离得较远的恭房。 解决完问题之后,她将多余的宝钞放在远处的石桌上,飞身离开。 飞上屋顶之前,还听见夏侯然带着暴躁气息的声音。 “还不赶紧给本王送进来!” 回答他的,只有沙沙作响的风声。 坐了好一会儿,水玲珑临摹的字帖都快要写完了的时候,太子等人鱼贯而入。 水玲珑一惊。 他还没有进来吗? 不会吧! 她迅速地向清心殿的大门望去,看见夏侯然铁青着脸,缓步走了进来。 尽管水玲珑的内心非常想问清楚夏侯然到底是如何解决好问题的,可是,她不能暴露自己。 还等到她想好该如何开口不引起怀疑,已经有年幼的皇子问起来了。 “四哥,你去了什么地方?身上一股怪味道。” 夏侯然的面色更加尴尬。 他的眼神游移,最后却低吼道:“认真去临你的字帖,多事!” 太子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讥讽夏侯然的机会。“四弟,你该不会是去了恭房却忘记带宝钞吧?” 竭力憋住笑意的水玲珑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了。---题外话--- 上架了,撒花~~~ 很认真地在写这篇文章,请各位多多支持,废话就不多说了,以后会不定期更新小剧场。 ------------ 【78】逍遥王大婚 夏侯然睇了一个警告意味的眼神过来。 水玲珑正在独自偷乐,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眼神。 她低着头,只听见夏侯然说:“哦?太子哥如此清楚,莫不是在府邸上,常常会忘记带宝钞?” “你,你……哼!” 太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钤。 一甩衣袍的袖子,大步流星地到最前面的座位坐了下来。 水玲珑捂住嘴巴,低头闷笑洽。 四周却传来一片吸气声。 一片青色的衣袍角出现在水玲珑的眼前,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 “请问,这个座位有人吗?” 水玲珑猛然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啊……” 嘴巴张了张,还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在下新科武状元云逸朗,被圣上钦点的,刚刚圣上面见后让在下来这里报到。” “这里是空座,快请坐。” 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嗤笑声,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在意。 趁人不备,水玲珑压低声音问道:“师傅允许你下山了?” 云逸朗浅笑起来。 “你看这么迷糊的个性,在皇宫里还不定惹出什么事情来。太担心你了,所以,出山一搏。” “你这么一走,等到时候被师傅抓回去,又要倒挂悬崖的。” 水玲珑已经隐隐带着哭腔,她伸出手,捶打了一下云逸朗的胳膊。 云逸朗也不避让,任她捶打,满眼都是宠溺。 “哼!哪里是来读书求教的?” 分明就是来故意打情骂俏的! 后座的夏侯然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 “哐当”一声,他一脚踢翻了长凳,看都不看四周的人一眼,转身出了清心殿。 可怜的张太傅刚进门,被吓了一大跳。 “逍遥王,别走,马上开始上课了。” 话音落下,哪里还有夏侯然的身影? 水玲珑也转身望过去,不由自主地瘪了瘪嘴巴。 “就是他?” 云逸朗收回眼神,轻声地问了一句。 知道问的是什么,水玲珑沉默着点了点头。 满身都是世家子弟的娇纵,一提起读书写字就头疼脑热。 云逸朗摇摇头,在内心低低地叹了一声。 夏侯然走出清心殿大约五十步远了,他稍微放缓了速度。 是不是自己走得太快了,某人跟不上来? 还是,自己生气时候说的那句话太轻了,某人根本没有听见? 亦或是,某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已经――很生气了? 清心殿传来洪亮的读书声,想来,已经开始上课了吧? 黑色的皂靴将地上的石子使劲地揉进泥土里,夏侯然愤愤地朝着皇宫外面走去。 才过了城墙,钻进轿子里,一群黑衣人闪了出来。 夏侯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没有察觉。 只听得叮叮咚咚的几声,轿夫已经全部毙命。 夏侯然岿然不动地坐在轿子里,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轿子外面的声响。 “主子,您没事吧?” 疾风迅速赶到,“乒乒乓乓”地对抗着。 “没事,疾风,留活口。” 又是一阵厮杀。 “不好!” 听见疾风惊呼,夏侯然捏了捏眉心,缓缓地掀开轿帘看了看。 果然不出他所料,来的黑衣人见形势不对,服毒自尽了。 疾风摘下黑衣人的面罩,却见脸色都已经黑化,完全看不出来完整的五官。 “算了,疾风,死士,又怎么会给人留下把柄。” 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疾风好奇地问道:“主子,您不是说要上课到日中才出来吗?是不是提前下课了?” 夏侯然一怔。 他用鼻子哼了哼:“太有伤风化!” “张太傅不是最严谨、最迂腐的吗……” 您之前还在府邸抱怨过,又要坐如僵尸一般听课了――当然,这句话,疾风只敢压在心底,断然不敢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跟着夏侯然太久了,疾风当然知道夏侯然此刻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 只需要一点点事情的刺激,立马就会火山爆发。 好奇怪,务必迂腐的张太傅有伤风化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主子每次说话都惜字如金,点到为止,真是让人捉急。 走了好久,才听见夏侯然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简直是欺人太甚!” 疾风急忙一跪:“主子,请……” “放心,忍耐了这么久,也不急于一时。” 现在的他,既无兵马,又无实权,拿什么和太子斗? 语言上占据上风也就罢了,难不成还真的来刺杀? 而且,不对等的阵仗,比的是运气,更比的是智慧。 来日方长。 日子倒是过得飞快。 每日早朝之后,一干人等继续去清心殿读书。 水玲珑和云逸朗有说有笑,每每转过头,不小心看到夏侯然的时候,又变成冰山一座。 夏侯然也是淡然地看一眼,继续临着他的字帖。 圣上金口玉言,自然不能否认这门亲事。 到底是来了。 初一的早晨,京都显得一片喜气洋洋。 全城都知道逍遥王大婚,一大早,京都最繁华的几条大街,被汹涌的人潮,挤得水泄不通。 水将军配逍遥王,一个英姿飒爽,一个玉树临风。 百姓都想一睹他们的风采和大婚的隆重气氛。 皇城至逍遥王府一路的大街小巷,处处张灯结彩。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锣鼓声,响彻云霄。 看着一担担的嫁妆,看热闹的人群里,响起一阵阵欢呼声,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热闹景象。 南音帮水玲珑梳着头发,笑意盈盈地说着话。 “玲珑,你去了逍遥王府,就是当家主母了,处处可得拿出架子来。” 水玲珑并没有大喜过望的神色。 她带着一丝担忧,轻声说:“我不在的时候,将军府就辛苦你多担待一些了。” “哪里的话,如果逍遥王敢欺负你,可别忘记还有将军府为你撑腰。” 水玲珑这才放松了一些。 “不过是形式上的婚礼罢了,找到合适的时机,我们就会和离,我也会再次回到将军府邸。” 窗棂一叩。 南音的手顿了一下,挽好最后一络头发,悄然退下。 云逸朗推门进来,望着眼前的水玲珑,有一丝怔忪。 他一直都知道小师妹漂亮伶俐。 现在看见盛妆的水玲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惊艳。 古人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些美好的诗句,完全不能全面地描述他内心的感觉。 “玲珑。” 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水玲珑巧笑倩兮。 “别担心,大师兄,我和夏侯然平日里都互相看不顺眼,这段形式上的婚姻,也不过是让我换一个府邸暂住而已,等找到合适的时机,我会再作打算。” “可是,逍遥王为人听说阴晴不定,只怕你会受苦。” “什么苦没有吃过?何况,我的身边还有你和南音在啊。” 云逸朗轻叹一声,上前拉住了水玲珑的手。 重重地握住,将自己的全部担心都握于掌心之中。 “皇室还有一些秘密,也必须要我嫁过去。不是俗话说得好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云逸朗揽住她的肩膀,让她依偎在自己的怀抱里。 “顶多一年,我可不能多等。一旦有什么危险或者不确定的地方,你一定要及时让我知道。” 水玲珑柔柔地答应着:“好。” 门外的喜婆尖着嗓门大喊一声:“吉时到,请新娘上花轿。” 云逸朗忍住满眸的依恋,顺手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枚金步摇,水玲珑的发鬓之间。 南音在门外敲了敲门。 云逸朗深情不舍地再次看了水玲珑一眼,转身离开。 当喜婆牵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缓缓走出来,众人一阵欢呼。 云逸朗站在树荫下,伸出手,悄悄地擦去眼角的泪花。 明明知道不过是一场戏而已,还是忍不住酸溜溜的。---题外话--- 今天有点忙,还有1万余字晚上更新去了,大家晚点再刷新查看,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几位亲送的荷包,一起加油 ------------ 【79】口蜜腹剑算不算 一路上锣鼓喧天。 水玲珑静静地坐在轿子里,双目低垂,对于耳边的喧嚣置若罔闻。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此时她的表情,没有新嫁娘该有的羞涩或者喜悦。 眉宇间,反倒有一抹像是准备迎接一场重大战役的凝重钤。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怕什么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洽。 “已经到了逍遥王府,请停轿!” 水玲珑一怔。 她微微掀开盖头,隔着透明的轿子纱帘,看了看逍遥王府的大门。 不同于以往来时候看到的,此刻的逍遥王府的大门上,挂满了红绸和时令的鲜花,梁柱也重新刷了朱红的新漆。 婢女下人来来往往,忙得不亦乐乎。 周边,更是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已经到了逍遥王府,请停轿!” 又听见一声喜婆的喊声。 水玲珑正满腹疑问呢,就听见旁边的百姓议论纷纷。 “逍遥王同一天同时迎娶王妃和侧王妃呢。” “有那么好的夫人还不珍惜,居然还要迎娶侧王妃!” 也有女子在为她抱不平呢。 “水将军凶悍,逍遥王纨绔,还不是趁着这个时机,迎娶一个自己喜欢的?” “也是,女强男弱,日后处处受压制,逍遥王也可怜啊。” …… 越发说得不像话了,水玲珑暗笑一声,自嘲地摇了摇头。 也难怪今日逍遥王府是管家福叔牵着一匹高头大马来的,并没有见到夏侯然。 当时她还以为夏侯然在玩什么猫腻子,现在才知道,果然如此。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别说了,逍遥王出来了。” 水玲珑抬起眸子,果然看见了一身大红色喜服的夏侯然,缓缓地从府邸大门里走了出来。 那一身喜服的垂感极好。 夏侯然的腰部束着一条赤金色祥云图案的腰带,腰侧还挂着一块深墨色的玉石。 他乌墨一般的长发用镶嵌着珍珠的金冠束起来,更显得身材颀长高大。 夏侯然抬眸,看向水玲珑的轿子。 隔着纱帘,似乎有感应一般,水玲珑打了一个激灵,不禁垂下了眸子。 连日来都没有和他说过话,此刻,他会不会过来踢轿门呢? 待水玲珑再次抬起头望过去,夏侯然已经转过眸子,看向另一边了。 这边的喜婆眼见着夏侯然就要走过去那边,急忙高声喊道:“恭请王爷踢轿门。” 水玲珑不自觉地在衣袖底下握紧了拳头。 圣上指婚,明媒正娶,可不能当着东周百姓的面乱了规矩。 如果夏侯然做得太过分,届时,可别希望她嫁过来之后,会时刻对他手下留情。 “皇侄儿,你的动作倒是快一点啊!这么大的太阳,皇叔为了讨一杯喜酒,站得有点发晕了。” 原来战王也来了。 穿着一身冰蓝色的上好丝绸,衣袍下角滚着竹叶花纹的银绣滚边,看上去英姿勃勃的。 众人一起下跪行礼,叩见战王。 他摇摇纸扇,轻笑起来。 “大伙儿都起身吧,今儿个是逍遥王的大喜日子,不必拘礼。” 眼见着夏侯然往绿乔的轿子走去,战王眉头紧锁。 这个侄儿最叛逆,原本还以为会安安分分地大婚。 没有想到,他还存着私自迎娶侧王妃的心思。 这一次,如果他先踢了侧王妃的轿子,让水玲珑以后在王府的生活,如何自处? 最重要的是,一旦让这件事成为东周京都百姓的饭后谈资,丢的可是皇室的脸面。 战王对着水玲珑的轿子轻喝一声。 “都愣着做什么?喜婆,还不上来搀扶王爷去踢轿门!耽误了吉时,你担当得起吗?” 说得好听点是搀扶,其实就是拖拽。 暗里的意思,就是连拖带拽都要将夏侯然扯过去,先踢水玲珑的轿门。 夏侯然内心本来是准备故意找点岔子,好让水玲珑过得不怎么舒坦的,没有想到九皇叔如此维护她。 他无比憋屈,可是,又不能拗了九皇叔的意思。 愤愤地一甩衣袍的前摆,夏侯然迈着沉重的脚步朝着水玲珑走去。 喜婆笑成了一朵菊花,喜滋滋地看着。 夏侯然走到轿子边上,使劲地踢了一脚轿门。 水玲珑觉得轿身猛烈晃动,似乎那股力气再重一点点,轿子都有翻倒的可能。 她咬咬牙齿,很想发脾气。 轿子外面的男人沉闷地问:“第一踢,问王妃,能不能孝敬公婆?” 公爹自然是皇帝,谁敢不孝敬? 婆婆已经不在了,唯一还有的长辈,就是太后和九皇叔――他们的面前,她也不敢闹腾。 水玲珑也低声回话道:“能。” 夏侯然再次使劲踢着轿门。 “第二踢,问王妃,能不能团结妯娌?” 几个皇子中,暂时只有太子已经娶了太子妃。 旁人或许不清楚,她怎么会不知道太子妃对夏侯然的心思? 还没有过门就大剌剌地给她戴了一顶鲜绿的帽子,还让她团结太子妃。 实在是让人满心窝火。 竭力压制住内心的不满和烦躁,水玲珑再次回答:“我能的。” 夏侯然的最后一踢,轿子晃动得更厉害了,似乎将自己满心的郁闷都倾泻在脚尖。 “第三踢,问王妃,以后夫妻能不能……甜甜蜜蜜?” 这句话,连夏侯然问出来都觉得便扭。 水玲珑哑然失笑:相爱相杀,口蜜腹剑算不算? 只要夏侯然井水不犯河水,她才不会主动越界,做出什么傻事情呢。 冷笑一声,水玲珑还是笑着答道:“太能了。” 喜婆大着嗓门喊道:“请新娘牵着新娘跨火盆。” 轿帘被掀开,一只大绣球被塞到水玲珑的手中。 水玲珑知道,大绣球的另一端,是夏侯然牵着。 她施施然地起身,弯腰从轿门出来,夏侯然挨得很近,就算隔着盖头,都可以感知他伸出手,帮忙她避免磕到轿门。 一个很微小的细节,或许还是做给大家看的。 无论如何,水玲珑的内心还是蓦然一暖。 一颗心还没有完全被捂热,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哐当!!” 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天哪!轿子散架了!” 不散架才怪! 刚才她都差点被晃出来,那么大的力气,哪里是踢轿门,分明就是想一次性踹翻轿子! 夏侯然以为身边的人会沉不住气。 没有想到的是,水玲珑无比平静地站着。 绿乔那边的喜婆有点焦急,讷讷地喊了一声:“王爷。” 夏侯然走过去,轻轻地踢了三脚轿门,连对话都省了,径直牵着绣球引着绿乔出来。 繁复的仪式走完了,新娘被送入房间。 水玲珑自然是东边的厢房,而绿乔被送入西面的厢房里。 在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新房里,身穿大红锦袍、凤冠霞帔的新嫁娘水玲珑,安静地坐在喜床上。 “好了,你们不必守着我,大家都累了,出去吃点东西吧。” 听到喜婆与婢女走出房门的声音,她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没有外人,她一把揭开绣有龙凤呈祥的红盖头,随手扔到一边。 大红喜烛跳跃着火光,映照出她清雅秀美、樱唇皓齿的小脸。 回到京都有一个月了,减少了日晒雨淋,连肌肤都白了许多。 喜房内,并没有过多装饰。 摆设除了大床、桌椅和衣柜,再无其他。 感觉到房间内有点闷热,水玲珑缓步走向窗户,支起了窗架。 这是南边的窗户,正对着一片荷塘,风景怡人。 恰时,窗外吹进一阵夜风,轻轻柔柔地抚摸着人的面颊。 水玲珑轻抿樱唇,将手伸出窗外,感受着微风的洗礼。 一股荷叶的清香夹杂在风中,沁人心脾,她惊奇地发现,小荷已经有尖尖角了呢。 吹了吹风,原本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 依稀可以听见前厅的喧嚣声,猜拳的、干杯的、恭喜的,声声杂乱。 大清早就起来化妆,肚子饿得瘪瘪的,此刻咕噜咕噜直叫唤。 水玲珑不想下人看见她支开了窗架,又轻轻地关好窗子,回到房间里。 小几上放置的茶点和酒是不能动的,必须等着新郎回房间一起享用。 水玲珑转过头,看见满床的红枣、桂圆和花生,内心暗喜。 她毫不客气地抓了一把,大咧咧地坐到木桌边开始吃。 吃完食物,觉得有点不舒服,水玲珑又站起身来,一边揉着小腹,一边在房间里走着。 房间里,确实是稍微装饰了一番,至少贴满了鲜红的喜字。 左看看、右看看,也没有什么特别新奇的东西。 座椅研究完了,只剩下大床可看。 水玲珑的视线又集中在大床上,细细地看,试图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喜被被叠成长条形,放在床的内侧。 床的另外半边则露出松木的木板,连红色的床单都没有。 床架的一个支脚雕着花纹,水玲珑看不懂。她就伸出食指,用指腹沿着花饰细细地描绘着。 也不知道是触动了哪里的机关。 只听得“哗啦”一声响动,那半边松木板霎时被收进喜被下方,露出黑沉沉的一个大洞口。 夏侯然的床下,居然是一间地下室? 水玲珑按住自己的心口,连呼吸都小心地收紧了。 她探头望去,有着几级台阶。 将耳朵附在床沿边仔细地听,静悄悄的,什么声响都没有。 一颗心激烈地跳动着。 水玲珑自然也知道,知晓夏侯然的太多秘密,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如果再让他知道,她已经看见他卧室里的暗道,非杀人灭口不可! 握了握拳,水玲珑决定当自己没有看见过这个洞口。 她伸出手,沿着花纹,反方向地描绘着。 果不其然,又是“哗啦”一声,木板再次合拢来,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水玲珑沿着木板的边沿摸去,光滑平整,哪里还有什么机关? 她颤抖着盖好自己的红盖头,揣揣不安地坐在新娘该坐的座位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前厅的喧嚣声越来越近。 “四哥,我们都要闹洞房呢。” “就是,四弟你早点进去,我们兄弟几个在墙脚听听就行了。” 众人哄笑,太子的声音越发显得戏谑。 “喝醉了……太子哥,一起去下盘棋,醒醒酒,如何?” 夏侯然和太子你拉我扯地走着。 战王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哎,扶好了,看样子醉得不轻。本来是老四大喜的日子,你们非得将他灌醉,这下好了,还怎么洞房?” ------------ 【80】对娘子做更过分的事情 “没事……来来,我们再喝!” 夏侯然的声音,已经有点大舌头了,含含糊糊的。 听上去,确实醉得不轻。 “大家都散了吧,时辰也不早了,让老四早点歇着。” 连敬茶的时候都惜字如金的圣上发了话,看热闹的人都纷纷散去了。 “别走啊,疾风,将那坛……珍藏的竹叶青……拿出来,我们再喝!钤” “送进去!” 圣上再次发声,疾风岂敢违背? 水玲珑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听着门外的声响。 安静,无比的不同寻常的安静。 随着“吱呀”一声,木门被打开来。 疾风看了看喜婆和婢女,严肃地说道:“王爷不喜欢打扰,都退下去吧。” 众喜娘和婢女都退了出去。 疾风轻声说道:“时辰不早了,属下恭贺主子大喜!请主子们好生歇息,属下先行退下了。” 听见大门“吱呀”一声关了,水玲珑的左手死死捏住右手。 洞房花烛夜,说完全不紧张,那真是欺骗自己的。 脚步越来越近,水玲珑垂着眸子,看见一双黑色的皂靴停在自己的面前。 盖头被掀开,她的眼前陡然明亮起来。 夏侯然笔直的站在床前,锐利的鹰眸,冷冷扫过艳丽的红妆女子。 哪里还有一丝醉意? 水玲珑紧紧抿着嘴唇,压制住自己的问话。 不想再去管夏侯然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多问一句,撇清关系最好。 夏侯然伸出修长的手指,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水玲珑的下巴,逼迫她抬高视线,对上自己的眸子。 “你……在发抖?” 水玲珑扭过头,却发现下巴被他捏地死死的,怎么都动不了。 夏侯然微微弯腰,低着头,向她靠过来。 “夏侯然……” “娘子,何必惊慌?一刻值千金。” 夏侯然只是靠得很近而已,两个人的呼吸几乎可闻。 温热的气息扑打在脸上,水玲珑还是不禁涨红了脸颊。 门外传来极其轻微的笑声。 夏侯然微微眯起眼睛,用嘴巴故意吧唧出声音。 不用问,水玲珑也知道他在做什么。 记得上一次,她强吻他的时候,两张嘴唇相贴,也发出过这样羞人的声响。 “娘子,喝完交杯酒,再行好事,可好?” 不等水玲珑回答,夏侯然径直拿去酒瓶,倒了两杯酒。 他将其中的一杯泼在地上,然后,将另外一杯酒递了过来。 水玲珑有点恼火,一抬手,将酒杯拂开,打落在地上。 夏侯然笑着抚掌。 “好好好!还是娘子有气魄,喝完酒就摔杯子。” 门外再次传来低低的笑声。 这一次,连水玲珑都察觉到了。 她一愣,也终于意识到了夏侯然做这些事情,说那么多废话,其实是在做戏。 做戏给门外听墙脚的人听。 夏侯然直起身子,将脚上的皂靴脱下来,大力地朝着地面上扔过去。 他转过身,出乎意料地捏了水玲珑的脸颊一把。 没有防备他会这样,水玲珑低低地惊呼一声。 “夏侯然,你太过分了!” 磁性的男声带着丝丝笑意。 “过分?这么做就算过分的话,为夫还要对娘子做更过分的事情!” 夏侯然倾身上了大床。 松木的床板哪里受得了突如其来的重量,一直“咯吱”作响。 看见室内的烛火也燃尽,唯一的光线也灭了,门外的人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了。 夏侯然觉得神经一松,仰躺在木板床上,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他们都离开了,今夜你去客房睡。” 水玲珑再也忍不住了。 “我说夏侯然,这是你的待客之道吗?居然还有让女人去睡客房的。” 夏侯然也不看她。 “你是女人?你什么时候女人过?” 水玲珑有点生气,她扬起掌风,对着夏侯然的胸膛劈了下来。 夏侯然反应迅速,立即抬高膝盖,挡了回去。 绿乔的婢女按照吩咐悄悄地过来偷听,也想知道夏侯然什么时辰能够去西边的厢房。 还没有走近,就听见东边的厢房传来一阵霹雳啪啦的声响。 “夏侯然,你的手放在哪里?” “就是这里,怎么,不妥吗?” “无耻!” “就无耻了,还卑鄙下流没有使出来呢!” “你凭什么在上面?” “天经地义,就该我在上面,你有本事使出来啊。” …… 对话的下限让人有无限的想象空间。 里面的动静那么大,床板都发出承受不住的声响。 只不过,能够说出这些话的人,和曾经多次在绿乔房间里一本正经危坐的男人,是同一个人吗? 婢女的脸色有点发白。 “王爷什么时候会过来这边?” 绿乔以为胜券在握,满以为婢女会说“王爷喝醉”之内的话。 毕竟,很多次在温香阁,夏侯然都是以礼相待。 他们有过“夫妻之实”,他一定会再次来到这边好好地爱她。 婢女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快点回答,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想许久吗?还是,希望我亲自去看看。” 婢女一惊,死死扯住绿乔的衣袖。 顿了顿,还是将听见的如实道来。 绿乔听见婢女的回复,气得浑身发抖。 这么下去,夏侯然整夜都不可能来西厢房了。 事情的进展,简直和起先设计的背道而驰。 过了十几招之后,水玲珑觉得有一股甜腥味涌上了心头。 她一惊,猛然想起了被太后下蛊的事情来。 差点都忘记了,今夜是初一。 如果不能及时服用蛊虫的解药,今晚的后果,可想而知。 不行,再拖下去情况会更坏,必须速战速决。 又过了十招。 夏侯然也是寸步不让。 “你还是不是男人?不过是在客卧委屈一夜,就这么不情愿吗?” 夏侯然的内心突然畅快起来。 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就是喜欢看水玲珑烦躁的模样来。 远远比水玲珑和云逸朗窃窃私语,时而掩嘴偷笑的表情来得生动得多。 一想起云逸朗,夏侯然满肚子都是火气。 他更加步步紧逼。 “你现在已经嫁入逍遥王府,做什么事情都要注重王府的面子,不要在外面招惹不能招惹的男人,做出什么有损荣誉的事情。” 居然敢反咬一口? 水玲珑知道夏侯然是在计较清心殿里的事情。 “哼!我和云状元清清白白,正常的武艺切磋,不过是惺惺相惜。” 夏侯然回了一招。 什么惺惺相惜? 说得好听,面前这么厉害的一个高手,完全可以随时和她切磋武艺,为什么她就不能和自己惺惺相惜? 完全……就是她的审美眼光……很有问题。 “倒是你,已经花名在外了,还四处留情,给我面子抹黑,甚至还损伤了我将军府的声誉,你怎么不说说自己?” 又一句话呛了过来,夏侯然气得直咬牙。 他完全说不出话来,只得又快又准地出手。 水玲珑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得求饶。 “好了,今天身子不适,不打了,我睡客房就是。” “那怎么可以,输的人去睡客房,还没有分出胜负呢。你现在主动认输,我也胜之不武啊。” 夏侯然不依不饶。 他看见水玲珑的脸色越来越白了,连红衣都衬映不出一点血色。 “你怎么了?是不是……很不舒服?” 水玲珑摇摇头,说话都有点艰难了。 “不是。” “那你擦擦汗,我们再继续。” “感谢了。” 水玲珑接过夏侯然递过来的锦帕,趁机想点住他的穴位。 夏侯然一惊。 他飞速侧身,顺利地避让了这一次点穴。 感觉到身体里的燥热不同寻常,夏侯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发病了。 他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飞速地离开了。 水玲珑没有想到夏侯然会突然不打了,也正是自己求之不得的。 愣神之后,她也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怎么到达太后那里的。 烛火之下,太后笑意盈盈。 “水大人的洞房之夜,过得如何?” 明知故问。 水玲珑垂下眸子,暗自地翻了一个白眼。 “太后。”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恭声道。“时辰已经到了。” “时辰都已经到了吗?”太后轻声跟了一句。 大殿内一片寂静。 水玲珑以为太后反悔,让她所期待的落了空,神色一变。 “好了,哀家给你便是。” 当蛊虫变得白白胖胖的时候,水玲珑的面色也好看了许多。 “哀家交代你办的事情,办得怎样了?” 水玲珑一怔。 没有想到,太后使了一个颜色,让宁公公取来了一包药粉。 “现在,你有了近夏侯然身的藉口,办事起来,也会方便许多。而且,他不是还娶了侧王妃吗?有什么责任,必要的时候,你也可以让侧王妃分担分担。” 言下之意,就是要对夏侯然下手,然后,将罪名推给绿乔。 水玲珑怆然一笑。 在深夜的大殿里,这一笑分外森然。 “笑什么?” “臣笑太后有点惊弓之鸟。” “大胆!” 太后不禁拍案而起,一张保养得宜的脸已经开始有了裂痕。 宁公公赶紧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疾步上前为太后顺气。 “太后,您注意身子,千万别动气了。水大人敢于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且听听水大人如何分析。” 太后轻轻咳嗽一声,缓缓坐了下来。 宁公公一边在太后的身后,为她捶打肩膀,一边使着眼色让水玲珑好好说话。 喝了一口茶水,太后压制住了怒气,神情也变得平和起来。 “你倒是给哀家说说,怎么才是……惊弓之鸟?” 水玲珑抬高眸子,坦荡荡地回话。 “在臣回到京都的这段日子里,臣也曾暗暗观察朝廷中的人。依臣愚见,在圣上的几个皇子之中,四皇子并没有上进心,更别谈野心,整日流连花丛之中,甚至……在今晚大喜之日,还要同时纳侧妃。简直……就是一个废材,这样的四皇子,又何劳太后惦记呢?” “据你观察,四皇子果真如此?” “太后不信,也可以派人成日跟着夏侯然,看看臣的话语是不是有假。” 夏侯然怎么样,太后也不是没有耳闻。 今日再次被证实,也确实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题外话--- 非常抱歉,因为电路检修,昨晚没有及时更新完2万字,今日补上,请各位继续支持。 天热,也不要太贪凉哦。 ------------ 【81】都在百转千回之间回旋 “那倒不必,你就是哀家的眼线。” 顿了顿,太后又道:“既然如此,哀家此次就放过四皇子一马,如果有不对劲的地方,你必须即刻来向哀家汇报。夜已深沉,哀家也乏了,且先退下吧。” 水玲珑抹了一下额头沁出的冷汗,疾步告退了。 由于耽误的时间有点久,人还是很疲惫。 趁着四下无人,水玲珑立即回到东边的厢房躺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玲珑感觉一股杀气逼过来钤。 她猛然睁开眼睛,就看见夏侯然站在床边,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我今天很累,没有兴趣继续打下去。” “哦?可是,我倒是很有兴趣继续过几招。” 水玲珑翻了一个白眼,侧过身子,背对着他继续睡觉。 夏侯然也不恼,抬起手打过去。 似乎背后有眼睛一般,水玲珑抬起右腿,用力接住这一掌。 “你不是已经找到地方休息了?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就不信了,偌大一个逍遥王府,难道连一张新的床都找不出来?” 有钱又有地方,不比将军府,干嘛这么小家子气? 水玲珑不知道,其实夏侯然也有他的烦恼。 战王布下了眼线,总得做做样子。 如果不是在一个房间里度过,还不一定要承受什么样的责难。 而且,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他喜欢将她惹怒。 “我还就喜欢自己这张大床了,睡习惯了,换了几个地方都睡不着。” “择床?真是让人笑掉牙齿的借口!温香阁里那张床没有留下你的印迹?” 夏侯然也被逗笑了。 “连这个你都知道,看来,在我身上做的功课还不少。” 两个人打着嘴巴官司,手脚一刻都不得闲。 扰得没有办法了,水玲珑一个鹞子翻身,从床上翻跃起来。 被人打扰清梦的感觉很不好受,所以,全部的烦躁都集中于指尖,飞速地点过去。 侧身、避让、出击、回旋。 高手过招,都在百转千回之间回旋。 许久之后,两个人都有点气喘吁吁。 “休息一会,继续过招。” 确实有点累了,夏侯然的提议得到了水玲珑的认可。 两个人双双仰躺在大床上,平复粗粗的喘气。 夏侯然醒过来的时候,转眼看见躺在身边的水玲珑,不禁吓了一跳。 比武实在太累了,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两个人都仰着,连被子都没有盖,甚至连翻身都不曾。 他又躺了一会儿,见水玲珑仍旧双眼紧闭,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就蹑手蹑脚地起了身。 洗漱之后,夏侯然在书房里百~万\小!说。 一想起昨晚水玲珑寸步不让,他就恨得牙痒痒。 放眼全东周,恐怕没有哪个女子那么要强吧? 他的双手握成拳头。 真想把那个可恶的女人用绳子绑得紧紧的,扔到悬崖边的松树上吊着。 如果不肯投降,他就丢出一枚飞镖。 割断绳子,让那个可恶的女人落入悬崖去。 不,就这么简单地弄死她,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这女人不是希望自由吗? 那就偏偏不给她自由! 就让她一辈子待在逍遥王府赎罪,厌恶的时候去找她过两招。 有闲心的时候去整整她,让她哭着跪地求饶。 让她在自己的手心里辗转腾挪,就是蹦跶不出去。 哈哈!这样的滋味才是好! “来人!” “在!主子有什么吩咐?” 福叔走了进来,夏侯然忽然又冷静下来。 “去看看水玲珑怎么还没有准备好?要去皇宫给父皇请安了。” 福叔回话:“刚准备来和主子说的,婢女进去帮忙洗漱,说王妃病了。” “病了?” 夏侯然犀利的眼睛往福叔脸上一扫。 昨晚还精神奕奕和他过招,这才过多久,就病得起不来了? 夏侯然不禁冷笑:“她这是,来一招兵不厌诈吗?” 福叔认真地说:“老奴去请了大夫亲自诊断,王妃确实病得不轻。” 突然想起昨晚水玲珑也确实说很累,不想打了的,可是,他当时并不以为意,非要过几招。 夏侯然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沉声问吟道:“她患了什么病?” “应该是在军营里落下的病根,人昏昏沉沉的,一直出着虚汗。” 难怪早上看见她脸色苍白,并没有转醒的迹象。 可见,真的不是装病的。 “主子……要去看看王妃吗?” 一道凌厉的视线立即停在福叔的头顶。 福叔倒退一步,连忙低头道:“老奴逾矩了,老奴只是……只是想……” 夏侯然将目光收回,又拿起书桌上的狼毫笔,反复地蘸着墨汁。 福叔准备退下的时候,又听见夏侯然轻声问道:“请的哪个大夫?” “刘太医。” “一个才过门的女人,需要立即就请王府的太医诊治吗?” 福叔没有想到会遭到训斥,不禁脸色一白。 “是,老奴立即换一个……” “不用了。” 夏侯然在宣纸上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字。 心情也平复下来,无比冷静地说:“既然已经来诊治了,就不用那么麻烦换来换去的了。” “是。” “药呢?” “照刘太医的药方抓了药,正在熬。” “到底什么病?” “并无大碍,说是风寒加劳累过度,服了药,好好休息就会慢慢好起来了。” 夏侯然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态度陡然冷淡下来。 “才嫁入王府,就要为她请医、煎药,还说是见识过血淋淋沙场中的将军,身子怎么那么弱不禁风?等她醒了,你去和她说,在我的王府里休要作怪。” 福叔从未见过夏侯然对哪个女子如此蛮横,不敢作声,只是点头应道:“是。” 正要退出书房,又被夏侯然唤住。 他头也没抬,只是轻声吩咐:“还记得,父皇上回赏了两粒雪莲丸,你顺道去库房拿去给她。放了那么久,也不知道雪莲丸坏了没有。” 明明那么有心,非要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 福叔连着应了两声,就退了出去。 水玲珑的确病了。 原本发了蛊毒身子就虚弱,加上和夏侯然过招到天明,最后一丝元气都耗尽了。 婢女来收拾,她勉强睁开眼睛,说了不到两个字,就已经一头冷汗。 不管怎么用劲,根本坐不起来。 看见婢女端了药进来,水玲珑苦笑,这哪里是什么病? “我没病,不用喝药。” 福叔也端着药丸进来。 “福叔,没事的,我休息一会,自然就会好起来。” “王妃,这是圣上赏赐给王爷的,这一次,看见王妃病了,王爷特意吩咐老奴拿给王妃的。雪莲丸,补气养生有奇效。” 夏侯然会有这么好? 水玲珑一怔,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妃就别推辞了,这可是王爷的一番心意。”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水玲珑点点头,接过了雪莲丸。 夏侯然从皇宫里回来,径直去了书房。 绿乔受到漠视,满心的烦躁。 见夏侯然冷面以对,也知趣地不在这个时候说什么,只是闷闷地朝着自己的厢房走去。 坐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福叔来禀报水玲珑病况。 夏侯然望着狼毫笔笔尖上的那一滴墨汁,勾了勾嘴角。 这个水玲珑,倒也不是那么无趣。 他大步踏出书房,径直朝水玲珑所在的厢房去了。 夏侯然走到门外,忽然停下脚步,无声无息地站在窗边。 零星话语从厢房里透出,他听出是福叔和水玲珑在说话。 “王妃可有什么想吃的食物没有?老奴让厨房去做。” “多谢福叔,我不挑食,什么都可以。” “王府有许多新鲜的土豆,那老奴让厨房去烧土豆。” 土豆简直就是水玲珑的最爱,没有之一。 “说起土豆,我在西夷学到了一个油炸土豆丸子的做法,可以试一试:先把土豆洗净去皮,在大锅里煮熟,捞出来碾压成泥糊。等凉透加麦粉、盐和胡椒面,加清水拌匀,再将糊糊制成大丸子,涂上一层鸡蛋液,放入油锅中油炸就可以了。” “东周倒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做法,听上去就想吃了。” 没有骄傲的架子,人也随和好相处。 福叔非常高兴,连连笑着:‘行,一会就让厨房做这道油炸土豆丸子,我们也跟着饱饱口福。” 水玲珑也笑起来。 她抬起眸子,一眼就看见了窗边的阴影。 福叔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自然知道是王爷来了。 他急忙告退:“王妃好好休息,老奴这就去厨房准备。” 大门被打开,夏侯然自然而然地走了进来。 他也不看福叔,视线停留在水玲珑血色未复的脸上。 厢房里非常寂静,仿佛冷飕飕的空气忽然从地下全冒了出来。 水玲珑对上他的眼睛,心在一时间跳得厉害。 为了掩饰,她微微垂下眸子。 “突然就病倒了,还未跟着你去皇宫请安。” 夏侯然深邃的眼睛盯她半晌。 他将双手环在胸前,戏谑地问:“一听说你病了,你可知道太子他们如何说的吗?” 太子还能有什么好话? 水玲珑不用去想,就已经先红透了脸庞。 夏侯然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脸上的红霞,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一时间,突然起了捉弄她的心思。 他探下身子,朝着水玲珑的脸颊靠过来。 水玲珑大骇。 她急忙仰起头,睁大双眼瞪着他。 “说话就好好说话,为什么要离得那么近?” “你这个表情,是希望我刺激地亲上来,还是渴求更多?” 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个表情,分明就是显示着勿近! 夏侯然露出纨绔少爷的戏谑笑容。 “来来来,娘子,为夫立即向你展示……床第之间的七十二般武艺。” 夏侯然勾勾指头,嘴角逸出一丝邪佞的笑意。 “很好!还会玩新的招式,甚得我心……过来。” 水玲珑当真害怕起来。 突然想起战王在周围布下的影卫。 水玲珑急中生智,扯起嗓子大喊一声。 “赶紧去禀告战王,逍遥王……刚才主动亲了我,一万两银子!” 夏侯然的脸色蓦然一黑。 他抬起头,转身望了望窗外。 “九皇叔的影卫……一直……在我的府邸?” 喃喃之后,他又带着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望过来。 “你……和九皇叔……拿我打赌?” ------------ 【82】她的内心不是没有感动的 该死的! 夏侯然直起身子,刚才的笑意全部被冰冷取代。 他一甩衣袍的袖子,大步朝着屋外走去。 水玲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屋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战王说过大婚之后不会再设影卫的钤。 反正她也看不见,谁知道还有没有。 刚才那一嗓子,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洽。 水玲珑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缓缓地躺了下去。 躺了一会儿,就听见婢女桃香在门外说话。 “侧王妃,您不能进去,王妃病着,还不曾起床。” “大胆,你怎么可以这样和侧王妃说话?” 绿乔轻柔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桃园,住嘴。既然王妃病着,我们改日再来请安好了。” 水玲珑怎么都睡不着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再说了,她和绿乔已经打过照面了,那可是绝代佳人啊。 “桃香,我已经醒了,让他们进来吧。” 绿乔看见水玲珑惨白的脸色,还是惊讶了一下。 手指在衣袖里慢慢收拢,长长的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的肉里。 早间,只有她和夏侯然一起去皇宫给皇帝请安。 坐在马车里,她好心地问起来。 “王妃……不去皇宫吗?” 本来以为自己在夏侯然的心目中是特别的,唯独只带着她一个人去皇宫。 没有想到,夏侯然淡淡地说:“她病了。” 车厢里一阵沉默。 正在绿乔试图找一个好一点的话题的时候,夏侯然轻笑了一声。 他喃喃自语道:“没有想到,铜皮铁骨、银甲包身的女汉子还能生病。” 绿乔震惊不已。 夏侯然何时让哪个女子放在心里过? 马车已经离开王府好久了,他突然提及她。 是不是表示,马车走了这一路,他没有说话,其实,都是在想她?! 想当初,洪英娘爱他爱得入骨难忘。 为了支持他的大业,洪英娘不惜舍身忘我,钩引太子,最终成为太子妃。 付出了这么多,夏侯然仍旧没有多看洪英娘一眼。 水玲珑才回来多久? 才嫁入王府多久? 居然可以有如此不同的待遇! 夏侯然从暗格里拿出一本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绿乔就这么看着,夏侯然看了好半天书了,似乎……很久都没有翻动过书页。 见过皇帝,两人敬茶。 圣上问道:“怎么不见王妃的身影?” 夏侯然勾了勾嘴角。 “可能有点水土不服,在西夷待了好几年,突然回到东周,气候食物都有点不适应,来到王府,更是压了一座大山,所以,病得不轻。” 太子正好也来请安,轻声笑了起来。 “四弟龙精虎猛,怎么能让未经人事的弟媳吃得消?” 战王也笑了起来。 “不错,几个小皇侄子偷听墙角的时候,都说闹腾得地动山摇的。” 皇帝也笑了。 “年轻夫妻,更要注意身体,来日方长啊。” 夏侯然的脸色微微发红。 “哪有他们说的那么样?其实,皇儿和水……玲珑在切磋武艺。” 众人笑得更欢了。 “四弟成日沉溺于此,弟媳哪里有四弟精于此道?” 俗话说的好,新婚三天无大小。 也就是说,这三天之内,可以随便开玩笑,荤素不限。 无论被人说什么,都不能生气,更不许反驳。 绿乔勉强带着笑意,扫了一眼站在太子身边的洪英娘。 只见洪英娘蒙着面纱,僵直地站着。 想必,内心最不好受的人就是她了。 从皇宫回来,夏侯然也不怎么搭理绿乔。 在西边的厢房里走来走去,思考了好久,绿乔还是决定出来看看。 才走到东边的厢房,就看见夏侯然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绿乔怔了怔,还是移步来了。 她稳住自己的心神,柔声问道:“姐姐,身子可是好点了?” “好多了,昨天大婚,仪式繁琐,本来已经很累了,王爷非要比武,有点气血攻心。” 绿乔没有想到水玲珑会说得那么直接。 “啊?比武?” “呵呵,是啊。我是在军营里成长起来的,所以,总是想着找人比划。” 原来真的是过招啊,可怜王爷了。 也就是说,虽然王爷没有来西厢房,但是,也没有和水玲珑洞房。 绿乔的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 又说了一些没有油盐的废话,绿乔才起身告辞。 又休息了好一会儿。 开饭了,桃香端着饭盒走了进来。 扑鼻就是一阵土豆的清香,是在西夷学来的菜式,气味都是熟悉的。 水玲珑一下子胃口大开,狠狠地吃了一碗米饭。 她不知道的是,夏侯然望着餐桌上的土豆,怔了怔。 福叔见夏侯然举着筷子好半天没有动,上前一步解释:“这是王妃曾经在西夷吃过的油炸土豆丸子,厨房里第一次学着做,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西夷啊。” 夏侯然重复了一句,点了点头,终于夹起了一个丸子。 放进嘴巴里,细细地咀嚼着,保持住了土豆原有的粉糯,唇齿留香。 水玲珑,她原来喜欢这个味道啊。 用过晚餐,夏侯然要去书房里百~万\小!说。 绿乔心思一动。 今晚他会留在哪个房间呢? 王妃病着,肯定不会过去,总不能,就在书房里过一夜吧? “王爷,家人都说,添香夜读书,让绿乔为王爷研磨,也高雅一回。” 夏侯然心情还算可以,并没有反对。 墨已经研磨好了,正要落笔,却听见疾风的声音。 “主子……” “进来说话。” 疾风进门,看了一眼绿乔,有点犹豫。 “但说无妨。” “属下接到消息,太子将……太子妃关进了地牢,严刑拷打。” “是因为上次太子妃来温香阁的事情吗?” 一团浓黑的墨汁滴落在白色的宣纸上,顿时就渲染开来。 “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不过,太子的地牢……向来都是有得进……没有出来的。” 如果身份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夏侯然将毛笔搁置在笔架上,拧了拧眉头,跟着疾风走了出去。 绿乔轻声唤道:“爷,还是让绿乔去吧,都是女人,做什么事情也方便一些。” 夏侯然停住了脚步。 他想了想,绿乔的话,也不无道理。 是夜。 水玲珑望着一盏灯火,了无睡意。 也许是白日里睡得太多,也许是身体已经完全康复的缘故。 桃香在外间睡得很香甜,可以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从夏侯然生气地离开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他,也没有接到他回那个厢房的消息。 水玲珑心思流转。 没有想到,自己还会关心夏侯然夜晚去哪边的厢房,就好像一个争宠的寻常妇人一般。 管他呢! 如果他去找西厢房的绿乔,岂不是正合她的心意? 本来,她就没有打算和他有什么夫妻之实。 还有,今日夏侯然让福叔送来的雪莲丸,确实很厉害。 服药后休息一阵,就觉得精气流转全身,到现在都神清气爽的。 本来都有点相看两厌的人,居然舍得将自己珍藏的宝贵药材拿出来给她治病。 说真心话,她的内心不是没有感动的。 突然病一场,也没有听夏侯然提及补偿的事宜了。 真是两全其美。 水玲珑正胡乱想着心思,一阵嘈杂的响声传来。 逍遥王府的灯笼瞬间被点亮了,沉重的脚步声也由远及近。 发生了什么事情? 水玲珑内心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中衣,又急忙披了一件外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小院子里的火把照映着墨黑的夜幕。 还是当日在画舫上见到的搜查官。 “我逍遥王府,难道就是搜查司的菜园门吗?” ------------ 【82】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 该死的! 夏侯然直起身子,刚才的笑意全部被冰冷取代。 他一甩衣袍的袖子,大步朝着屋外走去。 水玲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屋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战王说过大婚之后不会再设影卫的钤。 反正她也看不见,谁知道还有没有。 刚才那一嗓子,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洽。 水玲珑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缓缓地躺了下去。 躺了一会儿,就听见婢女桃香在门外说话。 “侧王妃,您不能进去,王妃病着,还不曾起床。” “大胆,你怎么可以这样和侧王妃说话?” 绿乔轻柔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桃园,住嘴。既然王妃病着,我们改日再来请安好了。” 水玲珑怎么都睡不着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再说了,她和绿乔已经打过照面了,那可是绝代佳人啊。 “桃香,我已经醒了,让他们进来吧。” 绿乔看见水玲珑惨白的脸色,还是惊讶了一下。 手指在衣袖里慢慢收拢,长长的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的肉里。 早间,只有她和夏侯然一起去皇宫给皇帝请安。 坐在马车里,她好心地问起来。 “王妃……不去皇宫吗?” 本来以为自己在夏侯然的心目中是特别的,唯独只带着她一个人去皇宫。 没有想到,夏侯然淡淡地说:“她病了。” 车厢里一阵沉默。 正在绿乔试图找一个好一点的话题的时候,夏侯然轻笑了一声。 他喃喃自语道:“没有想到,铜皮铁骨、银甲包身的女汉子还能生病。” 绿乔震惊不已。 夏侯然何时让哪个女子放在心里过? 马车已经离开王府好久了,他突然提及她。 是不是表示,马车走了这一路,他没有说话,其实,都是在想她?! 想当初,洪英娘爱他爱得入骨难忘。 为了支持他的大业,洪英娘不惜舍身忘我,钩引太子,最终成为太子妃。 付出了这么多,夏侯然仍旧没有多看洪英娘一眼。 水玲珑才回来多久? 才嫁入王府多久? 居然可以有如此不同的待遇! 夏侯然从暗格里拿出一本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绿乔就这么看着,夏侯然看了好半天书了,似乎……很久都没有翻动过书页。 见过皇帝,两人敬茶。 圣上问道:“怎么不见王妃的身影?” 夏侯然勾了勾嘴角。 “可能有点水土不服,在西夷待了好几年,突然回到东周,气候食物都有点不适应,来到王府,更是压了一座大山,所以,病得不轻。” 太子正好也来请安,轻声笑了起来。 “四弟龙精虎猛,怎么能让未经人事的弟媳吃得消?” 战王也笑了起来。 “不错,几个小皇侄子偷听墙角的时候,都说闹腾得地动山摇的。” 皇帝也笑了。 “年轻夫妻,更要注意身体,来日方长啊。” 夏侯然的脸色微微发红。 “哪有他们说的那么样?其实,皇儿和水……玲珑在切磋武艺。” 众人笑得更欢了。 “四弟成日沉溺于此,弟媳哪里有四弟精于此道?” 俗话说的好,新婚三天无大小。 也就是说,这三天之内,可以随便开玩笑,荤素不限。 无论被人说什么,都不能生气,更不许反驳。 绿乔勉强带着笑意,扫了一眼站在太子身边的洪英娘。 只见洪英娘蒙着面纱,僵直地站着。 想必,内心最不好受的人就是她了。 从皇宫回来,夏侯然也不怎么搭理绿乔。 在西边的厢房里走来走去,思考了好久,绿乔还是决定出来看看。 才走到东边的厢房,就看见夏侯然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绿乔怔了怔,还是移步来了。 她稳住自己的心神,柔声问道:“姐姐,身子可是好点了?” “好多了,昨天大婚,仪式繁琐,本来已经很累了,王爷非要比武,有点气血攻心。” 绿乔没有想到水玲珑会说得那么直接。 “啊?比武?” “呵呵,是啊。我是在军营里成长起来的,所以,总是想着找人比划。” 原来真的是过招啊,可怜王爷了。 也就是说,虽然王爷没有来西厢房,但是,也没有和水玲珑洞房。 绿乔的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 又说了一些没有油盐的废话,绿乔才起身告辞。 又休息了好一会儿。 开饭了,桃香端着饭盒走了进来。 扑鼻就是一阵土豆的清香,是在西夷学来的菜式,气味都是熟悉的。 水玲珑一下子胃口大开,狠狠地吃了一碗米饭。 她不知道的是,夏侯然望着餐桌上的土豆,怔了怔。 福叔见夏侯然举着筷子好半天没有动,上前一步解释:“这是王妃曾经在西夷吃过的油炸土豆丸子,厨房里第一次学着做,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西夷啊。” 夏侯然重复了一句,点了点头,终于夹起了一个丸子。 放进嘴巴里,细细地咀嚼着,保持住了土豆原有的粉糯,唇齿留香。 水玲珑,她原来喜欢这个味道啊。 用过晚餐,夏侯然要去书房里百~万\小!说。 绿乔心思一动。 今晚他会留在哪个房间呢? 王妃病着,肯定不会过去,总不能,就在书房里过一夜吧? “王爷,家人都说,添香夜读书,让绿乔为王爷研磨,也高雅一回。” 夏侯然心情还算可以,并没有反对。 墨已经研磨好了,正要落笔,却听见疾风的声音。 “主子……” “进来说话。” 疾风进门,看了一眼绿乔,有点犹豫。 “但说无妨。” “属下接到消息,太子将……太子妃关进了地牢,严刑拷打。” “是因为上次太子妃来温香阁的事情吗?” 一团浓黑的墨汁滴落在白色的宣纸上,顿时就渲染开来。 “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不过,太子的地牢……向来都是有得进……没有出来的。” 如果身份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夏侯然将毛笔搁置在笔架上,拧了拧眉头,跟着疾风走了出去。 绿乔轻声唤道:“爷,还是让绿乔去吧,都是女人,做什么事情也方便一些。” 夏侯然停住了脚步。 他想了想,绿乔的话,也不无道理。 是夜。 水玲珑望着一盏灯火,了无睡意。 也许是白日里睡得太多,也许是身体已经完全康复的缘故。 桃香在外间睡得很香甜,可以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从夏侯然生气地离开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他,也没有接到他回那个厢房的消息。 水玲珑心思流转。 没有想到,自己还会关心夏侯然夜晚去哪边的厢房,就好像一个争宠的寻常妇人一般。 管他呢! 如果他去找西厢房的绿乔,岂不是正合她的心意? 本来,她就没有打算和他有什么夫妻之实。 还有,今日夏侯然让福叔送来的雪莲丸,确实很厉害。 服药后休息一阵,就觉得精气流转全身,到现在都神清气爽的。 本来都有点相看两厌的人,居然舍得将自己珍藏的宝贵药材拿出来给她治病。 说真心话,她的内心不是没有感动的。 突然病一场,也没有听夏侯然提及补偿的事宜了。 真是两全其美。 水玲珑正胡乱想着心思,一阵嘈杂的响声传来。 逍遥王府的灯笼瞬间被点亮了,沉重的脚步声也由远及近。 发生了什么事情? 水玲珑内心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中衣,又急忙披了一件外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小院子里的火把照映着墨黑的夜幕。 还是当日在画舫上见到的搜查官。 “我逍遥王府,难道就是搜查司的菜园门吗?” ------------ 【83】狠狠地扇了绿乔一个耳光 严厉的男声传来。 水玲珑定睛一看,夏侯然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衣袍越走越近。 搜查官面色不改。 “下官不敢,不过,此次是奉太子之命,捉拿嫌疑人物。” “捉拿什么嫌疑人物,需要深夜惊扰我逍遥王府?钤” 夏侯然迎面质问,满眸都是寒冰。 搜查官也不恼,施施然地说:“刺客夜闯太子府,被刺伤后往逍遥王府的方向跑来,下官这不是也担心着逍遥王府的安全么?这才带着部下赶过来。洽” “哦?偌大一个逍遥王府,安全就是那么岌岌可危吗?以至于随时都会有刺客路过?” “宁可错过,也不能放过,恳请王爷体谅下官的苦心。” 夏侯然又走了两步。 “这么说来,如果本王不让你们搜查,却是罔顾自身的安危了?” 只听见“吱呀――”一声,全部人员的视线都移了过去。 水玲珑穿着一身水红色的外袍,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 “想必,这就是王妃了,下官见过王妃,迟到的祝福,祝愿王爷和王妃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客气了。” 水将军凯旋和大婚的时候,搜查官都在执行公务,并未来得及去看一眼。 今夜一见,果然英姿飒爽,气质卓然。 只是,怎么那么面善? 似乎在哪里见过。 搜查官内心那么一估摸,脚步就不自觉地上前了两步。 他举高火把,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夏侯然内心更加不快了,冷然地对水玲珑说:“更深露重的,身子又没有完全恢复,还不去歇着?” 水玲珑顺着台阶下,立即应了一声。 她在画舫的时候着的是小厮装扮,又改头换面,还加了口技,不一定会认出来。 为了有备无患,还是避开为好。 看着水玲珑要转身,搜查官突然说道:“听闻王爷同时纳了侧王妃,可是,独独不见侧王妃出来,不如,下官先从侧王妃厢房搜起,以免刺客入了先机伤害到侧王妃。” “大胆!妇人的厢房,岂是你们说去就去的!” 越是阻挠,就越显得有鬼祟。 太子管辖的搜查司,本来就是圣上给予的特殊权力部门。 表明上是为了配合官衙做好搜查等事宜,暗地里还不知道滥用权力做了哪些阿猫阿狗的勾当。 更何况,太子心眼窄小。 常常会打着搜查司的幌子,惩治几个皇弟――尤其是太子最讨厌的四弟。 正僵持着,绿乔却带着婢女桃园款款而来。 婀娜的身姿,穿着一身紫色的裙衩,更衬托出脸庞的白皙秀美。 夏侯然蹙起眉头望过去。 “王爷,臣妾请王爷责罚。逍遥王府家规规定,侧王妃不得围观热闹,本来臣妾已经休息,听见嘈杂声,辗转难眠,于是,偷偷地跑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绿乔抬起头,对上搜查官的眼神。 顿了顿,她又说道:“既然搜查官提及了臣妾,如果臣妾再不出来澄清一番,臣妾担心,会有辱逍遥王府的威名。” 这句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解释了为什么她没有及时出现的原因,又讥讽了搜查官侮辱逍遥王府的威名。 水玲珑也好奇地转过身来看着。 借着火光,她看清楚了绿乔的脸。 搜查官自然也听出了这层意思,脸色白了白。 原以为还会继续搜查下去,没有想到,搜查官却说:“既然府邸的人都安全无虞,我们搜查队就撤退了,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还请王爷及时派人通知搜查司,以保护王府的安危为上。”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搜查官转过身,别在他腰间的长长的剑鞘一下子就扫在绿乔的膝盖上。 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哼声。 搜查官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绿乔。 视线下移,绿乔的裙衩膝盖处,已经隐隐渗出血迹来。 剑鞘不经意地扫过,显然没有那么简单,可见搜查官使用了几成的内力。 “侧王妃,这是……” 夏侯然正要开口,一个水红色的身影比他更快。 水玲珑疾步上前,伸出右手,狠狠地扇了绿乔一个耳光。 “让你跪了一天,委屈你了吗?居然敢借着这个机会,转弯抹角地向王爷哭诉。”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水玲珑朝着绿乔飞快地使了一个眼色。 绿乔何等精明,立即会意过来。 她捂着被打的脸颊,眼睛里蕴满了泪水。 “王妃姐姐,妹妹没有这个心思,姐姐真是冤枉妹妹了。”“本王不在府邸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侯然沉声问道,面色明显一松。 水玲珑决定恶人先告状。 她盈盈转身,扑进夏侯然的怀抱里。 带着一副委屈无比的表情,仰着脸,望着夏侯然。 “王爷,臣妾病得很重,妹妹来请安的时候,臣妾根本不能见她。妹妹以为臣妾端着架子,拿乔不肯见她,在臣妾的小院子里发脾气,一脚踢翻了臣妾的药壶。所以,臣妾责罚妹妹在祖宗的灵堂前跪着,让她反思过责。” 绿乔也一拐一拐地走过来。 “王爷,臣妾真的是不小心撞倒药壶的,而且,臣妾立即就唤福叔去换新的药壶了,可是,姐姐……” 水玲珑伸手,一把推开绿乔。 “王爷,在逍遥王府里,也要讲究长幼有序,如果某人恃宠而骄,可是会乱了家法的啊。” “王爷……” 看着眼前两女争宠的场景,搜查官好不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轻声唤了一句。 “王爷,既然事情明朗了,下官……” 绿乔嗲嗲地撒娇,扯了扯夏侯然的衣袖:“王爷,人家的膝盖好痛……” 夏侯然却一甩袖子,冷着脸对绿乔说:“既然王妃发了话,你还不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王妃气消了,你什么时候不用跪了。” 说罢,夏侯然牵着水玲珑的手,走到人群之中。 他仰起脸,对着站成一排的下人和婢女,朗声说道:“以后,本王不在府邸的时候,大家以王妃的话是从。” 这就是肯定了水玲珑女主子的地位了。 绿乔咬了咬嘴唇,在婢女桃园的搀扶下,缓缓地往后院走去。 搜查官一脸铁灰,懊恼地说:“王爷,多有打扰,得罪了,下官告辞。” 人群都散去了。 夏侯然望着身边的水玲珑,眼神复杂。 水玲珑松了手,转身往自己的厢房走去。 “站住,要你离开了吗?” 帮了你一个大忙,还这么臭屁的态度。 水玲珑瘪了瘪嘴巴,转过身来。 “如果你不早点过去,她的膝盖不一定能够保得住。” 她朝着西边的厢房歪了歪脑袋。 夏侯然紧紧抿了抿嘴唇,说道:“那我……先去看看她,晚点过来找你。” “得了,不必过来了,念在我今天帮忙的份上,就大方地将厢房让给我一个人休息好了。” “那我要睡哪里?” “书房、客房、西厢房……还有柴房……供君选择。” 夏侯然被气得笑了起来。 他走近两步,贴着水玲珑的耳垂,轻声说道:“如果被九皇叔的人看见我们分房休息,你的银两,会不会少许多?” 啊? 趁着水玲珑张大嘴巴愣神的瞬间,夏侯然笑着朝西边厢房走去。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找九皇叔要银两的事情的? 到底知道多少内幕? 水玲珑气恼不已。 她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跺了跺脚,朝着自己的厢房走去。 夏侯然走到西边的厢房的时候,听见主仆二人在说话。 桃园一边帮忙绿乔抹着药膏,一边抱怨着:“王妃下手可真重,打得这边脸都肿起来了。” 绿乔疼得龇牙咧嘴。 “再去拿一点绷带过来。” 看见夏侯然推门进来,桃园放下绷带和药膏,行礼后走了出去,还贴心地关好了房门。 “王爷,人已经救出来了。” 夏侯然点了点头:“如果没有她的一巴掌,你应该知道后果吧?” ------------ 【84】展示七十二般武艺 绿乔惊愕地抬起头。 她没有想到夏侯然进门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为着水玲珑的。 尽管,她也知道当时水玲珑这么说是权宜之计。 可是,那一个耳光确实扎扎实实地扇在她的面颊上啊。 “我们每一天都是在刀尖上生活着,一步都不能错,即便是撒谎,也要随机应变地圆回来。朋友不怕多,敌人却是越少越好。钤” 绿乔垂下眸子,这个道理,她何尝不知道? 犹豫了半晌,绿乔还是问出口:“爷是将她,看作朋友了吗?洽” 夏侯然一怔。 “到目前为止,倒是没有什么针对我的地方。” 即便不是朋友,现在也坐在了一条船上,必须共同进退。 “绿乔知道了。” 又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绿乔的伤口,夏侯然站起身来。 “还好,伤口不是很深,好好休息,假以时日就会好起来。” “爷……” 看见夏侯然想走,绿乔急忙喊了一声。 其实,她很想说:爷,今晚就留下来吧。 可是,她太知道夏侯然的性格了,如果这样要求,反而会将夏侯然推得更远。 来日方长。 “爷……不去看看她吗?” “她……好自为之。” 夏侯然的声音很轻,却明显是恼怒了。 洪英娘这算是……自作自受吗? 明明知道已经斩断了全部退路,却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回首流连。 太子不是好欺骗的,一次、二次之后,势必会更加恨夏侯然。 今夜搜查官的来访,其实,就是太子的警告。 绿乔在内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躺了下来。 水玲珑没有别的事情好做。 她在院子里扯了草藤,坐在厢房里编织着小玩意。 看见窗纸上埋头苦干的剪影,夏侯然眸光微凝,还是推了推门。 居然搭着门闩? 听见声响,水玲珑起身拉开了门闩。 “这么晚了……” 夏侯然打断她的话语,语气温和:“夜已经深了,你在忙什么呢?” 就好像刚刚忙完公事,从外面回到家里的夫君,问正在家里做家务的娘子一般。 伸手不打笑脸人。 水玲珑也笑起来。 “睡得太多了,现在睡不着,找点事情做做。” 夏侯然在她身边的长凳上坐下来,径直倒了一杯凉茶喝着。 水玲珑手指翻飞,几纽几结,很快将一条长长的草藤编织成了一只小鸟。 在军营里的时候,日子艰苦难熬,这些手艺还是跟着粗汉子们学来的。 他们是为了讨取姑娘们的欢心,而她,却用来打发时间。 突然想起了什么,水玲珑又淡淡地加了一句。 “放心!这些都是从院子围墙边扯下来的野生草藤,并没有动用王府珍贵的花苗,而且,也不是什么害人的毒物。” 看见夏侯然睇了一眼,水玲珑的声音更加冷淡。 “我更不会拿草藤做什么记号、暗号去害人害己。” 她就是要强调,没有勾结外人来陷害王府的心思,更没有随便动用王府的一草一木。 夏侯然低声笑起来,根本不以为意。 他继续喝茶,目光却盯着水玲珑修长的手指,微微失了神。 水玲珑闹不清楚夏侯然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不时瞟着他鬼斧神工一般完美的侧面。 过了好半晌,夏侯然缓缓抬高视线,轻声问道:“你的病,已无大碍了吧?” 水玲珑大惊,猛然想起他白日里露出纨绔少爷的戏谑笑容,轻浮无比地说:“来来来,娘子,为夫立即向你展示……床第之间的七十二般武艺。” 如果说病好了,是不是,他就要……展示武艺了? 水玲珑的脸颊再次爆红。 她直直地看入夏侯然的眼底,希望可以从里面看出一丝丝暗示。 可是,夏侯然的一双黑眸,就好像两汪深深的潭水,差一点就使人荡漾在里面无法自拔。 水玲珑吓坏了,慌忙移开眸子。 “你这是……担心我吗?” 夏侯然笑了笑,没有说话。 水玲珑的笑容骤然冷却下来。 “虽然不是什么死不了的病症,但是传染性很强,你还是――离我远一点,会比较好。” 夏侯然也不生气,只是抿了一口茶水,好整以暇地望过来。 正要说什么,福叔的声音响了起来。 “王爷,十三王爷在客厅等候。” “知道了,本王马上就去。” 福叔领命离去,水玲珑松了一口气。 又喝了一口茶水,夏侯然才将手里的空杯盏放了下来。 他缓缓起身,走了两步,又顿住,温和地说:“今夜的事情,谢谢你。”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你不要怪我将美人打疼了就好。” “怪!当然要怪了!” 水玲珑被噎住,带着懊恼瞪着他。 夏侯然却拾起她的右手,将她的掌心缓缓摊开,轻柔地抚摸着。 好像一片羽毛拂过掌心,微微带着一丝痒意。 低醇的男声就这样响起在耳边:“美人,疼不疼?” 啊? 怎么变成说她是美人了? “让爷这么心疼,还是不要去见客了,就让爷留下来,好好地报答一番。” 又开始没个正形了。 水玲珑抚额,朝着他踹了一脚。 “还不快去,十三王爷等着呢。” “不急,不急!老十三会体谅的,新婚夫妻大战三百回合,远远比去和他唠嗑重要得多。” “走开!” 水玲珑使用蛮力将夏侯然拖了出去,一把栓好了门闩。 门外,传来了夏侯然的大笑声。 水玲珑被笑得羞赧不已。 她觉得有点闷热,就起身去窗边撑起了支架。 一只灰色的雀鸟“扑腾”着翅膀飞过来,停在了窗棂边上。 见四下无人,水玲珑飞快地从灰雀的腿部取出了一张字条。 “听闻病了,很是挂念,安否?” 是云逸朗的字迹,今天没有去皇宫请安,他应该也知道了吧? 也不好多说什么,蛊毒的事情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遂简单地回了一句:安好,勿念。 再说了,三日后就要归宁,能够出门去,也可以找个借口去见见面。 将写好的字条绑在灰雀的腿上,放飞出去。 然后,她回到桌子前,将云逸朗的字条反复看了看,内心涌起一股甜蜜的感觉。 最后又看了一遍,水玲珑将字条放在灯火下,将其化为一摊灰烬。 不管经历什么困难险阻,都有大师兄在身边陪伴她、支持她、呵护她,这样的感觉真好。 不比夏侯然,吃在碗里,还惦念着锅里。 对他好的,完全不珍惜,她对他那么不好,还死皮赖脸地扒过来打趣着。 花心腹黑又幼稚可笑的男人,有什么好? 最后的结果,活该他一无所有。 恨恨地骂过夏侯然,水玲珑默默地对自己说:顶多一年,解除这段糟糕的无效婚姻,还要从太后手里救出大哥。 之后,她就可以跟着大师兄一起回到香榭湾,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了。 到那个时候,叮当也应该好转了,或许也能够找到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 那样的梦境,如果能够早点实现,该有多好。 水玲珑躺在床上,天马行空地想着以后的美好生活。 突然,一阵小鸟的啾啾声传入耳朵。 难道是灰雀飞回来了? 水玲珑急忙翻身起床,疾步跑到窗边。 刚撑起支架,就看见一身银灰色的长袍,以及一双黑色的皂靴。 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传来。 小鸟的叫声更加凄厉,她将窗子敞开更多一些。 视线上移,就看见夏侯然站在窗边,手里捏着一只苦苦挣扎的灰雀。 “怎么了?” 表面上很镇定,可是,仔细去听,她的声线还是有一丝颤抖。 “你喜欢小鸟吗?” “看它叫声那么可怜,还是放了它吧?搞不好,它的妈妈还在等着它回鸟窝去呢。” ------------ 【85】你也能够拼尽全力去协助我吗 夏侯然笑起来,没有一丝温度。 “依我看来,鸟儿也是成双成对的,应该……是有一只公鸟在等着它回去吧?” 水玲珑的脸色惨白一片。 她嗫嚅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看见小灰雀奄奄一息,她恨不得立即从夏侯然的手中夺回来。 “不管怎么样,小鸟太可怜了,放了它,好吗?钤” “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将军,居然看见一只小鸟还会泪流满面。” 听见夏侯然这么说,水玲珑立即将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逼了回去。 “来,给我拿着它。” 水玲珑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双手,捧成窝状,试图接过小灰雀。 夏侯然一挥手,将小灰雀捏得更紧了。 “可是,怎么办呢?本王很不喜欢偷偷摸摸在王府里做点什么,哪怕是一只小鸟也不行。” 说罢,他朝墙壁上猛地一摔。 “噗嗤”一声,小灰雀被摔得打了一个滚。 水玲珑眼睁睁地看着小灰雀不停地抽搐着,凄厉地大喊一声:“不要――” 等她从窗户一跃而出,小灰雀已经躺在地上不动了。 腿部的红绳还在,可是,小纸条已经不见了。 水玲珑一把捧起小灰雀,带着泪眼恨恨地等着夏侯然。 “不过是一条小小的生命而已,又怎么碍着你的大事了?” “如果做不到忠诚,那么下场都是这样。” 听见夏侯然这么说,水玲珑再也忍耐不住了,一把挥出了拳头。 夏侯然也不着急,只是轻轻伸出巴掌,包住了迎面击来的拳头。 紧紧的,让人怎么都拉不开。 手动不了,那就动脚。 水玲珑咬咬牙,伸出了右腿,使劲朝着他踢过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见水玲珑打得气喘吁吁的,夏侯然也不说话,拽住她的腰带,使劲往上一提。 风声呼呼过耳,转眼之间,两个人已经在屋顶上了。 一轮弯月挂在墨黑的天空之中,水玲珑蹲坐着,任如练的月华洒满全身。 “不要在逍遥王府里,不断地挑战我的耐心。” 见水玲珑仍旧不理睬,夏侯然叹了一口气,低吟了一首诗句。 “夜深静闻百虫绝,满月出阁千户亮。” 诗句倒是意境优美,只是,现在分明是弯月好吧? 心里这么想着,嘴巴却嘟着不肯说话。 “那么美的月光,千家万户都沐浴在光辉里,只有逍遥王府,走错半步,都会万劫不复。” 夏侯然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声音低沉。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个道理,水玲珑又何尝不懂? “夏侯然,既然你愿意开诚布公,那么,我也对你开门见山说话。在王府的这段时间里,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拼尽全力去协助你,如果有一天,就是我要离开的那一天,希望你能够赐给我一纸休书,放我自由,好不好?” 半晌,只有凉风拂过。 “如果,我是去喝花酒呢?你也能够拼尽全力去……协助我吗?” 看吧,完全不能好好地对话! 水玲珑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倔强地扭过脸去。 “好,我答应你,只是,鸿雁传书的事情,不能有下次。” 水玲珑低头,看了一眼掌心里的小灰雀,郑重地点了点头。 既然开始合作,那么,她会努力扮演好逍遥王妃这个角色。 又吹了一阵风,两个人这才飞身下来。 感觉到水玲珑的惊慌,夏侯然淡淡地说:“卧室是你的,我去书房休息。” 看着夏侯然的身影走远,水玲珑觉得内心一暖。 她疾步走到院子里的大树下,蹲下去,拿了树枝刨了一个小小的坑。 轻轻地将小灰雀的尸体放进去,又覆盖上泥土,再用石子堆砌成一个小小的墓。 “大师兄,再等一年,我就和你远走天涯。” 水玲珑没有察觉,不远处有个颀长的身影,掩身在暗处,默默地注视着她。 一双墨黑的眸子,流泻出了太多的情绪而不自知。 艳阳高照。 新婚三日可以不用上早朝,一下子没有什么目标了,生活全乱套了。 在大街上晃荡了好一阵,夏侯然出现在西街的胡同里。 青石板的小路蜿蜒到小胡同的尽头,人烟稀少。 越是美味绝伦的私家小厨,就越有可能出现在这样偏僻的小地方。 胡同的尽头,就有一间有点脏兮兮的小店铺,门前的酒幡都油腻腻的了。 还没有走到小店铺的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郁诱人的香气来。 店主穿着粗布的夹衣,正端着一砂锅羊肉往门口的火炉前走来。 抬眼看见夏侯然,急忙将砂锅往火炉上一放,双手在围裙上反复擦了擦,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贵客到,快请。” 夏侯然一撩衣袍,在窗边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老丁头,来一坛女儿红,切两斤牛肉。” “好咧,马上就来。” 殷勤地斟满了酒,店主老丁头说:“王爷,您这才新婚呢,少喝点,回去还得……” “怎么着?我堂堂一个王爷,新婚之后,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 “俺老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王爷啊,水将军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王爷有福气啊!” “这么多人夸奖她?到底有哪点好?” “王爷,俺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对于女人,也算是看得很透彻的了。王爷一表人才,又家境殷实,肯定看中王爷的女人不计其数,可是,其中会有多少是真心实意对王爷您这个人好的呢?水将军放着荣誉不要,一心请求皇上赐婚,早已经是东周的佳话了。水将军能够全心全意地对你好,比什么都强。更何况,水将军巾帼不让须眉,长得虽然不是侧王妃精致,却也是耐看的类型。王爷看看俺的内人,又肥胖又粗鲁,俺还不是和她过了大半辈子了,俺图什么?不就是图个知冷知热,老了也有个唠嗑的伴吗?” 夏侯然用鼻子哼了哼。 “她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就拿昨夜来说,我捏死了她的小灰雀,她就一巴掌呼过来,恨不得直接劈死我。” 老丁头也笑了起来。 “谁没有一个心头好?换做是王爷您,心爱之物被人弄坏了,不也得火冒三丈吗?旧的没有了,换一个新的,不是一样好吗?” “还要我一个王爷,哄着女人过日子吗?” 老丁头不说话,只是摇摇头,赶紧去后面的厨房切牛肉了。 此时,大门的布帘被人掀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身着简单的青衣长袍,穿着黑色的长靴,五官立体隽永,很吸引人的视线。 “云状元?” 云逸朗一怔。 随即就缓和过来,他缓步走近:“没有想到,王爷身份高贵,也能屈尊在这样的小地方吃饭。” 夏侯然勾了勾嘴角。 “满京都,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一样都逃不过我的双眼。既然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不妨请坐。老丁头――再拿一个酒杯来。” 两人也不多说,只是暗暗地赌着酒量。 酒过三巡,两个人的脸色都开始发红,连清澈的眸子都带着红光。 云逸朗笑道:“你醉得不轻。” 夏侯然却伸出食指摇了摇。 “我一出生就在喝酒,怎么可能比你的酒量浅?来来,我们继续……老丁头,再来一坛女儿红。” “王爷,点到为止,我们还是不要喝了。” 夏侯然拂开云逸朗的手。 “喝!为什么不喝?人生得意须尽欢!等喝完了这一坛子女儿红,本王带你去喝花酒。” 云逸朗的面色蓦然冷淡下来。 “家里已经有两位娇妻了,怎么可以还出去喝花酒?” “哦?如此说来,云状元的娇妻应该是母老虎了,管得那么严格。” 云逸朗苦笑起来。 “在下……并未娶妻。” 夏侯然睁大了眼睛,又开始说胡话。 “云状元年纪应该不小了,何故,还未娶妻?是没有合心的对象,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题外话--- 感谢q_lbngekkq送的6张月票,感谢夏新雨的超级大荷包和月票,感谢依琴翩飞、弄清浅、百里伯颜一笑、忆流年、毅小染、小满姑娘儿、琪之慕、慕小薰、见仁、大剌剌的泥巴坨、依馨和森林深处的小树等等朋友送的荷包,继续加油! ------------ 【86】我喜欢的姑娘……嫁人了 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夏侯然又道:“逍遥王府的专职御医的医术高超,对于治疗……某方面的隐疾,非常有疗效。如果云状元有需要,本王可以立即带你去求医问药。” 云逸朗总算见识到了夏侯然的无厘头能力了。 他惨白着脸,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的洽。 “不必了!只是,我喜欢的姑娘……嫁人了。” 夏侯然睁大眼睛。 “明明两情相悦,却要嫁人?是贪慕别人的家财,还是喜新厌旧,水性杨花?” 云逸朗反驳起来:“胡说!那是一个好姑娘。只是可惜,身上的担子太重,没有办法才被迫嫁给一个纨绔子弟的。” 喝下一口酒,夏侯然宽慰道:“别难过了!你一表人才,又是新晋状元,东周的皇亲贵胄里的待嫁女子众多,我到时候帮忙留心,择一门风光的亲事,让那个所谓的好姑娘后悔去吧!” 必须趁早给云状元找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免得他黯然神伤的时候,和水玲珑看对了眼钤。 事情紧迫,不容迟疑。 依他看来,素有“东周第一母老虎”之称的大公主夏侯妍,可谓是良配! 云逸朗内心有事,喝着喝着就醉了。 夏侯然擦了擦嘴,望着趴在桌子上的云逸朗,缓缓地站起了身子。 他付了酒钱,又拿出一两银子交给老丁头。 “且让他在这里睡着,等他酒醒了,劳驾再送他回去。” “王爷您放心,人就交给俺了。” 不过是微醺,步子却有点轻飘了。 没有叫轿子,也没有让疾风他们跟着,夏侯然一个人缓缓地走出了胡同。 不知不觉地,竟然来到了举水河边。 画舫已经不见踪影,柳树的叶子也越发地翠滴。 春天,就快要过完了吧? 举水河的对岸,有一对年轻的夫妻。 妇人挽起袖子,拿着棒槌浣洗衣物,而她的相公,摘了柳条和野花,迅速地编织了一个花环,戴在娘子的头上。 “浣洗呢,别闹了。” 相公坚持要戴上去:“好美,比这些花儿还娇艳。” 妇人羞红了脸。 她戴着花环,临水照人,果然很不错。 两个人打情骂俏,都没有留意到一件衣裳顺着水流飘远了。 “哎呀,都是你,看看,衣裳都飘远了,怎么办啊?” “没事,我下去捞起来。” 相公卷起裤脚就淌下水去,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衣裳。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闹着,满身都是水渍。 夏侯然的心隐隐一动。 似乎,在某个梦境中,也有这么一个娇俏的女子。 她在河边摸小鱼,兴奋地端着瓦罐说:“然哥哥,你看,我舀起好多鱼苗。” 他的心情非常愉悦,疾步朝着女子跑过去。 可是,蒙蒙大雾,怎么都看不清楚女子的脸庞。 那一年的皇家狩猎,他惊险地从狼爪下逃生。 侥幸地捡回了一条命,可是,怎么都记不起以往的事情了。 身边,只有绿乔不离不弃地守着他。 人都说患难见真情,他负尽天下人,唯独不能负了绿乔。 尽管,他和绿乔在一起的时候,怎么都找不着那种甜蜜相依的感觉来。 …… 到了归宁的日子。 水玲珑醒得特别早,几乎是一夜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书房没有动静,也不知道夏侯然是不是赖皮不去。 想了想,水玲珑还是上前去,敲了敲门。 福叔走了过来,低声回话。 “王妃,王爷……和侧王妃去了青山镇,因为路程有点远,三更时分不到就上了马车。” “知道了。” 福叔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水玲珑的神色。 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安静地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水玲珑回过头:“福叔,那我自己回将军府住几天。” “王妃,这个老奴可做不了主,要不,还是等王爷回来,再做定夺……” 福叔的话还没有说完,水玲珑已经不见了踪影。 哎! 王爷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戏啊? 好好地不陪着王妃归宁,非要提前陪着侧王妃回去,自古……哪有这个道理啊? 真是可怜王妃了。 水玲珑自然不知道福叔所想。 没有夏侯然在身边,不知道多自在。 她迅速换好一身淡紫色的中式衣袍,随便挽了一个公子髻就出门了。 将军府邸尽管没有长辈,却在南音的安排下,早早就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没有想到看到这样打扮的水玲珑,南音大吃一惊。 再看看她的身后,既无随从,又无礼品,更别谈夏侯然的陪同了。 南音鼻子一酸,说话却带着哭音:“玲珑,他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水玲珑安慰地拍了拍南音的肩膀。 “别说傻话了,要他对我好做什么?我本来就没有打算和他白头偕老。” 南音急忙将水玲珑拉到一边的房间里,关好房门。 她上下打量着水玲珑,犹豫半晌,还是问出口了。 “你……该不会还是……完璧之身吧?” 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水玲珑点了点头。 “可是,听闻皇宫对于圆房看得非常重要,白手绢那一关是怎么通过的啊?” 水玲珑的脸涨得通红。 白手绢的事情,倒是印象深刻。 可是,要如何说出口啊? 大婚之夜,她和夏侯然拳打脚踢的,两个人都累得不轻。 她仰躺在大床上,微微翻身,就觉得背后被一个精致的木匣子膈应着。 拿起来一看,木匣子里面放置着一块洁白的丝绢。 宫廷教礼仪的嚒嚒讲过,没有落红,新娘子在夫家的日子就会无比艰难。 两个人都不准备将生米煮成熟饭,天亮之后如何交差啊? 她伸出手肘,捅了捅身边的男人。 “哎,夏侯然,你看这个事情如何处理?” 夏侯然也没有多看一眼,淡淡地说:“坦坦荡荡,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语气贱得……好想狠狠揍他一顿。 水玲珑拿着白色的丝绢,在手里揉了好半天。 这个事情不过关,吃苦头的可是她一个人! 反正夏侯然血多,就用他的,也不吃亏。 咬了咬牙,水玲珑用手肘支起身子,猛然攫住了男人的嘴唇。 实在是出其不意。 夏侯然只觉得身前一片柔软,馨香的气息扑鼻而来。 他想推开眼前这个疯狂的女人,却好像中了软筋散一般,怎么都提不起力气。 好甜美,和蜜糖一般。 还想要更多,身边的女人却已经收回甜蜜,冷冷地看着他。 脑海中“嗡”地一声。 夏侯然暗叫不好,却已经来不及止住汹涌的鼻血。 水玲珑拿起丝绢,轻轻柔柔地帮忙他擦干净。 然后,她折好丝绢,细心地放进木匣子里。 整个过程中,完全无视他好想杀人的目光。 “请安的时候记得交上去啊。” 水玲珑将木匣子盖好后,一把塞给夏侯然。 她翻了一个身,安然地合上眸子,睡得香甜无比。 这么囧的闺房事情,要她如何说得出口? 微微别开眼睛。 水玲珑说:“没事,那天厨房正好杀猪,沾了一点鲜血,就搪塞过去了。” 南音也舒了一口气。 “还好,不然你可有的受了。” “别说了,我们先去后院看看养的那些药草,可有存活的?” 南音拉住她。 笑盈盈地说:“对着我都不说真话,你迫不及待地一个人赶回来,未必还真的去看我养的那些药草?” 水玲珑的眼眸闪过一丝羞涩,缓缓低下了头。 “好了,不逗你了,云大哥待会就会来。” “南音~” 这下子,水玲珑真的不好意思了。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出房间,准备去草药园看看。 管家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唤住了水玲珑。 水玲珑对着管家点了点头,转身往大门口走去。---题外话--- 有没有人想到,到底是谁来了? 其实,我不想千篇一律地写一个腹黑矫情对女主百般折磨的男主,夏侯然有时候很幼稚很无厘头,谁没有一个缺点呢?现在的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先动了情,女主开始一心是想撮合妹妹,也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两个懵懵懂懂的人相处,打打闹闹日久生情,磨合不够又分别伤害,加上身边的有心人挑拨,会有一个曲折的过程,所幸还是有很多看好他们的,会有一个甜蜜的结局。请支持本文,支持宅十三妹。 ------------ 【87】都想来分食一口 门外,还真的停着一辆马车。 水玲珑好奇地看着马车夫:“请问,这是?” 马车夫急忙作揖,笑眯眯地说:“老奴是奉王爷之命,给王妃送归宁礼物的,王爷有急事,不能陪着王妃来将军府,特意,找了一个灵巧的小家伙来。” 转过身,马车夫从马车里取出一只精致的笼子。 笼子里的黑色八哥扑腾着翅膀,灵巧的叫着:“美人啊。” 大伙都被逗乐了钤。 就冲着这个八哥的德性,就知道是夏侯然教出来的无疑了。 管家也上前来,接过马车夫递过来的几箱子礼物。 有布匹、药材、大米等等非常实用的物品。 水玲珑内心一动。 她确实没有想到夏侯然会送这些东西来,本来,她就不喜欢绫罗绸缎和奇珍异宝。 向来爱武装不爱红妆,这些东西才真正是好过日子的。 看着管家带人将东西都搬了进去,水玲珑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马车夫着急了:“王妃,最重要的礼物可是它,您得收下。” 水玲珑有一丝犹豫。 这是打一巴掌,再揉三揉吗? 摔死了小灰雀,赔偿一个小八哥,来补偿他的错误吗? “府上,估计还没有人会饲养八哥呢,不如……” 八哥用爪子抓住笼子,扯着嗓子喊道:“美人啊,带走我。” 原来夏侯然连她不肯要的心思都预计到了。 水玲珑大窘。 她一把接过马车夫手中的鸟笼,疾步往大门里面走去。 不一会儿,管家来报信。 说云逸朗被圣上留在尚书房商量要事,可能来不了了。 水玲珑倒也不计较。 男人嘛,本来就要以大事为重。 南音倒是为她抱不平。 “什么嘛!明明说好了会过来,而且王爷正好也不在。” 水玲珑拉着南音去饭桌前坐下来。 “伴君如伴虎,本来我就不让大师兄来京都,可是,他偏偏不听,非给自己绕进去。这些复杂的人事关系,连我都吃不消,更何况,他一直在香榭湾修身养心,确实是委屈他了。” 南音笑了起来。 “你这是拐着弯夸奖他呢!大师兄为了你,上战场就别说了,估计上刀山都不会眨巴一下眼睛。” 水玲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 云逸朗对她的好,值得她一辈子去对他好。 这顿饭吃的时间有点久,一边吃饭,一边和南音絮絮叨叨地拉着家常。 快下席的时候,南音突然神色一暗。 “玲珑,有件事情,可能你还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我们好姐妹,有什么话不能讲的?但说无妨。” “昨天,我出门的时候,遇到你的老部下了,拉了几句闲话,却让他们吐了一些苦水。” “凯旋回来,圣上都论功行赏了,而且,加大了军饷的投入,应该都过得不错啊,怎么还会有苦水?” 他们都不像她,为了换回女子身份,硬是花费了全部赏赐,以及一块免死金牌。 原来,凯旋之后,军队又进行了重新编制。 水玲珑已经上交了虎符,自然不知道其中的一些黑幕。 京都的皇亲国戚可是太多了。 说一句毫不夸张的话,走在街上随便丢一块石子,都能够砸中一个和官员牵扯那么一丝关系的人。 这些人眼见着打败了西夷,国泰民安,也没有什么战争。 再看看军队里发的军饷,待遇比在家务农或者出门经商好太多。 不用风吹日晒雨淋的,顿时觉得军队是一块香饽饽,都想来分食一口。 在军队熬上个一年半载,混一个眼熟,积攒一点资质,也方便日后托人找关系,弄个武官当一当。 只是,本来都是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之人,哪里受得了军队各项制度的约束? 更何况,军队不归水玲珑管辖。 新任职的挂名将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理上就有许多漏洞。 在这样相对宽松的环境下,这些人完全不将军纪国法放在眼里。 在军队里拉帮结派、吃喝嫖赌,无恶不作。 一旦有什么事情,遭到上级的追究,这些人就依仗着家里的关系硬,将过错推到无辜的、老实的军人身上。 水玲珑原来的部下都是穷苦家庭出身,见不得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一直不屑与他们为伍。 慢慢的,就被纨绔子弟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仅随时随地明讥暗讽,更是找着机会给他们挖陷阱。 短短一个月不到,就已经有好几个老部下吃过亏,受过军纪责罚了。 “混账!这些人实在太无法无天了。” 水玲珑听到这些,脸气得通红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南音急忙起身。 她一把按住水玲珑的肩膀,柔柔地劝慰道:“和你说这些话,并不是让你生气的,而是提醒你注意,别让这些个纨绔子弟有机可乘。” 愤愤地走出饭厅,水玲珑还是余怒未消。 她一抬头,一眼就看见胖墩蹲在角落里一个劲地抹眼泪。 “出了什么事情,胖墩?” 小孩子内心藏不住话,眼泪汪汪地说:“阿爹挨打了,胖墩心疼。” “到底怎么了?” 小孩子太小,还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是说阿爹的屁股被打开了花,疼得不能下床。 水玲珑帮胖墩擦了一把眼泪。 然后,她径直往厨房走去,想找厨娘胖婶问个明白。 开始,胖婶也是什么都不肯说。 “我现在还带着一官半职,多少可以做点主,有什么苦楚,就和我说说,看能不能帮上你们。” 胖婶想想也是,单单靠她和胖墩,柔弱女子和黄口小儿,如何能够解决问题? 胖婶跪倒在地,悲怆地说:“主子,您可得救救我家胖墩他爹。” 水玲珑急忙扶起胖婶。 安抚了好半天,才得知事情的原委。 胖墩他爹叫王福才,本是京都的更夫之一。 每一更天的时候,都要出门走街串巷地敲锣,外加巡夜报时。 前天夜晚,轮到王福才当值。 老实人王福才守时守点,在街上转了一个通宵,五更天之后,才回到家里休息。 没有想到的是,他才躺下不久,就有官兵来到家里抓人。 说王福才偷懒缺岗,没有按时打更。 城楼的士兵没有听见敲锣,打乱了换岗夜值的时辰,直接导致了牢狱里有人被劫持出逃。 因而,酿成大错。 水玲珑很清楚,东周有着严格的宵禁制度。 一更三点,即戌时五刻,开始敲响暮鼓,关闭城门,禁止任何人或者马车出行; 五更三点,即寅时五刻,开始敲响晨钟,打开城门,开禁通行,严格搜查通行人员的情况。 在一更到五更的时间段里,值守的士兵要轮换一班岗。 也就是说,在三更天的时候,换岗休息。 “士兵是睡得太沉,没有听见打更的声音,才没有换岗吗?” 胖婶激动得脸色发红。 “才不是的!城东新开了一家酒楼,请了数名花魁坐镇,还有戏班子唱戏,热闹非凡。这两班士兵,都去酒楼喝酒、看戏,醉醺醺地回来,哪里还能值守?” “你哪里知道这些消息的?” “主子,不光我知道,城东一条街的邻居都看着呢。” 抹了抹眼泪,胖婶又说道:“这些新士兵好吃懒做,哪里将值守当事情在做?他们一天不吃喝玩乐就谢天谢地了。喝高了,躺在温柔乡里动都不肯动,还有谁会想着值守大于天?可怜我家胖墩他爹,硬是被推出来当了替罪羊。” “到底打了多少板子?” “官老爷说,玩忽职守,导致了两个班的值守失误,加起来得打八十大板――不瞒主子说,我们还是悄悄塞了二两银子,才打得轻一些,幸运地捡回来一条命。” “还要塞银子??为什么不和衙门的官老爷说清楚?” “怎么说啊?硬是泼一桶脏水过来,俺们贫苦人家,无权无势,哪里斗得过那些管家少爷公子?” ------------ 【88】足以听出讥诮的意味 听到这些话,水玲珑更加生气了。 “简直没有天理了,难道,就这样任由这些人渣胡作非为了吗?” 胖婶擦了擦眼泪。 “这个事情里面的弯弯绕绕,我们妇道人家又知道多少?” “好了,胖婶,别哭了,我这就去看看,力争给大哥讨回一个公道。” 水玲珑想起夏侯然派人送来的药材和补品,遂又吩咐南音取了一支百年老人参给胖婶,拿回去炖给胖墩他爹补补身子钤。 南音拉着她走到一边。 “也不是我不给女人长点威风,实在是这个世道,还是男人的主导。那些个纨绔子弟,家里枝深叶茂的,不会将你放在眼里。你一个女人,还是找点门路,帮忙大哥打点一番为好。” 还有一句话,南音可不敢当着水玲珑的面说出来。 那些纨绔子弟,甚至还嚣张无比地说:一个小娘们,不就是侥幸打了一次胜仗吗?那不是因为她厉害,而是因为西夷无能!小辫子翘得高高的,还真以为自己能够顶天立地,超越男人了? “我可不会眼巴巴地看见府邸的家属被人欺负,还这样么不吭声的。更何况,这一股歪风邪气不改正过来,军队就被毁于一旦了,我训练了那么久的心血,难道就这样被替换了吗?” 水玲珑不顾南音的建议,径直走了出去。 复原的士兵,大多成为了城门等地的值守。 水玲珑找了原来的几个部下,很快就问清楚了情况。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现在值守的小队长叫做宋金玉,是皇宫中最得圣上宠爱的宋贵妃的堂弟。 当天夜晚,就是他先闹着让大家一起去喝酒。 他醉得不轻,回来倒头就睡,怎么都不记得值守的事情了。 等出现了问题,就推诿责任。 好几个都是官家子弟,推到谁的身上都不合适。 想了一大圈的人,最后,他将责任推到更夫王福才的身上。 水玲珑看着宋金玉――人倒是五官周正,皮肤白皙。 就是一双眼睛细细小小的,一看就是一副鼠目寸光的样子。 由于水玲珑回到京都的时间太短,凯旋当天,这些纨绔子弟也没有哪个来迎接过她。 现如今,她又是一副新妇的打扮,更没有人认识她。 “你就是宋金玉?当日值守,就是你带着两个班的卫兵一起出去喝酒看戏的?” “你是谁啊?” 一旁的师爷细细看了看水玲珑,吓了一大跳。 师爷急忙拉住宋金玉。 “这是圣上亲封的御史台大人,别胡闹。” “哦――” 宋金玉拉长了音调,态度稍微收敛了一些,但是仍旧没有低头的意思。 “水大人有什么事情指教吗?” 看见水玲珑瞪着他,居然一点都不慌张,反而笑出声来。 “还是说,水大人不习惯相夫教子的平常日子,还想继续过一过当将军的瘾?” 旁边已经有一丘之貉的卫兵笑了起来。 虽然声音很轻,但是,足以听出讥诮的意味。 水玲珑也不恼。 她从袖子里拿出腰牌,给大家看了看,然后,对师爷说:“卫兵总管何在?” 师爷急忙回话:“身子抱恙,才提早回去歇着了。” 看来,就是官官相护,躲避着不肯直接面对矛盾了。 “当日值守缺勤的卫兵,都来晒场集合,师爷去通知一下,如果正当值,暂且就让其他人先顶替值守。” 师爷战战兢兢地去通知了。 城楼东边,就有一块很大的晒场。 天晴的时候,有百姓来这里晾晒稻谷和高粱等等,但是更多的时候,是卫兵操练的场地。 扫了一眼宋金玉,水玲珑平静地说:“你们几个,跟我来。” “水大人,现在的总管可是陈大人,更是家翁的得意门生,趁着陈大人不在,水大人如此调遣我们,怕是……不合情理吧?” 宋金玉非常狡黠,直接点明了陈大人和自己的关系。 “圣上赐给御史台的权力,远远……可以镇得住陈大人。这一次,真是遗憾了,本官做事……还真是合情合理的。” 宋金玉无言以对,只得咬咬牙,缓缓地跟了上来。 师爷带着其他几个人来的时候,远远地,就听见晒场一片哭爹喊娘的声音。 来的人都变了脸色,感觉双腿如灌满了铅石一般沉重。 水玲珑站在晒场的高台之上,看见他们过来,高声喊道:“快点,站到队伍中去。” 贫寒的士兵和宋金玉之流,分别站成两个队伍,互相考核背诵军规军纪,错一句就挨一下军棍。 水玲珑原来治军严格,老部下都能够将军规军纪倒背如流。 他们本来就内心有气,这一次找到机会,还不狠狠地下手打去。 东周军法,共有十九条禁令、六十条守则。 水玲珑让他们背诵军法,一是让他们牢牢记住这些条款; 二是让他们在背诵的过程中,能够自我检讨、自省自律; 最后就是,笃定他们不会背诵,找着这个机会好好地责罚他们。 新来的几个人看着这样的架势,一个个胆战心惊,浑身发颤,讷讷地不敢走近。 宋金玉连第一句都说不清楚,挨了好几下军棍,痛得连鼻涕都哭出来了。 “饶命啊,水大人,小的回去一定好好背诵。” “是啊,大人,我们下次不敢了,饶过我们这一次吧。” 大家又是哭泣,又是求饶的,原本安静的晒场热闹非常。 “还有剩下的三十条守则没有背呢,继续,本官没有说停止,军棍不许停下来!” 宋金玉见水玲珑来真格的,生怕自己被打背过气去,扯着嗓子大喊:“我的堂姐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宋贵妃,你敢这么对我,也不怕我堂姐吹吹枕边风,抄你满门?” “抄我满门?” 水玲珑紧紧握着军棍,狠狠地瞪着他。 最后,她冷冰冰地说:“你说抄就抄?总管不在,本官就代为执行军法,磨砺你们而已,又不是做了什么非法的勾当,你却要搬出贵妃抄我满门,你们何曾将圣上放在眼里?还是说,你们都认为圣上糊涂到不问缘由吗?罔顾军法,如果圣上知道了,肯定比本官责罚得还要严重。” 宋金玉没有想到水玲珑的口齿如此伶俐。 他一时噤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继续,本官一定要让你们全部都能够倒背如流……为止。” “啊!痛死老子了!” 宋金玉的惨叫声一次比一次厉害。 他在内心里发誓,此仇不报非君子。 纨绔子弟都面面相觑,谁他妈说水大人不过是一个要强的纸老虎的? 师爷颤抖了好半天,才凑上前去,轻声说道:“水大人,时辰也不早了,这个……当值的人员确实有限,而且,背诵这个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成功的,不如……在下斗胆,请水大人让他们早点去值守。” 水玲珑看着宋金玉,白色的裤子后面已经染红了一大片。 也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害怕的,全身抖如筛糠,完全让人看不下去了。 见目的也起到了,水玲珑不想过多追究。 她抬抬手,将手中的军棍丢到高台之下。 环顾一周,她大声对着晒场上的众人说:“今日的操练,到此为止。如果下次抽查不合格的话,本官还会采取更加严厉的责罚。” 纸包不住火。 晒伤的惨状,很快就传入了宋贵妃的耳朵里。 承蒙圣上雨露恩泽之后,宋贵妃秀眉轻蹙,露出一副我见犹怜的美态来。 皇帝追问之下,宋贵妃这才抬起一双云雾水眸,柔声说道:“圣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爱妃但说无妨。” 宋贵妃添油加醋地将水玲珑跋扈嚣张大闹晒场的事情,说得绘声绘色。 当然了,她避开了宋金玉推诿责任,陷害更夫王福才的事情。 “圣上,臣妾也是为您不值。水大人滥用职权,在晒场如此胡作非为,让东周百姓如何看待?尤其,还是您亲封她不久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 【89】倒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回去和胖婶、南音说了晒场的事情,大家都拍手称快。 水玲珑回到自己的房间,想着一天发生的事情,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棂旁边的八哥似乎感应到她的不安,扇了扇翅膀,扬起小尖嘴叫道:“美人啊~” 这一声,哀婉回旋,让水玲珑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东西,就你会逗人开心。” 被小八哥这么一闹,全部不愉快的事情都如过眼云烟消散了钤。 睡得比较香甜,可是,不到五更天,水玲珑还是起来了。 归宁日子已经过去,必须得上朝了。 也不知道夏侯然回来没有,她也不想去逍遥王府看一看,径直让管家备了轿子往皇宫去。 刚入皇宫大门,就遇上大公主夏侯妍的轿子。 夏侯妍比水玲珑大不了两岁,也是一个耿直的性子。 一看见水玲珑,急忙唤了轿夫停下,开心地喊着:“玲珑妹妹。” 水玲珑发愣的时候,夏侯妍已经上了她的轿子,亲密地和她挨着坐着。 “听说你凯旋回来,我很是喜欢,父皇不让公主们出来,一直心心念念却见不着面。这么娇俏的一个女子,怎么都不敢想象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场景呢。”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面,本来还有点拘束,可是听完夏侯妍这么一段话,水玲珑立即就喜欢这个皇姐了。 “还不是,形势所迫。” 水玲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一张脸有点发红。 夏侯妍一袭粉色的云锦长裙,头上戴着简单的金步摇,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好奇。 传说中这个脾气暴躁的大公主,如此看来,更像一个明艳动人,又不失活泼可爱的女子。 “改日,我们约着一起去赛马,怎么样?” 水玲珑自然无法拒绝,只有笑着说:“好的。” …… 早朝上,果然没有看见夏侯然。 水玲珑看着那个空空如也的位置,有点发怔。 云逸朗也不在。 早朝之前,众人议论纷纷,听说圣上派了一个团队去了陵园有重任。 团队里,就有云逸朗。 水玲珑微微喘气,不停地深呼吸,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抬眸,小心翼翼地看着朝堂之上的圣上。 却惊愕地发现,圣上一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早朝之后,皇帝笑了起来:“玲珑且留下,陪着朕去御花园赏赏花。” 水玲珑应承下来,满后脑勺的黑线。 不敢擅自揣测圣意,水玲珑只是跟在皇帝的身边,漫步到御花园。 一阵笑声传来,御花园中的观赏亭里坐满了人。 最显眼的,莫过于穿得花枝招展的宋贵妃了。 宋贵妃慵懒地躺在贵妃榻上,身边几个宫人伺候着。 摇扇的摇扇、喂水果的喂水果,还有两个捏肩膀的,两个捏腿的。 水玲珑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问安:“臣,见过宋贵妃。” 宋贵妃扫了她一眼,又转过脸,笑意盈盈地看着皇上。 “圣上下朝了?臣妾刚泡了一壶好茶,只等着圣上一起品尝呢。既然水大人也来了,就一起吧。” 宫人手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青花玉瓷的茶盏里,盛满了热气腾腾的春茶。 御花园里,百花争艳,香气扑鼻,好几只蝴蝶在翩翩起舞。 只是可惜,水玲珑一点赏花的心思都没有。 宋金玉被打得下不了床,要说宋贵妃一点私心都没有,她还真不信了。 抿了一口茶水,就听见宋贵妃说:“听闻水大人去了晒场……惩治新人?” 水玲珑一惊,迅速站起身来。 她对着皇帝叩拜,朗声答道:“圣上,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臣蒙圣恩,自然是尽心尽力为圣上奉献一切。城门值守,关系着整个皇宫的安危,更关系着整个东周的安危。值守防线一旦崩溃,就不仅仅是盗贼越狱逃跑那么简单了,可以说,严重地关系到国运昌隆。” 说罢,水玲珑抬起眸子,想要看一看圣上的神色。 皇帝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茶水。 过了一会儿,皇帝缓缓开了口。 “朕记得,虎符已经不在你的手里了。”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石破天惊。 宋贵妃嘴角微微勾起,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等着水玲珑回答。 “圣上,臣……只是让卫兵牢记军规,兢兢业业地为东周社稷保驾护航。” 空气中安静得厉害,只有蜜蜂偶尔飞过的“嗡嗡”声响。 水玲珑垂着眸子,硬着头皮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皇帝发话了。 “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朕既往不咎。玲珑,你还是对御史台的事情尽快上手,多多费心才是。” “是,圣上,臣一定不负圣望。” 就这么一会儿,水玲珑已经汗流浃背,整个宫廷长袍汗湿了一大半。 她自叹道:自己到底还是修为不够。 本来可以霸气地说,老子做了就是做了,哪里那么多废话问来问去的? 可是,一看见皇帝那个态度,气势上立即矮了大半截。 “好了,坐下吧。本来,说好了一起来御花园赏花的,说起这么事情,一点都不怡情了。” 宋贵妃很会看眼色行事。 她看见皇帝并没有明显地表态和她站在一边,立即弯起嘴角,笑盈盈地说:“好了,一起来喝一杯清茶,这可是今年开春出的新茶,口感清爽着呢。” 水玲珑喝了一口,悄悄地扫了宋贵妃一眼。 “圣上,您看那朵桃花上面的蝴蝶,真是可爱。” “爱妃如果喜欢,让宫人捕捉来养着便是。” 说罢,皇帝摆摆手,示意宫人去捕捉那只蝴蝶。 水玲珑眼观鼻,鼻观心,觉得坐在那里尴尬不已。 她遂起身,作揖道:“臣,就不打扰圣上和贵妃的雅兴了,臣请告退。” 宋贵妃国色天香地笑起来。 “圣上,您看这个蝴蝶,捕捉起来了倒没有刚才那么灵动了。说起雅兴,臣妾倒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水玲珑的心忐忑不安,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爱妃,但说无妨。” 皇帝看着有点发蔫的蝴蝶,对“雅兴”也来了兴趣。 “臣妾听闻,水大人使得一手好剑法,尤其,最出名的一招,就是流星蝴蝶剑,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蝴蝶好看,还是水大人的剑法更为灵动呢?” 皇帝直点头。 “不错,朕也对流星蝴蝶剑有所耳闻,只是从未亲眼见过。你就耍一套看看,也配合着朕和贵妃的雅兴。” 跟着师傅学了那么多年,水玲珑最拿得出手的,应该就是剑术了。 这一套剑法,是师傅触景生情,独门所创。 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既然圣上和贵妃都有如此雅兴,臣,就却之不恭了。” 水玲珑走出观景亭,四处看了看。 她顺手扯了一根枯瘦的树枝,剥离上面的分支,拿在手里试了一试。 宋贵妃在皇帝没有看见的地方,眸子精光四射,蕴含着一丝丝阴毒。 水玲珑笑了笑,摆好了起势,并步点剑。 剑法招式飞速旋转,真的好像一颗流星划过长空,也如一只蝴蝶翩然采花。 一支枯瘦的枝条,在水玲珑的手中幻化成了一柄长剑,变化着各种各样的招式。 水玲珑仿佛又回到了香榭湾,跟着师傅在一片绿油油的开阔草地上习武练剑。 她幸福地笑着,手势步法越来越快,越来越自如。 最后,她使出了一招提膝捧剑,蹬脚前刺。 没有想到的是,突然膝盖一酸。 她猝不及防地趔趄,脚趾处踩着一枚尖锐的石子。 来不及闷哼一声,就感觉自己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倒。 细长的枝条,尖尖地指向宋贵妃。 水玲珑暗暗叫苦。 大脑中警铃大作,可是,她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想要缩回手,却感觉手臂一阵麻痹,怎么都使不上劲来。 ------------ 【90】还加害于你不成 皇帝更是脸色一变。 “圣上,救命――” 宋贵妃花容失色,慌忙地从贵妃榻上站起来。 可能是由于慌乱,竟然慌不择路,整个人前倾,朝着细细的枝条撞上来。 “圣上,臣妾……好痛啊。钤” 水玲珑吓了一大跳。 她呆呆地望着枝条大半截都宋贵妃的胸口,还偏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刺穿心脏了洽。 怎么会这样? 水玲珑垂下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突然,她发现掌心弥漫着一块可疑的红色印记,两只手掌继续痉挛着。 水玲珑拧着眉头,水一般的眸子,此刻也起了一丝微澜。 其他宫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着了,直到皇帝厉声命令去喊御医和禁卫,他们才缓过神来。 禁卫飞速而来,第一时间押住了水玲珑。 “圣上,臣也不知道是何故,真的不是有意的。” 宋贵妃满身是血,精美的裙衩被染得通红。 她气息奄奄。 ,死死地握住皇帝的手,哀婉地说道:“圣上,臣妾也不怪水大人,任谁说起晒场的事情,都会心有不甘。臣妾……” 话还没有说完,浑身颤抖,呼吸已经有点跟不上来了。 终于眼睛一闭,宋贵妃晕厥过去。 御医和宫人七手八脚地将宋贵妃抬入殿内休息。 水玲珑思前想后,内心认定还有哪里很不对劲。 她惊愕地看着宋贵妃被抬走,再看看观景亭内的一切布置。 蓦然地,有什么东西划过大脑。 水玲珑眸光敛起,挣脱禁卫,一手抓住了刚才喝茶的茶盏。 她的茶盏自然和圣上、贵妃的有所区别,瓷身稍显粗糙、厚实一些。 低头嗅了嗅。 果然,一股极其清淡的香气涌上鼻头。 若有若无,虚无飘渺。 不是离得这么近,根本不能和春茶的香气区别开来。 果然不出所料。 水玲珑再次拾起刚才舞剑用的枝条,放在鼻子旁边嗅了嗅。 “护驾,护驾。”圣上的太监总管高公公唯恐伤及圣上,惊慌地大叫起来。 夏侯然和战王远远地看见情况不对,也掠起轻功,来到了观景亭前。 “皇上。” “父皇。” 水玲珑怔怔地望着夏侯然,眼中存有希冀之色。 皇帝黑沉沉的一张脸,不满了怒气。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战王问高公公。 高公公瞥了皇帝一眼,轻声答道:“刚才,圣上、宋贵妃和水大人一起在观景亭喝茶,水大人舞着流星蝴蝶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刺向了宋贵妃。” 刺杀还是谋杀? 更何况还当着皇帝的面――这样蠢的事情,怎么可能是水玲珑做的? “战王,杯盏有一股微不可闻的气味……” 皇帝更生气了。 “大胆!难道,宋贵妃还加害于你不成?” 众人面面相觑。 宋贵妃和水大人见面较少,素无交情,何况,舞剑还是宋贵妃提出来的。 哪有人提议别人来刺杀自己的? 战王凑上前,微微嗅了一下杯盏。 并无可疑的气味啊。 看见战王疑惑地望过来,水玲珑欲辨已忘言。 接着,战王睇了一眼夏侯然,希望他可以出来说句话。 毕竟,水玲珑是逍遥王府的人,出了这个事情,他也难辞其咎。 而夏侯然只是凝视着水玲珑,两片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清冷的直线。 眸子也是冷冰冰的,似乎,已经认定了水玲珑就是做错事的那个人。 水玲珑一怔。 不是说好了同舟共济吗? 现在有了一点小小的麻烦,就要开始嫌弃她了吗? 她微微抬起下颚,坦然地迎上夏侯然的眸子。 “不是我,王爷,你相信吗?” 声音不大,却字字敲击在夏侯然的心尖。 “晒场的事情,是宋贵妃朕提出来的。可是,朕也说了,既往不咎,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借着舞剑来这么一出闹剧呢?” 这下子,连战王的眉头都蹙了起来。 晒场的事情,他也较有耳闻。 水玲珑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知晓同官场气连枝的利害关系,做得确实不够妥当。 水玲珑倒吸一口冷气。 皇帝这么说,那就是坐实了她的罪名。 甚至,连反驳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她的犯罪率确实最高。 被宋贵妃当众指出,受到圣上批评,有点怀恨在心,所以才刺向宋贵妃的。 “依本王看来,不是玲珑。” 众人怔住,纷纷看向开口说话的人。 竟然是战王。 物证、人证确凿,怎么就不是水玲珑了呢? 战王给了水玲珑一个安定的眼神,缓缓上前一步,对皇帝说话。 “皇上,玲珑性情耿直,胸怀开阔,而且,做事不会那么笨。” 语气非常笃定,可见,战王是相信她的。 皇帝闻言,轻斥了一句。 “胡闹!或许,就是因为性情太过于耿直,所以忍不下那口气。” “不错,九皇叔说得很有道理。” 夏侯然面沉如水,淡淡地开了口。 水玲珑的内心大起大落,原来,夏侯然还是帮衬着她的呢。 她就算再蠢,也不会当着皇帝的面刺杀人啊。 那不是自掘坟墓吗? 眼见着皇帝的面色更加不好看了,水玲珑又不由得担忧起来。 “然而――” 夏侯然骤然话锋一转,将大家的心拧得紧紧的。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办法,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办法。知道大家都会认为,任何人都不会当着皇帝的面刺杀人,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而且,也知道大家都会认为她性情耿直,说一不二,任何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不会怀恨在心,以此作为辩解――这样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他特么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原来开始肯定战王的话,是为了反转一切? 水玲珑愕然地转眸,死死地瞪着夏侯然。 这是他准备彻底害死她的节奏吗? “夏侯然,你……” “还有什么话好说?押入大牢,待宋贵妃转醒过来,再做定夺。” 皇帝再也不看水玲珑,转过身大步离开。 水玲珑踉踉跄跄地,任由禁卫推搡着向前走去。 她的内心在哭泣:好一招杀人不见血。 人心隔肚皮,这句老话,果然不假。 战王看着水玲珑哀戚的样子,于心不忍。 于是,战王转眸问道:“皇侄儿,你就那么不待见她吗?” “九皇叔不是已经闻过杯盏,发现并无特殊气味了吗?” “可是,她毕竟还是逍遥王妃,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清者自清,如果她……真的没有罪过,不会在牢狱中关太久的。” 在战王复杂的眼神中,夏侯然缓缓离去。 “水――大人――” 一抹云竹的幽香扑鼻而来,水玲珑的身子在倒下去之前,已经被人稳稳地接住,拥在怀里。 这就是后遗症吧? 水玲珑暗暗松了一口气。 两眼一抹黑,连拥着她的人是谁都没有看清楚,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战王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随即,展开了一个绝世的笑颜。 还说不管不顾,露馅了吧! “逍遥王,属下来……” 禁卫本想说让属下带走,一接触到逍遥王好像要杀人的眼神,不禁头皮发麻。 男女授受不亲。 而且,这是逍遥王妃,禁卫牵着或者拥着,也确实不合适。 夏侯然一把抱起水玲珑,瞪着眼睛对禁卫说:“解开绳子。” 禁卫说:“属下……” “解开绳子!难道,害怕本王跑了不成?” 还真是担心逍遥王跑了,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禁卫一哆嗦,急忙上前。 三下两下解开了捆着水玲珑手腕的绳子,任由逍遥王大步走在前面。 “王爷,您慢点走,属下有点跟不上了。” ------------ 【91】他的脑海中映出了另外一个身影 走进大牢,选了一间稍微干净一些的牢房。 夏侯然深深地看了水玲珑一眼,轻轻地将她放在草堆上。 回到逍遥王府,绿乔已经颠簸着迎了上来,伸手接过了他的披风。 “腿脚不舒服,为什么还要走那么远?” 夏侯然皱起眉头,语气有点不悦。 绿乔心知他是担心自己,粲然一笑钤。 “还不是担心王爷舟车劳顿,累了吧?桃园,去厨房端一碗冰糖莲子羹来。” 婢女桃园应声而去。 “膝盖还疼不疼?” 夏侯然问着,并没有在意绿乔是如何回答自己的。 他的脑海中映出了另外一个身影。 不知道为何,当时水玲珑不可置信的难过眼神,一直浮现在他眼前。 绿乔看出了夏侯然的恍惚,内心隐隐有点难过。 其实,去青山镇,并不是为了绿乔归宁,而是,听说那里有一位神医能够妙手回春。 夏侯然尚在襁褓里的时候,就被人下了慢性的毒,每每初一的夜晚发作,痛苦不堪。 暗地里找了许多神医,都是治标不治本。 还是她托人打听到了青山镇,找着这个藉口去的。 没有想到的是,神医游学外出,他们吃了一个闭门羹。 也不能耽搁太久,又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 入夜。 晒场的事情,影响实在太大了,连福叔都听说了。 当时,并没有忌讳绿乔在场,福叔直接回禀:“王妃她……行侠仗义,将几位纨绔的卫兵好好惩戒了一番,大快人心。” 夏侯然并没有太高兴的表情,只是淡淡地问道:“为首的卫兵是?” 福叔一怔,还是回答道:“听说是宋贵妃的堂弟,他的父亲,也是一个三品官。难得,王妃不畏权贵,她……” 接到夏侯然带着怒意的目光,福叔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给点阳光就灿烂了,还真以为父皇亲封的御史台有无上的权力,实在是太天真了!” “人什么时候回来?” 福叔愣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夏侯然问的是水玲珑。 想起水玲珑归宁前说的话,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怎么了?” 夏侯然半晌没有等到回复,面色更加不好看了。 “王妃……王妃说回将军府小住几日……可能,是独自一个人回去……” 福叔的话还没有说完,夏侯然已经一阵烟一般冲去书房了。 “侧王妃,这――” 绿乔抿了抿嘴唇。 “福叔,不关你的事情。王爷心情不是很好,就让他去书房坐一会吧。” “嗯,天色不早了,侧王妃也歇着吧。” 绿乔在内心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往西厢房走去。 夏侯然坐在太师椅上发呆。 他伸出手掌,轻轻拍了拍脸颊,好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书桌上展开着一张宣纸,浅浅的墨色,只是开了一个头,并不成为一幅完整的作品。 夏侯然拾起狼毫笔,蘸满了墨汁,微微思忖,开始运笔。 鹅蛋型的脸庞,远山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长发飘飘,云鬓上斜插着一支简单的玉簪子,一身桃红色的云锦,更衬得脸蛋红扑扑的。 画好之后,夏侯然又拿起宣纸,轻轻地吹干纸上的墨汁。 看了一阵,他将宣纸放在书桌之上,又拿纸镇,压住边角。 屋顶上轻微地一声响动,是瓦片碰撞的清脆之声。 怎么? 水玲珑又准备偷偷地观察他? 或者,还准备将涎水滴落在他的面颊上么? 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明明贪慕他的美色,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心情没由来地变得好了许多。 夏侯然对着如豆的灯火勾了勾嘴角,含情脉脉地望着那幅画。 情绪外露,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细细簌簌的响动传来,却没有听见熟悉的惊呼声。 又过了好一会儿,夏侯然的嘴角都笑得有点僵化了,仍旧没有出现那个身影。 “还玩?偷偷摸摸的,有意思吗?” 夏侯然低语,索性就扬起下颚,炯炯有神地望着屋顶。 “下来吧。” 没有回应。 “别闹了,下来,将晒场的事情好好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仍旧没有回应。 肯定是故意的,非得这样便扭着。 夏侯然抿了抿嘴角。 他顺手拿起一支没有蘸过墨汁的狼毫笔,借着内力往上抛去。 “蹦蹬”一声。 接着,就是“喵呜”一声惨叫。 瓦片被击开,一只经过的小猫失去重心,直直地掉落在夏侯然的怀抱里。 原来是一只猫。 居然是一只猫! 夏侯然无比懊恼,自己引以为傲的敏锐听觉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他烦躁地将掌心中的猫挥出去。 油纸糊的窗子被撞破,可怜的小猫被摔落在门外的草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门外值守的疾风应声而入。 “王爷,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事,一只野猫在书房里闹腾,被本王丢了出去而已。” 难怪,疾风本来就没有发觉有什么危险。 疾风点了点头,正要退出去,一眼就看见了那幅画作。 “王爷的画工真是出神入化,王妃惟妙惟肖的,简直就和真人站在眼前一样。” 疾风由衷地赞美着。 夏侯然脸色有点挂不住。 他一把抽了一张崭新的宣纸,胡乱地盖住画作。 “瞎说什么呢,本王在画仕女图,哪里是什么王妃?” 不是吗? 分明和真人无差别啊。 疾风百思不解,抓了抓后脑勺,急忙退出了房间。 见疾风出去了,夏侯然又拿开那张白纸,愣愣地看了一眼画作。 真的如疾风说的那么逼真吗? 也是的,自己今晚到底是抽了什么疯? 夏侯然的内心更乱了,他再次盖住画作,疾步走到床榻上躺了下来。 这一夜,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送去的那只八哥,真的只是为了赔偿水玲珑的那只小灰雀的。 所谓睹物思人,以后,她看着八哥,就会想着送八哥的人了。 去市集上的时候,听见八哥咋咋呼呼地喊“美人啊~”,他就忍不住掏银子买下来了。 这样不羁的八哥,很搭配他这样的风流人物。 也不知道,水玲珑会不会坚决不肯收下? 还是,内心里压根一点都不喜欢八哥? 真是的,那么可爱的八哥,她哪里能够拒绝得了啊? 就好像……全东周独一无二的帅气男人,有几个女子可以拒绝得了啊?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就听见疾风在敲门。 “王爷,属下见王妃的轿子,往皇宫去了。” 夏侯然猛然惊醒过来,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这个蠢女人,还敢不回逍遥王府,直接……只身去皇宫? 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她的孤勇无畏啊! “让她去吧,胆子大了,厉害了啊。” 疾风愣住。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为什么他听出来了有那么一丝烦躁,一丝赌气的意味呢? 不过,王爷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人,应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吧? 也就是说,不用理会王妃的意思吧? 疾风在内心反复劝说着自己,终于,他后退几步,坚定地站在一旁。 夏侯然紧闭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再多睡一会儿的。 他又躺了下去,不想这么早就去皇宫上早朝。 再说了,本来他去不去,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可是,一闭上眼睛,就看见水玲珑流着眼泪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小然然,你到底还管不管人家嘛?” “唔唔唔――死女人,总是给老子惹事!算你厉害!” 夏侯然哼唧着,翻身而起。 对着窗外站得笔直的人影,夏侯然扯着嗓子喊道: “疾风,还不赶紧让人打水,给本王洗脸!” ------------ 【92】用苦肉计引人入瓮 想了想,绿乔还是问道:“王爷,王妃她怎么没有和您一起回府?还是,她想留在将军府……” 夏侯然蹙着眉头,不发一言。 好半天,他才轻轻地说了一句。 “她在皇宫里刺伤了宋贵妃,现在在大牢里待着。洽” 绿乔大吃一惊:“王妃不是那么没有轻重的人啊,怎么可能?” 夏侯然正在吃冰糖莲子羹。 听见绿乔这么说,拿着汤匙的手一顿。 “我也认为不是她。钤” “那王爷知道是谁?” “我知道有什么用?当着圣上的面刺的,怎么都不能帮忙其脱罪。” “王爷……心中可是有人选了?” 夏侯然放下瓷碗,眼眸中寒芒闪现。 既然有这么一个局摆着,水玲珑根本不可能绕过专门为她设置的陷阱。 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当了这么多年不受宠的儿子,他太知道皇帝的怒点在哪里。 皇帝一旦决定的事情,越是和皇帝唱反调,就会越发死得快。 就好像面对着一只猛虎,顺着毛去摸,还有可能留下一线生机。 一旦逆着毛去抚摸,只怕,会被老虎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如果皇帝想水玲珑死,只怕不会找那么多理由。 细细分析来说,很有可能就是让她遭受牢狱之灾,吃点苦头。 年轻热血,还是得磨砺一番才行。 …… 大牢里。 水玲珑转醒过来,觉得浑身酸痛。 她的手腕上戴着镣铐,沉重无比。 只有一个换气的小窗,微微透进一丝光亮。 夏侯然走进大牢的时候,水玲珑正面对着墙壁比划着什么。 “你在写什么呢?” 他笑着问,似乎昨天的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水玲珑的背影陡然一僵。 她的手指顿住。 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地站起身子,转过脸来看着夏侯然。 “光阴就这么流失了实在可惜,不如,趁此机会想一想新的武功招式。” 说完,她又想起昨天夏侯然落井下石的态度,不由得冷冷地加了一句。 “放心,绝对不是什么害人的招式,也没有想过反抗什么的。” 夏侯然垂下眸子,轻轻地勾了勾嘴角。 “我带了上好的花雕来,不如,一起对饮一杯?” 水玲珑看了他一眼,再看看他手中的食盒。 她缓缓走到牢门边,大喇喇地坐了下来,将双腿盘起。 这个时候,也不讲什么淑女风范了。 夏侯然的眼眸里盈满了笑意。 也不顾大牢里的脏乱,一撩衣袍,面对着水玲珑坐了下来。 他修长的手指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通过木栏杆的缝隙递过来一杯。 水玲珑伸手接过,轻轻地碰杯。 一仰而尽。 “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食物,我回去让福叔准备。” 水玲珑嗤笑一声。 “怎么?午时三刻就要行刑吗?就那么迫不及待给我送最后一餐?” 夏侯然被噎住,眼神意味不明地看过来。 半晌,他才淡淡地问道:“你还头晕吗?身子……已经无碍了吧?” 水玲珑一怔。 她实在有点闹不清楚夏侯然到底是真的关心她,还是有什么企图。 堂堂一个王爷,追到大牢里来问她身子好点没有,真的有点奇怪。 他只身来到这里,怎么可能就为了关心她? 直直地凝视着夏侯然的眼眸,水玲珑想从中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没有! 夏侯然的眸子清亮无比,却又好像一汪深深的潭水,蕴藏了太多无法看清楚的东西。 冷笑一声,水玲珑说道:“王爷请放心,我命大,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夏侯然居然笑了起来。 他似乎认为这样的水玲珑才是真实性情的表现。 嘴角微微勾起,眼眸中放射出奇艺的光彩来。 没有说别的话语,只是一口喝下酒杯里的酒。 然后,夏侯然感叹到:“三十年的花雕,果然是一杯好酒。” 望着水玲珑的红唇,夏侯然的嗓子里一个咕噜。 他竭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于是,再次拿起酒壶准备倒酒。 水玲珑伸出巴掌,盖住自己的酒杯。 “谢谢,醉酒误事,我还是保持清醒比较好。” 夏侯然淡淡地说:“其实,昨天在观景亭的事情,有一些意外,很快,事情就能水落石出,还你一个清白。” 真是信口打白条。 没有人相信杯盏上涂有别的药物,如何能够及时还她一个清白? 水玲珑冷笑起来,内心却越发地清明。 “就因为事情的主谋是高不可攀的圣上,是你亲生的父皇,所以,只能算是一个意外,对吗?” 她也知道,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绝对不可以在这样的大众场合直言不讳。 可是,当夏侯然强调是一个意外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嘴巴。 夏侯然收敛起笑意,凝重着表情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如何不知道? 关进大牢后,她细细地分析了前因后果。 是皇帝单独邀请她逛御花园,是宋贵妃要求提高雅兴。 而且,一坐下来,宋贵妃就提及了晒场的事情。 观景亭没有别的人在,甚至,连伴着皇帝不离左右的高公公都站得远远的。 树枝刺入到宋贵妃的胸口了,皇帝连眼皮都没有眨巴一下,后来,还是高公公惊声喊的“护驾”。 事情有着太多的巧合,不得不逼着人将其串联起来。 能够如此布局,配合着宋贵妃用苦肉计引人入瓮,除了皇帝本人,水玲珑还真想不出其他人来。 “我只是想不通,皇上这么做的理由。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帮宋贵妃吗?” 就算是为了惩治水玲珑,皇帝也可以有很多别的借口啊。 有必要小题大做,害宋贵妃被伤得这么深吗? 都说刀剑无眼。 刺伤的,可是皇帝最宠爱的女人啊! 夏侯然紧紧抿着嘴唇。 “圣意,又岂是我们可以胡乱猜测的?” 水玲珑凉薄地笑起来。 “是。我揣测不了圣意,但是,我想看一看,到底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没有想到水玲珑会这么倔强。 好一会儿,夏侯然才认真地说。 “大牢里不比王府,条件也会差好多,你要学会……” 水玲珑蓦然打断了他的关心。 “酒水也喝了,王爷还是早点回去的好,大牢里条件太差,也容易感染瘟疫,王爷身份尊贵,还是早点避让的好。” 将酒杯摔在墙壁上,“蹦蹬”一声,瓷片纷纷落在草堆里。 “王爷尽管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会牵连王府。” 哼! 即便她是王妃又如何? 皇帝总不会连坐到牵扯自己的儿子吧? 就算再怎么不疼爱,自己的骨血还是不容小觑的。 “你误会了,其实……” 夏侯然被气得直咬牙。 “不想听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王爷请回。” 水玲珑冷冷地抱起自己的脑袋,塞住耳朵,背转身去。 夏侯然叹了一口气,拿起食盒缓缓走了出去。 水玲珑不知道的是,朝堂上被闹得天翻地覆。 胸口的半截树枝被取了出来,却让宋贵妃失血过多,整夜都没有转醒。 宋贵妃娘家的亲眷纷纷上书,要求严厉惩治水玲珑。 “圣上,水玲珑自恃功高震主,请您严惩!” “圣上,水玲珑心胸狭窄,难当大任,请撤除她的职务。” “圣上,水玲珑在百姓中树立了极其恶劣的形象,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奏章越来越多,皇帝烦不胜烦。 当战王来到尚书房的时候,皇帝扬手,将厚厚的一摞奏章推了过来。 “九弟,你看看,都是你推荐的好人,现在让朕伤透了脑筋。” 战王轻轻笑了起来。 ------------ 【93】众人忍笑忍得直抽搐 战王摸了摸鼻子。 “这个套子,可是皇兄下的,不是吗?” 皇帝也微微一笑。 “现在的年轻人,热血是必由之路,可是,初出茅庐就锋芒毕露,却会处处被压制。朕也是惜才之人。” 顿了顿,皇帝话锋一转钤。 “依你看,然儿和玲珑这一对……怎么样?” 战王点了点头洽。 “一个冰冷,生人勿近;一个火热,步步紧逼,这一对……再好不过了。” 兄弟俩相视而笑。 良久,才听见战王的笑语声。 “圣上原来是如此喜欢捉弄人的圣上吗?明明早就说好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由圣上展现威严,而臣弟重点表现不羁,可是,细细分析开来,圣上才是最不羁的一个人。如此看来,这出戏,让臣弟如何能够平心静气地唱下去啊?” 皇帝暗笑无语。 “圣上需要臣弟做什么,请明示。” 皇帝深吸一口气,刚要布局谋篇,却听见门外的禁卫禀告。 “圣上,有人劫狱。” …… 大牢里。 云逸朗打晕了牢头,挨个牢房寻找着水玲珑。 还记得水玲珑归宁那日,他突然被皇帝留了下来,说是要校对一本非常重要的经书。 当时他就觉得很奇怪。 作为一名武将,说让他分析地形图,可谓在情在理。 动手的人,非要让他改成动笔。 这不是相当于毛豆的苗苗,非让它结出丝瓜来一般吗? “圣上,臣……无能,实在提笔就腿软。” 云逸朗以为拒绝,皇帝就会算了,毕竟满朝文武里,文官居多。 而且,清心殿里不是人才众多吗? 没有想到的是,皇帝轻轻笑起来。 “朕自然知道你是武将,可是,这一本经书,也是由一位身怀绝技的武僧,耗费毕生精力撰写而成,文官――恐怕不能切实地领会其中的精髓,故而,朕恳请云状元牺牲一点点个人时间,帮帮朕的忙。” 高高在上的皇帝,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云逸朗就算有天大的急事,也不得不让道了。 抓耳挠腮地折腾了一宿。 说真心话――他还真的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条条框框来。 翌日,云逸朗满怀愧疚地将抄誊的经书捧还给皇帝,讷讷不能言语。 不料,皇帝也只是勾了勾嘴角,并没有过多责怪。 云逸朗在内心舒了一口气。 没有想到的是,他才回家不久,又接到圣旨。 传令他和其他官员一道,即刻前往皇陵,不得有误。 除了水玲珑,世人都不知道他会驯鸟,甚至,连香榭湾的师傅都被蒙在鼓里。 他不仅能够学着鸟儿的鸣叫,更能够知晓鸟的语言。 马车缓缓朝着皇陵前进。 云逸朗揭开布帘,望着天空朝霞,“啾啾”一声。 一只满身鹅黄色羽毛的小鸟迎空飞来,站在轿子的横梁上叽叽喳喳。 云逸朗又学着一阵“啾啾啾啾”,小黄鸟立即飞走了。 同行的官员看着觉得有趣:“云状元也会鸟语吗?” “哪里,只不过,此去皇陵,路途遥远,总得找点事情打发时间啊。” 官员笑了起来。 “皇陵方圆几百里,平日里静悄悄的,这一次,我们要在皇陵待上一段日子,正愁着日子难过。云状元倒好了,还可以逗逗鸟。” 另外一个官员也笑起来。 “甚好,皇陵里除了圣祖的陵墓多,树木多,再就是鸟儿多了。这个时节去,毫不夸张地说,可以看到成千上万种鸟聚会。” 云逸朗也跟着笑:“顺便,就编辑一本关于鸟儿的小册子,等回到京都之后,加印五千册,卖个好价钱。” 众人一齐笑起来,似乎美好的愿景就在眼前。 到达皇陵之后,已经有住持先到一步。 原本翠玉葱葱的皇陵,四处插满了黄色的经幡,一股青烟袅袅升起。 云逸朗拧起眉头,他最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气息了。 将皇陵整得和庙宇一般,打扰列祖列宗的清幽和休憩,真的有必要吗? 也没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过是皇家寺庙的第一住持在台上诵经超度,众官员在台下打坐冥思。 这难道也是武官必须做的事情吗? 这不得不引起他的怀疑了。 太阳当空照,盘腿坐在地上听取这些靡靡之音,简直比听师傅絮絮叨叨还要可怕。 云逸朗想了半天,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住持闭起眼眸,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念念有词。安静的台下,突然响起了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声音来。 众官员诧异地循声望去,却见云状元双目紧闭,鼾声大作。 身边的同僚扯了扯云逸朗的袖子:“云状元,醒醒!” “哦?经书念完了?” 云逸朗迷迷糊糊地问一句,想要站起身来。 由于盘着腿,坐着的时间太长了,双腿麻痹,酸得厉害。 “见笑了!双腿麻得直跳,居然站不起来,真是丢人。” 见众人捂嘴偷笑,云逸朗也跟着傻乎乎地咧嘴笑。 当他彻底清醒过来,才发现台上的住持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愤愤然地望着他。 “看来,这位施主比本住持参悟得更彻底,不如,有请这位施主上台上为大家讲解一番?” 云逸朗羞愧地抓了抓后脑勺。 同仁推推他:“去去去,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将住持的一番言论彻底打败。” 不能拂了众人的好意。 云逸朗想了想,还是大步地朝着台子上面走去。 “住持超度,此乃善哉。只不过,弟子驽钝,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唯恐,皇陵里的皇室宗亲们也……” 云逸朗停顿一下。 他扭过头,看了看住持的脸色。 红润、平静,丝毫没有被他戳着的尴尬感。 甚至,住持还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既然是众望所归,那就却之不恭了。 云逸朗顿时自信满满,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皇室宗亲们,或由于年老体弱,或由于病症侵袭,都有点耳背,我们年轻力壮的人尚且都听不清楚,何况是他们呢?” “施主,你――再――说――一遍。” 住持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喷出来的气息,几次将花白的胡子吹起来。 “弟子说话那么大声,住持还要弟子再说一遍,可见,将话语说清楚的重要性。弟子认为,住持应当引以为戒,字正腔圆地将经文说清楚一些。” 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云逸朗后退一步。 他挨近住持,轻声问道:“弟子突然想起经文都是梵文写成的,住持该不是…………不认识梵文吧?” 住持气得浑身发抖。 忍无可忍,住持朝着傻傻立在一旁的大弟子吼道:“赶紧将老衲的祥云手杖拿来!” 声音洪亮,气势如虹。 云逸朗仍旧站在原地,轻轻地问道:“住持是……因为弟子释疑解惑,特赏赐祥云手杖……作为奖赏吗?” 台下众人忍笑忍得直抽搐。 迫不得已,只得用剧烈的咳嗽声来掩盖。 真是有云状元在,这么庄严的仪式都显得生动许多啊。 老住持一把抽过大弟子手中的祥云手杖,朝着云逸朗的后背就打了过来。 云逸朗眼疾手快地避开这致命的一杖。 “住持这是要测试弟子的武功吗?弟子是真的真才实学,这个武状元的头衔一点都不掺假的啊。” 又是狠狠地一杖。 “住持,弟子到底是该还手还是仅仅只能避让,您给一个准话啊。” 云逸朗身手伶俐地辗转腾挪。 老住持剧烈地喘着粗气。 今年的武状元到底是怎么选出来的? 怎么可以将这个既傻又二的人招进来,将老衲几十年的修为毁于一旦呢? 庄严肃静的场面已经乱成一团,台下官员都站起身来,踮起脚尖观看。 有甚者,还暗暗地赌起谁能取胜。 唯独台上的僧人是真的担心,只听见大弟子惊慌失色地喊着:“住持,出家人不可以这样啊,戒杀生,止杀之善啊……”---题外话--- 工作太忙,也是抓紧一切时间更新,希望大家多支持,可以在评论区多讨论剧情。 下周二会有大推,自然会猛更新,大家的支持是我更新的动力,一起加油。 感谢各位亲送的荷包,晚点会一一去看望大家的,么么哒 ------------ 【94】不知道四哥有没有怜香惜玉 一场闹剧,以云逸朗逃走收场。 黄色的小鸟在云逸朗的耳边叽叽喳喳地叫唤着,传递了一些旁人听不懂的信号。 云逸朗大吃一惊。 他迅速地换上了一身短打,施展轻功离去。 沿路黄色的经幡仍旧在飘摇,云逸朗却没有心情多看一眼混乱的场景。 皇室之人,简直是欺人太甚钤。 这边打发他离开,那么就对水玲珑施行各种手段。 内心纠结了一路,来到大牢,亲眼所见,更是心痛不已。 “玲珑,我来迟了。” 水玲珑听见熟悉的男声,猛然抬起头来。 “大师兄,你赶紧走,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云逸朗说:“我们一起远离这些是是非非,有什么事情,我们都从长计议。” 有守卫赶过来阻止,云逸朗伸出手掌,迎风一击,倒地一排。 水玲珑自然知道他气得不浅。 只是,牢狱里的差役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死伤一大片,事情就更加复杂了。 “住手!你们都住手,大师兄,你给我离开!” “玲珑,别犯糊涂了,听我一句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只听得刀剑“乒乓”的声响。 等皇帝和战王赶到的时候,却看见大牢门口一片狼藉。 身着玄色夜行服的高大男子,死死地扯住水玲珑的手腕。 可是,水玲珑一直反抗,坚决不肯离开大牢。 “你走吧,如果我现在离开大牢,就等于坐实了自己的罪,那真是百口莫辩。” 皇帝大怒:“大胆!朕的状元,就是这样帮助朕劫狱的吗?” 云逸朗的执拗劲头上来了,这一次非要出去不可。 他掏出一枚自制的霰雾弹,丢在人群之中。 另外一只手点了水玲珑的昏穴,强行抱着她离开。 “给朕拿下!” 皇帝对着禁卫命令道,面色黑沉得可以滴出墨汁来。 战王却狡黠一笑。 “依臣弟看来,圣上大可不必懊恼,臣弟在地面上撒了一层荧光粉。肉眼根本看不出来,只是到了夜晚,却是荧光闪闪,很容易就暴露目标。” “如此,甚好。” 与此同时,逍遥王府的书房里,茶香袅袅。 十三王爷眉宇间稚气未脱,轻声问道:“四哥,四皇嫂被关起来了,你有何看法?” 夏侯然抿了一口茶水,仍旧蹙着眉头。 “是父皇。” “我自然知道是父皇,本来就是四皇嫂刺伤宋贵妃,才惹怒父皇的。” 如果十三有水玲珑一半聪明就好了。 夏侯然睇了十三王爷一眼。 “不是,不光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看他说得那么迟疑缓慢,十三王爷着急得只抓耳朵。 “四哥,你就说得直白一些,完全分析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如果不是表面上的原因,父皇……不是一直都对四皇嫂赞赏有加吗?怎么可能独独因为这个事情,而且还没有查明真相的事情大为光火?你还看出什么来了?” 还看出什么来了? 不,估计还有一个人看出更多问题来了吧? 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摩挲着,内心里的疑问弯弯绕绕,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夏侯然淡淡地说:“怎么会……是赞赏有加呢?凯旋之日,满城欢庆,她选择那个时候袒露自己是女子的事实,让父皇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情何以堪?接着,她以虎符换免死金牌,等同于在大殿之上和父皇讨价还价。再接着,说是提出不情之请,却是……” 说到这里,夏侯然扬起一丝苦笑。 “还没有压榨完她剩下的价值,她就主动卸甲逃避,怎么不令父皇恼羞成怒?” “四哥的意思,父皇有可能借题发挥,试探我们兄弟几个?” 夏侯然缓缓点了点头。 最重要的,就是要试探逍遥王府的反应。 “具体会是什么事情呢?” “没有分析错误的话,这几日就可以见分晓了,我们且耐心等着。” 十三王爷微微一笑,带着丝丝狡黠的意味。 “四哥,撇开这些矛盾不谈,四皇嫂如今被关在大牢里,柔弱女子,还不知道会吃多少苦头,不知道四哥……有没有怜香惜玉?” 夏侯然的一口茶水噎在嗓子眼里。 他呛住,大力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 “四哥,你脸红得很可疑哦。” 皮肤有点白皙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外露得很明显。 夏侯然很快镇定下来。 “尽管来试一试,你呛成我这样,看看会不会比我脸色还要红。” 十三王爷嬉笑着摆摆手。 接着,他又不知死活地说:“四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夏侯然深邃的黑眸闪过一丝不自然。 “你的……四皇嫂……又怎么是一般的柔弱女子?” 他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上一次,在浴池里拿着匕首刺向他,刀刀狠绝。 一丁点都没有会做寡妇的后顾之忧――哪里是一般的柔弱女子做得出来的事情? 十三还太小,负面的事情如果说得太多了,会影响他对娶妻的美好憧憬。 “那,我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说,如果,关进大牢的是小嫂子,你又会怎么样?” 这一次,十三王爷指的是侧王妃绿乔。 夏侯然头也不抬地说:“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去营救啊。” “看吧,我说吧,还是有区别的。” 十三王爷笑得非常诡异,就好像把握住了夏侯然的绝大机密一般。 “有什么区别?” “四皇嫂现在在大牢里,四哥却按兵不动,苦苦思索着到底有什么目的。换做小嫂子,四哥却是想尽一切办法。这个差别,就在‘营救’二字。” “臭小子,那么多废话,我都听不懂。” 夏侯然别过脸去,他绝对不能让十三王爷看见,自己的脸,又不争气地飞起一片红霞。 “四哥那么聪明,又怎么会听不懂呢?或许,这就是古人常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只是想说,四哥虽然将我们都看得一样的重要,可是,对于四皇嫂,却能够站得更高、想得更远。” “有吗?完全不是这样吧?” 此刻,门外传来一声响动。 夏侯然一惊:“谁?” 绿乔身姿袅娜地站在门外。 “是绿乔见十三王爷也在,特意端了清心润肺的糖水来,给两位爷润润嗓子。” 十三王爷作揖,笑嘻嘻地说:“还是四皇嫂对十三好,要知道,十三最喜欢喝糖水了。” 说罢,上前一步接过瓷碗,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 绿乔生怕十三王爷会呛着,吓了一大跳,慌忙制止他。 “慢点喝,逍遥王府还会亏待你,做得好像慢一步就没有喝的了一样。” 这个时候,也没有心情去计较刚才偷听到的对话了。 其实,不用十三王爷点明,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本来,夏侯然对于水玲珑,就有着那么一丝暧昧的情愫存在。 只是,当事人没有发觉而已。 绿乔的嘴边,闪过一丝苦笑。 夏侯然立在一旁,哑然失笑。 也只有在面对这个亲生弟弟的时候,他才有那一份亲近。 “自然会亏待啊,每次来,都是连口茶水都没有喝完就撵人走。” “哪有对你那么苛刻?这一次,允许你将糖水喝完,当然了,不够再去盛一碗――喝完再走。” 十三王爷不出意料地被呛住了。 冷冽的四哥居然也会打趣他了呢,真是可喜的变化。 夏侯然笑起来。 他很清楚,皇室的兄弟之间,不能太过于亲密。 皇帝老子疑心太重,一旦觉得有小团体的苗头,势必会限制他和十三弟的往来。 为了保证十三弟的安危,他不得不将这个危险的趋势降到最低。 十三王爷也很聪明,一点就透。 每次都是深夜前往,秘密地谈完事情,就悄悄地潜回去。 正在说笑之间,福叔慌忙来禀告。 “王爷,皇宫传来消息,王妃她……越狱了。” ------------ 【95】你确定不想看一看吗 如五雷轰顶,都不足以形容夏侯然此刻的感受。 越狱了? 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啊? 犹记得当时,他去大牢里看她的时候,她还口口声声地说:“酒水也喝了,王爷还是早点回去的好,大牢里条件太差,也容易感染瘟疫,王爷身份尊贵,还是早点避让的好。” 说什么让他避让,说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结果就是这样? 十三王爷放下糖水,一双眼睛闪闪发亮钤。 “四皇嫂霸气!真是让人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夏侯然怒目以对:“喝完糖水了还不快滚!” 没有想到夏侯然会发这么大的火气,绿乔本来准备说句什么的,也黯然地站在一边。 …… 水玲珑悠悠地转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座寺庙的禅房里。 她一惊,急忙要起身。 顿时,水玲珑发现脖子酸得厉害,猛然想起晕倒之前被云逸朗点的穴。 也不知道从大牢出来这里,过了几个时辰了。 如此一来,岂不是坐实了自己的罪名吗? 刚掀开薄被准备下地,门帘被人掀开,云逸朗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走了进来。 “醒来了?肚子一定很饿了,快点尝一尝。” 水玲珑认真地说:“大师兄,你做错了,还是赶紧送我回去吧。” 云逸朗放下瓷碗,走到床边来,伸手抚了一下水玲珑的额头。 “没有发烧啊,怎么尽说一些傻话呢。” 翻了一个白眼,水玲珑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起来。 “大师兄,你重事在身,居然自作主张从皇陵跑了回来,这可是欺君的大罪,然后又去将我带回来,更是罪加一等。” “既然已经出了错误,也不怕罪加一等了。” 云逸朗并不以为意,他转过身,再次端起瓷碗,将白粥递了过来。 本来想硬着脾气不喝的,肚子已经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水玲珑大囧。 她按住腹部,伸手接过瓷碗,大口喝了起来。 喝完,水玲珑准备去洗碗,却被云逸朗拦住。 “歇着吧,我去就行了。” “还歇着?被你点穴后,也不知道睡了几个时辰了。” 云逸朗笑了起来。 “我只是点了昏穴,没有想到,你还真的睡上了。我们来的时候日光普照,此刻已经夜深人静。” 既然已经天黑了,就不打扰寺庙的清幽了。 水玲珑在内心估摸着:还是就在寺庙休息一夜,等天蒙蒙亮,她就和大师兄一起回皇宫去。 等云逸朗的走出禅房,水玲珑还是起身,推开了禅房的窗子。 天空已然下起雨来。 豆点大的雨珠好像是从天空中倾盆泼下,打在地面上“毕剥”直响。 水玲珑就这么怔怔地站在窗前,看着浓厚的雨幕,一颗心被揪得紧紧的。 对于即将到来的明天,充满了不可名状的担忧。 感觉到一股凉意袭来。 水玲珑准备关好窗子,却听见幽静的寺庙里,传来一声声狗吠。 由远及近。 夜深了,又是在山中,怎么会还有访客? 她屏住呼吸,想要将嘈杂声听得更清楚一些。 骤然,一道湿漉漉的身影夹杂着凉意从大开的窗子里跃入禅房里。 水玲珑还没有来得及作出反应,来人已经“砰”地一声关好了窗子。 “王爷……” 她大惊,怎么会是夏侯然呢? 他又是怎么找到这个寺庙里来的? 夏侯然顾不上满身的湿气,转眸看了看禅房里的简单摆设,冷冷地问道: “大牢里条件太差,这里……也不怎么样吧?你就不担心容易感染瘟疫吗?” 难道,他找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说这几句反讽她的话语吗? “离感染源头远远的,又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后顾之忧?” 夏侯然破天荒地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垂下眸子,微微一笑。 借着室内如豆的烛火,他伸出了手指,抚上了她的面颊。 水玲珑机敏地扭开头去。 “你又想做什么?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夏侯然的手悬空着,不由得一愣。 他有点尴尬地缩回手,大拇指和食指在袖子里自顾自地摩挲着。 “你的脸颊上,还挂着一粒米——准备留着宵夜吗?” 水玲珑急忙伸手抚向自己的脸颊,果然摸到了一粒大米。 应该就是刚才喝完稀粥留下的,没有注意擦干净。 不好意思地瞥了夏侯然一眼,她退到一边,严肃地问:“王爷此次来,是为了抓捕我归案的吧?” 夏侯然大喇喇地在圆桌前坐下。 “浑身湿漉漉的,真的很不舒服,去看看有没有干净的僧袍,取一套来给我换。” 水玲珑想也没想:“没有。” “没有?” 夏侯然抬高了音量:“找不出另外一套,就将你身上的脱下来好了,这个非常时刻,我也不计较被你穿过了。” 说罢,他撇过眼神,在她身上扫了扫。 水玲珑羞愤地抱住自己,凶巴巴地低吼:“往哪里看呢?警告你,赶紧离开,我天亮之后自然会自己去自首,不劳你操心。” “会自己回去,又怎么会突然越狱?” 夏侯然站起身来,朝着水玲珑的方向慢悠悠地走了一步。 “别过来了,我去找僧袍就是。” 水玲珑生怕他胡乱作出什么吓人的举动,急忙跑到禅房的角落,翻找大木箱子里的僧袍。 幸好,箱子里面还有一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僧袍。 她拿出来,转过身就看见了不该看的画面。 夏侯然已经宽衣解带,脱去了湿透的衣袍。 “喂,我说,你总得避讳一点吧?” 他勾了勾嘴角:“趴在屋顶上偷窥,怎么不叫人家避讳一点?如今,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可以明目张胆地看个够,还要如此口不对心吗?” 想起上一次她趴在屋顶上,涎水直直地滴落下去,水玲珑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钻进去。 他的肌肤确实比她的还要好啊…… 晕,怎么又不自觉地看过去了? 不能看,不许看,绝对不可以看的啊! 水玲珑强行别过脸去,将手中的僧袍朝他扔过去。 “别污了人的眼睛,快点换好衣袍。” 死女人!说不看,肯定比任何人都想看,一定背对着他开始百爪挠心了。 夏侯然接过僧袍,低低地笑了起来。 “只剩下一条亵裤了,比上一次的尺度大了好多……你确定,不想看一看吗?” “夏侯然,你这个疯子!” 水玲珑咬牙切齿地低吼起来,满耳朵都是夏侯然带着魔性的笑声。 过了一会,没有什么声响了,想必已经换好衣袍了。 “夏侯然,换好了吧?” “嗯,你可以转过身来了。” 低醇的男生,仍旧可以听出淡淡的笑意。 真是让人懊恼无比——明明当时只是为了夜探逍遥王府取点东西,谁知道会不小心看见让人长针眼的东西啊? 如果早知道会落得随时被他讥笑的下场,她当时一定早早劝说自己离去。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一边愤愤地咬着下唇,一边缓缓转过身去。 “啊——” 这个死男人,居然……居然,这样就算穿好了?! 只见夏侯然穿着僧裤,由于尺码小了,穿着好像七分裤一般。 所幸有腰带可以系住,也勉强可以拉上腰际来。 而上衣,却连胸膛都遮蔽不住,露出了结实的胸肌。 以及,无比诱人的人鱼线。 水玲珑的脸爆红,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 禅房内的季节,陡然上升为盛夏,热得人直冒汗。 她的双手颤抖,一把扯下床单就往夏侯然的身上扔去。 “赶紧给我穿好,遮住,全部遮住!” “这是你新设计的衣袍吗?我可不会穿,你来帮我好了。” 这个贱样,真是让人牙痒痒。 夏侯然张开双臂,无比笃定地站在原地,等着水玲珑上前来。 ------------ 【96】只有夫君才可以叫吧 可是,又没有别的好办法。 水玲珑努起嘴巴,朝着夏侯然做了一个鬼脸。 她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也没有什么新的创意,只能用床单包住他的身子。 于是,水玲珑伸开双臂,用手拿住床单的两端,一把环住夏侯然的腰身。 “玲珑,你刚才叫什么,还好吧?你……钤” 云逸朗掀开布帘,待看清楚眼前的人,声音消失在嗓子里。 由于夏侯然是背对着布帘的,从云逸朗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好像两个人紧紧相拥一般。 才离开了一会儿,拿着瓷碗去厨房,就听见禅房这边传来狗吠声。 “玲珑,你们这是……” 云逸朗很想愤愤地吼出声来,却讷讷不能说完一句话。 玲珑? 他们已经叫得这么亲热了吗? 似乎,他都没有这么叫过她呢。 夏侯然凤目一转。 他冷冷地说道:“女子的闺名,只有夫君才可以叫吧?” 说话是反问句,却字字都是陈述。 水玲珑又羞又囧,一把放开床单,想上前和云逸朗解释。 才走出两步,她的手腕就被人拉住——是紧紧地拉扯,好像要捏断她的手骨一般。 “听我解释,事情不是那样的。” 生怕云逸朗误会,水玲珑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夏侯然微微眯起眼睛。 清心殿里,短短几次的学习,就让他们的感情突飞猛进了吗? “玲珑,你就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向你的夫君解释吗?” 水玲珑愕然,不知所措地看了夏侯然一眼。 回过神来,她试图拨开紧紧桎梏着自己的大手。 “夏侯然,这个时候了,别闹了。” 闹? 他分明表现得如此认真,在她的眼里,只是觉得他在胡闹吗? 冷笑一声,夏侯然说道:“是啊,闹呢,我还非闹不可了。” 说罢,他猛然用力,将水玲珑扯入自己的怀抱之中。 一边紧紧地环住她的腰身,一边狠狠地、挑衅地瞪着云逸朗。 水玲珑用左手的手肘顶住他的胸怀,却震得自己一疼,好像撞到了铜皮铁骨一般。 “哎哟!” “怎么了?哪里疼?” 两个男人齐齐出声,焦急地望过来。 看见水玲珑轻轻地摇头,又互相瞪了一眼。 “逍遥王,你能忍心看着玲珑被冤枉入狱,甚至有可能因为杀人罪名被关上一辈子吗?” 云逸朗毅然出口了,他不能说出最坏的结局。 如果真爱一个人,不是希望看见她幸福快乐吗? 怎么能够眼睁睁地将她往断头台上送? 夏侯然讥诮一笑。 然后,他信誓旦旦地说:“我既然来,肯定不是没有准备的。只要她跟我回去,一定会平平安安。” 与虎谋皮的日子,天天都如履薄冰,哪里会一直平平安安? 云逸朗伸出手去。 “玲珑,我们一起走吧,不要管这些是是非非。” 水玲珑剧烈地挣扎着,试图摆脱夏侯然的束缚。 夏侯然微微转身,面对面地看着她,右手仍旧圈着她的纤腰,左手抚上她的面颊。 “别动,别热火,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怎么样。” 声音很轻,只有水玲珑可以听见。 他贴近她的姿势,好像近得含住了她的耳珠在低喃一般。 水玲珑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右边的半边脸好像熟透的大虾,滚烫得很。 云逸朗见状,更是火冒三丈。 他的身形未动,掌风先行,咆哮之气直直朝着夏侯然铺卷而来。 夏侯然的武功也不弱,早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掌风。 只是堪堪地一弯腰,就险险地避开来。 水玲珑在他的带领下,漂亮地打了一个旋转,身子稳稳地立在床边。 正过招着,再次传来了狗吠声。 三个人俱是一惊,停住了动作。 走到大门口,远远地就看见一队人马穿着蓑衣走了过来。 寺庙里的清静顿时被完全打破,僧人们点燃了灯笼站成一排。 水玲珑抬起头看牌匾,这才看清楚是觉远寺,在京都不远的近郊。 “不知道施主们夜访觉远寺有何贵干?” 住持的声音亮如洪钟,一脸平和。 小小的寺庙,应该平时都没有这么热闹吧? 水玲珑有点自责。 她抬起眸子望过去,一队人马已经走入廊亭里,为首的人脱去蓑衣和斗笠,赫然露出一袭紫衣。 是太子夏侯影。 众人都要参见,却听见太子说:“夜深人静,大家都免礼。无关此事的僧人都去歇息吧,本太子只不过是接一个人回去而已。” 借着灯笼的光,看着相拥而立的两个人,太子薄凉一笑。 “哟,四弟和四弟妹也都在呢,这个非常的时刻,还真是伉俪情深。” 夏侯然淡淡地问道:“不知太子哥前来,是接谁呢?” 太子睇了一个眼神过来,又转眸,扫向云逸朗。 “本太子走了这么远的山路,大雨泥泞、山路湿滑,自然是来……接云状元……归案的。” 点了点头,夏侯然更是搂紧了怀抱里的佳人。 “如此,四弟就不打扰太子哥接人了,内人身子欠佳,就先去歇着了。” 没有想到夏侯然会如此撇干净。 水玲珑抬起脚,狠狠地跺了他一脚。 “哎哟!玲珑,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咱们立即回房。” 这个死男人,明明挨了一下,不仅能够忍住疼痛,还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更借机避开这个矛盾。 云逸朗是为了救她出来,才违抗圣旨从皇陵一路快马加鞭回来的,说什么,她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带走他。 所谓的接走,回去肯定会大刑伺候。 想到这里,水玲珑扯起嗓子大喊一声:“太子殿下!” 太子早就料到由此一喊,好整以暇地笑了起来。 “四弟妹,有什么话要说吗?” 夏侯然伸手捂住她的嘴巴,笑笑:“没事,许久不见太子哥了,她一时心情过于激动而已。” 太子点了点头。 “时辰也不早了,四弟,你们去歇着吧。” 转过头,太子又说:“云状元,请吧。” 再也顾不上太多,水玲珑朝着云逸朗度了一个眼色。 两小无猜的两个人,彼此的性格早已经摸透。 而且,在香榭湾的时候,几个弟子休闲时分也玩官兵捉贼的游戏。 他们两个人,是最好的搭档,仅仅只需要一个眼色,就知道彼此的内心是怎么想的。 所以,配合得天衣无缝,每次都能够顺利完成任务。 云逸朗接到信号,大声说:“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跟着太子回去了。” 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闪电般的飞身,云逸朗点了一下夏侯然的穴位,迅速将水玲珑抓了过来。 刚才那一句话,不过是混淆视听,让众人尤其是夏侯然麻痹大意而已。 趁着夏侯然偷笑的缝隙,他一招得逞,偷袭成功,定住了夏侯然。 云逸朗的大手掐住水玲珑的脖子,让她背靠在自己的怀抱里。 “都后退,不然,我立即掐下去。” 夏侯然面色一僵,却发现,竟然不能自行冲开穴位。 这个云状元,到底什么来路? 为什么和水玲珑一样,都会莫名其妙又百试不爽的点穴神功? 太子隔得有点远,只能勉强看见两个人的嘴巴微动。 而夏侯然站得很近。 他愤愤地咬着牙齿,死死地看着两个人在自己面前咬耳朵。 不,确切地说,他是目眦尽裂一般死死地瞪着。 水玲珑低语道:“大师兄,你趁机先走,不要管我。” “那怎么可以,我赶回京城,就是要确保你的安危。” “事情有轻重缓急,你难道连这点分量都掂不清楚吗?我让你先走,自然有我的打算和顾忌,相信我,我会顺利完成事情,届时和你回合。” “玲珑,我真的不放心你啊……” “大师兄,别犹豫了。我可以的,相信我。” ------------ 【97】争取多一点逃跑的时间 水玲珑被云逸朗钳制。 迎面站立的是太子一队人。 久久地对峙。 太子终究先笑出声来:“拿四弟妹来威胁本太子?宋贵妃失血过多,目前生死未卜,严格意义上来说,四弟妹不一定能够顺利脱身,而云状元,你为什么不在皇陵而在京都,这就需要你亲自和圣上说明一切了。” 水玲珑一惊钤。 如此说来,她已经不成为要挟了。 为今之计,只有快刀斩乱麻洽。 看出他们一瞬间的慌乱,太子又道:“圣上严明,只要你们坦诚说明原由,相信会获得原谅。” 云逸朗的手一用力,水玲珑此刻才真正感觉到疼痛。 她心知,要开始背水一战了。 两个人飞身而起,往上方的屋檐飞去。 太子一怔,瞬间就追了上来。 云逸朗劈手就是一掌,将水玲珑打翻下来。 夏侯然此时已经冲开穴位,一个鹞子翻身就接住了水玲珑,将她平稳地放在地上。 看见水玲珑安然无恙,云逸朗心头一松,从手指间弹出一枚小小的暗器。 太子来不及躲避,手背被打中,感觉一阵麻痹。 再细细看,手背上什么都没有,竟然连一个红印子都没有。 可能是打中之后弹开,落入哪里去了吧? 这么想着,太子释然了。 再次伸出手去,哪里还能抓住云逸朗? 只见云逸朗凌空而起,如一道闪电一般,霎时消失在雨幕之中。 太子懊恼,指挥着手下的人:“追,一定要将人带回来。” 夏侯然出声阻止。 太子却说:“奉父皇之命,一定要将两个人都带回去。” 意思很明显,就是必须将云逸朗和水玲珑都带回去,才算完成任务。 “还是说,四弟想抗旨不尊?” 几个兄弟之中,也就是这个四弟最让他把握不住了。 最重要的是,古人都说,苍蝇不会盯无缝的蛋。 如果不是四弟给人留下什么希冀,洪英娘又怎么会留恋不舍呢? 那个女人,居然敢逃走,甚至丢下年幼的恒儿不管不顾! 这一切,都是夏侯然惹的祸事,他势必深究到底! 太子的冷笑已经收敛起来,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戾。 众人皆是一震。 倒是当事人夏侯然,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父皇那里,自然由我去交代,就不劳太子哥担心了。” 太子被噎住,顿了一会儿才说:“那好,我们撤!” 水玲珑仰着头,久久不语,直到夏侯然将她抱入房间内。 “谢谢你,放他走。” 水玲珑说不出内心的感觉,但是夏侯然成功地组织了太子的继续追捕,于情于理,都应该道一声感谢。 夏侯然将她放在床榻之上,淡淡地说:“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这样的事情?是指她越狱吗?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水玲珑咬了咬嘴唇。 她没有想到皇帝会派太子亲自来抓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确实超出了她可以预见的范围。 夏侯然睇了她一眼。 来寺庙的路上,他竭力对自己说,只是来看看她,绝口不提越狱的事情。 可是,他来看到的是,她对云逸朗的一片真心。 甚至,她不惜让自己作为人质,想方设法换云逸朗脱身。 现在才知道问他该怎么办了吗? 夏侯然语气有点不善:“不怎么办,回京。” 门外,传来太子阴魂不散的声音:“四弟,就不要打扰禅房的幽静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们启程,即刻不得耽误。 雨已经停了,但是山路湿滑,非常难走。 踩下去,布鞋的鞋底就满是泥泞,带着一大坨,沉得快要拔不出脚来。 夏侯然似乎很适应走山路,他踮着脚,飞快地踏着石子而行。 水玲珑嘟着嘴巴,在内心里说:“就跳跃吧,非得摔死你不可。” 这个时候,夏侯然突然站定,转过身来望着她。 而她,瞪着他脚后跟的视线来不及收回来,一阵大窘。 “学着我,这么走会容易得多。” 天色发青,已经有启明星在闪烁了。 太子说:“加快速度吧,天已经快亮了,必须在早朝之前赶回去复命。” 本来,水玲珑故意拖沓,就是想为云逸朗争取多一点逃跑的时间。 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他们一队人一起,施展轻功飞跃而行。 天已经大亮了。 听见通传,皇帝穿戴整齐来到了大殿。 太子抢先一步回话:“父皇,孩儿无能,让云逸朗逃脱了。” 皇帝黑沉着脸,直直地看向水玲珑。 水玲珑一惊,慌忙跪了下去:“圣上,请容臣禀报,其实……” 还没有组织好语言,支支吾吾地说着,陡然,就看见夏侯然一撩衣袍,在她的身边跪了下来。 “父皇,其实,玲珑是去采草药去了。” 啊? 水玲珑张着嘴巴,诧异不已地扭过头来。 真的没有想到夏侯然会如此说,提前也不和她说清楚,也好串供一番啊。 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完全打乱了她的章法。 “眼见着宋贵人失血过多,玲珑内心担忧不已。由于多年的行军经验,玲珑知道,有一种专门长在高山石缝里的草药,可以清热止血,去腐生肌。当时,云状元接到玲珑被关押的消息,作为同窗,内心焦虑,特意来看望她。玲珑竭力劝说云状元离去,并请求帮忙带回这种有止血奇效的草药。云状元不认识,所以,才掳着玲珑去了觉远山采药。” 夏侯然一边说着,一边拉开衣襟,从里面掏出一把草药来。 “儿臣找到他们的时候,玲珑已经被大雨淋得浑身湿透,可是,她的手里,还紧紧抓着这一把草药。儿臣眼拙,也不认识草药叫什么名字。” 皇帝看了一眼尚带着泥土的草药,捻须沉吟。 太子着急了,皱着眉头回禀。 “谁知道是不是她亲手去采的草药?也许,你就是为了找一个借口呢?” 水玲珑缓缓镇定下来。 说真心话,她都不知道夏侯然是在什么时候踩到草药的。 看草药的新鲜程度,应该是回来的路途上采摘的。 他这一次真是有心了。 承了夏侯然的情,水玲珑垂着眸子,轻声说道:“这种草药,学名叫做虎舌红,行军过程中,没有金疮药,军人都是采下这种草,嚼烂了贴在伤患处,能够迅速愈合伤口。臣无意中伤了宋贵妃,内心一直焦灼不安。臣不敢奢求圣上和贵妃的原谅,只是希望凭借自己的力量,做出一点点弥补的事情,衷心祝愿宋贵妃早日康复!” 说完,她跪着前行一步,自觉地伸出自己的双手。 “圣上,臣归案了,如何评判可以晚一步再说。现在,人命关天,请您先让御医捣烂草药,敷在宋贵妃的伤患处吧。” 话语说得情真意切,甚至还流下了几滴眼泪。 御医匆匆而来,看着地面上的草药,大喜过望。 “不错,这虎舌红是止血生肌的好药,臣这就去熬药了。” 听见御医这么说,皇帝的脸色缓和下来了。 “玲珑,你心意可嘉,暂且,免去牢狱之苦。不过,你不得擅自离开京都,一切行动,都要在朕允许的范围之内。” “可是,父皇,四弟放走云逸朗,怎么处理?” 太子轻声提示,满眼都是不甘心。 夏侯然微叹一声,对着皇帝磕了一个响头。 “回父皇,儿臣确实存有私心,还请父皇严惩。” 没有想到夏侯然居然承认自己的错误,众人大惊。 尤其是水玲珑,再次诧异无比地望过来,手指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死死扯着夏侯然的衣袖。 这个傻瓜,他疯了吗? 嫌弃自己的脑袋多了么,居然这么说! 夏侯然也没有抬起头,继续垂着眸子。 只是,他的手,借助宽大衣袖的掩护,轻轻地包住了水玲珑的手指。 ------------ 【98】我也有一颗真诚的心 只是,他的手,借助宽大衣袖的掩护,轻轻地包住了水玲珑的手指。 似乎在说,稍安勿躁。 水玲珑跪着,动静不能太大。 稍微挣扎一次,发现未能成功之后,只得任由他去了洽。 “看吧,四弟都承认自己有私心了。” 太子愤愤,又加了一句。 “父皇,可不能听之任之。如果就这么放走了云逸朗,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又该怎么办呢?” 夏侯然的声音更加冷冰冰起来钤。 “既然如此,那就请太子哥发挥自己的能力,将云状元给带回来啊。” “你——” 太子气得郁结。 分明是夏侯然请求他放人,还拍胸脯保证,一切后果都由他来承担。 现在,当着帝王的面前,知道事态发展不由他们控制了,又故意讥讽他武功不高强,没有带回云状元。 早知道如此,当时他就不该相信夏侯然的鬼话。 太子紧紧扭着拳头,手指几乎要嵌进掌心里。 陡然,他觉得手背一股麻痒感传来。 本以为可能是被某只飞蛾叮咬,细细一看,才发现手背上有一条绿色的经脉,越发明显。 微微松开拳头,竭力让自己的怒气收敛一些。 太子又觉得手背好了许多。 此刻,一袭白衣、气质绝尘出众的男子款步而来,正是时刻关注着事态进展的战王。 战王不说话,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并肩跪在一起的夏侯然和水玲珑。 “说说看,皇叔也想知道四侄儿有什么私心。” “父皇将玲珑赐婚与儿臣,儿臣是真心想和她白头偕老的,只是,没有想到,云状元慧眼识珠,也对玲珑……有了倾慕之心。这一次,云状元虽然是从皇陵偷返回来,却是展现了他的一腔炽热的心,儿臣以为,这样的举动,对于任何一位女子来说,都是足以震撼终生的!” 顿了顿,夏侯然偷偷看了看皇帝的脸色,见没有多大波动,又说道:“儿臣,不希望云状元继续留下深刻的印象,也想……展现一下自己的本色。” 这样的结果,简直是出人意表。 水玲珑在内心里愤愤地说:做戏还做得真像啊。 她咬牙切齿地说:“王爷……” 夏侯然深情款款地回应:“玲珑,我比不上云逸朗,可是,我也有一颗真诚的心。” 战王先笑了起来。 “皇兄,看在有情人的份上,不如,就挽开一面。” 太子自然不依,淋雨抓人回来,却要挽开一面,这算什么事情啊。 “父皇……” 皇帝大喝一声。 “好了,早朝的时辰也到了,大家各就各位,这件事情,朕心中自有决断。” …… 尚书房里。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皇帝将手里的奏折合上,放在案台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战王。 “臣弟觉得,四侄子所言非虚,再说了,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在皇兄的计划和掌控之中,那么处理,臣弟只有一个大写的服字。”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挽开一面,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新的乱子。” 战王浅浅一笑。 “所谓杀鸡儆猴,做做样子还是要的,为今之计,先得看看宋贵妃的伤势。” 皇帝面色冷然,重重地哼了一口气。 “他们以为朕不清楚,宋氏一门,在京都所作所为,早已经不能掩人耳目。” “水玲珑过于年轻,还不能非常圆滑地处理事情,这个时候,吃点苦头,好让她长点记性。” 战王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 在皇宫之中,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和水玲珑非常相似。 那就是夏侯然的生母庄妃庄文静。 皇帝又何尝不这么觉得呢? 庄妃年轻的时候,也是不爱红妆爱武装。 别的待字闺中的秀女都做着女红,只有她,找着机会就驰骋在马背上。 好像风一般的女子。 也正是因为庄文静爱好骑射,才会在某一年的秋狩大会上脱颖而出,入了圣上的眼。 犹记得当年,身着一身火红色骑射服的庄文静,骑着白色的骏马,没入到满眼枫红的树林之中。 年轻的皇帝一眼就看中了这个言笑晏晏的爽快女子。 尤其是当庄文静拎着一双兔耳朵,喜滋滋地高举起来,想大家展示自己的猎物。 那英姿飒爽的眉眼,是任何深闺女子都比拟不了的。 次年开春,庄文静就被封了贵妃,陪伴君王左右,深受皇恩。 “四侄子难得有这么认真的时候,皇兄还是给他一个机会吧。” 认真? 庄文静和侍卫长苟且的时候,也口口声声说的是认真! 真是什么样的母亲就会有什么样的儿子! 那么花天酒地的一个人,哪里会有认真的时候? 当时如果不是顾忌众人在场,他简直就以为夏侯然在说笑了。 战王轻轻的话语,打断了皇帝的思绪。 皇帝的笑容骤然冷却下来,他一巴掌拍在案台上,震得奏折都晃动起来。 “那个贱人,朕早应该让她的儿子和她一起死去!” 战王一怔。 随即,战王笑了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兄还是放不下庄姐姐吧?” “姐姐?你居然还喊她做姐姐,她哪里值得?哼!那个贱人,凭什么值得朕放不下?朕的内心之中,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让她永世不得转世投胎!” 皇帝死死咬牙,满脸都是狰狞。 夏侯然的外表,更多地继承了庄文静的基因。 他也曾在夏侯然的脸上、身上找过庄文静的影子,暗暗地沉溺在过往美好的回忆之中。 后宫佳丽三千,个个美貌如花,身子妖娆,可是,没有一个能够抚慰他的心灵深处。 所以,当水玲珑在大殿之上坦诚地承认自己是女子的时候,皇帝的心有了一丝触动。 虽然皇帝的内心,更希望水玲珑选择他最喜欢的三儿子。 可是,当水玲珑拿出夏侯然的玉青珑的时候,皇帝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这么英姿飒爽的女子,可不是一般男子能够驾驭得了的。 夏侯然从来都不服管教,好像一匹野马,让水玲珑驯服也好。 而且,将军府走入没落,也不能带给夏侯然更多资产和后盾。 这样的姻亲,对于太子日后的即位,也不会有什么威胁。 说句真心话,皇帝每每会在早朝的时候扫夏侯然一眼。 他也曾想过给夏侯然锻炼的机会,给他一支军队,或者良田等其他资产。 可是,他又担心夏侯然会走他亲生母妃的道路,将他的良苦用心全部都当作驴肝肺,翻起脸来六亲不认,七情不顾的,那该有多伤心啊? 反正这个儿子平时对于政治也没有太大的抱负和野心——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是这样。 这样也好,不将自己的心奉献出去,就不会追求回报。 所以,皇帝并没有多加考虑,立即就为他们赐婚了。 现在事情都不出他所料,水玲珑仍旧这么任性,甚至还和云状元一起出逃。 庄文静和侍卫长一起出逃未果,是他全力压下这件丑闻,和和气气地劝说,希望可以和庄文静化解隔阂,重新开始。 可是最后的结果呢? 那个贱人仍旧要离开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逃离他的身边。 历史总是不断在重演。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至少,水玲珑也是在离开夏侯然的身边啊。 先捧出真心的,是她。 要收回自己的心的,也是她。 为什么女人都要在感情世界里做来去自如的女王呢? 此时,旧事的伤疤被揭开来,让中年的帝王,怎么都忍不下那口气! 战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好了,是臣弟失语,庄妃已经灰飞烟灭了,我们就不要再提了。” 灰飞烟灭了! 皇帝浑身一震,脚下一软。 无奈,他只得用大掌扶住案台,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 是啊,那个风一般的女子,死了好多年了啊。 生命真的是很脆弱,很无常啊! 他曾经深爱过的美丽女子,如今已经化为了一抔黄土。 ------------ 【99】对上了夏侯然玩味的眼神(第一更) 是啊,那个风一般的女子,死了好多年了啊。 生命真的是很脆弱,很无常啊! 他曾经深爱过的美丽女子,如今已经化为了一抔黄土。 皇帝叹了一口气。 儿孙自有儿孙福,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洽? 早朝之前,又传来好消息,说宋贵妃已经苏醒过来。 看着皇帝欣喜的脸色,水玲珑内心总算是安定下来了钤。 站在朝堂之上,她偷偷扫了一眼太子,对方却横眉冷对地看过来。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可是,又远远没有结束。 龙颜大悦,自然就散朝得早一些。 皇帝刚刚从龙椅上站起身来,就听见太子凄厉地喊叫了一声,整个人摔倒在地上,不断地抽搐着。 嘴唇发乌,还有白色的唾沫从嘴角流下来。 “御医,传御医——” 水玲珑吓了一大跳,也扒开人群往里面看。 太子的牙齿紧紧咬着,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她一惊,视线无意中落到了太子的右手手背上,一条绿色的青经鼓鼓的,似乎要突破表皮的包裹,涨裂开来。 这不是…… 死死咬住嘴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夏侯然睇了水玲珑一眼,缓缓蹲下身子去,按住了太子的脉门。 御医第一时间赶来了,众人都自觉地退到一边去。 把过脉之后,御医不是叹气,就是轻轻地摇头。 皇帝的眉头拧成一团。 “怎么?偌大一个御医局,连一个会看此病的人都找不出来?” 御医们慌忙跪成一线:“圣上息怒,臣等一定竭尽所能,先且让臣施针,再用千年人参作为药引……” 皇帝烦躁地挥挥手。 “朕不管你们用何种法子,使用那些药物,只要迅速让太子健健康康起来。” 御医们慌忙起身,按摩的按摩,施针的施针,各司其责。 一盏茶的功夫,太子悠悠转醒过来。 “唔……,头痛。” 太子抚着自己的额头,痛苦地发出声音来。 “皇儿,感觉好点没有呢?” 皇帝奔过去,坐在床沿,上下打量着太子。 太子恨恨地回想晕倒之前的一切,陡然想起在觉远寺里,云逸朗从手指间弹出一枚小小的暗器。 当时,他来不及躲避,手背被打中,感觉一阵麻痹。 再细细看,手背上什么都没有,竟然连一个红印子都没有。 他还暗暗想着:可能是打中之后弹开,落入哪里去了吧? 此刻看来,根本不是落地了,而是打入了他的肌肤深处,现在才发作蔓延。 是了,这么想着,感觉全部都说得通了。 于是,太子恳切地说道:“父皇,孩儿是中了云逸朗的独门暗器,请父皇一定为孩儿做主啊。”皇帝望着被太子紧紧握住的手,缓缓地拍了拍,以示安抚。 “来人,传朕旨意,速速捉拿前武状元云逸朗,不得有误。” 传令官接旨,即刻退了下去。 从皇宫里出来,水玲珑的一颗心仍旧跳个不停。 太子中的毒,是云逸朗自己发明的含恨散。 这种毒药无色无味,打到人的肌肤上就融化了,当时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是,中毒的人只要生气暴怒,以及嫉妒或激动,就会加速毒液在血液中的运行。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中毒者心平气和,甚至心神安宁,才能让毒液消散。 太子目前的情绪太过于激动。 而且,从回到皇宫以来,他一直步步紧逼,恨不得立即致夏侯然于死地。 尤其是皇帝说暂时将此事搁置下来的时候,太子更是心怀不忿。 宋贵妃已经醒了,康复指日可待,太子更是遗憾错失这么好的机会。 他本来脾气就暴躁,这么一来,气血流窜更快了。 水玲珑的左手死死握住自己的右手,暗暗想着应该找一个什么样的好机会,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太子的毒给解除了。 她慌乱地抬起眼眸,不经意的,对上了夏侯然玩味的眼神。 “轿子里很热吗?看你……满头大汗的。” 水玲珑仰起头,避开夏侯然的大手。 “嗯,有点闷热,扇一扇就好了。” 说罢,她的眼神游移,在小茶几下面找到了一把缎面的折扇。 扇了扇,感觉轿子里的气息下降了许多,这才舒了一口气。 夏侯然扫了一眼水玲珑发红的脸颊,嘴角微微勾起。 他淡淡地说:“很多时候,怪不得别人,自作孽不可活。” 他一直隐忍,可是,太子处处咄咄逼人。 水玲珑暗暗揣测:这是在讥讽她吗? 是不是说本来让她听他的话,可是,她没有听,还跟着云逸朗跑了,所以才惹出这么多事情来? 夏侯然的意思,就是不想再帮她了吧? 水玲珑不由得嘟起嘴吧,闷闷地将脸转到一边。 两个人各自想着心思,一时间,都没有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水玲珑觉得憋屈,她掀开轿帘,看着外面热闹的街景。 由于等太子苏醒,在皇宫中逗留的时间过长。 已经快晌午了,太阳也烈,大街上的行人并不多。 一个扛着冰糖葫芦的小贩从水玲珑的眼前走过。 她咽了咽口水:“唉,等等,来一串糖葫芦。” 转过头,看了一眼正望过来的夏侯然,她又忍不住问道:“你吃冰糖葫芦吗?” 夏侯然摇摇头,从腰间的钱袋里摸出几枚铜板,递了过来。 水玲珑看了一眼就笑了起来。 “堂堂一个王爷,居然还能随身拿出铜板来,真是够磕碜的。” 夏侯然睇了她一眼,又缩回手去。 水玲珑暗暗责怪自己多嘴,眼见到手的钱财又飞走了,她慌忙向前倾身,扑过去想要夺过铜板。 没有想到的是,估摸错了角度,居然将夏侯然整个人都扑倒了。 而他的手,好死不死的,正好顶着她前面的柔软。 水玲珑的脸爆红。 她退回来,窘迫地缩在轿子的角落里,将头顶对着夏侯然。 小贩已经走到轿帘边上,不耐烦地问:“人呢?不是要买冰糖葫芦的吗?还要不要?” 夏侯然让轿子停下,径自将铜板递过去。 “买两串。” 水玲珑感觉到轿子又继续前进了,可是,她还是觉得没有脸去面对。 低醇的男声响了起来。 “不吃?那我就扔了啊?” 一抬头,两串鲜红色的冰糖葫芦在面前不断地诱惑她。 “吃,不让我出钱的,怎么不吃?” 看见她大口地吃着,夏侯然轻轻地笑了起来。 “玲珑,听过父子骑驴的故事吗?” 水玲珑在香榭湾长大,京都很多新奇的事物都不是很清楚,更别谈那些说书人讲的故事了。 她摇摇头:“没有听过,你说说看。” 夏侯然粲然一笑,柔声说:“故事说的是,父子俩进城赶集。父亲骑驴,儿子牵着驴走。一位过路人看见他们,便指着他们说,看啊,这个父亲真是狠心,自己骑驴,却让儿子在地上走。父亲一听这话赶紧从驴背上下来,让儿子骑驴,他牵着驴走。” “然而,没走多远,一位过路人又说,当儿子的真不孝顺,父亲年纪大了,不让父亲骑驴,自己骑,让老爹跟着小子跑。儿子一听此言,心中惭愧,连忙让父亲上驴,父子二人共同骑驴往前走。” “走了不远,一个老太婆见了说他们的心真够狠的,那么一头瘦驴,怎么能禁得住两个人的重量呢?可怜的驴呀!” “父子二人一听也是,又双双下得驴背来,谁也不骑了,干脆走路,驴子也乐得轻松。” “走了没几步,又碰到一个老头,指着他们说,你们都够蠢的,放着驴子不骑,两个人一起走路。父子二人一听,简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好了,只有傻傻地呆在路上。” 水玲珑将冰糖葫芦里的山楂核吐在小盒子里,愣愣地望着他。 “听出来我想要告诉你什么事情了吗?” 夏侯然抿了一口茶水,轻声问道。 水玲珑摇摇头,故意扭曲地说:“你是说,让我们两个走回去,不坐轿子了?”---题外话--- 大家七夕节快乐,天天都是情人节,今天大更,晚点还有,谢谢大家支持! ------------ 【100】不争取就永远没有机会(第2更) 夏侯然“噗嗤”一声喷笑。 他就知道水玲珑其实已经听懂了,故意闹着变扭。 他微微勾唇,到底还是忍不住说了。 “人生在世,谁能担保不被人说呢?只要自己端得正,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不要改变初衷。” 看了一眼小盒子里的山楂核,他又道:“太子急躁,往往想着先发制人,其实,就好像那个骑驴的人,原本平坦的一条路,硬是被他走得战战兢兢。钤” 水玲珑不由得抬眸看了他一眼。 就这么嬉笑着回到了逍遥王府洽。 绿乔柔柔地上前来服侍,水玲珑笑着,朝她点点头。 然后,就径直越过恩爱的两个人,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往东边的厢房走去。 折腾了一夜,浑身都带着一丝酸味了。 浴后时辰还早,婢女桃香早早准备好软榻,旁边的楠木小桌上,还放着一碟糕点。 水玲珑正饿得慌,也不客气,舒舒服服躺倒软榻上,又随手捡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糕点入口即化,耳旁还有婢女的悄声闲话,这种生活真是悠闲之极。 坐了一会儿,水玲珑渐渐有了些倦意,正眯着眼开始打盹,就听见有一缕悠扬的笛声缓缓响起。 乘着风,荡漾在春光里。 “嗯,哪来的笛声?”水玲珑暗想,估计是侧王妃吧。 桃香侧耳听了听,欣喜地说道:“想必是王爷在吹笛,他偶尔心情好,就会吹上那么一段。” 夏侯然啊! 那么不正经的一个人,居然能将笛声吹得那么宛转悠扬。 接着,就听见空灵的古琴声如淙淙流水倾泻而出,似乎在应和着笛声。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那弹琴的人是谁了,果真是夫唱妇随,天作之合啊。 水玲珑站起身来,进入房间里,倒头睡在床榻之上。 桃香着急了,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王妃,您也应和一番啊。” 水玲珑微微睁开眼睛。 “整个房间里,一无乐器,二无兵器,如何应和?让我耍几下大刀还可以,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还真一丁点都不会,越听越困。” “王妃,您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侧王妃抢走王爷的全部宠爱吗?” 抢走? “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任何人都抢不走,不是我的,任我如何挽留,终究还会是别人的。” “王妃,就您心态好。在深宫之中,不争取就永远没有机会。奴婢也是为您担心。” “好了,你的终生大事,我会认真考虑的,一定为你找一个忠实可靠的夫君。” 怎么就说到自己头上来了呢? 桃香着急地跺跺脚,王妃总是爱转移话题,她完全说不赢。 “好了,桃香,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我太累了,现在,你且出去,允许我小眯一会儿。” 眼见着桃香脚步轻轻地退了出去,水玲珑闭上眼睛,怎么都睡不着了。 那笛声和琴音,不知是从窗缝还是门底钻了进来,缠缠绕绕,搅得她在床上翻了几个身。 好在大约半盏茶之后,笛声忽然一滞,意外地停了下来,再也没有响起。 而那琴音又执着的响了一阵,也缓缓地停了。 天呐! 夏侯然,对你只能是一个大写的服字! 这么累,没有时间去温香阁等地流连,在府邸也是一样的快活呢。 水玲珑松了一口气,将薄薄的锦被往身上搭好。 转了个身,不一会便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在梦境里,她总是过得非常开心。 “玲珑,玲珑!” 伴随着阵阵喊声,轻快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姐姐,你看,那个人又来了!”叮当嘟着嘴,忍不住打趣她。 微风拂面,水玲珑身上的淡紫色的纱衣轻轻飘舞,整个人笼罩着一层害羞的色泽。 水叮当不禁叹了口气:“不打扰你们了,妹妹我还是识趣的,不做障碍物。” “哪里啊,一起去玩。” “好了,姐姐,你且和他出去吧,师傅那边,我帮忙你顶着,早去早回。” 水叮当比姐姐还要欢喜,这么一个帅气的男子,武功也高强,如果他能够真心对姐姐,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他的武功和大师兄比起来如何? 可惜,大师兄跟着师叔他们远游去了,一年半载都难得回来。 不然的话,还真想看看他们高手过招。 水叮当一边天马行空地想着,一边走远了。 水玲珑笑意盈盈地抬起眸子,望着眼前越来越近的身影,嘴角也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少年郎一身白色的衣袍,在微风中,更衬得英姿勃发。 越来越近了…… 水玲珑蓦然睁开双眼懊恼地耙了耙头发。 每次做梦,梦见要看清楚少年郎的面容的时候,就惊醒过来。 他……应该就是大师兄吧? 只是,为什么,她的内心隐隐觉得是另外一个人呢? 毕竟,大师兄很少穿着一身雪白,更别谈将白衣穿得那么英挺了。 …… 天像被墨水染过似的,风雨雷电交加。 在这种天气,投宿客栈的人反而会多一些。 路边一个小小的客栈一直没熄灯,掌柜的将双臂撑在台子上,昏昏欲睡,希望在打烊前,再多来几个客官。 大门忽然被推开,湿意被风雨卷着带进来。 一个穿着蓑衣的莽汉走进来,斗笠还在一个劲往下滴水,像是很疲惫,他微微喘着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店小二殷勤地上前招呼:“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正说着,又有一位少年公子走了进来。 来不及看看众人,只是伸手掸了掸青色衣袍上的水珠。 这位,正是女扮男装的水玲珑。 找了一个角落,落座之后,水玲珑朗声开了口。 “小二,来一壶女儿红,一份芭蕉糯米饭。” 莽汉双眸一亮,拿着斗笠迎了上去。 “小二,给老子切两斤上好的牛肉,和这个小兄弟共享。” 相对着喝了一口热茶之后,水玲珑缓缓问道:“看这位兄弟,带着一身江湖之气,想必也是见多识广之人。” “不敢当,不过是行走江湖而已。” 见掌柜十指翻飞地扒拉着算盘,店小二也去后厨忙乎了。 水玲珑眸子转暗,低声吟了一句诗句。 “雨后芭蕉赤,风吹玉杏黄。” 莽汉点了点头,从身后的包袱里取出一个木匣子,轻轻地推了过来。 水玲珑满眼都是欣喜,一把按住木匣子。 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内心,她柔柔地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药丸。 没错,一半赤红,一半明黄――正应了刚才她吟的那句诗句,这就是她苦苦找寻的蕉杏丸。 水玲珑解下自己的包袱,迅速朝着莽汉推了过来。 这些银两,都是她找战王敲诈得来的,为了叮当的早日康复,她也顾不上许多了。 只是希望,这个蕉杏丸真的有传说中的奇效。 “如果是假的,我可是会找黑玄门,下江湖追杀令的。” 莽汉一哆嗦,黑玄门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组织。 “放心吧,这也是我千辛万苦才找到的,绝对值这么多银两。” “那好,慢慢享用晚餐吧。” 水玲珑站起身来,留下一锭银子,疾步朝着屋外的风雨走去。 没有走出多远,就被一个黑色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站住,将你手中的物品留下。” 没有想到,在平安的京都大街,居然连药物都有人打劫。 她淡然一笑。 “在下身上并无多余银两,这个物品,一般人也用不着,还请英雄不要阻拦在下的去路才是。” “二十万两白银,换那个物品。” 不是抢劫? 可是,既然拿银子交换,又何必搞得神神秘秘,摆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水玲珑翻了一个白眼,更加握紧了手里的木匣子。 “抱歉,这个物品实在太重要,是无价之宝。” 对方的语气更加阴沉起来。 “那就多有得罪了!” ------------ 【101】怎么可以变得如此……那个啥 一个凌厉的掌风劈了过来。 水玲珑侧身,惊险避过,抓着木匣子的手紧了紧,急忙赶路。 由于皇帝对她下了禁足令,所以此次出门,她是做足了功夫的。 没有和上次那样仅仅化妆修饰,而是正式地买了一块人皮面具戴着。 加上口技,几乎没有人可以认出她来钤。 逍遥王府那边,她不是很担心。 毕竟,夏侯然将东厢房让给她了,平时也不会过来找她洽。 更何况,他和绿乔此刻正浓情蜜意得很。 皇宫那边呢,宋贵妃刚刚醒过来,皇帝这个时候哪里有心思管她? 连最喜欢挑刺的太子,此刻只顾紧张自己的小命去了。 对方紧紧相逼,一掌都不让步。 水玲珑无奈,只得厉声说道:“阁下到底是想做什么?在下这个木匣子里装的只是药物,为了救治性命,对于阁下来说,或许毫无用处,而对于在下来说,却是无价之宝。阁下何必为了对自己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寸步不让呢?” 对方也收起了掌风,静静地立在一旁。 “蕉杏丸炼制过程极其艰难,一年都难得提炼出一丸,所以,还望阁下割爱。” “你既然知道来之不易,就更不能这么说了,在下家里还有病人,所以,必须带药回去。” 对方的眼神凌厉。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承让了。” 两个人又是一阵对决,水花四溅。 对方身材高大,又是男子,自然在身高和气力上都占据了优势。 又打了一阵,水玲珑渐渐体力不支,胸口中了一掌。 对方一怔,缓缓收回了手掌。 想必,已经知道了她的女子身份。 水玲珑捂着胸口,嗓子眼涌起一股腥甜气息。 下一瞬间,竟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她实在没有力气了,只得任命地闭起眼眸,等待最后的一击。 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听见对方说:“多有得罪了,实在是因为在下的娘亲命悬一线,只有一个时辰的生机,如果不能及时将药丸带回去,只怕……。” 感觉一阵掌风袭来,水玲珑被对方击到屋檐下面,避免了继续淋雨。 木匣子被对方夺走,而她的身边,多了一大袋子金子,以及,两支千年人参。 ……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 等到身体恢复一些之后,水玲珑拾起钱袋和人参,踉踉跄跄地往将军府走去。 天黑沉沉的,她不敢惊动南音。 只是悄悄地将换来的东西和人皮面具,一起塞进自己房间的暗格里,蹑手蹑脚地退了出来。 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空气中都是泥土的湿润气息。 望着高大的围墙,水玲珑呼了一口气,猛地施展轻功跳了上去。 她将湿透的衣袍脱下来,丢在院子里的晒衣绳上,轻轻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刚关好房门,就闻到一股特别的气息。 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水玲珑惊讶地叫了一声:“谁?” “嚓”。 火折子点亮了油灯,龙章凤姿的男人端坐在圆桌前面。 “三更天,我的好王妃,是不是该详细解释一下去向呢?” 夏侯然抬起眸子,冷然着脸望过来。 水玲珑轻快地一笑。 “人有三急,晚上鸡汤味道太鲜美,贪嘴多喝了两碗,所以起夜了。我也不习惯桃香在旁边伺候着,就独自一个人出去,没有想到,才……那个……就遇到倾盆大雨,我躲避也不是……” 夏侯然看着她,果然,连头发都是湿的。 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中衣,由于打湿的缘故,里面大红色的肚兜清晰可见。 “咦,王爷你的头发也是湿的呢。” 水玲珑上前一步,睁大眼睛,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过来的时候也淋雨了。” “哦,原来如此。” 相信他的话才有鬼呢! 大雨出门,疾风都会帮忙撑着油纸伞,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淋湿患病。 而且,从书房到东厢房,都有廊檐,怎么可能淋湿头发? “过来。” 夏侯然说着,一把拉住水玲珑的手。 她刚要缩回手,却感觉一股温热的气流流遍全身。 刚才还湿嗒嗒的长发和中衣,瞬间就干了。 说不清楚内心是什么感觉,反正,感动肯定是有的。 “夏侯然,谢谢你。” “别傻了,快点歇息吧。” 水玲珑拉开锦被躺了进去,没有想到,另一个身影也跟着躺了进来。 她大惊,慌忙使劲拍打着他。 刚才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好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书房的软榻坏了,暂时和你挤一挤。” “坏了?不是还有西厢房吗?你起来啊,或者,你去另外拿一床被子啊。” 水玲珑着急得满脸通红,却听见均匀的鼾声响了起来。 她伸出手掌,在他的面前晃了晃,仍旧没有反应。 不像是装出来的。 也对,在觉远寺庙折腾了一夜,从皇宫回来,又和绿乔一起吟诗配乐的,哪里有时间休息? 水玲珑想到这里,就不再去推搡他。 借着橘黄色的灯光,她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立体的五官,浓黑的剑眉,长长的眼睫毛投下一排阴影。 高挺的鼻梁,以及,红润的嘴唇。 也不知道,这样的嘴唇,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呸呸呸! 水玲珑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坏了,怎么可以变得如此……那个啥?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独独给了他这么俊俏的外表,偏偏是个花心子弟。 有什么好? 当然了,他好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陡然想起他在觉远寺里做的那些事情来: 当那一道湿漉漉的身影夹杂着凉意从大开的窗子里跃入禅房里,说真心话,她的内心竟然涌起一阵狂喜。 好像,她一直在期待着他的到来一般。 还有,他孤傲地说:“大牢里条件太差,这里……也不怎么样吧?你就不担心容易感染瘟疫吗?” 那么又拽又酷的表情,害得她的心,几乎漏跳了一拍。 当大师兄进来的时候,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然微微转身,面对面地看着她。 那么近,近得可以闻见彼此温热的呼吸。 他的右手仍旧圈着她的纤腰,左手抚上她的面颊。 “别动,别惹火,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怎么样。” 声音很轻,只有她可以听见。 他贴近她的姿势,好像近得含住了她的耳珠在低喃一般。 这些事情,简直是羞死人了! 对于纨绔的他来说,做这些事情,不过是小菜一碟。 而她,却是青涩得狠,完全不会是他的对手。 不行不行,这个男人太容易蛊惑人心,必须离得远远的。 最重要的是,让叮当以后也离得远远的,嫁个一个老实可靠的才好。 水玲珑瘪了瘪嘴巴。 她伸出手,以掌心熄灭了油灯,又往床榻的内侧挪了挪,和夏侯然保持着半米远的距离。 紧紧搭着一个被角,她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夜非常安稳,没有做梦。 …… 水玲珑是在鼻子痒兮兮的状态下醒来的。 她的眼睛并没有立即睁开,只是胡乱地挥挥手,想要拂开该死的蚊子。 “走开,臭蚊子,我还要睡。” 仍旧很痒,她这才烦躁地睁开眼睛。 “啊――” 一阵凄厉的叫声划破逍遥王府的上空,惊得天空中的飞鸟也抖了抖。 “怎么了?” 睡在一旁的夏侯然迷茫地睁开双眼,慵懒地问道。 “你,你……你……怎么会睡在这里?” 水玲珑激动地退到一边,口齿不清地问道。 她居然看见夏侯然赤着上身躺在她的身边,这也就罢了。 关键是,她居然还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两个人紧密相拥,睡得无比甜蜜。 太可怕了! 昨晚入睡的时候,她分明离得远远的。 而且,她睡觉从来都不会乱动、乱翻,更没有搂着人睡觉的习惯。 小时候,哪怕和水叮当挤在一张窄小的木板床上,他们都是各睡各的。 早晨醒来的时候,她都是保持原样,笔笔直直的。 从来都不会发现这样可怕的事情! “你忘记了?昨晚,我就和你解释过,书房的床榻坏了,福叔送去修理,还没有来得及送回来啊。” 夏侯然揉了揉眼睛,笑嘻嘻地说:“别叫了,你那么大声,大家会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确实啊! 水玲珑的一颗心,瞬间拔凉拔凉的。 “没有关系,放心好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水玲珑瘪着嘴巴,大吼一声:“谁让你负责了?” 夏侯然不意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不由得一怔。 到底还是男人,瞬间又厚着脸皮探过身子来,抓起水玲珑的手,抚在自己的心口上。 “你摸摸……”简直就是强迫她非礼他。 水玲珑使劲挣扎,想要挣脱他的大手。 可是,他细腻的肌肤,那一股柔滑的触感,又让她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堕落啊,不可以啊! 内心不住地叫嚣着,手在颤抖的时候,还是……滑了一下。 夏侯然低低地笑起来。 “看吧,这里为你跳动着,你的手都感应到了吧?” “没有!” 水玲珑别过脸去,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噢!你居然不承认,我的心疼得厉害,你还是帮忙我揉一揉好了。” 夏侯然强行扯过她的手,胡乱地在自己的胸口摸了一大把。 “果然,你的小手是最好的良药,摸一摸,什么病痛都没有了呢。” “滚!” 水玲珑感觉自己的鼻腔一热。 她大吼一声,将夏侯然赶了出去。 太惊险了,还差那么一点点,就会当着他的面流鼻血了啊! 夏侯然仅仅穿着亵裤,笑嘻嘻地跑了出去。 端着水盆的桃香愕然,“哐当”一声,满盆清水洒了一地。 王爷……夜里是在东厢房歇息的吗? 作为职夜的婢女,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王妃会不会责罚自己啊? 转念一想,一定是王爷不让她知晓,偷偷地潜入房间看王妃的。 一定是这样,还是不要主动去王妃那里承认错误的好,就当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桃香才走进东厢房。 水玲珑已经起来了,换上了一件桃红色的裙衩,简单地戴着一支玉簪子。 “王妃,你今日真美啊。” 果然是受到王爷宠爱了,王妃连打扮都温柔了许多。 只要王妃受宠,她们这些婢女下人,也会跟着沾光,免得桃园一天到晚都趾高气昂的。 ------------ 【102】简直就是大剌剌地笑话她 桃香抿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水玲珑见状,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小妮子嘴巴就是甜。” 她不知道桃香心里所想。 “王妃这样就对了,王爷最喜欢女子穿桃红色啊!” 不是吧?! 水玲珑一愣,真的只是碰巧,她又不是特意为夏侯然穿成这样的钤。 难怪府邸里的婢女都是叫“桃”。 “王妃不用害羞,桃香虽然年纪小,也知道有句话说,女为悦己者容。” 王妃虽称不上绝色美人,但丹凤眼柳叶眉,双目含威不露,看上去比侧王妃耐看得多。 而且,只要稍加打扮,甚至可以超越众多美女。 水玲珑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桃香太过于固执,她只得捏了捏眉心,不否认什么了。 想在王府里转一转,才走出东厢房,就听见一阵凄厉痛苦的哭声。 “不是我,侧王妃,真不是我打烂的,您就饶了桃云吧!” 一声声荆条打在身上的声音没有断过,桃园恶狠狠的声音响起: “不是你还有谁?侧王妃的青凤簪子是王爷赐予的佳品,不过是让你给侧王妃梳头,你就伸手闯下了这般大祸!你拿什么来赔?不好好的教训你怎解侧王妃的恨?你这死丫头,我让你不小心!让你……” 一只手执住了粗黑的荆条。 水玲珑低头一看,那梳头的婢女桃云趴在地上,浑身是血,已经昏过去了。 “够了!绿乔,你想把人打死吗?” 绿乔微微抬眸,轻笑着说:“王妃怎么有时间来西厢房?这是我这边的丫头。” 语气中满是讥诮。 “桃香,去找福叔,找人将桃云扶起来。”水玲珑平静地说。 “你敢?!” 绿乔盯着水玲珑,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我堂堂一个侧王妃,连这点用人的权力的都没有了吗?还需要惊动福叔来处理?” “你也知道自己是侧王妃了,难道,可以不听王妃的话吗?” 本来不想这么以身份压人的,但是绿乔实在太过分了。 才当了侧王妃多久,就这么嚣张! 绿乔冷傲地说:“这件事,我自然会和王爷说的,不用你来操心!” 水玲珑冷笑一声。 “男人顶天立地,自然要操心养家糊口的大事,府邸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难道,本王妃都不能做主了吗?还是,这府中的事,王爷明确了由侧王妃说了算?” 她用力地拉出桃园手中握着的荆条。 桃园顺势借力往后一跌,整个人就跌坐在地上,吃痛地哭叫起来。 “王妃这么可以这么欺负人呢?” 眼见着桃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水玲珑的火气也上来了。 “我在军中,这样混乱处置的情况,查明了都要军法处置的,谁也不许哭!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连个婢女都这么不听话!” 一瞬间的安静。 水玲珑刚要发话,就看见绿乔迅速起身,微微福身,柔弱地道了一句:“王爷。” 夏侯然来了吗? 水玲珑的身子陡然僵住,仍旧倔强地笔直地挺着。 她怕什么? 有理走遍天下,更何况,桃云被打得性命堪虞。 夏侯然扫了一眼眼前僵直的背影,在内心里叹了一口气。 然后,径直越过她,走向前,伸手将绿乔扶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 绿乔嘤嘤地哭泣起来,久久说不出话来。 夏侯然只得下巴一扬,对着水玲珑说:“你说说。” 看样子,夏侯然也不准备站在公正的立场说话了,水玲珑也不给他好脸色,冷冷地说:“王爷不是都亲眼所见了吗?” “哦?所见的,就是全部事实?” “哼,所见的……当然不可能是全部事实,不过,要看王爷如何看待了。” 绿乔急忙擦了擦眼泪,迅速地朝着桃园睇了一个眼色。 桃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回王爷的话,是桃云早晨来为侧王妃梳妆,她也不知道带着什么情绪,扯断了侧王妃好几根青丝。侧王妃吃不住疼,龇牙咧嘴轻轻喊了一声,结果,桃云赌气,摔坏了王爷赐予的青凤簪子,所以,才受到训斥的。” 绿乔点了点头:“王爷,无规矩不成方圆。本来,我也是轻言细语指点,谁知道那个丫头脾气倔,完全不听指教,还故意拧巴着来。” 顿了一下,绿乔又挤出了几滴眼泪。 “王爷,本来,西厢房就不受这些丫头们重视,表面上应着,私底下却马虎。” 夏侯然听到这话,将视线又转到绿乔身上。 桃园急忙应和着:“是啊,上一次侧王妃嗓子渴,让厨房那边送一壶热茶来,磨蹭了三个时辰才送过来。” 水玲珑冷眼旁观这主仆二人唱戏。 夏侯然揽住绿乔的肩膀,柔声说道:“本王自会让福叔多多提点下人,你也别气恼了,桃云这丫头,还是赶紧让抬走,眼不见心不烦。以后,也别为了这些小事情烦心,不喜欢哪个丫头,直接换人就好了。” 绿乔柔弱地应下,娇羞地将脑袋靠在他的肩头。 水玲珑满脸挂不住的尴尬,只得说:“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 气冲冲地走出西边的院子,不用回头,可以猜到绿乔得意洋洋的笑脸。 桃香也垮着脸跟了出来。 清早不是还看着王爷笑眯眯地从东厢房出去吗? 这才过了多久,立即又对侧王妃喜笑颜开的。 呸! 再也不崇拜王爷了,侧王妃那么假惺惺都没有看出端倪来,一点审美眼光都没有。 水玲珑走到大花园里,一脚将大石块踢得老远。 她伸出手掌,使劲扇着风。 夏天快要来了,这个天气,闷热得很。 “桃香,走,咱们还是回去躺着,去哪里都不愉快。” 在房间里躺了一会儿,翻来覆去都是刚才的一幕。 实在是欺人太甚! 本来还想着在侧王妃面前立威来着,夏侯然这么一闹,公然地维护着绿乔,简直就是大剌剌地笑话她。 其实,得不得夏侯然的宠幸,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可是,一旦涨了绿乔的气焰,宠溺着她这么对待婢女,只怕……日后,会有更多的婢女会因为一丁点小事情挨打――甚至失去性命。 偌大一个逍遥王府,一定会鸡犬不宁,一片狼藉。 关她什么事啊?这就是这个男人自作孽,不可活的下场。 越想越气,索性翻身起来,在房间里找点书籍来看,以平复自己的内心。 “放这里,往这边走。” 福叔说着,领着工匠,搬着一张大床往东厢房来了。 “福叔,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福叔作揖,朗声回答道:“王妃,王爷书房的床榻坏了,现在已经让工匠修好,按照王爷的要求,特意送到东厢房来。” 水玲珑站在门前,一动不动,怎么都不肯让开。 “福叔,既然是书房的床榻,自然应该送回到书房去,王爷百~万\小!说累了,需要休息,难道,还要王爷走很远才能躺下吗?” 书房离东厢房,本来就不过数十步之遥。 更何况,王爷最近已经有和王妃示好的意向。 如果连搬一张床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能办好,王爷还不立即赶走他啊? 想到这里,福叔带着一脸为难的表情望过来。 “王妃,王爷已经下了命令,请不要为难老奴。” 夏侯然这是什么意思? 吃在碗里,还要看着锅里? 既然已经和侧王妃柔情蜜意了,何不干脆留宿在西厢房? 还是,希望早日带着侧王妃一起搬回东厢房吗? 水玲珑蹙起秀气的眉头,顿了顿,说道:“既然如此,福叔就带着人,将原来的大床搬到南边的院子里去吧。” 福叔一怔。 “王妃,这是……” “本来,东厢房就只有那么大,如果再加入一张这么大的床,显然过于拥挤,不如,你们先将这张旧床搬入南边的院子,好腾出地方来。” 言之有理,夫妻之间睡两张床,也不是那个事呢。 福叔点点头,立即让工匠进屋搬床。 水玲珑陡然想起新婚之夜里发现的大床的秘密,内心一惊。 她慌忙阻止。 “还是算了,我突然想起,王爷是个恋旧的人,也不太希望他睡了这么多年的床被扔到一边去。这么着吧,那你们还是将新床送到隔壁的套间去放置好了。” “可是……” “福叔,要不,等王爷说还是要搬进来,再议?” 女主子也是半个主子,她的话自然也是要听的。 “好的,王妃。老奴这就去办,不打扰王妃休息了。” 福叔麻利地让工匠去了隔壁。 …… 水玲珑站在桃花树下,久久无语。 她想去找夏侯然说点什么,脑子里只是想着,脚步已经走了出去。 走到西厢房的院子,奇怪的是,连个守卫的人都没有。 甚至,连婢女桃园都没有守在大门口。 水玲珑犹豫半晌,还是走近了一些。 隔着紧闭的房门,传来女子娇柔的喘息声。 “王爷,绿乔还想要……” 男子粗嘎的低吼声,参杂着女人低低啜泣的声音,用脚趾头去想,都知道厢房内是怎么样的旖旎风光了。 水玲珑生生止住了脚步,一张脸涨得通红。 该死的! 她本就不该来,再也不要和那个恶心的男人说什么心事了。 也顾不上皇帝给她下的禁足令,水玲珑施展轻功,一口气飞跃到三十尺开外的偏僻小巷子里才停下来。 她需要远离逍遥王府,找个安静一些的地方,静静地独自待一会儿。 巷子的尽头,坐着一位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再出去,就是喧哗热闹的大街了。 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做,水玲珑就缓缓走过去,愣愣地看着小乞丐乞讨。 路过一个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小乞丐扑上去,抱住公子哥的腿,哀哀地乞求。 “这位公子,就请行行好吧,小乞儿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拿开,看你那脏爪子,也不看看本少爷的衣料,赔得起吗?” 说罢,公子哥一个后踢腿,将小乞丐踹倒在地上。 “哎哟!” 小乞丐本来就饿着肚子,没有什么力气,猝不及防又被重重地踹了一下,更是疼得不轻。 水玲珑看不下去了,只得疾步上前,一把扶起了小乞丐。 “没事吧?” 小乞丐摇摇头,可怜巴巴地按住肚子看着她。 “漂亮姐姐,我真的好饿,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乞讨也没有讨到,还挨了好几次打。” 水玲珑卷起小乞儿的破烂的衣袖,果然,手臂上清淤累累。 “你从哪里来的,家是京都的吗?” 小乞儿垂下眸子,痛苦地摇了摇头。 “家里是南边的,本来家里种了百亩良田,家境也算还好,读了几年私塾。后来,田地都遭了虫灾,很多乡亲都流离失所,父母也被稗虫咬伤,没有银子付高额的诊金,都……已经不在了。我也是没有办法,才一路乞讨到这里来。” 水玲珑看着小乞儿不过十三岁的样子,说话也谈吐得体,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她拍了拍小乞儿的肩膀。 “其实呢,乞讨和读书一样,都是需要技巧的,读死书不能融会贯通,相当于白读的,你将乞讨生搬硬套,又做不到其他乞丐那样死皮赖脸和死缠烂打,自然什么都乞讨不到。” “请求姐姐指点迷津。” “那好,你跟我来。” 水玲珑带着小乞儿来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找了一个树荫的地方站着。 “你且观察路边的行人,看有什么人值得你去乞讨,又有什么人会愿意拿出银子来?” 她扬起一抹笑意说着,压根都没有注意到对面的酒庄二楼,打开的窗子里,有一位公子意兴盎然地观察着她。 小乞儿看了好半天。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富有的老爷都坐着软轿,根本没有近身的机会,趁着他们上轿子的间隙去,一定会被轰走。酒庄等地方都热闹,可是,绝对不允许乞丐进去遭了晦气。还有,穷苦的人家,拖儿带女的,也让人不忍心去要……” 水玲珑点了点头。 分析得非常有道理,而且,可以看出小乞儿的内心十分善良。 “富有的公子哥里,还可以另外分出两类人:一类,就是家境并不是非常富有,可是,他们想跻身到富裕的公子哥队伍中去,很多时候不得不打肿脸充胖子。比如,他们结伴在一起谈天说地,这些人就会带着一脸谄媚的表情,而且,付酒钱的时候又勉强地站出来,以免落到人后。你可以找准时机上去乞讨,一定会有收获。” “不是说两类人吗?还有一类人呢?” 小乞儿倒是孜孜不倦,仰起脸虚心求教。 水玲珑淡笑不语,径直往前走着。 小乞儿好奇心满满的,也跟着走了上去。 “姐姐,教人脚到底吧,说说啦。” “月上柳梢头,你认为,那个时候的举水河边,怎么样?” 到底是上过几年私塾,又值豆蔻年华,小乞儿一点就通。 “我知道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个时候在举水河边的丽影成双,如果我上前去乞讨,男子一来要在心仪的女子面前展现一番,也希望不被任何人打扰这样的美好时刻,一定会拿出银子,打发我迅速走人。” 正说着,就看见三个书生背着书篓迎面走来。 走在中间的书生一身云锦,傲慢地扬起下巴。 而站在两边的书生身上的衣料就相对便宜一些,态度也更为谦卑一些,一人帮忙拿着书篓,一人帮忙拿着水壶,步步紧跟着。 小乞儿兴奋地笑起来:“姐姐,且看我去展示一番。” 走上前,小乞儿朗声说道:“请未来的状元爷行行好,小乞儿三天没有吃饭了。” 傲慢的书生眼前一亮:“不错,小乞儿嘴巴甜,很会说话。” 他一扫两边,另外两个书生立即会意,从钱袋里排出几个铜板递了过来。 “拿去拿去,走远点。” 小乞儿也不顾他们轻蔑的话语,笑嘻嘻地拿着铜板走了过来。 水玲珑也笑起来:“孺子可教也,不错,你拿着这几个铜板,去将军府找水将军吧,他们会接待你的。” “感谢姐姐,还未请教,姐姐芳名?” 水玲珑走远了,只是扬扬手:“江湖再见。” 又增加了一个人口,将军府本来开支就有点捉襟见肘,南音肯定又要絮絮叨叨说她了。 别想了,赶紧去找点银子要紧。 桃红色的身影走远,直到看不见了,酒庄二楼的公子这才收回视线。 “有趣,没有想到,东周还能出现这么有趣的女子。” …… 水玲珑去了白云酒庄。 她走得飞快,以至于走到柜台前的时候,有点气喘吁吁。 一双翦水的眸子扫视了全场,并没有发现熟悉的或者可疑的面孔,这才放下心来。 想起夏侯然总是喜欢坐在楼上天字号的包间里喝酒,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滋味,叫了房间,就径直走了上去。 房间是空的,店小二及时送来了一壶热气腾腾的红茶。 “哟,这么漂亮的姑娘,一个人来喝酒呢。” 水玲珑听见猥琐的声音,不由得一惊。 她回过头,就看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经过,正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头皮发麻,正要转身关好房门,那个男人的大手已经按住了房门。 修长的指甲,看得人直犯恶心。 “拿开,走错房间了。” 公子哥轻浮地笑起来:“哟,性子还很烈,哥哥我喜欢。” 说罢,公子哥已经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抚摸水玲珑的脸颊。 “混蛋,拿开你的脏手!” 水玲珑气得胸脯不断地起伏。 她一抬手,准备使出武功,将这个可恶的纨绔子弟打将出去。 突然之间,她眼前晃过一个白色的身影,接着,就听见“咔嚓”一声,公子哥杀猪一般嚎叫起来。---题外话--- 抱歉,昨天晚上家里网络出现问题,怎么都打不开,只好早上来发了,还请各位大力支持 ------------ 【103】自己说过的话都可以忘记 “大侠,饶命。” 公子哥惨叫着求饶,手臂仍旧脱臼了。 水玲珑被吓了一大跳,赫然抬眸去看进来的男子。 一身白衣胜雪,不是风度翩翩的战王,又是谁呢? 她又看了一眼在地上打滚的公子哥,轻轻地道了一声:“战……” “哎,出门在外,不必多礼。钤” 战王截断她的话,抬起右脚,将公子哥踢到一边,“啪”地一声关好了房门。 水玲珑有点无语。 她愣了愣,还是拾步,走到圆桌边倒了一杯茶递过来。 “战王,请用茶。” 水玲珑在内心盘算着,该如何开口再要一笔银子,所以,不自觉地垂下了眸子。 她全然不知道自己沉默的表情,全部落入了对面男人的眼里。 “玲珑……” 女人没有反应。 男人扶额,只得提高了音量:“玲珑。” “哦,在,刚才没有注意您叫我呢。” “为什么,一个人到这里来?” 战王凝视过来,眼底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没有什么啊,走着走着就走到酒庄来了,顺便尝一尝这里的佳酿。” 顿了顿,战王又问:“他……对你好吗?” 他? 想了想,水玲珑才明白过来,战王说的这个“他”是谁。 她点了点头,轻快地说:“嗯,不错,蛮好。” “蛮好?” 原本别开眼睛去的战王,陡然转过头来,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她。 看见她一脸坦然,并不像说谎的样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比如说……,对你……到底是怎么样个好法?” 不让他睡东厢房,他会老实去了书房。 后来,书房的床榻坏了,他也只是老实地睡在她的身边。 比如说,他还会追那么远,将她从觉远寺带回来。 当然了,这些话,不都是私密话吗? 怎么可以拿出来,当面说给战王听呢? 在内心稍微一计较,水玲珑说:“这一次,又是怎么个交换法?” 战王错愕不已:“交换?” 居然装作不记得了? 水玲珑清了清嗓子,模仿战王当时的模样,幽幽地说: “调戏他,耍弄他,甚至于……激怒他,看看他的底线在哪里。” 说完,她抬眸,迎上一双黑沉如水的眸子。 “战王年纪不大,忘性可不小啊,自己说过的话,都可以忘记?” “哦?本王还曾说过这个话的?” 要你装,继续装,可别怪她不客气了。 就在原来的价码上翻一倍,看他还装不装。 “还有,某人还说:千万别嫌弃这里的黄金太少,只要有兴趣参与,价钱都好商量的。摸到夏侯然的下巴,本王立即赏赐四十两黄金,如何?” 只见战王的眉头拧得死死的。 水玲珑再也不想和他客气了。 她大咧咧地说:“你真的忘记了?当时还不住劝我不要考虑,还说什么拉拉小手二百两!想我多么富贵不能移,为了打动我,硬是不断引诱……” “别说了,够了!” 战王突然大喝一声,一把推开水玲珑,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雪白的身影掠过层层屋檐,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水玲珑有点摸不清楚状况。 她回过神来,关好房门,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起来。 “什么啊,堂堂一个战王爷,被皇帝赏赐多次,家底丰厚,居然这么吝啬。” “这个游戏是他要玩的,我不肯,软磨硬泡非要人家答应,现在舍不得银子,居然还装失忆,甚至还遁走,啧啧啧,真是丢人。” 愤愤地想了许多,水玲珑决定,以后对战王敬而远之。 而飞跃到偏僻地方才停下来的雪白身影,僵直站在原地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男人伸出修长的手指,一把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另一张俊秀的脸庞来。 赫然,就是应当在西厢房享受鱼水之欢的夏侯然。 他无比恼怒,感觉自己都快被一把火烧成灰烬了。 还记得上一次入宫,就觉得水玲珑和九皇叔之间有古怪。 他偷偷地躲在门外,听得不明所以,摸不着头脑。 这一次,他本来出来办事,一抬眼就看见水玲珑进入到白云酒庄。 他一时玩心大起,特意换上了和九皇叔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戴上。 想去试一试,没有想到,居然让他得知这么劲爆的消息。 “调戏他,耍弄他,甚至于……激怒他,看看他的底线在哪里。”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其实,都是九皇叔授意所为? 那个该死的女人,其实,一直都没有付出过真心? 好。 很好。 非常好――女人,你已经成功地惹到我了! 夏侯然死死拽紧拳头,将指节捏得“咯嘣”直响。 …… 回到逍遥王府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水玲珑微微有点醉意,她看着紧闭的王府,内心涌起一股抵触的情绪来。 不管了,还是不要直接去大门进去得好。 想到这里,她转过身,走到侧门。 她将耳朵附在木门上,静静地听着门内的动静,好半天都没有听见说话声和脚步声,只有虫子的呢喃。 水玲珑放下心来,一个飞跃,跨入了围墙之内。 稳稳地落在地面上,水玲珑都不禁为自己叫好。 走到门口,她轻手轻脚地推开虚掩的房门,低声说:“很好,桃香,你已经圆满完成替身任务,可以去休息了。” “是,王妃。” 黑沉沉的房间内,响起了桃香低低的声音。 甚至,还带着一丝哭腔。 看将这个小丫头吓的,水玲珑“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好了,我回来了,你也不用紧张成这样,王爷在那边风流快活,顾不上这边的,让你冒充我在房间里呆着不出去,也只是担心皇帝临时抽查,以防万一而已。” “王妃……” 桃香欲言又止,伸出手来,握住水玲珑的手。 突然紧紧一握。 水玲珑并不以为意,还反握着桃香的手,轻言细语地安慰一番。 “没事了,别自己吓自己,回去沐浴休息――哦,还没有吃晚饭吧,赶紧,别饿着了。” 看见桃香缓缓地走出去,水玲珑笑着摇摇头。 “小丫头!还没有南音的胆子大呢。” 这么一笑,刚才微醺的酒意,此刻全醒了。 熟门熟路的,也不需要找火折子,水玲珑径直去一旁的衣柜拿了衣服,准备沐浴。 她的手才搭上衣柜,就被一个大手抓住了手腕。 大力袭来,水玲珑整个人被扯入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哪个杀千刀的,居然敢在老子的房间里占老子的便宜?” 水玲珑张口大骂,手使不起劲来,就抬起长腿扫了过去。 对方的武功想必也是极高,惊险地避开来。 “给老子松手!” 水玲珑占不到对方的便宜,不由得恼羞成怒,又骂了一句。 在军营里待的时间太久,生气起来,和粗莽的汉子一般不拘小节。 “还骂人!” 男人忍不住回吼了一句。 两只大掌死死包住水玲珑的拳头,两条长腿也压制住她的腿,将她整个人钉在大衣柜前面,根本无法动弹。 水玲珑睁大眼睛。 “夏侯然,你又发什么酒疯?今天老子喝醉了,没有闲情逸致和你过招……”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两片温热的嘴唇封住了下面的话语。 夏侯然的动作开始非常轻,然后,突然变得粗鲁不堪。 他加重了力度,使劲地擦拭着她的红唇。 是的,是擦拭。 拿自己的嘴唇来擦拭她的。 就好像一个人拿着抹布使劲擦拭着某一处污渍的感觉。 让人非常不爽。 “唔……好痛……唔……疯子……” 水玲珑挣扎着,话语断断续续地从破碎的吻中传了出来。 她越骂得厉害,夏侯然就越擦拭得厉害。 痛死人了。 ------------ 【104】这个密道通向…… 完全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 “够了,夏侯然,你给我住手!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夏侯然猛然一甩手,害水玲珑差点没有站稳,只得反手死死撑住衣柜。 “你到底怎么了?”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绿乔没有服侍好,满身的火气没有地方发泄出去吧钤? 还是,因为某种隐疾,想要享受鱼水之欢却不能尽兴? 水玲珑的眸子沉了沉,讷讷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洽。 不管什么理由,她都不能当着面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人家已经够难堪的了,还要落井下石――这完全不是她的作风。 轻轻咳嗽一声,水玲珑大度地说:“好了,好了,我们也不要闹了,带你去胭脂楼听一听小曲儿,一定神清气爽。” 其实,她要说的是“药到病除”。 夏侯然更生气了。 他死死拽紧拳头,克制着自己千万不要一拳挥出去,打死了这个死心眼的女人。 水玲珑见夏侯然站立着不动,心里暗暗想着:一定是听说胭脂楼,所以情绪才缓和下来,大男人死要面子,明明自己想要出去喝花酒,又怕绿乔嫉妒,所以才这么胡闹地对她。这个时候,只能推波助澜,给他一个台阶下。 得了,这个恶人还是她来当好了。 反正,她在逍遥王府也不会滞留太久,顺着他,以后求离去也好合好散的。 水玲珑上前两步,伸出右臂,一把搂住夏侯然的脖子。 然后,好像好兄弟那样,大力拍了拍。 “走走走,咱们哥俩还有什么好说的,别生闷气了。” 柔软撞上他的胸怀,让人猛然一愣。 夏侯然再也忍不住了,鼻血“呼啦”一声就流了出来。 啊? 水玲珑缩回手臂,急忙找锦巾好帮忙擦拭鼻血。 “身子这么虚弱,还是不要去胭脂楼了,就留在院子里,让婢女们跳跳舞看看就行了,好吗?” 夏侯然瓮声瓮气地哼了一声,疾步离开。 看着高大的身影走远,水玲珑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哎,内火如此旺盛,难道行为那么激烈了,算了,我还是原谅你这一次粗鲁的表现好了。 关好房门,在大床上躺了一会,水玲珑感觉床板有“咯吱”的声音。 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起来看一看。 按下开关,床板“哗啦”一声就展开一个黑洞。 想了想,水玲珑还是带了一把匕首,拿着一个火折子和油灯,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地道。 黑黢黢的地道里,非常安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气息。 点燃了油灯,探了一下四方。 窄小的石板楼梯走下去,就是一条通道,黑暗无尽地延绵,也不知道通道到底会通向哪里。 好奇心陡然涌出,定了定心神,水玲珑决定走下去看一看。 越往前走,地道就越矮小,几乎要猫着腰才能通过。 也不知道,走到尽头,会不会发现一个暗藏的人? 比如金屋藏娇? 想夏侯然这么冷热不定的男人,到底会藏着一个怎么样的女人呢? 还是,本来他突然出现在东厢房,就是为了打开密道,去会一会他心仪的女人。 正当他准备打开的时候,她突然回来打断了他的好事,所以,他才那么怒不可遏?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水玲珑暗暗地笑起来,红肿的嘴唇都不觉得疼了。 长长的地道蜿蜒曲折,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终于到了尽头,可以看见一丝月光。 水玲珑吹熄了油灯,一双手有点颤抖。 她深呼吸一口气,搬开了眼前的大石块。 眼前的景色再熟悉不过,居然,就是清心殿的不远处。 由于旁边就是假山和奇石,别人不会走到跟前来,所以,根本不会被人发现这个秘密。 按捺住自己狂跳的心,水玲珑迅速回到地道里。 她暗想:找到机会,一定要好好地利用这个地道。 …… 天蒙蒙亮,水玲珑起来练武。 她从来都没有熬夜和赖床的习惯,鸡鸣之时就已经在起武了。 练习了一阵,感觉到有点气喘吁吁了。 于是,她停下来,端起旁边放置的茶盏,大口喝了一口茶水。 这时,听见院墙之外传来说话的声音。 “手脚麻利一点,快点,不要让人发现了。” “昨天不是还有一口气的呢,怎么突然说死就死了?” “哎,侧王妃不让人进去看,更别说送水送吃的,打得那么重,皮开肉绽的,不死也半残了,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可惜了啊,这么年轻的小丫头。” “少说废话,王府的是非,岂是由我们这些粗人来说三道四的,还不快点。” 水玲珑飞跃而起,站在围墙之上,冷冷地看着。 只见两个杂役打扮的男人,正用简易的担架抬着被绿乔责罚的婢女桃云。 确切的说,是桃云的尸体。 “大清早的,你们这是去哪里啊?” 听见传来声音,两个杂役本来就有点做贼心虚,更是吓了一大跳。 两个人的手一抖,差点没有扶住担架。 “王……妃,小的……见过王妃。” 水玲珑从院墙上跳跃下来,站在两个人的面前,冷冷地看着他们。 “实话实说。” 素来就知道这个将军王妃的厉害,还是别说谎了。 两个杂役对视一眼,年纪稍长的那个结结巴巴地说:“回,回王妃的话,桃云这个丫头命薄,凌晨突然暴毙了,所以,小的……奉命,将她丢到乱葬岗去。” 那么活泼的丫头,说没有了就没有了。 打伤了人,既不医治,也不照顾,如今,打死了人,却要直接丢到乱葬岗去。 甚至,连一张裹住尸体的草席都没有。 “奉命?老实交待,到底是奉了谁的命令?” “是,是侧……王妃。” 听到这句话,水玲珑微微眯起眼睛。 生杀大事,如果没有夏侯然在背后撑腰,绿乔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大的决定? 想起上次她去西厢房,受到的待遇,水玲珑再也不想去了。 她深深地呼吸一口。 然后,她对着两个杂役说:“你们两个,且给我等着,我马上来。” 说罢,她飞身回到房间里,从多宝格里拿出一锭银子。 又飞身出来,递给年长的杂役:“你们还是去后山,好好地埋葬了吧,多余的银子,且当作你们的辛苦费。” “多谢王妃,小的一定将事情办好。” “嗯,去吧。” 水玲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虽然是婢女,可也是一条人命啊。 难道,在夏侯然和绿乔的眼里,这些下人的生命都比不上草芥吗? 逍遥王府这个鬼地方,她简直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微风吹过,将她的发丝吹地四处飘,不小心迷了眼睛。 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桃香正端着水盆进来,看见倚在一旁擦眼泪的水玲珑,不由得一怔。 她放下水盆,疾步走上前来。 “王妃,您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水玲珑吸吸鼻子,平淡地说道:“没有,只是感慨,人生实在是太无常了。” 桃香不知道所以然,所以,满脸都是懵逼的表情。 “王妃,起风了,还是回房洗洗脸吧。” 水玲珑无奈,只得点点头,缓缓地跟着走去。 也不知道大师兄怎么样了,有没有逃脱追捕? 皇帝已经派了天罗地网,说不抓住大师兄誓不罢休――但愿,大师兄已经顺利地回到香榭湾了。 目前的状况,她又不好出远门。 一定要找一个最佳的藉口,赶回香榭湾去看一看。 也只有亲眼看见大师兄安然无恙,她才能够完全放心啊。 更好的是,她也可以去看一看叮当恢复得怎么样了。 不过,药丸被一个江湖中人盗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另外一粒。 但愿,叮当可以等得及。 水玲珑又反复地安慰自己:会等得及的,不是说吉人自有天相吗? ------------ 【105】生怕这个烫手山芋落到自己手里 水玲珑又反复地安慰自己:会等得及的,不是说吉人自有天相吗? 世界上的事情,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次日早朝,水玲珑别过脸,照例不想理睬夏侯然。 皇帝的脸照例是阴沉沉的,因为,太子的病情越发严重,连御医局的资深太医都说无药可医。 “捉拿云逸朗的公文发布了那么久了,难道,还是音讯全无?” 对于水玲珑来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钤。 她微微垂下眸子,听着其他官员禀告。 摇头的、叹息的、枉然的,表情不一而足。 突然,夏侯然上前一步,作揖回禀。 “启奏父皇,儿臣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皇帝的脸色微动。 “嗯,你且道来。” 夏侯然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儿臣以为,当前局势刚刚结束战争,正处在休养生息的阶段,而且,各国不断有使者来朝贡,对于东周的局势都看在眼里,等待时机。故而,不宜起内讧,应该将捕捉改为招安。”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一片哗然。 “招……安?” “不错,云逸朗武功高强,是个不错的武学人才,一旦被敌国先招去,只怕,会给东周带来无穷的祸害。” 水玲珑没有想到夏侯然会这么说,她的双眸死死地瞪着他的背影,恨不得发出热气,将那个颀长的背影烧出一个大窟窿。 大师兄才不会被敌国招去,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安危啊。 只要她在东周一天,大师兄绝对不会对敌国俯首称臣。 大殿一片宁静,只有皇帝摩挲龙椅上那一颗硕大的宝石发出来的轻微声响。 思考了半晌,皇帝有点被说服了。 点点头,皇帝说:“将你的想法继续说下去。” 朝廷议事,夏侯然从来都是不发言的。 因为,最开始的时候,无路他说什么,最后都不会被重视,所以,后来干脆什么都不说,只是站在那里出场就行了。 没有想到,这一次居然出声,而且,皇帝还让他说下去。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夏侯然扫视了一下四周,将文武百官的表情尽收眼底。 最后,他的视线在水玲珑的脸上逗留了一会儿,很快就转过头去。 “大皇姐已经过了及笄之礼,可是,仍旧待字闺中,众观百官的子弟,似乎,不能很顺利地找出一个青年公子来配大皇姐。儿臣以为,云逸朗一表人才,心直口快,最重要的是,武功远远高于大皇姐,非常符合大皇姐的择婿条件。” 大殿之上的气氛变得非常微妙。 大公主心高气傲,而且脾气暴烈,最拿手的武器就是红云鞭,听说哪个宫人不听话,大公主就会拿起鞭子抽打过去,打得人头破血流,甚至打得人脑浆迸裂。 那样的惨状,光是听说,都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而且,前朝有规定,驸马不得参政。 当驸马,说得好听是和皇室结为姻亲,其实,比卖身还要可怜。 不光一辈子和仕途无缘,更要一辈子对公主俯首帖耳,百依百顺,否则,不光是自己受到责打,甚至会连累一大家族的人被处以极刑。 大公主简直就是公主中的佼佼者,文武百官怎么忍心将自己的儿子、侄子送去被糟蹋? 搞不好,最终还会连累自己一家人。 这哪里是娶媳妇? 简直就是提着全家族的人头毕恭毕敬地认了一个祖宗啊! 好几次,皇帝提及大公主择婿的事情,他们都是支支吾吾搪塞,生怕这个烫手山芋落到自己手里。 “圣上。” 水玲珑大叫一声,吓了大家一大跳。 看见皇帝幽幽地望过来,水玲珑慌忙启奏。 “臣恰恰不这样认为,大公主活泼漂亮,骄矜傲视,怎么可以这样敷衍地找一户人家?依臣所知,云……逸朗出生贫寒,和大公主完全不搭配。” 夏侯然的眼神兀自凉薄下来。 “哦?依你所见,云逸朗应该和谁家的姑娘配对比较好?” 当然是和本姑娘配对才是最好啊! 水玲珑真想在夏侯然的耳边大声地说出这句话,超大的音量,最好能够将他吼到失聪。 可是,在朝堂之上,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只得按捺住内心的不豫,轻轻地说:“放眼现在的大殿之上,已经有好几个人选了。” 云逸朗可是朝廷重犯,伤害太子,危及社稷江山,谁敢出这个风头嫁女儿? 生怕水玲珑胡乱点鸳鸯谱,左相第一个站出来。 “老臣复议逍遥王的建议,普天之下,能够镇得住云逸朗的,只怕,非大公主莫属。” 更多家有儿女的大臣都站了出来。 “臣也认为,大公主简直得一良婿,定能长长久久。” “圣上,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云逸朗尽管出生于寒门,可是,他刻苦习武,早已经鲤鱼跃龙门了。” “臣认为,如果圣上能够招安云逸朗,在东周百姓之中,确是留下一段佳话。圣上宅心仁厚,请定夺。” …… 水玲珑急得满头大汗。 越来越多的大臣都赞成夏侯然的话,她完全没有插话的余地。 一比一百,她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只是希望,皇帝不要听信了这些胡言乱语才好。 皇帝止住了大家的话语,轻声问道:“诸位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只不过,云逸朗到现在都无影无踪,朕想知道,何时才能招安?”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还不简单,云逸朗在清心殿学习的时候,就是本王王妃的同桌,多次不耻下问求教,只要父皇觉得儿臣的建议可行,儿臣愿意……和王妃一起,将云逸朗带回来。” 带你个大头鬼啊?! 水玲珑的内心不住地叫嚣,她恨不得当场就手撕夏侯然。 当着圣上的面,非要娶她,让她没有退路可以退。 现在,又重演历史,居然让最凶悍的大公主娶云逸朗。 这不是亲生让他们两个人往火坑里推吗? 关键是,外人来看,还要竖起大拇指赞美夏侯然太厚道了。 “圣上,臣何德何能,确实不知道云逸朗在哪里啊。” 皇帝坐在龙椅上,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在内心稍微计较一番。 张榜重金悬赏,也不一定能够找到云逸朗。 更何况,一般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个追捕的工作就难上加难了。 “嗯,点子自然是极好的,既促成了大公主的终身大事,又将最危险的人物的危险程度降落到最低,最后,还得以有机会找他要到解药,救治好太子。” “的确,儿臣也是因为和云逸朗同窗一场,稍微知道他的弱点。” 水玲珑趁人不备,上前一步,贴着夏侯然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夏侯然,你可以再无耻一些吗?” 夏侯然诧异地转过眼眸来。 “哦?王妃觉得这么做不妥当?” 音量大得刚刚好被皇帝听见。 这个死男人,故意说得这么大声来出她的糗。 “爱卿,你且说说你自己的看法。” 在朝堂之上,还是公事公办,皇帝没有和私底下那样喊她的名字。 就这么听起来,感觉语气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水玲珑一怔,讷讷不能言语。 说什么啊? 她怎么可以亲自挖坑让云逸朗跳下来? 夏侯然笑起来:“父皇,刚才王妃和儿臣说,她愿意以身犯险,钓云逸朗上钩。” 如果手里有匕首,水玲珑一定会手起刀落,狠狠地插在夏侯然的心脏上。 抽起来,再次落下去,一直扎到他吐完鲜血为止。 “真的吗?看来,你们都是太子的好弟弟,好弟媳,愿意为了太子奉献。” 皇帝龙颜大悦,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表扬。 水玲珑在内心翻了一个白眼。 谁愿意为了那个冷血自私的太子奉献了啊? 她垂下眸子,低眉收敛起自己的怒气,拳头在袖子里捏得紧紧的。 ------------ 【106】日后一定会一一讨教回来 “真的吗?看来,你们都是太子的好弟弟,好弟媳,愿意为了太子奉献。” 皇帝龙颜大悦,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表扬。 水玲珑在内心翻了一个白眼。 谁愿意为了那个冷血自私的太子奉献了啊洽? 她垂下眸子,低眉收敛起自己的怒气,拳头在袖子里捏得紧紧的。 水玲珑非常抗拒。 让她做事可以,她也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 而且,即便是皇帝让她去抓捕云逸朗,她也会想办法让云逸朗早日脱身钤。 但是,不能是这样被人赶鸭子上架一般。 更何况,这个事情,居然是夏侯然提出来的,更是让她措手不及。 而且,还……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内心特别不是滋味。 心里愤愤地想着,连皇帝期待着她的答复都没有听见。 站在她身边的十三王爷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四皇嫂,父皇问你话呢。” 水玲珑一惊。 她还是冷冷地说:“请圣上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 散了早朝,文武百官纷纷出来。 水玲珑不想理睬任何人,疾步都在前头。 还没有走出几步远,就遇上宁公公。 她愣住,想着如何当着众人的面开脱。 毕竟,她不想和太后有太多的牵扯,而且还被人知道。 宁公公上前一步。 “水大人,上次宫宴,太后赏赐给各皇子的家眷几匹上等的丝绢,由于水大人才成亲,太后想补上这一次遗憾,将几匹丝绢亲手赐予水大人,还请水大人随着杂家走一趟。” 水玲珑和逍遥王府的车夫简单地交代了几句。 转过身,看见夏侯然已经缓缓走过来。 她抬高眸子,用鼻子哼了一声,以无比傲慢的态度和他擦肩而过。 …… 慈宁宫里。 太后坐在贵妃榻上,严厉地望过来。 “今日早朝,逍遥王很出风头?” “太后既然有眼线,知晓朝堂的一切,又何必找臣证实呢?” 太后一怔。 没有想到这个桀骜的女人,此刻就开始隐隐不耐了。 太后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地抚摸着自己的护甲。 “看来,今日真的被气得不轻,连最想见的人都不见了呢。” 水玲珑反问:“是不是臣想见就可以见得到的呢?” 太后喝了一口茶水:“那就看你提供的消息到底可靠不可靠了。” “半弦蛊的解药,哀家可以提前给你,最近你估计难得出门,初一晚上进出慈宁宫肯定是不方便的。” 说罢,太后优雅地唤了宁公公,取来一个小瓷瓶,递到水玲珑的眼前。 她刚准备接住,太后却站起身来,用手拨开宁公公。 “关于逍遥王的变化,难道,你就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消息带给哀家吗?” 水玲珑猛然一惊。 她假装抬手,将脸颊上的散发勾起,然后挽至耳朵后面,很好地遮掩自己的表情。 顿了顿,似乎在回顾夏侯然这段时间的表现一般。 “臣去逍遥王府这段时间,他表现得……很正常,照例是早朝,散朝之后,就会在大街上遛鸟、看热闹,回来之后,和侧王妃一起听听小曲儿。” 话还没有说完,下颚蓦然一重。 太后捏住她的下巴,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使她疼得眼泪都快要滴出来了。 “哀家问的不是这些,你再想想,还有哪些不一样的地方?” 水玲珑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凉飕飕的,下颚疼痛难忍,她艰难地回话道:“臣愚钝,还请太后明示,您……到底想要知道他哪方面的情况?” 太后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一个纨绔子弟,怎么可能突然变得上进心十足?一定还有什么不为常人想得到的理由。” “逍遥王还好……” 太后蓦然打断她的话语。 “还好?什么叫做还好?哀家就是希望,所有的事情,都在萌芽状态的时候就被切断。不可以有还好,哀家要的是完全没有。” 水玲珑几乎是倒吸一口凉气。 太后的意思,是说夏侯然有篡位的野心吗? 看见水玲珑呆住,太后有一丝叹息,摇摇头之后,还是开了口。 “哀家的意思是,逍遥王最近和哪些人来往过密?平时里,人前人后都是一个样吗?” “当然人前人后不是一个样子啊!” 水玲珑一生气就脱口而出。 “哦?” 太后明显来了十足的兴趣,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他表面上一本正经,说什么逢场作戏,可是,臣观察了好几次,他除了和侧王妃调笑之外,还不能满足,非要去胭脂楼喝花酒。” “他都……没有碰你吗?” 真是没事瞎说,将自己绕坑里了。 水玲珑懊恼不已,急忙解释:“太后,您误会了,其实,臣和逍遥王,真的没有什么感情,当时,臣只是误打误撞选择了他,后来想摆脱,他又觉得丢面子,非赌着那一口气娶臣,他当时说过要好好折磨臣,只不过,他技不如人,才不敢轻举妄动。” 说真的,夏侯然还真是有特别值得怀疑的地方。 比如说,他的武功绝对不会是在她的武功之下。 还比如说,上一次在画舫,他分明是让疾风代替自己去的。 而且,背部的那个血窟窿,到底是因为出了什么事情啊? 见水玲珑的思绪又变得幽远起来,太后的瞳孔蓦然收紧。 “怎么,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来?” 水玲珑一怔,赶紧收回思绪。 定了定心神。 她说:“臣只是在回想这段时间来的一切,也只有十三王爷来府邸找过他一次,而且,是因为看中了某个西夷国传过来的新奇玩意,连夜来找逍遥王支持一点银子的。” 之所以不提其他事情,独独提及十三王爷,是因为十三王爷和逍遥王是一母同胞,血浓于水。 弟弟找哥哥要点银子花花,真的是无可厚非。 “是吗?真的没有其他的了?” “回太后,真的没有了,知道的,臣都说了。” “半弦蛊只是其中的一个,如果你知情不报,哀家会想到很多法子整治你的。” “臣之道,臣不敢欺瞒。” 水玲珑镇定地回答,没有人知道,她其实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太后又专注地打量她,发现真的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只好作罢。 宁公公将小瓷瓶再次递过来。 “里面只有一粒,下下个月的初一,还是来慈宁宫陪陪哀家好了。” 叹了一口气,水玲珑跪下谢恩。 …… 入夜。 水玲珑早早地关起了房门,也让桃香去休息了。 晚饭的时候,她就看着绿乔娇滴滴地为夏侯然布菜。 趁着他们眉来眼去的时候,她就在饭菜里加了一点特别的“佐料”。 蒙汗药的药效非常强劲,可以保证他们睡上三个时辰。 已经过去一盏茶的时间了。 水玲珑将耳朵贴在大门上听了听,乌黑的眼睛警觉地从窗户缝隙里望出去,扫院子一眼。 没有什么动静了,决定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在出口处打通十五米,就是慈宁宫附近了。 她决定今晚就从地道里出去。 从地道去地牢,非常隐蔽,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一想到可以将大哥救出来,水玲珑浑身的热血终于起来。 她麻利地套好夜行衣服,小巧的唇勾起狡黠的微笑。 转身到桌前取了草药,快速研磨起来。 “南音独门治疗伤口的秘方,再加霹雳弹。”她自言自语地估量着。 “太后地牢守卫不多,应该可以应付了。” 从角落里翻出深藏的盒子,里面有十几枚婴儿拳头大小的霹雳弹。 这是她一嫁入逍遥王府就派人去制作的,早早地,就等着今日。 如果不是夏侯然在大殿上闹这么一出,她也不会将事情提前。 能够顺利救出大哥肯定是更好,万一…… 如果有万一的话,她就替换大哥留下。 水家,不能在他们这一代绝后――如果那样的话,黄泉路上的父母都不会原谅她的。 心被扯了一下,暗中叫着微微的疼。 担忧只是轻轻掠过,片刻之后,水玲珑又安慰自己:“别想了,哪有那么多如果和万一的?不管怎么样,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定可以顺利救出大哥的。” 水玲珑携了迷。药、草药和霹雳弹,径直打开了密道。 走到地道的尽头,她不敢使用霹雳弹,只是用内力,震开了一段新路。 元气大伤,休息一阵之后,她站起身来,无声无息来到了地牢门口。 牢头眼尖,看见远远一个人影过来,仔细一瞧,居然是水玲珑,迎上去笑道:“水大人怎么又来了?” “上午来的时候,不小心将逍遥王送的血玉手镯掉了,王爷难得送一份礼物,就这么掉落了,怕是又要大发雷霆的,所以,趁着夜深人静,私下来找找。找到了,就可以当没有掉过啊。” “血玉手镯?” 牢头愣了愣。 “小的刚刚查过房,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啊。是不是,水大人不小心落在府邸的哪个角落里了?” “别提了,从发现镯子不见就开始找。衣物里,轿子里,包括厢房和王府的各个角落,都一一找过了,真的都没有。所以,本官想,多半是掉地牢里了。” 水玲珑压低声音,柔柔地说道:“今儿个,不是就到地牢里来过吗,又不好和王爷细说,只能自己暗暗地来找找,时辰也不多了……” “这……” 牢头非常为难:“地牢重地,没有太后的懿旨,不能随便放人进来。” “哪里是随便呢?本官不是为了找血玉镯子吗?” 牢头只装笑脸:“水大人,您还是不要为难小人吗?万一太后追问起来,小人四代同堂,有点担带不起啊……” 水玲珑表现出非常焦急的模样,不住地搓着手。 “那,要不这样,你还是帮我再进去看看吧,地上、台阶上、角落里,尤其是……那个人的牢门里,都仔细看看,本官在这等着。” 牢头站在地牢入口,严肃地说:“这样好了,水大人还是先回去,等找到了,小人背着逍遥王,亲自给您送到府邸上去。” “也耽误不了多久时间,反正也出门来一趟,进宫也不是特别容易的事情,本官还是等着好――心里着急,即便是此刻回逍遥王府,也哪里能够睡得着啊?” 看见水玲珑情真意切,找东西确实很急切,牢头起了一丝犹豫。 牢头知道水大人在东周的分量。 如果没有她,东周也不可能打败西夷,更不可能有此刻的太平盛世。 思量一会,牢头咬牙豁出去了,说道:“还是进来吧,水大人自己找过,也放心。” 说罢,牢头开了地牢大门,放水玲珑进去,又仔细地把门关上。 地牢尽头,漆黑一片的牢房里,水阡陌正低头休息。 由于水玲珑的请求,太后才将水阡陌转出水牢。 但是,水阡陌在肮脏的污水里泡得太久,身体的肌肤也有小部分被侵蚀,完全不符当年风光的样子。 早已经不是翩翩儿郎了。 水阡陌浑身的伤滚烫,好像身体刚被大火球滚过一般。 他凝结着血的衣裳硬邦邦地粘在身上,稍一动弹,便扯动伤口。 知道现在的模样,完全逃离不出去,水阡陌只是静默着。 他靠在墙边修养生息,尽量保持着体力,等待着最好的时机。 吱呀…… 寂静中,铁铸的大门被轻轻推开,火把的一丝光线从外面透进来。 水阡陌心生感应地睁开眼睛,他就知道玲珑还回来。 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咦?怎么没有呢,我记得当时在这里待过。” 水玲珑持着火把,出现在门外。 她一边低头假装找东西,一边自说自话。 趁着牢头不注意,她朝着水阡陌眨巴一下眼睛。 水阡陌嘴角泛起微笑,沉稳地说:“来了。” 他站起来,伤口扯得他直咧嘴,手脚上的镣铐一阵脆响。 水玲珑闪进来,手上拿着钥匙晃晃,笑得满口银牙。 镣铐全部解开,水阡陌担心地问:“外面的人呢?” “都倒了。”水玲珑水汪汪的眼睛转着波光。 “放心吧,大哥,没有杀死人。牢头他们只是中了迷,药,我连霹雳弹都没用上。” “南音的独门秘方?看来,南音的医药手段又进步了。” 水玲珑得意地扬着唇角:“跟我来。” 出了牢房,牢头和侍卫果然三三两两倒在地上。 两人都是经历过沙场的,聪明地打烂了牢门,将钥匙又塞回牢头的身上。 也不能太连累这些夜值的人。 水玲珑轻车熟路,带着大哥,趁夜色回到了地牢的出口。 水阡陌的身上还有伤,也不知道是不是绊到了大石块,疼得闷哼一声。 他是一条硬汉子,从来都不会随便喊苦喊疼的。 水玲珑听见大哥龇牙咧嘴,急忙蹲下身子,想要看一看大哥的伤势。 水阡陌避开,将腿挪到一边去。 “大哥,让我看看,我身上还有草药,可以敷一敷。” “来不及了,快点走,不然,我们都不能离开。” 水玲珑低头思量一会。 她抬起头来,倔强地说:“现在不看也可以,大哥,来,让大妹背着你。” “这怎么可以,你是妹妹。” 水玲珑摇摇头:“来,大哥,我在沙场历练了几年,可不是白练的。” 没有别的办法,靠自己走,一定会拖累两个人。 水阡陌有一丝哽咽。 他竭力咽下自己的眼泪,依言让水玲珑背了起来。 在水牢里泡过,又没有正常的一日三餐,怎么可能有很重? 水玲珑背着轻如骷髅的大哥,立即红了眼眶。 为了不让大哥感觉到她在流泪,只能死死地咬住下嘴唇。 大哥,辛苦了! 你放心,太后加诸在我们身上的这些苦难,我日后一定会一一讨教回来。 还有,只要有南音在,这些伤患都可以药到病除的。 堵好了出口,水玲珑擦亮了原本就放在那里的火折子。 她健步如飞,很快就回到了东边的厢房里。 水阡陌环顾四周,诧异得张大了嘴巴。 “大妹,这是哪里?” “这是逍遥王府――哦,就是当今皇帝的四皇子的府邸。” 自家的妹妹怎么突然和皇室的人有牵扯? 水阡陌大惊。 顿了顿,他还是急切起来。 “这么危险的地方,我看,比太后那里好不了多少,我们还是早点离开。” 水玲珑哪里肯听? 她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早就准备好的男装,又取了药膏等物品。 “大哥,没有人会知道的,现在,城门早已经关闭,更不能轻举妄动。夜深了,先擦拭一下身子,让我帮你上药,等明天,找个合适的机会,我再将你送出去。” 看着大妹熟门熟路的,应该不是第一次在这个府邸来。 “这问题本该以后再问,可……大妹,你怎么入了逍遥王府?” 水玲珑嘴角边的笑容滞了一会。 当着大哥的面,也不好表现得太过于沮丧或者悲切。 她很快如常。 低声道:“故事有点长,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我再告诉你。” 水阡陌惊愕地看着水玲珑。 看来自己这一段时间在地牢里,错过了太多的事情啊。 他也不好多问,只能客随主便。 水玲珑端来温热的水,准备帮忙。 水阡陌蓦然脸色一红。 他低声说:“还是大哥自己来吧,虽然受伤了,但是,自己擦洗的力气还是有的。” 水玲珑点点头,将水盆端到屏风后面去,轻轻放在桌子上。 “大哥,你洗吧,我去后面的侧室给你铺床――其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在今晚行动,而且,还那么顺利。” 一般来说,事情是不可能那么顺利的。 到底,还有哪里有点不对劲呢? ------------ 【107】不能有一丝丝纰漏 四更天。 水玲珑蹑手蹑脚地走进侧室里,轻轻喊了一声:“大哥。” 水阡陌并没有睡得很沉,立即翻身起来。 “趁王府里的人都在熟睡,我们还是早点走,这样保险一些,我的内心总是惴惴不安的。” 两个人的想法一致,就并肩携手,沿着黑黢黢的墙沿往外走钤。 也不敢回将军府,只得找了城郊的一个破庙。 “大哥,委屈你了。洽” “在大牢里,都没有想过能够活着出来,这有什么委屈的。” 幸好破庙里没有人,天气适宜,也不需要取暖,所以,再待几个时辰也还行。 兄妹二人很担心,所以也不敢合眼。 只是反复商量着出逃的计划,不能有一丝丝纰漏。 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眼见着天亮了。 …… 逍遥王府。 夏侯然站立在廊柱下方,仰望着天际,直到启明。 启明星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终于消失不见。 福叔起床开始王府的内务工作,陡然看见夏侯然,却是吓了一跳。 “王爷,您怎么在这里,一宿……没有合眼吗?” 也不知道,在这个时辰里,王爷到底在想什么。 还是,思念起自己的母妃了? 夏侯然没有回话。 福叔又上前一步,凑近了,问道:“王爷,起得这么早,想用点什么餐点?” 估计是沉溺在心事之中,这个时候,一向警觉的男人才发现福叔,缓缓转过眸子看过来。 “怎么了,福叔?” 夏侯然开口,带着那么一丝丝苦涩。 “老奴问王爷想吃点什么食物,老奴好让厨娘去准备。” “和平时一样吧。” 夏侯然转过身。 走出两步,他又说道:“让王妃和侧王妃一起来。” 福叔一愣,还是应承下来,转身去办了。 夏侯然扫了一眼东边的厢房,紧紧抿起了嘴角。 到底还是大意了,没有想到那个女人会对大家下了药。 尽管只是喝了半杯茶水,还是头晕目眩的。 他本来很警觉,也会对这个药物很敏感,只是昨晚,因为太过于专注地想着大殿上的事情,甚至都没有拿起杯盏闻一闻,就那么喝了一大口。 茶水吞下肚子去,他惊觉不对劲。 在书房外面抠喉咙引吐,折腾了好半天,竟然连一口苦水都没有吐出来。 才走回书房,就不省人事了。 一直到转醒过来,夏侯然就这么笔直地站在廊柱下方。 他很想冲进东厢房摇醒那个女人,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心。 其实,他做的一切,恰恰是在帮助云逸朗啊。 忍了又忍,夏侯然还是没有过去。 他这一次倒要看一看,这个女人到底会玩出什么花样来。 在圆桌前坐了一会,福叔慌忙进来禀告。 “王爷,王妃……” “王妃到底怎么了,有话直说。” “王妃好像离开了,桃香晕倒在外室,老奴去的时候才将她唤醒。厢房室内的被褥都叠得整整齐齐的,桃香摸过,没有尚存的体温,冰凉一片,似乎……昨晚都没有睡过。” 什么!? 夏侯然陡然站起身来。 越来越不像话了,身上还带着职务呢,不过是不满意这样的安排,居然还敢离家出走? 福叔也不安起来,慌忙请示:“王爷,这……” 夏侯然转过身,看了一眼,婢女正在布菜。 “不吃了,你们吃吧,本王去东厢房看看。” 看见夏侯然到来,桃香吓得一个激灵,慌忙就跪了下去。 “王爷饶命,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妃……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 “王妃随身的衣物等,都在?” 夏侯然这么问着,其实内心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奴婢刚才清了一下,发现只少了三四套衣服,其余的物件,比如说首饰啊都还在。就是……” “别支支吾吾的,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 “奴婢发现侧室来过人,地上有一点血迹,还有半截没有烧完的布头。” 夏侯然随着桃香走进侧室,站在门边就可以闻到一股血腥的气息。 他皱了皱眉头,看着地上的血渍,半晌没有说话。 倒是桃香,战战兢兢地陪着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夏侯然的脸色。 夏侯然转过身,大步走出东厢房。 站在门口,他又叮嘱桃香:“将房间收拾干净,不该要的东西,该烧的烧,该丢的丢,你自己看着处理好。” 桃香是个伶俐的婢女,自然知道事情严重性,慌忙答应下来。 回到书房,福叔早已经在门口等着他。 “有事吗?”夏侯然淡淡地问道。 福叔很想说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不放心而已。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话语到了嘴边,竟然变成了:“王爷是否和王妃……有点不愉快?” 一直都很好的。 王爷甚至故意弄坏了书房里床榻,让他去找工匠换一个新的来,只是,王妃不让工匠换而已。 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两个人就闹得有点不愉快吗? “别乱猜,王妃会回来的,去做你的事情吧。” 夏侯然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坚定,仿佛早已经看见,就在不久的将来,王妃又回到王府来。 听见夏侯然这么说,福叔也放心了,笑着离开了。 牙齿和舌头相处久了都要不小心咬着呢,夫妻俩相处,磨合期闹点便扭也很正常。 看见福叔走远,夏侯然兀自笑了笑。 其实,说句真心话,对于水玲珑会不会回到王府,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衣物带得不多,想必也不会走远,顶多出去散散心,消气了自然还是会回来的。 更何况,将军府还在这里,就算她可以离开王府,也不可能舍弃将军府的一干人等不管啊。 如果三天之后,水玲珑还不回来,他就去将军府要人。 他如此安慰自己。 …… 话说水玲珑穿着一身粗布青衣,疾步从破庙里走了出来。 她从附近的农庄里买了一辆小推车和一件男人穿的旧衣裳,又从垃圾堆里找到了一张又破又旧的草席。 大哥身上的伤很严重,带着使用轻功飞是不现实的,只有想个办法蒙混过关。 他们合计一番,也只有装死才能不用搜身。 水阡陌换好了衣服,又细心地摘除原来包扎着伤口的软布,露出血淋林的伤口。 水玲珑看了一眼,说道:“这样深的伤口,还不知道要修养多久。” 水阡陌笑笑:“没事,别难过,大哥不疼的。” “怎么会不疼啊?赶紧,撒一点药粉。” “不要!”水阡陌伸出大手拦住。 “药粉会盖住血腥的气息,反而会显得有点假,还是,先忍一忍,过了城门再说。” 破庙里,最不缺的就是灰尘了。 水阡陌顺手擦了桌案上积累的灰尘,覆盖在自己的脸颊上,使自己看上去脏兮兮的。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正在整理草席的大妹,暗笑一下,伸手将剩下的灰尘全部抹在了水玲珑的脸上。 “哎哟!大哥,你在做什么啊?” “大妹太漂亮了,看上去不像个做苦力的后生啊。” 水玲珑没有想到大哥这么夸她,不禁羞红了脸颊。 “哪里漂亮了?我在沙场这么多年,也没有谁认出我是女子呢。” 想起自己没有照顾好妹妹,水阡陌内心赧困,不由得紧紧抿起嘴角。 顿了顿,他才说道:“那是他们眼盲,这么好一朵鲜花,竟然都没有发现。” “大哥,也只有你觉得我好了啊。” “逸朗那个臭小子到现在还没有行动吗?” 突然提及云逸朗,水玲珑更是不好意思起来。 “别说了,我们赶紧出声,等日头升起来,出城的人增多,检查会更严厉。” 让大哥在小推车上躺好,又涂上一点潲水,再用席子盖起来。 水玲珑稳稳地扶住小推车,大剌剌地走到城门口。 “站住!” 值守的卫兵拦住了她的去路,一边打量着水玲珑,一边不耐烦地问道: “例行检查!你是做什么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水玲珑停住小推车,将双手在自己衣服的前襟上繁复擦了擦。 然后,她慢悠悠地上前来。 一边作揖,一边唯唯诺诺地用男声口技说:“官爷早!小人是城西义庄的专业收尸人,这不,这个倒霉的家伙,三天前从觉远山滚落下来,摔得不成人形,等了三天都不见家人来认领。小人正是奉官爷的命令,将尸体运回义庄去。” 卫兵将信将疑地望过来。 用草席裹着的尸体已经发出一丝臭味。 “不是每次都有两个人来搬运尸体吗?这一次,怎么就你一个人?” 水玲珑一惊。 她急忙挂起谄媚的笑容,带着一丝抱怨的语气说:“那些狗东西,就好像闻到屎臭的苍蝇一般,哪里搬运尸体可以捞到更多酬劳就去哪里,小人是新来的,没有那么多门道,只得老老实实地从最基本的开始做起。而且,官爷您看,天气这么热,这个樵夫的尸首已经开始腐烂了,如果再不运走,只怕,污染了觉远山,谁还会去烧香祈福啊?” 看见卫兵有点犹豫,水玲珑变本加厉地说:“一般百姓人家,不去爬山祈福也就罢了,关键是,觉远寺的声名旺盛,万一有皇室爵爷前往,看着这些污了眼睛的东西,到底会怪谁呢?” “在山脚下发现的?” 水玲珑点点头。 “不错,就是吓着了好几个经过的人,当地的府衙才让小人立即处理的。官爷您看,太阳也出来了,此地离义庄还有一段路程,如果再不立即上路,只怕沿途……” 卫兵拿着佩刀,用刀尖微微挑起草席的一角。 只是那么一眼,就看见满身的血污,以及皮开肉绽的伤口。 实在是太恶心了! 卫兵看不下去了,立即挥挥手:“走走走,立即去义庄处理了。” “小人遵命,立即走。” 水玲珑急忙推起小推车,疾步越过了城门。 走了很远,走到小溪边。 看见没有什么人了,她才让大哥起来,去小溪里洗了一番,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终于逃出来了。 想起不久就可以去香榭湾,见到师父和小妹,她的心情无比愉快。 也不知道,云逸朗再见到她的时候,会露出怎样的神情。 “哗啦――” 树林里惊起一滩飞鸟。 水玲珑默默站在羊肠小路的入口,感觉一阵风袭来,卷起无数的沙砾。 空气里藏着一股危险的,让人心情不安宁的预兆。 “大哥,好像有追兵来了啊……” 水阡陌拉着她的手:“万一走不了,你就先走,大哥留下抵御。” “不行,我好不容易将大哥救出来,怎么可以先走?” “傻瓜,大哥的腿脚不灵便,怎么走得远?如果让大哥走,还是会被抓回来,就前功尽弃了。你身手敏捷,还可以离开这里搬救兵,这就是存了一线生机啊。” “大哥――” 水玲珑的眼眶顿时变得红红的。 也只有这个亲大哥,才会如此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一次又一次地先救她。 “别任性,听大哥的话。爹娘在天上,也会保佑我们平安无事的。” 水玲珑咬着嘴唇,使劲地点点头,硬是将眼泪逼回肚子里去了。 “大哥,我们万一被打散了,一定不要硬拼,找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 水阡陌也点点头。 水玲珑迎着风,扶着大哥往小河下游继续走。 不远处,停放着一个竹筏。 真是天助我也!水玲珑不禁眼前一亮。 她高兴地对水阡陌说:“大哥,你先站在竹筏上,等追兵来了,我们顺着竹筏漂到下游去,正好可以躲避,而且,沿途都是丰茂的水草,也可以遮掩。”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大哥送到竹筏上。 竹筏并不宽,如果两个人一起站上去,或许会承受不住。 水玲珑弯腰,解开了竹筏系在岸边树干上的绳索。 然后,她伸出右手,打了一记掌风。 竹筏受到大力的冲击,一下子漂了好远。 也不敢太大声地说话。 水玲珑低低地说了一句:“师傅那里见。” 水阡陌捂着眼睛,拳头握得紧紧的。 如果不是武功退化了许多,他可以立即飞身上岸,将大妹押过来。 在大牢里待了那么久,又没有来得及养伤,几乎形同废人一个了。 愿天上的爹娘保佑大妹能够脱离险境,早日回香榭湾和他团聚。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水阡陌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由于近来雨水丰沛,所以,河流湍急的。 不一会儿功夫,他已经漂得很远了。 抬起眸子,只看见大妹成为了一个小小的青色的点。 玲珑啊,一定要保重。 “驾!” 听见马蹄声,水玲珑瞳孔一缩。 来人猛然抽鞭,重重打在骑着的马匹身上。 马匹似乎也闻到不安的气息,亢奋地高嘶起来。 四蹄离地,呼呼生风地冲进小羊肠道。 该来的总会来的。 水玲珑转过头望向河流,幸好,大哥已经漂得很远了。 ------------ 【108】就可以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机 竹筏很快就隐没在水草那一边了。 只要大哥漂远了,她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水玲珑索性朝着马蹄声走了过去。 一身玄衣,手里拿着武器,锐利的兵刀闪着银光,飒飒地迎面而来。 还没有靠近,就可以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机钤。 果然是追兵。 太后的地牢,到现在才发现劫狱了吗洽? 如果不是大哥受伤,不方便行走,他们早就离开了。 看来,太后的防守也不过如此。 水玲珑就这么看着黑衣人疾驰过来。 陡然想起自己还是男装打扮呢,应该认不出来吧? 她急忙镇定下来,缓缓地推着小推车往另外的方向走去。 为首的黑衣人抬起右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其他人顺从地勒紧了缰绳,只听得马匹“嘶嘶”地叫起来,扬起了马蹄。 “哎,有没有看见一男一女经过?” 水玲珑抬起头,淡淡地望过去。 “官爷是在唤我吗?没有看见什么人,我也是才经过。” “不对啊,大哥,明明是朝着这个方向来的,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人影了呢?” 听见手下这么说,首领从腰部系着的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没有关系,咱们还有一个制胜的法宝,没有拿出来呢。” 里面有一只七彩的蝴蝶,在阳光下扇动着翅膀。 这又是什么玄机? 水玲珑一愣,看着蝴蝶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突然,蝴蝶直直地朝着她飞过来。 确切地说,是朝着她背着的包袱飞过来。 是闻到香气了吗? 水玲珑转过身,退后好几步,蝴蝶仍旧跟着飞划了半圈。 “水大人!” 水玲珑听见有人唤她,条件反射地抬眸望过来。 “果然是你,差点被你蒙混过关。水大人,多有得罪了。” 再也欺瞒不下去,水玲珑只好撕掉了面部的人皮面具,将肩膀上背着的包袱,转移到左手上来提着。 见自己被黑衣人团团围住,水玲珑嗤笑一声。 “以五敌一,未免太欺人太甚了吧?”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 “既然知道实力悬殊,不如束手就擒,免得……擦伤了脸颊或者手臂,多少是有点疼痛的啊。” 水玲珑也笑起来。 “是啊,实力悬殊,你们是集体投降,还是让我擒贼先擒王?” 首领震怒。 一阵刀光剑影之后,水玲珑明显占据了上风。 她将首领踩在脚底下,用对方的刀指着对方的脖子,眼睛却专注地望着其他四个人。 “还有谁愿意挑战一下?” 其中一个黑衣人丢下兵器,吞吞吐吐地说:“水大人,小的愿意投降。” “叛徒!怎么可以对一个女人投降?” “识时务者为俊杰,再说,我们本来就是技不如人。” “我就是死在刀剑之下,也比让我向一个妇人低头强。” “……” 水玲珑微微勾起嘴角,看着他们起内讧。 脚底下的首领使劲扭动着,似乎要挣扎出去。 没有办法,水玲珑死死踩住他的后肩,不让他有机可乘。 然后,她垂下眸子,冷冷地说:“趁早死心,我抓住的人,从来都没有机会逃脱。” “水大人……” “嗯?” 水玲珑应了一声,迅速抬起头来。 不料,却被假装投降的黑衣人暗算。 一包粉末,直直地洒向她的面门。 顿时,水玲珑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怎么都不知道了。 …… “泼醒她!” 太后张开艳红的嘴唇,冷冷地看了一眼晕过去的水玲珑。 她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绑在木桩上,头无力地耷拉着,双目紧闭。 “哗啦――” 一大桶冷水劈头盖脸地泼了过来,水玲珑一下子被水呛住,猛烈地咳嗽一阵,幽幽地转醒过来。 “醒了?” 双眼迷离,好半天才找到焦距。 “太后。” “你就是这样好好地报答哀家的?” 太后已然动怒,精致的妆容有一丝丝地分裂。 事情确实是她做的,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只得默默地垂下头来。 见水玲珑不做声,太后缓缓说道:“幸好,哀家让人在那粒解药上面做了手脚,七彩蝶闻到那个特殊的气息,可以远远地追寻过去,否则,你们逃之夭夭了,哀家去哪里找你?” 水玲珑顿悟。 难怪当时那一只七彩蝴蝶一直围绕着她的包袱翩翩飞呢。 “这么说来,解药是假的了?” 她说怎么太后突然变得那么好说话,原来,一直都提防着她。 “哈哈哈,看来,还有那么一丁点聪明,不过啊,实在是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一点。” 道不同不相为谋。 水玲珑轻笑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说,水阡陌到底被你送到哪里去了?” “太后,无可奉告。” 太后拍案而起。 “哦?到底还长着一副硬骨头呢,不让你吃点苦头,你还真的死鸭子嘴硬了?” 说罢,太后歪了歪头,示意打手可以继续下去。 一个鞭子下去,顿时留下一条长长的印记,即便隔着粗布布料,仍旧觉得背后一条火辣辣的疼。 水玲珑死死咬住嘴唇,竭力不让自己痛苦得喊叫出声。 也不知道打了几下,只觉得后背密密麻麻织成了一张网,疼得浑身发颤。 “还是不肯说吗?” 太后冷冷地注视着水玲珑,她就不信了,这个死丫头难道不怕疼? “臣,没有什么好说的,大哥不和臣在一起,臣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告诉你,哀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转过眸子,太后交代下去:“给哀家狠狠地惩罚她,不说出来,不让哀家满意,都别想好过。” “是,太后放心,凡是从这里出去的,不是交代清楚了,就是再也不用交代了的。” 太后瞪着眼睛。 “胡说,哀家只让好好交代,这个活口,哀家留着还有大用处。” 又要狠狠责罚,又不能将人打死了。 这个度,还是得好好地把握。 打手头目毕恭毕敬地送太后回宫,转过身,又看了看昏死过去的水玲珑。 这个水大人可是东周的知名人物,一旦动了大刑,被圣上知道追究起来,太后怕是要将全部的责任都推给他们吧? 刚才慑于太后的威严,当着太后的面,他只有狠狠地打。 还好,水大人很快就晕过去了,也让太后离开。 这会功夫,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地好。 手下问道:“大哥,这个女人该怎么处理?” 打手头目蹙着眉头,反复思索了好一会儿。 最后,他严肃地说:“这个女人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刚才在河边,大家也见识过了,如果我们不使用迷粉,我们全部都会死在她的剑下。” 对于河边的一幕,他还记忆犹新。 堂堂一个头目,居然被一个女人踩在脚下,动都无法动弹。 不得不说,确实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情啊。 “可是,大哥,我们都是听命于太后的,对于太后交代我们的事情,难道,还可以有所疑惑吗?” 打手头目狠狠地给了手下一个爆栗。 “傻啊你,什么事情,都要运用脑子想一想,太后让我们狠狠地打,你还真的对一个晕的人动大刑?” “大哥,那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啊?” 手下挠了挠后脑勺,讷讷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解开绳子,将她拖入大牢里,我们静观其变,看看还有什么人会来保她。” 手下点点头,眼眸里都是顿悟。 “哦,我明白了,如果有大人物来保她,我们就见机行事,如果,压根就没有人管她,我们就按照太后的旨意办。” 打手头目抿着嘴唇。 时间也不多了,水玲珑作为著名人士,一旦明天没有出现在朝堂之上…… 恐怕,就会有人来找她了吧? ------------ 【109】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到底会有什么人会有可能来保她? 别的人且不说,逍遥王……那个杀人不见血的混世魔王,总还是会关心一下吧? 逍遥王有着人畜无害的外表,可是,一旦惹怒了他,会让人生死不如啊。 打手头目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没有想到,这个事情,第一个被战王知道了钤。 当时,战王的隐卫正密切地注视着水玲珑的一举一动。 听见隐卫的回禀,战王吃了一惊洽。 太后居然开始培养着自己的势力了吗? 她抓住水玲珑,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坐在书房里,修长的手指紧紧握着茶盏,半天都没有说话。 隐卫正要告退,却听见战王说:“走,去拜访一下太后。” 听闻战王来访,太后正在抚摸着金步摇的手指顿住,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谁?这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战王比逍遥王强不了多少,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德性。 他的亲生母妃去世得早,太后当时又正当年,所以,深受先皇的宠爱。 先皇先立了太子,故而,再册封她为皇后。 从妃子到皇后,再到现在的太后,不过是十几年的光阴,却好像走了一辈子。 虽然太后不是战王的亲生母妃,但是,按照辈分来说,战王也得尊称她为母妃。 可是,每一次战王看见她,都只是尊敬地称呼她为“太后”。 话是这么说,战王满眼流露的都是敷衍,她又如何没有察觉到呢? 要不是自己的儿子梁王还年幼,尚远在自己的封地没有回京都,她又何必这么隐忍呢? 皇帝也好,战王也罢,这兄弟俩并肩携手,紧紧地守住东周的皇权。 看着吧,等着有一天,改朝换代,让他们连哭的眼泪都没有。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毕竟,她亲爱的皇儿梁王也快弱冠了啊。 压制住眼眸里流露出的狠戾,太后微微一笑:“宣战王进来吧。” 看着一身白衣胜雪的男人翩然走进来,带着那么一丝丝先帝的身影,太后不由得有点发愣。 先帝虽然年岁已高,可是,到底给过她幸福和快乐。 在这个沉闷冰冷的皇宫之中,她相比那些一直没有机会见到皇帝的后妃来说,实在是幸运太多了――拥有过好多幸福的时光。 “战王见过太后,祝太后洪福齐天。” “是什么风将战王吹到哀家的慈宁宫来了?” “也是在皇宫中走一走,突然想起,许久都不曾来慈宁宫请安了,特意来看看。” 嘴巴里说着请安,却笔直地坐在太师椅上,动都没有动过。 战王盈盈地笑着,都不觉得自己已经恨失礼了。 “战王有心了,哀家深感欣慰啊。” 太后摩挲着手里的猫眼宝石戒指,内心不断地揣测着。 这个战王,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宫人上了茶水,是上好的太平猴魁,掀开盖子,就闻到一股茶香。 清新扑鼻。 “太后这里还有这等的好茶,闻着就遍体舒爽。” 战王称赞着,端起茶盏闻了闻,又轻轻地抿了一口。 唇齿留香,口舌生津。 他其实是在打心理战术。 难得去请安一次,突然来个拜访,让人措手不及。 然后,故作深沉不说话,让对方不断地想着他到底会有什么后招――自己累死自己。 如此,他正好可以不战而胜。 太后见战王半天不说话,茶水已经去了半盏,不由得有点慌乱了。 她将右手扶在桌案上,戴着护甲反复摩挲着木纹。 战王用眼角的余光瞥过一眼,借着喝茶举杯的阻挡,微微勾起嘴角。 等他放下茶杯,又变得嬉皮笑脸起来。 “不知道,战王此次来,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战王摇摇头。 “没有,只是路过,来讨一杯茶水而已。” 顿了顿,战王又说:“如果早知道太后这里的茶水如此美味,当初就应该每天都来坐一坐的。” 太后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意。 “哀家这里,敞开宫门欢迎着。战王能够来,哀家这里也多了一些生机。” 战王望过来,两个人对着,相视一笑。 又坐了一会。 战王喝了一口茶,突然叹了一口气。 太后的心也提了起来:“怎么了,该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情啊?” “那倒不是。只是,本王来讨一杯茶水,太后都觉得多了一些生机,可见,偌大一个慈宁宫,到底还是太过于宁静了啊。” 听这话的意思,莫不是……太后内心一喜。 “是啊,宫门冷寂,哪里比得上……寻常百姓家的……天伦之乐?” 缓缓说罢,太后扫了一眼满身清辉的男子。 “已经有多年不见寒弟弟了,那么小的年纪,就独自去了梁郡封地,亏了他啊。”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战王猛然望过来。 “算算日子,不出半年,寒弟弟就要行弱冠之礼了啊。” 真是有心,太后内心一怔。 没有想到,这个日子除了她这个娘亲知道,还有另外一个皇家哥哥还记得。 “哎!” 战王又叹了一口气,重重的,好像心事重重。 这一惊一乍的,让太后都有点坐立不安了。 “战王今儿个有许多心事啊?” 太后仔细地打量着战王的神情,希望可以从中发现什么端倪。 “本王刚刚还准备说,要启奏皇兄,为寒弟弟办一个盛大的弱冠之礼仪式,可是,太后您也知道,现在太子一病不起,举国上下都是哀戚一片,哪里有机会去提及这个事情啊?” 这是太后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一般来说,已经受封的王爷,即便是娶妻,也只是用奏章上表陈情即可。 谁还会惦记着这么一个听上去很重要,每个人都要经历,又显得很平凡的日子呢? 战王这么提出来,太后的心微微有所触动。 和亲生儿子分开那么久了,每天都好像在挖她的心头肉一般,不是不思念的。 如果能够有机会召回夏侯寒,也可以当面倾述一下思念,增加母子之间的感情。 “战王是说,准备向皇上提及此事吗?” 战王点了点头,淡淡地说:“对啊,既然本王记得寒弟弟生辰,自然是将事情早已经放在心头之上?” “不过……” 战王的犹疑让太后着急起来。 “不过什么?” “要想这个事情办成,前提条件就是让太子迅速恢复健康。” 太后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内心满满的,都是思念儿子的情愫在发酵。 “哀家一定遍寻神医,为太子医治。哀家也明白,皇帝和太子,一脉相承,只有太子恢复了健康,皇帝才有心思安排其他的一切政务活动。” “是啊,这一切,都只怪一个人。” “这个人是事情的关键吗?到底是谁?” “还不是老四家的王妃!在朝堂之上,老四说要以水玲珑为诱饵,引诱云逸朗上钩,逼迫其交出解药来解救太子,可是,她不肯服从这个命令,居然闹着离家出走,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太后挑起秀气的眉头。 水玲珑是离家出走? 如此看来,他们都不知道水玲珑是挟持了一个人离开的吧? 装作不知道的,太后也跟着蹙起眉头。 “哎,这个丫头,平时看着也是伶俐之人,怎么会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分不清楚轻重缓急呢?” “是啊,本王说出来当说客,好好地给她上上课。去到逍遥王府才知道,王府早已经闹地鸡飞狗跳的。” 太后端起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 她抬高手掌,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挣扎和慌乱。 思索着事情的前因后果,又将水玲珑的功用好好地想了想,太后在内心做了一个决定。 “老四派人去找王妃了吗?” “找什么啊!这是私下和太后说的话,老四和水玲珑的感情冷冰冰的,请求皇帝赐婚,无非是两个幼稚的孩子闹着变扭而已,谁也不将谁当一回事。” ------------ 【110】他怎么都觉得有一股阴风吹过呢 战王的一番话,和水玲珑说的倒也契合。 太后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心情也好了许多。 “哎,也不知道那个丫头跑哪里去了,皇兄让本王去寻,又不比决战沙场,不过那么大一片范围之内。茫茫东周那么大,让本王去哪里寻?” 太后只得劝解一番。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也别太为此事烦躁了,或许,过不了几天,那个丫头又自己回来了,也说不一定啊。” 战王无奈地点点头钤。 “但愿如此啊。” 又喝了一点茶水,战王告辞。 他走出好远了,才回眸,看了一眼阳光下的慈宁宫。 宫殿才翻新的,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金光闪闪,可是,他怎么都觉得有一股阴风吹过呢? 摇摇头,战王回到自己的府邸。 他非常有信心,水玲珑不久就会回来。 只是希望,那个傻丫头,没有吃太多苦头才好。 …… 地牢里。 太后冷冷地扫了一眼瘫在草堆上的水玲珑,轻轻地捂住了口鼻。 牢头很有眼色地迎了上来:“还请太后移驾到前厅,这里犯人多,气味重。” “将她带出来,哀家有话交代。” 看见太后出去,牢头蹲下来,轻声唤醒水玲珑。 水大人救人出去,故意打坏牢门,反而将钥匙还给他。 牢头分析出她的用意,就是好让太后“知道”,她只是强攻劫狱,并没有前面找手镯的那些因果。 小小的一个细节,却让牢头避开了太后的责罚。 当时,牢头在地牢里醒过来,看见牢门破裂,犯人无影无踪,真是吓得魂飞魄散。 太后来的时候,他甚至无法言语。 不料,太后冷冷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地牢,说道:“都起来吧,将地牢好好整理一番。他们俩都武功高强,你们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牢头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珠,微微松了一口气。 没有想到,半天都没有过去,他们才将牢门修缮好,就眼巴巴的看着满身鲜血的水玲珑被拖了进来。 是“拖”,一点都不假。 脑袋耷拉着,两条腿完全无法行走,僵硬地直直地拖在身后。 大家都愣愣地看着,太后……居然将水将军打成这样? 水将军,到底在什么事情上面逆了太后的意思呢?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是他们这些人该问、可以问的。 牢头从打手的手中接过水玲珑,又喊了人,一起将她搬到厚实一些的草堆上。 人心都是相互的,没有别的回报,也只能让她躺着舒服一些了。 牢头叹了一口气,不由得加大了音量。 “水将军,太后有请,醒一醒。” 水玲珑微微睁开了眸子,扫视着四周。 “啊,原来我居然回到这里来了,哼,真是和我想的一模一样啊。” 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牢头咽了一口唾液。 “水将军,需要小的搀扶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谢谢。” 牢头一愣,水将军……居然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嘴巴说自己能行,可是,稍微一动,就牵动了全身的伤口,疼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右手试了好半天,终于能够颤巍巍地扶着潮湿的墙壁。 几乎是使出了洪荒之力,疼得她死死咬住牙关,紧紧闭着眼睛,还是站了起来。 只是,整个人摇摇欲坠的,好像对着她吹一口气,都能够将她吹跑一般。 牢头于心不忍,对着她伸出了手臂。 “不用了,太后不是要将我打倒吗?我就不服气了,偏偏不倒下。” 牢头也是半百的人了,却对着她摇摇头。 “在这个深宫里,不为五斗米折腰的腰都能折断,听小的一句劝,胳膊拧不过大腿,千万不要和太后对着干,那样的后果,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话也不能说多了,还是点到为止。 水玲珑点了点头,艰难地挪动着步子。 过了许久,就在太后几乎等不下去要发怒的时候,终于看见水玲珑缓缓地走了出来。 “臣伤筋断骨,请太后饶恕臣不能下跪行礼。” “也罢,哀家知道你是一个硬骨头,留着你,也问不出什么话来,赶明儿还有早朝,你回去好好地想一想,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哀家高兴起来。” 水玲珑一怔。 这是……要放她回去的意思? 生怕自己听错话语,她一动不动地望着太后。 “别看了,哀家也是一个惜才的人。这里也没有外人,哀家就对你开门见山地说吧。没有半弦蛊之前,哀家自然将水阡陌看得很重,毕竟,只要他在地牢一天,就能死死地牵制住你。不过现在,就算你不将水阡陌交出来,也没有关系,半弦蛊的厉害,你已经领教过,不用哀家多说什么。你是一个聪明人,帮着哀家做好几件大事,哀家自然会放你回去团聚。” 太后自然有她自己的如意算盘。 水阡陌在地牢和水牢里都待过,身子想必也多出有损伤,而且,不仅仅是皮肉伤害,还有心灵上的。 下半辈子,再让他拿起武器,恐怕都难。 没有人会想象得到,水阡陌到底在太后这里经历过一些什么。 最主要的是,太后很有信心,这些难以启齿的往事,水阡陌一定也不会和身边的亲朋好友分享。 水玲珑并没有察觉到太后的心思早已经百转千回。 她在内心略微一计较,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太后一言,驷马难追。” “好,很好。你且回逍遥王府吧,哪些话语不该说的,你可得将嘴巴给哀家闭紧了。” 水玲珑在内心嗤笑一声。 原来,太后还是害怕皇帝知道这一切啊。 “臣出城之后,遭到了山贼的袭击,拼斗的过程中,留下一身的伤疤,还请太后赐一点无暇膏。” “无暇膏?哈哈,你还真会和哀家谈条件,逍遥王府里,恐怕最不缺的药膏就是无暇膏了,你居然找哀家要?” 水玲珑苦笑一声。 “逍遥王不是一个大方的主,而且,他收罗的无暇膏,连自己都不够用,哪里能有臣的份额?” 太后盈盈地笑了起来。 这才是真实的夏侯然吧? 对于自己的脸面,看得比自己的王妃或者其他人都要重要。 宫廷秘制的无暇膏,那么来之不易,夏侯然不惜千金许诺,换取其他皇子的份额。 本来是一个去除疤痕的灵药,到了夏侯然的手中,却成为了护肤养颜的必备物品。 一个堂堂的皇子,要那么美艳做什么? 真是一个……怎么都扶不起来的阿斗。 原本以为,夏侯然的收藏室里,会有堆积起来的无暇膏。 如此看来,想必也用了不少。 剩下的,只怕是那些可爱的小瓷瓶吧? 这样的王爷,确实不是寒儿的对手,不足为惧。 太后看了身边的宁公公一眼。 “去吧,带着她领3盒无暇膏。” 宁公公领命,默默地在前面带路。 为了照顾水玲珑的伤患,特意走得很慢。 走了一会儿,宁公公突然回头,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水大人且在这里等着吧,您走路不方便,让杂家自行去取了药膏送过来。” 也没有别的办法,水玲珑只好感激地说:“如此,就麻烦公公了。” 为了不给公公带来麻烦,她特意走到宫殿外的角落里掩藏起来。 宁公公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宁公公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这个水大人,宁折不弯,也懂得避其锋芒,是一个可造之材。 只是可惜,是一个女儿身,不然,还可以当一当时代的弄潮儿。 遗憾啊遗憾! 这么贴心的性情女子,却嫁给了那么一个败家爷们。 一个成日只知道遛鸟、听曲、打人和花魁的男人。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然而,逍遥王脑筋差根弦,根本都不珍惜她。 是不是该说,老天爷都瞎了眼? ------------ 【111】该是一件多么无趣的事情啊 嘴巴上叹着气,宁公公还是加快了脚步。 其实呢,这是皇帝赐婚的大事,比媒妁之言还要厉害。 他只是一个深宫里的公公而已,又什么身份地位可以去置喙? 别想了,取药要紧,太后那边还等着他回来伺候呢。 宁公公这么想着,也释然了许多。 水玲珑在隐蔽的角落里站了半晌,一个路过的人都没有钤。 她害怕人看见。 于是,她只是垂着眸子,一个劲地盯着自己脚下的影子。 就在这个低头的瞬间,一个颀长的身影飞跃而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又等了一会儿,宁公公取来了无暇膏。 交代了药膏的使用方法,就将无暇膏塞给她,转身离去。 水玲珑颤抖着,缓缓将药膏放进自己的袖袋里。 她扬起头,看了看正当头的烈日,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此地离宫门还有很长一段路,且不说她穿着粗布的青衣如何出去。 光是想想这长长的路途,就已经让人开始打退堂鼓了。 水玲珑伸出手。 试了试轻功,还是提不起一丝内力。 她费力地走出阴影,还是顿住了脚步。 正犹豫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辆马车迎面驶了过来。 马车前方,插着一面锦旗。 上面的图文,正是逍遥王府的字样。 水玲珑大喜。 但是转瞬,她又垂下眸子,死死咬住了下嘴唇。 夏侯然那么对她,而且,她还对王府的人下了药物,他们应该知道了吧? 也不知道,以夏侯然那么粗暴的脾气,会不会原谅她? 或者,这辆马车只是正好经过呢? 马车的布帘被人掀开,修长的手指后方,露出一张美如冠玉的脸。 “还愣着做什么?需要抱你进马车吗?” 他居然来接她了啊!! 水玲珑听见熟悉的男声,诧异又惊喜地抬起眸子。 她环顾四周,终于确定夏侯然是在对自己说话。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说完,她忍着痛楚,一边扶着宫殿的墙壁,一边缓缓地挪动着步子。 那么大咧咧的女人,何时有过这么名门淑女的时候? 夏侯然突然觉得,如果水玲珑也和其他豪门千金那样温婉贤淑,该是一件多么无趣的事情啊? 她现在只是脚部受伤才变得小心翼翼,这样的她,看上去就让人觉得鸡皮疙瘩四起了。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错觉,夏侯然再次抬眸,定睛使劲地看了看水玲珑。 没错,是使劲地看着。 睁大眼睛用力去看。 还是和先前的感觉一样,怎么看……怎么都不习惯。 夏侯然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 他暗暗想着:天啊,我居然在想这个该死的女人带着满身王妃的威严,有着当家主母风范的样子。 怎么可以这样? “哎哟!” 夏侯然突然惨叫出声,害得水玲珑也吓了一大跳。 她以为夏侯然准备嗤笑自己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原本惊喜的眸子顿时也黯然下来。 “怎么会咬着舌头,痛死了。” 夏侯然微微张开嘴巴,舌尖上已经有了鲜红的血迹。 “这么大的人了,说个话都能够将自己的舌头咬破,真是够厉害的啊。” 水玲珑打趣一声,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 这才是真实的水玲珑啊。 换了其他人的王妃,一定含着热泪,急切地本来来捧起王爷的脸。 一边察看伤势,一边还吐气如兰地安慰着:“王爷,让臣妾给吹一吹就没事了。” 也只有水玲珑,也只有他的王妃――才会轻松地笑着打趣,摆出一副于己无关的姿态来。 其实,哪个男人有那么脆弱? 这样好像兄弟,又好像朋友,却唯独不像夫妻的相处模式,让夏侯然觉得很自在的。 他其实不知道女人的心理,也不想花时间去研究女人的心理。 或许,他和她,其实可以很愉快地相处吧? 夏侯然将舌头放回嘴巴里,轻快地跳下马车,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水玲珑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她看见夏侯然伸出双手,不由得惊声叫了起来。 “不是吧?只不过笑了你一下,你就要还手回来吗?” 夏侯然觉得她这样的条件反射很有趣,故意说:“是啊,我很小气,你看看,是让我咬你的面颊呢,还是咬你的嘴唇呢?” 什么和什么啊! 这简直就是在皇宫里红果果地挑情啊。 “你别过来,我今天状态不佳,和你过招,你也胜之不武啊。” 夏侯然轻松地笑了起来。 他也不再解释,一把抱起水玲珑,紧紧地按进自己的胸膛。 “啊,不要……我……” 水玲珑本来惊慌地想要大声喊叫,却发现夏侯然只是将她抱起来,朝着马车走去。 她再次红了脸,将后面的话语咽进了嗓子里。 不过是一辆马车而已,她居然好死不死地想起了他们第一次在轿子里的情景。 那个时候的夏侯然非常不喜欢她,看见她追到逍遥王府来,还冷冷地反问她。 “水将军,我们有必要私下见面吗?” 她反正厚脸皮,对他的态度根本不以为意。 记得当时,她还死皮赖脸地凑上去:“怎么没有必要?我初回京都,翻天覆地的变化真是让我眼花缭乱呢,都不知道从哪儿看起才好,思来想去,四皇子是最好的人选。” 夏侯然懒得理睬,努了一下嘴角。 漠视她,径直走出府邸,下台阶往软轿走去。 为了不让夏侯然离去,她一着急,疾步上前一步,想要扯住他的袖子。 不料,夏侯然眼疾手快地挥挥手,告诉她:“将军府的佣人每天都在集市上买菜,哪里有什么变化,甚至比本王要清楚,何故只有本王才是最好的人选,这个理由不是太牵强了吗?” 为了牵制住他,她一边抬起手试图抚上他的面颊,一边故意带着焦急的语气说道:“哎哟,别动,有一只蚊子呢,让我帮你拍下来。” 可见,为了战王许诺的金子,她还真是拼命了啊。 不过那一次,夏侯然并不领情,甚至大喝一声:“疾风!” 水玲珑直到现在还记得,只感觉一缕清风拂过面门,发丝就断落了。 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更别提反抗了。 那个时候,随便碰一碰夏侯然都要小心翼翼,此刻,夏侯然却紧紧抱着她呢。 如果不是顾忌在皇宫里,她恨不得要大喊一声:“战王,赶紧出来看看啊!” 最重要的是,那个时候,他们在拉扯之间……她还扑倒了他。 她一个趔趄,整个人都盖在了夏侯然的身上。 那么近距离地接触,和现在差不多吧? 还没有想更多,水玲珑的脸就越来越红了。 夏侯然低头一看,好奇地问道:“是不是很不舒服啊?你的脸色红得很不对劲呢。” “没事,没事,赶紧上马车吧。” 水玲珑使劲摇摇头,想要将刚才脑海里想的那些事情抹去。 没有想到她会那么大幅度地摇晃,夏侯然一惊,急忙加大了力气抱稳,更将她推向自己的胸膛。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也不知道哪里飞来一枚石子,重重地打在夏侯然的脚踝上。 猝不及防地,夏侯然一个趔趄,抱着她扑倒在马车边沿上。 “哎哟――” 水玲珑整个人仰面倒在马车的木板上,后背的伤膈应地疼。 上方,还有一副颀长的身子坍塌一般压了下来,严丝合缝地盖住她。 似乎全身正在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撕裂开来,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走开啊,疼疼疼……” 她再也忍耐不住,惨叫出声。 夏侯然也是一愣。 他刚才……真的是不下心的,就贴在她的脖子上。 除了鲜血的气味,奇怪的是,还有一丝丝隐隐约约的香气。 那是,少女……独有的香气。 也只有这么近距离的时候,他才能嗅出来。 没有由来的,夏侯然的内心一阵狂喜。 ------------ 【112】怎么可能瞒过 其实,为什么会这么高兴,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夏侯然慌忙站起身来,紧张兮兮地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水玲珑瞪了他一眼,低低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声音很轻,夏侯然还是听见了。 当然不是故意的啊洽! 不过,正因为不故意,才有这样的惊喜嘛! 夏侯然微微勾起嘴角钤。 他后退一步,垂下眸子看了一眼地上的石子,然后,又随着石子飞来的方向扫了一眼。 正当午的时候,并没有其他人在场。 能够趁他和水玲珑说话分心的时候射击,而且,还百步穿杨,看来也是高手一个。 不过,也无妨了。 夏侯然心情好,笑眯眯地看着水玲珑缓缓缩回双腿,往马车里爬进去,靠着车窗边上坐好。 他也跟着上了马车,坐在水玲珑的对面,递给她一个坐垫。 水玲珑看了一眼,还是接过来,缓缓地垫着。 “你可别怪我到时候污了坐垫才好,身上……有点脏,还是回去沐浴一番才好。” 夏侯然的眸色转深。 “到底去哪里了,将自己整成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来?” 水玲珑别开眼睛,一边绞着自己的手指,一边说:“也没有去哪里啊,只不过……” 夏侯然凝视着她,期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可见,他这一次是真的想要听一听她的解释。 说摔跤,谁会相信啊? 一般而言,摔跤不是“狗啃泥”么,要身子前倾,面部被擦伤还情有可原。 面部完好,身后都是鞭伤――尽管夏侯然不会扯开她的衣物检查,但是,走路迟缓,坐着吃力的表情也不是那么好掩盖的。 说遭遇了山贼的袭击? 这个话语,欺骗一下太后或者皇帝还行,怎么可能瞒过夏侯然? 一来,他知道她身上带着米药和蒙汗药。 二来,她也没有理由特意跑到山上去和山贼搏斗啊。 除非…… 这个理由能行吗? 水玲珑深深吸了一口气,赌一次好了。 “突然,有人射了一枚飞镖在我的厢房窗棂上,我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想要见云逸朗,就去城西三十里外的后山见面。” 微微转过眸子,偷偷地觑了夏侯然一眼。 意外地发现他很平静,极其认真地听着,没有发表意见。 “我很担心,也不知道他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又不好和你说,所以就去城西。没有想到,遇到一伙山贼下山抢劫,我实在看不惯这些胡作非为的事情,就出手帮助村民,没有想到,寡不敌众……” “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最后会出现在皇宫里?” “……” 要不要这么较真啊? 陡然想起太后赐予的三盒无暇膏。 水玲珑从袖袋里拿出药膏,献宝一般在夏侯然的面前晃了晃。 “这还不是和你学来的,伤痕也只有皇宫秘制的无暇膏可以去掉,其实,我很羡慕你的……冰肌玉骨,所以,特意来找太后讨了几盒。” “太后?”夏侯然微微眯起眼睛。 水玲珑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好死不死竟然提及太后,这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么? “是啊,圣上正在气头上,难免不会挨吼,我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怒龙颜,太后毕竟也是爱美的女人,而且,德高望重,储备的无暇膏肯定多。再说了,担心她不信,我只有带着累累伤痕去见她。” 夏侯然还是一副怀疑的样子。 “你就……穿着这么一身衣裳见太后的?” 从地牢里出来,太后还特意让宁公公给她换了一件衣袍。 宁公公也没有多余衣裳,就随手取了一件刚刚发下来的春季宫衫给她。 也不得不让夏侯然怀疑,水玲珑为什么要穿着一身太监的衣物在深宫中走动? 更何况,宫廷礼仪繁复,觐见太后也必须着正式的宫装。 她又不是被拒之门外的人,做得好像偷偷摸摸混入皇宫中来一样。 水玲珑被噎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步步紧逼,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下去了啊? “怎么总是问我啊?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还问什么呢?倒不如说说你,怎么会突然来到皇宫的,还会出现在那个偏僻的地方?” 夏侯然的脸色蓦然升起一片可疑的红云来。 “我进宫去看看太子的情况好点没有啊,再说了,这个深宫之中,我哪里不熟悉?看着太子那么病入膏肓的样子,我心里十分不忍,就在这里转了转,没有想到正好看见你。” 鬼才相信他说的话。 夏侯然和太子,都是恨不得给对方两肋“插刀”的人,他怎么可能担心得愁云满腹? 怕是,在内心不住拍手称快吧? 水玲珑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啊!” 她故意拉长音调以显示自己的不相信。 过了一会儿,水玲珑担心夏侯然还要问什么,她先发制人地问:“你还需要无暇膏吗?其实,我可以送给你两盒,我一盒就够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手中的其中两盒无暇膏递了过去。 夏侯然睇了一眼,并没有伸手接。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也不知道身上还要耗费多少药膏呢,就这么大度地送出去。” 水玲珑一笑,就缩回手,将无暇膏放回自己的袖袋子里。 不料,耳边响起了低醇的男声。 “两盒哪里够,记得当初的赔偿,远远不止这些吧?” 这人吧,就是不能对他好。 稍微阳光灿烂一点点,就开始蹬鼻子上脸。 水玲珑一瘪嘴巴,丢下一对白眼,就闭着眼睛开始小憩了。 夏侯然也不打搅,沉默着不说什么,视线却停留在她有点灰尘的脸颊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还是,太后那一边,已经开始出手了? 在内心里叹了一口气,夏侯然闭了闭眼睛。 其实,他不过是进皇宫探一下风声,也看看战王有没有什么动静。 毕竟,水玲珑和战王,还有着经济上的牵扯。 一个为了钱财可以不惜牺牲自己的所谓的“美色”,来主动找他拉拉小手的人,应该不会贸贸然离去,什么招呼都不打的。 看过战王,一脸平静,似乎也刺探不出来什么。 夏侯然懊恼地飞身上了皇宫最高的城墙之上,远远地就看见水玲珑和宁公公了。 为了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人,他还特意飞身过来,近距离地偷看一眼。 果然是水玲珑。 他本来就是专程来找她的,正好也接到了她。 可是,这一点,他永远都不会说。 那一日在小酒馆里,老丁头说的话,他是认真在听的。 找一个对自己真心实意的女人不容易,她……对他又是真心实意的吗? 在这样的时刻,她仍旧没有说真话,这么看来,她还是很防备着他的吧? 夏侯然又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他喜欢的人一直是绿乔,不是吗? 水玲珑只不过是父皇塞给他的棋子,不是吗? 就这么胡乱猜想着,很快就到了逍遥王府。 马车夫停好了马车,低声唤了一声。 “王爷,到府上了,需要小的帮忙吗?” “不用了,本王自己来就可以了。” 马车夫离开,将宁静的空间留给了他们。 水玲珑蓦然睁开了双眼,带着一丝尴尬地说:“你先下车,我自己慢慢来。” 这里可是王府,下人们都在呢,可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被他抱住。 夏侯然看了她一眼,猫腰从马车上下去。 水玲珑舒了一口气,刚将双手按住地垫,以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就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既然走不得,又何必逞强呢?逍遥王府不比将军府自在,可是,也是你要住三年的地方,总是要慢慢适应的。” 他不提及,她差点都忘记他们签订和平友好契约的事情了。 ------------ 【113】比原来显得生疏了许多 夏侯然不提及,她差点都忘记他们签订和平友好契约的事情了。 脸色微微一赧,水玲珑还是低声说:“那就……劳烦你了。” 他一笑,,又扬起手,将她更加往自己的心口拢了拢。 水玲珑生怕下人看见乱说,羞赧不已地将自己头埋进夏侯然的衣襟前。 一声清脆的女声传入耳际:“王爷,您回来了。” 绿乔穿着一身绿色的裙衩,袅袅婷婷地迎了上来钤。 夏侯然点了点头,径直越过绿乔,转身往东边的厢房走去。 绿乔一怔。 她微微抬起的玉指,就这么悬空着,半晌才放下来。 桃园啐了一口:“看吧,摆出一副与世无争的姿态,最后,还不是想着心思引起王爷的注意。” 绿乔冷着脸喝止:“说话要注意分寸,你是本妃的婢女,代表着本妃的意思,如果再也下次,就会掌嘴了。” 桃园红着脸低下头来。 “是,桃园下次一定谨记。” 严谨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其他人都不在,连福叔也没有迎上来,绿乔松了一口气。 王爷是她的,任何人都不可以抢走。 至少,她可以肯定的是,她在王爷的内心中,是独一无二的。 不仅是救命恩人,更是曾经深爱过的人――尽管王爷对于以往的事情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不过,没有关系,她会一直陪着王爷,最后帮助他想起来。 原来在温香阁的时候,王爷还经常去听她抚琴。 受伤不方便回到逍遥王府的时候,也会偷偷潜入她的房间里,让她端来金疮药,帮助他处理伤口。 现在,王爷娶了她。 虽然是被洪英娘嫉妒得几乎想要杀了她,可是,却……比原来显得生疏了许多。 前几天打死那个婢女,夏侯然当众没有给水玲珑面子,现在却抱着她回到房间去。 这就是用行动在告诉府邸里的下人,王妃的位置并没有丝毫的动摇。 绿乔这么想着,死死攥紧了拳头,将指甲几乎嵌入了掌心之中。 水玲珑! 且让你得意几天,她自然会找到法子整整这个挂名的王妃的! …… 东厢房里。 夏侯然将水玲珑轻轻地放在床沿上。 他站起身来,颀长高大的身子几乎遮挡住窗子透射过来的阳光。 “金疮药放在哪里,我来帮忙你敷药。” 想起身上的伤口,让他敷药? 且不说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一旦被他不小心看见,刚才编织的那一套谎话,不是都会被戳穿吗? 水玲珑死死地抓住衣襟领口。 “你出去出去!我自己还要沐浴更衣,你在太不方便了。” 夏侯然坚定地站在原地,带着一丝痞痞的笑意。 “哪里不方便?怎么就不方便了?睡也睡过,亲也亲过,小手也拉拉扯扯过……”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水玲珑也顾不上手疼,使劲将他往外推。 哪里是睡过?分明只是各自占据一边床。 不过,在马车上,他一个趔趄,也……算是扑倒了她……一回吧? 想起刚才扑倒的镜头就好羞涩。 水玲珑垂下眸子,竭力掩饰住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小女儿娇态。 她不知道,这样的她,在夏侯然的眼里,就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初荷。 美得不可方物。 快要走到门口了,夏侯然又突然说:“东厢房里,有一些……” 他本来想说,有一些不应该出现的东西,比如说血迹。 但是,看着水玲珑水汪汪的大眼睛,他又蓦然止住了话题。 “什么?” “哦,我是说,有一些干净的衣物,你在马车上的时候,不也是说要回来沐浴吗?” 水玲珑借故以凶巴巴的姿态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 “知道了,再不出去,我可要出手打人了啊。” “打是亲,骂是爱,原来你对我爱得那么深啊?” “你胡说什么啊!” 看见水玲珑挥起了拳头,夏侯然侧身,闪了出去。 关上房门,他的嘴角仍旧挂着笑意。 赶过来请安的福叔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还是平日里严肃得不苟言笑的王爷吗? 虽然王爷在外面的名声狼藉,可以说是整天乐呵的纨绔子弟。 可是,看着王爷长大的福叔深深知道,这些,都只是表象。 王爷的内心有多压抑、有多苦恼,福叔都为他心疼。 “王爷,今儿个心情很好啊?” 夏侯然一甩袖子,丢下一句:“多事。” 语调俏皮,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 福叔抓着后脑勺也跟着傻笑起来,他是衷心地为王爷高兴。 还是王妃厉害,居然能够软化王爷冰封的心。 福叔转过头,看了一眼东厢房紧闭的房门。 夏侯然也转过身,跟着福叔一起扫了一眼东厢房,又道:“让桃香去取点金疮药,喏,就是上次西夷收缴回来的那种上好的金疮药,多送点热水过来。” 福叔一口答应下来。 夏侯然走出两步,又交代:“晚上稍微早点开饭,烧几个她爱吃的菜。还有,午后时长,送一份甜点和莲子羹过来。” 如果对王妃不上心,哪会安排得如此周密? 福叔一一允诺下来,转身去办事了。 …… 水玲珑自然不知道这一切安排。 她走进侧室,看了看房间,原来,已经被桃香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这样也好,不会被人看出端倪。 刚才,夏侯然突然说“东厢房里,有一些……” 她的心“砰砰砰”直跳,生怕夏侯然说看见了什么东西是大哥留下来的。 幸好,没有被人发现什么。 希望大哥可以早日逃脱才好,也不枉费她被抓回来。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就听见前厅热闹非凡。 “桃香,怎么了?” “王妃,奴婢扶着您去前厅,皇上派了公公来宣旨。” 水玲珑的内心,飘过一阵非常不好的预感。 “公公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吗?”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看公公的脸色,倒是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前厅的人看见水玲珑进来,对了一个眼色。 公公只是说:“杂家奉了圣上的口谕,传王爷和水大人进宫。之所以不说王妃,是因为,圣上希望水大人能够肩负起职责,秉公处理。” 水玲珑一怔。 既然这么说,事情肯定不一般了。 她扭过头,撇了一眼夏侯然。 对方只是蹙着眉头,对着她点了点头。 在进宫的马车上,水玲珑百思不得其解。 夏侯然拿着书卷,半天也没有翻过一页。 过了好一会,已经走了很远的路程了,夏侯然才说:“柳暗花明又一村,应该事情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还是静观其变吧。” 也没有别的办法,更不可能提前预知以做好打算和计划。 水玲珑无奈,在内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总算是到了皇宫。 听见公公尖着嗓子高喊:“逍遥王到,王妃到。” 他们走下马车,十三王爷已经先来一步,看见他们,疾步迎了上来。 “四哥,太子醒了。” 总算是醒过来了,可是,这个消息却让大家的心情更沉重了。 夏侯然肯定是烦躁无比的。 水玲珑也懒得管他,只是暗暗思忖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太子突然心胸开阔起来?” 夏侯然沉着声音问道:“哦?获得了什么灵丹妙药,不是连御医局的全部御医都说药石无灵吗?” 十三王爷摇了摇头。 “都不是,父皇且让我们都候着呢,现在的情况还不是特别好,等一会儿就知道了。” “知不知道是哪个御医配置的药方呢?” 夏侯然也觉得好奇,他的眼神在前方的几个御医身上扫过。 十三王爷愣了愣,还是觉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四哥,太子妃……突然回来了。” 这一说,夏侯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却让水玲珑大吃一惊。 ------------ 【114】太子妃带来的大礼 夏侯然应该是知道太子妃的去向的。 看见他不动声色,水玲珑暗暗思忖,莫非,他早就知道了这一切的安排? 还是,连去皇宫意外遇到,也是他安排的吗? 强迫自己不要想多了,水玲珑甩甩头,静静地等在外面。 宫殿的大门打开了,公公传令大家进去钤。 等到各自归位,站在一边之后,水玲珑睁大眼睛看着房屋中间的两个人。 一个穿着粉色衣装的女子,正跪在皇帝面前,缓缓起身洽。 等她转过身来,赫然就是消失了几日的太子妃。 而在一旁侧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的男子,被反捆着双手的男子,竟然是……云逸朗?! 大师兄? 水玲珑睁大了眼眸,震惊写满脸庞,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 大师兄的武功可是数一数二的,夏侯然可能都不是对手。 太子妃单枪匹马去面对,怎么可能呢? 坐在上方的皇帝开了口,将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过去了。 “太子的伤有希望了,原来,太子妃是为了太子出去找云逸朗了,实在是解除了朕的一个心病啊,朕深感欣慰。为了祝愿太子早日恢复健康,朕已经命人置办了酒席,诸位一起留下来喝一杯祝福酒、一杯喜悦酒。” 转过头,皇帝又对太子妃说:“去将恒儿一起带来,朕也思念恒儿了。” 太子妃盈盈一拜,转身退下。 经过夏侯然身边的时候,水玲珑特意观察了一下两人的表情。 男人若有所思,只是怔怔地看着圣上。 女人脚步微滞,眼风扫过,随即就擦身而过了。 要说这两个人之间没有那么一点点暧昧,她还真的不相信了。 水玲珑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云逸朗的身上。 好一会儿了,大师兄还没有转醒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重伤。 抑或,遭到了太子妃的暗算。 “来人,将云逸朗带下去。” 宫人领命上前来,分别搀住云逸朗的胳膊,用力地拖着往外殿去。 水玲珑再也忍耐不住,着急出声:“圣上,请问,云逸朗如何处置?” 皇帝冷冷一笑。 “朕既然命令你作为御史台,这可就是你的职责所在了。” 水玲珑又是一震。 众人不明白含恨丸的药效,都以为是致死的药物。 何况,事实也是如此,如果云逸朗没有回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含恨而死。 谋杀太子,罪名实在太大了。 按照东周律法,可是要判处车裂之刑的。 “圣上,臣……” 夏侯然自然接过她的话茬。 “看云逸朗也昏迷不醒,父皇,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还是留待太子醒了之后再做定夺吧?” 皇帝一听,所言甚是。 水玲珑转过身去,死死地等着夏侯然。 等到众人都出了大殿,她一把扯住夏侯然的衣袖。 “等太子定夺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她审理,还是从轻判处。 而太子,满心都是恨意,怎么会就此罢休? 说不定,太子还会大动干戈,灭其族人,伤害到更多无辜。 “太子不是还得一段日子恢复吗?这也是为了你……” 夏侯然后面的“争取时间”还没有说完,就被水玲珑蓦然打断:“不想听,你走开。” 又不是重伤或者慢性病,怎么可能还有段时间康复? 太子定然是看见云逸朗被抓了回来,心情疏解,才减缓了药性的发作。 不出三天,太子定能又跑又跳。 “扶着你出去?” 水玲珑有点炸毛,嘟起嘴巴说:“不需要你假惺惺,狼狈为奸。” 夏侯然也有点恼火了。 他蹙起眉头。 “不是和你说好了,我们要和平共处吗?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外人,这么污蔑我?” “外人?你……” 水玲珑死死咬住嘴唇,差点就脱口而出:你才是一个外人了。 夏侯然自然也猜想到她后面要说的话。 他无言,只是用深潭一般墨黑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他猛地一拂袖子,大步走了出去。 水玲珑的心情无比烦躁,她的身上还有伤,也不能直接飞去看看云逸朗怎么样了,只得一个人缓缓地朝宴会会场走去。 感觉走了好久,都没有看见夏侯然返回。 想起他抱着她上马车,一路上的细心呵护,心头更生气了。 明明知道她受伤不好走路,还疾步如飞,瞬间就看不见人影了。 这个时候,一个宫女正巧迎面走来。 “水大人,让奴婢扶着您过去宴会会场吧。” 水玲珑抬眸,看了一个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宫女,面生得很,应该没有见过。 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点点头。 她自嘲地笑起来,宫廷里那么多宫人,怎么可能每一个都熟识? 警惕心怎么那么重? 难道,随便一个宫女都有可能害她么? 十三王爷看了看夏侯然,轻声问道:“皇兄,皇嫂呢?刚才来的时候还是一起来的,怎么这一会儿,反倒将人弄不见了?” 夏侯然没好气地说:“该来的自然回来,又不是没有鼻子眼睛和腿,自己会来的。” 十三王爷摸了摸鼻子。 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该不是,就刚才那么一会儿,就和嫂子吵架了吧? 那他待会儿一定要做和事佬。 感觉过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水玲珑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其他几个皇子都在各自说笑,并没有注意到水玲珑的行动不便。 小宫女小心翼翼地扶着水玲珑挨着夏侯然坐下来,并在水玲珑的身后,对着夏侯然微微颔首。 夏侯然略一抬手,拿起桌子上的酒樽就开始自饮起来。 十三王爷见状,端着酒杯笑眯眯地走了过来:“皇嫂,十三敬你一杯。” 水玲珑慌忙站起身来。 十三王爷伸出右手:“皇嫂不舒服,不必拘礼。” 妥当地让水玲珑坐下来,十三王爷端起酒樽说道:“听闻皇嫂酒量非凡,一直想找一个机会和皇嫂对饮一番。” “不敢当啊。” 身边响起一个不和谐的男声。 “女儿家需要酒量非凡吗?真是笑话!” 不止水玲珑,连十三王爷都扭头望了过来。 看见夏侯然一脸无比便扭的表情,十三王爷闷闷地笑起来,捉弄心更加浓郁了。 “皇嫂,别理睬,十三又学了一个新的拳法,等改天十三去逍遥王府打给皇嫂看看,恳请皇嫂指点一二。” “也好,我正愁没有对手呢,找个机会,我们可以切磋一番。” 水玲珑对于武学也有一定的心得。 听闻十三王爷会拳法,兴趣顿时被提了上来。 几个皇子里,也只有十三王爷相对单纯一些,还没有被那些人情世故给污染了。 换句话说,小鲜肉一个,自然博得人不少好感。 夏侯然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看了一眼聊得唾沫星子四溅的两个人,冷冷地说:“身为女子,还是多在家里绣绣花、画点画,做一些文艺文静的事情比较好。” 水玲珑瞥了他一眼。 “逍遥王府不是有一个琴棋书画了得,外表身材俱佳的美人吗?” 夏侯然赞成地点了点头。 “对啊,女子那样不是很有风韵吗?” 水玲珑意外地笑了起来。 “也是,王爷尤其如此,真是夫复何求。” “皇兄,十三觉得皇嫂也是气质非凡……” 十三王爷在一旁弱弱地开了口。 然而,他可悲地发现,两个人正针尖对麦芒,没有人注意到他在说什么。 “王爷。” 水玲珑突然娇声唤了一声。 这个女声听在夏侯然的耳朵里,真是无比妥帖。 看吧,自己的女人还是得反复敲打,教育她几句,立即就懂得了分寸。 “王妃。” 听见夏侯然肉麻兮兮地回了一句,十三王爷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他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气氛,自觉地端起酒樽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 【115】皇宫醉酒 “王爷,你看看会场的这些酒樽,有什么不一样?” 夏侯然没有想到水玲珑会这么说,他抬起眸子,扫了一眼全场的酒樽。 皇上、太后、贵妃们和皇子及其家眷们,使用的酒樽各不相同。 不仅造型略有变化,连表面上的图饰都是截然不同的。 夏侯然蹙起眉头,带着疑问望过来洽。 “看吧,就是简单的一个酒樽,都会有这么多区别,全东周的女子有几百万名,又怎么可能各个都是一样的呢?王爷,你说是不是?” 真是让人心服口服钤。 夏侯然只得点了点头。 水玲珑看见四周并没有人关注她。 她稍微凑近了一些,压低自己的声线,说道:“人呢,还是知足常乐,家里已经有这么既美貌又多才多艺,更重要是符合你全部审美要求的侧王妃,就不要苛求全部人都做到这样。” 夏侯然被扑在耳际的温热呼吸怔住。 “既然是逍遥王妃,要做到这样,不是很过分吧?” 这句话意有所指,因为水玲珑也是王妃之一,而且,还是正王妃。 “王爷真是的,看着一模一样的王妃,不觉得腻了口味吗?” “既然是独树一帜,也要有自己更鲜明的特点才是,不然,被人同化,反而更没有趣味。” “如此说来,还真是我的不是了。那么王爷说一说,我到底有哪些特点不鲜明?” 拜托! 她和绿乔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人好不好? 要她学着绿乔那样假装柔弱、假装善良、假装温柔,她可真的会被自己恶心死。 夏侯然一笑。 “鲜明得很,面部线条刚毅,身材虎背熊腰,同样都是女人,怎么差别那么大呢?” 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想起太子妃了。 水玲珑冷冷地反问道:“那个人那么合适,你怎么忍心让给太子的?” 夏侯然一愣,终于意识到她在说的谁。 他的脸,顿时从春天走入了寒冬腊月,满脸都是冰凌。 “这是皇宫,说话还真的要三思而行才好。” 切! 被人说中了痛处吧? 两个人分别别开脸,再也不想看对方一眼。 “哎哟!皇兄和皇嫂真是亲热,聊得这么不亦乐乎啊。” 几个皇子都端着酒樽过来,笑嘻嘻地敬酒。 水玲珑勉强应付了一下,找了一个借口避了出来。 夏侯然没有办法,只得一一喝了下去。 这样的场合,皇帝和战王等长辈也没有继续参与,只是让各位皇子尽兴,喝醉了都留下来。 酒过三巡之后,夏侯然醉得东倒西歪的。 顺理成章的,他们安排在泰然殿休息。 偌大一个宫殿里,只有一张大床,甚至,连一张小小的榻都没有。 宫人吃力地将夏侯然放在大床上,纷纷告退出去。 水玲珑无奈,厌烦地看了四仰八叉睡得鼾声四起的夏侯然一眼。 “哎,我知道你千杯不醉,别在这里装了啊。” 床榻上的男人一动不动,鼾声如雷。 水玲珑上前一步,用手推了推,仍旧没有反应。 她低低地咕哝着:“太子醒过来了,你喝醉成这样,也不知道是庆幸她回来了,还是失意他醒过来了。” 整场宴会,太子仍旧在养病,太子妃来得很晚,打了一个照面,就牵着夏侯恒去见皇帝了。 真不知道这样的活动到底有什么意义。 皇帝无非是找着机会加深皇子之间的情谊,也避免发生为了皇位造成手足相残的局面。 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太子一倒下,肯定都击掌欢呼。 如今,希冀又成为泡影。 这一杯喜酒,到底是香醇还是苦涩,也只有各自内心知道了。 到底还是床榻柔软一些。 水玲珑看了看床榻,又看了看冰冷的地面。 “我也是伤者啊,肯定是不能睡地面上的,算了,反正你也醉得不省人事,我也不那么计较了。” 她走到床榻的另外一边,缓缓躺了下来。 …… 红罗帐暖。 宋贵妃高抬玉臂,轻轻勾住皇帝的脖子。 “圣上,让妾身来帮忙您更衣。” 皇子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宋贵妃的心口。 纱布仍旧在,伤口却正在愈合。 “爱妃还是歇着吧,这一动,触动了伤口,又要遭罪了。” 宋贵妃娇嗔起来:“圣上这么心疼妾身,疼一疼,又何妨呢?” 脱去了外面的龙袍,只留下一身中衣。皇帝拉着宋贵妃的手,围着圆桌坐了下来。 他喝了一口茶水,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话。 “这件事情,就告一段落了。” 宋贵妃自然知道是什么事情。 皇帝没有来之前,她已经收到了家里的信件。 水玲珑胆大包天,就这么释放出来。 不许出东周,安安分分地待在京都――这到底算哪门子惩罚? “妾身受一点点皮肉之苦,并不算什么,可是,妾身有话,斗胆请示圣上。” 皇帝眼眸一闪。 “爱妃请说。” “妾身觉得,如果不给予一点点小小的惩处,反而会加重水大人的气焰。本来她作为圣上的儿媳妇,就已经有点趾高气昂的,连这样的大事都可以轻松化解,那么,下一次又会怎么做呢?她可以拂开妾身的面子,可是,这也说明,她也可以拂去圣上的面子啊。” 宋贵妃说着说着,已经微微带着一丝哭腔。 皇帝并不接话,反而轻声问道:“你的堂弟,为什么会入京都的军营呢?” 宋贵妃一怔。 她不意皇帝突然转变话题,忙接话道:“朝堂社稷,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堂弟打小就有一颗为东周效力的拳拳之心,可谓难得。” 皇帝在内心冷笑。 那么一个除了花天酒地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如何为国效力? 可是,他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只是问道:“为东周效力,可以有很多方式,比如种田、从商、学医,甚至是参加科举,没有必要非要从戎啊。更何况,在官宦之家,儿子都是心头肉,谁舍得让儿子在沙场军营里摸爬滚打?” 自家堂弟到底有几斤几两,宋贵妃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不过,这个节骨眼上,她断然不能张口直言,断了自己和宋家的前途。 而且,自家堂弟文不成武不就的,随便探访一下,都是不争的事实。 也不能直接说堂弟无所事事,只有打点关系将堂弟送入军营混一口饭吃,以便有机会混个一官半职的。 暗暗想了想,宋贵妃娇滴滴地说:“圣上,堂弟自幼爱好武功,也想在军队中建功立业,光耀门楣。本来想着现在正是和平时期,正好让他跟着几位将军学一点运筹谋略,锻炼一下身体体能的,等需要上沙场的时候,一定送他去报效国家。只是,没有想到的是,那么一个有希望的小苗子,还没有开始就遭到了水大人的毒手……” 见皇帝没有说话,宋贵妃缓缓站起身来,帮皇帝揉捏着肩膀。 力道不轻不重,让人舒服至极。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副无比享受的表情来。 叹了一口气,皇帝还是说:“军营也不是好待的地方啊,虽然现在修养生息,只是让他们做着简单的值守和护卫的事情,但是,一旦吹响了号角,就得以奉献一切的精神冲上前去杀敌。简单的说,那是时刻都带着脑袋去做事的差事啊。” “妾身明白,这个道理,家人都懂,可是,那个孩子一心一意都要为了东周的安全。” 纤细的玉手越来越温柔,微微拂过皇帝的后颈。 “堂弟多大了?” 皇帝突然转换了一个话题。 突然问起年纪,是不是有希望了。 宋贵妃这么想着,内心不由得一喜。 她急忙回话:“二十五了,已经娶妻生子。” 意思就是年纪不小了,如果能够授予功名,可是要趁早了。 到底会授予什么功名呢? 这个堂弟,挨了一顿教训,也算因祸得福,受到了皇帝的关注了。 ------------ 【116】布满了对水玲珑的恨意 可是,皇帝断然不是这个意思。 “哦?按照道理说,如果是黄口小儿背不下军规,还是情有可原的,可是,一个心心念念为东周奉献的成人,而且,身在军营那么久了,居然还背不下来,不是理应受罚吗?” 宋贵妃一惊,慌忙跪下来。 “圣上,妾身的堂弟不懂事,还望……” “刚才不是说,他是那么一个有希望的小苗子吗?怎么这会儿,又变得不懂事了呢?” 宋贵妃坚持强辩:“是……是水大人教导无方,就动用私刑。钤” “哦?记得玲珑回到京都之后,就不再是将军了,又怎么有机会去教导?” “既然不能教导,又为什么出现在晒场呢?” 皇帝的脸色已经黑沉下来。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可不是说的就是这样吗? 她怎么可以和君王顶嘴? 面对一轮红日,君王说是蓝色的太阳,她都应当随声附和啊。 宋贵妃已经满头是汗,哀哀地说:“妾身一定让宋家好好管教堂弟,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好了好了,高兴的日子,说这些不愉快的话题做什么。” 皇帝的怒气转瞬就去了,一把扶起宋贵妃。 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宋贵妃还有一丝惊魂未定。 “其实呢,也不是什么大事,依朕看,既然你的堂弟有报效东周的信息,不如,封他一个小小的武官好了。” 刚才不是还满身怒气,一会就阴转多云了? 宋贵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妾身……妾身就先谢过圣上了。” 皇帝拍了拍宋贵妃的手背,轻声说道:“事情闹得这么大,看来,京都也不好待下去了,你看看,大伙儿都知道他挨打了,这个官威肯定无法树立起来。不如,换一个地方看看。爱妃,你看,要不去驻守北疆怎么样?那里有点动荡,可是,立功的机会多。如果有什么建树,朕立即封赏。” 北疆哪里比得上京都? 那边荒漠一望无垠,经常有暴风雪和沙尘暴的袭击,天气非常恶劣。 而且,北疆的居民既残暴又冷血,听说还在过着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平时都是男子出去打猎。 一旦遇到旱灾或者恶劣天气,捕捉不到猎物的时候,这些北疆居民就会入侵边境。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在这样的气候环境之中,有着很多京都见不到的毒虫和瘴气。 驻守在那边的军人,有一小部分都是因为水土不服,加之被毒虫叮咬无法解毒丧命的。 历练几年,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回来的人,寥寥无几。 这哪里是送堂弟高升? 简直就是送死啊! 可是,已经谢恩在前了,又怎么可以反悔? 宋贵妃苦不堪言,又不能当着皇帝的面表现出来。 一张盈盈的笑脸下面,布满了对水玲珑的恨意。 …… 夜深人静。 泰然殿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又归于平静。 水玲珑对声音的感觉很灵敏,睡觉的时候也是如此。 她没有睁开眼睛,但是耳朵却竖了起来。 身边的夏侯然沉重的鼾声陡然转轻,甚至,连节奏都开始乱了起来。 水玲珑在内心一惊,越睡越清醒了。 她几乎将全部的神思都集中在男人的呼吸声上。 那一声“吱呀”,其实就是暗号吧? 正想着,一只手猛然地盖住了她的腰肢。 水玲珑绷直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出了。 属于夏侯然的独有的气息,温热地扑在她的后颈处,让她有点意乱情迷起来。 但是,她的忍耐力非常强,仍旧一动不动地背对着男人躺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感觉到腰肢上的那只大手微微撤离,鼻息也远了许多。 紧接着,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居然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床榻。 听见大殿的门被关上,水玲珑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 如果不是行动不便,她一定会及时追出去看个究竟。 不过,在皇宫之中,断然他也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吧。 水玲珑暗暗想着:今晚,怕是要失眠了吧? 没有想到的是,她错得离谱。 也不知道是一直身子僵直不敢动的缘故,还是因为她本身就已经很困倦了,抑或是因为夏侯然刚才温热的鼻息有着催眠的功效,反正,不一会儿,她就觉得眼皮沉重得怎么都睁不开了。 水玲珑沉沉地昏睡过去。 …… 离皇宫千米远的小树林里。 一抹清癯的身影立在松木边,一身夜行服的打扮,只露出一双多愁善感的眼眸。 随着一阵簌簌风响,另外一个颀长伟岸的身影从暗处走出来,淡淡地望着早已经等候多时的人。 黑影人回眸,看见来人,不禁眼波流转。 “爷,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声音由于激动带着一丝轻颤,竟然是失踪有段日子的太子妃洪英娘。 “这一次来,是有什么事情?” 夏侯然的声音非常平淡,也没有一丝一毫醉醺醺的语意。 “爷……” 顿了顿,洪英娘还是轻声说道:“上一次的事情,是我弄砸了,还望爷责罚。” 夏侯然并没有上前,也没有任何表示。 沉默了片刻,他说:“算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绝对不会有下次。” 洪英娘贪恋地看了一眼夏侯然,也是时候收藏好自己的痴心爱慕了。 空气中,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留下沙沙的响动声。 见没有什么事情,夏侯让提起步子,转身就要离去。 差点忘记今晚约见的正事了,洪英娘急忙唤道:“爷,留步。” 夏侯然的身影一愣,脚步却停留下来。 “圣上得了一枚蕉杏丸,这一次,将作为皇家赛事的头奖。” 嘴唇抿起,一记寒光闪过眼眸。 夏侯然点了点头,然后,飞身而起,消失在夜幕之中。 洪英娘独自在夜风中失神了好一会儿,也跟着飞身而起。 全部的痴心妄想,都应该收场了。 不过,至少在画舫之上,她还是深深地吻过他了,这已经足够让她回忆一辈子了。 当时的夏侯然,尽管错愕和羞怒,却没有全力推开她不是吗? 以他的武功,真心要推开她,也是易如反掌的。 可是,他只是吃惊地询问:“你怎么来了?” 等她猛然亲吻上去的时候,他也表现得傻乎乎的,哪里像一个纨绔子弟那样精通人事? 如果不是搜查官来打断,想必,她已经得逞了吧? 绿乔嫁过去当了侧王妃又怎么样呢? 反正,她是没有在夏侯然的眼睛里看见过爱情的凝视。 这一次,太子看见太子妃不顾马蜂的蛰,第一保护的竟然是夏侯然,有点恼羞成怒,居然将她关在黑牢里鞭笞了几下。 绿乔用美人计诱惑牢头,及时将洪英娘救了出来。 当洪英娘伤痕累累地躺在村庄里,满心满脑想着的,都是夏侯然会不会来看看她。 哪怕,只是扫那么一眼也好啊。 可是,等了又等,连一句口信都没有。 养伤的那段时间,她终于想清楚了这个事情。 这个男人,他要的,绝对不是爱情。 因为,高处不胜寒,所以,那个高不可攀的地方,断然不能有儿女私情。 与其这么苦苦地去求一个没有一丁点希望的未来,不如,踏踏实实地帮助他完成梦想。 至少,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小小的位置。 继续执念下去,就连近距离看看他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 洪英娘在内心深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利用价值,还是得回到太子的身边。 听说太子病重,洪英娘的内心一颤,一旦太子的位置不保,那么,她的恒儿将会遭受多大的风雨? 她和太子,为了恒儿的茁壮成长,必须紧紧地拧成一股绳。 只有她现在做着对夏侯然有利的事情,日后,就算夏侯然龙腾天下,也要顾及这一份恩情,绕过他们一家三口吧? ------------ 【117】重新开始好不好 太子,并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难成大器啊! 一个女人,保住了孩子,也就保住了家。 如果太子表现良好,她一定会恳请夏侯然手下留情。 反反复复地想了许多,洪英娘还是决定重回皇宫。 听说宫廷里的一系列事情,她还是吃了一惊,没有想到,短短一些时日,居然物是人非洽。 她是知道云逸朗最关心的人,其实是水玲珑的。 当时,皇帝下命全东周缉捕云逸朗归案钤。 于是,洪英娘将自己打扮成水玲珑的样子,出现了市集的告示前。 她一边看着告示,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身边的人。 连续三天之后,她就发现有一个人跟着自己。 又走出几步,她假装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向前扑倒。 眼见着就要面部着地,摔一个狗啃泥,她的右手,及时地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抓住了。 “小心。” 就在转身的刹那之间,洪英娘的左手迅速洒了一包药粉。 云逸朗救人心切,并没有想到是一个陷阱。 他挨得很近,正在笑着,猝不及防就被药粉呛住。 几声咳嗽之后,反而吸进去了更多的药粉。 只听见“轰隆”一声,高大的身影瞬间就瘫软在地。 发了一封信给夏侯然,说明自己的想法,带云逸朗回去救太子。 意外的是,夏侯然竟然默许。 洪英娘也顾不了内心的吃惊,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就带着云逸朗回到了皇宫。 果不其然,太子一见到云逸朗,病都好了一大半。 皇帝看着这样的局面,高兴得不得了,还在宫中大摆宴席。 洪英娘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忍了好久,对于上一次她抱着恒儿出现在大殿之外,其实,是她发现水玲珑中毒了。 按照事情分析,应当是水玲珑帮助夏侯然吸去了毒液。 绿乔自以为天衣无缝,还在那里洋洋得意。 不管怎么样,这个事情,也轮不到她多嘴。 且让绿乔多得意一些时日好了,事情终究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届时,只要等着看戏就好了。 毕竟,夏侯然可不是那种可以随便欺骗的主子。 想通了这些事情,洪英娘的心情好多了。 等到她回到太子府邸的时候,发现太子正坐在床上等着她。 看见她进门,太子满脸的不耐烦:“这么晚了,爱妃又从哪里回来?” 洪英娘淡淡地说:“恒儿几日都没有看见娘亲了,抱着撒撒娇,耽误了回房的时辰。” “你……” 顿了顿,太子还是说了:“这一次,爱妃你怎么想着,会带着云逸朗回来?” 他以为,自己那么暴怒之下打了她,她一气之下再也不会回来。 抑或,被人救走了就乐得于此。 “不是只有云逸朗才能救你吗?夫妻一场,妾身也不想看着太子怎么样,再说了,恒儿还那么小。” 太子一愣。 他凝视着洪英娘,这个美貌的女人,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过她。 “爱妃……真心是这么想的吗?” “臣妾做了那么多事情,还以为,太子都能够理解臣妾的苦心。” “做了那么多事情啊……” 太子喃喃地重复太子妃话语,语气中还是带着犹疑和不确定。 洪英娘着急了,红着眼睛,压低了声线,几乎是带着哽咽地说:“哪一次不是呢?父皇的教导之道,就是君是君,臣是臣,即便是儿臣,也少不了一个臣字。所以,还是要遵守君臣之道,万万不可锋芒毕露,可是,太子有几次语气有点口无遮拦,是谁在劝谏呢?” 太子回想一番,也确实是太子妃劝谏,不禁点了点头。 “上一次,马蜂蛰人,几乎全部的马蜂都朝着逍遥王飞过去,这个时候,在皇宫之中,最最应该表现手足之情的,是谁呢?是太子啊!可是,太子金身贵肉,怎么可以挡在前头?恒儿还小,自然更加不能,只有妾身冲上前去。手足友爱,受到皇帝赞赏的,到底是对谁有利呢?” 太子紧紧抿住嘴唇。 好一会儿,太子才说:“是,这些都是爱妃做的事情,可是,画舫的事情又如何解释呢?有人亲眼看见……” 洪英娘冷笑一声。 “如此说来,说一千道一万,最最核心的问题,就是太子根本就没有相信过妾身了。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人挑拨什么就说明别人都看清楚了,而独独太子看不清楚。” 说罢,洪英娘愤然起身,转身准备朝着门外走去。 太子哑然着嗓子,沙沙地喊了一声:“别走,英娘,回来。” 洪英娘的身形一僵。 有多久,太子没有叫过她的闺名了? 她缓缓地转身,对上太子深情的眼睛。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伤害你。告诉我,伤口还痛不痛?” 洪英娘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痛死了,差一点就痛死在外面,再也不能回到这个金笼子里面来。” 太子朝着她招招手,然后,拍了拍他身边的床边。 “过来,英娘,我们都不要计较过去的事情,重新开始好不好?” 没有想到事情还能反转得这么狗血。 见她不说话,太子又说:“见过那么多秀女,还是觉得你最美了。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们再给恒儿添一个小妹妹,好不好?” 洪英娘飞来一对白眼。 太子意外地笑了起来。 “好了,再给一个彼此重新认识的机会。” 洪英娘鼻子一酸,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太子伸出手,紧紧地将她揽入怀中。 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话,温热的嘴唇攫住了她的嘴唇。 洪英娘一惊。 她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好利索,背后的伤痕刚刚结痂。 而太子,也是一副虚脱的样子,还坐在床上都不能大幅度移动。 “别害怕,今晚,我还真的没有能力去吃你。” …… 水玲珑是被泰然殿外面的喧哗声吵醒的。 她的头隐隐作痛,恨不得用双手使劲地敲打一番。 望着金碧辉煌的装饰,一点都不像逍遥王府的风格,她觉得有点恍惚,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 过了好一会儿,意识一点一点回笼。 她想起自己参加了太子的喜宴,然后,和喝醉的夏侯然一起进泰然殿休息。 然后…… 想到这里,她蓦然伸出手探向身侧。 床的另一边是空的,而且,床单都是冰冷的。 显然,夏侯然离开好一会儿了。 可是,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人,到底会去哪里呢? 莫不是,他的醉酒后劲上来了,一个人跑到殿外去呕吐了么? 可是,外面叫嚣着抓刺客,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守卫将夏侯然当成刺客了? 还是……云逸朗逃了出来吗? 水玲珑想到这里,怎么都睡不着了,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翻身爬了起来。 外面的脚步纷纷踏来,似乎守卫一个大殿一个大殿地挨个搜查。 她赶紧穿好外袍,内心思索着对策。 声音越来越近,一定是朝着泰然殿来了。 万一被守卫发现夏侯然不在,她要如何解释他的去向? 本来皇帝就是疑心很重的人,而且,太子向来和夏侯然不和,这是几个皇子都知道的事情。 眼见着太子清醒过来了,夏侯然又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玩失踪。 在皇帝眼中,肯定就不是出去呕吐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天哪! 偏偏在她头痛的时候发生更让人头痛的事情。 到底,让她怎么办才好? 在军营里这么多年,再危急的事情,她都经历过,应该沉得住气啊。 可是,这一刻,她却慌乱得好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一般。 最重要的是,还是和夏侯然扯上关系的事情,让她那么着急慌乱。 推开大殿的门,只看见人影憧憧,火把冲天。 一抹明黄在火光前晃动着,居然,惊动了皇帝? ------------ 【118】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力不从心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眼见着,一群人就要朝着泰然殿过来了。 如果夏侯然在外面呕吐,听见这么大的动静,总应该回来了吧? 可是,仍旧没人回来,甚至,连一点关于他的声响都没有。 一旦皇帝问起来,她总不能说不知道吧钤? 同床共榻的两个人,这么快,就要让人发现其实一直是同床异梦吗? 那么,凯旋之日,在大殿之上口口声声说的爱慕之情,不就是一句欺君的假话吗洽? 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水玲珑一咬牙,拔腿就往外走。 才跑出两步,就看见一个青黑的身影迎面飞来。 之所以说飞,是因为来者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就好像是旋风一般。 “砰”的一声,她猛然撞入来者的怀抱里。 来者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么时候还会有人出来,也吓了一大跳。 众人听见声响,都望了过来。 等水玲珑转过身,就看见皇帝等人已经走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情?” 皇帝沉声开了口,寒冷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发了出来。 水玲珑被撞地有点头晕目眩。 听见这么一声低喝,再看看皇帝森然的脸色,脑袋里“嗡”地一声炸开了。 看看众人的表情,到底误会什么了啊? 转过眸子,扫了一眼夏侯然,他却是一副迷醉的模样。 水玲珑知道,是指望不上他了,只得硬着头皮回话。 “回禀圣上,因为王爷醉酒,刚才身子说有点不适,出来干呕半天,我……不,臣就过来看看王爷怎么样了,没有想到,刚走出来,就撞到一起去了。” 说完,她感觉原本紧握着自己肩膀的手蓦然一松。 惊讶地望过去,却见夏侯然眼神依旧迷离。 “来,不是说不醉无归吗?干杯!” 蹒跚地走了两步,夏侯然竭力睁大眼睛,恍然大悟道:“啊?原来父皇也来了。” 皇帝的语言冷冷的。 “哼!看看你什么样子,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皇吗?” “有有有,儿臣的心里,满满的都是父皇啊!来,父皇拿手来摸摸看。” 说罢,夏侯然大胆地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皇帝的手腕,不管不顾地抚上自己的心口。 “砰砰砰!” 皇帝冷峻地看着眼前醉意浓烈的四儿子,那似曾相识的眉眼,顿时让皇帝躁动不安起来。 “胡闹,来人,赶紧送逍遥王去休息。” 水玲珑知道皇帝生气了,急忙上前帮忙搀扶夏侯然。 转过身的时候,她踉跄的步伐和吃力的样子让皇帝一惊。 “站住!” 水玲珑微微转过身来,不解地望着皇帝。 “不知道圣上还有什么吩咐?” 皇帝使了一个眼色,让高公公带着宫人搀扶夏侯然进去休息,自己则全神贯注地打量着水玲珑。 该不是误会她什么吧? 还是,要留下她来,单独问一些夏侯然的私事? 水玲珑的心里很乱。 但是,她表面上却镇静下来,垂着眸子听候指示。 “玲珑,你一直都是朕十分信任的人,不管是将军队交给你,还是将御史台的重担交给你,朕都笃定,你可以完美地处理好一切事情。” 水玲珑作揖。 “承蒙圣上厚爱,臣定当竭尽全力去做好份内的事情。” 皇帝点点头:“也包括,半夜来朕的尚书房翻奏折吗?” 水玲珑大惊,急忙回话道:“臣不明白圣上的意思。” 高公公适时出来了,尖着嗓子说:“半个时辰之前,圣上的尚书房闯入一名蒙面的黑衣人,翻烂了全部的奏折,还差点伤害到圣上。” “事态紧急,还请圣上派出搜查官和护卫队仔细搜查,臣恳请去尚书房看看现场,好帮助尽快找到刺客。” 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呢? 皇帝一瞬不瞬地望着水玲珑。 刚才从宋贵妃那里出来,独自一个人走在御花园里,蓦然,就看见一个黑影往尚书房的方向飞过去。 他不敢打草惊蛇,只是加快了脚步,并用眼神悄悄示意高公公去搬救兵。 这一次的刺客是一个女人,而且,还被护卫队的刀剑伤了。 水玲珑暗暗思忖着皇帝的眼神:这就是认定是她的意思吧? 可是,她的身上确实有伤,而且,是太后责罚的,又不能直接说。 “王妃,本王好口渴,让人端点凉茶过来。” 泰然殿内传来夏侯然的酒话,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众人听见。 水玲珑微微抬起眸子。 她看了一眼皇帝,请示道:“圣上,王爷醉得不轻,臣先倒杯水,立即就去尚书房。” 皇帝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或者摇头。 不管了! 水玲珑点点头,转身往殿内走去。 她竭力让自己走得更平稳一些,步子更矫健一些,可是,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力不从心。 高公公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王妃,还是让杂家去服侍王爷好了,您留在这里。” 高公公是皇帝身边的太监首领,直接代表着皇帝的旨意。 水玲珑无奈无比。 她只得站住了脚步,侧着身子,有点为难地垂下眸子等着。 高公公和她擦肩而过,刚要推开大殿的房门,却听见里面传来“砰当”一声脆响。 想必,就是床头柜上放置的瓷花瓶被扔在地上了。 随之而来的,是夏侯然的爆吼声。 “王――妃!水――玲――珑!死女人死哪里去了?” 水玲珑静默,不敢说话,只是那么听着。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夏侯然从来不在逍遥王府大声呵斥,更何况,是当着皇帝的面骂她“死女人死哪里去了”。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夏侯然再次起身,“吱呀”一声拉开了大殿的大门。 他微微眯起眼睛,准确无误地找到水玲珑所在的位置。 也不看其他人,更不看皇帝早已经铁青的脸色,似乎,在他的眼里,周边已经没有了人一般。 “本王喊你,你竟然可以装作没有听见?喝水,本王要喝水,还不快点斟满?没有看见本王口渴吗?” 看见水玲珑不说话,也不看他,夏侯然甩着袖子,大大咧咧、摇摇晃晃地朝着她走过来。 “怎么?说你两句还给脸色本王看?不要以为父皇封了你一个什么御史大夫,就可以在本王的头上作威作福了!更不要以为自己军功显赫,就可以不用在王府里贤良淑德,告诉你,本王还真不吃这一套!父皇不知道,本王难道还不知道吗?……” 皇帝抬手,制止了高公公上前搀扶,用眼神示意听夏侯然将话说完。 身旁的火光喧天,一旁还站着皇帝,只有夏侯然全然不顾地絮絮叨叨着。 “王爷,您喝醉了,妾身扶您回房。” 水玲珑顺着夏侯然的话语,假装地伏低做小,自谦地说着敬语。 夏侯然晃荡一下,又打了一个重重的酒嗝。 众人受不了这样猛烈的气味,纷纷屏住呼吸。 水玲珑无奈,伸出手扶着夏侯然的胳膊,隔着中衣,可以感觉到他手臂上结实有力的肌肉。 “你真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一个女人,哪里有什么能力带领军队在沙场上一决高下?本王和你说,女人终究就是女人,无论是在身材上,还是在体能上,永远都不能和男人抗衡。你能凯旋回来,是因为军队众志成城,是因为军人英勇刚强!和你,根本没有多大关系,你知道吗?” “是是是!王爷教训得是。” 似乎这一番酒话,正巧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 这一会,皇帝终于开了口。 “然儿,夜深了,去休息吧。” 声音柔和,听上去就是一个绝对的慈父。 有多少年没有听过父皇这么劝说他了呢? 似乎,懂事时候起,就再也没有过了吧? 自从母妃去世之后,父皇的父爱也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夏侯然在人看不见的角度,微微扯了扯嘴角。 很快,又变为醉醺醺的样子。 ------------ 【119】让她的心一直在加快地跳跃着 “说了本王口渴得厉害,还逼着本王说这么些话,现在,更感觉渴了。” 夏侯然说着,一把揽住了水玲珑的肩膀。 水玲珑挣扎,羞红着脸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生怕皇帝责怪。 夏侯然的执拗劲头上来了洽。 “哎哟!还敢甩开本王的手了?要你搀扶着的呢?福叔,上家法,福叔――” 皇帝眼见着水玲珑被夏侯然扯着走,索性直接问了。 “玲珑,朕想知道,你为什么有点行动不便。” 声音很轻,但是,带着不容拒绝的严厉和责问钤。 终于还是问出口了啊! 只是,她难不成也要对皇帝说是遇到山贼了吗? 闭了闭眼睛,她还是豁出去了,准备说是习武不小心磕伤的。 “臣身上的伤,其实是……” “伤?” 夏侯然陡然提高音量,插话进来。 他大力抓住水玲珑的肩膀,狠狠地摇晃着她。 “哼!这点小伤也算伤?再说了,这一次,是你挑衅本王在先的。你看看侧王妃,成日在王府内刺绣女红,等本王下朝回来更衣递茶,这才是为人妻子的本分,你自己说说,你做了什么?在皇宫里,你必须以父皇为天,但是,在逍遥王府这个小家庭里,你是王妃,是本王的妻子,必须以本王为天。” “王爷,您真的喝醉了,别说一些无关的话题了。” “本王没有喝醉,还要再喝,难得几位皇兄和皇弟都过来敬本王的酒,不喝个尽兴怎么行?” 水玲珑朝着皇帝抱歉地笑一笑。 “圣上见笑了,王爷真的喝得太多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胡话,还是圣上恕罪。” 皇帝微微敛起眸子。 “那你的伤――” 水玲珑急忙摆摆手。 “已经无碍了――臣是武官出身,比不上侧王妃。闲暇的时候,怎么能够静心坐下来做一些刺绣的活儿?王爷的朋友多,三不五时喝醉了,回来就吵着要听琴吟诗,这些,臣都……不会啊。所以,所以……” “混账!所以,然儿就因为这些事情上家法?” 水玲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还请圣上息怒,其实,臣也确实不算一个好妻子,但是,臣是有心慢慢去学的,只是,习武习惯了,突然要变成琴棋书画精通的淑女,也不是一日之功。” 皇帝伸出手,捻了捻胡须,面色已经缓和许多了。 “时辰也不早了,你且歇着吧,然儿那边,等他清醒之后,朕自然会教训他。” “不不!臣也不是在圣上面前说王爷的不好,本来,每个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妻子贤惠柔顺,等臣将手艺学好了,自然会博得王爷的赏识。” “不是赏识,是欢心!在王府里,你也不要让他过于宠幸侧王妃,要占据好自己的一席之地。” “是,感谢圣上教诲,臣铭记在心。” 突然,有一棵大树树影晃动,有一个黑影闪电一般飞过。 原本在树丫里栖息的小鸟被惊得四处飞散,尖声惊叫着。 众人循声望去,护卫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立即追了上去。 皇帝抬起头,望向黑影消失的方向,半晌,都没有说话。 “呼呼――” 夏侯然在水玲珑的搀扶下,已经发出了沉重的鼾声。 刚刚还发脾气嚷着要喝水的人,此刻,睡颜纯净得好像一个孩子。 这一声呼噜,让皇帝惊醒过来。 皇帝深深地看了夏侯然一眼,淡淡地说:“进去歇着吧。” 高公公扯起嗓子喊起来:“起驾回宫。” …… 等到全部声响都消失,泰然殿又恢复了宁静。 这个大殿,是皇宫里最偏远的一个宫殿,和其他几个皇子休息的大殿离得有点远。 所以,发生刚才的事情,并没有皇子出来陪同。 太子的伤势还没有好,自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一场醉酒,换来父皇难得的几句贴心的话语,也算值得。 只是,更显得让人心酸。 夏侯然低低地叹息一声,翻了一个身。 他抬起眸子,正对上水玲珑清亮的眼睛。 夏侯然无语,两个人相对相视,只是沉默。 “我就知道你是清醒的。” 水玲珑还想问下去,夏侯然一抬手,打出一记掌风,挥灭了桌案上的烛台。 大殿内的大床处一片黑暗,只有窗棂边,透出一丝丝月华的清光来。 分外朦胧。 难得的安静,属于夏侯然的独有气息全部扑面而来。 刚才闻着还很浓烈的酒意,突然就只余下淡淡的酒香了。 是那种粮食谷物最原始的清香气息,诱得人肚子都觉得有点饿了。 不行,太危险了。 水玲珑不动声色地翻身仰面躺着,整个身子趁机挪动,和夏侯然之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 夏侯然仍旧没有动,死死地看着她的侧脸,直到看得她的耳根发烫为止。 这时,他才翻了一个身,轻叹道:“睡吧。” 轻轻浅浅的呼吸,虽然没有扑面而来,却一直响在耳侧,扰人清梦。 “其实,不会刺绣女红,也没有多大问题,你这样……挺好的。” 水玲珑的心间一颤。 她不知道为什么夏侯然突然这么说。 但是,她觉得有必要将刚才的事情说清楚。 “刚才,情况紧急,谢谢你出手相帮。下一次,我一定结草衔环,鼎力相助。” 黑暗中,有一声低醇的笑声传来。 他又在笑什么? “笑我不能遵守诺言吗?” “真是一个傻女人。” 夏侯然说着侧身过来,将自己温热的大手,紧紧地包住她的玉手。 与此同时,在薄薄的锦被下面,他温热的大脚也勾住了她的玉足,紧紧地夹住。 “夏侯然,你又在干什么?别看我说一句好话,你就开始蹬鼻子上脸。” “你的脸庞到底有多长,有多大啊,居然还能够让人有机会蹬鼻子上脸?” “你……” 水玲珑气结,想要伸出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打他。 每一次和他好好说话,他都这样胡闹。 夏侯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其夹在自己的胳臂下面。 水玲珑挣扎,试图抽回自己的手。 那纠结的肌肉,温热的体温,以及让人迷醉的男人气息,都让她的心一直在加快地跳跃着。 “放手,别缠着我。” 夏侯然柔柔地笑起来。 他很想这么缠着她,希望,她可以等到他的病完全好了的时候。 最近都是按时服药,感觉自己的气息也理顺了许多。 特别是在和她近距离接触的时候,都没有气血逆流了。 看看,这么缠绕着她,深深地嗅着她身上的芬芳气息,他除了心跳加速,也不再流鼻血了。 这真是一件好事情! 一件让人心情雀跃的大事啊! 是不是说明,他已经逐步在康复呢? “我在发酒寒,好冷,这个锦被实在是太薄了。” 水玲珑翻了翻白眼。 “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这都快要立夏了,盖着这样的薄被子都让人觉得热,你裹紧了锦被还要抱着人取暖……” “真的是发酒寒,其实,我没有酒量的。你放心,我没有任何坏的心思,酒喝多了,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你帮帮我吧?” 水玲珑借着微薄的月光,感觉了好半天。 确实,他在不住地颤抖。 “那……你让我怎么帮助你呢?” 夏侯然微微勾起嘴角。 “天气冷的时候,不是搓一搓皮肤就好了吗?” 还要肌肤之亲啊? 水玲珑瘪了瘪嘴。 “那我不嫌弃你,你自己在被子里搓一搓,暖和了再睡觉吧。” 这个女人,看着大大咧咧的,原来还是会害羞啊。 而且,也不是那么好欺骗的。 夏侯然带着一丝丝委屈的声音,说道:“和你说过了,我在发酒寒,感觉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都是寒冷的,我四肢都僵硬了,哪里有那个力气去搓啊?” ------------ 【120】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水玲珑看了看夏侯然。 确实浑身开始冰冷起来,还不住地打冷颤。 想想自己刚才千钧一发的时刻,是他站出来装疯卖傻,才得以逃过皇帝的巡查。 水玲珑在内心叹了一口气,捂住他的手,大力地搓了起来。 一直搓到手心手背都开始发热了,她才停住手钤。 她没有发现,其实夏侯然一直深情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朦胧的房间内,只看得见女人一双晶亮的眸子,格外迷人洽。 回想起他们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其实,这个合作的协议并不算白签的。 “好了,手已经热乎乎的了,你可以睡觉了。” 夏侯然也不说话,眯着眼睛,将自己的双脚勾了过去。 水玲珑皱起眉头。 “该不是让我帮你揉脚吧?” “不用了,就抱抱我好了,自然就会好起来的。” “抱你个大头鬼啊!” 水玲珑有一丝羞赧和恼怒,她伸出手,大力推搡着夏侯然。 “你可以用自己的手去揉自己的脚丫了,抱歉,我太累了,要知道,我也是个伤患呢。” 夏侯然玩心四起。 他伸出大手,摸上她的衣襟。 “你又在做什么?” “来,脱去衣服。” 水玲珑脸色大变,就不该相信这个不靠谱的家伙的话。 她死死地拽住衣襟领口,身子更加远离了一些。 “干什么离得那么远?不是你说身上还受伤吗?你帮我揉了这么半天,真是辛苦了,我不是好心想要帮忙你揉回来吗?哦,不,背部的伤口也不能动作太大,还是呼一呼好了。” “走开,别玩了。” “哪里是玩呢?我可是真心的啊,来来,过来一点。” 房间内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夏侯然毕竟武功更高一筹,点住了水玲珑的睡穴。 他屏住呼吸,听见衣袂“簌簌”飞过的声音,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看来,父皇对他还真是一直都没有放下心来啊。 …… 逍遥王府。 从皇宫乘着马车回府邸,一路上,夏侯然都显得心事重重。 水玲珑望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这个男人,本来就有一点喜怒无常。 看他不怎么高兴的样子,还是少惹他为妙。 她别过脸,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尤其是云逸朗的案子,到底该怎么处理才好? 刚到王府门口,马车夫只是将马车停好,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请问,我们将军大人回来没有?” 夏侯然先掀开布帘,扫了一眼眼前的妇人,冷冷地说:“逍遥王府,只有王爷和王妃,哪里有什么将军大人?” 胖婶一怔。 她刚才嘴快,在自个儿的府邸叫习惯了将军,一时忘记改口了。 “王爷见谅,民妇……实在是有十分紧要的事情求见王妃,还望王爷通融。” 不等夏侯然说话,他身后的玉手大力将他拨到一边,露出带着疲惫的英气的脸孔。 “胖婶?你怎么会来王府?” 看见水玲珑,胖婶好像看见了救星一般,扑上来就跪了下去。 水玲珑眼疾手快地抓住胖婶的胳膊:“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情,直接说给我听。” 吸了吸鼻子,胖婶哽咽地说:“将……王妃,胖墩他爹……出事了。” 水玲珑一愣。 圣上不是说这个事情就这么算了,彼此都不再追究了吗? “胖婶,详细说一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胖墩他爹在家养伤,几日都不能出去打更,好不容易伤口结痂,身子稍微好一点了,那个宋队长又带着小队的人来家里闹,嚷嚷地说都是我们将事情闹得那么大,不由分说,又将胖墩他爹狠狠地打了一顿。我们妇道人家,还望王妃帮忙我们做主。” “人伤得怎么样?” “满脸是血,牙齿打掉了两颗,连肋骨都被打断了三根,最主要是,本来人就气血两虚,还没有完全恢复,伤上加伤。” “没有找大夫来看看吗?” “怎么没有找啊?南音姑娘出去采药去了,我们还是从回春堂请的一等大夫。那个老大夫看了都直摇头,说一般人都要在病榻上躺好几个月才能康复,他爹……要看他的造化了。”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c 想到家里的男人一身是血的样子,胖婶一边哭着,一边又要跪下去。 水玲珑死死拉住她的胳膊。 “别哭了,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你先回去,事情交给我去办。” 上一次水玲珑在晒场打了宋金玉,大家口口相传,都说水将军真是为穷人出了一口恶气。 这个宋金玉,仗着家世逼人,不知道坑了多少穷苦村民。 胖婶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 她自然是相信水玲珑的能力的,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找到逍遥王府来。 走出了几步,又听见水玲珑在身后喊着:“胖婶,慢着。” 转过头,就看见水玲珑在衣兜里翻着,翻了好一会儿,嘴巴还嘟嚷着:“记得还有一锭银子的呢,放哪里去了?” 没有翻到银子,水玲珑面色一红。 随即,她转过头,喊住正要跨入府邸大门的夏侯然。 “王爷――” 夏侯然背影僵直。 从认识水玲珑起,她都没有用过这么清脆柔婉的声音喊过他呢。 听起来,让人的心尖一阵麻痒,酥酥的,完全提不起步伐。 看见夏侯然没有转身,水玲珑以为他拽着,等自己过去求他。 人为五斗米折腰,更何况,胖墩他爹等着银子救治是大事,刻不容缓。 此时此刻,也顾不上什么骨气了。 水玲珑加快脚步,上前一把挽住夏侯然的胳膊。 她看着不远处的福叔,压低了声音说:“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王爷,可不可以借点银子?” 这句表扬很让人受用。 夏侯然的嘴角微微勾起,扬声对着福叔说:“福叔,赶紧去库房取三百两银子来。” 三百两? 水玲珑本以为他会说几两的,没有想到,居然出手这么阔绰。 她感激地朝着夏侯然笑了笑,比出了大拇指点赞一番。 夏侯然假装没有看见,大步朝着里屋走去。 水玲珑接过福叔手里的包裹,全部塞给了胖婶。 “胖婶,你赶紧拿回去给叔叔看病,回去的时候,记得在药店里买一点补药和人参。” 胖婶伸出双头推开包袱,嘴巴也一直推辞:“怎么可以,这么多银子。” “危难时刻,都拿着吧,先救人要紧。” 胖婶使劲吸吸鼻子,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怎么回事?宋金玉还是内心不平,所以再次来打人吗? 所谓铁一般的军纪,硬是被这一些军中败类糟蹋得不成样子了。 水玲珑再也坐不住了,还是赶紧去找那个宋金玉谈一谈。 如果对方还是那么嚣张,她就顾不上宋贵妃的面子,狠狠地给他一点颜色瞧一瞧。 哪怕,因为这个事情,再次将她关入大牢,她也是在所不惜。 水玲珑满肚子都是火气。 她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了,疾步走回东厢房,从隐蔽的角落里,翻出一把短剑。 那个纨绔的臭小子,如果家族没有人教训他,那么,就让她了结了他。 以免,再祸害人间。 才走出厢房的大门,就看夏侯然颀长的身材立在门廊下面。 “你要做什么去?” “不做什么,你别管我的事情。” 夏侯然冷冷地哼了一声。 “别管你的事情?你现在是逍遥王妃,一举一动,代表的是逍遥王府,你出去打人闹事,不仅仅会搭上逍遥王府的声誉,更会让王府里这么多无辜的人和你陪葬!” 水玲珑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厉声说:“那么好,我们现在就和离,从此刻开始,我水玲珑和逍遥王,再无瓜葛。” 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情就和离? 夏侯然不禁眯起了眼睛,冷冷地望着水玲珑的面颊,希望可以看出一点端倪。 ------------ 【121】我是不下堂的 “反正,今天无论如何你不许去。” 水玲珑也硬气起来。 “双腿长在我自己身上,凭什么你说不许去,我就不去啊?再说了,胖婶一家人,跟着我这个穷将军,吃苦挨饿的,不离不弃,他们现在遭到恶棍的欺负了,我反而躲起来不管不顾,说得过去吗?” 夏侯然愣愣地看来她半晌。 “你只是要帮助胖婶,不是真的要和我和离?” 这个人,关键时刻怎么总是捡不重要的事情说钤? 夏侯然伸手捏了捏水玲珑的腮帮子,轻轻地笑了起来。 “好了,回房去歇着。你这样一身凛然正气地出去,能够办好事情吗?我去好了。” “你去?” 他做事能够让人放心吗? 夏侯然似乎是猜到水玲珑所想,一脸认真地说:“对付纨绔,当然只有纨绔才能够一击即中啊。你且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吧。” 走出两步,他又转过身来,深深地凝视着她。 “和离的事情,以后不许提,连想都不许想,协议没有到期,我是不下堂的。” 说罢,他一甩袖子,疾步朝外面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还神叨叨地念着:才新婚多久就和离?想让我被皇兄和皇弟们笑掉大牙? 水玲珑只当又触及了他的逆鳞,只得摇摇头,转身回房了。 但愿,他一会儿能够带回好消息。 …… 西街胡同。 夏侯然走着就到了老丁头的小酒馆里。 人还没有进门,就大着嗓门说:“这么久了,怎么还挂着这么油腻腻的酒幡啊?” 老丁头听见声音,擦了擦手就迎了出来。 “哎哟,今儿个真是起了东风,将贵人迎俺这里来了,快请进来。” 火炉上还炖着牛肉焖土豆,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食指大动。 “王爷,今天王妃没有一起带来?” 夏侯然瘪了瘪嘴巴。 “妇道人家,能够出来抛头露面吗?” 水将军是一般的妇道人家吗? 老丁头也不好还嘴,正要去后厨端点东西出来,却听见夏侯然说:“改天带她来尝尝你家的羊肉汤。” 老丁头顿时两眼放光。 “那感情好,今儿个王爷想吃点什么?” “暂时就不吃什么了,你先去将羊肉汤啊,香锅牛肉啊都藏好,待会儿,本王要在你这个小店里办点事情,可能,动静大的话,会砸坏一些物件。” “王爷,万万不可啊,俺老头就这么一点家当,不值得您在这里动什么干戈啊。” 夏侯然笑了起来。 “看把你吓得!放心吧,不会动你后厨的酱料和配方,只不过,在店里完结一点恩怨罢了。” 看见老丁头还红着眼睛,浑身颤抖,夏侯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本王会让人赔偿你一家崭新的门面的,比这里好上十倍不止。” “可是……” 老丁头环顾四周。 这个他经营了几十年的店面,虽然又小又旧,但是,是他的全部家业,充满了浓厚的感情的。 一旦被砸,多少还是很心痛的呢。 夏侯然歪了歪脑袋。 “怎么?不喜欢新的店面?那好,就让人弄得更加破旧一些,满足你怀旧的情怀。” “王爷啊――” “好了,又不是温香阁的姑娘,喊得这么肉麻兮兮的。去准备一副骰盅,还有,一把最锋利的刀――就你平时拿来片肉的,本王看很不错。” “王爷,您到底想做什么啊?” “本王不过是看你平时片肉又薄又嫩,今天心情高兴,想片点人肉来看看。” 老丁头带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过来。 疾风敲了敲门沿:“王爷,人来了。” 夏侯然和老丁头一齐看过去,就看见宋金玉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估计上次被水玲珑打过之后,伤患还没有完全恢复所致。 “哎呦,王爷好雅致,居然还知道这么一个亲民低价的好吃地呢。老丁头,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王爷和小爷上两壶上好的竹叶青,外加三斤牛肉,还有,锅里炖着的好吃的,都给端上来。难得能够和王爷喝上几杯,今儿个的酒钱都记在小爷的账上。” 老丁头鼓起眼睛,死死地看着宋金玉:“宋队长,上次和上个月的酒钱……” 宋金玉脸色不变,笑嘻嘻地推了推老丁头。 “赶紧去,一起付,小爷我还能差了你那几个酒钱?” 老丁头愤愤地哼了一声。 这个吃白食的小爷,自从知道他这个小店之后,经常带着值守的队伍,还有一些狐朋狗友来吃羊肉。酒还要点最好的,吃完之后就摸摸嘴巴走人。 每每老丁头追上来要收酒钱,他总是张狂地笑着:“笑话,也不打听小爷我到底是什么来头,还能欠着你那几个小钱?记在账上,届时再说。” 小本经营,哪里经得起他这样的消耗? 过了一会儿,老丁头就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了。 里面放着两个骰盅,十粒骰子,还有一把极其锋利的剁肉刀。 夏侯然扫了一眼,不禁扯了扯嘴角。 “好了,老丁头,你去后厨忙着吧。” “是,王爷。” 这一次,老丁头飞速走到后厨,拴好了房门,将珍贵的酒坛子都摆好。 宋金玉好奇地问起来:“王爷,不知道,这是何意?” “你看看,成日喝酒吃肉听着小曲儿,有什么意思,不如,今日我们来玩点不一样的。” 宋金玉看了看骰盅,问道:“掷骰子?” “对,你不会么?” 夏侯然故意扬起下巴,带着讥诮的语意问道。 “哪儿能呢。这玩意,我还在襁褓里都会了,整个军队,几乎没人是小爷的对手。” 夏侯然也兴致更高了一些。 “本王在皇宫里,也是无敌手,看来,这一次找你,还真是找对人了。” 其实,收到夏侯然的请帖,宋金玉并没有想要来的意思。 水玲珑前脚打了他,夏侯然后脚就邀请他吃肉。 这打一巴掌揉三揉的伎俩,他们夫妻俩还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啊。 皇帝明褒暗贬,把人都当成傻子。 可是,内心再怎么生气,还是得当着来宣旨的公公笑眯眯地说:“谢主隆恩。” 夏侯然就不一样了。 他是一个王爷,还是最不受皇帝喜欢的逍遥王爷,不需要给他任何面子。 宋金玉在家里转了几圈。 想起自己毕竟打了打更人,底气不足。 上一次,水玲珑为了那个贱农,故意跑来晒场教训他。 难不成,这一次,又有什么笼子等着他? 宋金玉怎么都坐不住了,他想要亲眼看一看,夏侯然到底想对他怎么样。 如果他们低声下气,请求他放过打更人,他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算了。 反正,他不久就要去北疆了,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到京都。 可是,宋金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夏侯然居然拿出了骰盅。 要知道,金银、美色还排在其后。 他最最放不下的,正是摇骰盅这个大事啊! “那是当然,小爷我的名声在外,玩这个可是没有输过呢。不知道,王爷准备怎么玩?” “依本王看,这里有十粒骰子,不如,我们玩现在最流行的大牛骰子,满二十点为大满贯牛。也就是,每人五粒骰子,摇骰,开骰盒,其中三粒凑成十个点数为一牛,然后,剩下的两粒总数大为胜。” 宋金玉觉得简单,满口答应下来。 “就按照王爷说的来玩,输的人喝酒,不醉无归。” “哎,本王喝酒自然喝不过你,认输――不如,今儿个玩个更刺激的?” 夏侯然说完,一把拿起了锋利的剁肉刀。 寒冷的刀光扫过宋金玉的脸庞,他还不知道自己大祸将至。 “难不成,王爷还喜欢亲自剁肉馅不成?” 剁成肉馅? 这可是宋金玉自己选择的方法,夏侯然微微一笑,摸了摸下巴。 “原来宋队长还喜欢这么刺激的?本王心服口服。” ------------ 【122】刺激得鬼哭狼嚎起来 两个人说话,完全不在一个频率上。 宋金玉端起酒杯,仰起脖子灌了一大口酒。 “好,小爷我就赌上了,剁肉馅也不是什么太难的技术活,顶多花点气力。” 夏侯然点了点头。 “爽快人,疾风――将字据拿来。” “王爷真是一个心细如尘的人,玩个骰子还签押什么字据。钤” 夏侯然摇着纸扇低低一笑。 “没有办法,府上……”他故意停顿一下,好让宋金玉自己意会其中的深意。 “府上还有军法,不得已,玩个骰子都不能那么称心如意。” 原来还以为逍遥王有多风光呢! 娶了一个母夜叉回家,居然还在王府实行军法处置,这个王爷当的……可真够窝囊的。 宋金玉在内心又是鄙视又是暗笑,面子上却露出一副遗憾痛心的表情来。 “皇命难违,王爷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疾风递上字据。 宋金玉扫了一眼,只见开头写着今日的年份、时辰、天气、地点,说明在玩骰子。 他一个劲的摇头。 那么多废话,这简直比奏折还要详细! 一个大老爷们,出来玩一个骰子,还要向自家媳妇那么交代一番。 至于吗? 大婚之前,风流倜傥的劲头都去哪里了啊? 夏侯然垂着眸子,低声说道:“哎!将军的武功非凡,尤其是军棍,远远在本王之上。” 这么一说,仿佛给宋金玉吃了一粒定心丸。 宋金玉竭力忍住嗤笑,拿着字据的手抖了抖,再也看不下去了。 一把接过疾风手里的毛笔,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一盏茶的功夫,宋金玉已经面如土色了。 “王爷真是技术高超,小爷我已经输了。” 夏侯然冷笑一声。 “愿赌服输,还是按照我们谈好的条件来。” “谈好的条件?” 宋金玉在大脑中搜索,陡然想起剁肉馅的事情,原来如此。 他恍然大悟地一笑。 卷起袖子就站起身来:“不就是剁肉馅吗?小爷在府上没有做过粗活,也不知道手艺是否精进,且试一试好了。” 夏侯然淡淡地说:“既然不精进,还是来个脆的好了,以免脏了这间好店铺。” 说罢,他朝着疾风一歪脑袋。 疾风如闪电一般抽刀刷过。 紧接着,就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 看着地上齐刷刷削断的右手手指,宋金玉被血淋林的右手刺激得鬼哭狼嚎起来。 十指连心,可见他有多疼。 “王爷,怎么变成削我的手指啊?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白纸黑字,我们不是视线说好的吗?难道,你想抵赖?” “字据,字据!小爷要再看看字据!!” 分明不是这么说起的好不好? 宋金玉扯起嗓子大喊起来。 疾风将字据摆在桌面上,用瓷碗镇住。 宋金玉急红了眼睛,几乎是鼓着眸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艰难读完的。 实在是太阴险狡猾了,谁特么知道最重要的说明居然是小楷字写在最下面? “王爷,您这么做,就太不厚道了。” 夏侯然冷冷地弯起嘴角,并不打算理睬宋金玉。 和这么一个败类迂回了这么半天,着实是耽误他的宝贵时间,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就再也不想继续面对下去了。 宋金玉突然想起断指还可以接上。 那就不能继续在这里耽误时间,必须当机立断将断指送去医馆。 “老丁头,给小爷拿点冰块过来,速――度!” 后院悄无声息,也不知道老丁头在忙什么。 “老丁头――人死了吗?” 趁着宋金玉又哭又喊的间隙,疾风剔骨剁肉,三下两下将五根断指硬是剁成了肉馅。 喊不到老丁头,宋金玉哆哆嗦嗦地找到一块蒸肉的纱布,想要将断指包起来带走。 他满脸鼻涕眼泪地转过身,目瞪口呆地望着一摊肉馅。 此时此刻,他的脑袋里终于不再是一团浆糊了。 原来,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引君入瓮。 他就是觉得奇怪了,怎么八竿子打不着的逍遥王爷,居然会下拜帖喊他来。 “夏侯然,你他娘的,算计小爷!小爷的堂姐吹吹枕边风,就会让皇帝送你去最远的封地,一辈子都不能回京都!你给小爷等着!” 夏侯然抿了一口酒。 听见宋金玉一直高声骂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等着?怎么,左手也不想要了?” 看见疾风又准备抽刀,宋金玉又没有帮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顿时吓得浑身发抖,赶紧将左手藏进袖子里:“我错了,王爷恕罪,我不闹腾了。” 夏侯然点了点头。 “让皇帝送本王去最远的封地?” “不是,衷心祝愿王爷步步高升,平安喜乐。” “一辈子都不能回京都?” “不是不是,我嘴贱,王爷一辈子都在京都如鱼得水。” “让你的堂姐吹吹枕边风?” 宋金玉都吓得双腿颤抖,尿意满满。 “王爷恕罪,宋贵妃……哪有那么大能耐,如果真有,我哪里还会被送去北疆?” “嗯,以后做人说话,记得得饶人处且饶人,多向本王学学,胸怀宽广,知道了吗?” “一定一定。” 宋金玉又是作揖又是点头,样子别提有多滑稽了。 等宋金玉走远,酒铺里就安静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老丁头听见没有什么动静,缓缓从后厨走了出来。 看见地上血花四溅的,老丁头皱了皱眉头。 “王爷,这一地的血污……” “怎么?你每天杀牛宰羊的,没有溅一点血污出来吗?” “可是……” 夏侯然有点怒气了。 “别磨磨唧唧的了,赶紧,将羔羊肉在文火上炖着,本王肚子还饿着呢。” 疾风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来。 老丁头本来想问问为什么选择他这里惩治宋金玉的,看见夏侯然的心情不是太好的样子,就接过了银子,将疑问吞进了肚子里,不问什么了。 “疾风,还留着那一团腐肉给本王欣赏?” 夏侯然说完,别过脸去,不看那些东西。 疾风在内心也是一番鄙视。 明明提出这么没有人性的惩罚是他,现在又要装出一副心肠良善的样子来。 不过呢,这样的王爷,还真是让人喜欢。 宋金玉几次三番挑衅,还真是需要这样的人物来整治他。 王妃一介女流,而且,因为晒场的事情还差点判以重刑,自然不能再次露面处理这件事情。 而王爷,本来就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德性,这么一出闹剧,还真是他的风格和手法。 有字据在,根本不担心皇帝和宋贵妃再次为难。 疾风将纱布兜起一滩血污,径直丢在门外。 几只路过的野狗一哄而上,分光。 疾风微微蹙起眉头,不敢看了。 再说那边,水玲珑在府邸等得无比焦虑,也不知道夏侯然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她来回踱着步子,双手握拳,互相敲击着。 “桃香,你去看看王爷回来没有?” 桃香笑了起来。 “王妃,您今天问了好多次了,您放心,王爷回来了,我们这边第一时间就会知道,我已经和福叔说好了的。” 水玲珑断然知道桃香这个丫头又想歪了。 “怎么?我和气一些,你这个丫头倒打趣起我来了?我找王爷可是因为正事。” 桃香点了点头。 “那是,王妃和王爷在一起,肯定是正事啊。我这就去看看王爷回来没有。” 说罢,桃香一溜烟就朝着前厅跑去。 水玲珑无奈地笑着直摇头。 真希望,夏侯然将这件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他说用痞子的独特处理方式,以痞子制服痞子。 这个方法还真是让人好奇呢。 她非常期待啊! ------------ 【123】笑天下可笑之人 夏侯然还没有走出小酒馆,宋金玉就带着人过来了。 宋家也不是一般人家,凭着宋贵妃的裙带关系,提拔了不少朝廷重用的人才。 一群打手跟在宋金玉的身后,准备一声令下之后,拖着夏侯然去进行“思想教育”。 宋金玉百思不得其解,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夏侯然的。 要说晒场的事情,还是水玲珑占据了上风,受惩罚的人是他呢! 虽然水玲珑被关押了几天,但是,他现在被皇帝发配北疆,下场更加凄惨呢钤! 看着夏侯然春风得意的脸,宋金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恨不得将夏侯然千刀万剐,丢入举水河中去喂鱼。 夏侯然看着宋金玉一脸扭曲的怒意,反问道:“怎么,你在生本王的气?” 这不是废话吗! 平白无故就丢了一只手掌,而且,还是用习惯了的右手手掌,怎么可以说得好像是断了一根头发一样云淡风轻? 感情没有疼在夏侯然的身上,所以才那么无动于衷? “为什么让小爷画押?” “啧啧,出来混,这点讲究都没有?” 夏侯然一边咂嘴,一边摇头。 “你……你……” 宋金玉抬起绑着纱布的断手,死死地指着夏侯然,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来。 疾风看着宋金玉包扎得好像一只肿了的玉米一般,忍不住笑了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 宋金玉恼羞成怒,脸颊气得鼓鼓的。 夏侯然回头,瞥了疾风一眼。 “看就看着,怎么那么沉不住气?就算再怎么可笑,也不能失了礼仪。” 气氛刚刚缓和一些,夏侯然顿了顿,又说道:“实在忍不住,就先去那边的小巷子里狂笑出声,笑完了再过来。” 没有想到夏侯然这么幽默。 疾风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抓着后脑勺说:“王爷,这样……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有什么不好?觉远寺庙里有一副对联就这么写着:张嘴就笑,笑天下可笑之人。” 宋金玉气得脸都变形了,一抬手,示意打手上来挑战。 “本王还要去温香阁听小曲儿,疾风,烂摊子留给你收拾了。” 夏侯然眼睛都没眨巴一下,转过身,往另外一条小道走了。 “别让他逃走了,给小爷抓住他,赏赐黄金百两。” 逃走? 宋金玉不光是手坏了,连眼睛都是坏的吗? 自己分明是缓缓踱着步子离去,哪里是逃走? “本王最见不得被人冤枉了。” 夏侯然索性转过身来,一扫袖子,就将打手逼倒在地。 “王爷,不值得您出手,让属下来就好了。” 疾风加快速度,三下五除二,将全部打手打晕在地。 宋金玉一看形势不对,撒腿就跑。 还没有跑出两步,又踉跄地摔倒在地,摔了一个狗啃泥。 瑟瑟索索地爬起来,又连滚带爬地往远处跑,也不知道伤口撞得疼不疼。 反正,疾风看着都觉得疼得一个哆嗦。 意气风发地回到逍遥王府。 夏侯然越过正准备为他更衣的绿乔,径直往东边的厢房走去。 绿乔举着双手,生生地定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个情况? 夏侯然并没有想过绿乔的心思,他一心只想早点去厢房和水玲珑说一说。 看见他进来,原本就坐立不安的水玲珑高兴地跳将起来,伶俐地蹦到他的面前。 夏侯然一怔。 动如脱兔,这个词语还真是美好无比。 璀璨如星辰的眸子,盈盈的都是欣喜和期待,不那么精致的脸庞,此刻也显得熠熠生辉起来。 唾液在嗓子眼里滑过。 夏侯然回过神来,垂下眸子,盯着被一双手扯住的衣袖。 内心,不是没有任何涟漪的。 “你终于回来了啊?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你看看,这棵树北面的树叶都被我数完了,你都没有回来。” 水玲珑一手扯着夏侯然的衣袖,一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桃树。 “我还说了,如果你再不回来,我再数一数树上到底结了多少小桃子。数完桃子,你再不回来,我就不能等了,直接杀出去看看……” 夏侯然心思一动,淡淡地问:“我逍遥王府,就那么由着你,一有事情就杀出去?” 水玲珑被这么冷淡的语言吓了一跳。 随即,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口误,怎么可以杀出去? 这不是显得她一直没有将王府当作自己的归宿,而是当成了敌营吗? 于是,水玲珑笑起来赔小心。 “这不是敞口说话习惯了,一时……没有能够改正过来吗?我改,立即,马上就改正,再也不那么粗鲁了。好王爷,告诉我怎么处理的?” 女声,竟然带着那么一丝丝娇柔,以及撒娇的意味。 夏侯然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他简明扼要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垂下眼眸看水玲珑的反应。 “宋金玉几次三番不私心,你这一次伤他这么重,如果……” 夏侯然摇摇头:“不,没有如果,我不是让他签了字据吗?” “有用吗?” “混赌场的,哪一个在下重注的时候没有签过卖身契?道理一样,他必须懂得这个道理,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如果不是他欺人太甚,再离去之前还那么害人,我们本可以放他一条活路。” “一旦去了北疆,他那样的纨绔,哪里还有什么活路啊?” 夏侯然点点头:“不错,既然迟早都是要去黄泉的,不如,我们送他小半程。” “看不出来,文质彬彬的王爷,做起事情来,还真是够冷血无情的啊。” “过誉了,不敢当。” 水玲珑心情好多了,感觉身上的伤都好了一大半。 她笑着说:“当得起,过度的谦虚,就是绝对的骄傲!” 夏侯然的眸子顿时一亮,好像启明时候的山顶,点燃了一盏明灯一般。 他伸出手,握住水玲珑的手,紧紧地包进自己的掌心里。 “你又要做什么?” 水玲珑一惊,急切地想要避开,挣扎着要抽出自己的手。 “刚刚还要我不要谦虚,现在,我不谦虚了,又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水玲珑抬起眸子,迷惑地望着他。 “什么机会啊?” “做了这么辛苦的一件事情,黑锅我背着了,难道,都没有一丝丝甜头吗?” 说完,夏侯然作势就要奉献出自己的嘴唇。 水玲珑大惊,急忙甩头。 发丝随着她头部的摆动,全部甩在夏侯然的嘴唇上,一股麻麻酥酥的电流扫了过去,让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中甜香的气息。 “哎呀,烦死你了,走开,侧王妃还等着你呢。” 水玲珑的脸部发烧得厉害,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彻底红了脸。 夏侯然总是没有个正形,也不知道那一句话是正正经经的。 “怎么,用人的时候就百般示好,过完河就要拆桥了吗?你看看,我的这颗心,算是要废了,跳得这么荒凉。” 夏侯然说着,死死拽住水玲珑想要挣脱的手,按在他自己的心口上。 只是那么按着,真的可以感觉到胸腔里的那颗心脏,确实跳得无比激烈。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想起夏侯然离去的时候说:“和离的事情,以后不许提,连想都不许想,协议没有到期,我是不下堂的。” 他定然是要做什么大事,暂时还得有一个完整的王府吧? “好吧,我答应你,好好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暂时不让你下堂了。” 扮演角色? 他已经投入感情进去了,而她,还只是扮演角色? 看来,他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啊。 夏侯然按住水玲珑的手,又上前一步,将温热的鼻息全部扑洒在她红润的脸颊上去。 “既然不下堂,说话可得算数。” 水玲珑使劲地点了点头。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自然是算数的啊。” 夏侯然微微偏着脑袋,借着晴朗舒爽的春光,望着眼前红艳艳的两片桃花香唇,忍不住喉结一动。---题外话--- 抱歉,几天没有信号,在大山里,好不容易回来,娃又病了,确实没有时间更新太多,过几天会好起来的,请大家继续支持我。也很感谢这几天给我送荷包和月票花朵的朋友,都在心里呢,谢谢! ------------ 【124】多培养一下感情就好了 那么美好的事物摆在眼前,不尝一尝,岂不是太遗憾了? 在内心纠结没有多久,夏侯然就将自己的嘴唇奉献了出去。 水玲珑大惊失色。 她节节后退,却被节节进击。 一只温热的大手扶住她纤细的腰肢,让她再也动弹不得洽。 “夏侯然……唔唔……你……” 水玲珑的话语,全部都揉碎在细密的吻之中钤。 她伸出手,使劲推搡,试图将这个家伙推开,可是,夏侯然已经将扶住她腰肢的手移开,死死地拽住她的两只手腕。 她无奈地伸出腿去踢,而他却夹紧双腿,将她紧紧地桎梏住。 桃香端着新鲜的水果经过,抬眸就看见这么猛烈的场景,吓得脸色爆红。 又偷偷地看了一眼,还是害羞得不能自已。 为了让他们能够安心地单独相处,桃香蹑手蹑脚地离开,轻轻地帮他们关好小院子的栅栏门。 都说王爷爱美色,可是,她看来就觉得王爷还是很爱王妃的。 这不,王妃受伤了,王爷还是不顾药水的刺鼻气味就吻下去了。 只有深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觉得伤疤都是美好的吧? 桃香想着,只要王妃受宠爱,她就不会再受桃园她们的欺负了。 她独自坐在门廊那边想着心事,嘴角挂着愉悦的笑意。 疾风急切地找夏侯然,大步朝着东厢房走了过来。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惊动了桃香,她立即站起身来,拦住疾风的去路。 “疾风大哥,现在别去打扰王爷。” “事情紧急,必须立即知会王爷。” “那也不行,难得王爷来一次东厢房,可不能被你这么破坏了。” “小丫头,别闹了。” 疾风伸出手,轻轻地拨开桃香的肩膀。 这下可把桃香急坏了,她涨红着脸,伸开双臂拦住。 “要过去也行,就从我这里踏过去。” 疾风难得好心情地笑了起来。 “你一点武功都没有,还这么嘴硬。” 桃香扬起下巴,气鼓鼓地瞪着疾风――她只要再坚持一会儿,让王爷和王妃多培养一下感情就好了。 眼前的女孩子,正是掐得出水来的豆蔻年华。 一张圆润白皙的脸庞,乌黑的眼眸好像两粒葡萄一般闪耀着光泽。 “好了,真的是有急事找王爷,事情没有通知到,后果可不是我们两个人可以担负得起的。桃香,别闹了,让开。” “疾风大哥,算桃香求求你了,再通融一点时间。” 桃香急得都要哭了,可是人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只要疾风动一步,她就立即跟上,怎么都不肯让开。 疾风微微蹙起眉头。 想了想,他大力抱起桃香,施展轻功飞身而起。 下一秒钟,桃香已经坐在了屋顶的瓦片上,因为恐高而瑟瑟发抖。 “疾风大哥,不带这么玩儿的,我恐高啊,放我下去啊――” 这么撕心裂肺地一声,让迷醉的两个人惊醒过来。 水玲珑觉得双腿酸软,她后退几步,靠在树干上微微喘息。 而夏侯然,噙着笑意,深情无比地望着她。 “王爷。” 疾风的声音在栅栏前戛然而止,夏侯然闻声转过身来。 他伸出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然后,他又转过身,对着水玲珑说:“歇着吧,晚一点,让福叔送一碗小米粥过来。” 桃香见没有人搭理,更加大声地喊起来。 “疾风大哥,拜托,我真的恐高啊,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么高的地方啊……” 水玲珑抚额。 这个丫头,什么都好,就是一点小事情就咋咋呼呼的,一点她的魄力都没有学上。 她起身,准备飞身救人下来。 夏侯然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肩膀。 “身上还伤着呢,逞什么能?” 转过眸子,夏侯然扫了一眼屋顶吓得脸色发白的桃香。 这个丫头还算很有眼见力,知道站远点还把关,相比之下,有一些时候,疾风却是不会转弯的木头。 这一对,配起来也好。 顿了顿,夏侯然淡淡地说:“还愣着做什么?怎么将人送上去的,就这么给本王弄下来。吓出什么问题来,本王直接指给你。” 将桃香指给他? 他还想多玩几年呢,千万不要被这样叽叽喳喳的小丫头束缚住了翅膀。 生怕夏侯然说真的,疾风飞身而起,抱着桃香就下来了。 水玲珑眼眸中带着丝丝笑意,却一脸正经的表情说:“哟!抱得那么紧,男女授受不亲的,可让我怎么和桃香的家人交代啊?王爷,您可得为桃香做主啊。” 桃香的脸色由白转红,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看夏侯然,又看看水玲珑,再很不好意思地看看疾风。 “王妃,别打趣桃香了。” 小丫头一跺脚,转身跑开了。 “疾风,你看看,该如何……” 水玲珑上前一步,柔声对疾风说话。 疾风仍旧觉得浑身一哆嗦。 “王妃,这件事情择日再聊,属下真的有事情向王爷禀告。” 水玲珑知道他们有要事,也不多问。 她点点头,朝着房间内走去。 想起夏侯然对她说的事情,嘴角忍不住都是笑意。 这样的处理方式,倒还真是符合夏侯然的风格呢。 只是,他这样贸贸然就亲吻,合适吗? 对着铜镜,水玲珑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红肿的嘴唇,内心闪过一丝悸动。 她压制住自己繁复的内心活动,暗暗对自己说:“再也不能让他有机可趁了。” 等宋金玉去了北疆,就全心全意地处理好云逸朗的事情。 也不知道,大师兄在皇宫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师傅如果知道她和大师兄在京都出了这些事情,肯定要皱着眉头,狠狠地责罚他们吧。 本来师傅就不赞成他们来京都,这下可好了,一件事情都没有办好,反而让自己身陷囹吾。 哎! 水玲珑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铜镜。 …… 吃晚饭的时候,绿乔对着水玲珑翻了一个白眼。 水玲珑装作没有看见,兀自垂着眸子,喝了一口茶水。 福叔走了进来,微微躬身对着水玲珑说话。 “王妃,王爷去了皇宫,交代过老奴,到了时辰没有回王府,就请王妃和侧王妃不用等他,先行用饭。” 怎么又突然去皇宫了呢? 算了,还是不要多问,皇帝的脸和六月的天一般,说变就变,也许,突然又想起什么事情,就将夏侯然唤去了也说不定。 “好,你去忙吧。” 水玲珑点点头,对桃香使了一个眼色,准备吃饭。 绿乔放下杯盏,嘟起嘴唇,娇滴滴地说:“什么嘛!王爷说了要回来陪人家吃饭的,现在让人家一个人,怎么吃得下?” 婢女桃园急忙帮忙捶背按摩起来。 “多少还是吃一点吧,王爷忙完了公事,还不是得到厢房来找您,没有力气,如何服侍呢?” “那倒也是,王爷每次回来都找我呢,桃园,你别捶背了,还是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送到厢房里给我吃好了。这里太闷,真让人吃不下。” 说完,主仆二人都带着挑衅的目光扫了一眼水玲珑。 桃香沉不住气。 “刚才王爷回到府中,还不是第一时间……” “桃香!” 一声暴喝,让桃香吓了一大跳,也顿时止住了话语。 知道桃香也是为了争一口气,但是,水玲珑很不喜欢这样炫耀。 不就是夏侯然回府先看的她么? 不就是夏侯然心情激动,突然就吻住了她吗? 说起吻,那个甜蜜的贴近,还真是……让人不由自主地心动。 一定是她没有吻过人,缺乏经验的缘故,才会这样一想起来就心跳加速。 嗯,一定是这样! 水玲珑觉得脸孔发热。 她端起手边的茶盏,狠狠灌下一大口茶水,试图掩盖住这样的慌乱。 桃香不知所以然,凝视着她问道:“咦。王妃,您的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 【125】王爷他到底去做什么了 “没事。” 水玲珑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桃香着急起来:“哪里会没事?听说受伤之后会引起发烧,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口有感染,奴婢立即去禀告王爷……”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抬起步子往外走。 “回来!钤” 水玲珑也着急了,立即唤住桃香。 绿乔怔怔地望着他们,看见水玲珑让桃香回来,不由得嗤笑一声洽。 她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呢,可不就是在她们面前演戏吗? 连去和王爷说什么的勇气都没有,差一点就穿帮了。 桃园也跟着笑起来:“侧王妃,咱们还是早点回房去,让奴婢为您梳妆打扮一番,王爷也快回来了。” 主仆二人妖娆地扭着腰肢离开了。 水玲珑淡淡地看了一眼她们的背影,低头继续吃东西。 如果以后要过着成日和另外几个女人争宠的日子,她一定不会在逍遥王府多留。 “王妃……” 桃香低低地说了一句,又不敢贸然再说什么。 “好了,我没事,这里也没有外人了,你也坐下来,吃点东西。” “奴婢怎么敢?” “吃不完还不是浪费了,暴殄天物可不是好品德,吃吧。” 一直到天黑,夜幕笼罩着整个逍遥王府,夏侯然都没有回来。 水玲珑沐浴更衣之后,捧着一卷书在灯下读着。 过了一会,她仍旧在那一页没有翻页,脑子里乱糟糟的,怎么都无法静下心来。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站起身来,对着在一旁绣着手绢的桃香说:“去,让福叔过来一趟。” 福叔很快就过来了。 “福叔,今儿个王爷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进宫的,你知道吗?” 疾风自然也没有回来,即便是商量大事,也不至于没有任何音讯,到夜晚都不能回府啊。 福叔耙了耙头发,缓缓地说:“王妃,王爷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您安心一些,早点歇息吧。” 水玲珑微微眯起眼眸。 不会有什么事情? “福叔这么说,看来还真是有什么事情吧?” 没有想到王妃会这么犀利,福叔急得冷汗直冒的。 “说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里,只有你我知道。” “王妃,老奴不能……” “怎么?我还不是王府的一员,所以,连王爷的去向都不能知道吗?还是,他又去温香阁鬼混,你替他隐瞒什么?” 福叔急得摇摇头、摆摆手。 “没有,王爷其实……一直都不是花花肠子的人,他以前在温香阁,也只不过是惦记着侧王妃的恩情……” 水玲珑并不想听这些。 她点点头,打断了福叔的话语:“好了,这些都不重要,你现在告诉我,王爷他到底去做什么了。” 福叔看了看在屋外浇花的桃香。 顿了顿,还是回禀道:“王爷不让疾风回来告诉我们,其实,王爷……又惹圣上生气了……” 又? 看来,还不止一次触怒龙颜呢! “这样啊,虎毒不食子,皇帝气过就会算了,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夏侯然纨绔颓废也不止一天了,居然还能够完好无损地活在京都,可见,还是有他的生存之道的。 看见水玲珑不以为意,福叔却着急起来。 “可是,听疾风说,这一次,圣上气得不轻,宋贵妃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宋贵妃?! 水玲珑听见这个名字陡然一惊。 这个死女人又开始作威作福了吗? “该不是因为王爷打了宋金玉的事情,才惹怒圣上的吧?” “老奴不清楚是不是叫什么宋金玉,只是听闻是宋贵妃的什么亲戚,所以,宋贵妃才哭哭啼啼地让圣上不得手下留情……” 福叔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一身素色的影子飘过,水玲珑已经走远了。 “哎,王妃,回来,老奴这不是瞎说的吗。王妃啊……” 如果疾风不去请十三王爷,还可以让疾风拦住王妃。 他哪里比得上王妃的脚程,如何去追啊? 这下可好了,原来,王妃也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主子啊! 福叔为难地右手握拳,捶入左手的掌心之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希望,王爷和王妃一起顺利归来。 …… 皇宫。 水玲珑疾步如飞,远远地,就看见了跪立在大殿门前的青色身影。 正往前走着呢,就被人扯住了衣袖。 诧异地转过头一看,竟然是十三王爷。 “十三王爷?怎么了?” “父皇正在气头上,任何人都不肯见,断然是听不进谏言的。” 水玲珑抿了抿嘴唇。 “你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十三王爷也是一脸严肃,点了点头,说道:“还不是因为宋金玉那个畜生!这一次,父皇居然还认为四哥做错了,要我说啊,打死那个废物都不为过!” 水玲珑吓了一跳。 没有想到十三王爷是这么性情中人,说话如此直截了当。 “你小点声音,这里是皇宫,被人听去,你也会够呛的。” “哼!看着四哥受难,我一点忙都帮不上,真是窝囊!” 十三王爷羞愧地垂下头,语言里都是不甘心的败意。 “圣上……是什么态度?” 如果只是在气头上,过了几个时辰,态度一定可以软化一些。 怕就怕,经过宋贵妃吹了枕头风,明日事态会更加僵化,甚至会朝着更加极端的方向发展。 “父皇震怒,说没有想到四哥顽劣至此!就让四哥跪着,直到他想到如何处置为止。” 这就不好办了,必须立即处理,一刻都不能耽误! 如今在皇宫之中,唯一能够说得上话的,非战王莫属。 想到这里,水玲珑眼睛一亮。 她拍了拍十三王爷的肩膀,鼓励道:“别灰心,我去找找战王,请战王出面求情,看能不能让圣上消消气。” 才走出两步,就被唤住了。 “四皇嫂,别去了,九皇叔……前日就启程去了北疆的校场操练新兵,远水救不了近火。” 这下,轮到水玲珑傻眼了。 “十三王爷,你还是先回府去吧,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备好马车和太医,万一……我是说万一王爷被罚得很重,你也能够第一时间救助他。” “还是四皇嫂回去吧,让我留在这里陪着四哥。” 水玲珑一脸严肃。 “别傻了!圣上正在气头上,你们又是一母同胞,越求情,只怕越将矛盾激化。你最好回避,至于我……好歹还是朝廷命官,即便不看在王妃的份上,也会看在御史台的份上……你听我的,先回去,我在这里,有什么消息,我也会差人第一时间告诉你。” 为今之计,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十三王爷想了想,还是为难地点了点头。 看着十三王爷走了好几步,水玲珑又想起了什么,唤住了他。 “切记,不要轻举妄动,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四皇嫂,你到底有什么好办法啊?” “好了,你别管什么办法,只管回去歇着,反正,有我在,事情绝对不会朝着坏的方向发展,放心好了。” “四皇嫂,王府上还有什么需要我照应的吗?” “王府有福叔在,也没有什么需要……哦,你如果方便,请帮忙带点银子去将军府,好吗?” “可以,带多少银子?” 水玲珑反而不好意思了。 “那个……我暂时手头上有点捉襟见肘,十三,你能不能贴补一下?” “什么?四哥每个月发一千两的月例,你都花光了?” 十三王爷无比惊讶,要知道,逍遥王府发给侧王妃的月例都是八百两银子啊! 无论哪个皇子都没有四哥出手阔绰,哪怕是太子! 四皇嫂每个月还有俸禄,尽管不多,可是,也应该绰绰有余啊。 看见水玲珑的脸色微变,十三王爷惊觉自己失言。 女子嘛,不都是喜欢血拼败家的,花光了月例也正常,不是吗? 他现在出了银子,回头再找四哥要回来,也不差啊。 十三王爷急忙解释起来:“四皇嫂,抱歉,十三有点口无遮拦,你不要放在心上。将军府需要多少银子,十三立即送去。” 水玲珑的意识完全不在这里,根本没有听进去十三王爷的话。 她的大脑里反复浮现的,只有几个字:月例一千两。 为什么她自进入逍遥王府以来,连银子灰尘都没有见到过? 甚至,没有一个人对她提及过,当这个王妃还有那么多的月例?! 实在是……太太太过分了! 水玲珑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十三王爷的衣襟,咬牙切齿地问道:“一千两纹银?” 十三王爷点点头。 “好的,我立即送一千两纹银去将军府。” 水玲珑松开手,将拳头捏得“咯吱”直响。 该死的夏侯然,居然赊欠她这么多银子! 害得她整日想着如何挣取更多的纹银,没有想到的是,坐在逍遥王府里不动,纹银就唾手可得。 如果不是她赶着进宫来,居然都没有人告诉她! 什么战王拟定的协议,见鬼去吧! 从今以后,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对待夏侯然了。 让她好好算算,两年的协议,月例是一千两纹银。 那么,两年内,她可以凭空获取两万四千两纹银。 这真是一个喜大普奔的好消息啊! 等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她回府上去,好好地和夏侯然算算账。 当她来自外域,不懂得皇家媳妇的规矩,就这么欺负她! “四皇嫂,那我先走了啊。” 十三王爷有点胆战心惊,他不知道水玲珑的内心,早已经百转千回想了很多。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水玲珑一眼,见只是面露喜色,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暗暗想着,一定是四皇嫂有银子送回娘家了,内心高兴吧? 偌大一个将军府,全部开支用度都靠四皇嫂撑着,要点银子回去贴补一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四哥出了事情,四皇嫂这么心心念念的,在政治婚姻里,确实也难得。 真的就是患难见真情。 回头,等这件事情过去了,他私下去和四哥说说,让四哥再给四皇嫂增加一点月例。 反正,逍遥王府就是一个皇宫以下的金窟。 这一点点月例,对于四哥来说,就是九牛一毛而已。 水玲珑在月光下悠悠地笑了起来。 毫不知情的夏侯然在大殿门前突然打了一个冷战,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他诧异无比。 这都快入夏了,为什么衣裳沾湿一点露水,还让人感觉那么深重的寒意呢?---题外话--- 夏侯然:我的小剧场,怎么可能是每天一篇,按时发送?本王是夜行者,自然拥有无上的这么没有神秘感! 水玲珑:大家别听他打诳语,只要回府,每天都有小剧场,不过……不对外。 战王:本王也想知道……下一则小剧场什么时候能上? 夏侯然勾起嘴角:等九皇婶进门。 ------------ 【126】让我来承担一切 水玲珑在内心里对自己说:这一次,是因为胖婶的事情,不得已将夏侯然卷了进来,于情于理,她都不能置身事外,不闻不问。 所以,这么一想之后,她的步伐更加坚定起来洽。 等了好半天,皇帝都不肯出来见她。 高公公走了过来,好心地劝解道:“圣上正在气头上,谁都不肯见,水大人,还是请回吧。” 水玲珑轻轻地摇摇头。 “还是恳请高公公进去通报一声,就说,玲珑有急事找圣上。” 高公公叹了一口气。 “别说了,圣上本来就在冷处理这件事情,将宋金玉发配到北疆去,明褒暗贬,水大人如此聪明伶俐,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到底是谁不肯放过谁? 水玲珑压低了声音:“这个我也知道,可是,宋金玉欺人太甚,居然在临行前还将人重伤致残。钤” 高公公垂下眸子,皱着眉头说道:“糊涂啊!” 当时为了逞一时之气,也没有考虑得那么周全。 其实,完全可以在他去北疆的路途上再动手,或者,直接让北疆的值守好好地“照顾”他就可以了。 “高公公,逍遥王所做的一切,皆因为我而起,请求圣上开恩,让我来承担一切。” “这……” 高公公直起身子,转过身去,望向宋贵妃殿内。 一豆烛火印在窗纸上,两个浓情蜜意的身影跃然浮现。 高公公还没有来得及跨出去第二步,殿内已经熄灭了烛火,陷入一片漆黑。 水玲珑想了想,对高公公耳语几句。 “这样,能行吗?” “怎么不行?我说了,全部事情皆因我而起,我一力承担,反正逍遥王的做法,圣上又不知道。” 高公公摇摇头,还是缓缓朝着大殿的方向走去。 水玲珑望着高公公的背影,再看看静悄悄的宫殿,内心微微一思忖。 皇帝总是要上朝的,也不可能在宋贵妃的宫殿里待上一整夜。 而且,这一次是失信于宋贵妃,皇帝才来这里劝慰一番吧? 念及此,水玲珑走了几步,在皇帝上朝的必经之路的路口站定。 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自然会有人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皇帝。 于是,她一掀衣袍下角,顾不上青石地面的硬度,“砰”地一声跪了下去。 值守的士兵扫了一眼,略微露出吃惊的眼神。 随即,又别过脸去,一脸漠然地站在原地。 也不想看他们的表情,水玲珑坚挺地跪在那里,任晚风拂动她的发丝。 而那一边,夏侯然满脸吃惊地望着高公公。 “高公公,父皇真的那么说的吗?” 说假话,而且还是假传圣旨,真是让人浑身不自在。 高公公摸了摸鼻子,淡淡地说:“逍遥王,还是赶紧回府吧,明日一早再来。” 他就是故意说得含糊一些,反正明天一早,逍遥王还是得来上朝。 再说了,聪明人看见形势不对,自然还是会在皇帝面前跪下来。 相信,逍遥王也是一个很有眼见力的人,一定会再次来得早早的,在皇帝经过这里之前,再次请求原谅的。 哎! 自古风云多变幻,这些皇孙贵族都不能得罪,搞不好哪一天,最不被人看好的反而最有出息。 所以,悠着一点,才能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留得长久一些。 见夏侯然不动,高公公伸出双手,虚扶了一把。 “起来吧,天色也不早了。” 夏侯然还是有那么一丝迟疑:“高公公,你说真话,真是让本王先回府?” “是啊,王爷明儿个早点来,再看看情况。其实呢,圣上的心意,王爷应该很清楚了,还是不要逆鳞行事才好。” 夏侯然这才点了点头,缓缓地站起身来。 在大殿前面跪了三个时辰,膝盖酸痛得厉害,如果不是有武功在身,差一点就站不起来了。 踢踢腿,又揉了揉膝盖,夏侯然缓缓地朝着大门走出去。 高公公望着他的背影,轻声叹了一口气。 回到贵妃殿,望着跪在路口的水玲珑,高公公再次叹了一口气。 又是一个倔强的主啊! …… 朝臣代漏五更寒。 早知道这里更深露重,就多穿点衣服过来。 膝盖也酸麻得厉害,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 只听见“吱呀――”一声,宫殿的大门被打开了,一身明黄的皇帝缓缓走了出来。 水玲珑急忙打起精神,垂下眸子,怔怔地望着青石地面。 眼见着那一抹明黄就要擦身而过,水玲珑低低地唤道:“圣上。” 皇帝站定,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视线落在远处天边的朝霞上。 似乎,是在等着水玲珑的禀告。 本来都有满腔的话语要说,可是,现在皇帝给她机会解释了,她反而一时找不到话头。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完全不知道该从哪一句说起比较好。 等了半天,也不见水玲珑说什么话,皇帝收回视线,抬起步子要走。 “圣上请留步,其实,臣有事禀告。” “说,朕听着呢。” 水玲珑压抑住内心的那么一丝慌乱,清了清嗓子,说道:“恳请圣上不要处罚逍遥王,其实,是臣……” 皇帝微微眯起眼眸。 原本沉着的音调变得冷冽起来:“这就是你思考了一个晚上,深思熟虑之后要说的话?” 画风陡然翻转,水玲珑一脸懵逼。 陡然想起皇帝很不待见夏侯然的,怎么可以开口就提及不要处罚他,那不是很让皇帝反感吗? 水玲珑恍然大悟。 她略微抬高眸子,将视线落在皇帝金线绣成的腰带上。 “圣上,请容臣禀报,其实,整件事情都是由臣而起,宋金玉欺人太甚,臣内心不服,当时……” 皇帝蓦然打断她的话语。 “够了,要上早朝了,朕没有时间去听这么多解释。” “圣上,如果您不挽开一面,那么,臣就跪在这里不起来。” 皇帝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很好!跟着夏侯然一起久了,连她都会威胁起皇帝来了呢。 “既然你那么主动想要跪着,那就跪着吧。” 皇帝说罢,一甩龙袍的袖子,大步流星地朝着大殿的方向走去。 高公公扭过头,有点痛心疾首地看了水玲珑一眼。 糊涂,真是糊涂啊! 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急忙跟上皇帝的步子走了。 水玲珑真的没有想到皇帝是这个态度,不由得一怔,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皇帝这是和她杠上了吗? 不过,也怨不得别人,是她先挑衅的啊。 嘴角勾起一丝苦笑,水玲珑挺直了腰杆,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 …… 早朝之上。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夏侯然一眼。 夏侯然一惊,也不知道父皇到底是几个意思。 在内心踌躇半天,还是决定问一问水玲珑的去向。 昨晚回到府邸,已经很晚了,为了不打扰任何人,他径直去书房躺下了。 早上出门准备进宫的时候,夏侯然唤了福叔:“去喊王妃一起进宫。” 福叔无比吃惊:“王妃昨夜就去皇宫了,王爷没有看见过她吗?” 昨夜十三弟也去过,应该是将她拉走了吧。 那种形势之下,父皇不肯见任何人,也定然听不进任何话语。 就算是水玲珑去了,也会束手无策的。 在大殿里逡巡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水玲珑的身影,再转过头,看了看十三弟。 十三王爷兴冲冲地进来,看见换了一身宫廷服装的夏侯然,内心以为是水玲珑想到了好办法,爽直地为四哥高兴。 “她呢?” 她? 想了好一会儿,十三王爷才意识到四哥问的是四皇嫂。 “她英雌救美,果然有几把刷子。” 说罢,十三王爷竖起手指的大拇指,一脸喜色地赞扬着水玲珑。 夏侯然的脸色微变。 九皇叔并不在京都,那个死女人能够想什么好办法? 无非,又是舍弃小我,成全大我吗? ------------ 【127】稳稳地拥住了她 这个时候,夏侯然也没有时间去追究十三弟称呼他为“美人”了。 他一心一意只是想着,水玲珑到底又去做了什么事情? 正要说什么,皇帝已经走了进来,众人都归位站好,不好继续问下去了。 终于,等到早朝散去。 夏侯然加快脚步,跟在皇帝的身后,轻声唤了一声:“父皇。” 皇帝并不看他,只是稍微放慢了脚步钤。 这个时候,再多解释都是枉然。 夏侯然心知肚明,只是请求道:“儿臣心浮气躁,望父皇恩准,派儿臣去守护皇陵。” 顿了顿,皇帝淡淡地说:“知道自己错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既然你有那么虔诚的心,朕就准了。不过,当前你皇叔也不在,还是,等你皇叔回到京都,你再出发吧。” 只要皇帝愿意和他说话,哪怕说处罚,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夏侯然爽快地应声道:“是,儿臣尊旨。” 走出了两步,皇帝又说:“对了,你的媳妇儿……你暂时就不要找她了。” “父皇,这是何故?” “朕,自有打算。” 夏侯然告退之后,还在琢磨着皇帝的话语。 自有打算,该不是又将那个女人派上战场了吧? 这一次,他完全没有猜中。 水玲珑倒也没有去战场,不过,因为皇帝的一句话,说是“想看看她的诚心诚意“,所以,她任命地继续跪着。 只不过呢,再也不是宫人来来去去的路口,反而换了一个隐蔽的祠堂里。 水玲珑苦笑一下。 也算不错,至少,在这里跪着还可以垫着蒲团呢,比青石板强太多了不是。 刚才还问过高公公,人家也不好多说,只是用眼神示意事情解决了。 至少,夏侯然可以全身而退了。 从昨夜到现在,她滴水未进,不光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连嘴唇都开始干裂起来。 眼瞅着四下无人,水玲珑悄悄地站起身来。 她在摆放着贡果的案台前站定,垂涎无比地看着这些食物。 可不能怪她偷吃,古人都说过,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总得补充一点食物和水分,才能有体力和耐力继续跪下去啊。 这么想着,她的手已经掰开了其中的一个福饼。 转眼之间,拳头大的一个福饼被她囫囵地吞下肚子里去了。 没有水喝,只得端起一碗贡酒,浅尝则止地抿了一点点。 喝多了,不光容易被发现,更容易醉。 万一在她酒醉的时候,皇帝进来看她,跪了那么久,全部都白费力气了。 水玲珑揉了揉三分饱的肚子,迅速回到了蒲团上。 …… 三天后。 等皇帝想起还有这么一桩事情的时候,水玲珑已经衰弱到无法独自站立起来了。 高公公的口谕还没有说完,就看见水玲珑晕倒在蒲团上。 “这个水大人啊,真是顽固,明明摆放了贡果,就是让她饱腹的,没有想到,三天了,还有这么多在这里。” 如果高公公细致一点,就可以发现,全部贡果和福饼都被人咬过,只是,放置在外面的那一面是完好无损的罢了。 让御医把脉,并无大碍,又休息了一会儿,水玲珑才悠悠地转醒过来。 “高公公,圣上真的不怪罪了?” “没事了,圣上只是对逍遥王说商议事情呢,不知道您的身子……” “无碍,受的住。” 水玲珑又歪歪扭扭地往外走,看上去,随时都会倒在地上一般。 高公公叹了一口气,喊了两个宫女上前扶住。 “水大人,还是让杂家帮您叫轿子好了。” …… 逍遥王府。 看见皇宫里的轿子停在王府门口,福叔吃了一惊。 再看看精神不济的水玲珑从轿子里出来,福叔急忙迎了上去。 才喊了一声“王妃”,王府里就飞跃出来一个青色的身影,从福叔的眼前扫过,蓦然站在水玲珑的面前。 “知道回来了?” 夏侯然的语气很轻,细细品味之下,就会感觉到这句话里的酸气和思念。 水玲珑有点粗线条,并没有察觉那么多。 她点点头:“当然要回来,这里是我的地盘啊。”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夏侯然反而笑了起来。 知道是自己的地盘,说明她还是将王府放在心上的,真是一件好事情。 “走吧,厨房里做了小米粥,随便喝一点。” 夏侯然说罢,先转过身。 没有人发现他的脸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 “饿死了,我先去沐浴,然后来吃小米粥。也不怕你笑话,我现在可以一口气喝下十碗。” 一个趔趄,水玲珑差点摔倒在地上。 她稳了稳身子,可是,由于整个人比较虚,没有什么力气,再往前一步,还是向前扑倒。 夏侯然听见奇怪的响动,蓦然转过身来。 还没有看清楚水玲珑怎么了,就看见她直直地朝着他扑了过来。 电闪雷鸣之间,也不知道怎么才好,只是下意识地张开双臂,稳稳地拥住了她。 “咳咳……”夏侯然有点不自在,稍微清了清嗓子。 “几日不见,看来王妃非常思念本王呢,连厢房都没有进,就在这里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了。” 他的声音十分低醇,只是在她的耳边呢喃,好像一片羽毛柔柔地扫过她的耳珠。 “胡说,才不是的!” 水玲珑的脸涨地通红,浑身不自在地推开他。 由于跪的时间太长了,膝盖酸痛不已,仍旧不能很好地走动。 看水玲珑的样子,似乎真的不方便走路。 夏侯然蹙起眉头,冷冷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让我看看。” 他弯下身子,作势就要撩起她的衣袍看个究竟。 福叔还在场呢,怎么可以那么不拘小节? 水玲珑吓了一大跳。 她赶紧缩回腿,后退了一步。 “没有什么,你不用看了。” 夏侯然的眼睛都红了。 气呼呼地问她:“没有什么?你都不能好好地走路了,还和我说没有什么?老实说,父皇……到底给你安排了什么差事?” 没有想到夏侯然这么敏感。 如果直接说是跪着三天三夜,本来就有点间隙的父子俩会不会加深矛盾呢? 水玲珑一愣,还是缓缓地说:“也没有什么,就是藏经阁新到的几本经书,圣上很喜欢,让我抄誊下来,跪坐在小几上,时间久了,腿有点麻而已,过一会儿就好了,放心。” 夏侯然狐疑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去。 “真的没有什么?” “没有,没有,你看,晚饭之前,我一定会又跑又跳的。” 说罢,还担心夏侯然不相信,水玲珑暗暗咬住牙关,大力甩了甩腿。 疼得她直冒冷汗,还要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意来。 “看吧,我就说了,没事的。” 刚才力气用大了,正愁如何走几步的时候,夏侯然已经将水玲珑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朝着东厢房走去。 绿乔站在一旁,咬着鲜艳欲滴的嘴唇,双手死死地绞着帕子。 刚才夏侯然还和她在下棋呢,明明神情专注,认真地思考着如何落子,大门外的福叔就喊了一声“王妃”,这个男人居然浑身轻颤一下。 绿乔正要抚住他的肩头,关切地问他怎么了,就见他丢弃白子,飞身而起。 现在,又看着他抱着那个女人大步走进来,正眼都没有看过她。 如何不让人气愤不已呢? “王爷,您看看这个棋子该落在哪里啊?” 回答绿乔的,只有过堂风“呼呼”的声响。 水玲珑被轻轻地放在床榻上,她推开夏侯然,柔声说:“没你什么事情了,你出去吧,侧王妃还等着你下棋呢。” 夏侯然垮下脸来。 “你这个女人,每一次都要过河拆桥吗?” 水玲珑也提高了音量:“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呢?我不是在撮合你们,让你们有更多的时间交流,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吗?” 夏侯然狡黠一笑:“那么,你想不想我用对她的那种方式,和你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呢?”---题外话--- 感谢meaganhu、南宫无烟等送的荷包,感谢杨天胜送的月票,感谢泪言儿等送的花花,感谢各位姐妹送的咖啡,我知道还没有写完全,但是,后台和首页的“读者荷包”都可以看见,膝盖给你们了! 最近更新很少,明天又要进山区,很有可能没有办法更新,见谅! ------------ 【128】什么事情都是有失必有得 水玲珑陡然大惊。 他和绿乔之间是什么方式,她最清楚不过了。 可是,不是协议上说好了,不涉及人身触摸吗? 虽然,他已经过界了几次,但是不代表她允许他继续深入下去。 于是,水玲珑双手掩护住自己的前襟,死死地瞪着眼前的男人钤。 “不许胡来,名不正言不顺的。” 没有想到,男人却笑了起来洽。 “明媒正娶,是谁当着圣上的面说本王是此生唯一的爱?” 真是肉麻得过分,那不过是她演出太过了,他居然还一直斤斤计较。 “玉青珑为证,一见钟情。” “去去去,那玉青珑也不见得多名贵,还是还给你,免得你时时刻刻心心念念地计较。” 说罢,水玲珑就要起身,去衣柜里翻找那一枚玉青珑。 这个女人,还真是一丁点情趣都没有的。 夏侯然抚额,无奈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好了,不和你闹了,别找什么玉青珑了,我说着玩呢,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还要收回来的道理。” “既然说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为什么以前总是讨要?” “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 “当然知道!” 听见水玲珑这么回答,夏侯然内心一喜,双眸晶晶亮地望着她。 “那……你说说看。” “是不是要说真话,那你保证不发脾气。” “嗯,我要听真心话。” “那我说了,你不许生气的啊。你这个人吧,其实还是比较小气的,你看看,几盒无暇膏都要讨要,更别说更为贵重一些的玉青珑了,那个时候,我和你又不熟悉,你肯定……” “你这个死女人,在你的心里,就是这么想我的?” 夏侯然一拂衣袖,气急败坏地转身出去。 水玲珑望着他高大的背影,瘪了瘪嘴巴。 看吧,说好了不生气的,说真心话又被气成这样。 三天了,也没有听谁提及过她跪着的事情。 而且,她一直说是抄写经书,夏侯然也没有生疑。 他一定不知道这个事情的内幕吧? 这样也好,她可不希望他是因为觉得欠她人情才对她好。 等宋金玉离开京都,事情就会告一段落。 …… 清晨,水玲珑是被小鸟清脆的叫声吵醒的。 她推开窗子,看见树上的黄鹂,不由得弯起嘴角。 上次夏侯然送来的八哥,还养在将军府呢,什么时候回去就带回来。 也不知道被南音养成什么样了,会不会满嘴都是草药的名字呢? “一只黄鹂就能够让你开心成这样,看来,上次的八哥并不能让你欢喜呢。” 既然夏侯然不生气了,干脆,就顺着他给的台阶下。 水玲珑摇摇头。 她望着小黄鹂,眼神也变得怅惘起来:“不是,八哥也很有趣,放在将军府没有带回来。在空旷的地方生活久了,比较喜欢和这些自然的小生物对话。其实,我们人,哪里比得上他们自在?” 夏侯然一愣,抿了抿嘴角。 他立即“啾啾”几声,黄鹂展开翅膀,跃上了更高的枝头。 “别学鸟叫了,黄鹂都担心落得和八哥一样的结局,被你抓住关起来。” 夏侯然笑了起来:“玩了这么多年,一点鸟语都不会,还真不是我的风格。” 想起夏侯然和宋金玉玩骰子的事情,水玲珑点了点头:“嗯,术业有专攻,文不思武不进,起码在玩乐上还算是名列前茅、小有建树的。” 睇了一个眼神过来,夏侯然轻轻地说:“你这话,到底是夸人还是贬低人呢?” 水玲珑将双手搁置在窗格子上,探出头来问道:“说真的,宋金玉在京都,也算是玩字号的第一公子哥了,你居然比他还要厉害,听骰子这个事,是不是专门刻苦钻研过?” “自学成才,无师自通,我的优点,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要不要……陪着我……深入地了解一番?” 真是的,又开始说胡话了! 水玲珑脸色一红,伸手就要将窗子支架放下来,不想继续看着这个男人说话了。 看见水玲珑要关闭窗子,夏侯然疾步上前,站在窗前,按住了那一双玉手。 “好了,和你说真话。我从懂事开始,就身子虚弱,或者应该说,自从娘胎里出来,就带着毒,不能见光,不能吹风,有时候,甚至只是在后院里独自走一走都会晕倒。王府里没有断过草药,御医和江湖郎中都看过,虽然现在比小时候不知道强了多少,还是……。当然了,什么事情都是有失必有得,正因为这一副病恹恹的身子,才不至于被派遣到很远的封地去。”看见水玲珑怔住,忘记关窗子,他才微微抬高嘴角笑一笑。 “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难熬,总得找点事情打发啊。比不上别的纨绔公子哥,可以随时上街戏弄一下小娘子,或者在举水河的画舫里听听小曲儿,我看见的,只有王府这一方小天地,很多时候,就是东厢房这么方方正正的一个小空间。所以,就在房间里玩骰子,熟能生巧嘛,玩得太多次了,自然可以听出骰子的大小来。” 夏侯然说得倒是云淡风轻的,似乎那些不好的记忆都是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一般。 水玲珑听得内心有一些不是滋味。 她太了解这样的感受了。 原来在香榭湾的时候,师傅也不让她出去,成天只是和师兄师弟们一起习武识字。 香榭湾的范围很大,方圆十里都是树木林立、芳草茵茵的。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她小时候很顽皮,总是趁着大家不注意,一个人溜到小溪边去钓鱼捉虾子。 有时候,甚至还会趁师傅闭关修炼的时候,远行到另一座山头去探险。 虽然每一次,都是还没有走到山顶就会被大师兄带回去。 可是,她的内心一直都是向往着山顶,向往着更远的地方。 那么大的地方,尚且关不住她青春激扬的心,更何况是逍遥王府的天地呢? 越是未知的远方和围墙外面的世界,就越让人蠢蠢欲动啊! 想到这里,水玲珑有了一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 不由自主地,她从夏侯然的掌心抽出右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三下。 是无言的安慰,更是,惺惺惜惺惺。 夏侯然没有想到水玲珑会这么主动,看着自己手背上搭着的手,愣神好半天。 “十里举水美如画,从婢女和福叔的嘴巴里说出来的,到底比不上自己亲眼看见的啊。”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水玲珑闷了好半天,才柔声说道:“没事,你现在不是可以出去走走看看了吗?等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带着你去香……” 好险! 差点一不留神就将老底都掀开给人看了。 水玲珑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幸好她及时刹车没有说出“香榭湾”来。 夏侯然疑惑地望着她:“香什么,嗯?” “哦,我是说,找时间,我带着你去香车美女多多的异域看一看,西夷虽然被京都的人说荒蛮,却别有这一番风味。” 水玲珑深呼吸一口气。 她偷偷地望过去,夏侯然明显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微微蹙着眉头望着她呢。 不过,她的话圆得滴水不漏的,倒也听不出什么破绽。 “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 “我有什么好说的,军旅生涯也告一段落,不想对着你回顾那些血雨腥风的日子。” 夏侯然抿了抿嘴唇。 “说那些做什么啊,就说说最近的,父皇到底要你抄写了什么经书?” 怎么又回到这个话题上面来了? 水玲珑有点懊恼,她缩回手,从身边的小茶几上拿起一本。 厢房里的这些书籍,都是前几日在家百无聊奈的时候,她让桃香出去集市上买回来的。 说真话,书本一个字都没有看过,只是用来驱赶蚊虫了。 由于夜晚蚊虫较多,她被“嗡嗡”声闹得无法入眠,顺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将蚊虫挥走才能安然入睡。 驱赶了蚊虫,实在太困了,就随手将书本丢在窗边的小茶几上面。 这下子,又可以发挥书籍的新功能了呢。---题外话--- 感谢meaganhu、q_5yjvipcnw、2315542等朋友送的荷包和花朵,感谢芳幻落冰的6月票,杨天胜的1月票。衷心感谢大家的大力支持,因为工作性质,这几天没有及时更新,抱歉! ------------ 【129】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这下子,又可以发挥书籍的新功能了呢。 将书籍递给夏侯然,水玲珑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起来。 “可能是圣上觉得我做王妃,还是少了一份女子该有的贤惠和淑婉,就让我抄写太祖皇后亲笔撰写的,让我深刻反省,向太祖皇后多学习。” 夏侯然抚额。 按照水玲珑这个样子,恐怕学一辈子,都难得有太祖皇后十分之一的淑婉吧? 他鄙夷的表情都不掩饰的,淡淡地问道:“抄完了,其实,都是白抄的吧?着实浪费人力和精力,是不是?钤” 水玲珑垂下眸子,在夏侯然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一个白眼。 有他这么糟鄙人的么? 她是没有看过书,但是,不代表她看完书学不到知识! 如果说认真抄写了,万一夏侯然问起书本里的内容,她肯定会张口结舌的,那岂不是一下子就穿帮了? 不如,就顺水推舟扯谎下去! 水玲珑点了点头,有点不自在地自嘲。 “我哪里是读书的料啊?我自小只是喜欢舞刀弄棒的,最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读书习画……哦,还有女红刺绣。虽然后来去了沙场,要阅读军书和文件,不得已才开始学习文字和行文,可惜,天赋不够,也没有特别明显的成效。” 夏侯然睇过来一个安慰的眼神。 “可是,怎么有点不对劲呢?我听说,你以前传回来的文书,都是文采斐然的啊。” 水玲珑一愣。 怎么可以被看穿? 于是,她急忙说道:“那些文书和奏折啊……都是军师的功劳!幸好,我有一个得力的军师啊!每次收到文书,我都是让军师转化为白话文,就是那种浅显易懂的文字,将大致的内容讲给我听的,不然,听那些文绉绉的话语,真的让人打瞌睡啊。” “哦?这么优秀的军师,不知是何人,你什么时候引荐给我,王府正缺人才,现在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这样的好军师,正好可以回京都任教,教会更多人――尤其,是好好地教导一下你。” 水玲珑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但是,话说到这里,真是骑虎难下。 “算了,我现在都不在军营了,还提那些人和事情做什么?” “怎么可以这么说呢?那个军师,帮了你这么多,于你来说,对你是扶持之恩,必须铭记于心;对于我来说,他是夫人的贵人,更是要高看一眼。虽然你现在回到了京都,但是这一份情谊不能因为职务的变动而显得生分了,反而,我们要请军师吃吃饭、喝喝酒,畅叙情谊才是。” “这个……怕是不好吧?” “怎么不好?不将军师捧为座上宾才真正失宜呢!” 夏侯然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肩膀,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水玲珑有点烦躁,盯着夏侯然的眼睛,问道:“你真心那么想结交军师这个朋友?” 说出来不让他后悔死才怪! 夏侯然用力地点点头,他就是要看看,这个幕后高手到底是谁。 “说吧,我去请回来。” “那好吧,你站好了,军师……是云逸朗。” 后面的几个字,水玲珑说得很轻,可是,对面的人仍旧可以听见。 她知道,夏侯然不怎么待见云逸朗的,如果那么直接说出来,还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偏激的反应。 再说了,军营那么多人,也曾见过云逸朗的。 就算她现在不说出来,总是会有人将消息传入夏侯然的耳朵里的。 还不如开门见山。 好半天,夏侯然都没有说话。 看吧,又非逼着人说出来。 她好不容易招供了,他又是这个态度,摆出一副厌恶得不得了的样子。 水玲珑的内心也是“疙瘩”一声,好像落了一块山石到湖水里一般。 她其实不知道,夏侯然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他突然想起云逸朗出现的那个时机,也太机缘巧合了吧? 原来,清心殿不过是个幌子,什么狗屁读书识字的好同桌啊! 水玲珑和云逸朗早就认识了,而且,还并肩作战过。 如果不是这么一些机缘巧合,她肯定永远都不会将这个事情说出来吧? 仔细回想一番,确实让人茅塞顿开。 原来,没有云逸朗的时候,水玲珑对他,可是垂涎不已。 不仅巧妙地夺取他的玉青珑,在大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请求父皇赐婚,还偷偷地潜入王府来,偷窥他出浴。 她曾经说,来逍遥王府接触他,是因为和九皇叔的赌约和赏金,但是,他就是可以肯定,水玲珑绝对不光光是为了金子那么简单。 不然,她大可以整天都对他揉揉捏捏的,以换取更多的金子啊。 然而事实却是,他对她的小动作比较多,还会让她流露出一丝丝小女儿的娇态来。 这完全就是没有谈过恋爱的女汉子该有的姿态嘛! 夏侯然可以无比肯定的是,水玲珑的内心也是迷惘不安的。 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她自己都很害怕他的接近。 以至于那一次――就是她来王府偷窥他沐浴还将涎水滴落在他面上的那一次,她分明看见了他左边蝴蝶骨的下方有一个血窟窿,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并没有向第二个人透露一丁点风声。 还有,她还曾砸得他头破血流的。 其实每一次的事情,夏侯然都记得清清楚楚。 似乎,认识水玲珑以来,他平淡无波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起来。 有趣得紧呢! 再看看云逸朗出现之后呢,水玲珑分明已经开始三心二意起来。 他还在戏谑地和她谈论夫妻床第之间的七十二般武艺,她完全心不在焉,只是挂念着那一只灰雀。 灰雀带来的,都是云逸朗的消息吧? 所以,夏侯然才摔死了灰雀。 好像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人由好不容易亲密起来的感情,又变得有一丝生疏。 云逸朗,简直就是他们感情发展的绊脚石。 这一次,水玲珑才交代出来,云逸朗就是那个军师。 也就是说,在沙场的那么多日日夜夜,在战场面对的那么多生生死死,都是云逸朗那个死男人陪伴着她?! 到底是日久生情,还是青梅竹马? 好,很好,非常好! 水玲珑自然不知道夏侯然的内心早已经百转千回,将她自回到京都的大事情都想了一个遍,她只是好奇夏侯然的面部精彩万分的表情。 时而弯唇微笑,时而眉头深蹙,时而咬牙切齿…… 云逸朗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叹了一口气,水玲珑不想理睬他了。 “放手,我好累,准备躺在贵妃榻上看会书。” 夏侯然这一次没有强求,依言就松开了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水玲珑一怔。 她迅速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很平静,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云逸朗的身子也好多了,听说可以下床走动了。” 水玲珑内心带着一丝怨气,又不好怎么说,只能用鼻子“哼”了一声。 太子妃为了捉住云逸朗,自然不会光明正大的比试,一定暗暗地下了一番功夫。 用头发丝去想,都知道太子妃肯定下了什么药剂或者毒药才是。 夏侯然也不以为意,淡淡地问道:“怎么?突然不想去看看他吗?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实时起效的。” 水玲珑低低地回了一句。 “别想什么心思了,他不会屈尊来逍遥王府里做幕僚的。” 屈尊? 夏侯然的内心冒起一股酸气,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也,太小看他的逍遥王府了吧? 但是,他只能不动声色地问道:“哦?你怎么知道他会这么想?还是,你们之间,曾经聊过这个话题?” 水玲珑慌忙摇头:“没有,从来都没有聊过。”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来呢?他在京都,连一座自己的宅子都没有,什么都要白手起家,怕是,也会为了五斗米折腰吧?” 水玲珑想都没有想,立即反驳道:“云逸朗从来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多少血腥的场面都见过,而且,从来都没有眨巴一下眼睛。再说了,贫穷,我们又不是没有经历过,我就是知道,他绝对不会为了享受荣华富贵,做出牺牲自己人格的事情来!”---题外话--- 事情发展到这里,要开始转折了,夏侯然好不容易投入自己的感情,却遭遇了这样的对手,他会如何化解?他们又会因为哪些误会分开呢?欢迎来讨论版讨论,也可以说说你喜欢的人物,来嘛! ------------ 【130】最后能够屈尊做到什么样 铁骨铮铮的汉子? 夏侯然瘪了瘪嘴巴,他倒是一点都没有看出云逸朗哪里像一个汉子! 傻大个还差不多呢! 既然,不会来逍遥王府做幕僚,那么,他倒是要看看,最后能够屈尊做到什么样。 “是是是,他最了不起!钤” 夏侯然开始敷衍起来,面部已经有了不耐烦的神色。 水玲珑微微抿起嘴角笑起来洽。 这还差不多! 看着水玲珑的酒窝,夏侯然觉得她的眼神都开始迷离起来,立即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耐烦地伸出大手,猛地推了她的脑袋一把。 水玲珑有点猝不及防,脑袋被推得歪到一边, 与此同时,整个人也被推得一晃。 她蹙起眉头,惊声反驳道:“到底怎么了?推人也没有个轻重的!” “当个什么御史台大人,成日只知道玩耍了,也不比以前,还早起习武,晚睡纳气什么的,做得有模有样的。” 看来,这就是故意找茬了。 这个家伙,也不知道早上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满肚子的火气找地方出呢! 水玲珑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夏侯然又不依不饶起来:“话还没有说完呢,又闹便扭,走什么走?” 还有完没完了? 水玲珑鄙夷。 “没有办法,天资驽钝,自然要抓紧时时刻刻的闲散时光去读书啊。圣上让我抄了那么久的书,我都看不懂,只好对外说自己抄写的是经书才懵懂无知的,免得让人耻笑。全东周,哪个闺阁女子不会背诵?唯独……我是例外的吧?” 夏侯然夺过书,哗啦啦地翻了翻书页:“也不是很多内容,你多花点功夫,再抄写几遍不就会了吗?” 水玲珑耸耸肩膀,无奈地说:“不是抄写几遍的问题,而是我……根本就看不懂那么文绉绉的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前在军营里看什么文件,都是军师和手下解读一番再告诉我。” “奏折等文件就那么简单的几页,你还好意思找军师读给你听啊?” “自小……家境贫寒,也没有读过什么私塾,字虽然认识一些,但是,不解其意啊。” 说完,水玲珑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摆出一副窘迫不堪的模样来。 夏侯然心思一动,也不好再胡乱说一些什么了。 看着夏侯然这个样子,水玲珑突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哎!圣上说过了,过几天就要拿着考考我,看我到底看进去了多少。天啊!我至少得先弄懂里面到底训导的是什么,才有那个能力去应付圣上的拷问啊!你既然帮不上什么忙,还是不要来东厢房吵闹我了,我赶紧得关好房门,安安静静地百~万\小!说去。” 水玲珑一边夸张地扯着自己的发梢,一边哀戚戚地说着。 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打量着夏侯然的表情。 果不其然,夏侯然的语气软和下来。 “算了,好人做到底,我来帮你研究一下,给你画上一个重点,到时候,也好应付父皇的问话……我可不是那么好心,我……我就是担心你出去之后,将我逍遥王府的脸面丢得一干二净。” “画什么重点啊,和你说过了,文绉绉的话,我不会啊!” “得得得,你且去躺着吧,我现在就是你的军师,为你详细地解读一番,再解释给你听,保准在父皇面前对答如流。” 水玲珑噙着笑意,伸出手摸了摸夏侯然的额头――本来想摸摸头顶来着,他的个头实在是太高大了,她踮起脚尖都有点困难,只得作罢。 “那就,辛苦你了……小然然。” 夏侯然怒目圆瞪:“滚开,别打扰我读书。” 看着水玲珑施施然地回到床边去,夏侯然顺手将窗子的支架放下来,嘴角……竟然还挂着一丝笑意。 这方,水玲珑一边靠在床头吃水果,一边暗暗地发笑。 那厢,夏侯然坐在书桌前,勤奋刻苦地读着自他识字以来都没有看过的。 过了好一会儿,福叔送来了参茶。 无意中瞅了那么一眼,别的字不敢说,可是书本封面上斗大的“女”字福叔还是认识的。 福叔怔了怔,又特意绕到夏侯然的身边瞅了瞅。 老人家可以肯定,这就是女子学习的书本,婢女们都几乎人手一册。 好奇的话语在内心忍了好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王爷,怎么您突然有兴致……看那个女什么的书?还是,王爷在做什么研究吗?” 夏侯然被问得怔住。 对啊,他怎么这么认真在看啊! 这个事情真是有点很不对劲,但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他一时又说不上来。对上福叔好奇的眼眸,夏侯然故作深沉地说:“嗯,没有看过,看看到底讲的什么内容。” 只是好奇的话,为什么看了又记录,看着旁边放置的宣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呢。 墨迹都没有干,应该是看这个书记录下来的。 嗯,一定收集好了,届时带着自家的闺女和晚辈学习一番。 连博学的王爷都看得这么认真,可见真是一本旷世奇书! 福叔在内心不住地赞叹着,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 皇宫里。 云逸朗已经清醒过来了。 他按住隐隐发痛的太阳穴,用双手将沉重的脑袋抬起来。 可惜,试了好半天,还是失败了,不得已,他重新躺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云逸朗眼前的景物才逐渐清晰起来。 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来。 云逸朗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只得闭上双眼,用耳朵仔细地听着动静。 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带着一缕桂花的清香气息。 云逸朗准备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的,却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咦,怎么还没有醒过来,太医交代过,这会儿应该醒了,需不需要去请太医来看看啊?” 太医? 看来,自己又回到皇宫无疑了。 云逸朗缓缓地睁开眼睛,故作一副大病初醒的模样来。 他用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问道:“我在哪里,这里到底是哪里?” 眼前的小宫女被吓了一大跳,又迅速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太好了,太医的草药还真是神了,病人果然在这个时辰里苏醒过来。” 云逸朗并不想继续和宫女唧唧歪歪,他缓缓坐起身来,轻声说道:“感谢姑娘的悉心照顾,我已经完全好了,后会有期。” 小宫女着急了,急忙伸开双臂拦住他。 “哎――你可不能走,如果你现在就这么离开了,大公主会杀了我的。” 大公主? 他不是被人暗算了吗?怎么苏醒过来,却是被大公主囚禁了? 趁着云逸朗犹豫的间隙,小宫女疾步奔到门边,扯起嗓子大喊起来:“来人呐,病人已经醒了。” “别喊!” 云逸朗想捂住小宫女的口鼻已经来不及了,他想也没多想,推开东边的窗户,来不及看清路况,对着绿油油的草地,猛然跳了下去。 只听见“咕咚”一声闷响。 云逸朗被酸得想要大哭,他赶紧浮出水面,伸出大手,一把抹掉脸上的水珠。 是谁特么这么阴险狡诈? 居然在窗子底下设置陷阱,外表看上去和草地没有什么两样,一脚踩空就落入里面的大缸里了。 他微微垂着脑袋,想要闻一闻到底是什么水,怎么那么酸的气息扑面而来。 呛得他只想打喷嚏。 一阵银铃一般的笑声由远及近而来,人还未到,就听见悦耳的女声响了起来。 “哟!本公主这可是防刺客的一级装备,没有想到,倒是被你先试验了一番呢。看上去,设备很不错,抓坏人可是一抓一个准。” 云逸朗抬起头,就看见一个穿着大红色纱裙的女子走了过来。 该女子远山眉,鹅蛋脸,秀美中透着一股飒爽的英气,肤色晶莹,发鬓上插着一支金凤步摇,简单的装饰,却看上去光彩照人。 这应该就是小宫女口中的“大公主”了。 ------------ 【131】真是一个呆子 哼! 皇家子女,哪里有什么好人? 云逸朗心里是这么想的,所以,也没有给什么好脸色。 夏侯妍并不以为意,毕竟,从酱料缸中出来的人,本来浑身都是酸溜溜的气息。 “听说……你曾经是状元?而且,还是武功了得的武状元?钤” 后面三个字强调的重音,更是显得鄙夷不堪。 云逸朗听得更是满心窝火,就不想理睬,索性别过脸去,看都不看大公主一眼洽。 “大胆!大公主问话呢,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理!” 大公主身边的小宫女气焰也很高,怒目圆瞪地指着云逸朗吼道。 云逸朗这才转过脸来,望着对面兴致非凡的大公主,非常……无语。 他撑着双臂,从酱料缸里爬了出来,看上去狼狈不堪。 一条腿还没有跨出大缸,突然,缸身裂开,原本他扶住缸边沿,一下子失去了支撑,整个人又仓促地跌坐在缸底。 哈哈哈! 大公主在内的一群女人笑得前仰后合,失去仪态。 云逸朗咬咬牙,缓缓站直了身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非常不好看。 他伸出大手,使劲抖落衣袍上的酱汁,又大力抹了一把脸,将面部残余的酱汁甩落在地上。 大步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 “不要走啊,停住!” 凭什么你让停住就停住? 他偏偏就不听这样的命令。 云逸朗昂着头,继续朝前走着。 没有走出三步,猝不及防地,再次落入一个新的陷阱之中。 他愤愤地咬住下唇,连撑起来的力气都突然消失了。 小宫女谄媚地对大公主说:“您看,这个武状元居然能够连落两次,真是一个呆子呢。” “住嘴!” 云逸朗正要生气,发现大公主也怒了。 他吸吸鼻子,准备爬出来,稍微一抬眸子,就看见一只雪白的玉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拿开,不用你的假好心。” “大公主,他……” 夏侯妍收回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小宫女再次气鼓鼓地后退一步。 其实,云逸朗的内心里不是没有懊恼的。 太子妃也不怎么给他下了什么药物,反正内力一点都提不上来,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出这么丢脸的事情来。 换做以前,哪里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肯定是一推开窗户,一个漂亮的白鹤展翅就跃空而起了。 越想越生气,云逸朗好半天才直起身子。 他无视大公主再次伸过来的手,不敢再围着房屋走了,只是翻过窗子,试图从大门走出去。 “不能翻窗户啊,我们……” 大公主着急地叫起来。 她很早就设置了机关,翻窗户进来的,肯定都是刺客,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只有让机关给予刺客重重的一击。 话还没有说完,云逸朗已经被机关大棒打晕在地上了。 叹了一口气,大公主无奈地笑了起来。 真的是一个呆子呢! …… 等了许久都没有消息。 水玲珑无比担心,在东厢房里怎么都躺不下去了。 她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伸手不小心地掐断了好几根枝桠。 不管了,就算是刀山火海,至少要先行一步去探探虚实啊。 婢女桃香端着一盅参汤走了过来:“王妃,福叔交代端来的,您赶紧喝了补一补。” 水玲珑蹙起眉头。 “我这样容易长胖的体质,再补一补,就连最轻的剑都拿不起来了,你喝了吧。” “那怎么可以?奴婢不敢。” “如果不敢,那就倒给这棵树喝了吧。” “好了,你喝了吧,回头就回复福叔,王妃已经补了就是。我去一趟将军府就回。” “不可以的,王妃……王妃,您的速度不要那么快好不好?” 桃香收回视线,四下瞅瞅没有旁人,端起茶盏就喝了起来。 水玲珑自然是打着“将军府”的幌子,她第一时间就来到了皇宫。 才进入宫门,就遇到了坐着软轿出门的夏侯妍。 水玲珑暗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于这个娇蛮的大公主,还是避开一些比较好。 她微微侧身,垂下眸子立在一旁。 轿夫的脚步已经过去了,水玲珑抬起眸子,正要往前走,就听见身后传来欣喜的喊声:“玲珑,原来是你啊。” 再也回避不了,水玲珑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大公主,问安。” 夏侯妍不以为意,挥挥手说:“唉,什么大公主啊,你就不能和四弟一样,喊我大皇姐吗?” “君臣之道……” “得了,甭和我谈论什么君臣之道,我只知道,你现在是我弟媳妇,喊一声姐姐,并不为过。” 很多时候,水玲珑并不想将关系拉得太近。 每次都是以御史台的职务来问安,在这一点上,皇帝和夏侯然也没有意见,其他的大臣更没有说她的不是。 毕竟,她出现在皇宫里,更多的时候,是因为公事。 坳不过大公主,她只好轻轻地说:“大皇姐好。” 夏侯妍内心有心事,带着那么一丝丝娇羞地说:“如果今天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公事,不如,和姐姐一起出去一趟?” “可是,我要去问问云状……逸朗的事情,毕竟,圣上将这个事情交给我们御史台处理。” 听见云逸朗的名字,夏侯妍的眼眸一亮,显出了熠熠光彩。 “正巧了,我也是想和你聊一聊这个事情。来来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而且,说不定对你审理案情有帮助呢。” 后宫不是不问政事吗? 什么时候,大公主和云逸朗那么亲近了?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准确得吓人,水玲珑按耐住内心的疑问,也上了轿子。 软轿里布置得很温馨,两个人相对而坐,小木茶几上还放置着一盘果品。 “实不相瞒,我刚刚还见过云……状元。” 大公主的脸颊,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由于水玲珑垂着眸子想着心事,没有及时注意到大公主的异常。 听见提及云逸朗,水玲珑这才抬起眸子,但是,又没有直视大公主的眼睛,只是偏移了一下视线,落在大公主粉嘟嘟的嘴角上。 那个微微弯起的嘴角。 看来,大公主的心情很不错。 也就是说,云逸朗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吧? “是吗?云逸朗……他,已经苏醒过来了吧?” 水玲珑轻声问着,声音里还蕴含着那么一丝丝颤抖,以及激动。 大公主没有说话,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水玲珑大惊,以为大公主看出什么问题来了――还是,大公主猜出她和云逸朗早就认识的事情了? 不对啊,她只和夏侯然交代过,他应该也不是那么长舌的人。 再说了,平时在宫廷里,她已经很注意和云逸朗接触太多,怎么会让人看出来? 而且,刚才她的问话,很平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啊。 如果……大公主知道了什么,她该想一个什么法子解释一番呢。 闭了闭眼睛,水玲珑强作镇定,说道:“大皇姐,您这是怎么了,还是说……” 夏侯妍打断了她的问话,挂着满脸的笑意,说道:“那个家伙,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才走出大殿的门口,又被窗子磕晕了。” 大公主自然不会说真话。 毕竟,这已经很伤面子了,云逸朗……那个家伙,断然不会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的糗事吧? 唉―― 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水玲珑看了看大公主的表情,并不像是撒谎的,而且,大公主也完全没有必要对她撒谎。 想了想,水玲珑还是点点头,认真地说:“看来,应当是云逸朗被迫服用了什么药物,武功内力有一定的伤害,所以,才连这样的小事情都无法避免。” 大公主非常肯定。 “对的,我也是这么认为,那么武功高强的一个大男人,这么可能那么快就被磕晕,你说的隐情,我非常赞同。” ------------ 【132】香榭湾的往事 一句话,很快就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水玲珑再也没有什么迫切的心思非要去找皇帝说说了。 她想,不如,就先和大公主聊一聊,或许,还能够收集一些很有必要的信息呢。 “玲珑,话说武状元,是不是武功非常厉害啊?” 水玲珑听到这话,一下子就神采飞扬起来。 “那是自然,云逸朗的武功可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再厚的木板,他只需要轻轻一点,就能够变成木屑哗啦啦地落下来。钤” “天啊,那么厉害!我一直在深宫之中,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玩的,你可以和我说一说云状元的事情吗……咳咳,我是说,云状元如何使用武功的事情。” 夏侯妍有点不自在地低下头去,脸颊上再次飞起一丝可疑的红晕。 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很想多了解一些云逸朗的事情。 “他啊,事情可多了,特别逗。” 水玲珑陡然想起在香榭湾的一些事情,自己先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见大公主带着疑惑的表情望着自己,又觉得自己过于得意忘形了,只得带着尴尬解释道:“我……不是和云逸朗……之前,我们不是在清心殿学习过一段日子吗?当时,他是我的同桌,课间的时候,聊起过……” 大公主也不以为意,点了点头,又道:“嗯,那你转述给我听听,看看到底逗笑不。” 真是有点骑虎难下了。 水玲珑在脑海里搜罗了一下,特意拣了一、二件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说。 冬季的香榭湾,美得让人心醉。 对于练功、修行为主的他们,从来都没有闲暇去看看这些日常的美景。 生在此山中,只当是平常了。 尤其是寒冷的冬天,整个人都是畏手畏脚的,恨不得成天都包在暖和的被子里不出来才好。 谁还愿意早起晚睡去看风景? 按照师弟们的话来说,被窝一刻值千金才是王道! 风花雪月,那都是城里那些木讷的书呆子做的事情。 云逸朗作为大师兄,看着熟睡的师弟,不忍心早早地喊醒大家,可是他自己,总是第一个起床。 清晨,他都会悄悄地去河边,砸开厚厚的冰层,提两桶冰水回来。 等到师傅和师弟起来,他已经做好了早饭。 一股米香扑面而来,勾得大家饥肠辘辘的。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看上去憨憨傻傻的,也不怎么多话,可是,什么事情都想得周到得很。 都说,大师兄怎么没有生气过,每天都是笑呵呵的,好像没有什么烦恼一样。 后来,顽皮的师弟们聚集在一起,笑嘻嘻地打赌,看谁先将大师兄惹怒。 水玲珑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下来。 她整个人都陷入到那一段回忆之中,往昔的美好,使她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大公主有点焦急,想听下文,追问道:“师弟们都是怎么做的呢?” 师弟都是鬼灵精,自然相处各种法子去折磨和折腾云逸朗啊。 某天中午,一起学武的师兄弟都围着大木桌子吃饭。 由于天气很好,阳光普照的,云逸朗端着大瓷碗在门外一边晒太阳一边吃饭,一个小师弟也端着大碗跟了出去。 看见云逸朗吃了好几口,小师弟突然惊声大叫起来。 “哎哟!大师兄,我刚才看见你吃了半条虫,赶紧吐出来。” “哪里?” 小师弟暗暗发笑,却表现出一副吃惊和焦急的模样来。 “就是你刚才吃下去的那一片菜叶里,喏,碗里只有半条了,肯定吃了一口进去,赶紧吐出来,我去端杯清水来,给你漱漱口啊。” 云逸朗其实早就看穿了师弟的把戏。 他表现得很平静,也很耐心地继续陪着师弟演戏。 趁着小师弟转身的时候,他手指微动,一弹筷子,就将剩下的半条虫弹到了小师弟的碗里。 他的心里很清楚,哪里吃了半条虫啊,就是小师弟放半条虫整蛊他的呢! “哎,小师弟,不用了,我……已经吃下去了,不碍事。这不,最近我们吃得比较清淡,正好,也多了一点油水,口福啊,你们想还想不到呢。” 小师弟抬起眸子:“师兄,真的吞下去了?” 云逸朗点了点头,表情非常正常,再次扒拉了一口米饭吃下去。 仿佛,吃了半条虫,真的是无上的福利一般。 没有惊叫,没有恶心,更没有追着他喊打喊杀。 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太让人无法继续下去了啊。 小师弟百无聊奈,抓了抓后脑勺,闷闷地,也扒拉了一口米饭,眼神――却是直直地看着云逸朗,极其失望。 突然,云逸朗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叫起来。 “小师弟,慢点吃,你看,你碗里居然有半条米虫,该不是……” 小师弟低头一看自己的碗里,糙米饭上,果然有半条雪白的肉虫。 分外刺目。 嗓子里涌出一股很奇怪的感觉,小师弟急忙伸出一只手,捂住嘴巴飞奔而去。 听到这里,大公主大声笑了起来。 “整蛊人反倒被人整蛊了,小师弟真是活该!” 水玲珑也跟着笑起来,任何不开心的时候,只要一想起当时小师弟恶心干呕的场景,顿时云开见日了。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她吃完了饭走出来,就看见一群师兄弟嘻嘻哈哈的,大家说明了原委,她也跟着大笑起来。 云逸朗一边吃饭,一边微笑着看着她。 “怎么?连你也这么取笑我吗?” 水玲珑走得近了,摇摇头,伸手摘下他脸颊上的饭粒。 “这里还有一粒米饭呢,准备留着晚上吃吗?” 云逸朗明显一怔,似乎,刚才某个温柔的指尖的触感,还停留在自己的脸颊上。 水玲珑也没有注意到他僵直的身子,只是将饭粒放进他的饭碗里,故意嘟着红唇说道:“别浪费粮食,去市集上换一点水稻也不容易。” 云逸朗红着脸傻乐,大口地吃着饭。 有顽皮的师弟笑闹起来,大声喊着:“师姐,我们的脸颊上也留着饭粒了,你快来帮我们摘下来。” 水玲珑故意瞪起眼睛,叉着腰,凶巴巴地对他们说:“不好好吃饭,我让师傅减你们的饭量,还多加一个小时的练功时间……” 话还没有说完,师弟们都作鸟兽散了。 转过身,她又认真地对云逸朗说:“大师兄,你看,要对这么皮猴们凶悍一些,你总是笑眯眯的,他们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 云逸朗也不恼。 顿了顿,他才轻声说道:“没事,如果,我被他们欺负了,不是……还有你帮忙吗?” “大师兄啊――” 水玲珑娇嗔地喊了一声,跺跺脚,转身就走。 云逸朗看不见的地方,她的脸红透了,好像野山楂树上成熟的果子一般。 曾经以为,生活就会这样一直美好下去的。 谁会知道,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呢? 水玲珑在内心深处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大公主推了推水玲珑的手臂,催促她继续讲下去。 “就这样了吗?一定还有,是不是?” “大皇姐别着急嘛!听我慢慢说。” 水玲珑看了大公主一眼,急忙收回自己遥远的思绪。 她舔了舔嘴唇,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很多水。 晚上歇息的时候,三师弟就笑话小师弟没用,连这么一点小事情都办不好。 那个时候,小师弟已经发现半条虫就是自己放的,自然涨红了脸。 “既然你说我没用,那这一次换你去,如果你让大师兄变脸,我帮你洗一个月的衣服。” 三师弟次日凌晨,趁着云逸朗去河边打水的时候,急忙起来用热水拖地。 小木屋的地面很快就结了一层冰。 等云逸朗挑着水桶进屋,准备将冰水倒入大水缸之中,突然脚底一滑。 “怎么了,是不是他滑倒了,那……冰水是不是也倒入他的身上了?” 大公主听得非常入迷,一颗心被这些事情抓得紧紧的。 “才不是的,云逸朗脚底一滑,他就迅速反应过来了。 在抬高脚的同时,身子向后仰倒,眼疾手快地将水桶踢了出去。 ------------ 【133】还真是完全进入角色了呢 云逸朗在抬高脚的同时,身子向后仰倒,眼疾手快地将水桶踢了出去。 原本,三师弟趴在杂物房的门外准备看笑话的。 却没有想到,被一桶冰水浇得透心凉。 寒冬腊月的,这一桶水可真是让人受不了啊。 三师弟有苦难言,等他站起身来,身上的棉衣也因为冷水的重量压得人直往下坠洽。 拧了拧水,慢慢地走向起居室。 就这么短短的一段路,却因为风雪的照拂,头发上都结满了冰渣子钤。 云逸朗从房间里出来寻水桶,一抬眸,就看见走路姿势如鸭子一般东倒西歪的三师弟。 忍耐住笑意,高声喊道:“三师弟已经起床了?赶紧的,叫大家一起来吃粥。” 三师弟憋屈地应了一声:‘好呐。” 后来,又有几个师弟不甘心,纷纷出手整蛊云逸朗。 可惜的是,没有一个人偷袭成功。 大公主听到这里,点了点头:“不错,还算不是那么呆头鹅一般,每次都逃过一劫。” 水玲珑苦笑一下:“也不是这样,至少,那一次就没有幸免。” 大公主的好奇心被提得高高的。 “哦?居然还有失算的时候?那一段,肯定很精彩,我想要听。” 轿子缓缓地前行着,窗外一直很安静,应该是往比较偏僻的郊区走。 水玲珑反问道:“大皇姐,不知道我们要去哪儿?” 大公主扬起下巴,带着得意的笑容说:“忘记告诉你了,我们要去看花展,估计还有一会路程,听说栀子花和荷花开得非常艳丽,清香扑鼻。” 水玲珑哪里有什么心情赏花啊? 她知道,皇宫里的这些女眷总是附庸风雅,每次赏花,总免不了要做诗做曲吟哦一番。 她又不是那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贵族淑女,哪里会这些啊? 如果跟着大公主一起去,到时候被人逼着现场赋诗一首,那真是要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想到这里,水玲珑不肯继续坐轿子了。 她想了一个借口,急忙说:“大皇姐,我可不能走远了,那个……王爷还等着我去皇宫取无暇膏呢。” 大公主拉住她的手腕不放人。 “没事,你只是和我聊聊天,能耽误多少时间?再说了,四弟储备的无暇膏,怕是有一个仓库那么多了吧?今天少领取一盒,完全不碍事。来来来,我们继续聊聊。” “这……” “说真的,你说的这些,我完全没有经历过,也从来不会和什么师兄师弟那样一起生活过。在皇宫里,就算是同父同母的同胞手足,也要严格遵守制度和礼仪,谁还会当着父皇的面互相整蛊啊?” 虽然,现在大家都大了,背地里玩点手段的事情不鲜见。 大公主苦笑起来,皇族的残酷让她的心都变得有点拔凉拔凉的了。 如果不是她让自己每天多笑一笑,多开心一些,日子还要苦。 “是不是累了?吃一块马蹄糕吧。” 大公主一边说着,一边将茶几上的糕点盒子往水玲珑的方向推过来一些。 然后,她双手趴在茶几的边沿,无比期待地望过来。 水玲珑心软,受不了这样眼巴巴的眼神。 她只得伸手,拿了一块糕点放进嘴巴里。 糕点并不是很甜,入口即化,非常好吃。 吞下去这一口,让她喟叹地“嗯”了一声。 大公主笑起来:“真的那么好吃吗?我天天看见的都是这个,都快要吃厌了,看看你,才那么一块糕点,表情显示,好像是得到了全东周那么满足。” “真的很好吃嘛!” “那你多吃点,不够的话,我要厨子去王府做给你吃――只给你一个人吃,连四弟都没有份!”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这么明显的巴结讨好,水玲珑再听不出来,真是傻子了。 以前都听说大公主凶悍,现在相处下来,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明明就是一个稚气未脱,生性活泼的人,直肠子的人。 有什么事情都表露得很明显,总比那些口蜜腹剑的人强。 说真心话,水玲珑有点喜欢这个大姑子了。 大姑子? 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这个想法惊到了。 还真是完全进入角色了呢! 捂住嘴巴咳嗽了几声,不好意思地对着大公主说:“吃急了,呛着了。” “没事,糕点可不能吃块,慢慢吃好了。” 大公主仍旧笑眯眯的,后半句话可没有说出来――吃完,只要将事情说完就好了。 吃完了一块马蹄糕,又喝了两口茶水,水玲珑掏出锦巾擦了擦嘴角。 “好了,怕了你了,我讲给你听。” 水玲珑想起那个时候在香榭湾,几乎所有的弟子都知道云逸朗喜欢她。 她有没有喜欢云逸朗呢? 如果按照情谊来说,应该是喜欢的吧,不然,她也不会为了云逸朗受苦而伤心落泪。 当其他师弟都整蛊不了云逸朗的时候,机灵的小师弟突然说:“谁都知道,大师兄最在乎大师姐了。” 众人表示赞同,不住地点头。 当然了,和大公主讲述这个事情的时候,水玲珑将“大师姐”换成了新来的最小的师弟。 她只能说:“云逸朗对谁都热心快肠,尤其是新入门的师弟,年纪轻,身子弱,备受眷顾。” 小师弟有点着急了:“哎,你们一个一个的,到底听懂我的意思没有?” 见众人的脸部都是一片茫然。 小师弟着急地哼唧了一声,放下筷子,认真地说:“我的意思是说,既然大师兄那么重视大师姐,不如,我们先从大师姐这里开始……” 三师弟立即就会意了,重重地将筷子拍在木桌上:“好主意!” 水玲珑正端着一碗白菜炖粉条进屋,被吓了一大跳,急忙问道:“什么主意,让你们那么激动?” 三师弟眨巴着眼睛,应答道:“大师姐,我们都说这成天吃大白菜,嘴巴都可以淡出一只鸟儿来了,现在大雪封山,山里很多野兽都冬眠了,不如,我们趁此机会,去山里猎点野兽,或者在大雪里看看能不能扒拉一些野菜回来,也给大家换换口味。” 小师弟也高兴起来:“是啊,大师姐,我也想去,在大冰块下面,肯定还有肥美的鳜鱼或者青鱼,捉几条回来炖鱼汤喝,再腌制几条大鱼过年。” 其他的师弟纷纷应和。 “是啊,大师姐,这也算是修行的一种。” “对啊,师傅闭关修炼,还得几天才能出来,不如,我们趁此机会去看看。” 水玲珑非常犹豫,顿了顿,说道:“大师兄他们去集市换粮食了,不如,我们等大师兄和二师兄回来再做定夺?” 三师弟摇摇头。 “不行,大师兄那么古板,肯定不想我们去的。依我看,我们先出发,等猎到了野味,再提回来在大师兄面前显摆一番。” 小师弟也趁机说:“就是,大师兄前几日筋骨扭伤还没有完全好,等我去捉几条大鱼回来,炖点鱼头汤给大师兄补一补。” 水玲珑心思一动,她何尝不希望给大师兄补一补呢。 可是,每次难得有一点好吃的东西,大师兄都留给了她。 “去吧,大师姐,我们三人一组,不会走散的,而且,还很安全。” “就是就是,现在大山里最厉害的熊瞎子都冬眠了,也没有什么了。我们只不过去大山里找一些鼠类的小野味回来,凭我们的武功,完全没有问题。” “大师姐,你现在是我们的头,就等你一句话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几乎要将水玲珑吵晕了。 她伸出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出去猎物可以,但是,我们要提前约法三章,第一,出门要安全第一,不得作出任何危险的事情来,更不得越过香榭湾的边界;第二,五人一组,任何时候都要在一起,万一遇到突发情况,要分头行动,派人及时回来通知救援;第三,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最好在大师兄他们回来之前就回来,即便没有获取到猎物或者鱼类也不要紧。” 大家“哟呵”一声,纷纷鼓掌起来。 三师弟对着大家说:“就我们五个师兄跟着大师姐去,你们这些师弟都留在香榭湾,做好分内的事情,将房间都整理得干干净净的,等大师兄回来检查。” ------------ 【134】谁会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三师弟偷偷地扭过头来,对着大家眨巴一下眼睛。 师弟们暗暗笑起来。 大家都笃信,这一次,一定可以成功。 水玲珑不解地跟着回过头来:“大家都乐呵什么呢?” 三师弟扶过她的肩膀:“大师姐,难得我们能够有机会吃上野味,大家伙儿能不高兴吗?看大家乐的,真是苦中作乐啊。” 水玲珑想想也是钤。 师傅不喜欢荤油,自然大家的伙食都很清淡。 平时,也只有在师傅闭关修行的时候,还可以看见鱼虾。 师弟们都是正在长身体的半糙子男人,每次吃饭都吃两大碗米饭,还往往等不到下一顿就饿得发慌。 该是时候给他们补一补了。 想到这里,水玲珑义无反顾地带着三师弟等人走了。 小师弟倒是有点担心,讷讷地说:“也不知道,这样戏耍大师姐对不对,其实,大师姐平时对我们挺好的啊。” 旁边的师弟拍了拍小师弟。 “别胡说了,我们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让大师兄着急一下而已,又没有什么危险,不要紧的。” 小师弟这才憨憨地笑了起来。 而那厢,水玲珑只是拿着一柄小剑,也没有带什么干粮。 她笃定,只不过是翻越这个小小的山头,捕捉一只小野兔,或者一兜小田鼠而已。 这都是唾手可得的事情,完全不需要大费周章。 甚至,天黑之前就可以回到练功房里。 风雪有点大,才出门,就觉得脸颊好像刀刮一般疼。 水玲珑拉紧了围脖,只露出眼睛和鼻子,在风雪里艰难地前进着。 因为是迎风而上,所以,才走到半山腰,几个人都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 幸好山间大树林立,遮挡了不少风雪。 甚至,连树荫下的山路,只是湿润而已,完全没有沾染到白雪,走起来不再那么费事了。 耳边仍旧是北风“呼呼”地刮着,好像魔鬼的哀嚎。 “三师弟,这么大的风雪,哪里有什么小野物啊?我们走了这么久,连野兔的影子都没有看见过呢。” “大师姐,我可是在大山里长大的娃,哪里有什么,我最清楚了,相信我!要不这样,再往上走一段,有一个很大的山洞,大师姐就在山洞里歇着,六师弟陪着大师姐一起,生点火等着我们归来,然后,我们一起结伴回去。” “你们能行吗?” “放心吧,大师姐,我们分工合作,效率倍增啊!” 体能跟不上,水玲珑也只有点点头,然后,跟着他们几个人一起往山顶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水玲珑觉得自己的双腿沉重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她低头一看,黑色的布靴已经完全湿透,连布靴外面裹着的一层干草也结满了冰渣。 实在是太冷了! 继续前行。 他们走的那条道路上,树木相对来说比较稀疏,风雪就显得更加肆虐。 水玲珑的鼻尖冻得通红。 可是,她还是尽力睁大了双眼,丝毫不肯放过灌木丛中的动静。 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三师弟突然惊叫一声。 “皇天不负有心人啊,别跑――” 水玲珑一怔,转过头来,过来听见灌木丛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终于笑起来。 正要抬起沉重的双腿跟过去,却被六师弟拉住了衣袖。 “大师姐,别去了,你的布靴都湿透了,再在雪地里跑,会生冻疮的。” “不碍事,跟着去看看。” 六师弟非常坚持。 “还是不要去了,我们去前面找那个山洞。既然刚才已经分工明确了,我们就按照三师兄说的做,免得到时候人都跑散了,在这个苍茫的大山里,也不好寻找。” 想想也是,就算雪地里留下了脚印,风雪肆虐之后,又是白茫茫的一片。 本来布靴都湿透了,脚程肯定比不上三师弟他们,万一落下了,还会拖他们后腿。 水玲珑犹豫了那么一下下,带着一丝遗憾望了他们一眼,还是和六师弟一起往山上走。 山洞倒不是很大,正好可以避风,还算比较舒适的。 水玲珑看见里面有干草,内心一喜。 她将布靴费力地脱了下来,大力搓了一番,让自己的脚不再那么麻木了,然后,又胡乱扎了一团干草,包住自己的脚。 实在是太冷了,脚都冻得麻木了。 刚才当着师弟们的面,她还故作坚强,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这会儿,她才觉得舒了一口气。 六师弟十分机灵,笑眯眯地说:“大师姐,你坐着休息一会,我去拾掇一些干柴回来。” “好,快去快回,风雪大找不到,就不要勉强,我们等他们回来就直接下山。” “好的。” 六师弟转身出去,将山洞外面的树藤扯了一些进来,点燃了火折子。 山洞里瞬间就暖和起来了。 “真是舒服啊!”水玲珑感叹一声。“本来我带队出来的,最后,还要你们照顾我。” “哪里的话,大师姐平时那么照顾我们呢。” 树藤不是全部都是干燥的,烧了一段之后,带着湿意的那一段就引起了烟熏。 呛得他们直咳嗽。 “这里的干柴太少了,我还是出去周边找一找,大师姐,你就留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 六师弟走得更远一些了。 好不容易看见有稍微干燥一些的枯木,他简直惊喜过望。 正附身下去抱柴禾的时候,手臂被人扯住了。 回头一看,正是三师兄等人。 来人笑嘻嘻地对他说:“哟呵,入戏很深呢!我们不是说好了,假装出来找柴禾,就都回去吗?让大师姐留在山洞里,然后,我们回去让大师兄担心一下。” “可是,大师姐真的冻得很冷,不如,我们还是送点柴禾过去再走?” 三师弟大笑起来。 “看不出来,你还那么讲义气呢!放在山洞门口,不是被大师姐发现了吗?届时,你再怎么抽身离开?还有,大师姐的武功,比我们几个都高,虽然她是一个女人,但是,我们什么时候将她当女人看过了,那是女汉子,非一般女人可比的!” 其他师弟也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劝说着。 “是啊,大师姐很厉害的,能够自己照顾自己。” “可是,我还是觉得,应该再去山洞看一看。” “看什么看啊?你非得去山洞,将我们的全盘计划打乱了才好,是不是?” “六师弟,看什么啊,我们一起回去,大师兄马上就会回来了。” “就是,我们就等着看大师兄生气着急的样子,现在回去,大师兄一定慌乱得要命。” “可不是,大师兄一旦知道大师姐在山洞里,一定立马冲上来了。我们只需要跟在后面,出其不意地为大师兄指路就行了。不会让大师姐冷太久的,而且,你不是也抱了一些枯藤进去了吗?还可以支持一会儿的。” 六师弟想了想,也不再那么固执,跟着大家下山了。 谁会想到,一向赶集都会在午饭后回来的云逸朗,居然午时过了好久都没有回来。 老实的六师弟有点坐立不安了。 “三师兄,大师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要不……” “呸呸呸,乌鸦嘴,胡说什么呢?我们再等等,看一看……” 其实,三师弟的内心也没有底。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大家都按捺不住,全部到练武场去张望路口了。 平时这个时候,大师兄都会带着几个师弟挑着担子兴高采烈地回来,担子里装满了粮食和新鲜的鱼肉。 有时候,大师兄还会带一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比如,胭脂还有绣花鞋。 三师弟还总是打趣道:“这些玩意,我们大师姐完全用不上,大师兄简直瞎浪费银子。” 水玲珑听见了,就会翻一个白眼过来。 “你倒是说一说,我哪里用不上了?” 拳头无眼,三师弟脑筋转得飞快,回答道:“我只是觉得,大师姐面若桃花,哪里还需要什么胭脂来装扮,不施粉黛就已经是绝色美人了。”---题外话--- 感谢小满姑娘儿、杨天胜、meaganhu、凤鎏翎、千芊结、菲菲子兮、墨染醉、弄清浅、jy金一、祭婧、su浅浅、言岁、叶赫那拉红颜、纪九卿、adie520、微斯人mh等朋友送的荷包和月票,有礼了! 对于文章中三师弟的称呼,对于水玲珑来说,都是师弟,而对于六师弟和小师弟来说,他又是三师兄了,站的角度不同,不影响大局的。前面废话那么多,就是为了云逸朗的英雄出场做出铺垫。 ------------ 【135】觉得自己的内心跳得飞快 哪个女儿家不喜欢听这些奉承话? 水玲珑明明知道三师弟说的是假话,仍旧不禁红了脸颊。 三师弟会察言观色,立即又补了一句。 “大师兄,你来说说看,我是不是没有说假话,大师姐现在脸色绯红,看上去就好像湾里的桃花一般漂亮呢。” 云逸朗没有想到会提及自己钤。 他抬起眸子,扫了一眼水玲珑粉红的脸颊,立即不好意思地别开眼睛。 伸出大掌,轻轻地拍了一下三师弟的后脑勺洽。 “还不赶紧劈柴去,大师姐岂是你能够调侃的?” 再怎么艳若桃李,也轮不到你们这帮臭小子去肖想――当然,这后一句话,云逸朗怎么都说不出口。 本来就是不争的事实,水玲珑简直是比九天仙女还要漂亮。 再次偷偷地看了水玲珑一眼,云逸朗觉得自己的内心跳得飞快。 “奇怪了,怎么今儿个还没有回来?” 六师弟着急得团团转:“要不,咱们还是先接大师姐下来?” 大家一起看过来,三师弟迟疑了一下,沉稳地说:“这样,咱们再等半柱香的时间,如果大师兄还没有回来,我们一起上山接大师姐。” 大家表示赞成。 还没有到半柱香的时间,远远地就看见环山的小道上,一辆牛车“滴滴答答”地走来。 赶车的人,穿着一身青色的粗布麻衣。 三师弟睁大眼睛,看了看,才惊讶地喊出声:“二师兄?” 原来真的出事了,不然,他们三个都会轻功,不会驾着牛车回来。 师弟们全部冲了上去,着急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原来,云逸朗伤得很重,右腿完全抬不起来。 本来他的筋骨都有点扭伤,去集市的时候,看见几个混混强抢民女。 水灵的小丫头撕心裂肺地喊着“救命”,云逸朗怎么都不能无动于衷,于是,他大喝一声:“住手!” 本来,以云逸朗的身手,完全可以对付区区四个地痞无赖。 可是,对方玩阴的,朝着人的眼睛撒胡椒面,让人辣得睁不开眼睛。 然后,趁着混乱,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在了云逸朗的大腿上。 云逸朗反踢回去,重重的一脚,痛得混混捂住裤裆哭爹喊娘。 救下来的小丫头扑过来,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是,按住云逸朗的胳膊,哀戚地哭着喊:“恩公,你还好吧?” 清秀的小美女当前,云逸朗不为所动,还冷静地说:“你赶紧离开,他们不会散罢干休的,如果再来一群人,以我现在这个样子,就不能救你了。” 小丫头千恩万谢地离去。 闻声而来的二师兄拨开人群,看见躺在地上的云逸朗,吓了一大跳。 二师兄急忙将半袋大米放在地上,试图背起云逸朗。 “完全用不上力气,背不起来的。” 试了半天,云逸朗挣扎几次,却因为失血过多,晕厥了过去。 二师兄在内心里叹了一口气。 大师兄就是这么一个人,太过于宅心仁厚,什么事情都要管一管。 出来买个粮食,却将自己搞成这样,回去该如何向师傅交代? 也顾不上想太多,二师兄赶紧找了一辆牛车代步,先送云逸朗去医馆包扎了。 现在回到了香榭湾,一路还算顺利,让大家都舒了一口气。 看见师弟们还围着问东问西,二师兄厉声道:“还围着做什么呢?分头行动起来,下牛车的、烧水的、取担架的、做饭的、洗菜的……可不是都需要人手吗?” 大家立即忙碌起来,将水玲珑忘得一干二净。 一直到黄昏时分,云逸朗才幽幽地转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望着草屋的屋顶,好半天才分辨出在哪里。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随之卷进来的,还有寒冷的雪粒子。 “呼,这样的鬼天气,还真是冷啊。” 进来的人感叹一声,将手里的碗放在进门处的圆桌上,急忙转身栓好了门栓。 将咆哮着的风雪陡然关在了门外,只听得木门被推得“哐当哐当”直响。 来人端起碗,缓缓地走到云逸朗的床边,将那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放在床头柜上。 当小师弟俯身,想看看云逸朗醒过来没有的时候,却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吓得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倒在地上了。 缓过神来,小师弟才说:“大师兄,你醒了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云逸朗摇摇头:“没有。其他师兄弟都在吃饭了吧?” “嗯,我先吃完的,给你送点热粥来。大师兄,你都昏迷好几个时辰了,把大家都担心死了。” “她……呢?” 云逸朗本来话语不多,提及水玲珑,更是难得地红了脸。 幸好在光线幽暗的房间里,小师弟没有注意到他面颊上的红晕。 她? 想了好一会儿,小师弟才明白云逸朗说的她是谁。 正要说自己待会就喊水玲珑过来,陡然想起,水玲珑还在山洞里呢。 “天呐,大师姐,大师姐,我们居然将大师姐忘记了!” 看着小师弟有点癫狂地大声喊叫,手足乱舞地跑了出去,云逸朗皱了皱眉头,内心涌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水玲珑,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小师弟一步都没有停歇,径直冲到饭厅里去了。 他对着正在吃饭的众人大喊:“大师姐怎么办?大师兄现在正问着呢!” 三师弟最先反应过来,猛然一拍脑门。 完了,这一次真的闹过头了。 “还吃什么饭呢,赶紧,带十个小师弟一起随我上山去接大师姐。” 才转过身,就看见门边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身子倒是笔直的,但是脸上却没有一点血色,看得出来,人还虚弱得很。 三师弟也吓得嘴唇一哆嗦。 “大……大……师兄,你不是休息着吗,怎么出来了?” 云逸朗的脸色极其难看,他缓缓地沉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玲珑……她怎么了?” 三师弟一脸哭相。 “现在还是别说了,我们立即去找大师姐,这么恶劣的天气,再也耽误不得啊。” “人在哪里?我去!” 看着云逸朗摇摇欲坠的身子,三师弟急忙抓住他的肩膀。 “别别别,大师兄,你的腿伤那么严重,根本不能走山路,我们去,立即去,一定将大师姐完完整整地带回来……等回来了,再向你们请罪。” 云逸朗还是坚决地迈出了步子。 二师兄走了出来,一把拉住了他。 “我知道你心切,但是,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山路非常难走,你这样去,他们还要分心照顾你,一定会耽误救人的。” 云逸朗顿了顿,觉得此话有理,还是停了下来。 他的双眼变得通红的,沉沉地说:“一定……要将人安全地带回来。” 等他们走后,云逸朗转过身,恼怒地瞪着其他还发愣的师弟们。 “谁出来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师弟胆战心惊地被推了出来,磕磕巴巴地简述了一下事情的原委。 原来,大师兄发怒的时候,这么可怕―― “如果,……”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怎么会有如果呢? 不可以这么说的。 云逸朗低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等大师姐回来,你们这群臭小子……从明天早晨开始,大家轮流做早饭。每天给我做俯卧撑三百下,绕山跑步前进三圈才可以回来吃早饭。闲得慌是不?看来,还真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们了!” 说罢,云逸朗猛然一拍饭桌。 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响,厚实的木桌顿时成了木渣。 桌上的餐盘和汤匙,纷纷落在地上,满地狼藉。 师弟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这件事情,确实是大家玩过了,也不怪大师兄那么生气。 …… 真是的,这个大师姐真是呆愣,人没有回去,就不知道自己下山啊? 简直和大师兄是完美的一对! 夜深之后,更深露重的,大山里的温度会骤然下降许多,原来好走的路,也会结冰。 如果不能及时带走水玲珑,后果……真的会不堪设想。 三师弟内心里嘀咕着,脚下的步子却一刻都没有停留。 乌云氤氲在头顶,沉沉笼罩远近山峦。 大家看看天色,在内心叹道:“看来又会有风暴,也不知道大师姐怎么样了。” 等一群人举着火把,费劲千辛万苦,终于达到山洞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水玲珑的踪影了。 火堆已经熄灭,火堆旁边,还丢着一只半干的布靴,四处都有破烂的布条。 借着火把的光影,还可以看见地上的血渍。 有师弟上前一步,拾起布条看了看。 “这是大师姐今天穿的衣物,莫非……” 众人又是一阵大骇。 看来,正如大家所想的,大师姐是遇上狼了。 这个深山之中是有狼群的,因为平时都没有来过,也没有什么人被狼群偷袭的事件发生。 在这个深冬里,狼肯定是没有找到什么御寒的食物。 饿得厉害了,才从深山里来到这里的。 “大家立刻分头去找,谁先找到,就吹起陨呼唤大家过去。” 天幕终于全部黑沉了下来。 在冰雪覆盖的深山里,这样的夜晚,显得更加静谧和幽深起来。 也不知道找了多久,西南方传来了陨的声响。 低沉,哀婉。 让人心悸不已。 众人一惊,立即停止了搜寻,纷纷往西南方疾步跃去。 内心里还在不停地祈祷:大师姐一定要安然无恙。 等大家汇集在一起的时候,才惊觉事情的严重性。 水玲珑已经晕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被狼爪抓得露出了里面的棉花,沾染到雪水,融合血水一起,将身下的地面染得通红一片。 而她的不远处,静呈着三头狼的尸体。 唯一的一把短剑,就插在最大的那只公狼的肚子上,好像胜利的旗帜一般。 众人全部都哽咽了:大师姐…… “别愣着了,赶紧救人,六师弟先下山,去找附近镇子上最好的大夫,我们随后就到。” 按捺住内心的酸涩,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水玲珑抬在简易的担架上。 故事说到这里,百转千回的,大公主的一颗心,更是被揪得紧紧的。 “那最后……小师弟受重伤了吗?有没有脱离危险?还有,云逸朗得知事情的真相了,又怎么做的呢?” 水玲珑闭了闭眼睛。 那一段残酷的回忆,真的不忍心再次直视一次。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到了这一段。 只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却没觉得那么凶险逼人了。 更多的,是师兄弟之间的情谊,以及,云逸朗浓烈的关怀。 ------------ 【136】她的心好像战鼓一直在擂着 顿了顿,水玲珑还是微微一笑。 “小师弟得救了,云逸朗也生气了――有生以来第一次,非常吓人。” 大公主所有所思。 好半晌,她才说道:“那是自然,以生命开玩笑啊。” 水玲珑没有说的是,她醒来之后,望着被缠着重重白色纱布的自己,一度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云逸朗站在床边,看见她从噩梦中惊醒过来钤。 惊喜过望地握住了她的手:“你醒了!真是谢天谢地。” “我怎么了?为什么我觉得脸颊和四肢都疼得厉害?是不是,我伤得很重,再也回不去了?” 云逸朗避开水玲珑的眼神。 “别瞎说了,你安心养好身子,很快又和以前一样漂亮的。” 水玲珑鼻子一酸。 她忍住满满的眼泪,哽咽地说:“大师兄,你很不善于撒谎,每次说假话,总是会避开对方的眼睛。那你现在转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我就相信你。” 云逸朗定了定心神,转过脸来,认真地说:“会好起来的,什么样的伤口愈合不都得一个过程吗?” 水玲珑撇了撇嘴巴,不好再说什么了。 她没有来得及怪罪谁,师傅出关了。 本以为会和以前一样妥妥当当,没有想到,看见自己最得意的两大弟子均伤重。 “逸朗!我将大小事务都交给你打理,这是……你希望为师看见的场面吗?” 三师弟羞愧地出声:“师傅,其实是……” “闭嘴!你还嫌事情不够乱吗?” 云逸朗大吼一声,狠狠地瞪了三师弟一眼,一切后果,他一力承担。 惹了这么大的乱子,师傅也没有听事由,径直惩罚云逸朗在思过崖思过半个月。 所谓的思过崖,就是香榭湾里的一个小石崖,十分陡峭。 山路难走,缺衣少食,现在又天寒地冻的,在思过崖肯定要吃不少苦头。 众师弟还在围着云逸朗忏悔的时候,水玲珑蒙着面纱走了出去。 趁着师傅不在,她还是多做一些老面饼给大师兄带着。 还说这些难过的事情做什么呢? 水玲珑拍了拍手,对着大公主说:“好了,还是不要说这些了,其实,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原来,云状元还是那么一个有担当的人呢!” 这一点,水玲珑是非常认同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也不至于让她有那么多的好感,从而认定,云逸朗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眼见着大公主赏花的目的地快要到了,水玲珑有点着急了。 陡然想起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没有问,再也顾不了那么多,水玲珑开门见山了。 “大皇姐,为什么,你会和云逸朗在一起呢?” 意识到这有点唐突,她清了清嗓子,换了一句话:“嗯,我的意思是说,云逸朗不是太子妃带回来的吗?而且,还准备交由我们御史台审理,为什么,大皇姐可以去见他?” 她都不能见面,不是说了暂时谁都不能见面的吗? 可是,大公主却见面了。 不仅见面了,还是云逸朗磕着又晕过去了。 大公主虽然身份尊贵,可是毕竟也是女眷之流,怎么可以随便见一个戴着“罪犯”头衔的男子? 这一点,不得不让人心烦。 很突然的,大公主捂嘴轻笑起来。 “云逸朗啊,那是四弟送给我的礼物。” 这个解释,好像平地起惊雷。 “礼物?什么意思?” “本来,在皇宫里,云逸朗是不许被接见的,我也不瞒你说,我就是一个爱玩乐的性子,大家都知道。是四弟啦,他向父皇说,将云逸朗赐予我看管着,还偷偷对我说,这个人非常有趣。我也是才见到云逸朗,傻呆呆的,还真是如四弟所说的那样,有趣得紧。” 怎么可以将人当作玩具送与他人玩乐呢? 实在是过分啊! 水玲珑死死地握紧拳头,内心的愤怒已经开始燃烧起火苗了。 竭力忍住内心的火气,她试图劝一劝大公主。 毕竟,云逸朗身中毒药,又磕伤了脑袋,再被无厘头的大公主胡乱折腾,哪里还能好好休息康复呢? 皇家性子凉薄,视生命如草芥,怎么可以被他们那么糟蹋? “那个,大公主啊,其实,云逸朗不过是一个……” 想了好半天,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字眼,水玲珑不想将他比作“阶下囚”。 “他……他哪里配得上尊贵的公主呢?再说了,太子妃这么将云逸朗带回皇宫,事发蹊跷,圣上还命令我们三司会审,彻查此事呢。不如,大公主还是将他交给我们御史台来处理?”“也不知道四弟是如何说服父皇的,反正父皇已经暗中下命不再追究太子的事情了。而且,我们……” 大公主羞红了脸,顿了顿,才接着说下去。 “四弟说了,云逸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文韬武略均不输于父皇,而且,相比文状元,或者其他等待和亲的其他国的王子,他更加挺拔俊俏,也……更加符合……我的心意。” 水玲珑只觉得自己的大脑里“嗡嗡”作响。 “大皇姐的意思,是准备将云逸朗作为……乘龙快婿的……人选?” 后面几个字,水玲珑是无比艰难地说出来的。 “哎呀,我们还是不要说这个话题了。” 水玲珑面部的笑意全部都垮了下来,冷冷地问道:“这个点子,都是夏侯然出的吗?” 大公主点了点头。 “嗯,他说,也只有我可以救下云逸朗的生命。所以,我才要来看看这个男子,到底值不值得让我去救下啊。说真的,今天看了看,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至少,这么多年,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这么有趣的人呢!” 水玲珑再也听不下去了。 夏侯然分明知道,她是准备和云逸朗在一起的,还答应了三年之约,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不行,她一定要当着夏侯然的面,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大皇姐,我突然想起,还有很紧急的事情必须立即去处理,告辞。” 水玲珑面无表情地说完,不顾大公主的挽留,掀开轿帘就跃了出去。 “哎,你慢点――那我下次再找你听故事啊――” 大公主有点意犹未尽。 可是,回答她的,只有瑟瑟的风声。 水玲珑马不停蹄地在风中飞舞着,她的心好像战鼓一直在擂着。 那么激烈,“咚咚咚”的,似乎立即就要跳出胸腔一般。 走到王府,也不走侧门了,更不偷偷摸摸地翻墙进去了。 带着一肚子恼气,水玲珑抬起右脚,使劲地踹着朱漆的大门。 福叔急忙应声来开门。 “王妃,您回来了,要准备一些什么吃食吗?” “不必了,我现在不饿,谢谢福叔。王爷还在书房吗?” 水玲珑淡淡地回答着,人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福叔的声音飘入她的耳朵里:“在的。” 其实,福叔很想多嘴地告诉王妃,王爷一直在看。 王妃这么霸气侧漏,王爷是不是,为了王妃去看的? 福叔一拍自己的额头,果然是为了王妃啊。 看来,两个人还是恩爱得很呢。 想到这里,福叔笑了起来,转身去找扫帚准备将前庭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也许,很快,这里就会有小王爷在这里玩了。 水玲珑走得飞快,由于带着一丝轻功,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来。 还没有走到书房,隔着大约八步之遥,就听见了十三王爷无比激动的声音传了出来。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不是说那蕉杏丸是有奇效的药丸吗?” 蕉杏丸?! 水玲珑一个激灵,陡然顿住了脚步。 该不是自己听错了吧?还是,只不过是一个相近的字眼? 为了确定一番,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屏住呼吸继续偷听着。 十三王爷的声音带着疑惑,和一丝丝焦虑。 “四哥,我也知道蕉杏丸来之不易,江湖上都说是无价之宝,极其难得。你花费巨大的金银换回来的蕉杏丸,该不是什么赝品吧?”---题外话--- 提前预祝大家中秋节合家团圆 ------------ 【137】我们不要闹了好不好 夏侯然一阵沉吟。 顿了顿,他还是说道:“其实,这个药丸并没有花钱,而是,我抢过来的。” 十三王爷夸张地叫起来。 “什么?这是四哥你做的事情?怎么可以吝啬到……去抢?” 夏侯然冷冷地望过来钤。 他只是淡淡地说:“我说了给银子,对方不要啊,多年才难得出这么一粒,不是因为迫在眉睫,我怎么会那么去做?” “可是,你也不能……洽” 十三王爷的话还没有说完,书房的大门已经被人一脚踹开了。 两个正说话的男人吓了一大跳,一齐朝着来人望过来。 “四皇嫂,你也在府邸啊。” 十三王爷讨好地请安,满眼都是对她霸气地踹门服气至极。 也只有这个将军出身的皇嫂,才能镇住一向腹黑的四哥。 四哥总是说什么绿乔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不能待人家不薄,。 但是,依他看来,那不过是为了报恩,仅此而已。 两个人之间,哪里有什么男女之爱? 而对于水玲珑,就特别地不一样了。 这不,她是踹门进来的,杀气腾腾的,四哥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估计,如果不是碍于他也在场,四哥会谄媚地上前来给水玲珑捏肩捶背吧? “你还愣着做什么?” “十三,你出去一下。” 夏侯然说话的时候,看都没有看十三王爷一眼,只是深情地望着水玲珑。 而水玲珑也没有回转身,只是愤愤地瞪着夏侯然。 十三王爷摸摸鼻子,识趣地退了出去。 水玲珑听见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这才深呼吸一口气。 她冷冷地问道:“请问王爷,四月十八日的丑时,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夏侯然柔情地说:“现在都快六月了,那么远的事情,谁还记得?” 水玲珑轻轻地哼了一声。 “那么,让我给王爷稍微提醒一下。四月十七日的夜晚辰时,王爷心情非常不错,吹了一段笛音。”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紧接着,就听见空灵的古琴声如淙淙流水倾泻而出,似乎在应和着笛声。 果真是夫唱妇随,天作之合啊。 这件事情,就算现在想起来,也让人的心湖滴落阵阵酸雨。 亏她当时还为了他去买冰糖葫芦吃! 甚至,还为了开解他,讲了父子骑驴的故事。 夏侯然在逍遥王府里吹笛子的次数,简直是屈指可数。 这么说,总会记起来吧? “不好意思,真的记不起来了。” 夏侯然的表情不想说假话。 既然如此,就不需要那么委婉说什么了。 水玲珑上前一步。 她紧紧蹙着眉头,再次问道:“丑时,下着大雨,有人拿二十万白银,换一粒蕉杏丸。” 夏侯然大惊,细细地打量起水玲珑。 “阁下到底是想做什么?在下这个木匣子里装的只是药物,为了救治性命,对于阁下来说,或许毫无用处,而对于在下来说,却是无价之宝。阁下何必为了对自己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寸步不让呢?” 水玲珑再次说起当日的话题,让夏侯然惊讶得合不拢嘴。 最后,他带着沉重的语气说:“那个蒙着面皮的年轻后生,是……你?”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这个药丸来之不易?” “有。” “那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既然知道来之不易,就更不能这么说了,在下家里还有病人,所以,必须带药回去?” “……有。” “那么,药丸呢?” “已经让病人服下了。” 水玲珑冷笑起来,泪珠四溅。 “夏侯然,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呢?” 再也忍耐不住,水玲珑抬起右手,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 夏侯然没有躲避,更没有还手,任由她将自己的头扇偏过去,在帅气的脸颊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手印。 还要怎么说? 一直心心念念为叮当找药物的,好不容易找到了,接过银货两空。 在她已经快要忘记这个事情带来的伤痛的时候,发现,居然是好不容易相信的人做的。 一下子天堂,一下子地狱,这样的感觉真是让人受不了。 好像是破风箱拉扯的呼啦声响,夏侯然哑着嗓子说:“你听我说,当时你戴着人皮面具,我真的不知道是你。” “就算那个人不是我,你也不能那样强行夺取啊,那可是……救命的药丸啊。” 夏侯然伸出手,试图抚住水玲珑的肩膀。 她大力地挥开大手,向后退了一步,眼神还是恨恨的。 夏侯然的内心突然涌起一股很不妙的预感来。 “玲珑,我会寻找下一粒蕉杏丸,你等着我,一定会找到的。” “不用了,这样大的事情,何劳王爷操心呢。” 水玲珑说罢,转过身就往书房门外走去。 夏侯然急忙起身,一个飞跃就来到门前,阻拦住她的去路。 “不,别走,听我解释清楚。” “这件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夏侯然再也顾不上其他,一把拥住了水玲珑。 他颤抖着,奉献上自己温软的嘴唇。 水玲珑扭转着头部,身子竭力向后仰,不想他触碰到自己。 “走开,别让我更加嫌弃你!” “那你答应我不走,我就放手。” 水玲珑倔强地不肯说话。 在这样的情境之下,她的心一点都不能冷静,如何还能继续留下来? 至少,这段时间,她要离开冷静一下头脑。 不幸中的万幸,叮当还不至于离开蕉杏丸就立即性命不保。 希望,这个可怜的妹妹,还能够等到她找到第二粒蕉杏丸。 夏侯然的心一直往下坠落,坠入到黑沉沉的深潭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他顿时觉得自己的阳光都没有了。 如果水玲珑这一次离开,断然不会再回到逍遥王府里来。 “玲珑,我们不是说好了,还拟定了协议吗?” “协议?” 水玲珑冷笑一声:“那样的协议,我立即可以写一封,按下手印,从此以后,相忘于江湖。” “我不允许。” “这个可不是能够拿逍遥王府的威严来决定的事情,不是你不允许就可以了的,我说可以就可以单方面解约。” 夏侯然的眸子暗淡下去。 他沉痛地开了口,声音里都是哀求:“玲珑,别这样,我们……不要闹了,好不好?” 怎么是闹了,还是她的错误了? 水玲珑冷冷地勾起嘴角,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夏侯然自然感觉到了怀抱里变得僵直的身子。 他按捺住内心的痛楚,再次将自己的嘴唇欺了上来,死死地扣住了她的嘴唇。 预感到水玲珑的挣扎,他用双臂环住她的手臂和腰肢,再用双腿站在她的腿侧,紧紧夹住。 就好像用身体的铁笼,桎梏住她的翅膀。 如果她还是要振翅高飞,他甚至可以……不惜折断她的羽翼。 只要……她可以乖乖地留在他的身边。 越想越心痛,越心痛,就越行动疯狂。 夏侯然睁开带着猩红的眸子,水玲珑的全部挣扎,都变成了激励。 “夏侯然,你放开,别逼着我恨你!” “恨就恨吧,只要有恨,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 温热的嘴唇在雪山上流连,点燃一路星星之火。 水玲珑死死咬住牙关,晶莹的泪珠不住地从眼角滚落,炙热地落在衣襟上和地板上。 她的双手,一有机会就揪住了夏侯然的衣物。 随着激烈的拉扯,两个人蔽体的衣物都被扯得破碎不堪。 “你不知道,这样的反抗,只会吹响男人前进的号角吗?” 夏侯然说着,隐约带着笑意,手脚却一下都没有停歇。 就算现在要他立即去死,又何妨呢? 水玲珑一怔。 她的五指,用了暗力扫过他光滑的背脊,留下一条血红的线。 隐隐滚着血珠。 ------------ 【138】她一脸冷漠地离开 夏侯然倒是没有哼一句疼。 不过,他又开始流鼻血了。 水玲珑苦笑一下,无奈地说:“看你,都这样了,还和我拼命呢。” 夏侯然紧紧拽住她的手腕,认真地说:“对,就是这一次让我死在你的怀抱里,我也心甘情愿。” 只要,你不再说离开我钤。 后一句话,夏侯然吞进了肚子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水玲珑一怔洽。 完全没有想到夏侯然说出这样的浑话来。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 _0._c_o_m 她涨红了脸,使劲推搡着,想要将压在自己上方的强大力量推卸出去。 无奈,一直都没有成功。 夏侯然勉强伸出手,一把拂去人中处的鲜血,再次按住了她的手腕。 美丽的初荷,柔柔地绽放着,缕缕清香引得人轻嗅采撷。 少年郎如诗一般的情怀,再也忍不住一腔热力,咏颂起澎湃的歌谣来。 水玲珑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她噙着热泪,嘴角的哀求声还没有来得及溢出来,就被热烈的吻揉碎在嗓子里。 不要,不要啊…… 可惜,没有人听见她的哀嚎和心声。 身上的人不肯下去,外面的人没有允许不得进门。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惨烈的事情了,水玲珑顿时觉得全部的天空都坍塌下来,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眼睛虽然看不到了,可是,还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浑身都疼。 有湿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面颊上,不用看都知道是夏侯然流出来的鼻血。 这个疯狂的男人,非要死在他自己的偏执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水玲珑觉得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夏侯然的鼻血似乎都快要流干了的时候,纷扰声终于停了下来。 夏侯然好像被抽干了全部的力气,无比颓然地倒下,翻身躺在她的身侧。 水玲珑在内心挣扎了一会儿,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轻轻地扫了夏侯然一眼。 那个一直都是龙姿凤章的男人,此刻,却是惨白着一张脸,毫无生气。 水玲珑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又好像被针扎到一般,瑟缩地收了回来。 还管这个男人做什么呢? 就在不久之前,他对她,做出了那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她怎么可以还有善心去管他呢? 双腿一直在痉挛着,好一会儿才平静过来,仍旧酸软无力。 天知道这个疯狂的男人到底使了多大的蛮力,恨不得每一次都带着严厉的质问来冲击她。 抿了抿嘴唇,水玲珑费了好半天力气才使得自己站起来。 她望着双臂和手腕上被捏得青紫的痕迹,眼眸里流露出一股伤痛来。 再也不只是完璧之身了,如何……去面对大师兄呢? 书房里也没有女装,只得翻了翻小小的衣橱,找了男式干净的里衣和外袍穿着。 终究,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水玲珑将一件干净的衣袍丢在地上,胡乱地遮蔽住夏侯然赤露着的身子。 不过,这满室狼藉的,过来人只需要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自嘲地笑一笑。 还担心什么呢? 她不是要离去了么? 等她走了之后,逍遥王府的人怎么说闲话,她都听不见了啊。 听见书房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原本站在十米开外的十三王爷迅速跑了两步过来。 刚才,听见里面传来特殊的声音——皇子们都开窍比较早,自然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很想提醒四哥注意自己的身子,但是,又顿悟了,这个分寸四哥哪里会把握不好呢? 十三王爷也不好意思继续偷听,就避开到不远处的小亭子里坐着。 吃了一块糕点,又喝了一口茶。 本来想着,水玲珑是那么气势汹汹地进去的,万一两人言语不和,吵起架来,他还可以上去劝解一下的。 既然,这夫妻二人能够你侬我侬起来,应该也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了吧? 咽下最后一口茶水,十三王爷放下茶杯,起身准备回府,就听见书房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远远的,就看见水玲珑披散着长发,穿着一身过于宽大的男式长袍出门。 十三王爷暗暗发笑,就想着过来看看热闹。 没有想到的是,他凑近了一看,才发现水玲珑满脸都是鲜血,双目呆滞。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十三王爷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四……皇嫂,你……怎么了?还好吧?” 水玲珑有点迟钝,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十三王爷是在问她。 于是,她胡乱地点点头,任蓬松的长发在风中胡乱地飞舞着。 “嗯,我没事,里面……你四哥……恐怕快要不行了,他流了好多血。” “那你呢,看你满脸都是鲜血,到底伤着哪里了?” 十三王爷非常慌乱,他上下打量着水玲珑,又因为避嫌,不好意思搀扶住摇摇晃晃的她。 “我没事,鲜血是夏侯然的。” 于是,十三王爷扯起嗓子,再也顾不上彬彬有礼的形象,大喊着:“福叔,赶紧让婢女送王妃回房。” 水玲珑冷冷地说:“不必劳烦了,又不是隔得很远,我自行回房就是。” “没有受伤就好,那……四皇嫂,你坐在这边围廊里等婢女过来,我先进去看看四哥。” 十三王爷疾步跨入门槛,眼前的一切让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书桌上、墙角处、椅榻上……到处都是散乱的衣物,桌面上的砚台和毛笔等物件都被扫到了墙角。 就算没有亲眼所见,光是看看这样的场景,就可以想象在不久之前,发生了怎么样激烈的动作。 再看看木制的地板上,夏侯然仰面躺着,遮羞处盖着一件外袍,露出了白皙的手臂和长腿。 “四哥,你怎么了?” 十三王爷蹲下身子,轻轻地拍了拍夏侯然的胸口。 并没有应答。 趁着福叔没来之前,他手忙脚乱地帮夏侯然穿好外裤。 掀开衣袍一看,也没有什么伤,皮肤是白皙的,看不见什么清淤。 再看看面孔,只是鼻孔处还有两条血印。 “哎!色字头上一把刀,四哥,这还是你劝告我的话呢,现在,我将这句话送还给你。” 绿乔正好端着冰糖炖燕窝走了进来,看见这满地狼藉的,吓了一大跳。 手里的托盘,顿时感觉有千斤重,怎么都托不起来了。 “哗啦——”一声。 一满盅的冰糖炖燕窝全部都洒在了地上,破碎的瓷片也满地都是。 绿乔也顾不上这些,她扑身上来,握住夏侯然的大手,焦急不已。 “王爷,您怎么了?别吓妾身啊!” “四哥发病了,皇嫂还记得上次去求医的路程吗?” 绿乔瘪着嘴巴,将哭意压制住,使劲地点着头。 “赶紧收拾行李,即刻出发,四哥突然发作,只得让神医看看,再晚……” “好,我立即让福叔安排马车,我帮王爷收拾两件衣物就出发。” “知会……” 十三王爷本来想说还是先知会水玲珑一声的,但是,看见绿乔的身影飘然而去,脚步急切声声的,他再也说不出口。 绿乔有多爱慕四哥,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去向,自然会有福叔告诉她了,还是不要让绿乔在这个时候打翻醋坛子比较好。 而且,这一次,四皇嫂似乎也堵着一口气,她未必愿意和他们一路同行吧? 不然,刚才看见四哥昏迷,她也不会一脸冷漠地转身离开。 还是,让四哥和四皇嫂分开来,各自冷静一段时间,好好地反省一下各自的性格缺陷才好吧? 这相思害上身了就断人肠,活着好累啊! 也不记得在哪一部古书里读过这么一段句子: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这描写的,可不就是四哥这样的状态么? 想到这里,十三王爷在内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题外话--- (宅十三妹的话)感谢懒惰虫子小米,夏娲,meaganhu,风语河岸柳2016,慕小薰,深海里没有风,依琴翩飞,原来是妍,慕姒嫤、百里伯颜一笑,烟花易冷幽梦化蝶,小满姑娘儿等朋友送的月票和荷包,致谢。 中秋节已经过去了,又要开始新的一天,和大家一起加油! ------------ 【139】不若相忘于江湖 水玲珑回到东边的厢房里。 简单地收拾了一些衣物,又给自己换上一身干净的男装。 因为她也曾经装扮过男人,有好几套得体的男装衣物。 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年轻儒雅的小公子一般。 散乱的头发被挽成一个公子髻,插着一支竹木制成的簪子钤。 再也不想在逍遥王府待下去了。 皇上那边,已经写好了重疾求医的奏折,明日早朝的时候就会递到皇帝的手上洽。 而,夏侯然,是没有必要再和他说什么了。 定了定心神,水玲珑还是觉得鼻子一酸。 可是,手腕上的疼痛再一次提醒她,不要留下来了。 也罢,就让夏侯然和绿乔生死相依,白头到老好了。 他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就当作是……被恶狗咬了罢了。 身上的伤势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得已,她上街买了一辆马车。 驾着马车,快速地向城外走去。 经过城楼,前方居然是逍遥王府的马车,这让水玲珑不由得一怔。 愣神之间,已经轮到她的马车被值守检查了。 “停车,例行检查。” 这一班的士兵最近变得格外严守法纪,也不知道是不是宋金玉的事件,对他们的震慑力太大了。 这倒不失为一件好事情。 不管怎么样,夏侯然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有他值得被人肯定的地方。 “从哪里来,准备到哪里去?” 新来的年轻值守一丝不苟地询问着。 正要想着该不该说和逍遥王府的马车一起的,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原来跟着她一起征战沙场的老部下汪福星,正巧也是这个时辰值守城楼。 “原来是水将军。” 汪福星走过来,笑嘻嘻地和水玲珑作揖,又拍了一下年轻值守。 “虾米,这是我常和你们提及的水将军,勇敢杀敌的女将军!不需要拦她,准是随着逍遥王府的马车一起去的。” 年轻的值守点了点头,对水玲珑肃然起敬,行了一个军礼。 水玲珑也下了马车,还了一个军礼。 “逍遥王他……,所以我……” 也不知道该具体做什么解释,反正,话语说得越含糊反而越有效果。 “嗯,逍遥王病得那么重,还好吧?哦,哦,还是不要一直说了,免得耽误了治疗的时机,你们先去,改日,我再和军师他们一起来拜访。” 果真是伤得很重啊。 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水玲珑实在不能理解夏侯然这种好像要同归于尽的自残方法。 水玲珑此刻的内心无比复杂,不知道该有一个什么样的情绪。 陡然想起她进入书房的时候,书桌上还放着她胡乱塞给夏侯然的那本,以及,一旁写得密密麻麻的注释。 就是那么一扫眼,水玲珑也知道,夏侯然定然是下了一番功夫在百~万\小!说的。 这个呆子,因为她胡诌的那么一段话,他还真的去百~万\小!说了。 对着值守汪福星点了点头,她说道:“如果……王爷的马车回来,可不能这么阻拦着检查了。” 内心里更多的都是苦涩,其实,她很想说:如果王爷返回,还请日后在京都多为关注,暗中照拂一番。 哎哟! 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在胡思乱想,甚至,还为着这个混蛋男人说话。 还是,从此相忘于江湖好了。 再见,夏侯然! 水玲珑甩甩头,然后,麻利地翻身上了马车,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马车进入了绿油油的树林里,时而有鸟儿振翅而飞,带动树影的晃动。 “刮――” 一只乌鸦长聒一声,划破了树林里的宁静。 水玲珑按住手里的短剑,右手死死拉住缰绳。 刹那之间,树影憧憧,衣袂簌簌生响。 水玲珑愕然抬头看去,几个黑衣人翩然落下,站立在她的面前。 “水大人,多有得罪,请和我们走一趟!”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别管我们是什么人了,请随我们走吧,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水玲珑自然不会随便和对方走,她飞身而起,迅速抽出了短剑。 一阵刀光剑影之后,由于本来就体力不支,很快就被黑衣人擒住了。 眼睛被布条蒙住,还被点了哑穴,整个人只能任由对方摆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耳际有风声呼呼吹过,应该,被黑衣人挟持着飞行了不远的距离。“到了。” 黑衣人沉声说话,并顺手解开了遮眼布。 水玲珑微微睁开眼睛,等自己完全适应了光线的照耀才睁大了眼睛,看清楚了眼前尊贵的人。 “参见太后,愿太后吉祥安康。” 太后摸了摸自己的扳指,皮笑肉不笑地说:“哦?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太后?” 水玲珑一惊,急忙跪了下来。 “太后有什么吩咐尽管指示,臣怠慢,还请太后降罪。” “哀家上次让你做的事情,你有什么进展没有?” 水玲珑整个人都冷静下来了。 她何尝不知道太后抓她回来的意思? 大哥已经被救走了,总要有一个人为太后分忧解难。 只是,不管是战王,还是夏侯然,她并不想加害。 于是,她从容不迫地说:“臣觉得,逍遥王生性潇洒,又是一个……药罐子,确实没有下手的必要;而战王,一直没有那个机会,再说了,以臣的身手来说,单打独斗都不能动他分毫,更何况,战王的背后,还有千军万马的支持,而臣……只有单身一人。” 生怕太后又起了什么心思,她又急忙补充道:“其实,如果战王有什么逆心,当初就可以……毕竟,他离圣上那么近,机会多得多。既然很久之前都没有想过心思,又怎么会在多年之后,突然就会有心思呢?” 太后轻轻地“哼”了一声。 人心隔肚皮,荣华富贵向来都是人性的试金石。 以前不想这些天下至尊的荣华富贵,并不代表任何时候都不会再去垂涎。 “水玲珑,其实,哀家的眼线布得很广,区区一个水阡陌,只是哀家暂时没有起什么心思。如果,某人哀家一个不高兴了,还可以再次请他回来水牢里玩一玩。” 水玲珑忍不住背脊发凉。 大哥离开京都很久了,想必,已经回到香榭湾了吧? 也不知道大哥的伤势养好没有? 如果,太后严格追究起来,不仅大哥要成为日夜潜逃的犯人,更会连累香榭湾的师傅和师弟们。 想到这里,水玲珑还是轻轻地扯出一个笑意。 “臣自然知道太后的神通广大,如果,有什么任务,臣一定尽心尽力去完成。” 这样服服帖帖的水玲珑,让太后十分满意。 原本,接到水玲珑驾驶马车离开京都的消息,太后十分震怒。 从来都没有一个棋子在没有完成使命之前,可以安然离开她的眼线。 水玲珑不仅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救走水阡陌,更有皇帝的照拂,让她不能轻举妄动。 这怎么不让她懊恼? “很好,也不是什么难事,哀家,只是给你一个机会表现自己的军事才华。” 顿了顿,太后轻笑起来,仿佛现在就看见胜利的局面了。 “战王正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哀家希望,他再也不能回到京都。” 水玲珑大惊,诧异地睁大了眸子。 “可是,臣势单力薄,完全不是战王的对手啊。” “哎――既然不能硬攻,想必是可以智取的。所向披靡的水将军,也曾开过以少敌多的先例,这一次,应该不会让哀家失望吧?” “可是,这……” 太后不想再听什么推脱和解释,按住眉心,一只手甩了甩,示意她可以告退了。 “好了,哀家有点乏了,你且下去准备一番吧。” 水玲珑知道再怎么解释都是没有用的,她非常无奈地说:“臣……告退了。” 刚准备站起身来,却听见太后又说:“算算日子,又快要初一了,也好,等你带着激动人心的好消息返回京都,哀家会带着解药来迎接你。” ------------ 【140】给了我们一丝希望 是啊,又快要到月初了。 水玲珑抿了抿嘴唇,垂下眸子,不想让太后看见其间的神色。 鸡蛋碰石头,可笑不自量,说的估计就是她这样的人。 已经说了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居然还让她去挑战战王。 到底是太后身边没有可用之人了,还是太后过于高估她的能力? 想起初次回到京都的时候,战王拽着态度问她钤。 “本王只是好奇,战火的洗礼和太后的赐教,哪一样对于你来说比较难以经受得住?” 现在回想起来,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的。 战火的洗礼,最坏的打算就是为国捐躯。 而太后的赐教,就不仅仅是失去生命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或许,还得搭上家人和亲友的生命,以及全部的身家和名誉。 还是,顺从这一次吧。 仅此一次,做完事情就收手离去,再也不要回头。 从太后那里离开,水玲珑警觉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什么人跟踪,她调转方向,径直去了香榭湾。 也不知道以后会什么样,还是,去看看大哥和小妹,比较安心一些。 …… 香榭湾。 师傅闭关了,师弟们一如既往那么热情。 看见水玲珑回来,都纷纷出来迎接。 三师弟原来内心就带着内疚,一看到水玲珑回来,高兴得和小孩子似的,迅速地翻了一个跟头。 大家伙笑闹一番,让人整个都轻松起来。 “咦,大师姐,大师兄为什么这一次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水玲珑一怔。 顿了顿,她还是说:“大师兄还有一点急事要办,我提前回来看看你们,看你们是不是趁着我们不在,将这里闹得天翻地覆的。” 想到还在皇宫里的云逸朗,水玲珑内心万分不忍。 不过,大公主的性格只是贪玩,有她在,定然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希望,云逸朗还可以等一等。 这个事情,还是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和大家商量一下。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她,云逸朗也不会遭遇这么多坎坷。 或许,她才是云逸朗命中的那个灾星吧? 本来,他一直都是师傅眼中的得意大弟子,结果,因为她,害大师兄变成了师傅最恨铁不成钢的弟子。 回想起自从她出谷、出征到后来出嫁,如果不是云逸朗的一路陪伴,她定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搞不好,在沙场上就被送去见阎王爷了呢! 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水玲珑轻轻地问道:“三师兄,不知道叮当妹妹现在好一些没有?” 三师兄笑着说:“放心吧,我娘可是非常细心的,一直都好生照顾着,哦,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没有告诉你呢。” 水玲珑这才来了精神:“什么好消息?赶紧和我说一说。” “就是前几天,我娘帮叮当妹妹擦脸的时候,突然发现叮当妹妹的手指微微弹动了一下。我娘高兴坏了,急忙唤了我爹去看,可是过了好半天,又没有都了。我爹说是因为我娘年老眼花看错了,但是,我娘一口咬定没有看错。其实,我也觉得,一定是老天爷开眼了,所以,给了我们一丝希望。” 肯定没有看错!绝对不会错的! 水玲珑的心情也是激动不已。 “我也相信大婶没有看错,昏迷了这么久,也应该醒一醒了。” 想起被夏侯然夺走的蕉杏丸,水玲珑在内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变故,叮当吃过药丸,现在肯定都能够走路了吧? 三师兄也笑起来:“这个消息,我恨不得立即告诉全部人,如果不是因为师傅闭关修炼,我肯定第一个就禀告师傅了,这个时候看见你回到谷里,真是太好了!” 水玲珑凝重起神色。 “还是先不要告诉太多人了,等我给叮当找一些药物,有更大的转醒迹象再说――免得,空欢喜一场。师傅那边,也不要去打扰清修了。” “那也行,大师姐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师弟去做的,尽管说。” 点了点头,又吸吸鼻子,水玲珑觉得自己内心里,满满的都是正能量。 简单地收拾了一番,水玲珑换上了一身青色的粗布练功服,感觉自己又是那个一心练武的女汉子了。 三师兄的家住在后山的山腰,那里的空气宜人,非常适合休养。 已经进入夏天了,漫山遍野的鲜花灿烂地绽放着,微薄的暑气被树荫遮挡着,阳光撒在树上,在山路上留下斑驳的光线。 也没有什么心思看花赏果的,只想尽快地赶到山腰去。 快要到黄昏的时候,水玲珑终于来到了三师兄的家里。 大婶还没有回过神来,她就一下子跪了下去,郑重地磕头作揖。 老人家立即将她拉了起来:“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大婶,我们家叮当多亏了你们全家的照顾,磕头都不能代表我的感谢。” “原来是大丫头回来了,大婶差点没有看出来,走了也有一段日子了,怎么变得又黑又瘦的。晚上别走,留下来吃饭,大婶这就给你炖鸡汤去。” “大婶,别忙乎了,不用的,我青菜豆腐吃习惯了。” “说的什么话!你去看看小丫头,大婶去做饭了。” “还是我来帮大婶的忙吧。” “你难得来,去多和小丫头讲一讲她平时喜欢的事情,或者你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情,大夫说了,常和她说说话,有利于她早日转醒过来。我也不懂什么,成日只得说一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估计小丫头都听烦躁了。” 拗不过大婶,水玲珑感激地进入了水叮当的房间里。 大婶看了一眼水玲珑的背影,眼睛还是湿润了。 几年前,都是家里的臭小子不懂事,差点害得大丫头被狼吃了。 将心比心,也没有别的什么好补偿的,只能全心全意地照顾好小丫头。 这一对丫头啊,都是好女孩,可惜的是,她们的命,真真太苦了啊! 水玲珑并不知道大婶已经想了那么多,她缓缓地走到床边,拉了一条长凳坐了下来。 这是最南边的房间,非常明亮和暖和,适合病人居住。 大婶事先并不知道自己会来,可是,这个房间却是崭新和温馨的。 干净的床单,整洁的地面,只有空气中有那么一丝丝淡淡的药香。 可见,平日里,大婶是多么细致地照顾着叮当啊! 更多的感动萦绕在内心里,水玲珑轻轻地掀开薄被的一角,从里面拿出水叮当的手来。 有点枯瘦,但是还很滋润,想来,大婶一定每日坚持在为叮当按摩吧! “叮当,你多么幸运,找到了这么一个好人家照顾你呢。正因为有大婶,我才能义无反顾地在京都,做着那些事情。” 还是多和叮当说一些……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吧? 尽管内心觉得十分便扭,水玲珑还是希望说一些事情,能够刺激叮当早点醒过来。 “叮当,你昏迷之前不是和我念叨着夏侯然吗?这一次,我去京都,其实……已经见过他了。” 水玲珑的记忆,又回到凯旋那一天。 她还记得高头大马经过京都最著名的白云酒庄,早就听闻夏侯然是这里的常客,所以,远远地,她就抬起头看过去。 那个微微支开了纸窗的细缝,露出一位公子的侧脸来。 不考虑其他人,水玲珑一眼就认定,这个公子必然就是夏侯然。 当时的夏侯然一头墨色的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带着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眸四处扫着人群。 他的眼角微微上挑,薄唇轻抿,似笑非笑。 害得她的心……出乎意料之外地乱跳了一阵。 所以,看见夏侯然起身将窗子开得更大一些的时候,她迅速飞出一粒早就握在掌心的石子,“啪嗒”一声打在他的手腕上。 不错,那个时候,她就是要他的一件信物。 还记得街道上的百姓中有人高喊道:“连四皇子都抛玉赠英雄了,大家快点行动起来啊!” 那个风流倜傥的夏侯然,突然变得傻乎乎的,居然眼睁睁地看着她将那一枚玉青珑塞进腰囊里。 ------------ 【142】也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 下一瞬间,夏侯然更是整个人脸朝地从二楼坠落下来。 听过叮当提及这个人,再加上脑子当时有点抽筋吧?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就脱口而出来了一句。 “王爷,别来无恙。” 在水玲珑当时的意识里,他们已经认识好久了,所以才会冒出那么唐突的一句话。 恐怕,夏侯然却是在内心里说一句:这谁啊,神经病钤。 水玲珑想到这个场景,轻轻地笑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当时夏侯然惊讶的表情,瞬间让她的心似乎漏跳了一拍。 或许是因为当时的阳光太过于耀眼。 也或许,是因为夏侯然的脸太过于妖冶吧? 如果,夏侯然听见她对他的评价是“妖冶”,不知道会不会气死呢? 突然想起那一次,她被战王刺激,居然夜探逍遥王府。 也不知道从哪里查看起比较好,水玲珑爬上屋顶,轻轻地揭开了一枚瓦片。 这个事情,绝对不能怪她。 如果真要责怪,那就怪夏侯然,那么多屋子,偏偏选择那一间屋子来沐浴。 好死不死,偏偏还被她偷窥到美男准备沐浴的情景。 那个夜晚里的夏侯然,眉眼之间一改白日里看见的冷清淡然,竟然蕴含着一丝柔情和笑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夏侯然浑然不觉有人在偷看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缓缓地将胸襟前的结带解开。 随着他的动作,一对精致的锁骨展现在水玲珑的面前。 白得有些晃眼的这身肌肤,看上去比较强健的胸肌…… 水玲珑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怎么净想起这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情来? 夏侯然的肌肤看上去好柔滑白皙,不知道摸上去的触感,会不会和锦缎一般? 真是好后悔,没有在掉落下来的时候,浑水摸鱼一番。 轻轻地按摩着叮当的手掌,水玲珑红着脸说:“你知道吗?我见到夏侯然的第一面,真是肯定你的好眼光,确实是一个龙章凤姿的帅气男子,任何女子看见了,都会为之心动吧?只不过,这个坏家伙,可不是你可以托付终身的对象啊。” 夏侯然对她做的那件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好了。 又细细密密地说了一些话,水玲珑将叮当的手轻轻地放入薄被之中放好。 …… 走出房门,转角后去了后厨。 大婶正忙着炖鸡汤,热腾腾的灶台上不断冒出香气来。 “大婶,我大哥不在吗?” “阡陌啊,他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整个人闲不住,这个时辰,应当还在山上劈材呢。” 正说着,水阡陌已经背着大大的一捆柴禾回来了。 看见水玲珑,水阡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丢下柴禾,箭步冲过来,紧紧地抱住水玲珑。 “太好了,那日分别之后,我着急得不得了,只是,因为双腿在水牢里泡得太久了,行动很不方便,幸好,还有逸朗在呢,他主动请缨去救你。” 水玲珑立即红了眼眶。 “嗯,大哥,我没事,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都是逸朗帮助我、支持我。” “我都听说了,你们两个傻瓜,还一起上战场。大哥现在回来了,报仇的事情,还是都交给大哥好了,你就在山里好好照顾小妹,等事情过去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谁不希望过着平淡但是平安的生活呢? 水玲珑带着满脸的泪花,重重地点点头。 “那个老太婆,有没有为难你,还是……告诉大哥,你身上有没有伤?” 水阡陌抓住大妹的肩膀,焦急地问起来。 “没有,你大妹我啊,至少还是一个圣上亲封的朝廷命官,太后再怎么嚣张,也要顾及一下影响,她不会随便惩治我的。” “那就好,我开始还以为你和我说笑呢,听逸朗解释,我才知道你真的是御史台的人,大哥真是替你高兴。咦,对了,逸朗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他回来和我说要去京都接你呢。” 他啊,搞不好都要当驸马了。 水玲珑垂下眸子,低低地咕哝了一句。 水阡陌没有听清楚,疑惑地问道:“什么?你说当什么?” “他还要处理一些政务,让我先回来,好担心小妹的病情……” 水阡陌听到这个解释,也不疑有她。 “别担心了,小音那边也在研究着药单,我每天去后山劈材,也注意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草药,小妹会醒过来的。” 假以时日,叮当一定会恢复如初的。 水玲珑恢复了笑容,拉着大哥的衣袖说:“这么久了,南音还一直等着你呢,现在,你的伤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能让我大胆地喊南音一声大嫂呢?” 水阡陌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两手空空,拿什么娶人家啊?只是……委屈小音了。” 虽然将军府并没有男主人在,不过,现在就让大哥出面去住将军府,也确实太引人注目。 再说了,京都也并非长久之地,太后也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 想到这里,水玲珑拉住大哥说:“我还有一个俸禄,大哥,你们就在山间做一间房子吧?” 水阡陌摇摇头。 “不用了,银子可以慢慢攒起来,也并不急于一时。最重要的是,内心的遗憾未了,隐居山谷,也放不下啊。” 大婶打断了他们的话:“都去洗洗手,一起来喝点热乎乎的鸡汤。” 水阡陌笑起来:“你不在的时候,大婶成日里念叨着,等你来,就宰了那一只最肥的母鸡给你炖鸡汤喝,我不去鸡窝看都知道,那只鸡没有了。看看大婶多疼你,我在这边住了那么久,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大哥,别再抱怨了,大婶家的鸡蛋,估计都是你一个人吃的吧?” 知道是兄妹俩互相打趣,大婶也跟着笑了起来。 …… 吃过饭,水玲珑又去叮当的房间看了看。 水阡陌也推开门走了进来,看了看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小妹,又看了看一脸担忧的大妹。 “大婶每天都帮小妹按摩和擦拭,看上去……是不是很像睡着了?” “大哥,我要出去,帮小妹找到那个药引。” 水阡陌很自责,也不知道自己被太后抓起来那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两姐妹,一个从军上阵,一个昏迷不醒。 换作在普通人家家里,一定,早就儿女双全了吧? 忍不住鼻子一酸,差点呛出泪珠来。 吸吸鼻子,水阡陌认真地对着水玲珑说:“药引的事情,你就别管了,等我的腿再利索一些,我和逸朗出谷去找,你也不小了,找个合适的机会,我去和逸朗说说,你们俩将喜事办了。” “怎么说起我了,大哥,这个事情,你就别参合了。我和逸朗……” 水玲珑顿住,不知道该如何说。 而且,自己已经是蒲柳之身,还怎么配得上玉树临风的大师兄呢? 看见大妹不说话,水阡陌以为她是害羞了。 “大哥回来这么久,逸朗对你怎么样,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他的心思,应该是再明显不过了,你们两个人既然是两情相悦,就应该早日成家为好。说到底,也是大哥耽误了你,大婚的操办事宜,你就别管了,只是,大哥没有能力,嫁妆比别人家嫁女儿少很多,你不要介意才是。” 真是没有料到会有大哥亲自操办她的婚礼的这一天。 水玲珑的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只要看见大哥好,要什么嫁妆呢? 又不好解释太多,只得说:“大哥,还是别管了,这个事情,逸朗和我,自有打算,我们会……好好地聊一聊,该怎么处理,我们决定好了再告诉大哥。” “那也好,等逸朗回来,你让他来这里,我们好好地喝一杯。” 水玲珑别开脸去。 她不敢看向大哥,这一辈子,她恐怕和云逸朗再也没有夫妻缘分了。 只是希望,云逸朗可以找到一个善良淳朴的好女孩。 垂下眸子,她应声道:“好,我们一起等他回来,来这里……和大哥喝酒。” 水阡陌拍了拍她的肩膀。 “赶了那么远的山路过来,你去休息一会吧,小妹这里,有我守着呢。” ------------ 【143】将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 山路难走,夜晚更是加重。 一天之前,她还和大哥小妹一起团圆,可惜,时间总是不能等人。 趁着大家都歇息了,水玲珑放飞了一只小灰雀。 云逸朗收到这只灰雀,应该会自己想办法脱身吧? 这个憨厚老实的男人,吃了这一次闷亏,断然不会再次落入太子妃等人的陷阱之中。 水玲珑回头望了一眼带着微光烛火的小木屋,拉了拉肩膀上的包袱,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一些钤。 如果再看下去,她一定连离开的勇气都没有了。 给大哥留了一封信和一张银票,告诉他们自己去找蕉杏丸了。 上次那个江湖人士,或许又有一粒新的药丸吧? 在山路上走了许久,她才将满眼眶的湿意逼了回去。 …… 夕阳西落,天幕黑沉。 水玲珑终于出了香榭湾,来到一个热闹的小镇上。 才推开小店的大门,就有热情的店小二迎了上来:“客官,您是打尖呢,还是住店?” 水玲珑抬起头,按了按额头上沁出来的汗珠,微微喘了一口气。 “要一间单间,最便宜的。” 包袱里还有几个馒头,是大婶做的,可以对付两顿,银子必须省着点花。 “好咧,客官您随我上二楼。” 走到木质楼梯处,一声戒尺拍案,惊得她猛然回过头去。 说书人坐在舞台的中间,“哗啦”一声展开折扇,朗声说道:“女将生来胆气豪,腰佩日月莫邪刀,凯旋待诏归来日,且为王爷解战袍。今儿个,我们要说的,却是京都的女将军――水玲珑。” 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山边小镇听到自己的名字。 水玲珑脚步一顿,微微屏住了呼吸。 店小二走了好几步,转过头,发现这个年轻的公子还停在楼梯口,眼神专注地望着说书人。 于是,店小二折返下楼,笑眯眯地说:“原来客官也喜欢听书呢,不如,客官先坐在大厅听书,等一会儿再去房间?” 水玲珑点了点头,摸出一粒碎银子递了过去。 转过身,她找了一条长凳,坐在台下认真地听着。 说书人故作玄虚,继续说道:“要说女将军和逍遥王爷的婚事,没有太子娶亲的尊贵,也没有和亲公主的壮丽,更没有相府长子娶亲的人脑,却因为他们的特殊身份,让这场婚礼百年难遇地惹人关注。” 台下静悄悄的,连一个低头喝水的人都没有,显然,大家都期待着剧情的后续发展。 “这个水玲珑,从小就长得虎头虎脑的,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她武学天赋极高,很多高手慕名前去应战就败落而归。这一场场比试下来,水府的长辈们,只恨不得她就是一个男儿身。在座的客官们想一想,一个女子,混在一大群生猛的大老爷们里面,征战好几年都没有人识出她的女儿身,是不是很可悲?再加上跟着汉子们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说起话来也是粗鄙不堪,哪里能够和深闺大院里的小姐们比较?” 台下立即响起了议论声。 有人说:“如果不是因为水将军英勇善战,我们哪里能够有太平日子过?” 也有人说:“没有水将军,自然会有别的男将军出来征战沙场,女人嘛,可不是就得留在家里伺候男人,抚养孩子,孝敬公婆?” 水玲珑冷着眼扫了一下,握紧了拳头。 “啪嗒”! 说书人喊了一声:“大家静一静,我们今天可不是来讨论水将军该不该当将军的,而是,向各位说一说她传奇的婚姻大事。” 哟! 居然还成为传奇人物了呢,水玲珑放松了拳头,在内心暗暗好笑。 “话说那个逍遥王,是四皇子,虽然排行靠前,只是可惜,完全不受其父皇半分宠爱。本来就是体弱多病,所以更加自暴自弃,只知道成日流连在画舫等场所。” 台下又有人插嘴:“这个逍遥王到底长什么样啊?皇家子弟,是不是在气势上更胜一筹?” “那是自然,皇上选的妃子不都是美艳动人吗?怎么可能生出歪瓜裂枣的子女来?” 看见台下又差点乱成一锅粥,说书人摇摇头,再次拍了拍戒尺。 “别的皇子,我可不敢说,可是,这个四皇子的外貌身形,真正是人中之龙,俊逸非凡。身为皇子,自然见过无数美艳绝伦的女子,更何况,这个逍遥王,还流连风月之地,更是阅人无数。据江南等地的公子哥们口口相传,甚至有不少花魁,为了争取逍遥王的一夜,不惜抛洒毕生积蓄。” 喝了一口茶水,说书人清了清嗓子。 看见台下终于安静下来,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个逍遥王自身条件绝佳,自然不会将一般的女子放在眼里,很多达官贵人家的千金,想方设法地打扮自己,在各种逍遥王到场的宴会上争奇斗艳,可惜,没有一个人能够入得了他的眼。话说水将军,远在边陲的沙场,也听到了关于逍遥王的各种传闻。” 水玲珑低头抿了一口茶水。 关于夏侯然的事情,都是叮当提及这个名字,再次之前,她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在沙场的那几年,清苦得不得了。 特别艰难的时候,云逸朗会趁着师傅闭关修行的时候出香榭湾,跑去当她的军师。 名义上是军师,其实很多苦事、累事都是他帮忙做的。 有云逸朗在,她减轻了不少负担。 没有人拿皇族的事情开玩笑,那可是随时随地都会掉脑袋的事情呢。 最重要的是,军队里都是贫寒家庭出身的人,哪个能够有机会一睹皇子的风采呢? 而且,西夷那边通信都成困难,好几次奏折和军书都延迟几天才送到。 京都这边的事情,完全都是茫然一片的。 “而这个水将军呢,前面说了,一张标准的国字脸――要知道,这个脸型如果长在男子身上,自然是更显得彪悍魁梧,一表人才!可惜啊可惜,长在水将军的脸上,更显得……呃,有那么一丢丢的杀气凌人。在沙场上,倒是可以在第一印象中镇住敌人,可是,放眼整个东周,有哪个男子愿意娶一个看上去杀气腾腾的女人呢?你?抑或你?……” 说书人一连指了台下好几个男子,大家都惊恐地摇摇头或者摆摆手。 谁特么长了一张骇人的国字脸了? 又没有亲眼所见,说的故事,不仅夸大其词,还无中生有。 水玲珑非常无语,暗暗地翻了一个白眼。 “话说水将军在沙场上耽误了好几年,将一个女人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都奉献给了东周的和平和安定。她琢磨着,战争结束了,就要回到家乡居家过日子啊。可是,她作为一个将军,再去嫁给农夫,未免太过于降低身份了不是?嫁给书生,又是满屋的酸腐气息,她已经粗俗不堪了,哪里还有什么共同语言?” 有人喊话了:“可以嫁给西街的屠夫,两个人可以刀剑切磋,别有一番情趣。” 众人大笑。 “这思来想去的,水将军内心也打起了小九九。她的身份已经十分显赫了,嫁给谁都会觉得遗憾。” “放眼整个皇室,最有希望的人是太子,只是可惜,太子早就娶妻,而且,听闻太子妃色艺双绝,曾经以一曲名动东周,水将军就算嫁过去,也只能当侧妃,而且,永远会在太子妃面前抬不起头来。其他几个皇子,不是太丑,就是太胖,再不就是年纪太小。必须注意的是,皇子将来都是要和别国的公主结亲的,断然不会便宜到她的头上来。” “唯独只有四皇子,完全符合她的全部少女心的期望。既英俊潇洒,又知情识趣。最重要的是,皇上为了朝廷的稳定,一定不会驳回她的请求。于是,水将军凯旋而归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准备卸甲归田。她主动上交了兵权,向皇帝请求嫁作他人妇。皇帝正为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头疼不已,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将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于是,皇帝亲自赐婚,将勇猛的女将军,配给了倜傥的花王爷……” 看看,都说的什么鬼故事! 是不是看见是山城偏远之地,皇室子弟鞭长莫及,所以才胡乱编造不尊重真实? ------------ 【144】事情比这个还要精彩 “要知道这个逍遥王,看尽了天下美色,对于这个男人一般的老婆,自然是百般不情愿。他竭力拒婚,想要逃脱水将军的魔掌,只是可惜,皇上慑于水将军的号召力,担心内乱再起,加之,这个纨绔儿子也确实不能给皇室带来什么,甚至还可能会破坏政治联姻,造成更坏的影响力。权衡再三,皇帝拒绝了逍遥王抗婚的请求。” 台下再次议论纷纷。 “可怜的逍遥王啊,风流一时,凄惨一世。” “身为皇子,完全可以娶几个美貌的妃子,却偏偏找了一个男人婆,哎,还不如我们平常人家,三妻四妾,落得乐活。” “你们也别这么说,其实,我觉得水将军不错啊,就算长相差了那么一点点,可是勤劳务实……洽” “既然你喜欢,那你娶回家去试一试?” 其余的人都笑了起来,还有人起劲了钤。 “就是,既无美色,又无情趣,比一个花瓶都不如。” “还有呢,既然水将军武艺高强,怕是逍遥王一个不服从,就要被执行军法了,可怜哦!” 台下甚至比说书人讲得还要精彩,大家的兴致全部都被调动起来了。 谁也没有看见,有两个年轻的男子一前一后地走入店内,找了墙角最偏僻的地方坐了下来。 店小二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刚要问,年轻的客官先开了口:“十个馒头,一盘酱香牛肉,一盘清炒时蔬。” 稍微年长的男子并不说话,冷着一张脸,缓缓地坐了下来。 店小二麻利地先端上了牛肉和馒头,然后拎着水壶挨个给客人续杯。 住店的那个客官不知怎么的就站到一边去了,店小二扫了一眼,惊得心跳起来。 “客官,请您手下留情,这可是店主最最喜欢的四季兰,价格不菲。您这……再怎么有气,也不能这么扯着兰花叶子玩啊,小的几个工钱,可赔不起这盆花啊……客官啊,求您了。” 店小二站在水玲珑身边低声哀求着,几乎都要流下眼泪来了。 水玲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说书人讲的故事上,完全不知道自己下手有多狠。 看见客官没有理睬,店小二心疼极了,仿佛一片叶子就是自己的一两工钱一般。 “客官,请您行行好……” 还没有说完,水玲珑已经放开了叶子,迈开腿朝着前面走去。 店小二舒了一口气,急忙拿起抹布轻轻地擦拭被蹂躏的叶子。 “哎,我说说书人,您这个故事完全不对啊。” 说书人正满意台下的表现,准备再添油加醋地说说逍遥王在大婚之夜如何被“霸王硬上弓”的,意外地被人拦住批评,不由得一怔。 不过,小镇距离京都那么远,谁还去斤斤计较故事如何发展的? 本来不就是说个故事,给客官增添一点乐趣,好更多地消费店里的食物而已。 想到这里,说书人仰起脖子,底气十足地反问:“怎么不对了?事情比这个还要精彩,且听我慢慢道来。” “开篇就错得离谱,哪里还有说下去的价值?” 准备来砸场子的吧? 店主看见这边台子上有点问题,急忙使了一个眼色,让店里的打手走了过来。 说书人反问:“那客官的意思是什么呢?” 水玲珑笑了笑,意识到了自己的突兀。 她客气地作揖,回话道:“其实呢,我的一个表妹在逍遥王府当婢女,所以,逍遥王和水将军之间的事情,我的表妹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个故事呢,从京都传到小镇上,隔了那么远的距离,而且是口口相传,未免有一些疏漏,或者是,加了其中一个传话者的个人意见在里面,等到您说出来,已经完全变了味。对于一个面目全非的故事,甚至是扭曲了全部事实的故事,怎么值得您说书说下去,再让更多的听众客官传开去,那……不是害人吗?” 众人一听这话,都觉得十分在理,起哄要她讲讲具体的情形。 毕竟是说故事,角落里坐着的两个男子也有点兴致。 年幼一些的男子吃了一口馒头,笑嘻嘻地对他对面的男子说:“没有想到,逍遥王府的爱情故事,居然能够传到这么偏远的山区小镇来,实属难得。” 对面的男子瞪了他一眼。 “吃吧,这么多食物都堵不住你的嘴巴。” 他们正是易容而来的逍遥王和十三王爷。 本来他们是去寻找医仙求救的,夏侯然的身体,一直在服用药物。 当时医仙也交代过,绝对不可以在断药之前圆房,否则,精气泄露将回天乏术。 那个时候,夏侯然怒急攻心,也没有想那么多。 一是由于水玲珑身上的那一股幽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得到更多。 再就是因为,他有一个迫切的想法,只要得到水玲珑的身子,她就不会随随便便和自己说什么分开。 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他不想那么快和她分开。 尤其,是因为她居然舍弃他这个美男子去选择那个木头人一般的云逸朗。 夏侯然被自己大脑里冒出来的想法惊呆了。 他……是因为不舍水玲珑才破戒的吗? 很快,他又试图安抚自己受惊的内心。 绝对不会是因为这个! 毕竟,绿乔才是他需要照顾一辈子的人啊。 他一直没有碰绿乔,是因为…… 那是因为,他在等自己的身子好起来,给彼此一个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这个理由,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真是觉得无比牵强。 刚才各位看官不是都在说吗――既无美色,又无情趣,比一个花瓶都不如。 对了,要了她,只是因为自己想要狠狠地惩罚她而已。 就是这个理由,绝对不是因为自己比她先心动,或者自己是因为舍不得而对她怎么样的。 夏侯然举着手,筷子在餐盘的旁边,久久都没有落下去。 十三王爷看了看那双筷子,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四哥,闷着头笑了笑。 而台上,水玲珑和说书人低语一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说了说,示意说书人沿着这样的主线再次讲。 说书人是行业的专家,只需要稍微点拨一二,就能够重新开篇,添油加醋地让平淡的故事愈发吸引人起来。 “诸位,刚才,这位客官将其表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事情告知了在下,是在下羞愧,现在,在下捋清楚了思路,和诸位客官说来。” 清了清嗓子,说书人一拍戒尺,朗声说道:“有道是:女将生来胆气豪,王爷心中念奴娇,凯旋待诏归来日,王爷为其解衣袍。” “扑哧――” 刚刚喝了一口茶水的十三王爷一个没有忍住,将嘴巴里的茶水和馒头喷了出来。 看着对面的夏侯然满脸不虞,十三王爷赶紧抽出袖子里的锦帕给他擦脸。 “别生气了,刚才,我喝水太急呛着了。” 十三王爷怎么敢多嘴说什么,夏侯然已经在气头上了,还是少惹为妙。 不过,这个说书人真是厉害,居然说是四哥爱慕四嫂的。 依他看来,也确实是这样。 只不过,他可没有胆子去问问四哥:上次两个人你侬我侬,到底是谁先主动的? 夏侯然自然也听到了说书人的开场白。 他这一次,居然会因为那一番巫山……而因祸得福。 十三王爷将他送到医仙那里的时候,他已经病入膏肓,整个人蜡黄蜡黄的。 大家都以为他快要不行了,就连坚强的十三王爷都流泪不止。 没有想到,医仙郑重地把脉后,欣喜地喊起来:“没有想到,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是这个意思啊!” 他在恍恍惚惚之中,还可以依稀听见他们的对话。 还记得当时,十三王爷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吼道:“说人话!赶紧看看,我四哥到底有没有救?” 夏侯然想要阻拦,让十三王爷不要那么冲动,可惜有心无力。 他动了动手指,身子却一丝力气都没有,怎么都抬不起手指来。 医仙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并不被脖子上的剑吓倒,反而欣喜若狂。 ------------ 【145】都是夏侯然让她在唱独角戏 医仙自言自语。 “老朽翻越了大半辈子的医术,一直兢兢业业地按照医书来行医,原来,有时候破除常规,还能够殊途同归。” 十三王爷这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问道:“你的意思是,他……身上的毒解了?” 医仙点了点头。 “老朽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明明,还需要继续服用一个月,再换一张新的方子,可是……偏偏奇迹就发生了。年轻人,你实话实说,来这里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个家伙突然变成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钤” 十三王爷呼吸一滞。 好一会儿,他才看了看身边同样呆滞的绿乔,轻轻地说:“嫂子,你……还是出去一下,让大夫给四哥脱衣全面检查一下。洽” 绿乔知道他有话要避开她,顿了顿,还是站起身子,缓缓地走了出去。 看见绿乔关好了房门,十三王爷才收回眼神,转过头,轻声对医仙说:“实不相瞒,本来您交代断药期间不得同房,我四哥一直也坚持得很好,只是……出了一些特殊的情况,四哥和……四嫂……圆房了,应该,情况还很激烈,所以,我们第一时间将他送到这里来了。” 医仙捋了捋胡子。 “你的四嫂确实美艳大方,但是,明知道夫君身子骨不好,应该注意一些才是啊。” 十三王爷明知道医仙误会是绿乔了,但是又不好解释什么,只得唯唯诺诺地应答着。 “幸好,这误打误撞的,还救回了一条命,不然,年纪轻轻就一命呜呼,岂不是可惜至极?” 医仙絮絮叨叨地说着,内心不是没有激动的。 尽管是病人自己豁出去了误打误撞,可是,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美名,却是写在他的名下。 顿了顿,医仙补充道:“看来,前期用药也非常关键,正好是药性积累到一定阶段了,才一招制毒。” 十三王爷也是上道之人,立即作揖笑道:“多亏了医仙妙手回春,先前答应的黄金,将一分不少地送来。” “嗯,那好,让病人休息一会,你随着老朽去开药方取药。” 听见屋内的响动,绿乔大惊,慌忙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刚才,十三王爷和医仙的对话,她一字不漏地听进耳朵里去了。 几次来看医仙和取药,她都没有现场听着。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8 0. l a 没有想到,夏侯然的病,居然是断药之前不能圆房的。 以前,夏侯然总是来温香阁找她问情报,两个人也仅止于握手的阶段。 绿乔一直以为夏侯然是正人君子,纨绔子弟不过是给皇室和外人看的幌子。 所以,才让她更加敬重他的为人,更加想要和他在一起。 哪怕,只是做一个没名没分的侍女都知足了。 还有,那个夜晚,夏侯然在沐浴,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晕倒了。 绿乔那个时候还在温香阁,看见搜查官带着一队人往逍遥王府的方向走去,她满心都是不安的感觉。 所以,她趁着混乱,扮作婢女的样子混了进去。 没有想到,会看见中毒晕倒的夏侯然,双眼紧闭,一副柔弱无欺的样子,更让人深深怜爱。 自从遇到夏侯然,她的一颗芳心就再也不是自己的了。 所有来温香阁听小曲的男人都抵抗不住她温柔的一笑,也只有这个男人,视线停在她身上的时候,都好像聚焦在另外一点上。 这几年来,夏侯然对她确实是好。 但是,仅仅只是相敬如宾的那种温情,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温暖,就是没有情人之间的脉脉深情,以及,对她身子的……渴望。 成败在此一举,她豁出去了! 念及此,绿乔吞咽了一口唾液,缓缓地解开了上衣的第一颗盘扣。 她全身仅仅穿着一件款式简单素雅的里衣。 领口全开,玫红色的兜衣也下滑不少,露出一大片雪白凝脂的玉球来。 这样的她,美得好像天仙下凡。 没有想到,夏侯然转醒过来,第一句话却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冷然的男声里,还隐约带着一丝怒气。 绿乔怔怔地望着眼前俊秀的容颜,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她慌张地缩到床边,两只手死死地拢紧衣襟。 “爷,您别生气……” “本王只想知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侯然起身,赤着脚往内室走去。 绿乔想着,到底该如何解释,却听见他冷冷地说: “绿乔,你跟着本王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很清楚有哪些事情是不可以肖想的,本王以为,你是识大体的,谁知道……” 还记得当时,夏侯然沉吟了一会儿,开口了:“本王有没有……”既然,他早已经知道服药期间,绝对不可能对女子有什么逾矩的举动,为什么还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夏侯然当时似乎思考了一番,又转变了话题。 “也罢,你且先回去好好收拾一番,等本王来迎娶。” 迎……娶? 绿乔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以为:夏侯然是相信眼前看到的,认定他对她行了不轨之事,才要负责的。 她甚至还高兴地比较,原来夏侯然对她,是远远好过对太子妃的。 尤其是,听了十三王爷和医仙的话,她才知道,事实却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这个自私的男人,哪里爱过人呢? 他最爱的人,应该就是他自己吧? 绿乔被自己的推断震惊不已。 按着隐隐作痛的心,她悲哀地笑了起来,几乎要笑出眼泪来了。 她以为,是自己的付出感动了这个满身清辉的男人。 原来,自始至终,都是夏侯然让她在唱独角戏呢! 笑过之后,绿乔擦了擦眼泪,从转角走了出来。 “你们开好方子了吗?我去抓药吧。” …… 夏侯然看着年轻的公子哥上了台,和说书人低语,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这个身姿,总是觉得哪里很熟悉。 可是,一时又说不上来。 该不是,自己内心在认定是某个人吧? 那个死女人,居然还敢强烈反抗,难道,他就没有一丝一毫魅力征服她吗? 一想到这里,夏侯然又是一肚子火气。 他微微握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台上那个稍微显得有点纤细的背影。 也不知道台上又做了一些什么准备。 反正,没有过一会儿,说书人一拍戒尺,显得更加情绪激昂起来。 “要说这个逍遥王,真可谓是京都里的人中龙凤。外形颀长健硕,面容俊美绝伦。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常年插着一支白玉羊脂的簪子,高挺的鼻子,鬼斧神工一般的五官,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太阳一般耀眼的光芒。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那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不羁,让人看上一眼都会一不小心沦陷进去。” 水玲珑退下来,无比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说书人,真是一点就通,将夏侯然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就为了后文做铺垫。 “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酒馆里的女客官可不满意了:“这些都还很不够呢,在这本书册里,逍遥王可是屈居第二的美男子。据悉战王俊美如天神,逍遥王和战王比较,只是少了一个指甲盖那么多的俊美而已。” 十三王爷再也忍不住了,捂住嘴巴咳嗽起来。 “要说什么直接说,少在那里做一些幺蛾子的事情来。” 听见夏侯然的语气有点不耐烦了,十三王爷咽下一口唾液,抿了抿嘴唇。 “我是想说,他们说得不对,九皇叔风采不比当年了,要说俊美无俦,还是四哥第一。” “少在那里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分明可以看见你的内心,笑得合不拢嘴。” “哪里啊,一片丹心,日月可鉴。” 十三王爷捂住胸口发誓。 其实,皇宫里的几个皇子,谁不知道夏侯然最厌烦的,就是别人拿他的容貌来比较。 尤其,还是和飘逸的九皇叔比较。 ------------ 【146】不过是一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而已 “诸位客官说得不错,逍遥王年少英俊,意气风发。只是可惜,在京都,却是……花名在外,不过是一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而已。” “扑哧――洽” 十三王爷一口酒被呛住,为了不再次喷到对面夏侯然的脸上,他急忙抬高袖子挡住。 借着衣袍的遮掩,他垂下眸子,闷闷地笑起来。 在京都,还真没有人敢这么说四哥,如今在这个偏远的地方,居然还能够听到这么逆耳之言。 实属难得! 看来,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 夏侯然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不禁苦笑一下。 “虽然一表人才,但是内在如此,相比其他皇子,继承皇位或者争夺皇位的可能性为零,那么,那些官家小姐、名门淑女,对于夏侯然的爱慕,自然,就是肤浅而表面的了。” 这顿饭,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下去了啊钤? 十三王爷皱起眉头,竭力压制住内心如波涛一般的笑意。 “四哥,我……有点闹肚子,出去一下啊。” 夏侯然扫了十三王爷一眼,冷冷地说:“可别肚子还没有完全好,下巴却连不上了啊。” “那哪能呢……哦,四哥,不说了,我真的肚子不舒服。” 十三王爷说完,一溜烟冲上二楼,一会儿就看不见人影了。 夏侯然抚额,知道这个十三弟是找借口躲起来听说书去了。 他也不阻拦。 因为,他也突然好奇起来,想要听一听这个说书人到底准备如何将这个故事继续下去。 水玲珑已经坐到了台下。 她微微眯起眼睛,很享受说书人将夏侯然说得不堪一些。 “要说这个水将军呢,虽然是久经沙场,看上去比一般闺阁女子黝黑一些,但是一口雪白的贝齿,加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已经为她争回了不少分数。凯旋当日,水将军已经准备将自己的女儿身揭露出来,所以,特意在返程的路途上淡扫蛾眉。艳阳高照,加上心情开朗,水将军不但没有被京都的美女们比下去,反而,多了几分英姿飒爽,更显得与众不同。” “逍遥王见众人都争先恐后去一睹水将军的风采,也好奇地探出身子,想看一看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只见那高头大马缓缓而来,坐在马背上的女子着一身银灰色的铠甲,明眸皓齿,身形矫健,让见惯了柔弱女子的逍遥王的心湖……霎时就起了风波。这人世间的男子,不都是如此吗?嘴巴吃在碗里,眼睛却要看着锅里。只怕是,这锅里的一口菜,味道会不同于碗里吧?” 夏侯然已经蹙起了眉头。 简直是放肆! 他何时这么想过?说书人居然胡编乱造,将他描述得如此猥琐不堪。 再看看周遭的男客官,都纷纷点头应和。 即便是人世间的男子都是如此,他应当也是特立独行的那一个。 就算是为了继续加深他给人的纨绔的印象,也不能反其道而行之,说他见“色”――而且是“男色”起心吧? 当时,他和水玲珑可是第一次见面,根本就以为…… 哦,不,是认定了水林龙是男人不是? 难道,他看惯了绝色美人,就看是对男人起心思吗? 简直完全不合逻辑啊! 为了博人眼球,也不应当这么编撰故事啊! 想到这里,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拍案而起。 在相对比较安静的大厅里,突然响起这么不合时宜的巨响,让众人都吓了一大跳,纷纷转过头望向他。 夏侯然轻轻地笑了笑。 “抱歉!在下只是认为,这个故事有点不合理,所以想请教一番。” 说书人有点满头黑线。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是不是不宜出门? 早上也没有来得及看看黄历,就匆匆忙忙地出门了,没有想到,才开始有点人气,就遇到两个故意来找茬的人。 谁让客官都是玉皇大帝呢? 也不好争辩什么,说书人轻轻地说:“客官请说。” “水将军当时没有人揭穿是女儿身,她也没有承认自己是女人,更没有在穿着打扮上和女人一样,你们凭什么就认定逍遥王一眼就对水将军……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呢?” 十三王爷躲在二楼的暗处,笑得肚子疼。 连四哥都开始故意纠结这个话题了,还不承认对四皇嫂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夏侯然说完,微微昂起下巴,扫了一眼四周。 他以为,自己话音已经落地,应该有不少人赞成他这个观点吧。 没有想到的是,立即有人说话,却是反驳的话,让他面子全无。 “这有什么,你们不知道,我有亲戚在皇家军队里当差,据亲戚亲眼所见,逍遥王可是男女不拘的,甚至大剌剌地带着侍卫队长在宫殿里厮混呢。” “切!侍卫队长算什么,我还听说,逍遥王甚至连百姓家的小孩子都不放过,有不少长相秀美的小男童,都被秘密召入逍遥王府,几天后送去府邸,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有大夫看过,都说这些小男童大大地伤了元气……” “真是夭寿,怎么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住在京都还以为是天子脚下很安全呢,没有想到,还不如我们这么山脚的小镇。” “难怪,我说怎么看逍遥王的画像,就觉得充满了阴柔感,原来竟是这么的一个人。” “京都的公子哥们都很会取乐,逍遥王简直可以在玩乐中夺得状元之位。” “我还听说了,逍遥王杀人不眨眼的,一个婢女就是不小心将热水洒了几滴在他的身上,立即被斩断了手指,还被挖去了双眼,后来,还让杂役将婢女丢在乱葬岗,让她苦不堪言。” 大家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好像都是亲眼所见一般。 后来,越说越离谱了,争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夏侯然插不上嘴,也压不住喧嚣的音量,只得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本来没有什么事情,他非要插话,现在,连一个字都插不进去了。 说书人抬起双手,大声喊着:“大家还是静一静,让在下将故事说完吧。” “啪!” 戒尺打在大桌上,震动得直响,众人顿时安静下来了。 “我们都不是逍遥王,自然不能够确切地知道他当时的内心活动。不过,依照当时逍遥王呆滞的眼神来说,确实还是动了情意的。或者,换一句更加准确的话来说,逍遥王是看中了水将军的。当时的京都大街上,涌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尤其是待嫁的姑娘和新婚的妇人,都怀揣着自己亲手绣的荷包和挂件,想要丢给水将军。一来,是敬仰水将军为了东周的安稳上阵杀敌;二来,是祝贺水将军带领军队凯旋而归;最后,水将军确实英姿勃发,而且前途无量,让女子们芳心暗许。” 水玲珑不住地点头。 凭什么非要说是她先喜欢夏侯然,后又被抛弃的? 既然是说书,更加要将事情扩大化,还要将矛盾激烈化,才能遮掩真实。 她才不要最后被人当成笑柄。 “嗯,说得好!” 这个时候,水玲珑喝彩一声,带头鼓掌起来。 众人中,有不少是钦佩水将军的,也跟着鼓掌起来。 “话说,逍遥王看见这么英气逼人的水将军,不由自主地想要更靠近一些,本来,他站在酒庄二楼的围栏处张望,喏,就这么伸长脖子傻傻地望着……” 说书人一边说,一边做出动作来。 佝偻着背脊,细长的脖子弯下来向前伸,手臂还张开弯曲朝下。 怎么看,都觉得很逗乐。 “没有想到,逍遥王太过于投入,大半个身子都探出围栏之外去了。他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水将军,丝毫没有看见自己的危险处境。就这样,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逍遥王闪亮亮、华丽丽地落入了水将军的怀抱之中。” 夏侯然将手握成了拳头,心头有什么微微刺痛了一下。 他的思绪也回到了当时,分明他是被什么砸到才不小心坠楼的,哪里是这样呢? 不过,说真心话,他倒是没有后悔坠入水玲珑的怀抱中。 那一眼,他真的觉得满眼都是桃花。 人,已经完全迷醉其中了。---题外话--- 感谢meaganhu送的鲜花和荷包,你的鼓励是我加油的精神动力。 ------------ 【147】被人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众人一阵喝彩。 后面的故事,就随便说书人自由发挥了。 反正,水玲珑只要把握住“是夏侯然死缠烂打”这条主线就可以了。 放下茶杯,水玲珑站起身来,在众人的欢笑声中,缓缓地上了楼梯。 她微微垂着眸子,满眼的落寞钤。 在那么热闹的环境中,她的动作,显得尤为突兀。 上了房间里,放下包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洽。 这个地方的人,都知道水将军的故事,难保不会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这么担心着,自然不敢摘下贴好的人皮面具。 由于空气中带着一丝闷热,她脱下了外衣,只穿着中衣和里衣,却已经觉得舒服很多了。 水玲珑推开窗户,后院有一口池塘。 已经快要进入盛夏了。 荷花正开得奔放,沁人心脾的气息扑面而来。 池塘四周挂满了红艳艳的灯笼,越发有一股喜庆的氛围。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水玲珑转身,从包袱里翻出干粮。 然后,她又跑到窗边坐下,慢慢地啃起干粮来。 一边吃,一边思忖着下一步的打算。 这里离战王扎营的地方,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必须在三天之内赶过去。 否则,全部作战计划都会功亏一篑。 更何况,这一次,她是只身潜入,没有云逸朗的大力协助,没有军队的后备支援,难啊! 越想越觉得前景渺茫,不由得满心堵塞,都快要吃不下去了。 看风景的心情突然没有了,水玲珑转过身,回到圆桌前坐下,灌了一大口水,将干硬的馒头吞了下去。 拍了拍手中的面渣,她站起身来,准备去洗一把脸。 突然,窗边扫过一阵风。 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就被人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感受到背后传来男人的气息,水玲珑大惊,第一个反应就是伸手反击。 男人惊险地避开她的手肘,居然大胆地将头搁置在她的肩窝上,贪婪地吸吮着她的气息。 “给老子松手,太放肆了!” 怎么出力都占据不了上风,水玲珑着急了。 她破口就骂,完全忘记现在应该是男声,而且,自称“老子”习惯了,还是改不了说”老娘”。 当一个清脆的女声自称“老子”,听上去多么粗俗不堪,可是偏偏,却让某个人大喜。 真的是她! 夏侯然闻着熟悉的体香,加上又听见熟悉的叫骂声,有点喜极而泣的意思。 他心情紧张,抱得更紧了,怎么都不肯松手。 水玲珑见对方不说话,甚至还加重了力道,更加来气了。 她使劲挣扎着,脚也试图后踢腿打到男人,可是,对方似乎知道她的武功套路,都能够避开她的拳脚,将她桎梏住。 本来就只穿着里衣,还不停在挣扎,里衣的领口顿时大开,她都没有察觉。 趁着身后的男人有一丝松懈,水玲珑立即转过身去,抬起手掌,想要给对方一个耳光。 她的衣襟擦过男人的胸膛,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裹胸布就这么大剌剌地袒露在对方眼前。 男人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却勾上了她的裹胸布,往下按下去。 “你……登徒子,太过分了!” 水玲珑杏眼圆瞪,抬高了膝盖,朝着男人的重要部位打去。 就在这个瞬间,男人的手突然抚上她的面颊。 沿着发际线,找到了人皮面具的接缝处,“撕啦”一声,将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拉扯下来,露出一张惊愕的、英气勃发的脸庞来。 “你,你……” 水玲珑吓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个该死的男人,到底是如何发现她的人皮面具的? 不等她找回自己的言语,男人再次欺身上来,吻住了她的脖颈。 水玲珑大力地推搡,却好像推一根百年木头一般,纹丝不动。 于是,她狠狠心,伸手抓向男人的面颊,不期然地,抓出几道血印。 仔细看上去,才发现,男人其实也戴着人皮面具。 血珠已经滚了出来,应该是很疼的,可是,男人哼都没有哼一声,继续将温热下移。 再也顾不了那么多,水玲珑伸出手,一把扯下了已经有点破损的人皮面具。 男人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俊逸无俦的一张脸――只是可惜,上面有抓痕,看上去逊色了几分。 “玲珑,其实,我一直在想你。” 夏侯然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 水玲珑想起他是伤痕累累地被送去急救的,声音变得冷冷地。 “怎么?想着如何再伤害我一次?” “怎么说是伤害呢?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投入吗?” 水玲珑的脸色陡然一白。 “你胡说!” 顿了顿,稳定住自己的气息,水玲珑又提高了音量:“这是我的房间,请你立即出去,否则的话,我会让店小二喊几个打手送你出去。” 夏侯然轻笑一声。 “玲珑,你生起气来,都显得那么迷人。” “哦,我忘记你是从窗户里飞跃而来的,既然你喜欢不走寻常路,还是,从窗户跳下去吧。” 夏侯然执起水玲珑的手,用大拇指的指腹抚了抚。 “那么高的楼房,还真舍得让我跳下去啊?” 水玲珑使劲抽回自己的手,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真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在唱哪一出戏。 “你到底走不走?” “不走,就是要在这里。” 水玲珑点了点头,将包袱收拾好,背在背上,一把拉开了门闩。 既然夏侯然那么喜欢这间房,她就大度一些让给他。 她准备去找店小二,再换一间房间,价格贵一点也无所谓了。 实在不行,她就直接去找下一家旅店好了。 夏侯然眸色一闪。 这个粗线条的女人,就穿成这样出去么? 要知道,一楼的大厅里,还有几十个正在听说书的男人……这不是白白给这些男人的眼睛占便宜吗? 说倒不如做到,便宜别人不如便宜他。 这么想着,夏侯然就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一个漂亮的飞旋,水玲珑被拉得转过身,紧紧贴上了夏侯然的怀抱。 他伸出大手,一记凌厉的掌风,让微微打开的大门再次栓好了门闩。 包袱被挑在地上,中衣也滑下了肩头。 不肯休息的修长手指,更是扯开了裹胸布的结…… 水玲珑吃惊地想要后退,这才发觉自己连外袍都忘记披上了。 她越是后退,夏侯然就步步紧逼,不让她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秀美的初荷在微微绽放,流泻出更迷人的芬芳。 “唔……” 水玲珑感觉很舒服,下意识地叮咛出声,等回过神来,她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明明说好了全力防御,却在夏侯然的强势进攻下丢盔弃甲。 她真的很唾弃这样的自己。 强迫自己清醒一些,水玲珑定了定心神,低声吼道:“放开我!夏侯然,你在发什么疯?” 夏侯然的双手一下都没有空闲。 兀自四处游走的,不停地煽风点火。 他抬起头来,贴着她秀气的耳珠,一边吹气,一边轻声说:“是,我是发疯了,就在你凯旋回到京都的那一天,我从二楼失足落下来的那个瞬间开始,我已经走上了发疯的路途,再也没有归途。” 温热的气息扑在水玲珑的耳边,让她的脸陡然爆红起来。 好像一只被蒸熟的虾子一般。 可是,她又怎么肯就这么认输呢? 于是,水玲珑无比倔强地说:“少在这里花言巧语了,你当时看我的眼神就非常不善,而且,几次都对我不耐烦。” 夏侯然上前一步,将她壁咚在大门后面。 他柔柔地看着她,不肯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是,我承认,我没有对你一见钟情。可是,当时就是你死缠烂打地追求着我,当我终于心旌摇曳的时候,你怎么可以冷漠无情地离开?我也和你说过,这一生,我都不会做下堂夫。” ------------ 【148】还是发狠了力气打下去的 if(navigatoruseragenttolowercaseindexof("android")>0)documentwrite(" "); ------------ 【149】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着他 众人一阵喝彩。 十三王爷也是笑得满脸灿烂,内心不住地为说书人点赞。 看见掌柜的带着店小二疾步上楼,十三王爷不经意地扫了一眼。 就这么一眼,他的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急忙探出身子,往他们落座的那个角落里看了一眼,原来,那个倒在地上的人,真的是四哥钤。 刚才不是坐在这里吃东西的吗? 怎么突然就跑到这里来了?该不是知道他躲在这里偷听说书吧洽? 再也顾不上听书了,十三王爷急忙跟着掌柜的走过去。 “怎么办?这个客官到底是发病了还是怎么了?” 十三王爷拨开正在发愁得自言自语的店小二,一把拦腰抱起夏侯然。 “啊——地上有血渍。” 听见店小二的惊呼,十三王爷转过身来,飞快地扫了一眼地面,再看看脸色惨白的四哥,不由得在内心里叹了一口气。 本来医仙就说让他多休息,可是,他倔强的性子,谁都劝阻不了。 叫了马车,安排疾风送绿乔回府邸,他却要独自一个人往东边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医仙没有治好,反正四哥就嚷嚷着说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着他。 原本那么刚正的人,突然变得神经兮兮起来,是不是很可怕? 幸好担心他才跟着乔装打扮地来了,不然,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谁能够帮助他? 这个四哥啊,有时候,真是聪明得让人头疼。 问到最近的医馆,十三王爷抱着人,疾步走出了小店。 看着他们旋风一般的背影,掌柜和店小二都松了一口气。 水玲珑躲在暗处。 看见有人抱着夏侯然出门,她才直支起身子,静静地靠在墙壁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闭了闭眼睛,她收敛起自己的全部情绪。 放手了,再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 一路明察暗访,终于知道方向没有错,水玲珑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o*m 天气不是很好,战王的军队应该驻扎在原地休养生息,留出了一定的缓冲时间。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其实,这一路上,她都在想如何能够探入战王的营帐内。 要知道,战王的周围,肯定都是重重把守,要突出重围,凭借她形单影只的,谈何容易? 但是,如果她以真面目去探访,理由倒是说得通。 只不过,一旦行刺的事情败露,还会连累将军府的全部人……人头难保。 内心就这么激烈地交战着,一直没有很好的办法,可是脚步一直没有停歇,不知不觉就到了军营。 水玲珑终于回过神来。 她匍匐在草地上,借着灌木的遮掩,远远地打量着军营的火光。 正巧,一个小个子的年轻士兵提着竹篮往她这个方向走来。 “狗娃,去哪里呢?” 小个子听见喊自己,笑呵呵地回头:“刚下过雨,扯点新鲜的蘑菇,给大家伙换换口味。” “这黑灯瞎火的,去哪里采摘蘑菇啊?” “喏,就这边,借着军营的火光,可以看见。再说了,我从小就在树林里长大的,就算没有火光,我都能一摸一个准。” “可就吹吧。” “得,你不相信,待会蘑菇汤,你可别动筷子……哟,我先得去小解了。” 看见狗娃立马放下篮子,慌慌张张地往树林里跑,值守的士兵着急了。 “狗娃,你方便之后可得将手擦干净了,再去摘蘑菇啊。” “知道了,啰嗦。” 狗娃飞快地跑到暗处,一把撩起了衣襟。 水玲珑避开眼,听见水声渐渐小起来,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劈了狗娃一个手刀。 然后,三下五除二剥下他的外衣。 这个狗娃应该是厨子,还带着一个宽大的头巾,以缠住长长的头发。 水玲珑内心暗喜,简直就是天助我也。 换好衣物,盘好头巾,她故意留了一手,将头巾盘得下一些,遮住自己的脸。 她学着狗娃走路的姿势,从黑暗中走出去。 一边走,她还一边在衣服下摆处,反复擦拭着双手,做出一副保持干净的样子来。 对着明亮的火光,她刺了一下眼睛,又迅速地垂下眸子,疾走几步,拿起不远处的竹篮。 香榭湾的蘑菇,她曾经采摘过不少,经验十分丰富。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她已经采摘了大半篮子,一手挽着竹篮,一手按住蘑菇,急匆匆地往军营里闯去。 值守站直着身子,目不斜视地问:“采到蘑菇了吗?” 水玲珑不说话,用双手举高篮子,遮住自己大半张脸。 “哟,还真采摘了不少呢,瞧你那个得意劲!快去,我们都快饿瘪了。” 顺利地进来了,水玲珑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军营里,她再熟悉不过,甚至连生命时辰换岗,什么时辰值守最为松懈,她了如指掌。 主帅的军帐里,亮着烛火。 战王在灯下翻阅着往来的文书和信函,小小的胜利,并没有使他满足。 反而,这一次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一直萦绕在他身边,久久没有散去。 正思考着,就感觉一阵风朝他袭来,而且,来者不善。 战王想也没想,抬手划过一阵掌风,劈向来人。 只听得“稀里哗啦”一阵脆响,精致的瓷器碎了满地,一股蘑菇清汤的香气扑鼻而来。 来人一个哆嗦,急忙跪倒在地上,垂着眸子解释。 “战王请息怒,小的不过是送蘑菇汤来给您尝一尝,刚下过大雨,是现采摘的新鲜蘑菇。” “没有通传,不得进入。” “小的启禀了好几声,见您没有说话,以为……以为您是有点嫌弃小的啰嗦,所以,小的才掀开帘子进来的。” 战王如鹰隼一般的眸子扫过地面上的瓷片。 再看看跪在面前的年轻男子,因为包着厚厚的头巾,都看不见头顶,以及面孔。 “收拾一下,出去吧。” 战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或许,刚才却是自己陷入沉思,太过于专注了,才没有听见喊声吧? “嗯,小的这就收拾。” 来人蹲着上前一步,伸手去捡起地上的碎瓷片。 借着眼角的余光,来人看见战王已经微微侧着身子,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立即抓住这个有利时机,将掌心内的几枚碎瓷片掷了出去。 战王转身,惊险地避开这些瓷片。 来人站起身来,从衣袖里掏出锋利的短剑,二话不说就刺了上来。 “大胆!谁派你来的?” 战王出手,将来人震退了好几步。 水玲珑一怔。 她没有想到,平时看上去温文尔雅的战王,内力如此强劲! 为了不被逼出军帐之外,水玲珑急忙使出手中强力,脚步划出一个弧形,旋转一圈之后,勉强地稳住身形。 她一直没有完全康复,身子骨还有点虚弱,加上连日连夜不休地赶路,体力已经有一些透支了。 战王这一掌,打中了她的胸腔,让她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震裂了一般,酸痛不已。 胃中有一股腥甜的气息不断地翻涌着,在她强行的按捺之下,仍旧一个劲地往喉咙外面窜呢。 水玲珑死死咬住嘴唇,想要将这口气息吞咽下去。 出师未捷身先死,恐怕,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了。 她自嘲一般地笑了一下。 这一笑,却让战王也怔住。 从来没有人会在受了他一掌之后还那么笔挺地站立着,更别谈还带着那么神秘的笑容。 门外的值守拿着剑进来,一见两个人的阵势,再看看水玲珑的面孔,不由得大惊。 “战王恕罪!属下以为是狗娃,没有想到被这个家伙混入军营之中。” 值守相互之间使了一个眼色,将水玲珑团团围住,分别提剑朝着她刺了过来。 水玲珑的短剑被挑落在地上,加上本身又受了战王一掌,体力渐渐不支。 没有过上几个来回,她的衣襟上已经有几处看见染上了血印,伤口的撕裂感让她疼得想打人! 值守的剑势越来越凶狠,恨不得在几招之内就能够将她一举拿下。---题外话--- 祝各位国庆节快乐,好好出去嗨皮! ------------ 【150】你也觉得很萌是不是 水玲珑渐渐地支持不住了。 她一边迎战,一边寻找着可以躲闪遮蔽的地方。 军帐只有那么大,战王还站在一旁观战,随时都会有出手的可能,出路……唯独只有跑去山林。 林深叶茂,加上又是夜晚,躲藏起来一时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 可是,军帐之外,值守重重钤。 好不容易进来的,再出去,怕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这么快就死去,实在太不划算了洽! 水玲珑从腰间摸索出一枚小巧的炸药,猛然丢在战王的面前。 “快点保护王爷。” 趁着值守大惊失色的瞬间,水玲珑破门而出,飞快地向着山林的方向跃去。 等烟雾散尽,哪里还有人在? 值守睁大眼睛,居然,连战王都不见了呢。 意识到可能是调虎离山计,几个人急忙回头,发现军帐的布帘已经破碎不堪,只有风徐徐吹过。 这…… 战王武功高强,应该……不至于被刺客掳走了吧? 两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丝毫线索可寻,值守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水玲珑一口气跑了好远,才找了一个大树停下来。 她借着树影的掩护,侧身靠在树干上,微微喘息着。 衣袂簌簌的响声传来,水玲珑大惊失色,急忙抽出短剑相对。 还没有来得及抬高手臂,就觉得手腕处一麻,短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愕然地睁大眼睛,看见战王潇洒飘逸地站在她的面前,双手反背在身后,仿佛刚才的掌风,并不是出自他一般。 水玲珑担心战王会出手,立即先伸出手来,划过一道掌风。 战王的武功何其利害? 只是,他并没有迎着打回来,只是侧着手,将力度扫到一边。 然后,再次反背着双手,静静地看着她。 “既然落到了战王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好了。” 战王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么久了,还是一副臭脾气,硬碰硬,对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水玲珑大惊。 战王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已经看出是她了吗? 为什么说的话,听上去感觉他很熟悉她一般? 可是,不对啊,她贴着人皮面具,还使用了口技。 最重要的是,连裹胸布都勒得紧紧的,完全看不出一点沟壑,他怎么可能知道是她呢? 水玲珑一哆嗦,忘记该如何反应了。 “好了,本王知道是你,撕掉那个难看的人皮面具,随本王回军帐去,说一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水玲珑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面颊鬓角。 意识到自己露馅了,她慌忙缩回手,又羞愧又气恼地说:“胡说!” 连她自己都知道,这两个字是多么底气不足了。 战王看见她略微显得有一些孩子气的动作,不禁弯了弯嘴角。 还好,还不至于变得非常冷血无情,至少,还保留着那么一份单纯。 难能可贵。 “曾经有一个人,也是带着一身的傲骨,但是,她有一个优势,就是懂得如何和本王谈条件。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想必全东周的黄口小儿都应该懂了。” 战王也不点明。 他只是淡淡地说完这几句话,转身就往军营走去。 此次放过战王,他一定会加紧战备,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去行刺他了。 想到这里,水玲珑抬起手,用掌风将短剑收回,再次刺向战王的后背。 他没有回头,可是,背后好像长了眼睛一般,惊险地避开。 转过身,再次刺过去,比刚才的力道更胜一筹。 战王拂开袖子,衣袂飘飞,好像在跳舞一般轻快。 “咦,小然然,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水玲珑内心一惊。 夏侯然不是重伤被十三王爷送去求医了吗?怎么可能突然来到这里? 难道,是跟着她来到这里的? 还是,他已经好一些了,所以来找战王商议国事的? 心里乱糟糟的,手里的短剑就失了分寸。 水玲珑侧身,做出进攻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瞟了一眼战王面对的方向。 月影婆娑,只有树枝沙沙作响,哪里还有第三个人? 战王嘻笑起来。 “本王的贴身侍卫叫做张然,刚才本王以为他来搭救本王呢。哎,你知道吗?本王特意给张然起了一个萌意十足的名字……小然然,是不是很让人心动?” 水玲珑无语,在黑暗处翻了一个白眼。“你也觉得很萌是不是……否则,你刚才不会故意改变站的方位看过去。” 明知道是激将法,还是忍不住第一时间出了声。 “才不是那样的!我根本没有看过去!” 战王竭力忍住内心的笑意,清了清嗓子。 “唔,就当你没有看好了。也不知道,本王起的这个名字,有没有和他同名的,小然然,小然然……听听,多念叨几次,越发显得生动贴切,琅琅上口。” 分明就是故意的! 水玲珑这下子更来气了,她再次举起短剑,朝着战王刺过来。 “纳命来吧!留着你的创意,去九泉之下给牛头马面起绰号好了。” 两个人在枝桠间穿梭,最后又飞跃到土坡之上,分别将自己毕生绝学来出来过招。 水玲珑迅速地记着战王的招式,然后师夷长技以制夷。 战王看着她学得那么快,不由得暗暗惊喜,可是,在面色上,仍旧摆出一副清冷的样子。 看见水玲珑已经开始吁吁喘气,战王又绽开一个笑意。 “别打了,看你,出汗那么多,面具都快要滑落了,还是停下来,等你贴好……抑或,撕掉?” 这个战王,比试的时候都要油嘴滑舌戏弄她。 看来,只有速战速决才好,她的体能也不允许她继续恋战了。 趁着战王说笑的间隙,水玲珑做出了一个假动作。 当战王习惯性地侧身躲避,她再次举起短剑,顺利地刺中了! “你这个人,真是好狠心,和你聊天那么多次,还是不能做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战王捂住心口,艰难地说完这句话,一个趔趄就倒头栽在地上。 原本满身清辉的高大男子,此刻却脸色发白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一身浅色的衣袍前襟,绽放着一朵血色的花朵,看上去无比妖媚。 水玲珑冷然着一张脸,按住腹部,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刚才战王的铁扇也伤了她,幸好她躲避得快,才只是伤了表面的肌肤而已。 任务完成了,她也好及时回去和太后复命,换回了解药,她才能全心全意地回到香榭湾了。 也不知道,云逸朗顺利逃脱没有。 “头真是疼死了,这是哪里啊?” 不远处的树影下面,传来轻微的声响,一个年轻的男声带着一丝暗哑。 是刚才被她打晕过去的狗娃,这会儿居然转醒过来了。 水玲珑走出几步,又陡然想起,她和战王过招十几个回合了,居然连副将都没有找过来。 怕是,没有人发现他们在这个树林里吧? 她深深地呼吸一口气。 做了这么多事,还是,做最后一件善事吧……就当作报答战王送那么多金子给她的恩情好了。 她到现在都觉得,和夏侯然拉拉小手,哪里值得那么多金子银子呢? 定然是战王看见将军府生活拮据,才故意这么做,不至于拂了她的面子吧? 就冲这一点,她也要战王不至于曝尸荒野。 于是,水玲珑故意大声咳嗽两声,“噗、噗”吐出几口血丝来。 “是什么人在那里?出来,现在给我出来!” 狗娃听见响声,故意提高音量,装着胆子大喊了一声。 听见有脚步声迎风而来,水玲珑急忙跑出几步,凭借最后一丝内力,凌空而起。 如练的月华之下,只看见一个黑色清瘦的背影远去。 狗娃走得很近了,正要去追那个远去的身影,脚下却被绊了一下。 他以为是树枝或者什么别的东西,借着月光一看,吓得浑身发抖起来。 ------------ 【151】居然还反咬一口 “怎么会是王爷?” 难道,王爷和他一样,是来这边僻静的位置小解才晕倒的吗? 再也顾不上其他,狗娃跑到近处,扯着嗓子大喊:“你们快来啊,王爷在这里。” 几个副将一愣,疾步跑了过来。 “狗娃,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影掠过?钤” 狗娃愣住。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正在小解,正要提起裤子,突然觉得后颈一痛洽。 紧接着,就是两眼一黑,倒在地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么丢人的事情,该不该说呢? 也没有太多时间让他犹豫,狗娃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是啊,我刚过来,准备小解呢,突然一个黑影,我来不及看清楚人,就被打了一个转向,绊得我一个趔趄,才发现战王倒在这里。” 话还没有落音,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声。 “哟,猎物还真的上钩了呢,战王真是料事如神,你们先回去歇着,我过去看看。” 狗娃等人将战王背回军帐,副将一个人往树林深处走去。 借着柔和的月光,就看见一个人被困在粗麻绳拧成的网里,吊挂在大树上。 “哈哈,就等着你呢,还想飞?” 副将得意地笑着。 还是战王技高一筹,早就挖好了陷阱等猎物跳进来呢。 “放开,放我下去。” 水玲珑在大网里使劲挣扎着,由于人被倒吊着,非常难受。 副将将腰间插着的匕首朝着绳结扔了过去,整个大网从高空掉落下来。 水玲珑有点狼狈,她顾不上整理头发,急忙挣脱出大网,站起身子后就往树林里跑。 “哎,慢着,我们……” 副将想要阻拦,仍旧是晚了一步,话还没有说完呢,就听见“哐当”一声。 晶亮的捕兽夹在月光下散发出冷锐的光彩来。 “嘶――” 水玲珑忍着痛,试图将自己的脚踝从捕兽夹中抽出来。 没有想到,居然越夹越紧,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玩意怎么不同于平常的器具? 副将嗤笑一声。 “别摆弄了,这个捕兽夹可是我们战王发明的新式武器,一般人真的掰不开,而且啊,越挣扎就越桎梏得紧,你再闹下去,只怕,会伤筋动骨。” “阴险小人!”水玲珑几乎咬牙切齿了! “好像先探入军营的人,是你吧?居然还反咬一口。” 副将摇摇头,转身自己一个人朝前走去。 压根都不担心水玲珑会再次逃走一般。 水玲珑有点疑惑,该不是还有什么陷阱等着她吧? 最主要的问题却是,捕兽夹非常沉重,而且,人越动,它就越夹得紧。 感受到脚踝处传来的钻心疼痛,水玲珑在内心哀嚎一声。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自己真的不是战王的对手。 无奈之下,水玲珑转过身子,缓缓地跟着副将朝着军帐走去。 走到军帐里,陡然看见坐在大将桌前的战王,水玲珑眼眸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果然,刚才晕倒是装出来的。 战王抬手,示意副将等人都退下,转眼之间,军帐又变得安静下来。 两个人面对面的相处,反而自在了许多。 “你受伤了吧?脚踝一直在流血呢。” 水玲珑挪开脚,不经意地翻了一个白眼。 进军帐之前,副将才将捕兽夹取下来,害得她疼了一路。 现在流那么一点点血出来,战王才开始假惺惺地问她是不是受伤了。 “哦!还真是让人佩服不已,战王不仅武功精湛,连演技都不逊色呢。” 战王也微微笑了起来,倾国倾城。 “论起演技,本王又怎么能够和你相比呢?” 水玲珑的大脑转得飞快,不知道战王又在想什么鬼点子说自己的不是。 战王轻轻说道:“还记得你凯旋回到京都的时候,本王说过,真的很佩服你的勇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请求赐婚,不愧有巾帼英雌的风姿!可是,请求赐婚的人是你,最后,执意离去的人,居然也是你呢。” 这个事情,确实有很多原由,但是,都不能对外人说出来。 水玲珑咬了咬嘴唇,还是抬起眸子,望着战王无比期待的眼神,轻声反驳道:“其实,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不是本王想象的那样,那么,到底是哪样呢?你倒是说出来,让本王帮忙分析一下啊?” “……” 战王哼着气,冷笑一声。 “所以,本王才说你比本王要会演戏得多。那个时候,本王告诉过你,本王可不比皇宫里的那些老迂腐,想法开明得很。故而,本王觉得你能够主动去喜欢四皇子,真的难能可贵。而且,本王也知道,四皇子向来不近女色,也不知道是身体……不好呢,还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女子,当天在朝堂之上,难得看见他主动站在你的身边,本王内心还是有那么……呃,一丁点激动的。后来,本王让你调戏他,耍弄他,甚至于……激怒他,看看他的底线在哪里。其实,是本王出于私心了。” 没有想到战王突然会这么说,水玲珑无比讶异地望过来。 “难道,您当时说的那么多话,包括什么:因为我和他两个人难得一见,必须提前预热,培养出感情,才能和和美美地进行大婚,这样的话,其实,都是因为出于这个私心了吗?” 想想都很气愤,那个时候,亏战王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你现在不是有很多借口去四皇子府上走走看看吗?借此机会,行一点越轨刺激的事情,人生该是多么美好,日后你回忆起来,满满都是开心的记忆呢。” 找一个这么烂的借口,让她行什么越轨刺激的事情,不都是为了满足他的偷窥癖吗? 现在反而将全部的事情都推到她的头上,说什么她太会演戏了。 真是可笑! “不错,本王当时以为,你是真心对四皇子的,所以,才故意那么说,好让你们有更多的机会相互接触,结果呢?你倒是说说看,拿了本王的金子和银子,就开始过河拆桥了?” “我没有,真的,我想解释一下。” 各取所需,水玲珑拿了银两,确实也做出了牺牲。 而且,那段时间里,她也是真心对待夏侯然的,不然,她也不会跪在皇宫为他求情。 如果不是夏侯然太不知好歹,伤她太深,她也不至于想就此离去。 再说了,也不光是因为这些事。 而是,她的担子太重,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来谈谈儿女私情呢? 想了好半天,也找不出一个头绪,水玲珑抚额,眉头都拧到一块去了。 “玲珑,你知道吗,其实,在几个皇子里面,然儿是最让心疼惜的。” 不意话题陡然转变,水玲珑一怔。 不过,这样说起来,也正合她的心意,正好可以不解释了。 “我当然知道,夏侯然不受圣上待见,身体似乎也很不好,而且,还在外面花天酒地,不思进取,越发引得圣上厌恶。” 战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发现水玲珑只是嘴巴这么说说,眼神中并没有带着厌恶和不耐烦的神色,这才缓缓说道:“其实,然儿的母妃在怀着他的时候中了毒,差一点,然儿就会滑胎,也算他命不该绝,只是提前了两个月被生了下来,不过,从娘胎里带的毒可能就要陪伴他一生了。” 这么说来,他一直在流鼻血,不是因为体弱,或者别的原因,而是因为毒发了? “天下之大,医者无数,应当……有能人医仙,可以治好他吧?” 这句话,水玲珑都说得不肯定。 战王淡淡地摇摇头。 “然儿可以说是本王看着长大的,从小到大,他都有着和其他皇子不一样的深沉一面,这,也许和他自小失去父爱和母爱有关吧。他的母妃生下他就难产而死,父皇又因为这个关系,一直对他都是冷若冰霜。其他皇子,无论是背书很流利,还是狩到小小的猎物,都可以喜滋滋地去向父皇邀功,父皇也会赏赐他们很多精美的礼物,只有他,无论怎么做,父皇都不会认真地看一眼。所以,很多次,他都冷眼看着其他皇子被父皇抱在怀里。本王一直都记得他当时的眼神,是那么的……” ------------ 【152】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了 水玲珑有点听不下去了。 “战王,这些事情,恐怕是皇室的秘辛,太多人知道,恐怕不是很好吧?” 战王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实在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才好,他这边那么煽情地说夏侯然小时候的遭遇,她听都不想听下去,还说什么皇室的秘辛,摆出一副和自己无关的姿态来。 “你就不想继续听听他的感情发展脉络和心路历程吗?钤” 水玲珑诚实地摇摇头。 “没有必要了,看吧,我的人皮面具都被你识破了,现在给我的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了。洽” 这么一说,战王反而来了兴致。 “哦?那你说说看,是哪两条路?” “一条路,就是现在死在你的剑下;两外一条路,就是回到京都之后,死在圣上的刀下。” 哈哈哈。 战王豪爽地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点头。 “这一次,你还真的猜错了,本王决定,给你第三条路走。” 水玲珑猛然一怔。 …… 夏侯然的头部包着厚厚的一层白纱。 十三王爷望了望他的头部,又低下头去,过不了一会儿,又再次抬起头来望两眼。 只是这么看看,又移开视线,一句话都不说。 夏侯然有点忍无可忍了,“啪”地一声放下书册,冷声道:“有话就说,别磨磨唧唧的。” 顿了顿,十三王爷还是忍不住说了。 “只是,很好奇到底是谁将四哥打成这样?好不容易才好转一点点,又被伤得如此重,看得我心痛不已。” 夏侯然有点避重就轻。 “既然让你那么难受,不如做点实事补偿一番好了,马车后面的一堆脏衣裳,等回到王府了,你来洗。” 十三王爷顿时哀嚎起来。 “不是吧?我可是你的亲弟弟啊,怎么忍心这么对我?要知道,我向来都是十指不沾泥的,哪里会洗衣裳呢?” “不然呢?或者,你每天过来帮忙我按摩也行。” 十三王爷将头摇晃得和拨浪鼓一般。 “不行不行,这个按摩的事情,可是四嫂的专利,我坚决不会插手。” 整个逍遥王府里,那么多婢女和下人,任谁都可以使唤啊。 偏偏想出这么个苦差事,如果他真的做了,不光是被几个皇兄耻笑,更会被逍遥王府和十三王府的下人们看不起的。 万万不能啊! 没有想到,夏侯然的思绪已经飘远了。 十三王爷只是那么随口一说,可是,他的内心却触动了一下。 那个按摩的事情,确实是逍遥王妃的专利,只是,水玲珑那么倔傲的性子,会对他那么温柔吗? 其实,他们两个人之间,也不是没有和平共处的时候。 但是,每次感情的路程稍微放明朗一点,就会遇到什么挫折和转机,让两个人再生龃龉。 十三王爷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夏侯然的脸色,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很轻,却足以让夏侯然听见。 “其实,四哥,你尽享齐人之福,也应该知足常乐了。” 夏侯然收回思绪,斜了一个眼神过来。 “此话怎讲?” 十三王爷对上四哥的眼睛,大胆地说:“可不是么?四皇嫂英姿飒爽,不拘小节;小嫂子又知书达理,温柔贤淑。这一刚一柔,一红一绿,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不是搭配得十分互补吗?” “那……如果换作是你,遇到这样的选择,会更喜欢谁一些呢?” 十三王爷第一次腼腆地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发髻。 “我可不做这样的梦,毕竟,整个东周,或者整个大陆,我们这个时代,也只出了一个女将军啊。” 说完,十三王爷的眸色突然黯淡了一些,但是一丝不明朗的信息。 夏侯然的眼色非常锐利,勾了勾嘴角,轻声说:“还有什么想说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咱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说。” 也不是什么可以藏着匿着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只不过,十三王爷突然想起那一天的事情来。 还记得那天,水玲珑满脸都是鲜血,踉踉跄跄地从书房里走出来。 十三王爷惊讶于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又生怕水玲珑受伤,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 水玲珑双目无神,只是胡乱地点点头,任蓬松的长发在风中胡乱地飞舞着。 “嗯,我没事,里面……你四哥……恐怕快要不行了,他流了好多血。” 眼神是有点呆滞,但是,没有怨恨和仇杀的气息。 十三王爷想了想,还是问道:“四哥,其实,我觉得四嫂应该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不然的话,受了强迫,还能在出门的第一件事情,是让他先进去看看夏侯然? 这后一句话,十三王爷并没有说出口。 不过,仅仅只是前面一句话,已经让沉思的夏侯然顿时就舒展开了眉头。 何止啊! 水玲珑一直都是深深地爱慕,哦,不,是仰慕着他啊。 对于这一点,夏侯然深信不疑,甚至,还因此洋洋得意。 “那你到底从哪一点看出来的呢?” 夏侯然问着,微微眯起眼睛,他很想听一听原由。 “你发病的那一天,四嫂后来不是冲进去了吗?后来,四哥你对四嫂做出了……疼爱有加的事情,造成那么大的动静,我们在外面都吓坏了……” “说重点。” “就是,当时四嫂打开房门出来,狼狈不堪,满脸都是鲜血,我吓坏了,赶紧问她到底哪里伤着了。我差点就以为你们在房间里大动干戈,是四哥你手脚没有轻重伤着她了。所以,我就主动说送她回房,然后喊福叔去请大夫来看看的。结果……” 十三王爷知道夏侯然听得专注,故意轻轻地叹了几口气,不再继续说下去。 “四哥,我肚子好饿,吃完这一碟桂花糕再说啊……哎哟!” 夏侯然伸出长臂,将一块桂花糕强行按进十三王爷的嘴巴里,然后,将剩下的桂花糕连同小碟子一起塞入小茶几的抽屉里。 “说句话也虎头蛇尾的,真不知道你平时的奏折是如何写的。有什么话,先说完再吃,否则,就这么饿着吧。” 十三王爷硬是将那一块桂花糕囫囵吞枣一般吞下去,又灌了一大口茶水。 他使劲地拍了拍胸口,舒了一口气。 还说对四嫂没有什么,看那个着急的模样,哪里还有一丝一毫逍遥王的不羁和沉着啊? 故意慢慢说,就是要看看四哥抓耳挠腮的样子。 十三王爷在内心里暗暗发笑。 顿了顿,又清了清嗓子,他才缓缓说道:“结果,四嫂紧张无比地说……别管我,你赶紧去看看你四哥,他伤得那么重,必须立即诊治。看见我站在那边犹豫,她本来看上去很累的人,居然扯起嗓子大吼一声,还愣着做什么啊?我可以等,你四哥一会儿都不能等啊!你不去,那好,我亲自去请大夫。啧啧,四哥,你看看,四嫂多么重情重义,心心念念地将你放在第一位啊。” 夏侯然微微勾起嘴角。 再怎么高兴,也不让十三弟发现了。 他垂下眸子,眼眸中的欣喜一闪而过,等他再次抬起头来,又摆出一副冷然的表情来。 这个小细节,自然被敏锐的十三王爷看在眼里。 于是,十三王爷趁热打铁说道:“其实呢,四嫂对四哥好,还不是因为四哥你也对她好啊。人心都是肉长的,长期地相濡以沫,自然心系彼此。上次,宋金玉那个稀烂货的事情,四哥你一马当先,却被父皇惩罚。那个时候,我着急得不得了,还想着去哪里找帮手来说情比较好。是四嫂劝我:别傻了!圣上正在气头上,你们又是一母同胞,越求情,只怕越将矛盾激化。你最好回避。她还说,自己好歹还是朝廷命官,即便不看在王妃的份上,也会看在御史台的份上。所以,她让我全盘听她的,让她出面搞定一切。” 那个事情,两个人到底难得的同仇敌忾。 夏侯然连眼睫毛都显得生动起来,他低头,抿了一口茶水。 “哎,那个傻乎乎的四嫂啊,哪里能够有什么好办法?” ------------ 【153】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十三王爷将视线放在远处,思绪却全部落在回忆上。 那个时候,他真的以为水玲珑是仗着自己御史台大夫的身份去向父皇求情,所以才放心地回自己的府邸休息了。 谁知道,那个傻呼呼的四嫂啊,居然为了四哥可以做到那样。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那样的女孩儿这么对他,他一定会珍惜,和她白头到老。 当然,前提就是他一定会宠着她,绝对不会如四哥这样不知道怜香惜玉。 “是啊,她那么傻呢。钤” 夏侯然轻轻地叹了一声。 十三王爷的眼眸里放出精光来:“我就说吧,除了她,还真找不出其他人,能够为了你,在青石板上跪上三天三夜,而且还不吃不喝的……” 夏侯然猛然一怔:“你说什么?” “我就是说四嫂为了你在青石板上跪……” 十三王爷重复的话语没有说完,夏侯然的脑海里只有反复的几个字: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那个时候,为了宋金玉的事情,他跪了两个时辰,起来的时候都费了好大的力气。 那个傻女人,三天三夜,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体会啊? 还记得她回来的那天,看见她走路有点吃力,他还弯下身子,作势就要撩起她的衣袍看个究竟。 水玲珑吓了一大跳,赶紧缩回腿,后退了一步。 “没有什么,你不用看了。” 当场,他的眼睛都红了,气呼呼地问她:“没有什么?你都不能好好地走路了,还和我说没有什么?老实说,父皇……到底给你安排了什么差事?” 水玲珑一愣。 她还是缓缓地说:“也没有什么,就是藏经阁新到的几本经书,圣上很喜欢,让我抄誊下来,跪坐在小几上,时间久了,腿有点麻而已,过一会儿就好了,放心。” 他当时是有点不相信,还特意多问了一句:“真的没有什么?” “没有,没有,你看,晚饭之前,我一定会又跑又跳的。” 水玲珑大力甩了甩腿,笑得那么灿烂,所以他才放心了。 如果早点知道,他一定不许她跑跳,将她抱来抱去的。 哦,不,如果早点知道,他根本不会允许她以这样的方式去求人。 夏侯然收回思绪,眼眸里已经有泪光点点。 他转过视线,故意撩起布帘看向外面的景色,强行将泪意压了回去。 也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等他的身子好一些了,还是去找找她,一定要将她找回来。 …… 水玲珑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她缓缓坐下来,看了看自己被捕兽夹夹得很深的伤口。 伤得这么重,再想逃出去,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为今之计,除了答应战王提出的条件,暂时还找不出其他的办法。 她暗暗咬着下唇,思忖一番之后,点了点头。 “那好,你就在隔壁的帐篷里歇息,跟着我们军队一起回京都好了。” 走出两步,战王又叫住了她,丢给她一个精美的瓷器小瓶子。 “洗干净伤口,涂一点金疮药会好得快一些,不过,我这里可没有无暇膏,看来,你还是得快点回到逍遥王府去。否则,时间久了,留下疤痕可难看了。然儿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怕是……眼睛里容不下疤痕的。” 最后一句话,战王特意停顿了一下。 听在水玲珑的耳朵里,似乎,是意有所指。 她也不想多说什么,转身掀开帘子,缓缓走了出去。 战王勾了勾嘴角。 郊外的夜晚很安静,军营里只有木柴被烧得“哔吧”作响的声音,以及蟋蟀的鸣唱。 副将在战王的军帐外面站了好一会儿,犹豫着没有进去。 “进来了,话不说清楚,看来你也是睡不着的。” 副将憨憨地笑着,终于走进军帐里去了。 “王爷,那个……水大人,到底……” 战王点点头:“不错,我看准的人,肯定错不了。” 正说着,水玲珑在帐篷外面求见,两个人都是一惊。 说曹操,曹操到,看来,还真的是想到一起去了。 “进来吧。” 战王扬声,副将点点头,转身出去,守护在军帐外面。 副将让了让,面无表情地和水玲珑擦肩而过。 一直到水玲珑放下布帘,才皱起眉头扫了一眼她的背影,神情还是恨恨的。 水玲珑自觉地忽视副将冷冰冰的态度,进了军帐,就将手里的碗递了过去。 “战王,这是用夏枯草煎的茶水,有清火明目之功效,能治目赤肿痛、头痛等,刚才您不是说有点头疼吗,赶紧喝了这碗茶水,歇息一夜,应该就会好了。” “哦?这荒郊野外的,你在哪里谋到这样的好东西?” 水玲珑笑起来。 “就是荒郊野外,才有取之不尽的食材和药材,这个药方,还是当年我们征服西夷的路途上,一个老农告诉我的呢,药效非常好。” 战王转过眸子,看着小茶几上的那碗茶水。 一股淡淡的花草香扑鼻而来,闻上去应该不是很苦的那种药膳。 “这碗水,到底是关心呢,还是另有图谋?” 水玲珑顿时脸色一白,死死咬住下唇,没有说话。 战王伸出修长的手指,一把端起了那碗茶水,眼眸里都是森寒的气息。 刚才还抱着宁死不屈的态度,转过身,又开始摇尾乞怜。 这变脸可真够快的呢。 “是不是,只要本王喝下了这口茶水,云状元就有可能获救?” 战王轻轻地吹气,将茶水的水面吹起一圈一圈的水晕来,也搅晕了水玲珑不安的心。 她仍旧倔强地昂起头:“一个人做事,需要牵扯那么多无辜的人吗?云状元,不过是同窗的好友而已,事态的发展都和他无关。” 战王也轻轻笑起来。 “不过,说句真心话,当云状元和然而站在一起的时候,还真是不相伯仲。换了任何一个女人,都是不好作出选择,只看,是和谁的情谊深一些吧?” 水玲珑垂下眸子,低声地咕哝:“说得好像你就在内心比较过想选择哪一个一样。” 声音很轻,战王耳力非常好,仍旧听见了。 这个丫头,还真是有气死人的本领! 也不好笑出声来,战王急忙握拳,放在自己的嘴边,假装咳嗽了几声。 “抑或,是某个老妖婆的逼迫,不得不做出如此大的牺牲了?” 水玲珑感觉自己的腿一软,她勉强撑住自己的身子。 “还请战王明察,希望您可以伸出援助之手。” 战王深深地睇住水玲珑,似乎想一眼看穿她的内心。 “本王听某人信誓旦旦地说什么我东周的好儿女,保家卫国的信念铸就了钢铁之躯,众志成城才能齐心将西夷赶出去。还说什么我们都希望和祈祷和平,但是,一旦外邦侵略到我们头上来,我们都是不怕死的铁人。” 这是她自己当时说过的话,现在听起来,水玲珑还是忍不住脸红。 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被战王提及,绝对不是表扬的意思。 果然,战王语气转折,陡然一顿。 “但是,说过这句话的人,说一套又背后做一套,本来就是一个夹着尾巴的胆小鬼,遇见强势一些的人就忍不住磕头求饶,却偏偏摆出一副大义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来,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这话说完,水玲珑的脸更加红了,好像熟透的樱桃一般。 不就是听战王说了什么“第三条路”,她有自己的打算,所以说要回去考虑一下吗? 现在端着茶水过来示好,也正是她考虑成熟,准备答应他了啊。 可是,这个战王得理不饶人,处处都要针锋相对。 完全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她又不好立即反驳,真是让人心烦。 “战王,此言差矣,您说的某人向来都是说一就是一,哪里有这么多面孔翻来覆去的呢。” “嗯,本来想愉快地和你聊聊天的,看来,话题生涩,实在难以聊下去了。正好,本王的嗓子确实有点渴了,来尝一尝你的茶水是什么味道。” ------------ 【154】非要采取这么愚蠢的办法 说完,战王举起水碗,大口喝了下去。 水玲珑舒了一口气,她上前一步,微微弓起身子,准备将碗收走。 “啊――” 战王捂住胸口,突然发出了一声低嚎。 水玲珑吓了一大跳,急忙扶住他的手臂,切声问道:“怎么了?您到底怎么了?洽” 那张玉树临风的脸布满了寒气。 “本王……说过会帮你就一定帮你,不是……唔……说好了还有第三条路给你走吗?非要采取这么愚蠢的办法来惩治本王,真不知道以前……的胜仗如何打的?钤” 战王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的。 他的嘴唇开始发乌,嘴角还留出暗红色的污血来。 “人都这样了,别说那么多话了。” 战王拂开水玲珑搀扶的手,将碗缓缓地放在茶几上,眸光复杂地看着她。 这样的神色,水玲珑从未看到过,好几眼都没有读懂其中的意思。 但是,她真的没有下毒,也不会蠢到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下毒。 副将闻声掀开布帘闯了进来,看了看面色难看的战王,再看看一个劲摇头的水玲珑,鼻子里粗粗地哼了一声,对着军帐外面的值守吼道:“快点传军医来看看。” 水玲珑站在原地,终于醍醐灌顶。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落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可是,战王一直都是好好的,也没有什么异常举动,而且,也确实是喝了她送来的茶水才这样的。 真是手贱,为什么夜晚了不躺下歇息,还去煮什么夏枯草茶水? 水玲珑恨不得抬起手,狠狠地扇自己一个耳光。 很快,军医和值守都涌进来了,在大家炽热的目光注视下,水玲珑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 军医轻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副将瞪了水玲珑一眼,大嗓门说道:“还不是因为某人殷勤,都要歇息了,还特意送了一碗药水来给战王补补身子。” 水玲珑简直无语:“哪里是补品,不过是……” “不过是加了断肠草的夏枯草茶水!” 军医愤愤地放下碗,厉声责问! “才喝一碗夏枯草茶水,自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断肠草的各个部位都含有剧毒,混入在茶水之中,饮用的人会出现恶心、腹痛、呕吐等症状,严重一些的,会四肢抽搐,呼吸衰竭而亡。” “我怎么会那么做?” 水玲珑出声否认,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 副将却打断了她的话。 “你怎么不可能那么做?你冒充厨师混入军营之中,也不知道存了什么阴谋和心思,这是其一。战王和你在树林里决斗,你败在他的手下,觉得丢掉了面子,这是其二。你独自逃跑的时候,被战王特制的捕兽夹夹住,伤了脚踝,不由得怀恨在心,这是其三。还有,在这之前,战王说……” “够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水玲珑严肃地看着副将:“先医治战王,反正,我人已经在你们手里了,说什么理由都是废话。” 副将也不讲情面,对着值守再次吼道:“还不将人带下去,严加看管!” 值守倒是有点瑟瑟缩缩的,犹豫着到底该捆绑还是押送。 水玲珑倒是大方,她听见副将一点愧疚都没有地说“水大人,得罪了”,嘴角不由得嗤笑了一下。 转过身,忍住脚部的伤痛,缓缓地走在了前头。 “也不为难你们,伤害了皇亲贵胄是重罪,我也知道,今夜,我就在囚车里呆着好了。” 不想被戴上镣铐或枷锁,水玲珑自觉地走进了木制的囚车里。 值守作揖,负责地站在囚车的两侧。 独坐了好半天,水玲珑都没有一丝头绪。 不过,她可以肯定,是战王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整她。 上一次,故作高深地欺骗她说去戏弄逍遥王,现在又有了反悔的意思。 对了,一定是觉得自己的金子给得太多了,有点心疼,想着这个法子再让她赔款,追回来一些金子。 哼! 水玲珑瘪了瘪嘴巴,真是觉得有点看不起战王了。 如果昏迷的战王知道她的内心是这样想的,一定会气得吐血到醒来。 …… 逍遥王府。 绿乔端坐在铜镜前面,愁容满面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的手抖了好久,才将发上的饰品一一取下来。 从医仙那里听到十三王爷的话之后,她总是这么魂不守舍的。 尤其,是当夏侯然第一时间醒过来,她压制住内心的酸涩,带着微笑问道:“王爷,有没有好一点?” 没有想到,夏侯然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她来了吗?” 绿乔惊喜,探过身子,柔情款款地说:“王爷,绿乔一直在呢。” 夏侯然的视线扫过她,焦点却不知道放在远处的什么地方。 “玲珑呢?” 原来这个“她”,根本不是说她,这让她情何以堪? 转过眸子,绿乔求助地看向十三王爷,希望他说句话来解围。 十三王爷说:“四嫂啊,她身子不适,我没有让她一起来,免得舟车劳顿。” 夏侯然的神色变得非常紧张,急忙想要起身。 绿乔吓了一大跳,急忙上前扶住,柔声劝慰道:“王爷,您的身子还虚着呢,不要起身了。” 夏侯然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睇向十三王爷。 “她……怎么样了?”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绿乔的内心,掀起了一阵波澜。 夏侯然那么冷傲的男人,何时这么细腻地牵挂过一个女人? 哪怕是风华绝代、美艳无双的洪英娘,哪怕,是对他痴心一片、傻傻守候的她,都不能让他柔情地问一声。 十三王爷出声了:“放心吧,出门前,我交代了福叔去请太医的,应该没有什么大碍的。” 夏侯然点了点头。 然后,他紧紧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久都没有作声。 当他们以为他累了想要再休息一会儿的时候,他居然幽幽地说:“她性子倔,应该……留不住。” 这是,代表他非常想挽留住水玲珑的意思吗? 绿乔的内心再也无法平静了。 才过了一天,夏侯然已经可以下床,缓缓地走上两步了。 绿乔还心想着趁这几日在医仙家养伤,和夏侯然好好相处,也培养一下感情。 如果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不喜欢,那么,精心照顾柔情相待,总能够打动男人的心吧? 夏侯然的做法,再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当她喜滋滋地端着红枣鸡汤,准备喂给夏侯然喝的时候,他却伸出手接过大碗,示意自己喝。 夏侯然舀了两汤匙,将金黄色的汤汁吞入腹中。 绿乔就这么仰首望着,这个神一般的男人,虽然大病初愈,脸颊的颜色还带着一丝不健康的白色,却丝毫都没有减弱他光彩四溢的风采。 两片薄唇将汤匙含入,又拿出来,好想变成那只汤匙,就这么被他吻着。 这么想着,绿乔觉得自己有点口干舌燥,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已经泄露了太多秘密。 夏侯然想说什么,突然抬起眸子,扫了绿乔一眼。 看见她的神色,夏侯然的表情顿时更加冷然起来,眼眸中似乎还蒙上了一层薄雾。 绿乔非常紧张,急忙收回自己爱慕渴望的眼神,垂下眸子,听见他冷冷地在她耳边说道:“逍遥王府必须有个当家人去主持大局,你还是即刻启程回府。” “王爷,还是让臣妾留下来照顾您,这里都是男人,浆洗衣物等琐事还是臣妾来做……” 夏侯然的眸子沉了沉。 “我们没有来这里之前,医仙他们都不需要浆洗衣物了吗?” 绿乔知道,这是夏侯然要发怒的前奏了。 或许,夏侯然就是想要支开她,去找那个心心念念往外跑的女人。 既然心思都不在王爷身上,就让她走得更远一些好了,真不知道为什么王爷还要找她回来。 绿乔紧紧抿起嘴唇,顿了顿,还是带着一丝勉强回了话。 “遵王爷的意思,臣妾这就去收拾衣物,准备……回府。” ------------ 【155】真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女人 婢女桃园推门进来。 “您让我打听的事情,我刚才出去打听了,但是没有结果。” 绿乔的手微微顿住,转过身子看向桃园。 “哦?还那么保密吗?” “当时,你们送王爷去求医,奴婢也是密切关注着她,谁知道,晚饭时候就没有看见人。福叔支支吾吾说去将军府了。可是,奴婢暗暗去打听,她根本不在。钤” 夏侯然果真去找她了。 放着她这么美好的女人在府邸,却在满东周寻找那么一个女汉子洽。 说出去可笑至极,这哪里是那个自诩风流的男人做出来的事情? 绿乔怒火丛生,一双美眸满是愤怒。 已经三天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府呢。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c 实在是可笑至极。 绿乔正烦躁着,桃园又说道:“对了,刚才奴婢经过前厅的时候,听福叔在安排厨房准备王爷喜欢吃的食物,应该午时可以回来了。” 只是安排王爷喜欢的食物吗? 看来,是没有找到水玲珑,才垂头丧气地回来的吧? 绿乔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瞬即逝。 “还不赶紧将本妃那一套粉色的头面取来,等本妃沐浴更衣好好打扮一番,亲自去迎接王爷。” 一个时辰之后,夏侯然风尘仆仆地回到了逍遥王府。 他走出马车,看了看迎接的人群,眼眸里闪过一丝失望。 这个神色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被绿乔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也不计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王爷,这一路舟车劳顿,臣妾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热水,去泡一泡热水澡吧?” 夏侯然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十三王爷跟着下了马车,笑嘻嘻地对着福叔说:“马车后面还有两包脏衣服一起浆洗了。” 夏侯然转过身,淡淡地瞥过一个眼神。 “既然没有时间,那就是一个包袱。” 这句话说得很不搭调,众人都没有听懂。 十三王爷意会了,知道夏侯然的意思就是:如果他不肯帮忙洗衣服,就让逍遥王府只洗夏侯然一个人的脏衣服。 “四哥,来者是客。” 看见夏侯然继续往前走,脚步都没有停,十三王爷在内心哀嚎一声。 “四哥,我的府邸人员精简,能不能就占这一次便宜啊?” “哦?你占的便宜还少了?一起洗了也可以,按照集市浆洗的价格算账。” 真是的,难怪别人说,富有的人,越有就越吝啬。 四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大方一些。 “不是有人说,亲兄弟明算账吗?” 十三王爷咂舌,连自己的心里话都听见了吗? 不过,这句话似乎不是他说的啊,向来,他都和四哥比较亲近,哪里会说如此见外的话? 夏侯然没有回头,他丢下那么一句话,嘴角微微勾起。 这句话是某个吝啬的女人说的,为了找他要银子,也是够厚脸皮了。 为了将军府的生计,她都可以答应九皇叔来刺激他,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夏侯然的大脑里猛然灵光一现。 既然将军府是那个女人的命根子,那就有的是办法来对付了,还怕她躲着不出来吗? 心情顿时拨开云雾见太阳了。 绿乔目送夏侯然走远,带着讨好的笑意说:“十三弟,衣物都让下人收拾好了,你也去洗洗脸,来后亭吃点东西。” 十三王爷还是孩子心性,也笑了起来。 “还是小嫂子对我好啊,我这就去。” 说完,好像皮猴一般跑去洗脸了。 绿乔藏在袖子里的手握成拳头,紧紧地握住,将全部的嫉妒恨都汇集在一起。 明明她才是先遇到夏侯然的,为什么还要加上一个“小”字? …… 夏侯然全身泡在热水里,觉得真正放松下来了。 他靠在大木桶的沿边上,轻轻地阖上了眼睛,任袅袅雾气迷蒙在室内。 突然,屋顶上的瓦片传来轻微的响动。 夏侯然在这个瞬间,猛然睁开了双眼,但是仅仅只有那么一瞬。 本来以为难得找到她了的,还好她还有这么一个嗜好。 真是让人庆幸万分。 缓缓地伸出手,将搭盖在肩膀上的浴巾丢在一边,露出白皙的脖子和肩膀。 他再次闭上眼睛,保持自然放松的状态,好像刚才根本没有被惊动一般。 内心里默默地数数,他几乎可以肯定不出十,就会有一段新鲜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么想着,夏侯然的嘴角已经不自觉地往上提了起来。 好奇怪,已经数到六了,居然还没有口水之类的滴落下来,要知道,他这一次可是上身全曝光啊。 为了引蛇出洞――美女蛇,真是豁出去了。 好吧,是不是因为打了他,不好意思出来了,所以偷偷摸摸地当起了“梁上君子”? 夏侯然轻轻地笑起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好了,这点小伤,也没有什么了。你也别躲躲藏藏的,真要是有心,去厨房看看珍珠鸡炖好没有?” 半晌,没有回音。 “为什么不说话?还是……还想看?需要我站起来?” 如果他此刻从浴桶里站起身来,会不会有一声尖叫声传来? 还是,“啧啧”有声地评价他的六块结实的腹肌? 水玲珑真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女人,完全不能拿一般女人的做法去估量她的行为。 反正两个人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现在暴露全部身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夏侯然轻咳两声,下了最后的决心。 当他刚刚准备站起身来的时候,屋顶的瓦片再次传来清脆的碰击声。 紧接着,就是一声无比清脆的“喵――”,再来,就是“嘭嘭嘭”有小动物飞快地跑远捕捉猎物或者玩物的声响。 屋顶安静下来了,只有微风吹着树叶“沙沙”的声响传入耳际。 夏侯然一怔,颓然地坐回到浴桶里。 里面的洗澡水已经逐渐降温了,他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思绪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水玲珑已经带走了他的心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浴室门外传来叩门声。 福叔轻轻地在门外说:“王爷,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老奴特来请您过去用餐呢。” 听见夏侯然轻微地哼了一声,福叔有点担心,推开了外面的房门。 浴室里没有掌灯,只有晚霞的光彩透过窗棂洒进来,带着一圈红色的光晕。 隔着屏风,福叔问道:“王爷,您还在沐浴吗?” “别走,等一会。” 福叔自然知道夏侯然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看见没有任何人来,就转身关好的房门。 然后,交叠了双手,退到一边站着等候吩咐。 不一会儿,夏侯然已经换上了一身湖蓝色的冰丝长袍出来。 头发还是湿的,披散在脑后,使整个人看上去不那么严肃,反而带着一丝潇洒公子的感觉。 “侧王妃什么时候回到府上的,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侧王妃? 王爷不是最爱侧王妃吗?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突然开始怀疑侧王妃起来了? 福叔一怔,但是王爷的心思又不能随便揣测。 略略回想之后,福叔认真回话道:“老奴平时没有太注意侧王妃的动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老奴侧面去打听一下吗?” 福叔打理着逍遥王府里的大小事宜,事务繁忙,确实也没有特别去注意侧王妃的举动。 再说了,侧王妃毕竟是个女人,他一个男管家,总不能无缘无故,时时刻刻去盯着吧? 更何况,王爷平时都很宠着侧王妃,他只有顺从旨意的份,更加不需要特别去关注。 正想着找哪个口风紧又灵活的婢女去打听一番,却听见夏侯然冷冷地说:“从此刻开始,找一个人盯着侧王妃,不要让她或者疾风发现了。” 福叔再次愣住。 看来,一定是发生了特别不寻常什么事情,才让夏侯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 【156】已经开始心神不定了 不过,有一件事情倒是有点奇怪。 福叔想起昨天大清早,太子妃洪英娘来找过侧王妃绿乔。 女人之间有来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无非是聊一聊梳妆打扮,比一比各自的身家而已。 奇怪的是,这两个女人,且不说身份上隔着一段沟壑,单单说这两个人,都是爱慕着王爷的,向来都有点争风吃醋的意味,所以很难得和平共处。 如今,太子妃还能够纡尊降贵来府邸找侧王妃,确实是一件比较稀奇的事情钤。 当时,福叔端着茶托出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将耳朵贴近了门边。 绿乔也是无比诧异:“哟,这是什么风,竟然将太子妃吹到这个小地方来了?” 太子妃听得出这句话里的讥诮。 但是,洪英娘没有恼怒,只是轻轻一笑带过去了。 “自古宫中多寂寞,能够有几个知心说话的人呢,再说了,太子待我如何,绿乔妹妹应该也是知道的。实在是憋闷得不行,想出来透透气,所以,就来看看妹妹。” 绿乔眼波流转。 “看我?还真是受不起呢。实话告诉你吧,王爷看病去了,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归来。” 洪英娘连连摇头:“说了看妹妹就是看妹妹的,王爷不在府邸上更好,不如,约妹妹去西街的胭脂铺看一看?” 说起梳妆打扮,女人们很快就找到话题了。 两个人聊得慢慢热络起来。 福叔摇摇头,笑自己过于敏感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算了,还是没有必要提出来了。 夏侯然不知道福叔内心里还想起了这么一茬,他神色凝重,又道:“这段时间,本王会派出另外一队隐卫去寻找王妃的下落,他们有消息了会直接告诉你,你再找到无人或者其他合适的机会来通知本王,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一切最终等本王来定夺。” 发出了一队隐卫,总能够找到她吧? 不等福叔回答,夏侯然皱起眉头,拾步往外走去。 福叔跟着转身,看着夏侯然微微有点凌乱的步子,在内心里叹了一口气。 到底王妃出了什么事情? 王爷一直都是一个冷静自持的人,这一次,为了寻找王妃,已经开始心神不定了。 福叔垂下眸子想着心事,不期然地,听见前方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他吓了一大跳,眼巴巴地看着夏侯然高大的身子栽倒在地上。 “王爷,您怎么了?别吓老奴啊。” 费了好半天力气,福叔才将夏侯然翻转过来。 由于刚才是面部先着地的,幸好才下过雨,地面比较湿润,但是,额头和鼻梁还是都摔出了红印。 嘴角,一滩鲜红的血赫然在目,还有更多的鲜血不断地溢出来,看得人触目惊心。 一定是王爷还没有治好病,郁结在心,导致病情反复了。 “快来人啊,赶紧去请御医,再去前厅请十三王爷来。” 吓得目瞪口呆的婢女终于回过神来,急匆匆地跑去请人。 十三王爷疾步跑过来,脸上满满的都是着急的神色。 “怎么了?四哥,你醒醒啊。” 跟着追过来的绿乔有点看不下去了。 “十三弟,千万不能再摇晃王爷了,只怕是经脉或者内脏有损伤,才会流这么多血,你这么按着使劲摇,只会加重他的病患啊。” 十三王爷赶紧缩回手。 刚才太着急了,也没有顾得上那么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医仙开的药方有点问题。 当时,医仙还信誓旦旦地说已经治好了四哥,可是,才回来就吐血晕厥,情况这么严重,哪里有好转的迹象? 等会御医治不好,他就带着一队人马去找医仙,砸了仙谷的招牌,看谁还去请所谓的医仙看病! 十三王爷愤愤地想着,手已经握成了拳头,捏得紧紧的。 “十三王爷,还是请您将王爷抱回房间去吧,老奴年纪有点大了,确实抱不起来。” 人身子僵硬的时候,体重更重,也难怪福叔抱着吃力。 十三王爷弯下身子,一把托起夏侯然,大步流星地往离得最近的书房走去。 德高望重的御医很快就来了,可以说,是被疾风背着施展轻功飞来的。 御医看见夏侯然满身都是血印子,惊讶地张了张嘴,然后,放下药箱过来切脉。 “张御医,我四哥的身子到底怎么样了?” 张御医收回手,缓缓地踱步到书桌旁边,一言不发地打开药箱。 十三王爷着急了,按住张御医的肩膀,不由得加大了音量:“说话啊,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情况很严重啊?” 绿乔急忙上前拉住十三王爷,制止他对着张御医大吼。“十三弟,你太激动了,吓坏了张御医还怎么为王爷诊治?” 张御医顿了顿,还是说:“王爷的脉象有点紊乱,气息也很不稳定,而且,还流了很多血……” “废话!这些连我们这些没有医药常识的人都看得出来,还需要说什么!” 自己的话被厉声打断,张御医的脸被气得通红。 他重重地吹着花白的胡子,紧紧抿起了嘴唇。 看见局面有点僵持,绿乔急忙对十三王爷说:“十三弟,中医里所谓望、闻、问、切,都做好了才能全面诊断,你在这里吼着也不是个事,还是去将这次你们去医仙谷诊治的药方,已经沿途服用的草药渣带来,给张御医看看、闻闻,也好看出到底是什么地方和环节出了什么样的问题。” 张御医赞许地扫过眼风。 “不错,侧王妃所言甚是,还要问一问,王爷这段日子的饮食起居……” 十三王爷再次打断了张御医的话。 “那是不是还要问清楚王爷这段日子到底听了哪些小曲儿?” 张御医被气得浑身发抖。 人人都说逍遥王纨绔不羁,可是,每次来逍遥王府问诊,从来都没有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过。 看来,十三王爷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是……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十三弟,你是陪伴着王爷问诊和回府的,情况熟悉一些,福叔他们都不知道药方在哪里,还是辛苦跑一趟吧。” 十三王爷努努嘴巴,还是转身离开了。 看见十三王爷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绿乔轻轻地关上房门。 张御医背对着门翻找药箱里的药材和物品,却看见伸过来一只纤纤玉手,掌心里……托着一锭金灿灿的金子。 愕然抬眸,他还是不卑不亢地说:“侧王妃客气了,老夫还没有诊治呢,再说了,能够为逍遥王府效力,也是老夫的荣幸,不需要这么多的诊金。” “哦?那王爷的病情……” 张御医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焦虑。 逍遥王哪里有什么病症,倒是像中毒的征兆,而且,毒性有点强,只是还不至于危及生命。 目前,还不知道逍遥王到底是吃错了什么食物中毒,还是由于胡乱吃药,导致药性相克。 所以,才让十三王爷去取医仙的药方,结合脉象再做详细的推断才好。 “王爷的病十分复杂,而且,来势汹汹,老夫需要一点时间再看看。” 看着张御医一本正经的表情,绿乔一笑,将那一锭金子塞进药箱的最底层。 “王爷的身子被神医看过,最近由医仙诊治才回到府邸,这时好时坏的状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言下之意就是,王爷的病,连东周最厉害的医仙都诊治过,怎么会有什么大碍? 难道,张御医能够自诩比神医和医仙还要厉害吗? 而且,逍遥王本来就是多病缠身的。 他有时候健康,有时候病倒,责任又不在大夫身上。 张御医自然也听出了其中的几层意思,额头上大汗涔涔的。 “可是,这一次,王爷的身子不像以前那样……” “是啊,经过医仙的调理,自然好了许多,只是,凡事都是循序渐进的过程,需要假以时日好好调养……” 说着说着,绿乔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她的眼神越来越冷,好像全部冰棱都朝着张御医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张御医,后继有人才为好啊,你说是不是呢?” ------------ 【157】丝毫没有醒过来的可能 转眼之间,十三王爷拿着药方回来了。 心里绞着气,愤愤地递了过来。 张御医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来,认真地看了看,伸手捻了捻胡须,郑重地对十三王爷说:“其实,王爷的身子并无大碍,因为长期药石侵扰,必须找个恰当的时机,将脏器内的污浊和淤血排出来。加之最近舟车劳顿,身子虚弱,所以爆发了。只需要这段时间静养,暂停一切公务活动,尤其,在饮食上少沾荤腥即可。十三王爷和侧王妃请安心!” 听到这话,十三王爷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下来。 “既然没有什么大碍,那皇宫那边,由我去告个假,四哥就安心在家歇息,劳烦小嫂子照顾了。” “说的什么话,照顾王爷是我的责任,舟车劳顿,十三弟也回府歇息吧。钤” 看见十三王爷走远,福叔也告退了,绿乔按了按夏侯然的被角,柔声唤道:“王爷,醒一醒。” 可是,夏侯然双眼紧闭,丝毫没有醒过来的可能。 绿乔伸出纤纤玉手,握住了夏侯然的大手,轻轻地抚在自己的面颊上。 她满目都是泪光,低声倾诉着。 “如果,你能够对我上上心,那该有多好。其实,我给过你机会了,你为什么不珍惜呢?” …… 皇宫里。 满枝丫的紫薇花开得非常眩灿夺目,香气扑鼻,一位身穿鹅黄色纱裙的女子站在花树下仰头凝视。 看不见正面,只看得见在微风中飘逸的长长黑发,以及纤细的腰身。 远远看过去,就是一幅完美的美人赏花图。 离美人大约十步之遥,一位身着浅蓝色长袍的年轻公子正巧路过。 他被眼前的美景迷住,再也挪不开视线。 男人微微呆滞,顿了顿脚下的步子,好半天都提不起来。 看见美人已经抬手探向花枝,准备折一支下来,男人清瘦结实的身影快步上前,站在了美人的身后。 只听得美人轻轻吟诵道:“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声音清丽,但是充满了遗憾和感伤。 “哎,世间的事情莫过于此。” 美人感叹一声,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样的难过往事,低着头黯然转身,却不料,撞上了结实的肉墙上去。 “哎哟,可真是疼,觉得鼻子都快要掉了呢。” 男人长臂一伸,微微揽住美人的肩膀。 大掌传过来的热度,使得美人的脸颊微醺,不好意思地抬起眸子扫了一眼。 复而,再次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 “公子,你……” 男人这才惊觉唐突了佳人,急忙后退一步,作揖解释。 “是小生情不自禁,还请小姐不要见怪。” 美人低低地嗔怪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还请……小姐留步……” 男人追上两步,话还没有开口,却因为害羞涨红了脸。 这一次,连看都不敢看美人了,只是垂着眸子,有点结结巴巴。 “其实,小生……小生一直觉得小姐……十分面善,似乎,在哪里看见过。” 美人转过身,看了看男人窘迫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来。 心里暗暗想着,真是一个呆子。 嘴巴上却不认输,故意戏谑地说:“哪里见到过,该不是在梦中吧?” 男人一擦额头上的汗珠,连声附和道:“对,就好像昨夜就在夜梦中看见过呢。” “哦?既然梦见过,何不上前来,抱一抱,看一看有没有温度,是不是真实的人呢?” “……” 顿了顿,男人有点抓狂。 “大公主,剧本上不是这么说的,也没有这个动作。” 美女的笑容在脸上渲染开来,歪着脑袋故意问道:“哦?那是怎么说的,还有什么动作没有?我临时篡改这个剧本不可以吗?” 本来就是一场戏剧,现在,再也演不下去了。 云逸朗有点无语地看着对面兴致勃勃的大公主夏侯妍。 对方睁大眼睛,好整以暇地等他过去抱一抱,一点女子该有的羞涩都没有。 可是,他怎么可能还真的过去抱一抱,这样的事情,他绝对做不出来。 当初,云逸朗睁开眼睛,就想要逃出皇宫这个牢笼。 他尝试了好多种方法,可惜,大公主的宫殿里,布满了大内高手,加之他身子没有好利索,在围攻之下败下阵来。 大公主看着他冷漠地将脸别到一边,轻轻地笑起来。 上次,她和水玲珑聊过,知道云逸朗和夏侯然两个人有点针尖对麦芒。 如果,云逸朗得知是夏侯然请求父皇将云逸朗许给她当驸马,一定会大发雷霆,愤而转身离去,再也不会回来。 既然在学习期间,云逸朗有很多事情都和水玲珑说,那也说明他们两个人可以交心谈心。 在这样的非常时期,不如,就将水玲珑提出来,看看云逸朗是什么反应再说。 夏侯妍也不傻,自然知道避重就轻。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云逸朗的表情,缓缓地开了口。 “其实,是水玲珑将你委托给我的。” 云逸朗猛然转过脸来,眼神中闪过很多情绪,有惊喜、欣慰、放松……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瞬间,夏侯妍读懂了云逸朗的心思。 她咬了咬嘴唇,在内心里飞速做了一个决定。 那就是,她不管好坏,也要努力地为自己争取一次机会。 “大公主……该不是,拿这件事情来骗草民吧?” “真是的,你怎么还自称是草民呢?” 云逸朗忽略大公主反问话中的深意,内心还在为水玲珑其实是很担心自己的而感到高兴。 水玲珑身在逍遥王府,那个腹黑的逍遥王,一定对她严加看管,所以,她不能来看自己吧? 想起皇宫的倾轧和复杂,云逸朗充满了担心。 “水……大人,她还好吧?” 夏侯妍按捺住内心酸涩的感觉,淡淡地说:“她……不好。” 云逸朗淡漠的表情一下子笼罩上了一层新的色彩。 他非常焦虑,猛然按住了大公主的肩膀――甚至忘记礼节和客套。 “她到底怎么了?” 夏侯妍微微眯起眼睛,紧紧抿起了嘴唇。 这么焦急,一点都不像装出来的样子,要说云逸朗和水玲珑只是单纯的同窗之情,还真是让人不相信。 或许,他们已经……在平日里的相处中,擦出了爱的火花……而不自觉? 可怜的四弟,必须得加油了。 看来,等四弟回府,她很有必要去提点一下了。 否则,媳妇被人抢跑了都还被蒙在鼓里。 一旦四弟将媳妇看得紧紧的,云逸朗没有任何希望,肯定也会死心塌地地跟着她了。 咳咳,怎么想到这一茬上面去了? 夏侯妍为自己的念头感到害羞,同时,更为自己的念头吃惊。 难道,她也在这段日子的相处中,渐渐喜欢上了这个爱好习武的大木头吗? 甩甩头,将这个想法丢到一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应该就和强迫云逸朗陪着自己演习剧本一样,不过是走一场戏剧而已。 自己一定是入戏太深了。 皇室之中,哪里还有什么真情真爱? 与其落寞地独守空房,与其被送去西域和亲,不如找一个好玩的人携手看人生。 云逸朗见夏侯妍半晌没有回话,只是用若有所思的眼神打量着自己,不由得着急起来。 “大公主,你倒是说话啊,她到底哪里不好了?” 夏侯妍清了清嗓子,微微咳嗽几声,将自己的视线移开,落在远处的紫薇花上。 “逍遥王去找医仙诊治了,水玲珑作为王妃,肯定陪伴着一起去了啊,医仙谷路途遥远,这一行程肯定辛苦无比。所以,本公主才说她不好啊,会很累。” 是么? 不对,水玲珑肯定不想去的,不过是硬着头皮没有办法了。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从水玲珑嫁入逍遥王府的时候起,他不是就对自己说要理解她吗? 这一次不过是去求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怎么可以责怪她呢? ------------ 【158】也深深地……信任你 这么想着,云逸朗逐渐放松下来了。 “真的……是水……玲珑她……” 云逸朗问不下去了,不过,他的内心还是很激动的。 将他委托给一个女人,多少让他有点不舒服,但是,玲珑在离开之前还惦念着他,还是让他粲然一笑的。 夏侯妍却是一脸真诚。 “嗯哪,就是水玲珑委托本公主的,她还和本公主说了一些你们同窗时候的趣事,听上去蛮有趣的。钤” 云逸朗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也不知道水玲珑说的是香榭湾时候的事情,还是回到皇宫之后读书的事情,他也不好贸然说一些什么。 夏侯妍看见他心情不错,也带着一丝笑意。 “听闻你武功盖世,不如,你教本公主武功吧?” 云逸朗连连摇头。 “怎么可以?皇宫之中,高手如云,论指点武功,还轮不到我来教大公主,而且,大公主的人身很安全,不需要学习武功。” 夏侯妍一听这话,就开始着急了。 “怎么不需要了?皇宫之中,经常有刺客出现,而且,人心隔肚皮,也说不定还有叛徒潜伏着呢。” 想象力可真丰富,不过,大公主也没有说错。 云逸朗汗了汗,还是忍不住反问:“那大公主就那么相信我不会趁这个机会出手吗?” “那是自然了,逍遥……” 大公主微微扬起下巴,得意地说着话。 看见云逸朗的脸色一变,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说漏嘴了,急忙改变了口吻。 “逍遥王妃推荐的人,怎么会有错呢?本公主深信水玲珑,自然,也深深地……信任你。” 咳咳,夏侯妍特意清了清嗓子,她嘴巴利索,差点就说出令人害羞的话语来了。 看来,皇宫之中也有对玲珑好的人。 云逸朗对大公主的态度,立即改观了许多。 看见他的态度缓和了下来,夏侯妍打铁趁热地说:“也就学那么一点武功的皮毛,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的。” “威胁?” 云逸朗没有理解大公主的意思,不由得高高地挑起眉头。 “对啊,你们学武功的人,不是都要留那么一手,以免喂饱徒弟饿死师傅嘛!” 哈哈哈哈。 云逸朗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这也是这段日子以来,他第一次敞开心胸,真心实意地开心。 笑过之后,他的眼神中仍旧含着笑意,第一次正眼看了大公主一眼。 眼前这个简单地插着金钗的女子,似乎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公主,而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师妹一般。 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一丝崇拜和狡黠,一如当年总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女孩子一般。 “既然大公主想要学,不妨,从防身术学起。” 夏侯妍的眼神中饱含着巨大的惊喜:“也就是说,你答应了?” 云逸朗弯了弯嘴角,点了点头,帅气的脸庞上闪现着动人的光泽来。 两个人找了一个比较空旷的位置,从扎马步开始学起。 夏侯妍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 才扎马步不到半盏茶的时辰,她就被晒得头晕眼花的,直嚷嚷要休息一会儿。 “基本功可是最需要重视的,大公主绝对不能虎头蛇尾,再坚持一会儿。” “你们都是这样练习基本功的吗?看看本公主,站了这么一小会儿都受不了,那你们岂不是每天都要晕倒?” 云逸朗有点无语,还是笑着说:“没有人这么娇气的。” 看见大公主似乎撅起嘴巴不高兴了,他又补充道:“身为女子,又是第一次练习,能够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加油!” “那行,本公主再咬咬牙坚持一会儿,但是,以此作为交换的,你要将你的杀手锏教给本公主。” …… 听见欢声笑语,太子妃洪英娘停下了脚步。 她微微侧着头,朝着说话的声音来源处看了一眼,惊讶得半天都合不拢嘴巴。 这个云状元,不是被圣上处置了吗? 怎么还会站在这里,作为大公主的师傅? 其实当时,她孤身一人,武功又不是比任何人强太多,哪里有把握可以抓回云逸朗?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只是依稀记得是蒙面的黑衣人,将晕倒的云逸朗送上门来,她不过是捡了一个便宜而已。 因为马蜂事件,太子抽打她的伤痕,到现在都没有消除。 其实,说句大逆不道的真心话,她看见云逸朗那么整治太子,内心……不是没有欢喜的。 那个脑袋空空的太子,也必须要有这样的人来整治一下,才能够长点记性。 虽然事后证明,太子根本就是好了伤疤忘记疼。 如果不是因为思念恒儿,她又怎么会再次回到太子的怀抱呢? 因为,冷冰冰的太子府,何时有过这样的幸福欢乐时光?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太子妃强迫自己转过身,不去看这样含情脉脉的场面,孤独地走在落英缤纷的小道上。 刚才,她去了一趟圣上的书房,将恒儿带过去和皇爷爷培养感情。 太子的能力有几斤几两,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所以,尽管贵为太子,她并没有沾沾自喜,反而,多了一份担忧。 一旦太子之位被人褫夺,她也会受到连坐的,甚至……连可爱的恒儿都保不住。 已经上了船,就不得不掌握好舵,以免让自己坠入水中。 夏侯然那边…… 一想到那个伟岸却多病的男人,洪英娘的神色更是黯然。 经历了这些事情,夏侯然的内心,对她多少是存在隔阂的吧? 说句实在话,她不过是……而且曾经是夏侯然的一枚棋子而已。 如今,棋子所在的位置显得那么尴尬,也不会再有多少利用价值了。 换作是她,也会有丢弃棋子的打算,夏侯然也会如此吧? 不然,他也不会再也不见她了。 洪英娘的内心胡乱地想着心事,不自觉的,眼角已经有了一些许湿意。 不过,刚才从皇帝那里告退出来,她倒是无意中听到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战王重伤,不日即将回宫。 而,伤害战王的凶手,居然是逍遥王妃……水玲珑。 怎么说呢? 只能说,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 十年风水轮流转,还不到十年呢,这么快报应就来了。 嘴角扯出了一丝冷笑。 洪英娘的脚步更快了,绯红色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小道的尽头。 转过一个廊亭,迎面就遇上了带着搜查官急匆匆赶来的太子。 洪英娘垂下眸子,冷冷地福身:“见过太子。” “英娘就不必拘礼了,父皇可在?” “在呢,正教恒儿练习书法,不如,太子还是晚点再过去?” 不用问,洪英娘就猜到,一定又是带着搜查官找出了某个皇子的什么证据。 以前夏侯然在京都的时候,太子最大的乐趣就是经常去找逍遥王府的麻烦。 现在皇室都知道夏侯然匆忙出门求医,自然也算是逃过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按照得宠程度来说,想必,三皇子府邸不是那么太平了。 还是二皇子好,一心追求琴棋书画的造诣,从来对政治没有上过心,自然远离了这些是非。 太子不会想到洪英娘内心的鄙睨,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 “什么话!就是要趁着父皇心情十分愉悦的时候过去才好!” 这个太子啊,真是脑壳坏掉了! 洪英娘有点不满意地抿起嘴唇。 现在的她自然不会当面和太子顶撞,更何况,还有搜查官在一旁看着呢。 于是,她二话不多说,侧身让到一边,眼见着太子春风得意地走了过去,紫金色的衣袍翩飞而过,卷起一些尘沫。 既然想在皇帝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为什么就不能做出一些有模有样的事情来呢? 也不知道看看夏侯然,为了水玲珑,居然能够亲自出马,惩治了宋金玉那样的小人。 那么孤冷清高的男人,也会有为了女人变得更加顽固的一面。 咳咳咳……说了要忘记,怎么又会想起来比较呢? 如此比较,只会让自己觉得更加落寞和不堪而已啊。---题外话--- 感谢朋友的月票和鲜花,思路有点卡壳了,明天再更新了。 ------------ 【159】到底值不值得被原谅 洪英娘觉得自己的脚步无比沉重。 她再也难得和先前那样,挪开步伐大步往前走下去。 好不容易出了皇宫,怎么都不想回太子府,洪英娘严肃地对自己的婢女说:“你先回府,本妃去集市转一转就回府。” 婢女有点着急,上一次太子妃出府,太子回府了她都没有回,害得自己被太子责罚。 “太子妃,还是不要了,奴婢……钤” “怎么?本妃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吗?还是,你觉得只有太子才是你的真正主子?” “奴婢不敢。洽” 婢女唯唯诺诺,明明着急得要哭泣起来了,硬是忍住眼泪,福身之后呆在原地。 洪英娘也是穷苦人家出身的人,看着这幅样子,不由得心软了。 “这一次,本妃会及时回府,而且,你看看,太子进宫面圣,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府的。” 顿了顿,洪英娘还是说:“也罢,你去买一点小孩子喜欢玩的小玩意,还有,去南街的绸缎庄将本妃上个月定制的绸缎取回来。” 婢女这才破涕为笑,领命而去。 洪英娘走进一家服装店,放下一两银子,借着试新衣的借口,见四下无人关注,很快就从后门溜走了。 她换了一身衣物,又将整理好的发髻打散,盖着一个头巾,完全看不出来尊贵的身份。 走到逍遥王府,洪英娘有点踟蹰。 犹豫了半晌,她还是缓缓走到大门,轻轻地叩了叩。 福叔闻声来开门,看见是洪英娘,不由得一怔。 太子妃的身份摆在那里,福叔侧身让了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走过熟悉的围廊,她的脚步顿了顿,环顾四周,见没有人跟着,就转变方向,朝着书房走去。 轻轻地叩了叩门。 听见没有人回答,洪英娘伸出手,推开虚掩着的房门。 伟岸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在窗边发呆,也似乎在看着窗外的什么风景。 由于太过于专注,都没有发现身后有人不断逼近。 一直到洪英娘离他只有五步之遥了,男人才惊觉,诧异地转过身来。 “太子妃……” 洪英娘倏然笑了起来,笑容明媚,满室生辉。 “今日……怎么有空闲来逍遥王府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大病未愈的缘故,男人说话总是有点磕磕巴巴的。 “是啊,刚从皇宫里出来,也不知道怎么着,走着走着,就来到这里了。” 洪英娘说着话,但是视线一直放在男人的脸上。 她柔柔地笑着,看着男人的脸一点一点变得红润起来。 “来着都是客,你怎么说,也得请我喝一杯茶水吧?” 也不管夏侯然是不是冷着脸,洪英娘大咧咧地拉开座椅,径直拿起书桌旁边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然后,又倒了一杯,用纤纤玉指拿住杯盏,递到夏侯然的面前。 夏侯然并没有接,只是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似乎有点自讨无趣。 洪英娘缩回手,将杯盏放在桌子上,美眸转到一边,扫了一眼书桌上的宣纸。 那是夏侯然练字、作画的地方,没有什么遗漏的公文或者奏折,只有一张写过的宣纸,被好几张看上去被揉过的宣纸遮盖住。 带着那么一丝丝好奇心,洪英娘伸出手,准备将写过字的那张宣纸抽出来。 夏侯然的速度比她还要快,飞速上前,一把按住宣纸。 只是那么一扫眼的时间,洪英娘还是清晰地看见了一个“玲”字。 在整个逍遥王府,值得被夏侯然惦记的,甚至还带着这个字的人,恐怕――非水玲珑莫属了吧? 嘴角渗出一丝冷笑。 那么多年的付出和等待,居然比不上才认识没有多久的一个人。 再看百~万\小!说桌,居然还有一本。 那么高高在上的男人,什么时候也看这样的书籍? 还是说,他们两个人已经能够……一起使用这间书房了? 洪英娘眼波流转,还是觉得心尖上微微被刺痛了。 为了掩饰住自己的失意,她垂下眸子,端起茶盏,狠狠地灌了一大口茶水。 差点将自己呛住,只得掩住朱唇,轻轻地咳嗽几声。 发觉夏侯然在看自己,洪英娘也抬眸迎上他的视线。 真是可惜了,夏侯然剑目星眉的,其实长得十分俊美。 只是,霸道的态度、冷酷阴森的表情,再加上他那双冰寒的黑眸,简直是浪费了他那张好看的脸。 夏侯然微微移开眼神,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顿了顿,还是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和神态。 洪英娘看着他的后脑勺,不由得心儿猛地一跳。 热血乱窜,让她雪白的肌肤浮上一层淡淡的微红,如一瓣贴在额上的小花瓣。 “逍遥王府,并不是你能够经常来走动的地方。” 他陡然出声,眸光深浓。 洪英娘点点头,脚步却上前一步,想要更近地再看看他。 没有想到,夏侯然突然转过身来。 天气已经入夏了,有点炎热,所以,夏侯然身上穿的黑丝衣裳,质地十分菲薄。 那么华丽丽的转身,他粗壮的手臂,不经意地拂过她的柔软。 “啊!”洪英娘在内心惊叫一声。 他身上传来的力量及强烈的男性气息,让她禁不住轻轻颤抖。 “时辰也不早了,太子妃还是请回吧。” 说完了话,夏侯然淡淡地下着命令,眼神柔和了几分,没有先前冰冷严厉。 那薄唇上,甚至有了些许上扬的弧度。 不是笑容,却让人觉得容易亲近了些,不再是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洪英娘的脸颊瞬间变得烫红。 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走出两步,她又忍不住回过身来,问道:“其实,这一次来拜访,我的内心有一个疑问需要请教。” 夏侯然抬起眸子,淡淡地说:“请讲,无妨。” “如果……我是说如果,一个人做错了事情,还有可以回头的机会吗?” 夏侯然猛然一震,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也要看……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到底值不值得被原谅,是不是?” 话语很轻,似乎也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 洪英娘抿了抿嘴唇,缓缓走了出去。 出了逍遥王府,眼见着时辰也不早了,洪英娘决定早点回太子府去。 走到大门口,婢女看见她,眼神一亮。 只是那么一个瞬间,又黯淡下去了。 “东西可购置齐全了?” “是的,全部都办妥了,太子妃请放心。” “还有……什么事情吗?” 婢女显得心事重重的,可是,一怔之后,还是果断地摇摇头:“没事,没事,太子妃还是先去看看绣样吧,那件礼服在下个月的晚宴上要穿呢。” 洪英娘隐约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答应着,带着婢女往府邸上的绣房走去。 可是,不知道怎么着,远远地就听见了一些不堪的声音。 洪英娘本来就有着武功几处,耳力自然比婢女还要尖。 “喔……阿影……噢……继续,嗯……” 娇媚的容声,由窗榻流泻而出,还间杂着男女欢,爱时的喘息声。 看见太子妃陡然停住了脚步,婢女吓得脸孔发白,哆嗦着说:“太子妃,还是……还是先去……” 一进门就带着她去看绣样,就是为了让她避开这个场景吗? 太子,还真是有心了啊。 洪英娘站定脚步,仔细又听了半晌,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那个娇喘不休的女子,喊的的确是太子夏侯影的名字,一双翦水美眸缓慢眯起。 偏僻的房内男女激烈的翻云覆雨,浑然不知外头已经有了听众,仍是卖力缠绵,直到许久后才鸣金收兵。 “阿影,你真是讨厌,那么对人家。” “你不正是喜欢本太子那么对你吗?如果喜欢,还有更坏的招式呢。” “讨厌……讨厌啦……” 女人娇笑着,嗲地人浑身鸡皮疙瘩直起。 ------------ 【160】看一看到底是哪个女人 洪英娘握紧拳头,静静地听见房间里的两个人又笑闹了一阵。 生气完全不是她的风格啊,所以,她逐渐让自己镇静下来。 太子调匀气息,起身准备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他就那么邋遢着穿着皱巴巴的长袍打开门,看见外面站着的女人,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起来。 映入他眼中的,是洪英娘淡然无波的明眸。 太过于淡定了,让人越发觉得羞愧不堪钤。 正常的情况下,妻子看见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偷吃,不是应该怒不可遏,甚至抬手给男人一个耳光吗? 即便忌惮他的太子身份,不敢贸然动手。 但是,至少也应该表现得酸溜溜的才是吧?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才能将身心和灵魂都交给他保管呢? 这么想着,太子的内心就窝了一口气,堵得他心里发慌。 洪英娘越过太子,想要进去房间看一看到底是哪个女人。 太子吓了一跳,连忙将门关上。 “你在外头待多久了?”他有些狼狈地问道。 “不久,真的,也没有多久,本妃来的时候,你们正忙着呢!” 也不知道节制,玩玩玩,迟早会死在龙床上。 洪英娘秀丽的五官,因为带着一丝讥诮而有些扭曲。 总算是有点表情了! 太子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邪气地勾了一下嘴角。 “今天又没有出去绸缎庄,为你的夫君挑选一匹衣料?” 太子问着话,整个人挡在门口,不让洪英娘有机可乘。 “你让我将恒儿送去给父皇,就是为了让我帮忙你选衣料吗?这岂不是有点……” “大材小用是吗?不,只有你真心为我选择的,我都会喜欢。” 哪怕,只是做那么一点点事情,只要是心甘情愿的,我都会开心不已。 洪英娘仍是眯着眼瞧他,俏丽的脸上满是不信任的神情。 “也对,我这个大材在外面大用,你倒是顾全大局,瞧瞧,太阳还没有落山呢,就直接照顾到床榻上去了。” 她哼了一声。 这时,房间里传来“叮当”一声,想必是窗棂合上的声响,那个女人借着他们说话的间隙,已经穿好衣物逃走了。 太子微微松开了扶在门栓上的大手。 他用最认真的表情望着她,煞有介事地说道:“我也是为了得到情报,才会如此卖力。” 套出下落? 洪英娘的内心一惊,本来就觉得声音很熟悉…… 那个女人,难道真的是她? “那你套问出什么了吗?”她一脸认真地问着。 太子不接话,笑嘻嘻地揽住她的肩膀。 “晚点再说这件事情,还一点头绪都没有呢,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一起去吃点糕点,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呢。” 洪英娘扭过头,看了一眼按住自己肩头的大手,满心都是厌恶感。 相貌还有几分相似,为什么人品就差距那么大呢? 她微微侧身,假装去摘廊亭旁边的鲜花,避开了太子的大手。 摘了一朵鲜花,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地嗅着,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她想起了刚才的场景,以及,看见她浑身不自在的男人。 太子在一旁看得有点发怔。 都已经是孩子的娘了,闻个花香,还能够露出如此孩子气的笑容来。 从侧面看去,她那张脸更是好看极了,秀目水眸,镶着长长的眼睫,娟秀白皙的五官,衬着一张饱满的红唇。 这么微微笑着,露出半边白色的贝齿,真是倾国倾城。 也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认真地去吻过这样的唇,不知道,还有没有当初初遇那种心悸的滋味? 心里还在想着,动作比心还要快。 太子一般拽住洪英娘的手腕,略一旋身,就将她扯入了自己的怀抱。 洪英娘大惊:这个神经病,不知道又要玩什么花样了。 他对着她的红唇,俯身送上自己的薄唇。 眼见着气息越来越近,洪英娘撇开头,死死抿住自己的嘴唇。 如果不是因为肩膀被太子按得紧紧的,她几乎要大步跳开去了。 感觉到强烈的抗拒感,太子皱起眉头:“怎么?又开始对本太子不耐烦了吗?” 洪英娘捂住嘴巴,带着一丝歉意说道:“不是,刚才贪嘴,去集市上喝了一碗花生汤,陡然想起,你对花生过敏,所以……还是远离一些,比较好。” 听见“花生”这个词,太子果然放开了她,略微向后退了一步。 自从上次被云逸朗整治之后,他突然对花生、核桃之类的食物过敏了。 上一次,不过是吃了两粒炒花生,脸上起了好多红疹子,近半个月不能出门见人。 “以后少在府邸吃这些不三不四的食物。” 洪英娘舒了一口气,垂下眸子应声道:“好,再也不会了。” 太子语气变得冷淡下来:“去看看恒儿送回来没有?然后一起去吃点糕点。” 恒儿? 洪英娘苦笑一下,思绪翻滚。 那个夜晚,本来她是跟着夏侯然一起去赏花灯的。 西夷国有探子和东周的某个皇子联络,为了查明真相,夏侯然命令人扮作舞娘,靠近一些看看情况。 表演花灯舞,最惊险的动作,就是撑着油纸伞,提着花灯,从最高的舞台上飞旋而下。 这个最高的舞台,其实是东周的灯塔。 因为,这里的视野最为开阔,四面八方的事情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舞娘训练了一个月,表演十分精湛。 只是,非常遗憾的是,临时出了一点小小的状况,表演花灯舞的姐妹突然扭伤了脚脖子,疼得几乎站立不起来。 看着夏侯然微微皱起的眉头,洪英娘二话不说,自告奋勇地换上了舞衣。 还记得夏侯然当时吃惊的表情,睁大了眼睛望着她。 当时的夏侯然,对她,还是很怜惜的吧? “这个舞蹈非常危险,动作也很难,你不是专业舞娘,还是不要去了。” 洪英娘粲然一笑。 她还是活泼的青春少女,扬起的俏脸上,水汪汪的眸子星光点点。 “没事,我不是经常去舞楼看她们练习吗?几个动作,我都烂熟于心……相信我,我甚至可以比舞娘跳得还要好。” 最重要的,这个舞蹈,我其实是为你去舞的。 只为你一个人,而已。 洪英娘咬着下唇,脸色比胭脂还要红润。 夏侯然板起脸孔,严肃地斥责:“去换下衣服,简直是胡闹。” 她摇摇头,狡黠地说:“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这里,除了我,还能够找出更合适的人选吗?还是,你决定让疾风上阵?” 夏侯然瞥了一眼身旁的疾风。 扮演王爷可以,扮演舞娘简直比练习第一武功心法还要难,疾风可怜巴巴地摇摇头。 洪英娘看着疾风的表情,“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绿乔弹琴书画尚可,跳舞可真是为难她了,而且,这一次行动,绿乔压根儿都不知道。 想了半天,也确实没有其他人选。 夏侯然无奈地点了点头,柔声说道:“注意安全,只是观察,不要贸然行动,如果有可疑的情况,给疾风发暗号就行了。” 疾风讷讷地指了一个方向,轻轻地说:“我躲在那边。” 这种将女子推出去的行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只是后来,连夏侯然都懊悔这个决定。 谁也没有想到,太子夏侯影突然出现在这条大街上,一派闲适的表情。 夏侯然做了一个手势,暗卫都隐藏得好好的。 他和太子向来不对盘,所以,看见疾风已经潜伏起来,他疾步离开了大街。 洪英娘站在灯塔上,观察着港口的情况,完全不会料到自己的命运会在这个晚上改写。 不多时,果然有几个异装打扮的男人出了港口。 她深呼吸一口气,缓缓站在了灯塔顶端,对着暗处打了一个手势。 疾风会意,掌风一扫,就点燃了灯塔四周高柱上的火把,熊熊的火光,照亮了夜晚的东周大街。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题外话--- 今天写太子和太子妃比较多,不是突出配角,而是衬托主角。希望大家提出意见建议哦,天气变凉了,大人们记得加衣,么么哒 ------------ 【161】她可不愿意功亏一篑 在缤纷的落英之中,一位身着粉色衣衫的舞娘拿着一把油纸伞飘然而下。 她飞速地旋转着,绕灯塔一周。 百姓瞪大了眼睛,立即鼓掌叫好。 今年的花灯节,唯独只有这支舞曲大放异彩,简直是别出心裁啊! 细细看去,才知道内藏玄机。 原来,油纸伞的伞柄,拴着一条粗麻绳钤。 远远看过去,舞娘是撑着油纸伞,其实,是拉着粗麻绳在旋转。 只见这位舞娘时而翻转,时而延展手臂,时而将裙衩舞成一个花苞。 在一群看傻了的围观群众之中,一身华丽紫衣的男子尤其出众。 尽管,在当时洪英娘的眼中,世间最英朗的男子莫过于夏侯然,可是,绕场一周,也唯独只看着这么一个男子还稍许有点看头。 她微微勾起嘴唇。 全东周,痴迷紫色的男人应该不多,而且,衣料非常华贵,一般百姓人家肯定穿不起,此人必定是太子无疑了。 就在那个瞬间,一枚星状的飞镖扫过,由于洪英娘去看太子了,她没有注意到。 “小心!” 疾风一声低低的惊呼,立马拾起地上的石子就弹了出去,截下了飞镖。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粗麻绳被飞镖划过,惊险欲断,眼见着洪英娘拉着摇摇欲坠。 疾风的一颗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他再也顾不上其他,,直愣愣地站起身来。 洪英娘眼疾手快,度了一个眼色过来。 意思就是:大事为重,她自然有办法脱身。 原来,异乡人打扮的人行事鬼祟,似乎就要转身回去码头那边,手里都多了一个很不一样包袱。 完全没有时间耽误,而且,洪英娘也是习过武的人,粗麻绳断裂,她自然会施展轻功飞身而下。 更重要的是,还会让旁人看不出来。 疾风敛起眉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往码头奔去。 洪英娘松了一口气。 她可不愿意功亏一篑,在她这里终结。 想着换作平常女子,面对如此惊险的场面,一定是脸色煞白。 她呆怔好半天,终于沙哑着嗓子喊了起来:天啊,救命—— “爷,您瞧瞧,多么可怜的姑娘,都吓得花容失色了。” 跟着太子的搜查官不敢造次,生怕太子冷漠得不肯救人,只得换了一种语气。 太子的寒眸扫了搜查官一眼。 紧接着,只看见紫色的身影一闪,太子飞身而起,在半空中接住了刚刚坠落下来的洪英娘。 这么近距离看过去,蛾眉淡扫,朱唇光润,雪白的肌肤简直吹弹可破。 真是不可多得的啊! 那一瞬间,太子禁不住怦然心动。 蠕动了一下嘴唇,洪英娘故意带着怯怯的声音说:“奴家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搜查官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洪英娘,以他们听得见的声音说:“人们都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一次,救命之恩,只怕要……以身相许了吧?” 洪英娘的脸色爆红,抬眸扫了一眼太子,飞速别过脸去。 她低头想着对策,该如何脱身。 没有想到,她这个反应,看在太子的眼里,就是含羞带怯地默许了。 抱着她的大掌紧了紧,更将她拥入宽厚的怀抱之中。 洪英娘动了动,试图挣脱下来。 顿了顿,她无比坚定地说道:“公子放奴家下来就可以,再次叩谢公子,奴家不过是舞娘而已,感谢公子抬爱。而且,奴家……已经有了……相公。” 太子眸色一暗。 他没有说话,缓缓将洪英娘放下来。 由于刚才飞身而下的时候,洪英娘是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所以丝滑的水袖都滑到了手腕处。 手臂上一点朱红,在雪白的肌肤上分外醒目,好像雪地里的一支红梅一般。 明明还待字闺中,怎么非要说自己有了相公呢? 太子疑惑地望过去,却见洪英娘微微后腿了一步,躬身垂眸,并不看他。 能被太子看中,是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事情,这个舞娘,还真是不知道好歹! 本来就是做着这行事情,所以衣兜里奇门怪状的暗器和药粉多的是。 搜查官暗暗咬牙,飞速地从袖袋里掏出一方帕子。 “我们爷只是一番好意,姑娘准备如何报答这份恩情呢?” 洪英娘恨不得撕破这个插话人的嘴巴,她在内心翻了一个白眼:正主子都没有发话呢,关你什么事啊? 缓缓抬起头来,她带着一丝盈盈的笑意。 正要开口,却见对面的搜查官抬起手,猛然抖了一下手中的帕子。方方正正的手帕被展开,上面有粉尘一样的东西在夜色中飞舞,一股奇妙的异香飘散开来。 洪英娘吸了一口,甜腻的气息在唇齿之间流窜。 定了定心神,她还是开了口:“奴家……” 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头晕目眩的,眼前一黑,感觉一只强壮的手臂紧紧地揽住了她。 接下来的事情,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之中。 房内的装潢布置堪称奢华无度,然而品味……生生让她皱起眉头。 正要动一动,却感觉到全身酸软无力,尤其是双腿,简直软得抬不起来。 洪英娘内心一惊,不断地告诉自己,那么糟糕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深呼吸,再次深深呼吸。 从丝被中缓缓抽出自己的手臂,鼓起了好大的勇气看过去。 纤细的手臂莹白一片,除了星星点点青紫的痕迹,那一朵红梅已然凋谢。 一个夜晚,她失去了女儿家最为珍贵的东西。 更,失去了去赢得夏侯然的心的资格。 内心里,一股无力的悲怆感如海浪一般扑打而来。 洪英娘觉得内心绞痛得厉害,她一把拥住丝被,哀戚戚地大哭起来。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来。 听见响动,洪英娘止住哭声,凶狠地瞪着来人。 “夫人,您醒了,奴婢给您梳洗打扮来了。” 来的是一个婢女,宫女打扮,看上去机灵得很。 明明被洪英娘的眼神吓了一大跳,还是忽略不问,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里是哪里?” 没有想到第一句问话是这个,婢女一怔,还是脆生生地回答道:“太子府啊。” 太子,居然是可恶的太子! 是了,昨夜她被太子救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那么势在必得的眼神。 “放下水盆,你去,让太子来见我。” 婢女这一次吓得不轻。 就算再怎么得太子宠爱,也不能说话如此无礼啊。 在太子府里,如果不用敬语,绝对会被太子责罚的,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没有一个好脸色。 “太子上朝去了,夫人还是歇息着,等太子回来,奴婢再去禀告吧。” “那好,你下去吧,我自己来梳洗就可以了。” “可是……” 洪英娘冷冷地扫过一眼:“没有可是,请你出去。” 婢女乖巧地点点头:“夫人,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奴婢,就大喊一声香巧。” 看见洪英娘点头,香巧这才走了出去,轻轻地关好房门。 洪英娘起身,胡乱将香巧送来的衣物套在身上。 她消失了一夜,也不知道夏侯然和疾风他们有没有到处找她。 如今,身子已经残破不堪,而且,还是被最喜欢讥讽夏侯然的太子哥占据了,他……会如何看待自己呢? 好不容易就要苦尽甘来了,为什么老天爷要唱这么一出戏呢? 如果当时,她没有让疾风离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吧? 这么想着,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溢满了眼眶。 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看见一只八哥从窗外飞到了案头。 “扑坽扑坽”的声响,让洪英娘一怔。 她缓缓站起身来,轻轻地拿起了八哥,从它的腿上解开了一张字条。 那么短小的字条,却耗费了她的全部力气去展开。 里面只有简明扼要的四个字:见机行事。---题外话--- 谢谢亲的月票和荷包,谢谢亲们的咖啡和留言,明天开始多更,晚安 ------------ 【162】他的心湖还会有如此涟漪不断的时候 看上去那么简单的四个字,真是让人头疼不已。 已经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还要人如何见机行事? 还是说,他们希望自己破罐子破摔,就此缠住太子啊? 洪英娘想得脑袋都是大的,她从墙角的烛台处拿起火折子,吹燃了,一把将字条燃尽,将灰吹在窗外的花泥之中。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八哥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似乎在等待着她写好回信钤。 内心里绞着事情,让人烦躁不安。 所以,洪英娘提笔写下几个字,想了想还是不妥,又胡乱地揉成一团。 想了好久,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洪英娘索性不想了,她将全部的字条燃成灰烬,丢弃在花丛之中。 她站起身来,嘲笑自己傻。 又不是被束缚住了手脚,难道,还真的傻乎乎的呆在这个太子府等着被人鱼肉不成? 如今势单力薄,也不好单打独斗。 这个仇恨,她记下了,改日再来讨回一切。 才走到大门边,就听见一个沉稳带着一丝俏皮的男声响了起来:“听说,你想见本太子?” 洪英娘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 厌恶的人,总是出现得不是时候。 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敢问太子,昨晚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手段?” 太子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一双原本带着笑意的眸子隐隐带着怒气。 堂堂一个太子,需要耍手段吗?要知道,想要倒贴在他身上的女子,多如牛毛。 也偏偏只有她,才如此不识时务。 “怎么?不是你……故意晕倒在本太子的怀抱之中的吗?” “你!” 洪英娘恼羞成怒,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伸出手,使劲劈向太子,却被太子眼疾手快地钳制住。 太子靠近她,在她的耳际,带着一丝魅惑的声音说道:“不要在本太子面前玩一些欲擒故纵的游戏,哼,你们这种女人,本太子见得太多了。” 不得动弹,洪英娘就睁大眼睛,死死地瞪住太子。 太子突然轻声笑起来。 他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耳珠,轻轻地捻着。 “放松一点,被人宠爱,其实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为什么非要气鼓鼓的,要死鸭子嘴硬对着干呢?” “放手,谁去骄傲了?” “啧啧,还不肯承认,看看你,一张俏脸都涨红了呢。” 太子一边说着,一边凑上前,将温热的鼻息全部喷洒在洪英娘的脸颊和耳珠上。 洪英娘大惊。 她试图反抗,却感觉脚下一软,连抬起手掌的力气都没有了。 “混蛋,你对我做了什么?” “别紧张,不过是在你的耳珠上揉了那么一丁点软筋散而已,顶多暂时让你没有力气,春光一刻值千金,我们还是不要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再浪费时间了。” 说完,太子弓起身子,一把抱起软弱无力的洪英娘,霸气地将她丢在了床榻之上。 随后,他除去紫色的衣袍,也覆盖上来。 如果说昨夜的疯狂她是昏迷之中,还可以假装忘记。 可是这一次,她明明睁着眼睛,却要面对面地承受他带来的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洪英娘的眼底赤红一片。 她的眼角流淌着滚烫的泪珠,羞愤的心情让她忍不住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 只是可惜,由于浑身无力,此刻,她连咬得用力一点都做不到。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反抗,太子从山丘上抬起头来,邪魅地对着她笑了笑。 洪英娘抬起头,看着太子壮实的身体转身,她幽幽地舒了一口气。 没有想到,太子很快就折返回来,手里还带着一条鞭子。 “怎么办呢?还是玩昨夜那一套,实在是太不过瘾了,不如,我们一起来玩一点刺激的游戏?” 不等洪英娘回话,他就俯身而来,将她翻了一个身。 “你……想要做什么?啊――” 回答洪英娘的,就是狠狠的一鞭,直抽得她双腿弯曲,脚趾死死抠住,痛得浑身发抖。 门外,正要敲门的婢女吓得一个哆嗦,带着一张惨白的脸,迅速离开了。 一只大手在美好的曲线上游走,感受着细腻的程度。 “祖籍哪里?家里可还有宗亲?” 洪英娘吸吸鼻子,不想回答太子提出的问题。 太子冷笑一声,对着秀美的背部又是狠狠一鞭,毫不手软。 只见长长的猩红色的鞭痕交叉在雪白的背部,让人不忍直视,却给太子带来了说不出来的愉悦。 洪英娘再也忍受不住了,趁第三鞭到来之前,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开太子的大手,一把抓住了鞭子。 “既然那么好玩,不如,换我赶一次车,如何?” 简单的一句话,她说起来却是咬牙切齿的。 “赶车?哈哈……实在是太形象了。” 太子突然大笑起来。 遇到那么多的女子,全部都是对他恭恭敬敬、唯唯诺诺的,一点都不好玩。 没有想到,他的心湖还会有如此涟漪不断的时候。 那个瞬间,太子决定了,就是她了。 “有趣得紧,来吧,本太子承受得住。” 说罢,太子将手里的鞭子推了过去,整个人趴在床榻之上,等着她的那一鞭子。 手没有力气,自然甩不起鞭子。 试了好半天都没有成功,洪英娘非常无奈地将鞭子丢在床榻之下,用自己的指甲抓着太子光洁的后背。 自然是没有什么抓痕,起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最后,洪英娘泪流满面,将整个人往他身上压下去,“砰”地一声,让太子一怔。 她艰难地站起身来,准备再次倒下去。 原本趴着的太子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抱住她倒下的身子,有点心疼地望着她一脸的泪花。 他一边用大手擦去她的泪花,一边笑着说:“好了,别气恼了,傻丫头,既然本太子还能够来,不是说明了是真心会对你负责的吗?” 顿了顿,太子又说道:“昨儿个,还欺骗本太子,说什么已经有了相公。你说是不是该打?” 洪英娘踢着太子,双手使劲地推搡,试图挣脱出他的怀抱。 “别闹了,你不知道男人是激励不得的吗?越刺激,就越想要的。” 那一只大手,已经稳稳地占据了山丘。 宣告着,那里,从昨夜开始,就是太子的地盘了,以后,谁也别想觊觎着。 洪英娘仰面躺着,好像死人一般,一动不动地任由太子采撷。 山丘、草原和盆地,无不打上了太子的烙印。 一番激烈的动作之后,太子翻身下来,心满意足地搂着她睡过去。 洪英娘如果早一点知道就这么两次就珠胎暗结了,她一定会在恢复力气的第一时间喝下避子药。 只是,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如果? 又,哪里会有后悔药吃呢? 或许是因为新鲜,也或许是因为特别。 总之,太子每天都会来这个房间,自然,第一件事,就是对她下一点软筋散。 洪英娘很敏感,她刻意避开耳朵,就是不想让自己再次中了那样的药物。 太子阴柔地笑起来。 “在你的心目中,本太子就那么傻?难道,非得揉在耳珠上,才能发挥效能吗?” 听到这话,洪英娘一惊。 她不敢相信太子已经察觉到了她的想法,更让她不敢放松的是,也不知道太子使了什么阴招。 “嗯哼,告诉你也无妨,这一次,本太子下在你刚才喝的汤碗里了。” 那样明晃晃的笑,真是刺眼,让洪英娘急忙避开眼神去。 果不其然,她再次无力地躺倒在床上,任由太子轻栊慢捻。 一行浊泪,氤氲在绣花枕套上…… 等太子上朝之后,婢女香巧端着热水进来伺候洪英娘洗脸。 一转身,就看见头发凌乱,仰面躺在床榻上的人一动不动的。 香巧有点颤抖,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夫人,您还好吗?” 见没有人回答,婢女差点要夺门而出去喊管家了。 “放心,死不了,也怪不到你的头上。” “夫人,您别这样了,其实,整个东周,有不少姑娘媳妇想着太子呢。” 洪英娘听不得这个话,她无力发脾气,只能微微抬起手,将床前的一只青瓷花瓶扫在地上。 香巧垂下眸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切地说道:“夫人,奴婢知罪,还是,让奴婢伺候夫人更衣吧。” 天渐渐发青了。 白日里,也没有别的事情做,洪英娘只得要来了古琴,一次次地弹奏着。 当月上柳梢头的时候,幽暗的庭院因皎亮的月光依稀可见。 太子走到厢房的庭院处,望着窗口亮着的一盏灯光,内心溢满了温暖。 他撩起衣袍,迈开大步,自然而然地走了过去。 走近后,便听到谈话声,他忍不住停伫下来,静静地站着听着香巧和洪英娘的对话。 “夫人,您今天的琴音真是一绝,整个府邸,恐怕没有哪位夫人可以和您媲美。” “香巧,别吹了。”是洪英娘淡然的声音。 “真的,太子可喜欢音律了,不如,等太子爷回来,您再弹奏一曲给他点评,您就知道香巧是不是吹牛了。” “不许提他。” 洪英娘的声音变得高昂起来,听得出来,是有点生气了。 太子勾了勾嘴角。 生气也好,至少,面对他还有点不一样的情绪。 还没有推开门,太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香巧,下去休息吧。” 香巧红了脸,也不知道刚才的对话,太子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她不敢反驳,更不能询问,只得赶紧福身离去。 太子扫了一眼古琴,又看了看根本不看他一眼的洪英娘。 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了一件烟霞色的衣裙,看上去美艳无双。 “瞧你,刚沐浴过了吧?湿嗒嗒的头发将后背都打湿了,还是先把衣服换了吧!省得不小心着凉了。” 太子说着,就伸出大手,准备上前剥下洪英娘的外衣。 洪英娘死死按住衣襟,带着警惕的眼神瞪过来。 “太子上朝也累着了,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整个府邸,应该还有不少娇客等着太子呢。” “娇客?可是,本太子现在只好这么一口,有点沉溺,不可自拔了。” 低沉的男音在寂夜中扬起。 “呀!”洪英娘大受惊吓,急忙站起身来,准备站得更远一些。 “日日耕作,只怕有点虚脱的。” 太子一怔,继而大笑出声。 “无碍,本太子身强体壮,一夜七次郎都可以,不如,今夜挑战一番?“ 洪英娘懊恼不已,只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Τ ` 捌`零` . C`c 多事,哪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身子不硬朗,肾功能不康健的? 不服气,咬着牙都会死要面子地坚持下去的。 她这么说,简直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呢。 “你瘦得很,但是,该凸出的凸出,改凹下的凹下,真是让人爱不释手呢。” 看见洪英娘的脸色涨得通红,太子没由来的心情大好。 “既然你的古琴不错,今晚,就让本太子来和一曲吧!” 太子走到古琴旁,一撩衣袍端坐下来,摆出了弹奏的姿势。 下一会儿,淙淙的古琴声流泻而出。 洪英娘悄悄要退回内室着上正式和干燥的衣袍,却被他叫住: “不许走。” “太子,不是你说衣衫湿的,让我去换一件的吗?” “现在想想,也没有那个必要,因为……一曲完毕就会脱下来的,不是吗?”他笑着。 “我并不是你的宫妃。” “只要本太子愿意,天下的任何女人都可以为朕所有。” 太子大剌剌地望向她:“包括你。” “世间千娇百媚,什么美人没有,太子又何须屈就至此?” “我并不觉得是屈就,而且,你不明白愈得不到会愈想要的道理吗?” 洪英娘收摄心神,尽量以无比平静的口吻说道: “太子还真是爱说笑。这个道理的前提是得不到之物必然是一位佳人,而不是相貌平平,事迹无奇的女子,古往今来,还未曾见过有例外的。” 太子停止弹琴,走过来,伸手握住一束她垂在耳前的发,凑近鼻端轻嗅。 洪英娘浑身一个哆嗦,该不是又下软筋散了吧? “如果你存心要本太子打消念头,怕是白费工夫了。因为,本太子已经启奏父皇,准备娶你了。” 洪英娘无路可退,轻声说道: “或许,我应该出家为尼,才能让太子得到更好的归宿。” 昏黄烛光闪动下,是两张互视的面孔,与灼灼燃动的星眸。 太子大声笑起来,伸手轻抚她触感柔嫩的脸蛋: “女人想引本太子注意的手段很多种,其中当然不乏以退为进,欲迎还拒。不过,也只有你最特别,总是能让本太子开心地笑起来。” “所以,太子才会看不出来何谓拒绝吗?” “小娘子,你已惹怒本太子许多次了,还决定继续挑衅下去吗?” 她淡淡一笑: “请太子恕罪,还是让过我吧。” 堂堂一国太子,他何必纵容她的过分? 那只会使她更得寸进尺罢了!女人不全都是一个样吗? “今晚必须侍寝!” 他开始步步为营,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 “太子,您不过只是贪着一时新鲜……” 他只是瞪着她,久久不语,那么近,可以感受到她的害怕与寒冷。 她……究竟是怎么样的女子!? ------------ 【163】成为一生的梦魇了 他夏侯影可是堂堂一国太子,何必纵容她的过分? 那只会使她更得寸进尺罢了! 女人不全都是一个样吗? “你越这样,本太子反而越要来真的了,今晚必须侍寝!” 他开始步步为营,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 “太子,您不过只是贪着一时新鲜……钤” 他只是瞪着她,久久不语。 两个人离得那么近,他可以感受到她的害怕与寒冷。 为什么一直拒绝,他就那么不好吗? 她……究竟是怎么样的女子!? 这么想着,太子就如一只饥饿的狮子一般扑了上去,饕餮起来。 他将她搂抱住,欺吻住她红唇,开始了他种种掠夺,也存着一种征服的蓄意。 太子很想看看她臣服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因而,他要她为他痴狂、要她的身躯因他而火热、要她收回种种离去的话语! 放眼全东周,只要是他要过的女人,全要以他为天神来仰望,心中只能有他一人,不允许有排拒他的念头。 太子内心被鼓动着,一把将她双手拉开,死死按握在枕侧。 在眼眸相望的一刻,确确真实,他摘下了这一朵空谷幽兰,直接而炽热。 洪英娘的泪顿时如雨下,望着太子灼热的眼,恨不得双手握着一把尖刀…… 怕是……无论如何,这张英俊而邪恶的面孔,会积压在她心口,成为一生的梦魇了…… 好痛…… 洪英娘闭上双眼,疲惫与疼痛的不适榨干了她的体力。 她好像死鱼一般躺在床榻之上,哀戚的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流着。 再也回不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了。 这个微微喘气躺在她身侧的男人,贵为一国太子又如何? 总有一天,他会为今天的事情付出代价。 她一定要让他清楚明白,东周不是所有的待嫁女子都恨不得当太子妃的。 ………… 再次见到夏侯然,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还记得那天,太子难得好心情地带着她去热闹的东大街喝茶。 连日来,她都没有离开过太子府邸的那个房间,几乎都快要忘记东周的大街长什么样子了。 出了太子府邸,迎面洒下的金色阳光,让洪英娘不由得眯了一下眼睛。 什么时候,才能够获得自由呢? “心情是不是好一些了?成日给本太子绷着脸,就那么不舒服吗?” 太子牵着她的手,一把掀开了轿子的布帘。 说真心话,这个时候的太子,想必是真心喜欢着她的吧? 至少,可以确切地感受到太子的伏低和讨好。 “谢谢太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她懂得的。 于是,洪英娘扯起一丝笑意,极其勉强。 没有想到回来到白云酒庄。 走上楼梯,才到转角,就看见天字号雅间里那一抹雪白色的身影。 洪英娘的眼眸蓦然一痛,“突突”地跳了两下。 还没有想好该如何与夏侯然解释一番,就听见太子开了口。 “哟,原来四弟早就来这里了。” 洪英娘浑身僵直,她试图从太子的大手里抽出自己的手,眼眸断然不敢再往雅间里瞧去。 夏侯然闻声转过头来。 他扫了一眼太子,继而,看向洪英娘,视线最后落在他们相牵着的手上。 原本冷淡的眸子里,充满了惊讶的神色。 也只是那么一瞬,又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立在一旁的疾风,夏侯然转过眸子,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了,在“咂咂”嘴巴,不由说道:“不错,好酒,太子哥不介意的话,一起来喝两杯?” “不了,本太子只是带着小娘子来尝一尝这里的新菜式,喝酒的话,还是下次再约了。” 说完,太子牵着洪英娘往隔壁的包间走去。 他拉了一下,发现洪英娘还杵在原地不动,一双美眸好像胶在夏侯然的身上。 到底还是比不过四弟的英挺吗? “还不快点走?” 太子提高了音量,不由分说大力地扯了洪英娘一下。 洪英娘没有提防,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疾风有点按捺不住,差一点就起步上前去扶一把。 夏侯然一手端着酒杯,一只手不动声色地碰了一下疾风的衣襟。 疾风生生将那一口气咽了下去。 看见洪英娘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夏侯然使了一个眼色,示意疾风将大门关好。 “不是让你去救她的吗?到底怎么回事?” 疾风抓了抓后脑勺。 “是,属下让八哥送信说要她见机行事,可是,属下在太子府邸北面的后门埋伏了一天一夜,都不见她出来……” “这个时候,也不能轻举妄动,本来太子这个人就是没有多大气量的,一旦知道英娘是我们的人,恐怕……” 疾风的面色发白,又忍不住朝着门外看了一眼。 紧闭的大门,好像也锁住了他的担心。 夏侯然点了点头,疾风上前几步,又将门闩拿掉,让大门敞开着。 而相邻的雅间里,洪英娘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太子抚摸着她的手背,一下又一下,似乎那滑腻腻的触感,怎么都摸不够一般。 洪英娘带着一丝厌恶,竭力将要缩回自己的手。 “怎么?不屑于本太子的触碰?” 太子冷着脸收回自己的手,端起桌子上的酒壶,自顾自地倒了一杯。 “本太子以为,你还真是那么冰清玉洁,没有想到,还是对男色不抗拒啊。怎么,独独看见他就走不动路了?” 本来太子和夏侯然就是针锋相对的,这一次看见洪英娘对夏侯然痴迷,内心不知道多窝火。 “不是的,只是觉得,刚才那个男子和太子您有点相似,仅此而已。” “相似?哪一点相似了?” 太子用鼻子哼了一声,非常不满意这个回答。 “不过,说相似也说得过去,毕竟,这个人就是时刻模仿本太子的,所以,他只是相似,哪里和本太子一样风流倜傥?哈哈哈,一个脚趾都比不上,是不是?” 看见太子张狂地大笑着,洪英娘厌恶地扫了一眼。 不过,表面上她还是违心地点了点头。 “是啊,一个姿兰玉树,龙章凤姿的,一个却是狐假虎威、绣花枕头。” 太子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洪英娘说得一脸诚恳,不像是在说违心的话,立即得意地笑了起来。 “好!好!好!有眼光!来,陪本太子喝酒。” 一连说了三个“好”,可见太子内心满满的都是得意。 他一把拦住洪英娘的肩膀,将自己的酒杯递到了她的嘴边。 “不要,我不会喝酒!” “嗯?怎么?这么不耐烦,还是……想本太子将府邸的新奇玩意都带到这里来施展一下?” 洪英娘想起太子寝室里的鞭子和烛台等物件,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她有点哆嗦,颤抖着喝下了那一杯烈酒。 味道实在是太呛鼻了,又是迅猛地灌下肚子去的,因而,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太子的大手抚上她的后背,重重地帮忙她拍打着。 拍打了几下之后,不安分的大手又开始游动起来。 洪英娘大骇。 这可是在酒庄的雅间呢,且不说窗户打开着,就说隔壁雅间里的人还在,让她如何自处? “太子,不要,这可是在外面,而且,还是大白天的。” “有何不可?是谁规定了,在大白天里就不能恩爱了?而且,又不是在大街上或者大庭广众之下。听话,我们是在自己的包间里,没有人可以看见。” 太子有点迫不及待,温热的嘴唇就含住了她的耳珠。 洪英娘的反应有点过激,她大力朝后仰倒,竭力避开太子的嘴唇。 “太子,求求您,别这样好不好?” “哦?看你的样子,就那么不喜欢啊?那就是不喜欢这个部位了,要不,我们换一种方式?” 太子嘻嘻笑着,又将大手换到腰部,准备解开那里的腰带。 ------------ 【164】每次下手都不会留情 太子嘻嘻笑着,又将大手换到腰部,准备解开那里的腰带。 “不要,我很不想这样。” 太子并没有听进这些求饶,继续上下其手。 洪英娘抬高手,猛地扯了一下太子的发髻,疼得太子一咧嘴。 “死女人!你怎么可以如此不分轻重?洽” 看见洪英娘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太子冷然地说:“西街的瞎眼婆婆,是你的外婆吧?” “你想怎么样?钤” “东周的搜查队归本太子管辖,你别想在本太子这里玩什么花样,如果你不顺从的话,别说一个瞎眼婆婆,就算你的九族,都会生不如死。” 这个人简直就是魔鬼! 洪英娘紧紧闭起眼睛,放弃了抵抗,任由太子胡作非为。 一番释放之后,太子无比惬意地睁开了眼睛。 看着泪流满面的洪英娘,太子嗤笑道:“别装出一副圣女无敌的样子来,记得刚才,你分明也是很享受的……” 闭嘴! 洪英娘很想说,可是,一想起隔壁雅间的人,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 完全没有胃口,桌上的几盘菜,洪英娘几乎只动了一点点。 喝完了那一壶酒,太子起身,又牵着她往外走。 经过夏侯然那个包间的时候,太子笑着扬起手:“四弟慢用,本太子回府邸完成未尽的事情了。” 洪英娘别开脸,将头巾蒙住脖子上的清淤点点。 夏侯然死死握住拳头,拿起酒杯的姿势保持了好一会儿。 回到太子府邸,太子自然又拿出那些可怖的玩意儿。 洪英娘有点惊弓之鸟,看见类似的东西都开始颤抖。 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她就觉得乌云罩顶,异常难过。 香巧倒是一个伶俐的婢女,柔声安慰她别想太多了。 服用过量的软筋散,最后会有什么后果,她自然知道。 可是,看见夏侯影那么变太的样子,她又忍不住和他对抗。 简直是自讨苦吃。 “夫人,那您就顺着太子一些吧,不然,这浑身上下,可真的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了。本来白皙清透的,现在看上去都是青紫一片,让人心疼。” “连一个小丫头都知道心疼,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不释手的男人,每次下手都不会留情。 洪英娘冷笑着,一股悲怆的感觉扑面而来。 她如今除了无谓的哭泣,已经束手无策。 特别是夜深人静,太子办事完毕离去的时候,她总是辗转难眠。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无边无际地放大开来,如同利刃剜心,苦不堪言。 香巧常常被她低低的哭声吵醒,见她一人蜷缩墙隅,捧心而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不住地叹息。 可是,人总是要活下去才有希望不是? 于是,洪英娘又强打起精神来,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睡觉。 但是,动作僵硬,味同嚼蜡,夜不能寐,几天下来已经形容枯槁。 人家都说,大婚之后是幸福生活的开始。 可是,在洪英娘的眼里,那大婚的大红色,只是嘲笑和悲哀的开始。 她为了保全家族的人,选择了忍气吞声。 只是,每次对太子都没有一个好脸色,更别谈配合他了。 太子有点愤愤然,来的次数越发少了。 香巧担心她会想不开,偷偷收走了屋子里所有可以寻短见的东西。 洪英娘淡淡地笑着说:“你不必这么麻烦,我若想死,总有死的法子,谁也拦不住。可是,我有我的人生负担,并不能就这么死去。” 她还要好起来,为夏侯然做太子府的卧底呢。 还想这些不堪的往事做什么呢? 幸好那几天之后,太子就对她又不冷不热起来,尤其是她怀上了身孕,更不能同房,太子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更年轻美貌的妾室身上去了。 不过,她的肚子争气,生下了嫡长子,更加稳固了她太子妃的地位。 …… 云逸朗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从睡梦中醒来。 他自从再次回到皇宫之后,就很少睡个安稳觉,很多时候都被梦魇缠身。 绝对不是因为睡的床铺不干净、不柔软,更不会因为所在的宫殿不安全。 有的时候,他甚至睡在大公主特意为他准备的绒毛床垫上,那么舒适的环境里,他在夜里还经常做恶梦,很多时候睁开眼睛,脸上都是一片湿润。 他不止一次怀念他在香榭湾时候的那个桃木大床,每天闻着淡淡的香气入睡,再从那种香气中醒过来。 还有那柔软的棉被,每次出太阳的时候,水玲珑都会帮他抱出去晒一晒……为什么,他在皇宫里这么久了,都不见水玲珑回来? 也许,就是因为太过于思念水玲珑了,才会睡不安神吧? 云逸朗有点满足地向上伸了伸手臂。 心想,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今天居然能一夜无梦地睡到天亮,真是太好了。 或许,这就是一个好兆头,说明水玲珑就快要回来了吧? 云逸朗起身,拉开厚重的布帘,让窗外的金色阳光洒进来。 肉眼可以看见灰尘在阳光里跳着舞,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他失神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转了个身,打算再赖一会儿床――因为,在这么宽敞的地方,既不能练武,又不能逃走,他有点无所适从。 然后,他看到了他身边居然躺了个人。 云逸朗的呼吸一滞,眼睛甚至还有些酸涩。 看到近在咫尺的那个睡颜,在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那段每天都有欢声笑语的日子,那是他和水玲珑共同的记忆。 每天清晨,他都会很有毅力地早点醒过来,去河边挑水回来,再去敲响西边的大钟,呼唤师兄弟们起来习武。 一幅幅熟悉的画面从他的脑海里划过,最后定格在他们在觉远寺的那个场景。 云逸朗的胸口剧痛,他的水玲珑,也不知道到底去哪里了。 泪水突然间犹如决堤的洪水,一下子奔出眼眶。 眨巴眨巴眼睛,将睫毛上的那一股潮气渲染开来,再看看床榻之上,哪里还有熟悉的人影? 原来,不过是南柯一梦啊。 “哇,云大哥,你的眼睫毛真长,看上去好像一排黑刷子呢!” 云逸朗诧异地循声望过去,就看见大公主夏侯妍站在他的身边。 居然陷入沉思,连大公主何时走进房间都没有察觉呢。 他一怔,但是,他仍旧躺着没有动弹。 “大公主就这么随便进入男子的房间,似乎,不太合适吧?” “不是今天要教本公主新的动作吗?” 夏侯妍倒是兴趣盎然,她很喜欢跟着云逸朗习武。 可惜,云逸朗此刻兴趣缺缺。 他的胸口升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堵得他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云大哥,你做本公主的驸马好不好?” 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让云逸朗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他动都没有动,只是苦笑了一下,觉得大公主不过是随口的玩笑话,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你还没有回答本公主的话呢。” “大公主可是尊贵的身份,不要随便说一些无聊的话语来打趣我们这些乡下人。” “怎么说自己是乡下人呢?其实,在我的心目中……” 云逸朗并不想听下去。 “好了,我有点不舒服,大公主还是请回吧,容我休息一会儿。” 说罢,云逸朗拉高丝被,蒙住了自己的头部。 可是,大公主扭着身子不肯。 她闷闷地耍赖道:“云逸朗,你昨天不是说,你喜欢一个人的话,是你的事,与她知不知道、接不接受无关吗?那我喜欢你,也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云逸朗震惊地看着大公主。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心里的感受,他只是知道,这一次听到了大公主的心里话,这让他的心中浮上一种莫名的感动。 或许,是一种同病相怜? 不知道为什么,那样的感觉,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 【165】又要掀起一股腥风血雨了 “可是,我……” “可是什么啊,赶紧起床了,我们要出去练习腿法了。” 见大公主已经转移了话题,云逸朗笑了笑。 也许,大公主就是这么一个直肠子的性子,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怎么能够将玩笑话当真了呢? 他应当自我估量,一个身份高贵的大公主,怎么可能喜欢他这样的山野村夫? 阳光细细密密地洒在身上钤。 大公主一边扎着马步,一边想着心思。 她想得最多的,还是昨天傍晚太子妃对她说的话。 当时,她正在御花园的凉亭中喝茶。 云逸朗并不在场,他说头疼,先行回房中去歇着了。 太子妃正巧来接皇孙恒儿,孩子太小,看见御花园里的蝴蝶飞来飞去的,就再也挪不动步子了。 “恒儿,到时辰回府了。” “不嘛,让恒儿抓一只粉粉的蝴蝶回去,一只就好。” 太子妃无奈地笑起来,转过身,就看见在凉亭内朝着她微笑的大公主。 “大皇姐。” 大公主点点头,对着她招了招手。 “过来喝茶吧,小孩子天性,让恒儿自己玩一会儿。” 说罢,大公主使了一个眼色,已经有宫女过去照顾了。 洪英娘缓缓走进凉亭,在大公主的对面坐了下来。 两个人看了一会夏侯恒抓蝴蝶,也没有别的话题好说,正要冷场的时候,洪英娘突然叹了一口气。 “哎――” 正高兴呢,冷不丁突然唉声叹气,真是让人不知所措。 “怎么了?突然就伤感起来,并不像太子妃的作风呢。” 洪英娘看了一眼大公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顿了顿,还是说道:“没有什么,只是觉得九皇叔太可怜了。” 大公主猛然倒吸一口气。 “九皇叔不是在平定战乱吗?难道?” 洪英娘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无意中,听见父皇说什么九皇叔在返程的途中,被人刺杀了,伤势非常严重呢……” 大公主拍案而起。 “到底怎么回事?凶手伏法没有?” “听说……是老四家的媳妇。” “玲珑?” 大公主再也不能淡定了。 内心轰隆了好半天,怎么都不敢相信水玲珑是那样的人。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可是,怎么想,都无法将这两个人联系起来。 说句真心话,九皇叔其实还是很欣赏水玲珑的,因为,她不止一次听见九皇叔在父皇面前夸奖水玲珑了。 实在是想不通,水玲珑到底有什么情况,必须要去伤害九皇叔。 看着大公主一脸纠结的样子,洪英娘又道:“看来,皇宫又要掀起一股腥风血雨了。” 大公主敛起心神。 “太子妃,有些话,可不能乱说,毕竟,我们都在深宫之中呢。” 太子妃垂下眸子。 “是啊,有一些事情,我们这些深闺女子不懂,可是,我也算名门之后,从小大到,这些掉脑袋的大事件又不是看得少,自然,想得就有点悲观,让大皇姐见笑了。” “想必,还是有什么渊源纠复,等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就好了。” 看见大公主不好糊弄,太子妃决定下一剂猛药。 “不是,大皇姐,我只是想说,一个水玲珑怎么可能有什么渊源必须去刺杀九皇叔啊?一定还有什么同党,或者,就是有人教唆。依我看来,水玲珑还是一个心性单纯的人,一来她和九皇叔无冤无仇,怎么可能选择这个最不利的时机去刺杀?二来,她如今已经是逍遥王妃了,和皇宫应该同气连枝,怎么可以胳膊肘往外拐?是个傻子也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吧?” 大公主对这样的话语表示赞同,只是,她陡然想起更深层次的问题来。 说起同党……似乎,云逸朗和水玲珑算是很好的同门朋友吧? 一旦追究责任起来,有没有可能牵连云逸朗呢? 这个傻乎乎的男人,如果听说水玲珑入狱了,又会不会不顾一切去做傻事? 这些,都是让人焦头烂额的事情啦! 大公主第一次觉得,自己一个脑袋实在是不够用的。 抓了好半天都没有收获,夏侯恒瘪着嘴巴走过来。 太子妃告退:“天色不早了,太子还在府邸等着我们娘儿俩回去吃晚饭呢。” 看见太子妃牵着皇孙走远,大公主顿时没有了喝茶的兴趣。 “来人,将茶具都撤走吧,本公主想要转一转御花园。” 真是着急!在御花园里走了三圈,都没有想到一个可行的应对方法。 大公主抚着发痛的额头,往自己的宫殿走去。 翻来覆去一整夜,都没有睡得安稳,大公主等不到天亮就爬起来了。 在内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大公主眼见着一炷香就要烧完了,这一次的马步时间也快要到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摆出微微的笑意,对站在一旁严厉地瞪着她的云逸朗说:“不如,你陪伴本公主去一次觉远寺吧?” 觉远寺? 不就是上次他带着水玲珑去的那间寺庙吗? 也就是在那里,夏侯然将水玲珑带走的――当时,云逸朗看着他们的背影,满眼都是伤痛。 尽管别人都说什么“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是,用在夏侯然和水玲珑的身上,简直太不合适了! 死死抿住嘴唇,不想说话,云逸朗轻轻地摇摇头表示反对。 那个伤心地,他怎么会还想着去第二次? 大公主看着云逸朗陡然变得阴沉沉的表情,知道自己踩到炸弹了。 她有点懊悔,立即又笑起来。 “瞧本公主瞎说什么呢!一时口快就说错了,是西郊的宁远寺。” 云逸朗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去寺庙做什么?如果大公主需要烧香祈福,还是带着宫女和御前侍卫比较好。” “御前侍卫?还能指望他们?” 大公主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云逸朗的表情,故意抬高了音量。 “那些御前侍卫,虽然说是父皇的兵力,但是都被太子号令,我们公主看着身份尊贵,却怎么都喊不动他们。只有见到太子本人,他们才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云逸朗带着疑惑的眼神看过来。 尽管他只是在质疑她的话语,可是,能够如此全神贯注地将注意力都投注在她的身上,大公主也是有点得意的小情绪在发酵。 看吧,看吧,才画的妆容,一定显得肌肤更加娇媚呢。 扑闪了一下长长的睫毛,让水汪汪的大眼睛氤氲着惆怅,再加上叹了一口气。 气氛已经被造出来了。 “别不相信!还记得本公主十岁那年,跟着母后出宫去宁远寺为祖上祈福。走到半山腰的时候,遇到了抢劫的山贼,抬轿子的轿夫为了自保,丢下轿子都逃走了。本公主还记得,那群山贼都没有大刀和长剑,但是,他们每个人都拿着一把斧头。雪白锋利的刃,在阳光下露出寒光,让人忍不住一个哆嗦。” 似乎是看到了当年被山贼围困的场景,大公主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一粒晶莹的泪珠。 云逸朗听到这里,再看看大公主痛苦的表情,他的内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 依稀,有点酸痛的感觉。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不要再想了。” “不是,当时那些御前侍卫在哪里?哼!他们并没有尽全力,不然,我的母后不会伤得那么重!” 大公主看了一眼云逸朗,带着哀伤的语气说:“云逸朗,你知道吗?如果当年母后没有被伤害,她一定可以多活几年,或许,她能够有机会看到我出嫁,是不是?” 云逸朗本来就不是善于安慰人的人,过于木讷了。 看见大公主那么哀伤,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得微微上前一步,搓了搓自己的双手。 好半天,又不知道该不该伸出手去,按在大公主的肩膀上。 内心反复争斗着:这是尊贵的大公主呢,而且,还是未出阁的女子,断然不可随便害了人家的清白。 这么想着,双手又瑟瑟地缩了回来。 ------------ 【166】此刻连对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大公主瞥了一眼。 这个木头,居然还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 不过,也许,正是因为他的憨厚才入了她的法眼不是? 在内心叹了一口气,夏侯妍径直拉过云逸朗的手,环住自己的肩膀钤。 云逸朗一怔,僵直着身子,动也不敢动,就这么让夏侯妍依靠在自己的腹部。 “陪着本公主去一次好不好?母后的忌日也快要到了,想去祈福。洽” 软糯的女声响起来,云逸朗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点点头,认真地说:“好的。” “你真的答应了?” 夏侯妍忍不住抬起头,仰望着云逸朗的神情,一张明丽的脸煜煜生辉。 云逸朗顾自看着别处道:“既然要去祈福,那些难过的往事什么的就都别再想,不然,你的母后也会在天上为大公主担心的,明白么?” “……大概,明白了一点。” 难得他今天还那么细心地安慰她,夏侯妍无奈地笑了笑。 嗯,算了,这大概就是云逸朗这个呆子表达方式的极限了。 云逸朗看着大公主的笑容,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晃荡了一下,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根羽毛在他的心尖上挠痒痒一般。 他对自己说,之所以会有那么奇怪的感觉,是因为他一直看见的都是大公主大大咧咧的样子,有点见不得她突然一蹶不振、伤心落泪。 仅此而已。 “那好,我们这就去收拾行李,等我告知父皇,即刻启程。” 看着大公主风风火火远去的背影,云逸朗勾了勾嘴角。 这样生动活泼的大公主,真是精神气十足啊。 …… 又过了数日。 星稀月朗,押送犯人的马车已经来到了东周的边界。 水玲珑有点担忧地望向不远处的帐篷,战王似乎还没有醒过来。 在这个小镇上,又找了好几个大夫了,都是苦着脸走出帐篷的。 如果这一次战王被毒死,她一定难逃一劫,甚至还会连累将军府的全部人等。 想起那一天,战王皮笑肉不笑地说和她商量一个绝妙的计谋,有三条路供她选择。 她当时性子倔不肯答应,甚至都来不及听一听,结果,此刻连对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在牢车里呆了几天了,心里真是烦躁不安,真恨不得摇醒战王,大声地问问他:好吧,说说看,你说的第三条路到底是什么? 现在她想知道了,他却不能告诉她了。 真是郁闷! 看见副将带着巡逻兵经过,水玲珑大声喊了:“左将军,战王……好点没有?” 副将瞪了她一眼。 “怎么可能好起来?他太过于心善,被人喂了毒药。” “左将军,真的不是……” 水玲珑想继续解释,副将已经转身离开了。 哎!解释再多也没有用,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垂下眸子,水玲珑掰开手里已经变干的馒头,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过了边界,不出三日就可以达到京都。 那个人…… 水玲珑的心尖钝痛起来,她闭了闭眼睛,压制住内心的不适。 再次睁开眼睛,她望着远处黑幕沉沉的山脉,感觉到一丝茫然。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双眼变得又酸又涩。 她再也支持不住,陷入了梦境之中。 这个梦里,她又看见了夏侯然。 而且,她还身在逍遥王府――那个,她说再也不会进去的地方。 夏侯然一袭白衣,在满是荷花的池塘边,倚靠着围栏吹箫。 好一幅风流倜傥的公子图! 绿乔穿着一袭鹅黄色的纱裙,一边轻轻打着拍子,一边缓缓走近。 看见侧王妃过来,夏侯然收了最后一个音,将萧自唇边拿下来,握在大手里。 他笑着望过来,将空着的大手朝着绿乔伸过来。 “王爷,你的箫声越来越悠扬了,听得人如痴如醉呢。” “乔儿,怎么今儿个不以古琴声相和呢?” “已经迷醉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抚琴啊?” 真是一对肉麻的狗男女! 水玲珑在内心里啐了一口,从假山石上下来,往后面的会客厅走去。 趁着他们卿卿我我的时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呢。 “见过王妃!”福叔恭敬的束手站在她面前。 水玲珑坐在圆桌前,合上帐本,想了想问道:“福叔,每年逍遥王府各处田庄役户收成多少银两?” “回王妃,是八十万六千五百两。”福叔迅速回答。 “哦?为何大半年过去了,就只有十万多两银子入库?” 福叔愣了愣,眼神瞟向夏侯然所处的方向。 “本王妃连月例都没有收到过,以为你们克扣了能够存下许多呢,原来还亏空了这么多银两。” 福叔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如何说才比较圆满。 终于,他说道:“王妃,您有所不知,每年开春收得银两就有四十多万两,别的收成要等秋收之后才能齐全。今年……较之往年,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要吞吞吐吐,实话实说。这个账本完全看不得,本王妃倒要看看,漏洞到底出在哪里!” “今年以来,王府各处出现渗水等现象,需要修缮。二来,府中众人开春新添置了薄袍,这一笔开销就是四千多两。还有,王爷为……为……侧王妃新添衣装和首饰,花费有点大……” 福叔说不下去了。 似乎,王爷在侧王妃身上花费的银两过于大了,甚至超过了去年一年的总额。 最主要的是,王爷花费在王妃身上的银两,简直…… 实话实说,真的好吗? 福叔瞧瞧地观察着水玲珑的表情――王妃该不会立即翻脸吧? 水玲珑听了暗暗算计,闷了一会儿都没有吭声。 她本来就是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听见福叔这么一说,还是觉得内心好像有一百头草泥马在狂奔。 克扣老子的月例,去补贴侧王妃的花销。 夏侯然,你特么玩得也太嗨了一些吧? 敛起脾气,水玲珑厉声问道:“依福叔看,这十多万两银子能支撑到秋收吗?” 福叔低下了头:“这个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说出来听听。” “是……如果,照王爷每月支出的情况看,恐怕熬不到下个月中。” 水玲珑猛然站了起来,一拍桌子:“绿乔也实在过分,整个王府,必须严厉整顿!” 福叔额头冒汗,但是内心还是无比欣慰。 思考了一下,水玲珑才缓缓说道:“据我所知,库中所存之物多是丝绸绢帛、珍藏药材,这些物品,够用就行,没有必要储存那么多。从明日开始,各处所的月钱造册必经过阅过之后再行发放。还有,侧王妃也得收敛一些花销,王爷看了她多年了,浪费再多银子去梳妆打扮,还不是那一张脸,难道还能够变成多面美人不成?” 福叔怔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更多时候,是王爷支取了银两去购买的玉器花瓶、金钗首饰等物件。” “这样啊,那就让王爷每次支取之前来和我说一声就可以了。” “哦?王妃要本王说什么呢?” 水玲珑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眸子。 “你不是在和侧王妃琴瑟和鸣吗?怎么有时间跑到这边来问长短?” 夏侯然勾起嘴角。 “本王的长短,不一直都是王妃在过问吗?自己不需要问,因为……” 夏侯然故意顿住,狡黠地扫了一眼水玲珑:“因为,本王一直都深以为豪。” 福叔涨红了脸,躬身说:“王爷、王妃,老奴告退。” 说他太过于管事他还引以为豪,这到底是什么逻辑? 水玲珑本来还在内心嘀咕呢。 看见福叔的反应,再看看夏侯然一脸的坏笑,她反复咀嚼了两遍,终于意会过来了。 这个该死的家伙,他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当着下人的面将那么有内涵的话挂在嘴边呢? 水玲珑一张俏脸顿时涨得比晚霞还要红艳。 ------------ 【167】可以考虑吃一顿荤菜 这个该死的家伙,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当着下人的面将那么有内涵的话挂在嘴边呢? 水玲珑一张俏脸顿时涨得比晚霞还要红艳。 “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哦?那你觉得我胡说什么了?” 水玲珑别过脸,不想理睬他了。 “还是,你想吃点吗?要软的,还是硬的?钤” “夏侯然,你越发离谱了啊,青天白日的,满嘴荒唐的话语。” 夏侯然微微一笑,坐在圆桌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羞涩的表情。 “我怎么就荒唐了?你瞧,这里有软的香蕉,还有硬的杏仁,我也是好心,问你想吃哪一种,真是不是好人心呐!” 谁知道他突然转换话题了! 水玲珑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将账本翻地“哗啦啦”作响。 “以后少花点银子,只出不进,迟早会坐吃山空的。” “嗯,以后我只给你买首饰衣裳。” “以后少去那些烟花之地,家里已经有美貌如花的侧王妃了,在府上看看就可以了,何必还要去温香阁?而且,酒窖里藏着好几坛好酒,完全没有必要去白云酒庄……” “嗯,以后,我只再府上看你,喝酒……也只和你一起喝。” 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而且,还句句甜蜜,含着巴结示好的意味。 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水玲珑不说话,只是狐疑地望过来,对视上夏侯然含笑的眸子。 “后山不是还空置着一大片土地吗?我想,半边种菜,还有半边,种一些药材。南音那里,有很多种药草的种子,可以要一些来……” 夏侯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水玲珑,也不说话。 水玲珑转过眸子,狡黠地笑起来,而后,她又转过脸来,看着夏侯然笑道,“如果还不能支撑到秋收,不如,让福叔把库中堆积已久的东西拿出去变卖好了。…………” “卖卖卖,只要你说,都可以卖。” 夏侯然继续笑着,带着宠溺的意味。 “那行,就将库房里的无暇膏都高价卖出去,应该可以换取不少银两。” “不行,别的东西都可以,就是无暇膏没有商量,无价之宝。” 水玲珑暗暗好笑,她又道:“那也行,还有一个办法。” “说说看。” “王府里吃的青菜,不都是让人快马加鞭从江南托运来的吗?一筐青菜耗银比菜场里贵十倍不止,而且,千里送来,一筐青菜里除去压伤的、腐烂的,能够食用的不足半筐,实在是太浪费了。既然我们身在京都,就应该习惯这里的食材。” “天哪,顿顿都是素的,怎么习惯得了?” 水玲珑看着夏侯然有点崩溃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她觉得很好笑。 于是,她走上前去,轻轻地抚了抚他的肩头。 “没事的,吃着吃着就习惯了,而且,不是还有全府邸的人都陪着你吃吗。” 夏侯然感觉到肩头传来的温度,不由得一怔。 他扭过头,望着葱白的手指,可怜兮兮地说:“为夫想吃肉了怎么办?” “集市上不是还有生牛肉吗?按月……可以考虑吃一顿荤菜。” “不用等到月底,现在就想吃了。” 想想也是,奢靡习惯了,突然要简朴起来,也不是立竿见影的事情,必须得有一个缓冲的过程。 水玲珑点了点头。 “那行,这一顿就依你,我去让福叔安排厨房准备今天的主食,牛肉汤怎么样?” 她全心思考着主食搭配,不提防有一只大手已经如蜘蛛一般爬过她的手臂。 等她感觉胸口一凉的时候,已经全城失守了。 “夏侯然,你在做什么啊?” “吃肉啊。” 男人回答得振振有词。 “可是……唔唔……” 窗外清风阵阵,卷起一室旖旎。 缱绻过后,夏侯然安静地睡着了,长长的眼睫毛投影在他白皙的脸颊上。 水玲珑翻过身来,痴痴地望着他的睡颜,心里泛起阵阵温柔的涟漪。 感觉着夏侯然温热的鼻息,水玲珑满足的叹了口气。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反问福叔关于夏侯然为绿乔买首饰的话语里,含着酸溜溜的味道? 是的,不完全是没有收到月例的不服气,而是,觉得夏侯然对于绿乔的挥霍无度太过于包容了。 她……是不是有点吃醋的意味了? 其实,她的内心里,夏侯然是占据着一定位置的。 这一点,她终于可以肯定了。 相处这段时间以来的点点滴滴都涌上心头,一时间让水玲珑百感交集。 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她在睡梦中笑得特别甜蜜。 晨曦透过窗格照进来,东厢房第一时间感到了温暖。 夏侯然睡醒了,头还点重,手似乎动弹不了,他转过脸,看着睡在他臂弯里的小女人,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水玲珑蜷在身侧,睡得正香。 刚才那么一牵扯,她居然都没有醒过来。 夏侯然目瞪口呆,这是平常连睡觉都带着一把短剑防身、时时刻刻都非常机警的水玲珑吗? 小心伸手手指捅了捅水玲珑,实在的触感让他不敢相信。 还是,她睡在他的身侧,觉得非常安慰,以至于缺少了该有的警觉? 这是不是表示,她的心已经奉献给了他呢? 夏侯然呼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觉得满嘴都是蜜糖的气息。 “王爷醒了吗?到时辰上早朝了。” “别吵,就在外面候着!”夏侯然对着门外的疾风不耐烦地喝道。 难得这么美好的清晨,非要拿枯燥的早朝来败坏他的好兴致。 于是,他伸出另外一只手臂,揽住水玲珑的腰身,瞬间抱了个实在。 水玲珑被压得闷哼一声,闭着眼喃喃道:“太重了,你长肥了,夏侯然!” 夏侯然抱得更紧,连声道:“玲珑,玲珑” “别吵!”水玲珑还没睡醒。 夏侯然连声道:“好的,不吵,我不吵,我看着你睡,我抱着你睡!”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才沉默一会儿,又不敢置信地问道:“玲珑,你睁开眼让我瞧瞧好吗?昨天是你主动的吧?我简直觉得自己还在梦中折腾呢。” 水玲珑白了他一眼,并不理睬。 “你说话啊,玲珑,和我说话!告诉我,这是真实的事情。” 水玲珑的脸爆红,在内心里哀叹,嘀咕道:“还不是被你害的!” 这一下子,夏侯然的心可以放回胸腔里了。 他喃喃道:“是真的了,真的不是梦。” 于是,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水玲珑,生怕闭上眼就看不见她了似的。 由于两个人折腾了很多次,实在是累得够呛。 直到日上三竿,水玲珑才睡足醒来。 她一睁开眼,就见夏侯然呆呆地看着自己,微微一笑嗔道:“到底看了我多久啊,怎么还没看够?” 夏侯然眼中一热,狠狠地吻在她的额头:“反正早朝已经迟到了,干脆就告了事假!” 水玲珑伸了伸懒腰笑道:“你成天吃喝玩乐,一副吊儿郎当的形象,本来皇帝都对你有微词了,你居然还告事假,逍遥王府真的那么多事情忙吗?” 夏侯然摇了摇头道:“我不管,皇帝老子的事情再多,也没有我们逍遥王府添丁进口的事情重要。” “你真这么和皇帝告假啊?” 水玲珑吓得嗔目结舌,如此一来,她还怎么有脸去见文武百官啊? “来来来,别浪费大好光阴了。” 夏侯然说着,再次饕餮起来。 “哐当!” 一声脆响,在郊外寂静的夜晚,显得分外突出。 水玲珑的额头敲在牢车的木桩上,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原来,刚才只是在做梦啊。 她缓过神来,发觉自己嘴角还挂着一条哈喇子,急忙用手背粗鲁地擦了擦。 水玲珑小心翼翼地打量一下四周。 除了正经八百站着值守的士兵,其余的帐篷里都传来了呼噜声。 幸好没有被人发现她的窘相,真是丢死人了。 ------------ 【168】这一次她赌对了 水玲珑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夜深人静的,一点点小动作都显得分外引人注目,她又不敢打重了。 然而内心里,已经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了。 她反复对自己说,之所以现在还会梦见夏侯然,只不过是因为他克扣她的月例罢了。 那么风光富有的逍遥王府,居然会刻薄王妃,还真是吝啬到家了呢! 等到了京都,一定找机会修书一封给南音,让南音代替她去逍遥王府支取银子钤。 这个挂名的逍遥王妃,她当了好几个月,应该会有月例和奖励。 只不过…… 如今身陷囹吾,也不知道南音会被她连累到什么程度。 心里好像堵着一团棉花,让她闷得喘不过气来。 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做,水玲珑低下头,从牢车的缝隙中伸出指头,在松软的沙地上胡乱地画着。 才画了几条线条,突然,一枚绿松石的戒指出现在她的手指尖。 好险,水玲珑差点没被吓得尖叫出声。 她蓦然抬起头来,一个黑衣人蹲在她的对面,无声地点了点头。 水玲珑再次低下头去,看了一眼那枚戒指。 她认出来了,是太后戴着的戒指,黑衣人一定是太后派来的。 作为棋子,居然还有被搭救的价值,说明她还是有一定能力的,所以太后舍不得弃用她是吗? 水玲珑勾了勾嘴角,用手指指了指牢车上的大锁,示意黑衣人帮忙打开锁。 黑衣人摇摇头,用手指在沙地上写了一个“信”字,又飞快地擦掉了。 不打算救她出去了,是吗? 水玲珑不说话,也伸出手指,在沙地上回了几个字:大牢,见。 写完之后,她又伸出手,一把将沙土抹平,看不出一点痕迹。 然后,她倔傲地抬起头,冷冷地看着黑衣人。 既然谈不拢,那么,就让太后的影卫将她的态度带回去。 黑衣人眸中的寒光一闪,已经起了杀机。 水玲珑也不害怕,她伸出玉指,指了指战王所在的帐篷,又比划了一个方框,然后就闭上眼睛养神,看都不看黑衣人一眼。 她在赌,看黑衣人到底敢不敢在没有摸清楚她的底细之前下手杀她。 这么胡乱的比划,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可是,她就是故意让黑衣人觉得她已经将重要的机密信函交给了战王,首先让太后自乱阵脚。 果不其然,这一次她赌对了。 黑衣人犹豫着,讪讪地缩回手掌。 水玲珑感觉到一阵风刮过,再次睁开眼睛,只看见一团黑影没入了膝盖高的草丛之中。 既然要落水,那就多扯下来一个人好了。 …… 清晨。 炙热的太阳照在那一丛丛开得正烂漫的花上,淡淡的花影在微风中摇曳,更给这初夏光景添了几分诗意。 婢女桃园将一盆缀满花苞的栀子花搬进西厢房,轻轻地放在木桌上,顿时满室清香。 “侧王妃,奴婢觉得,这彩云绣工坊新品云裳真不是凡品,侧王妃穿上身了,好比九天仙女下凡一般,让人直愣愣地看着不知道动弹了!” 绿乔抚了抚发鬓上的金钗,笑意盈盈地说:“就是你这一张小嘴会说话。” 对着铜镜照了照,对自己今日的造型特别满意。 顿了顿,绿乔又问道:“王爷……今儿个喝药了没有?” 桃园手脚也没有停着,一边帮忙铺床叠被,一边回话道:“听福叔说,一大早就喝了一碗药呢,只不过……没有什么起色,仍旧沉沉地躺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绿乔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袅娜地站起身来,轻声说:“走,去看看王爷。” 东厢房旁边的门虚掩着,里面没有一丝声音。 “王爷,侧王妃来看您了。”桃园唤了一声,推开了大门。 “桃园,你先下去吧,本妃和王爷说说话。” 并没有让桃园进去,绿乔侧身进入房间,反手关上了大门。 她一转身,就看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从内室走了出来。 绿乔猛然一惊。 她按住自己的心口,仔细看了看男人,想起桃园说的话,王爷还没有反应,于是,她带着一丝丝犹疑,轻声问道:“是你?” 男人眉头一挑:“不是我,你又认为是谁?” 绿乔冷笑起来。 “居然假扮王爷上瘾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这幅装扮,也不怕被府上的佣人和婢女看见不好解释吗?” “时而清醒的王爷,不是能加有利于稳定人心吗?还是,你希望看见逍遥王府死气沉沉的样子?” 绿乔的的心脏似被什么撞击了一下,钝钝的有些疼痛。 她何尝不希望王府其乐融融的? 只不过,就算夏侯然身子健康的时候,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那么清冷,那么淡漠,就好像最熟悉的陌生人那样,同在一个屋檐下,每天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上一次,我和你说过的话……有转圜的余地吗?” 疾风朗目星眉带着一丝寒气,冷冷地看着绿乔精致的妆容。 这个相伴王爷多年的女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上一次,洪英娘来过,说了那样一番话,也不知道是她知道了什么秘密,才将话语说得那么婉转。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够被女子小瞧了呢? 总之,那句话,让疾风的内心很久不能平静。 绿乔的建议是,让疾风将王爷再次送去神医谷,不治好不能回府。 而且,这个事情还要秘密进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福叔和十三王爷。 当时,疾风还十分奇怪,反问了一句:“他们都是知情人,如何不能告知呢?而且,王爷离去,王府怎么办?” 绿乔十分有把握地说:“以前多次出府治疗,王府不照样好好的?而且,王爷晕倒,可以告假皇室,皇上也不会追究不参与早朝的罪责。最最重要的是,本来除了太子之外,还有好几个有竞争力的皇子都对各王府虎视眈眈。一旦王爷拖着病体,反而会引起各位皇子的同情,他们也会忽视对逍遥王府的监视,有什么动静,反而可以更加轻松地进行了。” 这句话,表面听上去,一点破绽都没有,而且,让人心服口服。 不得不说,是一条上好的计策,还能够让王爷尽快出去,安心治疗。 疾风的心思,都在王爷的安全上。 有什么事情,能够比得上身体健康呢? 只有人在,才有干大事的希望,不是吗? 这是关系着王府安危的大事情,可不能单凭绿乔片面之言,疾风没有立即回答,说是想问问夏侯然的意思。 绿乔彼时已经对夏侯然死了心,望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她冷笑着:“那行,明天再来问问你的决定。” 转过身,绿乔在内心笃定地说:“问什么?对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能够问出什么来呢?真是可笑之极!” 对于疾风的愚忠,她不赞成,但是也不当面取笑。 因为,她自认为这个说法已经无懈可击,疾风最后一定会赞成她的说法。 如果夏侯然还在,无论是清醒着还是昏迷着,还会有不少隐卫。 稍微有什么异动,他们都会出手,而且,十三王爷也会追究到底。 一旦,逍遥王府没有了夏侯然,就是她的天下了,届时,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还那么年轻,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可不能就这么被辜负了。 打了一夜的如意算盘,本以为胜券在握。 没有想到,疾风压根都没有答应下来。 他最后却说:“王爷既然铁了心从神医谷回府,肯定有他的打算。所以,我认为,这一次,还是不要贸然离去的好。更何况,王爷的顽疾已经没有什么大碍,草药都开好了方子,按时服药就可以了。这一次患上的小病,京都的御医都能够诊治,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假以时日,王爷一定可以再次苏醒,站立起来。” 绿乔竭力压制住内心的怒火,反瞪了疾风一眼,讥诮道:“难道,你就那么不希望王爷早点苏醒过来吗?” ------------ 【169】以不变以万变 疾风淡定地说:“你错了,我就是希望王爷早点好,而且,王爷的心思,我再明白不过了。目前这个时候,并不是离开王府的最佳时机。故而,我要遵从王爷的决定。洽” 绿乔冷然一笑。 王爷都不能说话,怎么就叫做遵从王爷的决定? 疾风他也太拿自己当一回事了。 “疾风,现在在这个王府之中,到底是我说了算,还是由你说了算呢?如果王爷醒过来,发现你连我的话都不听,甚至还不立即送他去诊治,你说,王爷会怎么处理呢?” 疾风一怔。 顿了顿,他还是严肃地说:“我跟随王爷这么多年了,我了解王爷,同时,我也相信,王爷会愿意看见我这样做。” “你……” 绿乔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的心口剧烈起伏着,原本以为疾风一定会答应,没有想到,态度转变得如此突然。 而且,很坚决,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呢钤。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改变这么愚蠢的想法?” “愚蠢?我并不以为这么做有什么不妥,相反,我认为要以不变以万变,才是当前最为稳妥的想法。” “那也就是说,如论如何,你都要坚持在这里守着王爷了?” 绿乔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狠戾。 她的音量不由得抬高了许多,话语的重音都咬得很重,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她在内心里计划着,如果疾风还是这么固执,大不了…… 鱼死网破,背水一战。 疾风无比诧异地望过来。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绿乔非常陌生,和一直以来的温柔贤淑模样完全不一样。 他想着,也许,只是因为王爷病重,她的内心充满了不安和焦虑才导致这样的吧? 于是,疾风耐着性子解释。 “绿乔,我们都是王爷的下属,跟着王爷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连王爷什么性格都不知道吗?如今王爷躺在这里,他做不了任何事情,就得依靠我们这些得力的助手去做他的左臂右膀啊!” 绿乔狠狠地瞪了疾风一眼/ “你今儿个的话语倒是不少。” 疾风涨红了脸,仍旧严肃地说:“王爷平时对我们那么好,我们应该结草衔环……” “够了!” 绿乔大吼一声。 她饱含着泪水,远远地望了床榻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夏侯然一眼。 “我不想听任何理由!王妃不在,王爷这样了,王府的一切由我做主,你准备收拾行李,即刻带王爷前往神医谷。” ”恕难从命!” 疾风不想再看绿乔,他转过身,准备往内室走去。 绿乔有点气急败坏,连无比精致的妆容都出现了一丝丝狰狞的裂痕。 “疾风,你给我站住!” 疾风闻声停住了脚步,他连头都没有回,冷冷地说:“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侧王妃的位置,你坐不来,自然会有不少人可以坐。” 这一句话,就戳中了绿乔的痛处。 她握紧拳头,冲着疾风大声说:“是的,任何人都可以坐上侧王妃的位置,为什么非要是我,选中了我,为什么又要这么对我?” 话还没有说完,饱含许久的热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流泄而下,一发不可收拾。 疾风没有哄女人的经验,看见绿乔哭成了泪人,手伸出去安慰也不是,缩回来不管似乎也不合情理。 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只得将拳头藏在袖子里,纂得紧紧的。 好半天,疾风才讷讷地说:“你也别太难过了,其实,我知道你也是担心王爷,我们的出发点都是一样的,你放心,王爷没有大碍,会很快就好起来的。我们一起守着王爷,守着逍遥王府……” 守着…… 是啊,起初是守着温香阁里那个空荡荡的房间。 现在,又守着逍遥王府这个空荡荡的大宅子。 她一直在坚守着,本来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没有想到,却有别人远水楼台先得月了。 这样的结局,怎么不让她心寒、心碎? 她比洪英娘漂亮,可是,夏侯然原来却让洪英娘生活在阳光下,和他常伴左右,而她,却只能生活在暗处,利用温香阁消息灵通的优势,为夏侯然传递情报。 她比水玲珑温柔,可是,夏侯然的深情都给了水玲珑一个人,不仅将自己的卧室让出来给水玲珑居住,甚至,在水玲珑将他伤害成那样,他的一颗心,还是不由自主向水玲珑倾斜了。 绿乔付出了这么多,难到,就只需要换来一句谢谢她的成全吗? 她真的不甘心啊,非常之不甘心! 看着疾风期待的眼神,绿乔怆然而笑。 只有疾风才是夏侯然的一条老老实实的看门狗,而她绿乔,从这一刻开始,再也不愿意做夏侯然的棋子了。 既然,夏侯然那么不懂得真心,那么,就让他尝一尝她的滋味好了。 这么想着,绿乔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你就在这里安心地守着王爷吧,有什么需要,你就装扮成王爷的样子去应付吧,我有点疲倦,回房了。” 看着绿乔缓缓离去的背影,疾风觉得非常不对劲。 和绿乔也算是师兄妹了,她的本质并不坏,应该是担心王爷过度才会有点反常吧? 但愿,就是他想多了。 疾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走到床榻旁边,缓缓地坐了下来。 “王爷,您还是快点醒过来吧,王府……以及大事,都等着您去处理呢。” 绿乔疾步在王府里走着。 她满面愁容,刚才因为哭泣过,精致的妆容已经被哭花了,看上去非常狼狈。 只不过,她并没有察觉。 看着小路两旁的鲜花,想着自己孤芳自赏的落寞,绿乔伸出手,狠狠地扯下鲜花,愤愤地将花瓣揉碎,洒得满地都是。 是夏侯然说找到当初救下他的人,好好地对恩人一辈子。 一辈子还有很久远呢,似乎,新的人生才开了一个头,就突然急速走完了这一辈子一般。 她当时在路边看见夏侯然,那第一眼的感觉,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的。 那个英俊提拔的年轻男子昏倒在山脚下,绿乔不过是小女孩,她背着草篓经过,吓了一大跳。 定了定心神,绿乔将背篓取下来,放在一边,壮着胆子走过去,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公子,你怎么了?” 费力地将侧着躺卧的男子翻过来,让男子仰面躺着,绿乔又伸出手拍了拍。 男子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莫不是已经…… 咽了一口口水,绿乔竭力让自己的手指不再那么颤抖,缓缓地伸到了男子的鼻子旁边。 还好,还有鼻息,尽管是那么微弱,至少证明这个男子还有救。 绿乔将双手伸到男子的腋下,试图拖着他行走。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仍旧徒劳无功。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绿乔跑到一边,抱了一些干草,将男子浑身盖住,以防还有什么仇家来追杀,然后,她往村庄里跑去。 一路上,她跑得飞快,感觉心跳比鼓点还要厉害了。 好不容易跑回自己住的村庄,扶着围栏,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半天才让心跳平和下来。 拦住了好几个从田地里回来的汉子,绿乔大声说:“有人晕倒了,大家快点跟着我一起去救人。” 村子里的人热情淳朴,丢下了锄头就跟着绿乔跑。 大夫诊断的时候,绿乔就托着腮帮子,一动不动地打量着昏迷的男子。 似乎,整个村庄里都找不出这么英俊的男子了。 真是好看,怎么看都不厌倦,就好像秋季里金灿灿的一片稻田,那么耀眼,那么地引人注目。 一天一夜之后,昏迷的男子终于醒了过来。 绿乔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进屋子,就看见男子抚着额头坐起身来。 “请问,这位小姑娘,这里……是哪里?” 低醇磁性的男声,让情窦初开的绿乔心灵一颤。 她急忙放下药碗,笑眯眯地说:“你别坐起来,还是躺着吧……这里,是我的家里。” ------------ 【170】夏侯然的出现就是导火索 话语还没有落音,绿乔的脸就红得好像成熟的樱桃一般。 男人轻声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绿乔摆摆手。 “举手之劳,不用挂怀的,村民都很淳朴,无论谁看见了,都会这么做的。” “谢谢。” 绿乔忍不住,还是好奇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遇到山贼了,还是被坏人追杀?钤” 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男人觉得后脑勺传来钝痛的感觉,疼得他冷汗直冒。 “好像头部被锐器袭击过,一些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后一句话,男人只是在喃喃自语,他也很想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 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隐隐觉得有一块非常重要的信息遗失了,让内心里空落落的。 “你还没有恢复呢,估计也是因为伤得比较重,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暂时就别多想了,好好休息……来,将这碗药喝了,还热着呢。” 绿乔双手将药碗递了过去。 男人也不疑有他,接过大碗,一饮而尽。 还有几滴药水留在白皙的脸颊上,看上去非常诱人。 绿乔的脸再次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想了想,她还是从袖口里掏出干净的手帕,缓缓地递了过去。 “嗯?” 男人非常不解,微微歪着脑袋看过来。 绿乔不敢迎上那么热烈的眸光,只是垂下眸子,点了点自己脸颊上相同的部位。 男人一怔,立即明白过来了。 不过,他没有没有接过手帕,只是抬起手腕,用袖口按了按嘴角和脸颊。 绿乔只得缩回手,再次将手帕放回自己的袖口里,然后,将药碗接了过来。 “那么,公子好好歇息吧,有什么需要就唤我好了,我叫……绿乔。” 男人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姓……夏。” 当天夜里,夏公子找绿乔要来了火折子,点燃了一枚烟花。 当绚烂的烟花升上天空的时候,绿乔闭上眼睛,在心里许了一个愿望。 愿岁月静好,情谊绵长。 翌日,绿乔带着夏公子去后山采草药,也带着打一些猪草回来。 她的心情非常好,好像天气一般明媚。 背着篓子,绿乔笑嘻嘻地说着村子里的趣事,而身边的夏公子,话语不多,默默地跟着她的脚步,偶尔问上一两句。 原本觉得长长的、难走一段山路,在那个早上,变得又短又容易起来。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明媚的早上,他们出去的这段时间里,宁静的村子遭遇了山贼的洗劫。 远远地,就看见火光冲天。 夏公子大叫一声“不好”,就疾步往村子里跑,完全顾不上自己虚弱的身子。 等他们背着满满一篓子草药和物品回到村口,就看见一片狼藉的凄惨景象。 村民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茅草房子被烧得只剩下一堆灰烬。 绿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撒腿往自己家跑去。 年迈的双亲倒在血泊之中,身体冰凉,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绿乔的嗓子里溢出来,还没有扩散开去,就被夏公子一把捂住了口鼻。 “小心,当心作恶的人还没有走远。” 绿乔点点头,哀戚地哭泣着,大粒大粒的泪珠滚落在夏公子的手背上,最后掉落在灰烬里。 哭了好一阵子,夏公子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缓缓站起身来。 这个时候,绿乔看见了一队人马迎面而来,协调一致地向夏公子敬礼。 而夏公子,挺胸抬头,站在阳光的金辉之中,那么庄严,那么挺拔。 颇有人中之龙的气势,无人可以比拟。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夏公子扬起手,对着大家做了一个手势,一队人迅速散去,在被烧杀掠夺过的村子里四处搜索,看看还有没有幸存下来的村民。 绿乔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夏公子。 夏公子一脸凝重,望着远处不知道想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来,对着瑟瑟蜷缩在一旁,挂着满脸泪痕的绿乔伸出了手:“跟着我一起去京都,去吗?” 这个邀约,无疑是充满很大的诱惑力的。 且不说远不可及的京都对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来说,简直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一般遥远。 单单就说邀请人,绿乔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一队人很快返回了,纷纷报告说没有人幸存,整个村子已经毁于一旦。 这个时候,绿乔才惊讶不已地发现,夏公子原来是身份显赫的四皇子夏侯然。 坐在马车上好半天了,她都没有从那一份震惊中回过神来。 绿乔不傻。 她垂下眸子,低头分析了好半天,终于从细枝末节中发现了一些想不通的线索。 这个偏远的、宁静的小村庄,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就在夏侯然点燃烟火之后,遭遇了灭顶之灾,不难分析,夏侯然的出现就是导火索。 “夏公子……哦,不,四皇子,是不是……” 夏侯然放下书卷,认真地看着绿乔疑惑的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分析得不错,本王也认为,是本王害了大家,绿乔,你就随着本王回府,本王一定好好待你。” 一个男子对着一个女子说“好好待你”,到底有多重的责任感? 绿乔自知自己不过是一个村姑,怎么可以配得上高贵的四皇子呢? 如果是夏公子,她还可以暗暗地欢喜一下。 如今,又怎么能够奢望梦想成真? 所以,她跟着烟花女子学习了茶道和琴棋书画。 曾经,为了学好琴,她的手指不知道被割伤了多少次。 原本因为打猪草变得很粗糙的手,在不断的呵护之中,慢慢变得白皙和光滑起来。 而那一张纯真的脸,也在胭脂水粉之中变得更加精致和动人。 这个蜕变的过程,并没有花费她太多的青春。 可是,她的心理路程却走出了很远。 因为,她想要紧紧跟上夏侯然的步子,不远不近地守在他的身边。 温香阁不过是为他收集情报而已,哪怕是赴汤蹈火,她也会在所不辞。 绿乔不敢奢望,然而,一颗少女热切的心,从来都不由自己控制。 直到……夏侯然说要在迎娶王妃的同时迎娶她。 天知道她有多么惊喜! 简直比被天上掉下一箱金子被她拾到了还要让人兴奋不已! 原本以为,夏侯然不过是皇命难违才不得已迎娶了王妃。 没有想到,这个清高的男人,居然一步步掉入了水玲珑布置的陷阱之中。 绿乔怎么都忘不了那一次,水玲珑追踪到温香阁的事情。 当时,夏侯然玉立在窗边,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绿乔只是以为他在思考什么事情,并没有多言,只是默默地陪伴着。 没有想到,夏侯然突然对着窗外说了一句。 “上来。” 分明就是有人在看着他,不,应该说夏侯然一直在注视着某人。 本来夏侯然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绿乔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疾风。 不一会儿,就听见有人敲门。 绿乔一怔,正准备转身过去开门,白色的身影已经快她一步,一把拉开了房门。 紧接着,就看见夏侯然拉着一个女人进入房间。 那个女人气呼呼的,扬起脸一点礼貌都没有就劈头盖脸地问话。 “在皇宫里,那个蹴鞠是故意打到我的,是不是?” “你这是在试探本王?” 夏侯然的一双寒眸望了过去,那个女人却一点都不胆怯。 看夏侯然的神态,确定是故意打中那个女人的无疑了。 绿乔站在一旁,内心翻涌,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的目光从夏侯然俊秀的脸庞上移开,缓缓地落到那个女人身上,再落到被夏侯然死死拽住的那个手腕上。 那么紧,看上去那么用力――他从来都没有那么拉过她呢! 被高大的男子拉扯着,那个女人一点都不害羞,还愤愤地问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你们故意这么做,只为扯掉我的面纱?” “故意?你以为我们都那么悠闲,扯下你的面纱,只为了好玩吗?” 夏侯然的音量也提高了几分,一把甩开那个女人的手腕。 冲击力实在太大,那个女人猝不及防,差点磕在身后的木桌上。 夏侯然的声音充满了冰冷的气息,那个女人低着头,只顾着注意她自己的伤势,并没有注意到夏侯然脸色一惊,但是瞬间又冷漠下来。 绿乔站在一旁,双手死死地抠住金疮药的小瓷瓶。 那个一瞬闪过的担心情绪,已经泄露了夏侯然内心的秘密。 更让绿乔没有想到的是,面对女人的责问,夏侯然居然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 “不错,毒是太子下的。” 下毒的事情非同小可,没有想到夏侯然会对她那么直白。 绿乔又是一怔。 要知道,夏侯然何时需要将自己做的事情向别人交代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上门来质问的女人,在夏侯然的心里,占据着一席之地呢? 想到这里,绿乔的脸部都开始有一丝丝狰狞的裂痕了。 那个女人也看脸色,她抬眸,看了一眼神色稍许有点不自然的绿乔。 再转眸,看了看凝视着她的夏侯然。 “哦,抱歉,打扰了两位的好事,告辞,今天,我没有来过。” 说罢,转过身挥了挥手。 夏侯然嘴角抽搐,一时被刺激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个很淡定、很自持的男人,居然在那么短短的时间里,被一个女人刺激了好几次,内心一定也是波澜起伏不定吧? 一直以来,夏侯然身边的女人并不多。 而且,洪英娘当时也成为了太子妃,并没有竞争力了。 但是,绿乔这一次却感觉到了严重的危机感。 夏侯然很多时候都和她在一起,受伤的时候,也会让她帮忙包扎,有什么大事,也从来没有瞒着她,那是因为,夏侯然欠着她一个村子的性命。 他们在一起共苦过,珍惜这一份情谊。 而水玲珑算什么? 她不过是喜欢女扮男装的女将军,不解风情不说,更是一点都不信任他。 为什么,这么一个一点都不漂亮的女人,却独得夏侯然的青眼有加呢? 这一点,绿乔输得一点都不甘心。 一回想起这些往事,绿乔的内心就肝肠寸断的,她死死咬住下唇,逼迫自己不去面对这些事情。 或许,水玲珑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无害,越是无辜的人,越会在背后耍手段吧? ------------ 【171】她的内心里才舒了一口气 一回想起这些往事,绿乔的内心就肝肠寸断的。 她死死咬住下唇,逼迫自己不去面对这些事情。 或许,水玲珑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无害,越是无辜的人,越会在背后耍手段吧? 那么,很好,这些失去的,她就要一样一样地找水玲珑讨回来。 是她的,从来都不应该被任何人抢走。 这么想着,绿乔就幽幽地笑了起来钤。 偌大一个京都,也没有任何背景,只得靠自己的能力了。 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唯独,只有这一副身子可以支配了。 绿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内心里流泻出的一股苍凉感压制下去。 如果有别的办法,她又何尝会如此? 怪只怪……夏侯然和水玲珑逼迫她的。 绿乔走了后门,轻轻地叩了叩,立即有管家出来应门。 今儿个,她可不能明目张胆去太子府了,上一次差一点被洪英娘逮个正着,吓得她差点当场就尿出来了。 真是狼狈不堪啊。 小心翼翼地扫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没有人看着,绿乔拉了拉身上的披风,跟着管家走了进去。 听见管家一把将周围嘈杂之声关在门外,她的内心里才舒了一口气。 太子夏侯影坐在窗边,望着满园的绿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推门声,他头也没有回。 “酒坛子放着,都下去吧。” 估计以为是管家,而且,听出来声音带着忧郁的情绪。 “哎哟,这么一大早,怎么就喝上了?离午时不是还有一个时辰吗?这么快就醉倒了,可不好呢。” 听见娇柔的女声,太子回过头来。 他的视线里闪过一丝失望,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绿乔正低着头去拿酒坛子,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过来,陪着本太子一起喝,今儿个,我们不醉无归!” “太子还是少喝点吧,下午还有正事要紧呢。” “正事?” 太子大笑起来:“你不提及,本太子喝酒都喝忘记了,确实是正事要紧呢。” 说罢,太子就站起身来,上前几步,一把拉住了绿乔的手。 绿乔抬起眼帘,看着眼前那张能够和某人高度重合的面孔,忽然觉得空了几天的心终于落了地,登时就红了眼睛。 什么时候,夏侯然才能和太子这般,对自己知冷知热,小心呵护呢? 夏侯影一直笑嘻嘻的,忽然见绿乔哭了,当即慌了神。 他急忙坐在绿乔身边,轻声地哄她道:“别哭啊,一看到本太子就那么激动吗?还是,早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办正事了?” 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帕子,探身去给绿乔拭泪。 绿乔身子一闪。 她从夏侯影手里抢过帕子,自己擦拭了眼泪,嘴里嘟嚷着:“越来越坏了,居然这么在文字上欺负我。” 夏侯影涎笑着,凑过去道:“都知道是欺负了?文字造诣不浅啊,来,让本太子好好地欺负一番。”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搂她,绿乔刚挣扎了两下,就慢慢放松下来随他去了。 “真是讨厌!” 夏侯影一只手搂着绿乔的肩膀,另一只手拉着她的手,低头看着她道:“你知道吗?你越是生气,越显得明艳动人。” 女人都喜欢听这样的奉承话。 绿乔自然也不例外。 她勾起嘴角,身子软软地靠在夏侯影怀里,娇笑道:“太子府里那么多明艳动人的,你不是早就看花了眼睛吗?” 夏侯影低声笑了两声,嬉笑道:“她们哪里比得上你一根手指?不然,本太子也不会特意找了一个这么僻静的地方……金屋藏娇啊。” 绿乔的耳朵早已红透了,在男女情事上,她哪里是太子的对手呢? 夏侯影低首看着绿乔红樱桃一般的小脸,忍不住闭了眼睛低下头,将唇轻轻印在绿乔的唇上。 这是逍遥王府的侧王妃――他反复对自己说――夏侯然,瞧瞧,你的女人都在本太子的床榻之上呢。 起初只是微微试探地轻吻,尝到甜头后就夏侯影终于忍不住伸出舌头,慢慢地描绘着绿乔的嘴唇。 绿乔终于叹了一口气,靠在夏侯影怀里,微微张开嘴,任由夏侯影的舌头滑进自己的嘴里,和自己的舌头搅在了一起。 夏侯影一面嘴里安抚着绿乔,一面动手将绿乔的小衣解开了去。 绿乔此时哪里还能说出话来,双眼早已经迷离…… 终于,蜕茧成蝶。 两个人相拥躺着,绿乔转了转眼珠子,一只手一直在太子的胸口画着。 “怎么了,有心事?” 绿乔红着脸,假意将夏侯影的手推开,拽着被子盖住自己,隔着床帐往外一瞅,只觉得天色大亮,不免有些惊慌道:“这可怎么才好,才待了一会儿,怎么外面天都黑沉沉的了?” 夏侯影说道:“还早着,再躺会罢,休息一会,再欺负一次。” 绿乔轻轻地捶打了一下:“别闹了,我浑身都酸软着呢,哪里还有力气?” “需要你花费什么力气,本太子还是精力十足的呢。” 说完,夏侯影轻笑一声,拉过绿乔的手放到自己腰上。 他一手轻抚她的背,一手放在她手臂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 “那太子可要饶命了。” 两个人又调笑一番,觉得十分温存。 看见时机成熟,绿乔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就觉得你有心事啊,怎么能够一直闷着不说呢,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为难?” “对于我来说是很难办的事情,而对于太子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哦?那你更要说说,本太子可以帮你做到。” “太子也知道,我是侧王妃,按照规矩,我本来进宫的机会就不多,而且,我不是……身子都给了太子您吗?可见,逍遥王爷对我也不是那么上心,能够去皇宫见识见识,就更加难了。小女子,不都是有那么一点点虚荣心吗……” 绿乔故意不继续说下去,玩着欲擒故纵的把戏。 太子知道她的意思,还是问了一句。 “想让本太子带着你进宫去玩玩?” 绿乔献上自己的红唇,又故意将自己贴太子更近了一些。 “玩玩也没有什么意思,毕竟,说句大不敬的话,我觉得御花园还比不上太子府的后花园漂亮,甚至,还比不上这个小宅子耀眼。” “本太子府邸哪里有那么大的魅力?” 绿乔粲然一笑。 “花园里的花草树木比不过是死物,哪里都是一样的,不过,这个小宅子因为有了玉树临风、龙章凤姿的太子爷,才显得金碧辉煌起来。您说我说得对不对呢?” “这一张巧嘴啊,还真是会说话,说得本太子心花怒放的。” 绿乔自然知道太子的软肋在哪里。 一直以来,东周的百姓都说逍遥王英俊潇洒,战王英勇不凡,在太子的心里,自然是非常不服气的。 无论是身高身材,还是长相风采,他哪一点比不上夏侯然? 最起码的,他身体健康,就比孱弱的夏侯然强百倍不止。 皇宫里的两大美男子? 切,真是一句天大的笑话! 一个那么大年纪不娶妻生子,一个赏遍芳华却功能不全,最后被戴了绿帽子而不自知。 夏侯然如果真的那么好,那为什么王妃留不住,侧王妃也待不住? 想到这里,太子勾起嘴角,内心里已经笑开了花。 这个时候,就算绿乔提出更加过分无理的要求,估计他都会一口应承下来。 “那你想去皇宫干什么呢?” “太子您不是管理搜查司的吗?我想去看看大牢……” 夏侯影猛然一惊。 “那样的地方,你一个女人去做什么?都是犯人,还有一些死刑犯,里面充满了哀嚎和叫嚣,看了回来会做噩梦的。” 绿乔暗暗想:凭着太子多疑的个性,一定会起疑心的,搞不好事情就办不好了。 她决定实话实说。 “听说有一个人将会被带回京都,并且,暂时关押在那里,我想要去……会一会这个老朋友。” 太子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绿乔的神色来。---题外话--- 重感冒,头晕脑胀的,今天暂时就3000字了,明天再来。 ------------ 【172】气势上似乎带着一丝挫败感 水玲珑到底是被押送到京都来了。 她扬起头,看着不到百米远的京都交界线,内心里感慨万千。 还记得上一次经过这里,她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的。 现在,却成为了阶下囚,戴着枷锁,盘踞在囚车之中。 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愁眉不展地想了两天,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钤。 陡然,水玲珑灵光一现。 她在军营之中,听过很多野史见闻,倒是可以和押送囚车的值守讲一讲洽。 别的不敢奢求,只是希望能够有一片帐篷布搭盖着囚车,不让京都的百姓看见她的脸就好了。 “哎,大家伙有没有兴趣听一听去年在新胶地段发生的那一次战役?” 话音落下半天了,没有人理睬。 又琢磨了一阵,水玲珑又道:“你们谁知道锦绣大道上哪一家的小曲儿唱得最好吗?” 仍旧很安静,连扫过来一个眼风都没有。 水玲珑有点失落。 这叫什么军队? 一丁点七情六欲都没有,一个个呆怔得和百年老木头一般,果真是战王一手调教出来的啊! 也难怪战王那么大年纪了,还一个王妃和偏房都没有。 如此了无情趣的男子,谁受得了啊? 深深呼吸一口气,水玲珑决定扯起嗓子,豁出去高歌一曲。 “大风起兮……云飞扬,壮士……扼腕兮……” “哐当――” 歌曲还没有唱完,就听见一声响,随着物体的落下,木制的囚车跟着晃荡起来。 水玲珑顿时觉得眼前一暗。 看见被帐篷布罩住的囚车,她微微勾起了嘴角。 “得了,一会儿都不能消停,别打扰大人休息。” 副将粗犷的嗓音响了起来,音量虽然很大,但是气势上似乎带着一丝挫败感。 水玲珑并没有想太多。 她盘起腿,靠着囚车闭目养神起来。 …… 听见鼓楼的声音,水玲珑就知道已经靠近皇宫了。 又回到这个地方,她的内心还是很复杂的。 也不知道云逸朗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离开皇宫。 南音……如果知道她出事了,应该回去香榭湾找大师兄他们的吧? 就算南音不去投靠,凭借一手过硬的望闻问切手艺,留在京都当一个医女绝对可以养活自己的。 还有…… 也罢,没有什么人值得她去留恋了。 只不过,逍遥王府东厢房的壁橱里,还存着她的私房钱,看来,只有便宜那个人了。 想当初,当王妃的月例都没有拿到过,反而,还倒贴十几两。 这算不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水玲珑苦笑一下,任由衙役将她推进了大牢里。 “请问衙役大哥,可有文房……” 粗壮的衙役一脸不耐烦:“你还当自己当官呢?这里是最偏远的大牢,哪里会有哪些文绉绉的东西物件伺候着?” 另一个瘦高的衙役搓了搓几个手指。 水玲珑扫了一眼,自然知道衙役的意思。 她都被关押了这么久,哪里还有银子可以打点? 苦笑了一下,她又不死心地说:“或者,劳烦大哥去一趟将军府……” “得了,这里可是看守重刑犯的地方,这样跑腿的差事,我们哥俩可没有时间去做,再说了,为了你一句话我们晚开一面,搞不好就得掉脑袋。还是老老实实地等着,待会儿就会送来晚饭,不吵不闹,就会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关好木制的大门,细细地落了大铁锁,两个衙役就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水玲珑真是觉得非常憋屈和郁闷。 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个道理真是一点都没有说错。 拖着沉重的脚链,她低着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粗布囚衣,又看了看斑驳的墙壁,以及地上稀稀疏疏的干草。 整个牢房,只有一个小小的透气口,门外就是值守的衙役们,很难得逃出去。 能难得闯进来――更何况,也不会有人大胆闯进来救她出去。 牢房里很阴暗潮湿,墙壁上的青苔都是厚厚的一层,又黑又脏的。 粗布的白色囚衣并不是很干净,如果胡乱坐下去,不光会打湿和弄脏衣服,甚至还有可能引发什么病症。 转念一想,水玲珑又自嘲地笑起来。 搞不好都难得见到明后天的太阳了,还担心因为潮湿引发炎症? 捧了一点干草,她毫不顾忌形象地坐了下去。 不想去看周围的牢房关着什么人,水玲珑闭上眼睛,静下心来去想还有什么没有做完的事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见铁链子“哗啦”做响。 她闻声睁开眼睛,看见来人,不由得暗暗笑了笑。 衙役伸手解开了牢门上的铁链,讨好地说:“太后,尽管犯人还戴着手链和脚链,但是极具危险性,您还是后退一些才好。” “嗯,哀家也是惜才爱才之人,惊闻水大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哀家特意来一趟,想要亲眼看看这次的犯人到底是真的水大人还是冒充的。” “放眼整个东周,能够和战王一决高下的,除了此水大人,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选了。” 衙役躬身回话,抬起眼眸的时候,还扫了一眼无比淡定的水玲珑。 “或许,只是一时失手,你们都退下吧,让哀家和水大人单独谈一谈。” “遵命!不过,太后还是警惕一些,千万不要被罪犯无害的外表欺骗了。” 无害的外表? 水玲珑真是好想大笑出声,这个形容,应该说的是太后这个人吧? 不过,她也不会将这样的想法表现在脸部。 敛了敛心神,水玲珑垂下眸子回话。 “好久不见,罪臣参见太后。” 太后摸了摸手里的绿松石戒指,噙着一丝冷笑,漠然地望着她。 “怎么?让哀家来看看你落魄的样子吗?” 水玲珑也不含糊,摇摇头说:“难道,太后就不想知道事情的进展吗?” 太后有点不动声色。 从战王的副将进入皇宫的时候,太后就提着一颗胆子等着消息。 她一直不敢相信,那么英勇善战的战王,怎么可能就一蹶不振了呢? 或许,只是掩人耳目的假消息? 九王府并不让闲杂人等进去,只是一天之内有不少御医进进出出的,颇为可疑。 太后也曾找了一个可信的御医问情况,御医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是愁眉苦脸,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个最不将太后放在眼里的九王爷一旦倒下,东周的政权和军权就很可能旁落。 只是,水玲珑在路上让太后的亲信送信过来,让太后的一颗心并不能完全放回胸腔里。 生死关头让她来大牢里见面,要么,就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想要找个靠山救命。 要么,就是还握着什么把柄准备和她谈条件。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找到了什么特别有利的证据,想要对她献宝。 不管出于哪一种可能,太后都不能置之不理。 东周的人都传说,水玲珑行军作战,向来都不按牌理出牌,如果,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这个女人再次不按牌理出牌,结果,就不仅仅是一拍两散那么简单了。 在慈宁宫里反反复复地想了好久,太后决定还是来大牢里走一趟。 太后长长的眼睫毛颤了颤,眼神扫过四周,发现衙役们都站得比较远,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你倒是说一说,事情有什么新的进展?” 水玲珑笑出声来:“事情……不正是朝着太后期望的方向在发展吗?” 这个态度,不得不引起太后的怀疑。 难道,是隔墙有耳? 太后神色一凛,义正言辞地说:“胡说,哀家哪里有什么想法?” 水玲珑是个聪明人,自然也明白了太后陡然转变态度的真实用意了。 她双手抱拳,认真地说:“那自然是风调雨顺,行路通畅的意思――这不正是太后日夜祈福的期望吗?” 说完,她抬眸看着太后,不带任何表情,神色上却看不出一丝含义。---题外话--- 家里有老人突然去了,这几天家里很多事情,请大家见谅! ------------ 【173】眸子里带着一丝寒气 太后微微眯起眼睛。 “你的意思是说……” 水玲珑知道太后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她的话语里。 她不动声色,稍微侧身,别过眼光,将视线的焦点落在斑驳的墙壁上。 “那好,哀家姑且再相信你一次,你说吧,到底怎么了。钤” 过了好一会儿,水玲珑才转过脸来,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太后有点不自在了,摸不清楚水玲珑到底有什么底牌洽。 “到底怎么了?你这个态度,又是什么意思呢?” “太后,隔墙有耳,更何况,还是在皇家后院的大牢里,您就不担心会有什么眼线听见我即将要说出来的话吗?” 太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那你想哀家怎么做?” 水玲珑将双手背在身后,无比淡定地说:“耳语。” 也对,那么机要的事情,当然不允许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太后脸色稍霁:“所以呢?” 水玲珑冷笑起来。 又想得到第一手资料,又不肯放低一些姿态,这个太后,还真是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以为任谁都会在任何时候受她的摆布吗? 既然是这样,就越发要钓一钓太后的胃口了。 “好吧,反正,我也是即将奔赴刑场的人了,大不了脖子上留下一个碗口大的疤子,东周……有的是百姓会传颂……” 太后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寒气。 尽管万分不情愿,还是禁不住这个机要事情的诱惑,太后缓缓上前一步,轻轻地拉开了牢门。 “好了,哀家进来了,你说吧。” 水玲珑挨近一些,将温热的鼻息扑在太后白皙的脸颊侧。 下一瞬间,她一口就咬住了太后的耳垂。 “大胆!放开哀家!” 太后大惊,戴着护甲的玉手使劲地拍打着水玲珑的脸。 可惜,水玲珑根本不松口,直到她唇齿之间,感觉到了一股腥甜的气味。 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咬破了太后的耳垂。 就在太后尖锐的护甲划破她的脸的时候,她猛然别开脸,将自己的血珠胡乱地往太后的脸上――准确地说,往太后受伤的耳朵上蹭去。 本来太后就觉得很疼,再次被磨蹭,更是疼得钻心。 太后吃痛地叫起来,猛然推开水玲珑,厉声喊道:“来人!” “太后,如果我是您,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喊人来看见自己的窘相。” 一句话,让太后的脸色又白变青,越发不好看起来。 “水玲珑,你这个剑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枉费哀家对你带着那么高的期望,你简直太……烂泥扶不上墙了。” “既然是用我的生命换来的机密,自然值得换取一个更为重要的东西。” 门外的衙役已经闻声推开了大门。 “太后,您有事吩咐?” 感觉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太后厉声又道:“你们都下去,没有哀家的吩咐,不要进来。” 衙役们不敢抗命,疾步退了出去。 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个锦帕,太后轻轻地按住受伤的耳垂,愤愤地看着水玲珑。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条件。” “我要半弦蛊的解药,或者,我要亲眼看见那只蛊虫消失。” 太后一怔,转过身,带着一丝冷笑,不解地望着她。 “你以为这一次刺杀战王,还有几分生还的机会?” 太后的意思,水玲珑也懂,迟早都是要死的人,何必还要吃什么解药呢? 简直就是多此一举,完全不懂得珍惜这个难得的提要求的机会! “在我的家乡,是要求到死了都要保证身体的完整,因为,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对上辈人最大的孝敬,就是爱惜自己的身体。上一次被迫中了半弦蛊,是因为要受命于太后,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很快就要去见阎王爷了,也不知道大刑之日到底是哪一日,太后又不可能再次在发作之日来送药,如果蛊毒发作,一发不可收拾,我怎么甘心带着因为病痛而扭曲的身体去地下?又哪里有颜面去见我的父母?这个请求,应该一点都不为难,还望太后成全。” “总之不会超过一个月,不如,今日就送一粒解药给你,以备不时之需。” 解药? 水玲珑记得很清楚,当时她就了解到:半弦蛊,以人血为食。 被蛊虫选中的人,每逢初一的夜晚就会血液躁动,坐卧难安,必须让蛊虫吸食一次才能镇静下来。 哪里还有什么解药? 太后分明就是在敷衍她! 培养一只蛊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水玲珑早就料到了狡猾的太后不会那么轻易将蛊虫拿出来。 她冷冷地看着太后从自己的腰带里取出一个白净的玉瓷瓶,然后从里面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 “哦?看来太后是有备而来,居然料到了我会找您要解药呢。” 水玲珑的语气带着讥诮,满眸都是不屑的神色。 “哀家听闻你和战王一起回京了,简直坐卧难安,第一时间就来看你了,心里还不是惦念着,你为了哀家办事,尽管事情不是那么地顺利,但是你还是豁出去了牺牲很大的,所以,哀家当即也是决定了带着药丸来。就算……你没有出口咬伤哀家,哀家也会那么做的,只是没有想到,你的内心,对哀家却有那么大的怨气。” 说得好像她就是一个圣母娘娘一般呢。 水玲珑也不说破,只是内心更加不屑了。 “看看时辰还早,不如,还是请太后让宁公公辛苦一趟,折返回慈宁宫取蛊虫来。” 太后也不是省油的灯,语气又开始不耐烦起来。 “大胆!你以为这个大牢是随时随地都可以进来的吗?” 水玲珑眼皮都没有眨巴一下。 “太后不是在圣上来之前就进来了吗?”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脸颊也被太后抓伤,还怕撕破脸吗? “你这么说,就是不肯相信哀家了?” “蛊毒发作起来,真是生不如死,我只是不希望自己被行刑之前,还要再遭一次罪。” “那好,你把了解到的事情说出来,哀家立即就让宁公公去取蛊虫,一刻都不耽误。” 当她是傻瓜啊? 说出来了,哪里还会得到蛊虫? 搞不好,话刚落音就会遭到毒手,还会被处理成畏罪自杀的现场。 届时,才真是百口莫辩,还得落下一个遗臭万年的名声。 “既然太后那么没有诚意,还是作罢,大牢里幽深昏暗,也不是太后这般尊贵的人久留之地,恕不远送了。” 水玲珑正了正衣襟,返回到干草堆上,盘腿坐下,坐直了身子开始冥想。 太后无比懊恼。 当初选人用人,怎么就挑选了这么一个难啃的“骨头”呢? “那你就歇着吧,至于……三司会审的时候,哪些话该说,哪些话可以说,哀家知道,你的内心还是很有分寸的。” 水玲珑一怔,睁开眼睛对上了太后冷笑的眸子。 太后那一张艳丽的脸庞上,带着一丝丝狰狞和讥诮,大红色的唇彩更衬托出脸颊的苍白。 曾经的一代美人,生生将人生活成了这般凄凉的模样。 没有爱情,没有亲情,没有可以推心置腹的人,即便是华服加身,满头金钗又怎么样? 侯门一入深似海,更何况是张着血盆大口的皇宫? 就算是最后被行刑了,至少,也远离了这些是是非非和勾心斗角。 水玲珑非常沉静,看着太后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终于,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地在太后的背后响起来。 “睿智的太后,您怎么就不问问我,为什么独独要咬伤您呢?” 听见这句问话,太后的身子猛然一颤,睁大了眼睛转过身来,带着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瞪过来。 “你这个剑人,你说,你到底对哀家做了什么事情?” 看来,事情也只有到了自己的头上才会着急啊? “太后这么着急做什么?我能够有什么本事,哪里比得上太后对我下半弦蛊呢?” 也对,可不能乱了分寸。 太后伸出手指,按了按有点凌乱的鬓角。 微微喘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到底怎么回事?” ------------ 【174】我定然也不会再次心软 水玲珑微微一笑。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不过,以牙还牙罢了。” 太后倒吸一口冷气,内心颤抖着,仍旧保持着表面的镇定。 “好大的口气,你凭什么能够以牙还牙?” 水玲珑用鼻子哼了一声钤。 “有什么不敢?我都已经半个人被埋入黄土里了,还有什么可怕的?还有什么把柄被太后您威胁的?” “你……洽” 太后说不出话来。 水阡陌已经逃走了,半弦蛊给不给,水玲珑也没有什么希望了,确确实实没有什么把柄可以威胁她了。 看见太后半晌都没有说话,水玲珑也懒得说什么了,她知道,现在只有以退为进才是最好的办法。 “说吧,哀家听着呢。” “我不过是想起了第一次中半弦蛊的事情来,当时,太后不是说,蛊虫必须吸食我的血液才有功效吗?可见,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血液里已经运行着蛊毒了。刚才,我咬破了太后的耳朵,太后也不甘示弱,抓伤了我的脸颊,于是,我将计就计,让我们两个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太后大惊。 猛然想起自己用尖锐的护甲划破水玲珑的脸的时候,水玲珑还猛然别开脸,将脸上的血珠胡乱地往她的脸上――准确地说,往她受伤的耳朵上蹭去。 当时,她以为不过是水玲珑发疯,胡乱这么磨蹭和擦撞。 没有想到,水玲珑早就起了同归于尽的心思了。 到底是她大意了! 想到这里,太后急忙抬起手,颤巍巍地覆盖住自己的耳朵。 已经有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了,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你既然这么做了,哀家更不能将蛊虫给你了,哀家非要皇上将你的大刑之日定在两个月之后,让你生生地受两个月发病的折磨,可不能太便宜你了。” 水玲珑也不恼怒。 相反的,她却淡然地笑了起来:“那好哇,既然太后的血液里也有了蛊毒,我们可以算是真正意义上一条船上的人了。那么,我也不怕提前告知太后,太后不让我好过,我定然也不会再次心软。我在行军的路途上,也曾听说过,被同一只蛊虫牵制的两个人会做出同样的反应来。那么,是不是说,如果我在大牢里划伤自己,太后也会忍不住拿起匕首做出同样的动作呢?” 太后几乎是咬牙切齿了,低低地嘶吼着:“你这个疯子!” “嗯,不错,我就算是疯了,那也是太后逼疯的!” 两个人僵持地对视了一下,谁都不认输,两双美丽的眸子里,分别布满了血丝。 水玲珑先收回了目光。 “一旦太后言行不得当,都会有坐不稳位置的可能,更何况是中了蛊毒,不仅不会被皇室容忍,甚至还会遗臭万年,祸及后人吧?好了,我的要求并不过分,太后又何必为了赌一口气,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呢?” 太后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行,算你狠!” 看着太后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水玲珑收回目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内心也非常矛盾,到底该不该逃走呢? 虽然对战王病倒的事情很抱歉,但是,她真是没有想到一碗凉茶导致了这样的后果。 过了一会儿,衙役走进来送饭。 水玲珑听见响声,站起身来,双手抓住牢门,伸长脖子往外看。 “老实点,看什么呢!” 衙役大声吆喝,使劲捶打着牢门,狠狠地瞪了水玲珑一眼。 “太后……刚才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会来?” 衙役咧开嘴冷笑起来。 “这里是大牢,尊贵的太后怎么可能纡尊降贵来几次呢?刚才太后来,也不过是太后仁慈,看看社稷的人才落魄不忍心而已。你瞧瞧你,本来做个大英雄挺好的,就因为战王的功绩和声望超过你,所以你满心嫉妒下此毒手,啧啧,真是天下最毒妇人心哪!” “嫉妒?” 水玲珑愣住,大家都是这么传的吗? “战王是我的前辈,是恩师,我怎么可能去嫉妒?我对战王,是崇拜和折服,是尊敬和恭顺。” “得了,现在战王还昏迷不醒呢,随便你怎么说都可以。吃饭吧!” 衙役不耐烦地白了水玲珑一眼,从食盒里掏出一盘看相非常差的饭菜。 青菜已经变成了暗黄色,米饭带着一股馊味。 不看还好,凑上去一看,就忍不住想呕吐了,哪里还吃得下去? 水玲珑将饭碗放得远一些,暂时不想吃了,一点胃口都没有。 衙役也不管她,扫了一眼她的动作,又去了另外的牢房送餐。 “逍遥王爷,您怎么来了?” 听见值守的衙役通传,水玲珑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入口。 果真是夏侯然,只不过,身材却显得清瘦了许多。 只见他从袖袋里掏出一枚令牌,值守毕恭毕敬地敬礼,鞠躬哈腰地将他请了进来。 夏侯然佝偻着背部,缓缓走了过来。 由于背着光,看不清楚脸部,也不知道他带着怎么样的表情。 水玲珑想起在山脚下那个客栈里,夏侯然对她做的事情,忍不住脸色爆红起来。 她当时强烈反抗,是不是伤得他很重,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呢? 不然,为什么那么颀长高大的男人,现在看来显得那么地……沧桑。 这一次,夏侯然突然来到大牢里,应该……不是来看她的吧? 抑或,他是得到了消息,来看她的报应的? 内心里乱得不像话,水玲珑无奈,只得转过身,躲到大牢的角落里,让自己蹲下来,紧紧抱住膝盖。 她的内心里,还在暗暗地祈祷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重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直击人的心理防线。 “别来无恙……” 带着一丝暗哑的男声响在耳边,再怎么装傻,也不得不抬起头来了。 水玲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 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只是那么看过去,眼光扫过夏侯然穿着大斗篷的身子、佝偻着的背部,以及,看上去有那么一丝不对劲的双腿。 但是,她的视线并没有久留。 为了避免夏侯然认为她对他还有什么留恋或者抱歉的心意,水玲珑迅速将视线转移到斑驳的墙壁上。 “这里不是王爷该来的地方,王爷请回吧。” “本王好心来看看你,这就是你的态度?” “那王爷希望我是什么态度呢?” 夏侯然没有想到会被反将一军,顿时气结,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的眸子转深,里面暗波涌动,也不知道经历了怎么样的心里起伏。 “如果早点离开,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语气虽然严厉,但是,怎么听都觉得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水玲珑抬起眸子,狐疑地望了夏侯然一眼,内心觉得有点不安,但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早点离开?” 水玲珑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她按住自己的心口,觉得心都要被气炸了。 正着说话的人是夏侯然,反着说话的人也是他,凭什么坏的都是她呢? “王爷可真是记性不好呢!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和王爷坦白心迹了。” 夏侯然一震,为她的坦率,也为即将听到的话语。 “我的心思,从来都没有留在逍遥王府。王爷不是一早就知道,我很早就要离开吗?约法三章之后,是王爷三番四次的挽留,如今,却将全部责任推到我的头上,好像显得我有多么不舍得逍遥王府一般,真是笑话了!” “你!本王……本王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 水玲珑冷冷一笑。 看了看四周,发现大牢都隔着墙壁,她所处的位置又是角落,动作再大,都没有犯人可以看得到。 于是,她后退一步,大胆地扯开了前襟。 雪白的肌肤上,还残留着点点浅紫色或青色的痕迹。 尤其是精致的锁骨下方,起伏山脉的上方,一道明显的齿痕,赫然在目。 都是圆过房的成人了,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些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留下的痕迹。 ------------ 【175】她就偏偏不让他如意 夏侯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那是……本王……做的?” 他似乎很不相信那样的事情是自己做的,不仅语气里带着颤抖,甚至,还带着满满的质疑。 水玲珑缩回手,不满意地白了他一眼。 “怎么?失忆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可别做事敢做不敢当。钤” 以为是夏侯然顾忌她会乱说,毕竟,她在大牢里就这么扯开了衣襟,行为实在是大胆。 顿了顿,水玲珑补充道:“放心,就算你不想承认,我也不会再和谁去说什么,也没有那个时间和机会去说什么了。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四处去炫耀的事情,我只当……被疯狗咬了几口罢了。洽” 夏侯然可不愿意了。 “被……本王宠幸,是你的福气,少摆出这么一副令人讨厌的嘴脸来。” 水玲珑一怔,她没有想到夏侯然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语来。 “那行,你可以离我远远的……呵呵,我差点忘记了,不久之后,我们之间真是离得远远的了。” 夏侯然眼睛注视着水玲珑,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但是,笑意很快就抹去了,以至于水玲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 “那好,那一枚玉青珑,你交出来,本王或许会考虑为你在父皇面前求求情。” 水玲珑的内心里绞着闷气,暗暗责怪夏侯然有点落井下石。 她别开脸:“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去的道理?更何况,上次离开王府,我就丢入池塘里了。” 不就是想拿回去再送给绿乔么? 她明明知道这个东西对于夏侯然来说非常宝贵,就越不想给他了。 “丢哪个池塘了?” 听见低醇的男声响了起来,水玲珑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不会吧?你不至于还准备派人去打捞吧?” “本王正有此意。” 水玲珑再也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 夏侯然有点莫名其妙,带着一丝恼意反问道:“有什么可笑的?” “我是笑绿乔可怜,我不要的东西,你还特意去打捞起来,然后准备带回王府送给她是吧?她那么……爱你,一定如获至宝,肯定不会想到是你从满是淤泥的池塘里捞回去的,而且,是我不要的东西,是不是很好笑?” 其实,水玲珑的本意并不是笑话绿乔,而是为了激怒夏侯然。 她就是不想看见这样的夏侯然。 那么对待她,应该就是喜欢她的意思啊,可是,她现在还没有被判刑呢,活得好好的,他就忍不住跑过来找她索要物件。 为什么他就不能多看看她,看看她现在的处境,问问她到底因为什么事情被送到大牢里来了,听听她的说法和官方的说法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甚至,还会帮忙想想还有什么法子能够出去。 然而,都没有。 哪怕只是那么敷衍地问一句:“到底怎么了?”水玲珑的心里也会好受许多。 这个该死的男人,得到了她,融化了她的心,现在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甚至,还要将玉青珑拿回去。 她就偏偏不让他如意,凭什么让他和绿乔去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果不其然,夏侯然被刺激得脸色发白,嘴唇颤抖了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水玲珑,这可是你逼迫我的!” 听见这一声低吼,水玲珑也来气了。 她抓住牢门,双眼瞪得通红,热热的液体几乎要喷薄而出了。 她吸吸鼻子,竭力忍住热泪,反复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在这个无情的男人面前落下眼泪来,不值得啊! “说清楚,到底是谁在逼迫谁呢!” 夏侯然的双手握拳,一直在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稍微镇静下来,腰背仍旧佝偻着,只是,大手探向了衣袖。 只见他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张锦布,皱着眉头递过来。 看见水玲珑并没有接过去的打算,他不耐烦地一甩手,将锦布扔在水玲珑的身上。 “这是什么啊?” “你自己看看,可有没有说清楚的地方?” 水玲珑咽下一口唾液,深呼吸,缓缓摊开了锦布。 偌大的两个字入眼,本来就是她一直求的,此刻得到手了,却感觉呼吸蓦然一痛。 心里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堵住了出口,全部的情绪没有地方宣泄,尽数倒流到她的整个腹腔之中,让她缓不过气来。 内容是什么都不重要了,他真心要休妻,随便什么借口都可以用上的。 既然对方已经做出这样的事情了,还眼巴巴地求着,完全不是她的风格。 水玲珑面无表情地将锦布折叠起来,放进自己的衣袖里。 “也好,既然二心不同,不如一别两宽,各寻欢好。” 顿了顿,水玲珑又说道:“估计等王爷再娶的时候,我也不在了,现在这个处境,也确实没有什么大礼可以提前送给王爷。” 夏侯然不期然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正要转身的人,又忍不住转过身来望着她。 看着水玲珑的表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只是说:“不需要了。” “怎么可以?这样的礼节,我还是懂得的。” 水玲珑吸吸鼻子,又伸出手指使劲揉了揉,带着鼻音说:“没有礼物相送,还是说几句贴心的话赠与王爷了。惟愿王爷的身子早日康复……” 哦? 这个女人还真是大度呢,刚刚被休了,还能够衷心祝福着。 夏侯然的感动还没有被化开,就听见水玲珑的话锋转了一个方向。 “毕竟,偌大一个王府里,还是需要三五成群的妃子和妾室的,没有一个强健的体魄,唯恐压制不住那些妖娆丰腴的女人,更别谈能够长期去温香阁快活了……” 夏侯然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水玲珑……你别太过分了~!” “我还没有说完呢,祝愿王爷……哎,我还没有说完呢,王爷就这么走了?不想听听我下面的话吗?王爷,您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康复呢,别走得那么快啊,悠着点……” 夏侯然并不想继续听她说下去,只是佝偻着背部,急匆匆地往外走去,显然被气得不轻。 看见大门被猛然关闭,发出“砰”地一声巨响,水玲珑的内心并没有她预想的那么高兴。 她后退一大步,重重地坐在那一团干草上,忍了好半天的眼泪,终于如暴雨一般涌了出来。 哭到伤心处,她扯起嗓子,歇斯底里地大吼了一声。 “啊――” 空荡荡的大牢里,回音不断。 衙役有点不耐烦了,捂着耳朵跑过来大吼。 “惊喊鬼叫什么啊!惊动了圣驾,你全家的头都不够砍的!真是晦气!” 水玲珑紧紧抿住嘴巴,抬起右手,用粗布做的衣袖胡乱擦了擦脸,也不管会不会擦伤脸颊,只是那么用力地擦着源源不断往外涌出来的眼泪。 说真的,在军营里那么久,看过不少血腥的场面,她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此刻的眼泪却好像开闸的湖水一般,怎么都止不住。 一定是以前哭得太少了。 眼眶实在过于干涩,总是需要眼泪来滋润啊,一定是这样。 自我安慰着,就放任自己无声地继续哭起来。 也不想让衙役看见,只得转过身,背对着大门,面对着斑驳的墙壁流泪。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反正觉得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来,眼睛也疼得快要睁不开了,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水玲珑无比疲惫地蜷缩起来,趴着睡着了。 好像一只弱小的刺猬,用尖尖的刺包裹住自己柔软的内心,小心翼翼地躲在不安定的环境里。 那么害怕,那么无助,那么……绝望。 她的梦境里,又出现了第一次看见夏侯然的场景。 其实,夏侯然一直不知道的是,她将八哥养在将军府里,教会了八哥三个字。 那三个字,夏侯然听见了就会烦躁不安,可是,她却多次在午夜梦回里,反复地喃喃着。 这个名字,似乎,在她第一次凯旋回到京都的时候,就在梦里出现过,以至于总是感觉无比熟悉。 很早以前,那只聪明的八哥就能熟练而流利地对着人说:小然然~---题外话--- 今晚注定很多大人都睡不着吧?呵呵,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去填满自己的购物车吧,棍棍节需要疯狂一次的,购购购! ------------ 【176】留下来真的是一个不小的祸患 大牢的门柱被人敲得“乒乓”作响。 水玲珑兀自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之中,好半天才迷迷糊糊地转醒过来。 “你还真是心大,在这样的时刻,在这么个破地方,还能够睡得这么沉。” 看见阴沉着一张脸的太后,水玲珑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幽幽地说:“东西带来了吗?” 太后一仰头,宁公公捧出一个精致的匣子钤。 水玲珑看都不看,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匣子,冷冷地对太后说:“都这个时候了,还玩这样的手段,太后觉得很有意思吗?” “不是你要这条蛊虫吗?洽” “太后确定这就是半弦蛊的那条蛊虫?” 望着水玲珑冷凝的眉眼,太后竟然有一丝错愕。 这个丫头的眼神何时起这么凌厉了? 太后微微转过身,对着宁公公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宁公公会意,将匣子放在一盘的桌子上,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绣着繁复花纹的小锦盒。 这个盒子倒是和水玲珑每次看见的一模一样。 水玲珑接过锦盒,半信半疑地望着太后。 好一会儿,她才打开锦盒,看了一眼盒子里乳白色的蛊虫。 太后紧紧上提的嘴角终于可以缓缓放下了,可惜,还没有回复原位,就听见“啪嗒”一声。 水玲珑大手一动,将锦盒猛然阖上了。 “被蛊虫吸过两次血了,它的身上有几条花纹,有几条腿,我可是清清楚楚。太后如此鱼目混珠,真以为,我愚蠢得分不出这样的蛊虫吗?” 太后不说话,怔怔地瞪着水玲珑带着一丝愤怒的脸。 幸好这个丫头不久就要被砍头了,不然的话,留下来真的是一个不小的祸患。 但是,太后仍旧保持镇定,冷冷地回道:“谁说不是的?你就这么不相信哀家吗?” “那也要太后值得我去相信,给我一个相信的理由啊,我也不怕实话和太后说了,上次蛊毒发作的时候,我特意带着银针,在蛊虫的腹部做了一个不起眼的记号,而这只蛊虫,分明就是新近培养出来的蛊虫,太后,您说我的话对不对呢?” 太后又怔怔地看了水玲珑一会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既然已经被察觉出来了,再僵持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缓缓地,太后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个锦盒,递了过来。 水玲珑的心理战术非常精湛,这一次,她看都没有看,抬手捉起蛊虫,重重地捏了下去。 太后正准备说方法,嘴巴才张开,就震惊地看见蛊虫已经被捏成了一滩水。 好半天,太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水玲珑,你疯了吗?就不能等哀家将话说完嘛?哀家还被你咬伤了呢,你就这么处理了蛊虫,你倒是解脱了,可是,让哀家以后怎么办?” 这么说来,这就是半弦蛊的蛊虫没错了。 水玲珑将锦盒丢在地上,又甩了甩手,在大牢的木门上擦了擦。 “太后请回吧,既然担心,还不如早点回去培养新的蛊虫。” 太后有点歇斯底里了。 “你这个剑人,哀家……哀家真是恨不得将你劈成两半!” 宁公公见太后已经失态了,急忙上前拽住太后的手臂,低低地说道:“太后,使不得,注意身份和仪态。” 太后重重地一甩衣袖,撂下了狠话。 “你就等着生不如死的折磨吧。” 大牢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水玲珑大声喊着:“有没有人在啊?” 衙役没有来,隔壁的牢房也没有声响,只有轻轻的回音在宽大的空间里回响。 水玲珑将脸卡在木桩的门缝里,这是才发现,偌大一个房间里,只有她这一个犯人。 也对,简直是社稷的罪人,自然是重刑犯。 也没有机会出去寻找蕉杏丸了,幸运的是,自己的身体里,已经没有任何蛊毒和病毒了。 如果大哥能够找到医仙,并在她大刑那天,能够带着叮当来京都,趁着她的身子还没有凉透,应该是可以将她的好的器官,转接给叮当吧? 就让叮当带着她的器官开始新生吧。 但是,必须找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将自己的话带出去啊。 …… 水玲珑不知道的是,虽然她是蒙着脸回到京都的,但是,关于她谋害战王的告示,已经贴满了大街小巷。 南音采好了草药,从后山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大群百姓往告示栏跑去。 好几个百姓一边走,一边议论着。 声音过于激昂,引起了南音的注意,不由得抬起头细心地听了一会儿。 “听说水将军谋杀战王,不日将被砍头呢。” “水将军不是一个好将军吗,怎么能够做出这么凶残的事情来?” “谁知道呢,也许,一山不容二虎。” “走,我们快去看看,听说这一次战王被伤得很重呢。” 南音的内心一惊。 怎么可能是玲珑做的呢? 要知道,从玲珑开始习武不久,就听过很多关于战王的事迹,可以说,在玲珑的心目中,战王是战神,无坚不摧的。 而且,玲珑从来都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去这么做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玲珑是不是被逼迫的啊? 内心里乱糟糟的,一双腿怎么都不听使唤,只得任由百姓推着,踉踉跄跄地往告示栏走去。 果不其然,在告示栏最醒目的位置,就张贴着一张白榜。 南音逐字逐句地看完,反复地在心里说:不可能,一定有什么误会。 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将军府的。 南音放下药篓,飞鸽传书给了香榭湾,希望大师兄可以收到。 她不知道的是,大师兄云逸朗此刻正和大公主在山中祈福,对于京都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不过,事情很顺利,信件第一时间被送到了水阡陌的手里。 水阡陌握着字条,一个拳头砸在了木桌上。 这个傻丫头,让她好好照顾叮当的,非要逞能出去,这下全办砸了。 眼下,云逸朗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看来,只有他亲自出马走一趟了。 想了想,水阡陌还是决定去拜见一下水玲珑的师傅,说一说原由。 没有想到,师傅还在闭关,没有出来。 三师弟有点为难:“水大哥,师傅闭关期间,不得打扰,所以,我们也不能通传的。” 水阡陌点点头。 “这个我理解,就不拜别师傅了,你们都好好习武,叮当就委托你们多加照顾了。” “水大哥,我们都不相信师姐会那么做的,她太善良了,连看见毛毛虫都要尖叫,怎么可能去谋害人呢?” “嗯,一定有什么误会,不亲自去一趟,我也不放心啊。” 水阡陌背着行囊就下山了。 再次往京都走去,他的内心反而有一股说不清的感触在里面发酵。 快马加鞭地赶到京都,水阡陌挤进拥挤的人群,看了一眼告示,气得浑身发抖。 他扭转马头,径直往将军府去了。 翻身下马,气呼呼地踹开将军府的大门,人未进去,大嗓门已经传了进去。 “南音,你出来告诉我,大妹什么时候变成逍遥王妃了?” 正在翻晒药材的南音闻声一怔,拿在手里的药材也掉在了簸箕里。 差点将这茬给忘记了。 本来玲珑就说大婚的事情瞒着大哥的,现在全部曝光了,该如何自圆其说啊? 虽然害怕得有点瑟瑟不安,南音仍旧笑着转过身来,迎上满脸质问的水阡陌。 “大哥,好久不见,越发帅气逼人了。” 水阡陌瞪了她一眼。 “和大妹在一起时间久了,连说话都变得圆滑起来,少给我灌汤,说,大妹到底怎么回事?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怎么就突然嫁人了?” 南音避而不答。 “天气这么热,大哥一路肯定飞驰而来,真的是辛苦了,赶紧回前厅去喝一杯菊花茶,再去沐浴更衣,我让胖婶准备大哥喜欢的吃食……” 水阡陌涨红了脸:“我的肚子都要气炸了,哪里还吃得下啊?” ------------ 【177】却让他充满了愧疚感 水阡陌顿了顿。 他终于平静一些了,这才认真地说:“南音,我知道,在京都,大妹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很知心的朋友,我是她大哥,这几年,也确实辛苦大妹了,现在,我出来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坑,还会让大妹继续留在坑里啊。” 南音抿了抿嘴巴。 “大哥,你就被担心了,玲珑自己有分寸。” “她是一个女孩子,能够有什么太大的分寸?钤” 南音也急了,急忙说:“玲珑这几年在军营中也历练了一番,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小女孩了,大哥可以放心的。” 这句话本来是让水阡陌放心的,可是听在水阡陌的耳朵里,却让他充满了愧疚感洽。 如果不是因为他被太后抓去,大妹……也不至于经历那么多的苦难。 一个原本应该在阁楼里撒娇的女孩子,偏偏去了最荒凉凶残的战场。 战火连天,尸体遍野,她也不知道被吓哭了多少次,才能够变得镇定自若啊。 南音见水阡陌不说话,敛起惊慌,劝说起来:“大哥年纪轻轻,如今看上去身子也恢复了许多,更应该好好读书习字,届时,能够跟随一个正义宽厚的主子,做出一番事业来。” 水阡陌盯着南音良久,霍然笑了起来。 “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也会对我说这些文绉绉的话语。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可不是,社稷安稳,百姓乐业,不若忘记那些国仇家恨,和玲珑一起开始新的生活。 南音确实是这么想的,她不可以将话语说得太直白。 以为水阡陌理解她的意思了,她忙不失迭地点了点头。 “也对,这么多年了,势单力薄的,确实就像是拿鸡蛋去碰石头,我也有这个打算,休养生息,而且,大妹也不小了,确实……应该找一户好人家,过上安稳的日子,那些刀光剑影,真的不适合她。” “不是,我说的意思,不光是玲珑需要安稳,还有……” 南音后段话都快要说不出来了。 她在将军府里等了这么多年,玲珑在的时候,和她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她的大哥。 可以说,站在她眼前的水阡陌,尽管不是第一次见面,而且,以前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但是,她就是觉得,大哥无比熟悉……就好像,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好久一般。 天哪!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南音小心翼翼地觑了水阡陌一眼,脸颊上不由得飞起了一朵桃花。 “赶了几天的路,觉得浑身脏兮兮的,南音,你帮我找一套干净的衣裳。” “好滴,后面的客房有浴桶,我立即让管家将热水和衣裳送过去,大哥过一会来厨房这边吃点东西吧。” 水阡陌点了点头,看见南音微微低着头从他面前走过,又道:“南音。” “嗯?” “你还是少站在太阳下翻晒药材了,我们这些粗莽的男人晒晒倒是无妨。你看看你,这还没有到晌午呢,你的脸就晒得那么红,这么热的天气,一直暴晒会中暑的……” “嗯,知道了。” 南音大囧,这哪里是晒红的啊? 她低若蚊蝇地回答了一句,急忙跑开了。 再继续留在这里,她一定会血管爆裂而亡的。 在厨房的偏厅等了好一会儿,水阡陌才缓缓走出来。 是水玲珑原本做着放贼惦记的衣物,毕竟,偌大一个将军府平时都是女子居多,自然要时不时晾晒几个男子的衣物,证明府内还有不少男子在呢。 水阡陌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上这些衣物非常得体。 本来就是一个俊俏二郎,浓密的眼睫毛向上翘起,因为长时间在地牢里的缘故,皮肤显得有点苍白,轮廓完美得无可挑剔,给人一种高贵清华的感觉。 仿佛,还是那个家境没落之前的水家大少爷一般。 “怎么了,南音,你一直盯着我看,还是……哪里没有洗干净?” 水阡陌注意到了南音的眼神,十分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南音大囧,别过脸去,瓮声瓮气地说:“没有没有,非常好看呢。” “哪里,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了,腿脚还有那么一点点不利索,比不上当年了。” 水阡陌自嘲地勾了一下嘴角,一撩衣袍坐了下来。 看着眼前香糯的小米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从大牢里出来,这些粗粮谷物都是珍惜的食材,一点一滴都不能浪费。” 南音自然是知道他在地牢里的事情,不由得眼眶一热。 “大哥,那些昏暗的日子……都过去了,我们不说那些,多吃一点,锅里还做着煎饼呢。” 水阡陌大口地喝着小米粥,满脸都是满足的笑意。 吃饱喝足,他站起身来:“南音,我去一趟逍遥王府,你知道方向吗?” 南音还没有开口,窗边不知道何时飞来一只八哥,红红的小嘴张开来:小然然~ 水阡陌刚咬了一口的煎饼“吧嗒”一声掉落在餐桌上。 “它——它刚才说什么?” 南音自然也听见了,她微微垂下眸子:“一只也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鸟,也值得大哥去注意吗?” “可是,它刚才分明……” “没有吧?我也没有注意。” 八哥用小尖嘴啄了啄煎饼,又抬起头来,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水阡陌,口齿清晰地再次说了一句:小然然~ 水阡陌将手里拿着的一整块煎饼猛然放在盘子里,冷着脸问道:“不对,南音,你少匡我,这绝对不是随便哪里飞来的鸟,你说……是不是大妹养的?” “不是。” “南音,你都不敢看着我的眼神,你……在撒谎,对不对?” 没有办法,南音只好说:“云大哥曾经送了一只灰雀和玲珑,结果,被逍遥王……弄丢了,所以,逍遥王赔偿了一只八哥给玲珑。反正,玲珑也不是很喜欢,所以,我们也没有用鸟笼关着。按照玲珑的意思,飞走不见了更好。” 南音不敢说是逍遥王摔死了灰雀,只得撒谎,可是,后一句她并没有说错。 当时,水玲珑和夏侯然确实关系有点紧张,水玲珑一心想走,和云大哥远走高飞,所以,也没有太在乎八哥。 直到,逍遥王府的管家有一天按玲珑的要求接走了八哥。 谁曾想,这只八哥还经常飞回来。 或许,是在逍遥王府也没有人管着,而且,将军府的小米比较好吃一些吧? 以为这么解释一番,水阡陌会就此作罢。 没有想到,水阡陌倒是陷入了深思。 也不知道他的内心经历了怎么样复杂的斗争,许久之后,他才放下筷子,站起身来。 “看来,去一趟逍遥王府,非常有必要了啊。” 南音讷讷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看着水阡陌真的要出将军府了,南音急忙扯住了他的衣袖,也顾不上害羞了,急切地说:“大哥,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逍遥王府不比我们将军府,家大业大的,也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地方。而且,玲珑现在也不在府上,出了事情,还不得需要……” 水阡陌脸色更加不好看起来。 “你知道吗?我从山上赶回来,一路上听见说书人说,当时逍遥王看上了大妹,是如何千方百计地请求皇帝赐婚,而现在呢,大妹惹上了麻烦,告示贴得满城都是,可是逍遥王府一丁点动静都没有。那句话真是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这个大哥还在呢,如果逍遥王真的要各自飞,我就第一个去折断他的翅膀!” 南音豆大的汗珠都滴下来了。 “大哥,你也别那么激动,逍遥王也不一定什么都没有管,你看看,将军府里平常的开支用度,都是逍遥王府的支持,也看得出来,逍遥王还是很在乎玲珑的。你心平气和了,再去看看逍遥王有什么计划打算,咱们一起联手行动比较好。” 听见南音劝说得很有道理,水阡陌的火气陡然降低了许多。 顿了顿,又认真地考虑了一番,水阡陌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一趟,必须是要去的,有一些事情还是要当面说清楚得好。”---题外话--- 颈椎发作了,疼得脖子抬不起来,大家见谅一下啊,也提醒大家注意休息,注意保护好自己的肩膀和脖子,疼起来真要命啊。 ------------ 【178】该不是……有了吧? 也不知道皇帝会如何处理。 更没有人带来消息,战王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 大牢已经清理了一遍,根本没有其他犯人,衙役都在外面守着,所以静悄悄得吓人。 水玲珑内心很焦虑,可是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呆呆地坐在干草上。 嗓子眼突然干渴得厉害,水玲珑站起身来,准备让衙役送一碗水过来钤。 才张开嘴巴,就感觉一股恶心,她抚着腹部,赶紧退到角落边去。 干呕了好半天,什么都没有吐出来洽。 或许是大牢的食物太让人反感了吧? 水玲珑直起身子,拿有点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嘴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呆在这么个鬼地方,衣服脏得不像话,连洗澡都成问题,也不知道来葵水的话怎么办才好。 天哪! 水玲珑的大脑顿时一个闪光,她诧异得叫不出声音来。 最近一路颠簸,连最大的事情都忘记了。 算算日子,该来的葵水可是推迟了好多天了,如果不是这次干呕,她差点都没有记起来。 那一次,抓伤了夏侯然,她只顾着逃出去,忘记服下避子汤了……而且,路途上,也没有那个条件去煎药。 真的是太大意了,她恨不得扇自己好几个耳光。 第一次做母亲,除了震惊之外,还有满腹的柔情。 水玲珑将手放在还很平坦的腹部,内心真的是五味陈杂。 这个孩子且先不谈留不留,摆在面前的唯一选择就是跟着她一起走向死亡,还没有成形呢! 眼眶一热,她还是忍不住喃喃自语:对不起,孩子。 东周有一条律例,如果是怀着身孕的女子被判刑,可以等她将孩子生下来再受刑。 只是,夏侯然不是给了她休书吗? 大哥也不知道她和夏侯然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如果知道了,该有多么生气! 还有云逸朗,又会怎么样呢? 水玲珑简直不敢继续考虑下去,每想起一个人,都让她更加抬不起头来。 所以说,就算她执意将这个无辜的孩子生下来,没有了娘亲,又失去了父亲,孩子多么可怜啊! 与其让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地受苦,还不如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 在旁边坐了一会儿,又感觉不舒服,连忙跑去干呕了半天。 害喜的反应这么大,如果衙役机灵一点,就会看出不对劲,希望……可以瞒天过海吧。 擦了擦嘴角,水玲珑抬起脚,就感觉眼前一黑。 她的身子蓦然倒了下去,倒在干草堆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水玲珑发现自己在某个宫殿里。 她站起身来,走到门边,缓缓打开了大门。 看见她出来,一个宫女打扮的丫头微笑着说:“您醒了,奴婢去打点水给您洗洗脸。” 何止需要洗脸?再不沐浴,浑身都发臭了。 “劳烦多打点热水,能够拿一套换洗的衣裳就更好了。” 宫女点点头:“行,您先去喝点茶,奴婢立马就过来。” 梳洗好了之后,水玲珑只是取了一支竹簪挽住发髻,并没有多余的装饰,可是人看上去却精神多了。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男子磁性的声音。 “水姑娘,在下可以进来吗?” 水玲珑一怔。 在皇宫里,太监宫女都会称呼她为“王妃、水大人”,还没有谁那么客气地称呼她为“水姑娘”的。 已经嫁为人妇了,哪里还是什么姑娘? 不过,看来人一身异族打扮,应该不是东周的人,所以不知道她的身份吧? “这位公子是?” 来人已经跨入了门槛,在水玲珑的面前站定,笑着说:“在下玉锦州,来自和东周交界的国家――中图。” 水玲珑点点头:“玉公子,不知道为何……” 玉锦州自然知道水玲珑准备问什么,他坐下来,给水玲珑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茶水。 “其实,水姑娘,我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我认识你,可能,你不认识我。” 水玲珑蹙起眉头,在大脑里搜索了好半天,确定自己没有见到过。 “中图一直是一个中立的国家,所以,我们并没有交锋过,而且,我从来都没有去过中图,中图也几乎没有来过东周参加活动,我们,应该没有见过吧? 玉锦州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可爱的酒窝。 “记得那一次,我刚到东周,不过是走走看看,学习一下东周的风土人情。走得累了,去酒庄里吃一杯酒,却无意中听见有一个人对一个小乞儿说了一番道理。她说,乞讨和读书一样,都是需要技巧的,读死书不能融会贯通,相当于白读的,你将乞讨生搬硬套,又做不到其他乞丐那样死皮赖脸和死缠烂打,自然什么都乞讨不到。” 水玲珑愣住,想起自己教乞儿乞讨的事情来,眼睛蓦然睁得圆溜溜的。 “天哪,你居然偷听了,还偷看了我们的秘密行动?” 玉锦州跟着笑起来,看着眼前窘迫得红了脸的水玲珑,内心起了一阵涟漪。 这个女子,近距离相处起来,更让人充满了生机。 两个人比较投契,聊得非常开心。 眼见着已经到了黄昏,一抹斜阳透过窗棂照了进来,给房屋里镀上了一层橘黄色的光芒。 玉锦州看了看窗外,笑道:“不知不觉都不早了,我让宫女去备点小菜,你遭罪了那么久,可不能大鱼大肉,怕虚不受补――可不是我舍不得这些食材啊。” 水玲珑跟着笑。 笑了一阵,她摇摇头:“谢谢你的好意,只怕,我在这个房间也不能久留了。本来……也不怕你笑话,我无意中伤了人,现在应该在大牢里。刚才晕倒了,衙役把我送来问诊的吧?现在人已经恢复了,想必还是应该自觉地回到大牢里去。” 才转过身,就感觉袖口被人抓住了。 水玲珑顺着手的方向,缓缓转过身来,诧异地望着玉锦州。 “人都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回去?” “不管我是不是有心伤人,毕竟还是伤了我最崇拜的人,而且,我有没有罪,需要三司会审来定夺,我懂的,所以,我不能罔顾法纪。” “那么,你在这个房间里,和我谈天说地那么久,都没有人找过你,你就不多想一想原因吗?” 趁着水玲珑愣神的瞬间,玉锦州又说道:“跟着我……去中图,开始新的生活,好不好?” 跟着一个才认识一下午的男子去一个陌生的国度? 简直是疯了! 水玲珑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摇摇头。 “不行,皇帝会追查……” “皇帝说,只要你愿意代替大公主远嫁中图,你的罪责全部免除。” “可是……” “皇帝还说,只要你能够为东周和中图两个国家的友谊做出贡献,将军府的月例将翻一倍。” “不过,我可不能随便走,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交代。” “无须交代什么了,皇帝都会做最好的安排。” 真是过分! 水玲珑暗暗地咬牙切齿了,趁着她在大牢里的时候,皇帝居然和中图达成了这样的协议,简直就是卖她求荣啊! “可是,你们中图的皇帝知道我吗?说真的,我喜欢将军营的管理带回府邸,严格精细地管理,只怕,中图的后宫会被我管得鸡飞狗跳的。” 玉锦州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咳了咳,掩饰住自己喷薄的笑意。 第一次有人将后宫那些如花美眷形容成家禽的,看来,不久的将来,后宫不会冷清了。 “无妨,皇帝很大度宽容,会喜欢你大刀阔斧地改革创新的。” “可是……” “好了,没有那么多可是。权宜之计,你也需要这么一个转折,中图来求取,更需要这么一个台阶,东周皇帝不想将大公主嫁出去,更需要这么一个勇挑重担的人,你瞧瞧,你一个人的牺牲,成全了这么多,多好啊!” 水玲珑蹙起眉头,认真地想了想前因后果。 远嫁去中图,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 只是希望,到了中图,还有什么新的契机,可以顺利地脱身,她可不想再嫁人了。 ------------ 【179】就看她个人的造化了 沉香殿。 皇帝屏退了下人,一个人来到床榻之前。 看了看仍旧在沉睡的战王,皇帝叹了一口气。 “九弟,你这么长时间不醒过来,也不能和朕一起看看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顿了顿,皇帝想起中图的新皇帝来求亲的事情,还是忍不住说了钤。 “本来以为玲珑和老四可以和和美美的,原来我们都想多了。这么好一个儿媳妇,老四也不知道珍惜,这下好了,中图的新皇帝一眼就看中了,明知道她还在大牢之中,一心求娶。朕也不希望这么好的一个女子说没就没了,不如让她远走高飞,接下来的事情,就看她个人的造化了。” 又坐了一会儿,估计是觉得沉香殿里过于闷热了洽。 皇帝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了窗子,让微风吹了进来。 折返回来,凝视着战王绝美的容颜,可惜,丝毫没有醒转过来的意思。 皇帝感慨良多,还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社稷的局势也不是那么稳,九弟啊,你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朕也老了,这个江山,还需要年轻力壮的你来扶持孩子们坐下去啊……” 窗子下面似乎有什么影子一晃而过,带起一阵风。 “是谁?” 皇帝惊声叫了起来。 一会儿之后,瓦片“噼啪”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只猫“喵~”了一声。 “原来是一只猫啊!九弟,你看看,猫都想进来陪着你,面子那么大,还不早点醒过来?” 战王仍旧一动不动。 窗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很快就归于平静了。 再看看天空,也不知道何时已经翻滚来了朵朵乌云。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得真是不错,要变天了啊! 要来的终究躲不过,皇帝背着双手,缓缓出了沉香殿的大门。 高公公见皇帝出来,急忙迎了上来。 “老四……怎么好多天都没有来上朝了啊?” 高公公一怔,没有想到皇帝会突然问起逍遥王。 但是很快,高公公就反应过来了:“逍遥王,身子有点不适,已经告假了。” 皇帝蹙起眉头。 “也不知道他的身子到底怎么样了。不过,朕还是喜欢看见他每天和朕针锋相对的样子,至少,充满了生机活力。只是,他的内心里,对朕的积怨,估计也不少吧?小高子,你说,朕是不是对他太过于苛刻了?” 高公公垂下眸子,回答道:“圣上的一片苦心,逍遥王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总有一天,那会是哪一天呢?只怕,朕会看不到了啊。” “怎么会呢?百姓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逍遥王虽然已经大婚了,但是,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担子,还不能够完全了解父母的恩情,等到……” 皇帝已然明白过来了。 “你说得很对,只有当他当上爹爹的时候,才能够明白朕的一片心。” 似乎是看见了白白胖胖的孙儿,皇帝勾起了一抹笑意。 “不管是王妃还是侧妃,只要生下一儿半女,老四也会收心了。你看看,太子不是成熟了许多吗?” 说完,皇帝满意地往上书房走去。 …… 逍遥王府。 水阡陌大力地拍打着王府的大门,大有不开门就准备踹开的架势。 福叔急忙打开了大门,躬身问道:“公子是……?” “让夏侯然出来见我。” 俗话说低头娶媳妇,他现在的身份可是大舅哥,自然可以在夏侯然的面前摆出架子来。 福叔见水阡陌虽然摆出傲慢的架势,却没有盛气凌人的眼神,还是客气有礼地回答道:“王爷身子抱恙,在王府里休息呢,还请公子留下名字,改日再来喝一杯茶水。” 到底是真的不舒服还是装病? “我是水玲珑的大哥,官家,你去问问王爷,见还是不见?” “原来是水家大公子,大舅爷请在前厅喝杯茶水,稍微等一下。” 福叔依言将水阡陌让了进来。 看见官家对水玲珑还算恭敬,水阡陌来之前的怒气少了大半,至少可见,大妹在王府并没有受到什么欺负或不平等的对待。 还没有将茶杯送到嘴边,福叔又疾步出来了。 “大舅爷,王爷想见您,请您随老奴来。” 水阡陌放下茶盏,起身跟着福叔去了书房。 坐在窗边的夏侯然看上去十分紧张,看见水阡陌进来,他急忙起身作揖。 水阡陌的眉眼和水玲珑如出一辙,这个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一家人。 所以,夏侯然十分肯定这是如假包换的大舅子无疑了。 还没有抬起脸,一个拳头就落在了夏侯然的鼻梁上。 “不是说抱恙的吗?怎么可以看上去这么精神?我家大妹还在受苦呢,你倒好,躲在房间里不知道做什么?是不是想等着这段时间的风头过去了,你再出去看看,或者,还可以找一个更加年轻貌美的妾室?” 水阡陌气得满脸通红,一时忍不住动了手。 夏侯然捂住开始流鼻血的鼻子,好半天没有说话。 要知道,水阡陌这一拳,几乎用尽了全力,如果不是夏侯然惊险地后退了一些,一定会打断高挺的鼻梁。 水家有一个女将军也就够了,为什么连水家大哥也这么暴戾? “大哥,您听我解释。” “那好,你解释。多余的话不用说了,你就说说,准备怎么对待大妹。” “大牢看守很严,我已经向父皇递了申请,明天一早就可以去看她了。” 水阡陌的态度缓和了一些。 “你带上我,也不知道大妹在大牢里有没有被人用刑,一个女子,怕是受不了那些可怕的刑罚的。” 夏侯然摇摇头。 “大哥,您放心,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毕竟,是皇家的大牢,在案件没有审清楚之前,不会怎么样的。” “你明天什么时辰去?” 夏侯然有点为难地抓了抓后脑勺。 “怕是这一次不能带上大哥,还是,我先去探探路,具体什么情况,等我回来和大哥说。” 水阡陌也知道皇家的规矩多。 既然夏侯然的态度不错,他也就稍微放心了一些。 讲完了话,也没有多余的话好说,水阡陌准备回将军府。 夏侯然客气地挽留:“大哥,留下来用饭吧?” 水阡陌瞪了他一眼。 “哪能那么便宜你小子?我难得回到京都,自然等到大妹平安无事地回来,你们夫妻俩来将军府归宁了之后,再用大轿来抬我过府吃饭。” 夏侯然一怔,立即明白了,还是自己想得不周到。 他打开门,唤了福叔,去仓库领十坛上等的好酒送到将军府去。 水阡陌就是喜好这一口,远远地闻到酒香,就微微勾起了嘴角。 看见水阡陌远去,夏侯然立即返回房中,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揭开了脸上的面皮。 好险,这个大舅哥实在是太难得应对了。 不过呢,既然送了这么厚的礼物,应该很得大舅哥的心。 不管怎么样,至少,他还是真正为王爷分忧解难了。 不仅受了大舅哥的怒气,还化解了其中的矛盾,所以说,也算他今天假扮王爷这个事情做对了。 原来当王爷那么不容易,凡事出力,更多的还要心思缜密,处事滴水不漏,还是做得力助手比较好。 疾风走到床边,对着昏迷不醒的夏侯然说:“王爷,您快点醒醒啊,这么复杂的人事关系,疾风实在是头疼不已,必须得您出面才行。” 说完,疾风准备去洗把脸。 才走到门边,就听见一声熟悉却带着一丝沙哑的男声自身后传来。 “就是因为难得应付,你就随随便便将本王珍藏的好酒送出去?而且,一送就是十坛上等的好酒?出手倒是比本王还要阔绰。你就没有想过,如果他不喜欢喝酒,那不是太过于糟蹋东西了?” 疾风浑身一僵,定在原地怎么都无法动弹。 王爷……醒来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听到的那么熟悉的声音是错觉。 ------------ 【180】眸光更加冰凉 才走到门边,就听见一声熟悉却带着一丝沙哑的男声自身后传来。 “就是因为难得应付,你就随随便便将本王珍藏的好酒送出去?而且,一送就是十坛上等的好酒?出手倒是比本王还要阔绰。” 疾风僵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半天,他才转过身,看着双眼还有点迷蒙的王爷。 “王爷,您什么时候醒的?” 夏侯然定了定心神,眼神终于变得清明起来钤。 “就在你客气地挽留大哥留下来用饭的时候,疾风啊,你可真是会领会本王的意思啊。” 疾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属下以为,王爷会高兴那么做。” 夏侯然不说话,坐起来,伸出手揉了揉眉心,掀开薄被子就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看见王爷整个人又恢复了健康,疾风心里比谁都高兴。 他突然想起绿乔的事情,需要如实和王爷禀告吗? 忐忑不安地抬起眸子,正要说说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却听见夏侯然说:“让福叔备轿,本王要和大舅哥去喝一杯。” 疾风急忙劝阻。 “王爷,万万不可,您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一滴水酒都不可以沾的。” 夏侯然的眼风扫了过来,带着一丝丝寒气。 “哦?那么贵的酒,你开口就送了十坛出去,不需要连本带利喝一点回来?” 这句话呛得疾风无话可说,立即风一般冲出去喊福叔备轿了。 夏侯然拍了拍手,在房间里站立了好半天。 居然还有大舅哥上门来找他扯皮呢,没有想到啊,自己也有大舅哥了。 刚才没有完全苏醒,也没有来得及看看大舅哥长什么样的,是不是……和水玲珑长相差不多呢? 不过,不管长相怎么样,脾气倒是比水玲珑还要火爆呢。 不然,怎么会对疾风说:“哪能那么便宜你小子?我难得回到京都,自然等到大妹平安无事地回来,你们夫妻俩来将军府归宁了之后,再用大轿来抬我过府吃饭。” 这样的大舅哥,真是对他的胃口。 看来,日后多了一个可以把酒同游的朋友了。 夏侯然洗了洗脸,觉得自己比晕倒之前更英气逼人了。 正要打开大门,却听见门被人推开来。 绿乔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精神奕奕的夏侯然。 “王爷,听说您醒过来了,绿乔怎么都不敢相信,非得亲眼看看,没有想到……” 夏侯然的声线骤然一冷。 “没有想到什么?没有想到本王还有机会苏醒过来吗?” 绿乔蹙起眉头,不意夏侯然会突然转变态度。 分明,他刚才转过身来的时候,还噙着笑意,似乎很期待的样子,突然就变得冷漠无情起来。 难道,是自己的事情被王爷察觉了? 不可能啊! 绿乔暗暗稳住自己的心神,可不能自乱阵脚。 她无比紧张地望着夏侯然,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自己的裙裾,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夏侯然迎面负手站立着,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 犹豫了一会儿,绿乔还是鼓起勇气,娇柔地说:“王爷,妾身其实很担心王爷的病情,所以,才让疾风送王爷去医仙谷,以免耽误了病情,可是……” 夏侯然的眸光更加冰凉。 他紧紧抿着嘴唇,等着绿乔继续说下去。 跟着夏侯然那么久了,绿乔自然已经明白夏侯然生气了,而且,即将暴怒。 只有以柔克刚了。 “王爷啊。” 才喊了一声,绿乔已经泪流满面,她从袖子里掏出丝绢,缓缓地擦拭着自己无比苍白的脸颊。 眼泪好像怎么都擦不干净,才抹去又布满了脸颊,不一会儿,整条丝绢都湿透了。 绿乔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她微微仰起头,仰视着眼前爱慕着的男子,哽咽着说:“王爷,妾身一直记挂着王爷的身子,看见王爷醒过来了,妾身……妾身比任何人都高兴。” 夏侯然继续冷着一张脸。 “别哭了,去歇着吧。” 看见夏侯然要擦肩而过,绿乔急了,疾步上前,一把环住了夏侯然的腰。 “王爷,妾身的心全部都在王爷身上,为什么王爷要这样呢?” 夏侯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部的纤纤玉手。 然后,他冷静地说:“本王醒过来,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刻意地说要怎么样,为什么你的反应这么大?” 绿乔浑身一颤,大骇不已。 也确实是她自己说得太多,表现得太过于了,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夏侯然是一个心思无比深沉的人,或许,他早已经看出什么来了。 不敢再瞎说,免得越来越理不清思路。 绿乔转了转眸子,又说:“王爷,妾身只是……患得患失,不知道王爷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对待妾身那么好,还是,会将那一份爱分给新王妃。” 夏侯然拿下环住自己腰部的手,缓缓地转过身来,凝视着绿乔越来越红的脸,问道:“新……王妃?” 绿乔伸出手,将脸颊上的发丝挽到耳后,以掩饰自己浑身的不自在。 “妾身只是看见王妃离开王府很久都没有回来,以为……” “王府的王妃之位,是圣上御赐的,怎么可以朝令夕改?” 绿乔再次大吃一惊。 她的眼神闪躲,侧过头,望向射进来的光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王爷,您的心是不是也认为,真的只是因为那是圣上御赐的?” “那是当然。” 说完简单的四个字,夏侯然的内心突然觉得一痛。 他十分懊恼自己的出格反应,不由得有点恼羞成怒。 “绿乔,你今儿个的话,似乎有点多。” 绿乔咬了咬下唇。 她转过头,提高了音量:“是!妾身是王爷的属下,同时,妾身也是一个女人,一个十分正常和健康的女人,妾身也希望和其他已婚女人那样,深受相公的怜惜。只是可惜,妾身感觉不到王爷的心,甚至,连在闻香阁时候都不如了。” 夏侯然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有些话该说,有些话绝对不可以说,绿乔,你一向的稳重去哪里了呢?” 绿乔哭得梨花带雨。 “妾身遇到了王爷,简直就是上天的怜惜,哪里还需要什么端庄和稳重?妾身只是希望,王爷能够给妾身那么一点点爱意。” 明知道这些话不可以这么直白地说,绿乔还是忍不住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都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她竟然哽咽得说不出声音来,露出一副上气不接下气,快要晕倒的样子。 夏侯然半晌没有说话,更没有什么行动,哪怕是掏出自己的锦帕给绿乔擦擦眼泪。 他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 人还在绿乔的面前,可是,绿乔深深知道,他的思绪已经飘得很远了。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夏侯然的眸光微微敛起,有一抹特别的神色掠过黑眸,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最终,夏侯然还是轻声地说:“知道了。” 这句话,让人完全听不出来带着什么感情,蕴含什么深意,似乎只是那么敷衍地应付一声罢了。 他再次转过身准备立刻,绿乔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 “王爷,绿乔这一次,只想斗胆和王爷说,王爷……可不可以让绿乔有非分之想?” 蓦然,夏侯然抬起手,举高至头顶。 绿乔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由于拽住他的袖子,所以也带着被迫举高双手。 夏季的衣衫本来就做得单薄又宽松,她的袖子随着双手的举高而滑落,露出一双雪白而光洁的手腕来。 绿乔并没有发觉,仍旧可怜巴巴地拽着,精致的脸庞仰望着眼前的男子。 夏侯然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她的左手,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似乎是察觉到了夏侯然的眼风,绿乔惊慌失措地缩回手 她快速拉下自己的袖子,垂下手臂退到一旁。 “绿乔,本王的命是你救的,而且,本王也说过,一定会好好照顾你。话语说出来就绝对不会食言。本王希望,你一直都是那个侠义、善良的绿乔,惟愿,本王一直都没有看错人。” ------------ 【181】她一定好好想办法让夏侯然回心转意 绿乔大惊,该不是,王爷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她的手心和手背上冷淡直冒,让她觉得满身寒气翻滚。 刚才,夏侯然扫了一眼她的手臂,难道,是看出她的守宫砂已经不见了吗? 为了先发制人,绿乔骤然大声哭了起来。 “王爷,其实,绿乔的心一直在王爷的身上,为王爷的笑而笑,为王爷的难受而难受,从村子里遇见开始,绿乔就不再是为自己一个人而活了。这么久了,王爷虽然对绿乔关心有加,可是,总是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就好像中间隔着一个人一般,直到现在,绿乔才知道,其实,王爷已经深深地爱上了王妃,是不是?所以,是王爷变了,心已经不在绿乔身上了,王爷……洽” 夏侯然一怔。 连绿乔都看出来他爱着水玲珑吗钤? “好了,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下去,最近的事情太多了,也许,很多方面没有顾及。绿乔,这个话题,不要继续下去了。” 绿乔的眼泪,流得更快了。 顾不上安慰绿乔,夏侯然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疾风正好过来,看见夏侯然的表情已经微恙,眼风扫了一眼泪流满面的绿乔,满目不悦。 他的意思,绿乔知道,是让她别作下去,好自为之。 夏侯然离开了很久,绿乔才缓过神来。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个心已经变得冰凉凉的。 也许,夏侯然什么都知道了,他是那么聪明的一个男子,肯定什么事情都分析到了。 也许,等他忙完了事情回府,会对她说出更残忍的话语来吧? 绿乔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的厢房,感觉头疼得厉害。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一个很好的借口或者办法去应对夏侯然。 躺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好半天,都没有一个很好的头绪。 夏侯然论才智或者心智,都远远在她之上,无论怎么说,都会被他看穿吧? 还是,她就示弱,让他狠不下心来?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又是患难与共过的,难道会真的比不上水玲珑吗? 再说了,水玲珑本来就要死了,以后的日子,她一定好好想办法让夏侯然回心转意。 毕竟,比起外貌,比起身材,她对自己很有信心。 擦了擦眼泪,绿乔又变得精神奕奕,充满了斗志。 她又抹了一点脂粉,盖住脸颊上的泪痕,坐在化妆镜前面喊婢女桃园。 “侧王妃,有什么吩咐?” “去问问福叔,看看晚上王爷可会回府?” “是,奴婢这就去。” 看见桃园要走,绿乔想了想,还是说道:“回来。” 桃园转身折返回来,低声问道:“侧王妃可还有别的事情?” “侧面问啊,可别让福叔听出什么意味来。”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桃园就回来了,笑眯眯地回着:“侧王妃,王爷交代过厨房给做一点醒酒汤,说晚宴之后回府。” 绿乔点了点头。 “等王爷回府一定头疼得厉害,让厨房将醒酒汤温着,到时候,径直送这边来候着好了。” 顿了顿,绿乔又说:“桃园,你去花园里采摘一些新鲜的栀子和其他芬香的花来插着,让厢房里变得清香一些。” 桃园是一个伶俐的丫头,点点头说道:“奴婢还让厨房里烧一些热水送来。” 绿乔知道她在打趣自己,嗔道:“多嘴的小丫头。” “奴婢不敢,只是,天气有点闷热,侧王妃不是需要沐浴吗?” “嗯,去吧,将本妃的桃红纱裙找出来。” 侧王妃打扮,也是为了能够吸引王爷的注意,现在,王爷醒过来了,自然需要一个贴心的人送医喂药,嘘寒问暖。 一旦侧王妃很得宠了,她说不定还会有机会抬一个姨娘当当呢。 桃园美滋滋地想着,脚步轻快地出去了。 绿乔看见大门被关闭,立即起身,在自己床榻的角落格子里,翻出一包浅色的粉末。 那是温香阁里的招牌药粉,可以起着迷惑人心的作用,最重要的是,无色无味无毒。 所以,很多来客都喜欢这个东西来增添一丝情趣。 绿乔笑了笑,幸好她在私藏着这么珍贵的物品,现在正好有了用武之地。 她抬起玉指,将粉末倒入香炉中。 香炉上空,腾起袅袅浅蓝色的烟雾,很快就沉淀下去了。 勾起一抹冷笑,绿乔得意地想着:那么,一起来看看,夏侯然该如何逃脱她的掌控。 收拾妥当之后,绿乔稍微用了一点晚餐。 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心情多吃什么,这下子,更要回到厢房里好好打扮一番了。 补了补妆容,绿乔凭窗而望。 偌大的逍遥王府,其实,远远比不上她家乡的茅草屋。 看上去那么金碧辉煌的,却让人觉得冷冰冰地直打哆嗦,多么怀念以前的美好时光啊。 正感叹着,就听见了马车的声音和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桃园,去看看是不是王爷回来了?” 桃园将醒酒汤轻轻地放在木桌上,应声道:“是的,福叔一直为王爷担心呢,早早地就等在大门外了,远远地看见马车,就招呼厨房里将醒酒汤端出来。奴婢已经和福叔说了,按照……王爷的交代,径直送到西边的厢房来,让侧王妃您照顾着。” “福叔没有说什么?” “说了,福叔说,侧王妃心细,一定照顾得很周到,如果需要用人,尽管让奴婢去和他说,他来安排人手。” 正说着,门外已经响起了福叔的声音。 “侧王妃,王爷醉得厉害,您看……” “嗯,扶进房里来吧,王妃也不在,就由本妃来照顾王爷了。” “有劳侧王妃了,老奴已经让人准备了热水,等帮王爷沐浴擦拭了再躺着吧。” 两名家丁扶着夏侯然进来了,果然醉得不轻。 看见福叔和家丁们转身离开,疾风警惕地等着绿乔,看看她到底想要玩什么花样。 绿乔笑了起来,压低声音说:“疾风,你也去歇着吧。王爷醉成这样,你也在王府里守候着,我断然有什么想法,也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怎么样。再说了,较真地比较起来,我对王爷的情谊,可是一点都不比你浅的。” 疾风不为所动,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绿乔的内心已经很生气了,仍旧表现地很冷然。 “怎么?你还要守在这里看着本妃更衣就寝吗?不管怎么样,本妃可是王爷的侧王妃,夫妻之间相互照应,也让你放不下心来吗?” 这句话的语气,绿乔说得有点重。 疾风一下子想到了某个方面去了,不由得脸部一红。 看着绿乔冷冰冰的眸子,疾风严肃地说:“我就在隔壁的厢房里,王爷身子还没有完全康复,这一次醉酒厉害,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有什么反应,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喊我。” “那是自然的。” 绿乔并没有再看着疾风,她一边说着,一边拧了一条帕子给夏侯然擦脸。 疾风觉得耳根都热乎乎的,急忙退了出去,还垂着眸子帮忙带上了门。 绿乔握着锦帕,回过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又直起身子,将窗子关闭起来。 药效必须在密闭的空间里才有效果,刚才福叔、家丁和疾风都在场,因为窗子打开,即便是嗅入了一丝丝气息,也不会产生很明显的效果,顶多会觉得有一点燥热而已。 而且,只要出门去吹吹风,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但是,夏侯然和她同处在这个不透风的房间里,很快就会起反应。 不是说,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了吗? 她这一次倒是要看看,到底他会不会对她有什么感觉? 没有了水玲珑,没有了疾风,没有了洪英娘――那些烦躁的人和事情都撇开,今夜,只属于她和他。 绿乔深深地凝视着床榻上的夏侯然。 带着酒气的鼻息那么近,那么温热,直直地扑到她的脸颊上,让她呼吸都觉得喘不过气来。 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狂跳的一颗心,绿乔缓缓地解开了桃红色纱裙的扣子。 ------------ 【182】一些说不清楚的情愫 一股馨香袭来。 夏侯然翻了一个身,将绿乔欺压下去。 “王爷,您的力气太大了,捏疼我的手腕了。” 绿乔娇嗔地叫起来,整个人却好像大虾一般弓起来。 尽管,和太子爷曾经巫山过,可是,这还是第一次和夏侯然正式在一起钤。 所以,不管是心情还是身子,都显得无比激动。 夏侯然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眸子却是猩红的颜色,有点意识不清洽。 大手终于从绿乔的手腕处移开,粗暴地扯下她的纱裙,重重地揉搓着她娇嫩的肌肤。 口中的呢喃没有停过…… 绿乔仰着头,全心全意地享受着,却在听见他的喃喃之声之后,浑身僵硬起来。 因为,他说的是:玲珑。 在意识几乎全部涣散的时候,在激情燃烧的时候,他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死女人! 绿乔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夏侯然,虽然意识不强,可是,眼前出现的,却是水玲珑紧咬住下唇,水眸里波光荡漾的模样,内心里升腾着一股很让人激动的情绪。 不管了,这一次让生米真正煮成熟饭! 绿乔伸长玉臂,紧紧揽住夏侯然的脖子,逼迫他更加贴近自己。 眼见着夏侯然的嘴唇就要贴上她的,他竟然头一歪,晕倒在她的身侧。 “王爷……” 轻轻地推了推夏侯然,他悄无声息,睡得那么安静。 绿乔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一拳打在床板上,她死死咬住牙关,内心的不满足感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怎么可以这样? …… 就在水玲珑还在为战王的身体担忧的时候,噩耗传来了。 “什么?病入膏肓?” 听见宫女偷偷说起的消息,水玲珑诧异无比地张大了嘴巴,怎么都不敢相信。 皇帝暴怒,非要执行死刑,次日午时推出去问斩。 京都里的告示栏上贴着判决的告示,才放出去风声就收回了告示。 也许,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吧? 水玲珑再次被投入了大牢,她拽住衣角,低低地哭了起来。 为了可怜的战王,也为了一些说不清楚的情愫。 明明已经是夏季了,可是,她的手脚冰凉,好像身处在寒冷的冬季一般。 “衙役,给我取一些烈酒来。” 衙役自然很不耐烦,大声呵斥:“哪里有那些东西,瞎嚷嚷什么?都是第二次被抓进来了,还想有什么特殊的待遇?” “既然知道我都要去见阎王了,就不怕我下去之后对阎王说再带一个人吗?” 水玲珑悲怆地笑一下,又道:“你说,我那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何惧去找阎王谈判呢? 衙役有点害怕了,皱起眉头说:“等着,给你拿去!” 酒不醉人人自醉。 原来心情很差的时候,喝烈酒会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了。 再次醒过来的是,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水玲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听着窗外的蝉鸣,感觉头部还有一阵阵的晕眩和疼痛。 衙役已经送来了她人生中的最后一顿饭。 很不错,没有馊味,还有一只油腻肥大的鸡腿。 水玲珑笑起来,也顾不上自己脏乎乎的手了,直接抓起鸡腿就啃了一口。 推出去的时候,仍旧看见了迎面而来的玉锦州。 水玲珑迎着阳光笑了笑 “玉公子,谢谢你的厚爱了,来世再见。” 玉锦州本来紧锁着的眉头突然也舒展开了,拿着扇子的手伸出来,在她的脸庞旁边蓦然打开了折扇,遮住了旁边的衙役。 “事情都安排好了,你且慷慨就义就好。” 嗯? 水玲珑不解,正要去问清楚,玉锦州已经收拢折扇,后退了一步。 “走走走。”衙役凶神恶煞地推了她一把,害她一个趔趄,差点没有摔倒在地上。 玉锦州忍不住吼了一嗓子。 “推什么?小心本王收拾你。” 毕竟是异族的王族,衙役缩了缩脖子,没有再吭声,手劲也小了许多。 刑场比较偏僻,也没有多少围观的百姓。 锣鼓声声,宣告着行刑即将开始。 “午时已到――” 衙役扯起嗓门喊着,示意侩子手拿起大刀。 水玲珑被反绑着双手,一步步地走上了断头台,眼见着侩子手大口喝了一口酒,喷在明晃晃的大刀上。 在阳光的照耀下,雪白的刃反射出刺目的光来。 她跪在地上,闭起了眼睛,大脑里回顾着自己这一生舍不得的人和事情。 大哥、小妹、夏侯然…… 想到这里,她的内心顿了一下,怎么还会想起他呢? 吸了吸鼻子,行刑官已经将发出了指令,水玲珑闭上眼睛,等待最痛苦的那一刀。 …… 等到夏侯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了。 他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发觉自己正在西厢房里。 再看看躺在他身侧的绿乔,不由得冷着声音说:“本王是喝醉了,你也是吗?不要再做出这样的假象了,本王很不喜欢这样的你。” 绿乔缓缓睁开眼睛,死死咬住下唇。 “王爷就不问问醉酒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夏侯然拢了拢衣襟,严肃地看着绿乔:“本王不动你,就一定会一直这样,即便是本王醉得再厉害,一来不会让福叔将本王扶到这里来,二来,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对你怎么样,三来,你不愿意,应该是有很多房间可以躲避的。因为,本王醉酒之后更加不会强人所难。” 绿乔顿时就红了眼眶,热热的眼泪随时都可以涌出来。 “王爷,为什么我们回不到过去?” 夏侯然站起身来,穿戴整齐,头也不回地说:“一步走错,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他大步走了出去,留下绿乔颓然地躺了下去。 不过,真是可惜,水玲珑已经被斩首了。 王爷还没有出王府大门,一定就会接到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了吧? 绿乔冷冷地笑起来,冰凉的泪水流了一脸。 果然,还没有走多远,夏侯然就看见疾风一脸黑沉地走了过来。 “王爷,将军府……已经开始着手办丧事了,您看……” 夏侯然无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疾风,你说哪里?” “属下无能,没有打听到圣上已经修改了时间,王妃今日午时……已经被问斩了。” 一张脸此时惨白一片,双手颤抖了好半天,夏侯然发疯一般往将军府跑去。 昨日,他也是去找水阡陌搭搭关系,没有想到,贪杯的后果这么严重。 如果,他们都没有醉酒,这么可能错过呢? 双腿好像灌满了铅石,并不是很长的一段路,却好像变得很长。 夏侯染的一颗心沉重无比地跳着,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么鲜活的一个人,不是一直在和他拧巴着吗? 还有好多话没有来得及说,还有一些矛盾没有来得及细细地去解释啊! 这么可以说没有就没有了呢? 内心里混混沌沌地想着,远远地就看见了将军府的大门上挂着两个圆圆的白灯笼。 夏侯然脚步一个趔趄,向前颤巍了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身体,竭力站直,哀痛地看着将军府。 他觉得喉间一股腥甜的气息涌了上来,微微张开嘴巴,一股血泉就喷了出来。 “王爷――” 疾风担忧地惊叫一声,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夏侯然。 王爷的身子还没有好利索呢,这个消息不应该那么直接就说出来了。 出门那么匆忙,根本来不及备马车和轿子,不然,王爷也不会那么辛苦。 将王爷拖到一边,掐了掐他的人中,疾风满眼都是自责的情绪。 夏侯然终于悠悠地转醒过来。 他的眼神十分涣散,几乎是没有焦距的,只是淡淡地问道:“疾风,你说,她走之前,是不是还在内心埋怨着本王呢?” 疾风嗫嚅了好半天,才说道:“王爷,别想那么多了。属下认为不会的,王妃那么冰雪聪明,一定理解王爷的一片苦心。” ------------ 【183】还分什么彼此 将军府里。 水阡陌看见一身素白的夏侯然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眉头一凛。 “你还敢来?如果不是你拉着我斗酒,大妹怎么可能遭到这样的……” 后面的话,水阡陌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大牢那边管得很严,说是按照圣上的旨意,只给了一身衣物,不能领取尸体钤。 夏侯然也不管水阡陌的脸色有多难看,径直走到棺材前面,伸出修长的手指,抚上了乌黑的木盖。 “玲珑……洽” 棺材已经被钉上了,怎么都推不开。 夏侯然瞪着水阡陌,懊恼怎么都不让瞻仰仪容的。 “还有什么可看的?人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对她好一些?现在人都没有了,还假惺惺地看什么看?” 疾风上前一步:“我们王爷内心悲痛得厉害,您又何必那么说呢?” “疾风!” 夏侯然喝止,转过身,拿了一块孝布戴着。 看见夏侯然的态度还不错,水阡陌还是作罢,如果大妹还在,一定也不希望他们两人斗气下去吧? 来吊唁的宾客并不是很多,人走茶凉,这句话还真是一点都不假。 夏侯然跪在蒲团上,想着认识水玲珑以来的点点滴滴。 如果有来生,希望,他可以早一点遇到她。 因为,和她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他真心觉得很开心。 望着火盆里跳跃着的火苗,夏侯然暗暗地想:一定要找到蕉杏丸,完成玲珑的遗愿。 …… 就在将军府一片哀戚的同时,水玲珑已经去了中图。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 床榻上的绣品、房屋的摆设等等,完全都是很陌生的感觉。 莫非……这就是阎王殿? 可是,一点阴气森森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觉得十分温馨和舒适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玲珑只是依稀记得,刽子手挥起大刀,她闭上双眼,头部被套上一个黑色的棉布袋,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掀开薄被站起身来,内心绞着一股闷气,不由得提高了音量:“阎王爷,我来报到了。” 门外传来笑声,水玲珑不由得一怔。 这个时候,大门被人推开,一个年轻的男子缓步走了进来。 “你醒了?这么美好的地方,这么就被你看成是阎王宫殿呢?” 水玲珑看着眼前笑盈盈的玉锦州,满腹疑问。 “怎么会是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玉锦州仍旧好脾气地反问:“怎么?我当初问过你的话,一句都不记得了吗?” 水玲珑陡然想起当时在房间里,玉锦州问她:“跟着我……去中图,开始新的生活,好不好?”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权宜之计,毕竟后来她还是被投入了大牢,没有想到的是,居然真的暗度陈仓、躲过一劫。 不过,记得当时的附加条件是“愿意代替大公主远嫁中图”。 清了清嗓子,水玲珑有点无奈地说:“玉公子,其实,我已经嫁为人妇了……” 玉锦州平淡地点了点头:“知道。” 换作水玲珑不淡定了:“知道你还让我代嫁?难道中图的皇帝不嫌弃我是蒲柳之身吗?”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所言非虚,水玲珑准备掏自己的袖袋。 她低头,看着自己一身干净的衣裳,。 居然是带着风土人情的款式,想必应该是中图的特色服饰了。 磕磕巴巴了好半天,才问出口:“衣裳……是谁换下来的?” “哦,我堂堂一个男儿,怎么可以做这样的小事情?自然是宫里的婢女做的啊。” 水玲珑听见玉锦州的回答,这才放下心来。 玉锦州的眼风扫过,看着水玲珑稍稍放心下来的表情,不由得嘴角一勾,又说道:“不过,对于婢女做事,我也不太放心,所以,我全程都站在一旁观看,以免她们粗手粗脚地弄伤或者弄痛你。” 什么? 水玲珑只觉得身上的血液全部往脑门冲上去。 “逗你呢,还当真了,不过,看你较真的样子,还真是不一般的可爱啊。” 玉锦州说话,看上去很敷衍,但是又带着几分的认真。 水玲珑不好接过话茬,只是瞪了他一眼。 想了想,忍着内心的痛,她还是问道:“换下的囚衣,有没有看到……” “看见什么?”玉锦州不解地问。 “没有看见就算了,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掉落就掉落了,反正,她和夏侯然再也不可能见面了。 再说了,被夫家休弃,在此刻拿出来虽然可以证明她是人妻的身份,同时,也给她带来了难堪,不是吗? “哦。”玉锦州猛然一拍脑袋。 “你是不是找这个钱袋?婢女换衣服的时候,想着你可能醒过来会找这个,特意放在桌子上呢,你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少了东西更好。 水玲珑无精打采地嘟嚷着,还是满怀感激地接过了自己那个有点旧了的钱袋。 里面没有一丁点值钱的物件,只有一份时刻刺激着她的休书。 拉开钱袋,看见休书的一角,她就蓦然合上了钱袋,拢进自己的袖子里。 “不仔细看看吗?” “不用,都在呢,我心里有数。” 玉锦州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只是说:“你歇着吧,睡了这么久,肚子也该饿了,等一会会有粥送来,喝一点。” 水玲珑内心暖呼呼的。 “玉公子,你对我这么好,真是……无以为报。” 玉锦州难得地脸一红。 “别说傻话了,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彼此,还求什么回报?” 这句话让水玲珑差点没有咬到自己的舌头。 “玉公子,玩笑可不能乱开。” “不是你答应代替大公主嫁给中图的皇帝吗?怎么,准备过河拆桥?” 想着很有必要去解释一番,水玲珑亭亭玉立地说:“这样吧,麻烦你带我去见皇帝,我想将自己的想法面圣而谈。” 这个时候,婢女端着托盘进来,轻声地问安:“皇上。” 玉锦州扫了一眼婢女,淡淡地说:“放下碗碟,你先出去候着吧。” 婢女是如何退出去,又是如何锁上门的,水玲珑一概不知,她只是诧异地睁大了双眼,用手指指着眼前的男人。 “你……你,你就是中图的皇帝?” “怎么了?那么吃惊,是被本皇的才智,还是外表迷得说不出话来了吗?” 水玲珑作势就要跪下去,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牢牢地抓住,她被迫直起身子,迎上一双黑亮的眸子。 “嫁给本王,难道很委屈吗?不管怎么说,也是我救了你呢,哪有你这样,将救命恩人拒之三千里之外的?” 水玲珑一怔,但是立即又放松下来了。 这个玉锦州一直都是有点嘻嘻哈哈的,应该也是一个心怀开阔的人,和他好好商量,就不会被逼嫁了。 “玉公子……哦,不,圣上,感谢您的救命之恩,不过,水玲珑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高贵的圣上,不如,换上另外一种报恩的方式,可好?” 玉锦州看着水玲珑有点发白的脸色,还是笑出声来。 “那么紧张做什么?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水玲珑的心思总算可以放松一些了,看来,还是可以谈条件的。 “不过呢,眼下,我们还真的必须大婚不可了。” 水玲珑蓦然脸色黑沉下来,她就知道没有那么容易说服他。 她后退一步,稍微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现在的她,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自己大婚,更不可能让自己和另外一个还算比较陌生的男人去洞房。 “你既然是皇帝,什么话不都由你说了算吗?” “虽然这个皇帝是我的父皇传给我的,但是,看看现在的时局,父皇驾崩没有多久,去是年纪轻、资历浅,这个皇位坐不坐得长久还真说不准,八个兄弟都虎视眈眈地看着我出问题,哪怕只是一丝丝的纰漏,都足以让他们罢黜我。和东周结为姻亲,也是为了巩固我的势力,一旦结亲失败,或者大婚的时候……”扫了一眼水玲珑,玉锦州继续说。“新娘落跑了,你觉得,我只是被百姓嘲笑那么简单吗?” ------------ 【184】必须提前和你说一句对不起 水玲珑很想说,你们争夺王位和我无关,但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不管怎么说,她确实影响了玉锦州。 张了张嘴,她说道:“嗯,明白你的意思,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玉锦州眼前一亮。 “但是,只是意义上的啊,等你大局稳定,我自请下堂。洽” 可是转念一想,还是有很多疑问。 水玲珑好奇地问道:“其实,也不必非要嫁人才能报恩吧?难道,你就没有一个青梅竹马,抑或,红颜知己?看看你,一表人才,又是一国之主,想要嫁给你的女子想必早已经踏破门槛吧?钤” 往后撩了一下黑发,玉锦州自信地笑起来。 “的确如此,但是,自己贴上来的,倒是真心不足,拿不准那些虚荣的女子,到底是看上了我的面容,还是看上了我的身材,更或者,只是看上了我的财富。你说,万一我前方对敌,后方,迎娶的皇后又挖空我的靠山,该怎么办?” “嗯,你就不担心我去挖空你的金山银山?” 水玲珑看见玉锦州对她真诚,也打趣起来。 “你?如果你是那样的人,那么,富可敌国的逍遥王府,应该早就是一个空壳了。” 摸地底细还很清楚呢,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她连当王妃的月例都没有得到过,更别谈挖空夏侯然的金库了。 有点惭愧地红了脸,水玲珑不好意思地干笑一声。 “嗯,感谢你,一眼就看到了我富贵不能移的高贵品质。” 玉锦州黑亮的眸子里荡漾着一层波光。 他想起自己初见水玲珑的时候,真心觉得她实在是比后宫哪些木讷的妃子们有趣,现在相处下来,更是觉得满心欢喜。 果然,和一个生机勃勃,言语幽默的女子生活在一起,才能有信心去共同抵御皇宫的黑暗和苦闷啊。 虽然内心有那么一丝苦涩,觉得自己还是晚了一步,但是,玉锦州认为,既然要开始做搭档了,就要坦诚相待。 “在说这句话之前,我必须提前和你说一句对不起。” 水玲珑不解,带着疑惑的眸光望过去。 “因为,娶任何一个女人,都必须等,只有你,让我捡现成的便宜。” 玉锦州的视线下移,停留在她的腹部。 水玲珑一怔,陡然想起自己怀着身孕的事情,内心不由得百味陈杂。 她用手抚着腹部,有点怅惘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留下这个孩子?你……做一个冒名的父亲,不觉得委屈吗?” 玉锦州摇摇头。 “只有继承人存在,才能更加稳固我的皇位,这么一来,你们也要如履薄冰地生活,委屈的人,其实是你才对。” 水玲珑的眼睛里已经含着热泪了。 她深深知道,玉锦州铁了心要救她,说这些话,只是为了更加宽慰她的心而已。 “如果你说是被我的个人魅力征服的,我会更感激你――有那么好的眼光。” 于是,水玲珑主动伸出了右手。 “圣上,臣妾愿意。” 玉锦州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大喜过望地牵住了她的手。 他轻轻地摇了摇,说道:“合作愉快。” 水玲珑握着白皙润滑的手,想起了夏侯然的大手,不由得有点出神。 “怎么了?” 不得不说玉锦州的细心,那个瞬间就发现了她的出神。 水玲珑微微一笑:“没事,只是觉得自己的手比不上一个男子,你看看又粗糙,又不白皙,还带着因为习武留下来的茧子,有点……自卑。” 玉锦州微微眯起眼睛:“你那是表扬还是贬低的意思?” “都不是,就是眼睛吃了豆腐,嘴巴有点吃醋,所以非要说出来。” “你啊!” 玉锦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勾起嘴角,一甩袍角,大步往外走。 水玲珑以为他生气了,怕是不喜欢拿这些开玩笑,急忙对着他的背影说:“不是吧,真的生气了?” 玉锦州头也没有回,只是说:“是啊,生气得很,今儿个,非得罚你喝下两碗粥才肯作罢,我再去端一碗来。” 水玲珑知道他没有生气,转过身来,走到圆桌边,端起婢女早就端来的粥,慢慢地喝了起来。 温度刚刚好,味道也很不错。 她心里想着,既然已经来到了中图,还是找个合适的时机,向将军府报平安才好。 南音和大哥都不懂鸟语,书面写纸条也不保险,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将空碗放下,肚子也不那么饥饿了。 水玲珑在房间里转着,看看摆设,熟悉着环境。 床榻边,有一个梳妆台,黄梨花木的质地,带着一股木质的天然清香。 她拉开梳妆台的小抽屉,里面放着金钗、耳环和胭脂等物件,都是崭新的。 内心里暖乎乎的,玉锦州对于她,还是下了很大心思的。 突然,一枚玲珑扣镂空花球吸引了她的注意。 不过是一枚腰带上的配饰,却做得无比精致。 有轻轻的敲门声传来。 水玲珑回过头,看见是刚才来过的婢女。 婢女作揖,脆声说道:“娘娘,圣上让奴婢过来问问,清粥可合胃口?需要再盛一碗吗?” “不用了,吃不下那么多。” 看见婢女收拾了碗筷正要出去,水玲珑又喊住了婢女。 “你去找个信使,帮我将这枚物件送去东周将军府。” 婢女小心翼翼地接过玲珑扣镂空花球,应声退下了。 中图本来就和东周接壤,快马加鞭,也不会花费多久。 以南音晶莹剔透的心思,一定可以猜出她的意思。 婢女退出门,关好房门,转身就看见了玉锦州。 正要行礼,却被眼尖的玉锦州看见了她手里的物件。 “你拿着这个做什么?” 婢女生怕被误会了,急忙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玉锦州墨黑的眸子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去将军府报平安,难道……真的和逍遥王府一刀两断了? 这样的话,再好不过了。 “去吧,找崔信使,发急件。” 这不是皇帝专用的信使吗? 婢女一怔,忽而想起水玲珑不久就是皇后了,千万怠慢不得,于是,步履不停地去找崔信使了。 玉锦州推门而入的时候,发现水玲珑坐在铜镜前面发呆,连他走得很近了都没有发觉身后有人。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水玲珑一愣,转过头来。 正要作揖,却被玉锦州拦住:“你我之间,不必那么多礼。” 君臣有别,现在正是新奇的时候,自然不必多礼,日后一旦计较起来,这一点都足以造成死罪。 水玲珑一笑,看见玉锦州从袖子里取出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 “这是?” “这是灰貂,很有灵性的小家伙,是我们中图的特产。” 灰貂机灵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轻轻地嗅了嗅水玲珑的手掌,并没有乱动,看上去还很乖巧。 “真可爱,送给我的?” 玉锦州也笑起来。 “是啊,这个小东西很认主的,你和它熟悉了,它就忠诚于你了,你喜欢就好。” 水玲珑捧着小灰貂,一抬眸,就看见玉锦州深情款款地望着自己。 本来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再仔细看去,那一双墨黑的眼眸里,的确有着很不一样的情愫,非常浓烈地翻滚着。 浓烈得,好像爆发的火山,的岩浆呼啸着涌过来,似乎下一秒就会将人吞噬一般。 水玲珑的心猛然一跳。 她慌乱无比地别开眼眸,避开玉锦州滚烫的视线。 她自然知道玉锦州对她有着不一样的感情,毕竟,美好的女子那么多,他独独救下了死刑犯的她。 理由,肯定不是玉锦州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说一点都打动不了她,那真是假话,但是,她的心,真的不可能将爱情来弥补他的付出。 但是随即,她又自嘲地笑起来:他看上她那一点呢?错觉吧? 两个人都很安静,气氛倒显得有点尴尬起来。 ------------ 【185】内心还是沉痛了一下 彼时的夏侯然并没有离开将军府。 反正也不用早朝,他正好借着身子没有完全恢复的名义,就这么赖在将军府里养病。 水阡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就这么着,是不是不太好啊?我们将军府糊口都成问题,还需要多养你和疾风?” 夏侯然也不气恼。 他对着身边的疾风说:“去,找福叔支取三百万两银子,交给我的大舅哥,以便本王在这边养好身子,以及,打理将军府里的日常开支用度。钤” 看见南音正好进来,他又说:“南音,你跟着疾风过去,看看王府的库房里还有什么你看得中的药材,一并取来。” 别的东西吸引不了南音,一提及药材,她的双眼都放光了洽。 水阡陌看着喜不自胜的南音,有点懊恼地说:“真是的,一点点小恩小惠,就立即胳膊肘往外拐了。” 南音吐了吐舌头:“大哥不是也一个劲地念叨那几坛子酒是好酒吗?” 夏侯然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又喊住了疾风:“将剩下的几坛一并带来,本王要和大舅哥一醉方休。” 水阡陌垮着脸,态度已经有了一丝松动。 “得,养不起闲人,养个财神爷还是可以的。” 众人都笑了起来。 水玲珑大刑之后五天了,每天都是死气沉沉的,这一下,终于缓解了满室阴霾的气氛。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亲人更应该积极地面对生活。 夏侯然抬起头,望了望远处的天空,内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扯痛了一下。 水阡陌偷偷地扫了一眼夏侯然,对他保持肯定的态度。 至少可以感觉出,夏侯然的伤痛,并不比他少。 从这一点看,大妹还是没有选错人。 那只不住在笼子里的八哥不知道什么时候飞了回来,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唧唧喳喳地重复喊着:小然然,小然然…… 夏侯然一怔,猛然收回了看向远处的视线,落到八哥的身上。 内心里,一股狂喜如惊涛拍岸一般拍打着他的心尖。 南音吸吸鼻子:“舍不得玲珑呢,放走了又飞回来了。” 夏侯然转过脸去,认真地问南音:“你是说,平时,都是玲珑在……” “是的,都是玲珑教它说话呢,这只鸟很有灵性,听得多了就会说了。” 听得多了…… 那是不是表示,平时玲珑都是偷偷地这么喊他呢? 第一次,夏侯然觉得自己无比幸福。 水阡陌却微微涨红了脸,内心不是没有悲怆的。 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冲着疾风低吼:“还不快点回去?什么时候才能喝到酒啊?” 疾风收回视线,默默地点点头,和南音对视了一眼,转身离去。 看着夏侯然痴傻地望着八哥,水阡陌叹了一口气,回自己的书房去了。 快要吃晚饭的时候,疾风才回来,他不说话,只是抬眸看了夏侯然一眼,转身出门了。 知道疾风有话要说,夏侯然端着碗站起身来。 “吃饭前先喝汤,怎么胖婶还没有将汤端过来?” 一边说着,夏侯然一边走了出去。 走到回廊旁边,看见四下无人,夏侯然站定,玉树临风地等着。 果然,疾风走了出来,对着夏侯然耳语。 “王爷,拒探子回报,那只是衣冠冢。而且,属下去衙役司都打探过,没有尸首。最重要的是,当时,圣上还下令不允许任何人来认领。” 没有? 夏侯然蹙起眉头,一直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啊! 难道是说,她根本就没有死,而是……金蝉脱壳? 想到这个可能性,夏侯然的眉头顿时就舒展开来。 “继续盯着,一有消息,立即回报。” 远远地看见水阡陌走过来,夏侯然又提高了音量:“疾风,你且去厨房给本王盛一碗汤。” “妹夫,你快点过来,酒都已经满上了。” 听见水阡陌的称呼,夏侯然嘴角咧开的弧度更大了。 这几天来,他都忙前忙后,招待吊唁的客人,为水阡陌的伤腿敷盐包,从他跨入将军府的大门,有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等到水玲珑的棺木被抬上山,他才一头栽倒在山包上,劳累得昏迷过去。 终于……还是打动了大舅哥的心了,不是吗? 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嗯,大哥先去,我必须得先喝一口热汤,不然,很容易就醉倒了。” “你那点酒量,还推在热汤上。” 水阡陌笑着摇摇头,还是转身先回前厅去了。 两个人才端起杯盏,就看见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大少爷,中图送来的加急件,您看看。” 中图? 印象中似乎在那个地界没有亲朋好友啊? 水阡陌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被蜡封缄的竹筒,半天都没有动。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扑腾得厉害,一双手也开始不听使唤了。 去行刑场收到大妹的遗物,被拒绝认领尸首的时候,他就隐约有那么一种预感,大妹一定尚在人间。 这个想法,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 因为,一旦说出来,一来会被认为是悲伤过度,二来,说不定大妹真的还在世,却因为这句话引来杀身之祸,反而害了她。 这一次,收到异域的物件,有点莫名其妙,却又好像在预示着什么。 他非常期待会有好的消息,却又害怕期望落空,再次将他拉回现实。 南音倒是有点忍不住了。 “大哥,既然是加急件,还是打开看看吧,送件人还等着回话呢。” 水阡陌定了定心神,缓缓剥开了那层蜡。 没有只言片语,只有一枚玲珑扣镂空花球,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南音并不识得这样的物件,带着酸溜溜的语气说:“原来是女子的配饰,原来,大哥在中图还有……相好的啊。” 水阡陌曾是官宦家的公子,自然有这份眼力,一眼就看出了这个物件不是凡品。 没有理会南音,他的眸色紧了紧,一把握住了那枚物件,塞入自己贴身的口袋里。 “管家,送一锭银子给送件人,再送一点干粮,礼物……我已经收下了,改日一定拜访。” 南音听他这么说,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再也没有什么胃口,只是用筷子不停地插着碗里的饭粒。 内心里,却有一股酸水不停地往外涌着。 大哥来将军府才几天啊,就有不安分守己的女子将这样的物件送上门来了。 她在将军府守着水玲珑已经好几年了,可以说,她是在代替水阡陌履行义务。 在身份上,她已经将自己作为……水玲珑的大嫂一般了。 好不容易等到水阡陌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培养感情呢,就有人来搅局了。 中图! 既然是邻国,难道一个国家里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喜欢的男子吗?非得和她抢才满意了? 光是想一想,就让人生气不已。 南音咬着嘴唇,终于放下了筷子,起身离去。 夏侯然坐在水阡陌的对面,虽然人身形未动,但是,他的眼风扫过,早已经将物件记在心底了。 玲珑扣镂空花球? 玲珑扣……水玲珑? 是不是说,水玲珑在中图,她……还好好地活着? 这是她找机会让人送过来报平安的信物,还是,求救的信号? 内心胡乱地想着,激动得快要跳出胸腔了,平时最爱的酒,此刻一滴都喝不下去了。 水阡陌先沉不住气。 “妹夫,我的身子有点不舒服,你先喝吧,我们改天再拼酒了。” “大哥,需要去喊大夫吗?” “不需要,我去歇着,歇一会儿就会好了,很早就有这个毛病了。” 水阡陌跌跌撞撞地就离开了。 “看看大哥魂不守舍的样子,肯定是哪个美丽勾人的女子送来的。” 南音气鼓鼓地嘟嚷着,也不想吃了。 转眼之间,餐桌上就显得冷清寂寥起来。 无论如何,这一趟,必须要走一走,只有亲眼所见,才能放下心来。 夏侯然推开眼前的酒杯,对疾风使了一个眼色。 疾风会意,瞬间消失在夜幕之中,往送件人离去的方向飞奔而去。---题外话--- 实在太冷了啊,昨晚妖风肆虐了一夜,早上起来,车门都被冻住了。大家要注意保暖啊,小心身子!感谢各位大人看我的文,谢谢你们了。 ------------ 【186】介意我多带几个人回来吗 水玲珑度日如年地等着。 她不知道将军府里的人收到这个信物会怎么样,也不知道南音到底认不认识这个,到底能不能悟出什么意思来。 与其这么烦躁着,还不如主动去问问情况。 每天来端茶送水的婢女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水玲珑决定四处走走。 中图的皇宫很大,宫殿结构设计和东周完全不一样钤。 水玲珑仰着头,看着宫殿外墙的雕花,以及房顶的图腾,不由得感叹工匠的手艺巧夺天工。 突然,她听见了值守的对话,本来并不以为意的,无意中却听懂了“东周”两个字洽。 脚步顿住,屏住呼吸。 中图的话音方言其实和东周差不多,加之值守的语速也不快,所以连辨带猜,还可以听懂一些。 其中一个有点惊叹。 “你说真的?东周政变了?” “可不是,我家一个远房的亲戚就住在东周,说太后策划政变呢,全东周现在乱成一锅粥,我家那个亲戚准备投奔我家,正在赶来的路上。” 水玲珑大惊。 她完全忘记自己还是在偷听呢,一个箭步就冲上前去,急匆匆地问道:“你们的消息可靠吗?” 值守看见来人,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娘娘,我们这个家伙,关不住嘴巴,瞎说呢。” “我要听真话,可不能瞎说。” 值守看着水玲珑严肃的神色,想起她正是从东周过来的,不由得郑重地点点头。 “是啊,幸好圣上刚从东周访问回来,现在的东周,随时随地都有掉脑袋的可能。” 水玲珑后退一步,抿了抿嘴唇。 东周的战王昏迷不醒,常胜将军又被“斩首”,哪里还有人领军作战? 没有了后盾,太后自然拥兵自重。 本来,她临行前还提醒过皇帝,没有想到的是,一语成谶。 东周,是她的家乡,那里还有她的亲人。 一想到亲人都在水深火热之中,她哪里还能忍心独自在中图享乐? 脑袋里乱哄哄的,再也顾及不了那么多,更忘记自己即将要大婚的事情。 水玲珑此刻只有一个心思,就是尽快收拾包袱回东周。 她步履匆忙地往房间里走去,才推开门,就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立在门外。 玉锦州看见她回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正找你呢,去哪里了?瞧你一脑门的汗珠。” “皇上,臣妾想要立即返回东周,因为,……” 玉锦州截断她的话语:“你不用多说了,我只问你一句话,这一次回去,你还会……回中图吗?” 水玲珑点点头:“那是自然。” 顿了顿,她又问道:“不知道皇上……介意我多带几个人回来吗?” “那你觉得中图的皇宫可以多养活几个人吗?” 水玲珑当时没有意识到玉锦州在开玩笑,立即认真地回答:“不是白白养活的,自然都是要做事的,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玉锦州瞥了一眼水玲珑还不是很明显的腹部。 “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了,长途奔波,吃得消吗?” 水玲珑垂下眸子。 腹里的孩子诚然可贵,但是,如果这一次没有回去救人,她一定会懊悔痛恨一辈子的。 大哥和小妹都在香榭湾,那个世外桃源的深山之中,自然不会有战火纷飞。 可是,在京都的将军府里,还有老老少少十几口人呢。 她不管的话,南音一个弱质女流又能怎么办呢? “皇上,臣妾只是想问,中图收到的线报,到底……东周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形?” 玉锦州勾了勾嘴角。 东周的皇帝能够坐稳那个皇位几十年,可是腹黑深沉得很的人物。 加上允许他带走水玲珑的时候提出的条件,以及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应该是早就有所防备的吧? 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轻轻松松就被一直没有什么实权的太后颠覆了? 总之,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是不相信的。 “那个老谋深算的狐狸……事情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一切昭然若揭。 冷静地分析一下,或许就是如玉锦州所说的那样。 东周的皇帝经验丰富,心思缜密,动手前一定罗网密织。 就好像树林里的大蜘蛛,一刻不停地织着蜘蛛网,直到迷路的小昆虫不知不觉地被蜘蛛网粘住,才会迅猛地扑过去咬住,不让小昆虫有丝毫逃逸的可能。 这一次政变,事发突然,现在想来,不过是掩人耳目,造成皇宫大权旁落的假象,制造出太后起义的事情,也好趁此机会灭了太后一族的势力。 多年以来,太后一族的隐患,一直是皇帝的一块心病。 然而,离得那么远,看不见情形,收到的消息也少,只能靠分析和辨别,又如何能够得到确切的答案呢? 远水救不了近火,还是得亲自去看一看才能放心啊! 伴着深深的心痛和心忧,水玲珑沉默不语。 刚才一个劲焦急,有点失去了分寸。 经玉锦州的提示,水玲珑立即冷静下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微微动了动唇:“尽管明明料到这一场仗是打不起来的,可是,一颗心还是悬浮在半空之中落不下来。” 回东周是大事,眼前还有一件更大的事情还没有完成,不能说走就走。 看似经过了一番思考,水玲珑缓缓地说:“立即大婚吧。” 玉锦州一怔,知道她的意思,就是完成对他的报恩就要离去了。 也没有别的话好说,只是点点头:“基本上已经准备妥当,只等你点头了。” 按住腰部,那里放着夏侯然给她的休书。 如今,带着休书再嫁,内心却是百味陈杂。 水玲珑恨不得大哭一场,唇角却挤出一丝冷冷的笑意。 “既然东周那边要真心开战,那么,就让我在中图设置第二战区好了,胜算还比较大呢。” 玉锦州不知道她有什么计划,只是,一说起对战,水玲珑的脸上似乎被镀上了一层金光,看上去耀眼无比。 不管玉锦州听得一脸糊涂,水玲珑转身离开房间,步下台阶。 “皇上,我也去准备自己的事情了。” 还真是第一个敢给皇帝脸色看,当着皇帝的面还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的人呢。 玉锦州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开始不怎么情愿,现在归心似箭,又恨不得立即就办典礼。 虽然内心里十分苦涩,还是不愿意拂了她的心意,转身就去部署一切了。 水玲珑朝着花园方向疾步走到半途,不知想到什么,脚步渐渐缓了下来。 看见婢女端着茶盏迎面走来,她说道:“无需饮茶,你去帮我准备一身大红色的礼服裙衩好了。” “正好准备有一条,其实,是圣上早就准备好了的,娘娘终于点头了?”婢女笑道。 “别啰嗦了,快点去拿来。” 水玲珑进了屋,想给自己梳头。 说要大婚,还是越快越好,再也没有太多时辰去耽误了。 她拆散原本的发辫,一头青丝如瀑布一般流泻而下。 对着镜子,缓缓将头发分成四束,照着中图的发型,编成鱼骨辫,最后绕成几个小小的团子一般的发髻。 婢女已经拿来了一套鲜红的群衩,上面还用金线绣着一只凤凰,看上去精致无比。 “娘娘的手真是巧,这么复杂的发型,只看了一次就会了。” 说罢,婢女从首饰盒里取出金钗,小心翼翼地插在她的发髻上。 自行在铜镜前打量了半天,真是美极了。 肌肤已经变得柔润圆滑,水红色的唇彩更衬得肤色白皙,比起当日和夏侯然大婚时候的她,此刻更娇媚无比。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她呢? 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玉锦州疾步走了进来,看着妆容精致的水玲珑,不由得一怔。 从来他看见的都是英姿飒爽的她,何时见过如此柔美的一面? 没有想到,认真打扮起来的水玲珑,会美得如此耀目,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你怎么那副表情?难道,我这样很难看吗?” ------------ 【187】却还带着嫌弃 玉锦州摇摇头:“美艳不可方物。” 水玲珑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这一身鲜红的嫁衣,穿上不久就会被脱下来,再看看繁复的凤冠霞帔,真是有点不想戴上去。 “皇上怎么可以在这里?” “就是心里有点堵塞,这么艳丽的美人,为我披上嫁衣,如果我不及时过来看看,取下红罩头的时候,就是……我们分别的时候了吧?钤” 水玲珑暗暗笑起来。 “那好,既然都是虚的仪式,不如,那么厚重的凤冠霞帔就不要戴着了,不如,重新将发髻挽高一些,戴着红罩头,一样会让人觉得里面戴着凤冠呢。洽” “也就是你这个女人没有良心,多少人戴着舍不得取下来,你倒好,给你这么好的机会,却还带着嫌弃。” 说笑着,号角已经响了起来。 因为答应得让他有点猝不及防,仪式一切从简。 “也没有多少宾客,会不会委屈你了?” 水玲珑弯着嘴角:“怎么会呢?不过说真的,你入戏还很快呢。” “走吧。” 两个人携手,缓缓走出房间,从回廊一直走到大殿。 沿途都是文武百官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玉锦州心潮澎湃,想着如果能够天长地久地走下去,该有多好。 可是,他心里更清楚的是,每往前走一步,就是将她推离得更远一步了。 这么想着,握着她的手就更紧了一些,密密地,想拽得更加贴近自己一些。 水玲珑自然感觉到了玉锦州的不一样,不由得低声问道:“怎么了?这样的架势就受不了了?真不知道你登基那天到底是怎么样的。” “是啊,一直紧张着,没有你在身边,还不知道以后遇到这样的大场面会不会镇不住,你……真的还会回来吧?” 水玲珑没有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走到正殿去,还有一段长长的阶梯。 玉锦州突然脚步一顿,非常认真地说:“玲珑,其实,你不用去东周,我这边自然会有法子救出你的亲人。只是……” 他实在拿不准水玲珑的真实心意,担心她还有一丝旧情难忘。 看着玉锦州吞吞吐吐的样子,水玲珑低声问道:“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玉锦州深呼吸一口气,还是说了出来:“不是为了某个人吧?” 水玲珑一怔。 怎么可能还是为了谁呢? 那个谁不是在她还在大牢里的时候,直接送来了休书吗? 明明知道她的生命已经不多了,还那么等不及送休书来,多么冷酷无情啊。 “皇上,我和大哥,生死离别好几年,还有小妹,一直在病榻上没有苏醒,即便是你派人去救,我又怎么能够安心等着消息?再说了,你这边还有王爷虎视眈眈的,怎么可以派出太多的人手出去?” “那你的心,就是铁定了要离开?” 水玲珑一笑:“好了,别这么依依惜别了,救出了人,我还要拖家带口投奔你呢。” 玉锦州沉默半晌,还是松了口。 “那好吧,既然你去意已决,我派几个高手暗中保护你。” 水玲珑知道再也不能推辞,只得笑纳。 一边说话一边前进,并不觉得那么多步的阶梯难走。 登到最上面,两个人一齐转过身来,面朝着台下跪拜的文武百官。 水玲珑微微眯起眼睛,迎着暖和无比的阳光,内心有一缕担忧,怎么都释然不了。 望着一望无垠的广袤中图大地,水玲珑仍旧觉得归心似箭。 冗长的仪式完成之后,玉锦州牵着水玲珑往大殿里走去。 看着身后没有官员跟着过来,水玲珑挣脱了玉锦州的手,避开他探究过来的眼光,为了更进一步掩饰自己的尴尬,只得说:“哎呀,裙摆太长了,不得不提着,走起路来,还不得不挺胸收腹装扮成贵妇。” 说罢,她特意提了提拖曳在地上的红裙。 玉锦州眼睛精光一闪,低声说道:“来人,送皇后娘娘回房。” 语气不重,可是就是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震得水玲珑一惊。 她轻轻笑起来:“不错,就是这样!不管怎么样,起码首先在气势上就毫不逊色!” 玉锦州苦笑一下。 不逊色又如何呢? 得到的鲜花再多,可惜,终究还是有一朵鲜花不肯向他微笑。 从东周回来,日子也不是很短了,直到现在,她仍旧想着回去。 那个地方,值得她带着身孕不顾安危地回去,甚至还想拒绝他让侍卫暗中保护的建议,绝对不可能是为了将军府的亲人那么简单。 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一个柔弱女子不顾一切飞蛾扑火的,也只有爱情了,仅仅只有爱情而已。 他断然不会相信,这个年纪的女子会将家人看得比爱人还要重要。 直到侍卫冷着脸过来,看似恭敬却很无情地说:“皇后娘娘请吧。”水玲珑这才回过神来。 以为是开玩笑,她微笑着说:“别闹了,玩得和真的一样呢。” 玉锦州认真地看着眼前端庄的脸孔:“谁说朕在开玩笑呢?” 他现在没有自称“我”,而是“朕”了,先前的平等友爱全部消失不见。 还真是此一时彼一时,难怪世间那么多男子对皇权趋之若鹜。 再转念一想,既然一喊就有侍卫出现,搞不好附近还有眼线呢。 水玲珑点点头,对着玉锦州使了一个“我明白,你继续演,我也很快会入戏”的眼神。 她深呼吸一口气,镇定自若地对着侍卫说:“嗯,送本宫回去。” 回到房中,迅速收拾了细软。 她想了想,特意找了一身比较朴实素净的男装,塞入了包袱里。 出门在外,还是一身男装打扮比较方便。 玉锦州一早就答应了放她离去,想必,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和通关腰牌吧? 可是,在房间里找了好半天,都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门外很安静,估计也没有人敢来闹什么洞房,抑或劝酒。 这样的情形,倒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呢。 水玲珑定了定心神,决定亲自去问问玉锦州,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计划,准备定在何时放她离去。 大婚准备得实在太仓促了,很多事情根本没有来得及细说。 走到门口,水玲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 简单的发髻,一身浅绿色的宫廷正装,整个人看上去非常飘逸出尘。 她伸出双手,拉开门闩,却怎么都打不开大门。 是门锁坏了吗? 还是,被人从外面锁起来了? 才有这个念头,水玲珑立即摇摇头,怎么可以如此去想呢? 玉锦州已经答应好了的,怎么可能会锁住她? 于是,她使劲地拍打着大门门板,大声喊着:“来人啊,门被锁着了,快点开门。” 门外传来冷冰冰的男声:“皇后娘娘别拍了,大喜的日子,自然要等着圣上来才能开门,这是我们中图的习俗。” 水玲珑一怔,缩回了手。 新娘子自然是应当温驯地端坐在婚床上,静静地等待着喝得醉醺醺的相公过来掀开盖头。 可是,她和玉锦州又不是要成为真正的夫妻,怎么可能还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还一板一眼地遵循着习俗呢? 顿了顿,水玲珑还是忍不住问道:“皇上呢?什么时候回来?” 侍卫恭敬地答道:“三天三夜都不能见面,皇后娘娘还是忍耐一下。” “那,本宫如果有什么话要和皇上说呢?” “三天三夜都不能见面,更不能传话,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按照我们中图的习俗,如果在这三天三夜里,大婚的一对新人见面了或者传递信笺了,就会折损福气。还望皇后娘娘多多忍耐,为了日后绵长悠远的幸福安康。” 忍耐个大头阿! 侍卫肯定是以为她相思成灾,见不着玉锦州有点焦躁不安,才不顾形象去拍门的。 谁知道还有这么折腾人的仪式啊? 该死的玉锦州,怎么从一开始都不肯说明白其中的原由,现在这样的局面真是让人烦躁。 ------------ 【188】怎么可以那么拼命 谁知道还有这么折腾人的仪式啊? 该死的玉锦州,都怪他从一开始都不肯说明白其中的原由,现在这样的局面,真是让人烦躁。 水玲珑急躁地走来走去。 突然,她眼前一亮,关着门不过是阻止他们见面,可是,总不能阻止人吃饭和解手吧? 坐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站起来,对着门外说:“开开门,本宫想要去恭房。钤” 侍卫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冷漠地说:“为了皇后娘娘着想,房间里面放置了恭桶。” “衣食住行都在房间里自己解决?洽” “是的,只要忍耐三天。” 水玲珑微微眯起眼睛,三天的时间,说长也不长,可是封锁了外界的一切联系,还是很难熬的。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轻轻地打开了窗户。 迎面就是两个侍卫木头一般的脸,他们齐声问道:“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这就是变相地软禁了吧? 水玲珑才不相信是什么习俗呢! 换在平时,她一定不顾一切突出重围,可是,现在她不是一个人了,怎么可以那么拼命? 伸出手,抚摸了一下腹部,她在内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在房间里坐了好半天,大脑里不停地想着办法。 不过幸好,房间里别的东西不多,木头倒是很多。 水玲珑心思一动,她从化妆台里拿出一把精致的银妆刀,对着木制的柜子小心翼翼地削起来。 原来在香榭湾的时候,趁着师傅闭关修行,闲来无事的她就喜欢拿着匕首削木头玩。 本来只是觉得无聊打发时间,后来削得多了,居然可以轻易地钻出木屑,还可以雕钻一些木头的小玩意儿。 不一会儿功夫,她就钻出了一大捧木屑。 掏出锦帕,小心翼翼地将木屑放进去,为了保险起见,又转身去圆桌边,拿起早餐时候被婢女搁置在这里的胡椒面瓶子,“哗啦啦”地倒了大半瓶。 幸好戴着面纱倒的,否则自己就会喷嚏连天了。 趁着刚才推开窗户的那个瞬间,她已经清楚地看见只有两个人把守。 将行李背系在背上,袖袋里装着木屑胡椒面混合的粉渣,她伸出手,一把推开了窗户。 侍卫机警地围上来,水玲珑一甩袖子,辣得侍卫直捂眼睛。 侍卫后退一大步,双手紧紧抓住大刀,眼睛怎么都无法睁开。 水玲珑趁机一跃,飞身上了屋顶,等到门前值守的侍卫转过来,她已经离开很远了。 对于中图的皇宫,再也没有一丝留恋。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离去中图的时候,大哥水阡陌正在前往的路途上。 兄妹俩擦肩而过。 也没有多余的银两,只是在梳妆台里拿了几件首饰,出门就换了一匹千里马和一些碎银子。 水玲珑低声对腹部呢喃:“孩子,委屈你了,还是争气一些,为娘必须回去,那里……是我们的家园啊。” 她微微伏下身子,还特意选择了比较平坦的地面,大大缩短了行程。 快要到东周边界的时候,她吃下最后一口硬馒头,深深呼吸一口气。 这个说再也不会回来的地方,还没有隔多久就回来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水玲珑从包袱里掏出一张早就准备好以备不时之需的……人皮面具。 细致地贴上去之后,她变成了一个阳光的翩翩公子。 风餐露宿,加上身子沉重,一路上那么辛苦,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有一些憔悴。 想着自己已经吃完了全部的干粮,必须找一个地方补给,再喝一些水,才能走得更远。 水玲珑想看看还剩下多少银两,她一摸口袋,居然分文不剩。 叹了一口气,只得摸着口袋上的小洞苦笑。 想着还有一天一夜的路程,就算自己不吃不喝,肚子里的小家伙还要长身体呢。 为今之计,来钱最快的,也只有赌博了。 在军营里混了那么久,赌点小钱不在话下,没有吃过猪肉,还没有看见过猪跑啊? 东周有很多小型的赌坊,尤其是农闲的时候,很多村民都会聚集在小赌坊里玩骰子。 现在在边界附近,这样的赌坊更多了,因为天高皇帝远,谁都管不着。 这么想着,水玲珑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间小小的赌坊。 昏暗的灯光下,酒气烟气脂粉气混合成一股呛鼻的味道,在六间宽敞的厅房中弥漫。 水玲珑踱步进去,眼光扫视了四周。 她看见,每间厅房皆设了两张大大的桌子,一张牌九,一张骰子。 为了防止有人闹事或者赖账,赌坊里还安排有几个黑衣粗犷的大汉往来巡视。 赌徒们聚集在桌旁,男女老少都有,每个人脸上都冒着油光,神情各异,紧张、兴奋、期待或者丧气……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烟花女子们媚笑着,在各个赌桌间穿梭来去,故意露出自己的丰满。 水玲珑对这些女子吹了吹口哨,表现出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 她走到最旁边的赌桌旁,几把赌下来,手气竟出奇的好,一小块银子很快变成一小堆,真是开心得不得了。 “又是小!”众人惊声叫起来。 水玲珑有点淡定地勾起嘴角,手脚灵活地将银子扫到自己面前。 她的手气太好了,渐渐的,这一桌的人散去不少。 看看袋子也差不多满满当当的,水玲珑不想继续赌了。 她扬起下巴,高声道:“还有谁来?” “我来。” 声音如春风拂面,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厅上所有的人都怔住,水玲珑更是僵直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怎么可能在这样的地方,这么偏僻的角落,还可能听见如此熟悉的声音呢? 才不过眨眼的工夫,对面椅子上竟多了个白衣男子。 只见这位公子一头墨色的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 星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眸,眼角微微上挑,薄唇轻抿,似笑非笑。 容貌太过于出色,引得全场的女子都傻了眼,只是那么呆滞地看着流口水。 在这样……甚至可以说有点脏兮兮的赌坊里,何时出现过这么耀目的男子呢? 那一身白色的锦缎,可以看出非富即贵的身份,更衬得他和这个地方有点格格不入。 有一位大胆的女子一甩手里的丝帕,扭动着纤细的水蛇腰,朝着男子款款而来。 “公子,你也喜欢骰子呢。” 男子看都没有看烟花女子一眼,甚至对于传来的一股粗劣的脂粉香气,还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他看见水玲珑带着一丝讶异的表情,又轻声问道:“怎么?不敢了?” 水玲珑最受不得这样的激将法。 她立即回过神来,吞了一口唾液,佯装镇定地说:“笑话,怎么可能不敢呢?来就来。” 此时的水玲珑,长长的头发如墨般漆黑闪亮,没有发带,只是随意扯了一根柳条,简单地束起长发,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上去十分温文尔雅。 男子忍不住笑起来,顿时使小赌坊蓬荜生辉起来。 众人都停下手中的牌九和骰子,纷纷围拢来。 “比牌九,还是玩骰子?” 男子的视线没有从水玲珑的面部移开过,看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说:“无所谓,你先选,我跟就是。” 他款款行至桌旁,拉过一张椅子,一掀白色的袍角,缓缓坐下。 水玲珑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里暗暗想着,必须先发制人。 她伸手取过骰盅:“我们赌大小,我摇你猜,一局定输赢,公子觉得意下如何?” 男子并无异议。 刚刚盖上骰盅,男子修长的手指就覆盖上来,一把罩住水玲珑的右手手背。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反正水玲珑觉得对方似乎迅速地抚摸了她的手背一把。 她现在可是男装打扮呢! 真是觉得有点肉麻兮兮的,浑身上下鸡皮疙瘩直起。 “怎么了,你不敢玩下去?” 男人嘴唇轻启:“也不是,在摇骰子之前,我想问清楚你的赌注是什么。” ------------ 【189】怎么可能认出她来呢? 刚刚盖上骰盅,男子修长的手指就覆盖上来,一把罩住水玲珑的右手手背。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反正水玲珑觉得对方似乎迅速地抚摸了她的手背一把。 她现在可是男装打扮呢! 真是觉得有点肉麻兮兮的,浑身上下鸡皮疙瘩直起。 “怎么了,你不敢玩下去?洽” 男人嘴唇轻启:“也不是,在摇骰子之前,我想问清楚你的赌注是什么。” 总不能将自己的全部身家再次投出去吧,还要赶车上路的呢钤。 想了想,水玲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碎银子。 到现在,自己的口袋里面还剩下一些,省吃俭用撑个三五天不成问题。 “就这么多,你跟,还是不跟呢?” 男子点点头,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两锭金子。 众人一片哗然,在这么一个小赌坊里,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吸引人的家伙呢! 这个年轻的公子虽然手气很旺,也只是小打小闹,没有想到,后来来的高个子的公子出手才真是阔绰。 两锭大大的金子被扔到桌子上,男子眨巴眨巴眼睛,“当然要跟了,如果你有本事,就一次性将它赢去,如何?” 不知道为什么,水玲珑就觉得他似乎笑容里带着玩味。 不可能啊,夏侯然怎么可能认出她来呢? 贴着人皮面具,又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加上自己变音了。 最最重要的是,她当王妃或者将军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拿起过骰子,没有人知道她会玩骰子呢。 别自己吓唬自己,先乱了阵脚,夏侯然或许是恰巧经过这里,去哪里办什么事情,一路舟车无聊,所以就近来这里玩几把――哪个皇家公子不是这么吃喝玩乐惯了的呢? 这么想着,水玲珑又迅速镇定下来。 既然夏侯然要当这个肥羊,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逍遥王府本来就是一座小小的金山,这两锭金子对于夏侯然来说,真的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必为他节省。 不输给她,他还会将这两锭金子输给其他赌徒,不如现在就接过来――毫不客气地接过来。 水玲珑沉默着,内心里一直在合计。 旁观的赌徒以为她在打退堂鼓,都有点跃跃欲试,有几个急性子甚至开口说:“小公子,你到底赌不赌?不赌,换我们上场比较好。” “你是说,如果我赢了,这两锭金子归我,而如果你赢了,只要我这些碎银子吗?” 她非常好奇,天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还是,夏侯然赌瘾发作,无论多少都想赌? “是不是觉得很划算?” 夏侯然口里虽在问旁人,眼睛却笑眯眯地看着有点呆滞的水玲珑。 这一面的水玲珑他没有看见过,似乎每一次看见她,都是一本正经,或者带着嘻嘻的笑意,满脸都是生机。 有时候,捉弄她一下,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呢。 水玲珑不解,喃喃道:“这么亏本的买卖,对于我来说,真是划算得很。” 深呼吸一口气,她卷起袖子,故意像个大老爷们一样豪气干云地问一声:“谁怕谁?来吧,你赌不赌?” 夏侯然却眸色转深,好像一汪深潭看不见底。 他看了看水玲珑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腕,再看看四周围观男子,发现大家都看着两锭金子,才稍微收敛了一点冷冽的气息。 顿了顿,他又说:“赌,不过你的赌注太少,我看上去太吃亏了,还要加上点儿东西才行。大家说是不是呢?” 本来围观的人都是带着既羡慕又嫉妒的心理,听见夏侯然那么说,自然纷纷响应。 水玲珑很淡定,反问道:“是你先说要和我赌的,在赌坊里,还要愿赌服输才好。” “怕付不起赌资,还是……” 夏侯然故意说半截话,钓足了大家的胃口。 唯恐被周围的人听见,他微微探下身子,对着水玲珑的耳朵低语。 “如果你输了,陪着我一个月,怎么样?” 温热的鼻息喷在水玲珑的耳珠上,她猛然后退一步,脸色爆红,目光不管直视。 为了避免尴尬和被人察觉端倪,她死死地盯住两锭金子,做出一副贪财舍不得舍弃的样子来。 好半天,似乎她才下定决心,忍痛割爱一般说道:“不如,就一锭金子吧,我身上确实没有那么多的纹银来赌了。” 她暗暗想着,如果夏侯然咄咄逼人,她就干脆不赌了。 夏侯然凝视着她发红的耳珠,微微勾起嘴角。 “怎么?我的条件,很难得答应吗?” 说的是人话吗?还反问她是不是很难得答应? 水玲珑深呼吸,再深呼吸,竭力忍住想要给他一个耳光的冲动。顿了顿,她才开了口。 “这个公子,我们都是男儿身,你这么下赌资,是不是不太得体?” 给他留点情面,这里这么多村民,说得太绝太刻薄也不是她的做风。 “各位。” 夏侯然突然环顾四周,抬高音量对着大家说话。 “你们来评评理,我说如果对面这位小公子赌输了,就陪着我一个月,她居然说这个赌约不得体……” 有嬉皮笑脸的群众站出来。 “小公子不肯赌,我来赌吧?别说陪着公子一个月,两个月都是没有问题的呢。” “我也可以,公子,别和他赌了,换人吧。” “就是就是,现在的工价只有那么高,两锭金子可以雇佣五十个农夫做一个多月的事了。” 围观群众都有点义愤填膺,觉得这么美的事情落到了她的头上,她居然还不肯珍惜! 可是,他……是让她做杂役做的事情的意思吗? 不是的吧? 水玲珑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偷偷将视线扫到夏侯然的脸上。 意外地,她发现他居然一直噙着笑意望着她,任各位指责她。 “公子说的陪一个月,是……是大家说的那个意思吧?” “什么意思?” 听见夏侯然故意反问,水玲珑懊恼不已。 她狠狠咬住牙齿,一字一顿地说:“就是做杂役抵赌债的意思。” “你觉得呢?” 真是莫名其妙,她哪里知道他到底是几个意思? 水玲珑想了想,还是冲着夏侯然皮笑肉不笑地客气一番,说道:“突然想起还有点急事没有办,不好意思,先告辞,这里这么多人,应该会有不少人愿意,哦,不是,是万分期待和公子玩几局。” 她一把收起大桌子上的碎银子,正要拢入袖子里,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动作比她还要快。 修长的手指包裹住水玲珑抓着碎银子的手。 温热感那么真实,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 这么热的天气里,在这么闷的空间里,她硬是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她使劲想要缩回自己的手,却听见男子问道:“为什么不肯赌了?” “有事,真的,是有急事,刚才玩忘记了,陡然想起来的。” 夏侯然带着一脸“怎么可能”的表情望着她,一下子都不肯松手。 突然,他恍然大悟地问道:“是不是,说让你陪一个月,所以你生气了?” 这不是废话吗?简直是侮辱人格的话语,这么不平等的赌约,也只有这些粗鄙的赌徒才笑嘻嘻地想要接手赌下去。 她可是前王妃啊,本来面对夏侯然都很不自在,还要和他赌,还有一半输的可能,她的心怎么可能完全平静无波去赌啊? “哦,我说的是赔啊,赔偿的赔,你如果输了,又没有和我一样多的银子赔偿,难道不应该为我洗衣捶背赔偿我么?两锭金子啊,赔一个月还真是很便宜你了呢。” 夏侯然表情很无辜。 水玲珑恨不得扑上去揍他,怎么可以如此平静地讲出这样的话呢? 说得好像真的是她想歪了一般。 “真的有事呢,告辞。” 再也不肯纠缠下去,她奋力挣脱出他的大手,却被他拽得更紧了。 到底敌不过男子的力气,她被他扯得更近了,两个人的鼻尖几乎都快要挨到一起去了。 水玲珑一怔,忘记了呼吸。 ------------ 【190】不至于那么厉害吧 “嫌弃赌约有点过吗?那么,如果输了,只需要陪半个月,如何?” 夏侯然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荡漾,等水玲珑鼓起勇气迎上去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了,就好像是一个单纯的、迫不及待的赌徒一般望着她。 看见水玲珑不置可否,夏侯然无比诧异:“怎么,还不够?” 知道夏侯然要面子,想要摆脱,就必须出一点狠招了洽。 水玲珑摇摇头,微微一笑,说道:“当然不够,如果你输了,不光是两锭金子,更要脱去外衣,赤脚走出去,还要尊敬地喊我一声爷爷,可以吗?” 众人再次哗然。 水玲珑在内心里腹诽:他让她陪一个月没有人说,不过是喊一声爷爷,大家反应那么大! “哦?如果有需要,喊一声奶。奶也是可以的啊。钤” 夏侯然的话刚刚落音,眼光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水玲珑的前襟。 水玲珑陡然一惊。 这个目光锐利的家伙,该不是又看出什么问题来了吧? 她出门前,可是拿着布条缠了好几圈,本来身子就比较瘦弱,几乎看不出波澜,不至于那么厉害吧? 虽然这么想着,水玲珑还是悄悄含胸,右手握拳,不自在地在唇边咳嗽一声。 这个该死的男人,分开才多久,居然变得有点不堪了。 就算不是故意的,可是一个大男人,目光好死不死地看着女人的前襟,不是登徒浪子的行径么? 这个场景,一般的围观群众没有人察觉,可是一直关注着他们的一个人却看得清清楚楚。 混在人群中的疾风睁大了眼睛。 王爷该不是因为生病,脑袋出了什么问题了吧? 本来,王爷只是带着他往中图国的方向走,说是去寻王妃。 有了一丝王妃没有死的线索,颓废无比的王爷顿时就振作起来了。 次日清晨,原本双眼无神、胡子邋遢的王爷仪容整洁,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满面荣光,害得他半天合不拢嘴。 “马车准备好了吗?跟着本王去一趟中图。” 不管是不是能够寻到王妃,只要王爷这么精神奕奕,疾风仍旧是很高兴的。 所以,他迅速镇定下来,满口答应着,跟着王爷出发了。 刚过边界线,马车的马就有点破腿,为了不耽误时间,一直坚持着往前走。 走到这个镇附近,实在是走不下去了,这才舍弃了那一匹马和马车,去挑选了一匹千里马。 “王爷,要不,去酒馆吃点东西,属下去喂马匹吃点草料,天黑之前,应该可以赶到下一个镇子。” 夏侯然刚准备开口,一个年轻的小公子正好走进来。 小公子将手里的马缰交给店小二,高声喊道:“小二,给我上一碗面条,外加一壶热茶。” 背对着小公子的王爷转过身去,扫了一眼,整个人顿住。 顺着王爷的眼光,疾风也看过去,不过是一个高瘦的年轻小公子,身上的衣料还算中上,也是风尘仆仆的。 王爷转过头,对着疾风说:“嗯,吃食和她一样。” 和小公子一样吗? 原来王爷是想尝尝鲜,王府很少吃面条的。 疾风交代好之后回到饭厅,面条已经上桌了,他低头吃着,没有注意夏侯然的眼神。 等他一口气吃得碗底朝天,再次抬起头来,发现夏侯然的眼神一直注视着不远处的那一桌。 那不是刚才那个小公子吗? 难道,这个小公子有什么可疑之处? 想到这里,疾风的神经也紧绷起来,细致地看了看。 个子在男子中并不算太高,中等身材,有点偏瘦,发髻有点高,看上去很清秀。 正在琢磨着,头部却被折扇打了一下。 夏侯然收回折扇,轻声说:“看什么,吃完就去结账。” 疾风转过头,自觉地收拾了包裹,去柜台前结账。 本来以为夏侯然只是因为先吃完面条无聊才到处看,也不一定是在专注地看着小公子,没有想到,看见小公子出门,他竟然抬脚就跟了上去。 就这么一路跟着,跟到了小赌坊里。 现在,看着王爷和小公子贴得那么近,还说出那么一些让人误会得面红耳赤的话语,疾风实在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内敛沉闷的王爷吗? 在疾风的大脑里还是一片混沌的时候,就听见小公子被激怒了,愤愤地说:“赌就赌,小爷我今儿个还就不信不能赌赢你!” 说罢,水玲珑一甩长袍的前襟,抬高右腿,屈膝踩在凳子上。 她微微前倾,将右手的手肘搁置在右腿的膝盖处,摆出痞气的样子,带着一脸轻敌的笑意望过来。 夏侯然微微皱起眉头。 疾风刚准备拾步过去,就听见夏侯然说:“玩骰子,开始吧。” 立即又补上一句:“太不像个样子了,不如,我们坐下来开始?” 虽然是请示的问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水玲珑就是想让对方恼怒,起码,在气势上就显得她已经胜利了一些。 她勾起嘴角,将右腿放下来,然后一拖椅子,大剌剌地坐下来。 整个过程之中,她的目光一直看着对方,微微昂着头,眼波流转。 夏侯然心思一动,也跟着坐下来。 “哗啦啦”,一阵清脆的骰子声响,骰盅“啪嗒”一声被放置在桌子上。 水玲珑胸有成竹地说:“大。” 夏侯然倒也不急,他轻轻摇了摇折扇,又摇摇头,淡笑不语。 “公子,你这么笑不说话,到底是想猜大还是小?” “没有什么好猜的,我只是认定,你输了。” 又等了一会儿,见夏侯然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水玲珑只得说:“既然给机会你了,你不明确表态,那么你就是小,我揭开骰盅了啊。” 等水玲珑揭开骰盅,顿时傻了眼。 怎么可能?! 刚才分明摇得稀里哗啦响的,居然骰盅里空空如也。 她挪开骰盅,摸了摸光滑如初的大木桌,一点暗格的痕迹都没有。 没有办法,她睁大水汪汪的眼睛,有些呆滞地问道:“骰子呢?” 夏侯然仍旧微微笑着:“从一开始,我的手就没有摸过骰盅,我哪里知道?” 众人不依不饶起来,七嘴八舌闹哄哄的。 “莫不是你出了老千,还责怪到这位公子的头上去了。” “对啊,肯定是想更换骰子,不小心弄掉了。” “是不是藏在袖子里了,或者藏在衣襟里,一定是放下骰盅的时候动的手脚。” 水玲珑简直是百口莫辩。 “诸位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骰子突然去哪里了。” 众人却不肯相信,有人高声喊道:“看是你自己拿出来,还是我们派一个人搜出来。” 搜出来?在哪里搜? 水玲珑惊诧地循声望过去,却看见已经有两位彪形大汉挽起了袖口。 她是女儿身,怎么可能让这两位大汉当着众人的面搜身呢? 更何况,面前还有夏侯然在这里。 水玲珑按住衣襟口,大声说道:“真的不关我的事情。” 没有人听她说话,她只得转过头,示弱地看着夏侯然,说道:“公子,我们能不能再来一次?” 夏侯然望着眼前竖着的修长的食指,终究忍不住伸手握住。 “我们不是说好了,一局定输赢吗?” “可是,刚才你也看见了,骰子不翼而飞啊,我……” 不等水玲珑说完,彪形大汉说道:“别废话那么多了,赌坊也有赌坊的规矩,如果真的是你玩老千,起码得留下一只手指。” 另外一个说:“先还是给他一个机会,搜身,等搜出骰子,他就无话可说了。” 水玲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用哀求的眼神望向夏侯然,希望他可以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说一句公道话。 没有想到,他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轻轻地摇着折扇。 又不是很热,少装腔作势一下会死啊? 水玲珑在内心里愤愤地骂了一句。 彪形大汉的大手眼看就要触碰到水玲珑的前襟,一个低醇的男声响了起来。 ------------ 【191】眼角微微上挑 “慢着,我们两个人的赌约,无论输赢,都是我们两个人私下商量解决的事情,谢谢各位的好意,还是让在下来处理好了。” 听见夏侯然这么说,两位彪形大汉顿住了脚步,其他人也安静下来洽。 夏侯然对着众人作揖,然后转过眸子,静静地看着水玲珑。 也罢,愿赌服输。 今儿个不二选一,她肯定会被人搜身,丢脸丢得更大。 水玲珑认命地闭上眼睛,好半天,才睁开眼睛,缓缓地说:“是,我认输。” 夏侯然也不多说话,径直将桌子上的两锭金子收起来,放在袖袋里。 然后,他缓缓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走出几步,发觉水玲珑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遂转过身来,轻声问道:“怎么?还是想反悔?” 小赌坊里闹哄哄的钤。 大家心里都有点羡慕嫉妒恨的意味,当看见夏侯然冷冰冰的眼神,立即噤了声。 水玲珑将桌子上的碎银子一把抓拢来,嘟着嘴巴,愤愤地装进自己的荷包里,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 夏侯然满眼都是温柔,只是可惜,对方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根本都没有看他一眼。 不过,他也不在乎,仍旧那么看着,内心里满是满足的泡泡。 如果不是身处热闹的地方,他几乎都要不自觉地伸出自己的大手,一把握住水玲珑的小手。 袖子里的拳头紧紧握住,生怕自己冲动做出让人尴尬的事情来。 走出赌坊,来到一条相对僻静的小道上,水玲珑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这位公子,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她担心公子走得太快而没有听见她的话,急忙扯住了公子的衣袖。 夏侯然一怔,低头看着自己左臂衣袖上的两根手指,再抬起头,看着水玲珑一脸纠结的样子。 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男儿身,哪里能够做出如此娘气的举动? 水玲珑慌忙松开了自己的手。 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轻声说道:“其实,我是有事去东周,盘缠差不多了,这才去赌坊碰碰运气的。” “嗯。” “我不是一个赌徒,只是……为了盘缠,你知道的。” “嗯。” 说了这么多,就惜墨如金地“嗯”一声,到底是几个意思? 水玲珑有点焦躁起来,不得不继续说:“其实,我的意思是,我要去东周办事,要不,等我办好了事情,再跟着公子去哪里?” 眼前的男子终于有点反应了。 “不巧了,我也要去东周。” 点了点头,水玲珑爽快地说:“那好吧,既然大家的方向相同,事情就好办了,我们约一个时间、地点,等我办好事情,就和公子会和。” “东周京都最大的酒庄,白云酒庄,不知道……” “知道知道,这个地方,我太熟悉了……” 水玲珑一下子接过话茬,意识到自己的嘴实在太快,又急忙刹车,不自在地抚了一下鬓角。 怎么能够不熟悉呢? 她和夏侯然的第一次见面,就是白云酒庄。 那个时候,她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一抬头,就看见倚在白云酒庄二楼窗边的男子。 星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眸,眼角微微上挑,薄唇轻抿,似笑非笑。 远远地,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一步。 所以,当夏侯然选择在白云酒庄的时候,她一点都不觉得突兀。 这个该死的男人,就是喜欢在那么奢靡的地方饮酒作乐。 “太熟悉了?怎么,哪里有你的什么回忆吗?” 夏侯然自然也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不由得嘴角微微勾起。 水玲珑不想说,但是又觉得对方肯定会追问下去,于是,她胡诌了一个理由。 “不错,闲暇的时候,我总是去酒庄二楼的雅间喝酒,推开窗户,就可以看见满大街的漂亮小妞――难道,公子没有看见过吗?” 夏侯然一本正经地摇摇头。 “哦,那我倒没有注意。” 坐在窗边喝酒倒是不假,不过,每一次都是满大街的姑娘小嫂子争相目睹他的容颜。 他对那些嘻嘻哈哈的傻大姐一点都不感兴趣,唯独一次倚在窗边看,还是为了看一个比他还要英气逼人的“男子”。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过,随便他怎么说吧,反正,两个人本来不可能再有什么联系。 水玲珑作揖,告辞道:“就此别过,待三日后,我们在白云酒庄见面。” “好,我们会很快见面的。” 说完,夏侯然从袖袋里掏出两锭金子递过来。 “拿着吧,出门在外,有点金子也好办事的。” “客气了,不用了。” 水玲珑推辞,夏侯然却径直伸长了手,怎么都不肯拿回去。 “给你就拿着,反正你总是要回来赔我的,赔两锭金子是赔,赔四锭金子也是赔,索性就将赔期延长到一个月,你我,都不吃亏呢。” 听到夏侯然这么说,水玲珑更加不肯拿了。 和他相处半个月都嫌多了,还延长时间? 夏侯然名正言顺地拉起她的拳头,拨开她的手指,将两锭金子塞入她的掌心,然后包住她的拳头。 温热的手感透过她的手背穿过来,让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不过,自己也确实有点手紧,而且,这里离东周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 就算自己不吃不喝,腹部还有一个小豆豆需要补充营养啊。 环顾四周,发现也没有很多店铺,水玲珑低头看着包着自己手的大手,轻声问道:“既然如此,能否请公子换一些碎银子给我?这两锭金子虽然好,一来太过于招摇,我单身上路很容易招来恶人觊觎,二来,这里地处偏僻,实在是没有地方花费。” 夏侯然听着也很有道理,他点点头,收回手,又从另外一个荷包里掏出一些碎银子。 顿了顿,他将碎银子放回荷包,然后将整个荷包递了过来。 看吧,随便说一句就将整个荷包相赠了,对待一个陌生的赌友,都比对待自己的王妃要好。 水玲珑握紧拳头,她想起自己荷包里的休书,内心凄凉一片。 也不和夏侯然客气礼让了,她一把接过荷包,塞入自己的袖袋里。 看了看另一只手里握着的金子,本来想一并拿下,最终还是递了过去。 夏侯然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却听见水玲珑说:“那么多碎银子,哪里比得上金子呢?” 摸不清她到底什么意思,夏侯然没有说话。 水玲珑狡黠地笑一下,又说:“既然远远比不上金子,自然不值得赔上半个月,依我看,半天足够,公子你说是不是?” 本来想扭转这样的局面,夏侯然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再也找不出多余的银两来了,只得苦着脸,不肯接过金子。 “我给了你,就拿着,银子都拿着了,反而丢弃金子,哪有这么傻气的人呢?” 知道这是激将法,水玲珑并不以为意,反而笑起来:“对啊,我就是那么傻气的人。” 是啊,如果不是傻气,她怎么会为了一些银子,答应了战王去戏弄夏侯然呢? 如果不是傻气,她怎么会在奉献了一颗心之后,就被夏侯然狠狠地捅上一刀呢? 如果不是傻气,她又怎么会在收到休书之后,还想着将这个小宝贝生下来呢? 如果不是傻气,她更不可能在这么兵荒马乱的时候,不顾自己的安危,仍旧想要回到东周看一看才能放心。 多么傻气啊!亏她还自诩是东周最英明神武的女将军。 这么想着,几乎又要流下眼泪来了。 仰起脸,竭力让热热的液体逼回眼眶去。 水玲珑坚强地说:“是啊,不巧的是,我就是这么一个傻气的人,傻了这么久,也不在乎这一刻了。” 也不管夏侯然什么反应,她抬起手,将金子塞入夏侯然的衣襟里,拍了拍,又将敞开的衣襟拢好。 这个曾经温暖的胸膛,再也没有温暖了。 所以,还是不要有那么多金钱方面的藕断丝连比较好,尽量快刀斩乱麻。 水玲珑转身大步离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 【192】一定是为了以防万一 看见水玲珑毫不留恋地转身走开,夏侯然的内心里,说一点都不失落那是骗人的。 他苦笑一下,将手里的两锭金子放回袖袋里。 疾风远远地准备迎上来,却被夏侯然一个眼色定在原地。 夏侯然微微别开头,示意疾风不动声色地跟上去。 水玲珑感觉裤子有点湿意,顿时大惊洽。 忍住腹部传来的微微疼意,她寻了一个医馆,将披风围住,缓步走了进去。 夏侯然在不远处看着钤。 当风吹起披风,女人浅色的裤子上面一抹鲜红映入眼帘,夏侯然不自觉地蹙起眉头。 是来葵水了吗? 只是,如果是正常现象,不是应该找杂货店更好一些吗? 怎么就来到了医馆呢? 还是,有一些不舒服? 正要举步进去,又觉得有点唐突,而且,一旦身份揭开,女子还一定愿意看见他。 正犹豫着,那个女子已经拿着药包走了出来。 马蹄声没有之前那么急切,似乎慢了下来,等了好一会儿,才看不见水玲珑的身影。 夏侯然飞身而过,走进医馆,对着正在抓药的大夫问道:“刚才那个小公子来抓什么药?” 大夫拢了拢袖子,按了按刚才男扮女装的女子给的银子,还稳稳地放在袖袋里呢。 内心暗暗高兴,大夫的表面却丝毫不露喜色,只是缓缓说道:“不过是一些调理肠胃的草药而已。” “是吗?” 夏侯然提高音量,面色凉薄。 大夫吓得一个哆嗦,仍旧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想起刚才那个女子说的话:“您就尽管镇定下来,如果有人问起我的行踪,万万不可多说半句,只管说是调理肠胃就好,我向您保证,只要是一口咬定这么说的,来人肯定还会赏您一些银子。但是,可别怪我没有提前告知您,如果您瞎说了什么,让对方觉得不中听的,搞不好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临走之前,女子一本正经地说:“切记,不可瞎说。” 老大夫还想着,抓一副保胎的草药而已,哪有她说的那么吓人啊? 不曾想,女子还没有走远,真的就来了这么一个高大英气的男子,还真的被女子说中了。 既然女子有交代,一定是为了以防万一。 是和这个男子赌气而不肯告知怀了孩子吧? 不过,女子既然女扮男装,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万一这个表面看上去气度不凡的男子,其实是一个追杀她的人呢? 抑或者,万一被男子知道他作为一个大夫看出她的真实身份,最后想要了结他灭口呢? 哎!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关他的事情,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大夫打定主意,不想多说什么。 果不其然,男子真的拿出了一锭银子,再次问道:“说实话,到底是什么病?” “老夫没有欺骗公子,真的只是调理肠胃的草药而已。” 怕男子不信,大夫还解释道:“都是客官过路而已,她,老夫不认识,你,老夫也不熟悉,老夫真的没有必要去说什么假话。” 这个解释倒是说得通。 夏侯然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医馆。 由于水玲珑故意让马走得很慢,所以,他们很快就追上了。 政变过去不久,这一带的村庄都有点破败不堪。 水玲珑站在一户被烧坏大门的农舍门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太后的飞蛾扑火,她自然是知道的。 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狠毒的女人,最后一击那么决绝。 已经在东周的境内了,并没有看见崭新的幡旗或者红灯笼,想必太后的篡位并没有成功。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不管是谁继续镇守东周,都和百姓的生产生活没有多大关联,只是苦了这些穷苦的百姓。 什么都不知道,最后却惨死在政治斗争之中。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水玲珑拾步而入。 农舍的一切物什都在,仿佛可以看见这一家人和和美美在一起吃饭的样子,如今却是满目狼藉。 水玲珑微微弓起身子,在杂乱不堪的物件中翻出一个陶罐。 其实,她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可是,还是必须收拾收拾,然后还要熬药,外加熬点稀粥。 反正这个空荡荡的村庄也没有什么人了,索性就将缰绳栓在一旁的枯木上。 水玲珑又从房间里翻出一个陶锅和一点点粮食,内心十分知足。 她拿着锅和罐子,缓步往不远处的池塘走去。 才走了几步,她停住了脚步,怔怔地望着远处。 夏侯然也是一愣,顺着她看着的方向望过去,那是…… 自从水玲珑离开之后,他特意将逍遥王府稍微修缮了一番。 尤其是西边的库房,本来地势就高,他还特意让工匠搭建起了高高的架子,挂上一个玲珑扣样式的幡旗。 起风的日子里,幡旗都是迎风招展,十分欢腾。 因为,夏侯然带着一颗期盼她早日回到王府的心,所以,希望水玲珑在返回东周的第一时间里,就能够看见这个幡旗,明白……他的心意。 看见水玲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神一直追随着远处硕大的幡旗,夏侯然的眼角也不禁一热。 这个狠心的女人,走了那么久,甚至还隐瞒着她还活着的消息,内心里到底有没有一点留恋和不舍呢? 也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幡旗代表的意义? 真的看了许久呢,看来,她还是喜欢着他的吧? 夏侯然正要拾步迎上去,却发现水玲珑已经收回目光,大步往前走去。 其实,水玲珑此刻的内心百感交集。 她本来是看看天气会不会有变化,没有想到,一抬头就看见远处天空的大幡旗。 在洁白的云朵的映衬之下,更显得鲜艳夺目。 “呼啦啦”地迎风招展,更将人的一颗心拉扯得不成样子。 那个方向,是逍遥王府的方向。 因为她曾经在逍遥王府的屋顶上走过,角度和方向肯定不会错误。 最重要的是,水玲珑的内心知道,夏侯然向来不是一个拉风招摇的人,即便是当初流连在温香阁等地方,都是为了做出风流倜傥的假象才这样的。 给了她休书,又得知了她的死讯,如今再挂着如此鲜红的幡旗,夏侯然的内心一定很开心吧? 是将绿乔扶正了? 还是,重新迎娶了一位正妃呢? 从来只有新人笑,哪里听到旧人哭? 等再过几年,夏侯然都会忘记自己曾经迎娶过水玲珑吧? 苦笑一下,水玲珑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腹部,深深呼吸一口气。 没有关系,孩子,没有了父亲,你还有娘亲会好好疼爱你。 这么想着,水玲珑已经麻利地洗干净了罐子,装满了一罐子清水往回走。 没有生火,还要到处找火折子。 在黑漆漆的房子里找了好半天,才在角落里找到一支火折子。 就在她伸手想要拿起来的时候,另外一只大手也突然伸了过来,同样要取火折子。 水玲珑吓了一大跳。 她抬眸望过去,正撞上对方也扬着眉头望过来。 夏侯然已经换了一张面皮,朝着她微微一笑:“原来有人呢,看见外面架着炉灶,还想着找一支火折子,好早点吃点东西。” 水玲珑看见有人,原本的慌乱顿时不见了,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荒无一人的村庄的夜晚,肯定也十分阴森,有个伴是一件好事情呢。 “公子也是路过吗?我找到一些粮食,等一会我们一起分享。” 说完,她拿起火折子,麻利地生好火,开始熬点稀粥。 “我看见还有一些草药,是你身子不舒服吗?” 水玲珑一怔,转过身看向一旁的药包,点点头承认了。 “嗯,草药可能有点气味,希望公子别介意……我用另外一个小陶罐熬药,不影响稀粥的,公子放心好了。” 年轻的男子并不介意。 他带着一丝丝关切的表情,柔声说道:“既然你身子不舒服,还是去歇着吧,刚才你生火的时候,我已经将床榻收拾了一下,出门在外,我们互相关心,无妨的。” ------------ 【193】不久之前……新寡 水玲珑的眼眶湿润了。 在这么苦的时候,关心她的男子,居然只是一个碰巧路过的陌生人。 火势很旺,才一会儿就煮好了稀粥。 粮食不多,还要煮两个人的份,自然是很稀的,几乎可以照见人影。 不过,在这个时刻,有一点暖呼呼的稀粥,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钤。 水玲珑将盛好的稀粥先递给这个公子,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呢。” “夏……洽” 夏侯然几乎要将自己的姓氏脱口而出了,但是,他很快回过神来,及时刹车。 “那……你呢?” 水玲珑想了想,“水”这个姓氏本来就特别,加之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也不想惹起什么令人不快的话题,顿了顿,回话道:“贾。” “贾”的同音字是“假”,正好也暗示她的欺骗呢。 还知道隐瞒一下呢,不过,这个“贾”还真是让人滴汗。 夏侯然不动声色地点赞一番,又道:“贾姑娘,你为何一个人在这个荒无人烟的村里?” “说来有点话长。只是,这个时局有点乱,所以,一不小心和家人走散了。” 点了点头,夏侯然问道:“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喝了一口粥,视线又不知道看向哪里,好一会儿,水玲珑才说:“家都没有了,回哪里去呢?” 她已经是阶下囚,将军府很早就已经不是她的了。 逍遥王府?那里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至于香榭湾,她断然不会随便带着一个陌生的男子进去,打扰师傅和师弟们的清静。 “爹娘……以及……哦,还不知道姑娘许了人家没有?” 夏侯然竭力让自己的语调变得平稳。 水玲珑不疑有他,苦笑了一下,轻声说道:“自小父母双亡,不久之前……新寡。” 在一个陌生的男子面前,她该如何说自己被休弃? 就当夏侯然已经死了好了,反正,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的。 她不知道的是,当对面的夏侯然听见“新寡”这两个字,内心顿时起了一股无名之火,而且,越来越旺。 看见夏公子没有接话,水玲珑又说道:“没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习惯了就好了。”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一边喝粥,一点暗暗想着心事。 过了一会儿,水玲珑扬起头将稀粥倒入嘴巴,这才发现稀粥吃完了。 她放下碗,又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木柴。 这个时候,不远处有一只鸟飞过去。 水玲珑顿时呼吸一滞,天色已晚,其实也看得不是那么分明,可是,她就是突然觉得那一只鸟,像极了夏侯然送给她的八哥。 再仔细去看的时候,那一只鸟已经不见了踪迹。 夏侯然也喝完了稀粥,发现水玲珑站在原地发呆,不由得好奇地问了一句。 “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水玲珑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敏锐地察觉这句问话里的熟捻。 “哦,没有什么,刚才几只鸟突然飞过去,吓了我一大跳。” 身后的男子笑起来。 “这里没有人居住了,连小鸟都不肯久留。” 水玲珑转过身,抬起眸子,望了一眼夏公子,没有说话。 “别想太多了,这里也不是长留之地,还是早点休息,明天早上天一亮就赶路,早点离开这里好了。” 夏侯然说完,转身去角落里拾起自己小小的包袱。 他回头看了一眼火堆,抬起眸子对水玲珑说:“碗就别洗了,这里去池塘边还有点远,天黑看不见路,确实不方便,明天一大早,我去池塘边打一点水。” 水玲珑点了点头。 “外面更深露重的,你也别在露天里休息,反正里面还有房间,不如,进去凑合一个夜晚好了。” 即将夏末了,夜晚还有蝉虫进行最后的吟唱。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水玲珑躺在有点脏的大床上,觉得浑身无力。 她放平身子,将双手轻轻地放在腹部,想和还没有成形的孩子说说话。 陡然想起墙角的药包,还没有来得及熬药呢,居然就这么躺着了。 拍了拍脑袋,她缓缓坐起身来,借着朦胧的月色,摸索着往外走。 还没有走到院子里,就看见一抹亮光,已经隐隐有药香传过来。 听见响动,火堆旁边的男子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她。 水玲珑转过视线,看到墙角的一提药包已经被人解开,想必,夏公子熬煮的就是她的药了。 “夏公子,你还没有休息呢。” 男子低醇的嗓音响了起来:“你去躺着吧,身子不舒服,我帮你熬药好了,等一会儿,我会端进来――哦,你放心,是用另外一个陶罐。” 哪里会有不放心的呢? 水玲珑没有想到夏公子会那么贴心,忍不住红了眼眶。 “谢谢你,夏公子,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夏侯然笑起来,狡黠地说:“做这么一点小事情就让你感动成这样,不知道,你相公做的事情会将你感动成什么样,是不是热泪纵横?” 他故意多次提及相公,就是想看看自己在水玲珑内心里的分量如何。 水玲珑有点避重就轻。 她不想多说,只是勉强地笑起来:“是啊,我真是一个极其容易被感动的人呢。” 刚才夏侯然添加了好几根木柴,所以,火堆越少越旺,偶尔还噼里啪啦爆出几个火星。 站了一会儿,水玲珑觉得内心一阵翻涌。 她急忙捂住嘴巴,疾步跑到一边,使劲地干呕起来。 夏侯然吓了一大跳,也疾步跟上去,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一只手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 刚才吃的稀粥几乎全部都呕吐出来了,又吐了一些水,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吐了,水玲珑才胡乱擦了擦嘴巴,疲惫地直立起身子。 “你病得不轻,要不,我们连夜赶路,去附近的镇子上找大夫看看吧。” 水玲珑并没有注意到夏侯然的大手仍旧抓着自己的肩膀,她脸色苍白,无力地摆摆手。 “不必了,我是肠胃不好,才找老大夫看过了,吃过药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想起那个老大夫确实也是这么说的,夏侯然没有强行带她去找大夫。 不过,他仍旧蹙着眉头,满脸愁容。 “我扶你回房去,歇下吧,药也快熬好了。” “嗯,有劳夏公子了。” 等夏侯然过滤好药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进去的时候,发现水玲珑已经睡着了。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将汤药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又挑亮了油灯,让房间里变得亮堂起来。 水玲珑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她是那么警觉的人,可是,他进来好一会儿了,她都没有察觉。 看来,一路风尘仆仆地赶路,加之身体不适,肯定累坏了。 内心里涌起一股心疼和怜惜的情愫,夏侯然抬起大手,缓缓地抚上水玲珑的面颊。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大牢里呆的时间有点长的缘故,发现她小麦色的肌肤以及完全褪去,回复到白皙的肌肤。 人皮面具有点干燥了,面颊上还看不出来,可是鬓角已经起了毛边,微微向上卷起。 本来只是漫无目的去寻找,哪怕是只有一线希望,他一定会坚持不懈。 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才走出东周,在边界上就遇到了她。 虽然她戴着人皮面具,可是,那身形,那声音,尤其是她耳垂上的一粒黑痣,让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一定是在大牢里吃了不少苦,整个人消瘦了许多,看上去有点瘦骨嶙峋的,好像一阵大风都能够将她吹跑。 尤其是刚才她那么剧烈地呕吐,似乎要将酸水呕出来,让他更是心疼不已。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似乎有点抵触回逍遥王府。 难道,是当初他在那个小客栈里对她用强,所以让才她那么反感吗? 还是,因为他没有及时将她从大牢里解救出来,所以才会这样的吗? 这一次遇见,他再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去承担这些痛苦了。 ------------ 【226】时间可以战胜一切的吧 水玲珑恼怒地瞪着眼睛。 “你非要这么强人所难,我也没有办法,谁让你是王爷呢,你说一不二,所以,不管你喊我以柔,还是喊我玲珑,我就这么答应着,名字嘛,总不是一个代号而已。只是,我已经说过,我是人妻了,如果因为是这里的黑痣一样才要……宠幸于我的话,那……我也只有咬舌自尽,才能对得起我的夫君了。” 夫君? 装,继续装,且让她继续装腔作势下去。 夏侯然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水玲珑做什么打算钤。 没有想到,这个刚烈的女子,以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死死地瞪着他,那个神色,表明了如果他再有下一步的行动,她是真的不惜自尽在他面前的。 可惜,水玲珑不懂,男人是不能激怒的洽。 这么一来,夏侯然更加生气和嫉妒了。 脑袋里“轰然”炸开,什么前因后果都不管不顾了,只是想着如何将这一份甜美采撷下来品尝。 一个步步紧逼,一个负隅顽抗。 夏侯然蓦然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嘴角已经溢出一丝血丝。 “你这个死女人,还真的咬舌啊!” 左手一把掐住她的咽喉,看见她还在挣扎,只得用右手点了她的昏穴。 看着一动不动,双眼紧闭的水玲珑,夏侯然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掖好被角,在烛火之下看了她许久,内心一直进行着激烈的斗争,夏侯然终于站起身子,拾步走出了房间。 时间可以战胜一切的吧? 一直对她好下去,就算她的心已经成为了硬石块,也会有捂热的一天的。 逍遥王府里非常安静,难得的安静。 自从太后束手就擒被关押之后,太子也有一段日子没有那么频繁地关注他了。 朝堂的动荡,关系着每个王爷的生死存亡,那个时候的太子,大约想着皇权的重担,再也没有太多心思来惩治他们这些尚在京都的王爷们。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父皇在病榻上躺了几天,又亲历亲为地处理国事了。 就算再怎么失落,可是都不能表现在面子上。 夏侯然不管那么多,父皇怎么样都不会给予他太多关爱,他也不会奢望那个位置会有一天落到他的头上。 只是希望太子能够忙一些,再忙一些,忙得没有太多闲暇来找逍遥王府的麻烦。 明天就要大婚了,时间太过于紧促,也没有邀请父皇,更没有告知太多的皇兄和皇弟,只是想简单地办一办仪式而已。 一直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夏侯然太渴望这种平淡和平安的日子了。 但愿,明日看不到太子和搜查队的人。 等大婚之后,还是要和玲珑说一说九皇叔的事情。 提前也没有和她说清楚,这个一根筋的犟女人,肯定也被蒙在鼓里。---题外话--- 感谢h_25i89eai送的3张月票,杨天胜送的月票,靳星星送的鲜花,菲菲子兮送的荷包,还有小黄的兽耳和动力小火车等新朋友送的咖啡,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会努力的!说明一下,上一章节很多内容被河蟹了,所以,不能再那么写了,大家都是厉害的,一点就通,哈哈~ ------------ 【227】更衬得整个脸庞分外英俊 等大婚之后,还是要和玲珑说一说九皇叔的事情。 提前也没有和她说清楚,这个一根筋的犟女人,肯定也被蒙在鼓里。 现在九皇叔出去游山玩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到京都,他作为夫君,还是有责任将前因后果交代一番的。 来日方长。 这么想着,夏侯然踱步到书房中,又看了一会儿书,这才躺了下去。 翌日,天蒙蒙亮,福叔已经唤了杂役婢女准备起来钤。 有婢女端着半盆温水进了东边的厢房,看见水玲珑还沉睡着,不由得一脸为难。 这个时候,夏侯然走了进来,解开了她的昏穴。 好一会儿,水玲珑才适应眼前的亮度,带着一丝沙哑,问道:“已经天亮了吗?” 夏侯然顿了一下,还是说道:“昨晚,不得已才点住了你的昏穴,其实……” “你怎么可以这样趁人不备?” 水玲珑气得涨红了脸,幸好这么早有婢女进来收拾,不然,差一点睡过头了。 “我那也是不得已,今天的大事,你可得安分一些。如果你还是那么无理取闹,我会多点几个穴,让你动弹不得,任由我处置,直至……酸软无力下不来床榻。” “你――” 本来要发怒的,陡然听见后一句话,水玲珑就算是过来人,也瞬间羞红了脸。 这个看上去一本正经的男人,每次都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一些羞死人的话语,幸好婢女站得有点远,应该没有听见。 如果真的被他点穴点得无法动弹,就不好办了。 水玲珑略微一筹谋,就点点头答应下来。 “好,我不会做什么事情的,这么大一个王府,我只身一个人,也飞不出你的全盘掌握。” “知道就好,王府的各个角落都是我的人手,大门之外,还有搜查队的不定时巡查,落到哪个手里对你比较好,想来,你内心已经有个决断了。” 哼! 一边是龙潭,一边是虎穴,这哪里是给人选择的? 水玲珑暗暗懊恼,还是装作很柔顺的样子,轻声说道:“嗯,你出去吧,我要梳洗一番了。” 难得看见她百依百顺的样子,夏侯然的眸光也跟着柔和下来。 “嗯,等你梳妆的时候,我进来给你画眉----从今日起,都由我来给你画眉。” “嗯,都听你的。” 水玲珑柔柔一笑,稍微抬起眼眸扫了夏侯然一眼,只见他正含情脉脉地望着她,深邃的眉眼在晨曦的照耀下影影憧憧,高挺如悬胆一般的鼻梁更衬得整个脸庞分外英俊。 这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原来有多么仰慕和不舍,此刻,就有多么厌恶和反感。 他有一个真心相待的女子――绿乔,或许,还有什么别的白月光。 就算没有水玲珑,他还会再次找到新的王妃――堂堂一个王爷,即便是再怎么不受宠的王爷,依然是金光闪闪的存在,美貌柔顺的女子,向来都是不缺的。 现在还记得她水玲珑,一年呢,十年呢,早已经连记忆都荡然无存了吧。 或许,他现在这么念念不忘,也不过是做戏给外人看,显示他是一个多么长情的人罢了。 这般计较着,水玲珑的心中又气又苦,真恨不得自己没有和夏侯然认识过。 她垂下眸子,再也不想看见他。 却不曾想,蓦然,她的脸一热,夏侯然的唇,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水玲珑浑身僵硬,那一个瞬间,居然忘记了动弹。 出息! 她暗暗恼怒,却淡淡地开口:“别这样,我还没有洗脸呢。” 伴随着一声从胸腔里溢出来的轻笑,男人已经缓步走了出去。 感觉得出来,他的心情非常好,连笑意都是暖暖的。 婢女笑眯眯地上前来,讨好地说着:“王妃,请洗漱了。” 上好妆容,阳光已经透过雕花的窗棂洒了进来,满室金黄。 水玲珑照照镜子,发现自己的眉毛没有画,她拾起眉笔,准备简单地添上几笔,却有一只大手比她更快,抢先一步拿起了眉笔。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这个画眉的事情,以后都是我包揽了。” 男子低醇的嗓音响了起来,他伸出手,专心地描着眉毛。 腹部隐隐的痛意都消失了,可是,这心如鼓点,总不会是病情又加重了吧? 水玲珑很想按住胸口,又怕夏侯然笑话,只得讷讷地、僵直地坐着,任由夏侯然画眉。 也罢,既然他要做戏,且就陪着他好了,反正,戏剧总是要落幕的。 “好了,你对着铜镜看看,还喜欢吗?” 水玲珑急忙收敛起苦涩,挤出一丝笑意,照了照镜子,说道:“不错,至少没有化成男人。” 夏侯然一怔,随即朗声大笑起来。 他拉着水玲珑的手,使她也感觉到浑身发颤,可见多么开心地笑着。 过了一会儿,他才收住笑意,认真地说:“战事之苦,都是男人该承受的,有我在一天,你永远都不会再做男人。” 不意他会这么说,水玲珑猛然抬起眸子,愣愣地看着他。 就算是大师兄,也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其实,越是看上去坚不可摧的女子,内心越发地脆弱柔软,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软弱的理由。 没有人知道,她是多么地渴望能够有一个无比坚实宽厚的肩头靠一靠啊! 在军营里,在战场上,大师兄帮了她那么多,更多的时候,她深深知道,还是得靠自己,不能太拖累他们了。---题外话--- 水玲珑马上要做一件事情了,她会不会离开夏侯呢? ------------ 【228】看得他眉心猛然一跳 原来自己竟然会被谎言感动。 水玲珑微微一笑,收敛起自己有点外泄的情绪。 “你也该回避了,哪有大婚的人还见面的呢?” 夏侯然一笑,随即站起了身子:“夫人说得极是,那么,待会儿再见了――说句真心话,我真是一刻都舍不得离开。” 看见夏侯然出来,疾风快步迎了上来钤。 “医仙可请来了?” “王爷,医仙外出了,他的弟子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不过,倒是给了属下一粒回魂丹,说王爷一定会派上大用处的。洽” 也不是什么仙药,不过,在紧急的关头,至少可以吊着一口气等医仙来。 这样的东西,总会有大用处的。 夏侯然点了点头:“收起来吧。” 说罢,转身往书房走去,大喜的日子,总归要换一身艳红色的喜服才是。 发觉疾风并没有和往常一样跟上来,夏侯然好奇地回过头,眼风一扫,却发现疾风在怔在原地。 “怎么了?有事就说。” 疾风顿了顿,还是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 “这是……属下去寻医仙返回的路途上,白鸽送来的信笺,属下一刻都不敢耽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夏侯然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伸出手,接过那一封信笺。 信笺的封口处有一滴红蜡封缄,鲜艳的颜色,看得他眉心猛然一跳。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那边,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写信的啊。 因为带着心事,所以手指有点颤抖。 好半天,才展开那一封信,只是,信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夏侯然的面色沉静得好像无风的湖面,眼波却悄悄地起了涟漪。 他将那一封信揉成纸团,负手而立,在原地站立了好半天,这才疾步往书房走去。 疾风看着他的脸色很不对,也不敢多问,只是静静地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看见夏侯然离开,也立即跟了上去。 回到书房里,夏侯然将香炉和盖子打开,然后将那个纸团丢尽香炉里,看着纸团燃成了灰烬,才盖好香炉,沉声问道:“除了信笺,再没有别的信物了吗?” 疾风摇摇头:“属下也是奇怪,这才急忙赶回来复命的。” 夏侯然抬起眸子,望向窗外的某一处,半晌都没有发出一个声音来。 好一会儿,他才发出声音:“这一次大婚,真的不应该吗?” 疾风的内心好像被大石块撞了一下,闷闷地疼着,就算理解王爷的感受又怎么样呢? 自己不过是一个属下,又有什么发言权? “娶了她,又守不住她,还是杀了她,守住她的墓碑?” 夏侯然喃喃自语,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都消失了。 ------------ 【229】更……担心她不想走出来 那一边,水玲珑仍旧坐着。 等婢女和喜婆帮她盖上盖头,纷纷退下去,屋内安静下来,她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一直到门外传来喧闹声,水玲珑才猛然一怔。 这一次,夏侯然大费周章地娶她,肯定还有什么目的吧? 虽然这一次并没有邀请皇亲贵胄,仍旧有不少达官贵人闻风前来贺喜。 抬头一看,并没有人揭开屋顶的瓦片,可是,时辰已经不早了钤。 看见四下无人,水玲珑准备扯下发髻上的珠钗,飞身而起进行自救。 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水玲珑微微眯起眼睛,迅速盖好盖头,问道:“谁?” “王妃,按照王爷的命令,奴婢给王妃送一些红枣和梨子过来。” 红枣、梨子? 是早早离去的寓意吗? 不等她回答,门已经被人打开了,一个模样灵秀的丫头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水玲珑坐在床沿没有动,只是听见轻微的脚步移动的声响,她抬高盖头,淡淡地说:“没有别人,别看了。” 丫头作揖,低声说道:“请王妃换上奴婢的衣衫,端着托盘出去吧,现在外面非常热闹,连树丫上都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原来如此,所以不能从屋顶离开了。 “如果我走了,那么你呢?” 没有想到水玲珑会担心自己,丫头一怔,随即说道:“王妃不必担心,奴婢穿了两件衣衫进来的,您瞧,里面还有一件呢,等一会喜婆回来之前,奴婢也会端着物件找机会离开的。” 门外的喜乐越来越响了,水玲珑毫不犹豫地脱下了大红色的喜服。 凤冠霞帔端正地放在床上,带着莫大的讽刺。 穿过重重的人群,隔着不远处看了一眼逍遥王府,一派喜气洋洋。 水玲珑紧紧咬住下唇,她此时都可以想象出夏侯然看见厢房里空无一人时候的表情。 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百味陈杂的心情,转身大步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个白色的身影打马飞驰而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转过一个长长的巷子,终于听不见那喧嚣的喜乐了。 水玲珑站在原地,望着眼前绿油油的一片菜地,眼眶有点苦涩。 虽然嘴巴不肯承认,可是,她的心却是那么坦诚。 她真的爱惨了夏侯然啊! 就这么呆怔着,大脑里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想,脚步怎么都挪动不了。 直到一双黑色蟒纹的软靴在她眼前出现,挡住那一片绿色,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诧异地抬起头,对上一双关切的眼眸。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轻轻地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没事了,我……只是当时逃出来,有点慌乱而已,站了一会儿,心情好多了。” 玉锦州舒了一口气。 “那就好,看见逍遥王府密不透风的保护,我真是担心不能将你救出来,你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了许久,内心……” 后面的话,玉锦州不想继续说下去。 他一直担心着,担心她不能成功地逃脱出来,更……担心她不想走出来。 走来走去好半天,愁眉不展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了翠色的身影,内心不是没有激动的。 只是,水玲珑好像满腹心事,他在身边站了许久,她都没有发现。 “走吧,跟我一起回中图。” 水玲珑紧紧抿着嘴唇,犹豫着,半晌都没有动。 “不管我是在怎么样的情况下认识你的,也不管我和东周的谁有什么联系,更不论我对其他国家有什么野心,但是,玲珑,你要知道一点,我对你,一直都是真诚无欺的。” 这一点,水玲珑不得不承认。 如果没有玉锦州,她孱弱的身子,哪里经得住这一路的折腾? 只是,让她再回去中图,又和留在东周的王府又有什么区别呢? “玲珑,你怎么对我还是那么抵触呢?” 玉锦州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十分低沉,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无奈和失落。 顿了顿,水玲珑淡淡地说:“玉锦州,你是一国之主,怎么可以长时间在东周耽误呢?我十分感谢你一路上的照顾,这个恩情,我一定会找机会回报。只是,我不能答应你去中图,因为,我还有未完成的事情。这件事情没有做好,不管我身处哪里,都会不安心的。” 玉锦州听到这句话,内心里好像被挖空了一个窟窿一般,汩汩地流着鲜血。 强行将她带去中图也未尝不可,但是,留着一个了无生机的人,又有什么意思呢?“看看时辰,估计要不了多久,夏侯然就会发现你离去了。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不要留在这里说什么了。” 正要伸出手揽住她的纤腰,好带着她施展轻功离去,水玲珑已经踮起脚尖,先一步飞身而起,灵活得好像飞跃的大鹞一般。 玉锦州苦涩地勾了勾嘴角,无奈地跟了上去。 …… 逍遥王府的热闹仍旧在继续,夏侯然想着千娇百媚的娘子正端坐在东边的厢房之中,嘴角禁不住弯了弯。 本来没有想过热热闹闹的,可是,一看见王府里挂起了红灯笼,来来往往的人都议论纷纷。 夏侯然的口碑还算不错,尽管吊儿郎当的,但是并没有做过纨绔子弟胡来的那一套。 这一次,甚至连酒肆的老丁头都提着羊腿来祝贺了,可见人气之旺盛。 一身紫衣的太子不请自来,扫了一眼大红的灯笼,阴阳怪气地说:“四弟这是什么讲究?大婚这样的大喜之日,竟然连父皇和皇兄都不邀请过来喝一杯喜酒?” 夏侯然微微蹙起眉头。 这个小十三,说好了让他看好太子的人,竟然连太子都引来了,这一点小事情都办不好! 虽然不高兴,还是不得不淡淡地回了话:“太子哥,四弟不过是找一个女子填补一下空缺而已,又怎么敢劳太子哥又送一次贺礼?再说了,太子哥哪一次不是出手阔绰?您这一个大方的性格啊,还真是让四弟担心太子哥送来太子府最昂贵的礼物,那真是万万不敢当的。” 太子的嘴角抽了抽。 本来不过是过来打趣讥讽夏侯然而已,谁会想着真的送什么大礼? 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前,夏侯然先高高捧起来,不送一份大礼,还真是一件丢面子的大事! 在内心里将夏侯然暗暗辱骂一番之后,太子假笑着说:“四弟的大日子,怎么可以敷衍呢?过一会儿,自然会有人将礼单送来,现在这么热闹,我们还是不要在门口闲话了,走,进去看看新娘子到底有多美,将我木头一般的四弟迷成这样。” 说罢,转过头,对着正下轿子的太子妃说:“爱妃,还不快来贺喜四弟?” 洪英娘极快地扫了一眼一袭红袍、长身玉立的男子,微风垂着他的墨发和袍角,更显得他气度高洁,比太子更加俊朗。 “贺喜四弟又添美娇娘。” 夏侯然并不看向洪英娘,只是说道:“多谢皇嫂,快快请进。” 说罢,他先一步转身,紧紧跟着太子往大厅走去。 洪英娘咬着下唇,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双如深潭一般的眸子,内心有什么情愫在氤氲着。 为了不让太子看出端倪,她极快地压制住内心的不同寻常,缓缓地跟了上去。 门外看热闹的百姓,有大胆的人喊着:“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王爷,王妃长什么样啊?我们恭祝王爷和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王爷和王妃是金童玉女。” “……” 门外的声响不断,都是大喜事,福叔也没有禁止他们高喊。 只是,这一声声、一句句,好像针刺一般刺向了洪英娘的心,曾几何时,她和夏侯然,再也回不到金童玉女的时期了呢? 现在的夏侯然,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曾了! 正按住胸口,却猛然接到太子瞥过来的一个眼风,洪英娘浑身一颤,脸颊上淡淡的红印来不及掩盖下去,只得装作很坦然地说道:“早知道这里这么热闹,就将恒儿也带来好了,吃一点喜糖,再去找四婶讨一封利是红包,添一份喜气。” ------------ 【230】喜酒择日本王再补上 董兰开的帖子,俨然已经成为了员工八卦帖,在陆氏碰到陆非白的人看到他嘴角可疑的唇印,立刻就将消息发在了论坛上。 本来还有人不信,陆陆续续又有几个碰到陆总的人出来证明,最后连三十楼秘书部的人也加入了,这才让所有人兴奋炸锅了。 邢蕾呵呵的笑了,她下车之后本来要给陆非白说这件事的,可他没给他机会,心里暗爽的想怪我喽! 帖子内对于口红印女人有诸多猜测,自然苏沫荨也是被猜测对象。 不过营销部却是给了确切的答案,苏沫荨今晚的口红不是淡粉色而是深红色,所以肯定不是她。 唇印不是苏沫荨留下的,再加上昨晚那一条回复,回帖纷纷对着苏沫荨一阵冷嘲热讽。 那口红印是邢蕾留下的,不过别人不知道她也就不会心虚,可看着众人对苏沫荨讽刺谩骂,她感觉莫名其妙。 “回帖为什么要骂海龟,明明不管她的事啊!”邢蕾是对着陈慧问的,因为陈慧是她们四人当中最聪明的一个。 “不过是嫉妒罢了!陆总是什么样的人物,他要是和千金小姐扯上关系,别人或许只敢在心里嘀咕两句,绝不会在公共场合议论。可是和一个灰姑娘画上等号,在众人眼中那不是真爱是玩弄,这是嫉妒之心在作祟。” 王子与灰姑娘或许有真爱,可在众人的压力下,再真的爱也会被留言攻破,最后只是众人的一声叹息:看,又是被王子玩弄的灰姑娘! 邢蕾点了点头,心想苏沫荨现在肯定备受煎熬吧!好在她很快就要出国了,只希望她不要再招惹陆非白了。 几天之后,苏沫荨在登机的时候,最后一次登入公司论坛,她发了一个人的背影照,然后在下面写到:走了,等我回来! 依然在陆氏上班的邢蕾,也习惯了工作累的时候,拿出手机逛一会儿论坛。 这一次不用董兰提醒,她便看到了苏沫荨发的帖子,还有那一张背影照。 背影照的背景是b城的国际机场,而那个衣衫革履的男人并没有露出正面,只是一张背影。 或许别人对这个背影不太熟悉,可是邢蕾却绝不会认错,那不是别人正是陆非白。 很快苏沫荨发的帖子也火了,众人纷纷猜测那背影是谁的。 有一部分人笃定是陆总的,还有人说不像,大家纷纷跑到董兰的帖子下面,问来自三十层楼的某人,那背影照是不是陆总。 很快就有人又扒出了内幕,陆总今天要了国际机场亲自接一位重要的客户,而海龟今天出国,正好与陆总接机的时间撞到了一起。 所以这背影照有三种可能。 一,陆总纯粹是接机与某海龟出国没有一点关系,海龟只是故意在误导众人。 二,陆总去送海龟,顺便去接重要客户,海龟拍背影照留念。 三,背影照不是陆总,海龟还是为了误导大家。 邢蕾盯着那张背影照发呆的时候,正好一条短信发了进来,发件人是陆非白。 晚上朋友聚餐,下班后在车库等着我。 陆非白的朋友,她以前也见过只是不太熟悉罢了,那些人都是有权有势的富二代,而陆非白却是这些人的中心人物。 邢蕾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以他为中心,明明只能算暴发户二代而已啊! 陆非白要带她去参加聚会,应该就是想将她正式介绍给这些人吧! 可是她并不想去,她除了认识周睿扬之外,和其他人的人太陌生了,她不习惯那些富家千金公子的打量。 晚上已经和安安约好了去她家,你自己去吧! 邢蕾给陆非白回复了过去,这并不是在骗他,她和安安要暗中整宋家一直就在暗中进行,明天是周末两人就要行动了。 陆非白:晚上大家都会带女伴! 邢蕾一瞬间想到了登机离开的苏沫荨还有那张背影照,没有了苏沫荨她也不去的话,他又会带谁去? 他身边似乎从来不缺女伴,他在圈子里始终是最受女性欢迎的,少了她也无所谓吧! 邢蕾:我和安安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抱歉! 她发过去之后,陆非白再没有给她回短信。 整个下午邢蕾都会有意无意的撇向手机,可是它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有短息也没有电话。 到了下班时间,邢蕾与办公室内的同事一起出了公司走了。 而邢蕾却不知道,一辆车就停在公司门口不远处,车上的人静静的看着她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才让司机开车离开。 透过打开的车窗,可以看到是一张男性完美的脸。 邢蕾到了黎安安的家之后,安安便对着她火急火燎的说道:“快,没有时间了,我买的飞机票还有一个小时,咱们再不赶紧点,就坐不上飞机了。” 安安拽着邢蕾便往外跑,邢蕾完全还出于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安安这是在闹哪一出! 邢蕾被安安拉着往楼下跑,安安租的这个小区并不是什么高档小区,六层楼连电梯都没有。 安安直接拉着她从六楼往下跑,她差点就从楼梯上摔下去。 “咱们不是商量怎么对付宋家吗?怎么又要赶飞机,太后娘娘已经发话了,不准让我在外面留宿。” 太后娘娘不想让她在外面,就是怕她被陆非白占了便宜,可是太后娘娘哪里知道,她的清白早就没了啊! 安安风风火火的往下冲,“等会儿我在跟你说!” 两人到了楼下之后,正好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楼下,两人进了出租车,安安气喘吁吁的对司机道:“去机场!” 正好是下班高峰期,两人差一点误了飞机。 等邢蕾坐在座位上之后,不由彻底松了一口气,这样像被老虎追着屁股一样,她还是第一次体验。 等气儿喘匀了,她才有机会问安安。 “我让一个侦探朋友帮忙,查了查铭辉地产董事长的密事,别说还真的查出一点东西,咱们现在赶过去就是找证据。”安安神秘兮兮的对邢蕾说到。 像宋家这样的富豪之家,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龌龊事情,不过就是看你能不能挖到了,安安不想让宋家好过,可是她又没有钱去打听宋家的秘密。 就在她被宋家搞的郁闷去酒吧喝酒的时候,正好认识了一个朋友,这人就是安安所说的侦探朋友。 邢蕾听她说两人是在酒吧认识的,不由有些不放心,“不会是骗你的吧!哪有那么巧的事?” 安安挥了挥手,“他骗我有意思吗?c市就是b城旁边,我们去一趟就能知道真假,而且他还给我看了照片,我是搞摄影的我能看的出那照片没有经过处理,绝对是原版。” 安安拿出手机让邢蕾看,正是铭辉地产宋当家与一三十多岁女人的亲密照。 那女人并不妖艳,相反还很朴实,一看就是居家过日子的模样。1961704 ------------ 【231】此刻也带着一丝庆幸 “让开!” 洪英娘很生气,声音也提高了音量。 婢女虽然吓得瑟瑟发抖,仍旧坚守着大门,一边淌着眼泪,一边大力地摇头。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本妃到底是谁?” “太子妃,您绕过奴婢,王爷的事情,真的不能说啊。钤” 喜婆终于赶到,也不敢多说,只是一个劲地哀求。 “以下犯上都是什么罪,你们可知道?不敢违背王爷,那你们就大着胆子违背本太子妃吗?洽” 喜婆和婢女的脸色更加苍白,内心激烈斗争了好半天,眼瞅着看不到夏侯然的身影,瑟瑟地说:“回禀太子妃,您不用进去看了,新王妃不在。” “不在?那在哪里?” “奴婢也不知道,刚才进来就发现……房间里是空着的,正要去回禀王爷。” “你们是说,王妃逃走了,王爷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看见婢女微微点头,洪英娘抿起了嘴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可否认,在听说新王妃逃走的那个瞬间,她的内心竟然涌起了一股高兴的情绪。 可见,她并不希望夏侯然的娶妃之路走得太过于顺当。 一个雪白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跟上来,本来是一脸绝望的,此刻也带着一丝庆幸。 太子妃转过身,看见迎面站立着的高大男子,不由得一怔。 “大驸马怎么来了?” 云逸朗皱起眉头,对于“大驸马”这个称谓是非常不满意的。 但是,却不得太子妃的面子,他仍旧冷冷地行礼回话:“回太子妃的话,听闻逍遥王娶亲,特意前来祝贺。” 洪英娘挑起眉头,讥诮地一笑。 “哦?祝贺的男宾不是应该留在前厅吗?还是,大驸马到现在都不懂得皇族的规矩?抑或,只是逍遥王府太大而不小心迷路了?” 云逸朗本来就在山野之间长大,并没有太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他冷冷地问道:“那么,太子妃此番前来,是为了提前看一眼新王妃呢,还是想暗暗比较一番谁更美丽?” “你!” 没有想到云逸朗的反驳那么不带情面,甚至还当着喜婆和婢女的面前,洪英娘觉得自己一点点小心思全部都扒开被人看了一个精光,不由得非常恼怒。 “美丽的问题,见仁见智。” “那倒也是,守着家里的鲜花不看,非要走入花园一览群芳,想必只是,鲜花的美丽,看多了也有疲倦感,故而选择多出去看看罢了。” “你!大驸马,说话不要血口喷人!” 反正也没有太子和其他达官贵人在场,云逸朗索性撕破脸皮:“在下再怎么血口喷人,还不如某人血手擒人来得快!” “呵呵!”洪英娘冷笑起来。“不就是记恨本妃当初将你带回来交差吗?怎么,想趁现在对本妃下毒手?” ------------ 【232】他真是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云逸朗不屑地扫了她一眼。 “在下不是那种阴险小人,没有必要为了这些事情纠缠下去。不过,人在做,天在看,做过的事情,怎么都不可能那么轻易被抹去。” 洪英娘被气得七窍生烟。 云逸朗转身就走。 本来他只是听说夏侯然带回来一名女子,气得找上门想闹点动静钤。 水玲珑嫁入逍遥王府,没有享受过一天幸福快乐的日子,现在尸骨未寒呢,他夏侯然居然另取,甚至还是大张旗鼓的,怎么不让人气愤! 就算新王妃不离开,他都要刺激得大婚不愉快洽。 这样的情况,正合他的心意。 听见喜婆说的时候,他真是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心情好了许多,云逸朗拂袖而去。 洪英娘站在原地,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怎么都挪不动腿。 而另一边的太子扫见洪英娘去了东边的厢房,管家也忙着送宾客,四下无人管他,疾步朝着西边的厢房走去。 这一条花道真是幽静得很呢。 夏侯影开心地弯着嘴角,这一次,夏侯然前门失火,后门迎贼,一定焦头烂额了吧? 不错,他就是要当夏侯然后门的贼――偷香窃玉的贼! 凭什么父皇躺在病榻上,都不给他一个好眼色看? 这些留在京都的皇弟弟们,肯定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为了保住太子的位置,更为了以后君临天下永世太平,他一直不能放松警惕。 去他的手足情深! 这一次,他倒要看看,十三王爷在夏侯然的大婚典礼上闹出这么大的岔子,到底会不会在夏侯然的内心留下一个碗口大的伤疤? 一边是手足情深,一边是温香暖玉,两边都是不好取舍的吧? 这么想着,夏侯影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 骤然,一个婢女端着一盆水经过,看见一身紫衣袍的夏侯影,不由得一怔,但是很快又释然了,连忙作揖喊道:“太子金安。” “小桃香啊,她在吗?” 没有想到太子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桃香红了脸,点了点头,细声细气地回到:“在呢。” 太子推开房门走进去的时候,绿乔以为是桃香,有点不耐烦地喊了一声:“说了不要来打扰本妃,你是没有长耳朵吗?” 走近一步,夏侯影就看见绿乔抱着酒壶,双眼迷醉的样子。 一把夺过酒壶,嘴巴“啧啧”有声,夏侯影摇摇头:“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值得吗?你现在就算醉死了,他还不知道呢。” 绿乔转过眸子,一闪而过的惊喜,待看清楚眼前人之后,眼眸里掩饰不住的失望。 夏侯影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看见不是夏侯然,就那么失望吗?” 绿乔苦笑一下:“太子不是应该在前厅祝贺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也不怕……” “祝贺什么?新娘子再美,没得过东周第一美人绿乔吗?” “太子别取笑我了,绿乔有几斤几两,内心可是清楚得很呢,这个厢房,可不是太子的久留之地,还请太子早点回去。” 太子也不以为意,上前一步,伸出手指,一把抬高了绿乔的下颌,逼迫她抬起眸子看着自己。 “怎么?以前在太子府偷偷摸摸的时候,本太子看你也是喊得忘情投入的,现在全部忘记了?” “此一时,彼一时。” 绿乔不愿意回忆起那些往事,本来就是为了刺激夏侯然,才和太子做出苟且之事,没有想到,现在这个事情反而成为了太子威胁她的一个重要把柄了。 太子面色一凛。 “好一个此一时彼一时!今儿个,本太子就是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此一时彼一时!” 夹杂着怒气和不甘,夏侯影一把咬住了绿乔的嘴唇。 “痛,好痛……太子!” 绿乔急急地躲避着,因为嘴唇被咬破,满嘴都是血腥的气息,她忍不住滴落了满脸的泪珠。 太子扳过绿乔的肩膀,强行让她看着自己,带着泪珠的美人儿,就像一株雨后的幼芽,更让人怜惜。 “别哭别哭,本太子轻一点就是了,这一次,让我们一起飞入云霄。” 绿乔大骇,怎么可以在逍遥王府就这么胡闹呢! “太子,这里是什么地方,您可知道?门外还有暗卫和管家婢女,您这么做,让绿乔日后怎么还有机会去服侍您呢?” 夏侯然微笑起来,一抬手,掌风扫过,将大门拴好了。 “你就放心好了,本来这边就没有什么人过来,再者,夏侯然实在太忙,也顾及不到你呢。” 绿乔不知道十三王爷出事的事情,以为太子说的是夏侯然全心全意要洞房花烛夜,更加黯然神伤起来。 这么恍神之间,太子已经褪去了装扮。 等到绿乔回过神来,为时已晚。 她慌慌张张地掩饰住自己:“太子,您别这样,外面……” 太子嗤笑道:“你难道就没有感觉到外面的花鼓声早已经停下来了吗?” “难道说……” 太子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神却贪婪地放在绿乔的身上。 夏侯然就这么迫不及待去东边的厢房看新娘子了吗? 从来只有新人笑,哪里听得旧人哭。 绿乔的内心里荒凉一片,寸草不生,她含着热泪,缓缓闭上了眼睛。 既然是你夏侯然先不顾旧情,那么,她绿乔就放肆这一次好了。 最后一次! ------------ 【233】她丝毫不觉得疼了呢 太子看着绿乔紧闭的眼睛,伸出手狠狠地抓了她一把。 绿乔不知所以然,疼得惊叫一声。 “太子,何故那么用力?” 大笑着,太子的声音里就带着一丝冷意了。 不想看见她死死闭着眼睛,于是,太子大声问道:“睁大你的眼睛,现在抬起眸子看一看,压制着你的人是谁,你可曾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一双黑色的眼眸里,有着毫不隐藏的寒冷和恶毒,让绿乔生生打了一个冷战钤。 真是不忍心看下去,早就知道太子是一个难缠的人物,日后,必定是心腹大患啊! 但是,此刻她又能怎么办呢? 人微言轻,又不是太子的对手,硬着杠上去简直就是拿鸡蛋碰石头。 瑟瑟地,绿乔回答道:“太子,绿乔都是您的人了,还这么不饶人,那可不好。” “嗯,小贱货,和四弟比起来,本太子是不是霸气招展,更得你的欢心?说,本太子让你畅快地喊出来,柔情地哼出来,可别像个死人一般,扰了本太子的兴致,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绿乔垂下眸子,暗暗责怪自己引火上身。 她掩饰住自己内心的不虞和恶心,以娇弱的声音配合地喊着。 “太子爷,您真是好坏,每次都是这样让人烦躁不安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就是喜欢看到夏侯然的人这么服侍着自己,太子再也忍不住了…… 绿乔死死咬住牙齿,在下嘴唇下面都咬出一排深深的牙印了,可是,她丝毫不觉得疼了。 本来是报复夏侯然的,却不曾想,最痛苦的还是她自己。 夏侯影就算和夏侯然再怎么相像,本质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以说,这个男人,空有一副好皮囊,空有一个太子的虚名,却是连夏侯然一个手指都比不上的。 她错了,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 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翻身从头开始? 本来以为自己早已经放下来了,可是再次看见鲜红的喜服,又觉得内心好像刀剜一般疼痛。 太子妃洪英娘从东边的厢房踉跄地走出来,双目无神。 她也不看路,就是这么胡乱地走着。 远远地,她就听见了西边厢房传来的大笑声。 这个笑声实在太过于熟悉,让她内心猛然一惊。 太子这个混蛋,怎么可以这么大剌剌地在逍遥王府就这么做呢? 原本以为,太子已经洗心革面,没有想到,暗地里还是这么死心不改。 苦笑一下,洪英娘又开始责怪自己。 其实,过了这么久,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一颗心送给了人,给出去就是给出去了,就算自己想要收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 再也没有如果,这个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如果呢? 一次错过,就是一生错过了。 绿乔那么做作的声音也传入了耳际,洪英娘讥诮地笑一笑。 看看夏侯然找了一个什么样稀烂的侧王妃,就是那么耐不住寂寞,如果最后被发现,该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不想惊动房内放肆的两个人,洪英娘转过身,缓缓地朝着大厅的方向走去。 她很想找到一个人,可惜让她失望的是,走了好几步呢,一个婢女和杂役都没有看见。 整个逍遥王府安安静静的,显得更加空荡和寂静。 怎么会这样呢? 还是,夏侯然径直去寻新王妃了? 竭力压制住内心的不是滋味,洪英娘抚了一下圆柱上缠绕的红绸,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福叔正从大门外折返回来。 作揖之后,福叔客气地说道:“太子妃,刚才府内的软轿都送宾客了,要不,您再喝一杯茶水,等软轿回来再送您回太子府,可好?” “福叔,不用客气了……” 洪英娘的话语被身后的男声打断。 太子大声说道:“原来爱妃在这里呢,害得本太子一顿好找。” 也不待洪英娘回答,太子一把牵住她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走吧,太子府的软轿在外面候着呢。” 福叔随着转身,扫了一眼洪英娘冷然的眉眼,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 夏侯然快马加鞭,一刻不停地往西边的蒲公岭狂奔。 蒲公岭还有一个更为贴切的美名,叫“天塞”――不仅仅是因为那里是东周通往西部的交通要塞,更重要的是,那里地势险绝,易守难攻,一直以来就是兵家重地。 这个傻小子,这么重要的时刻,为什么非要往天塞跑去啊? 东周和西夷才开始和平共处,就是因为水玲珑在蒲公岭打败西夷军队,让他们闻风丧胆,所以,西夷提防着这个要塞啊! 一旦,东周这边先越过了界限,西夷正好有理由再次挑起事端,更何况,现在国事不稳,人心涣散,原本强大的东周,还真不一定是西夷的对手! 疾风乘马在后,望着前面高大迎风的背影,内心也是无法言语。 此去蒲公岭,还不知道什么事情,更不知晓何时方能返回。 王爷当时一听就着急了,来不及安排下去就走,府里的新王妃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正想着,前面传来夏侯然的呼喊。 “疾风,你且先行,本王飞鸽传书就赶上。” 还是放心不下王府的事情呢! 疾风应声,迅速掏出信鸽交给夏侯然,继续朝着前方疾行。---题外话--- 本来这一章是情人节发的,后台审核不过关,改了2次,今天补上,抱歉。 ------------ 【234】双眸死死看着天边 夏侯然翻身下马,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站定。 尽管知道他走开之后,福叔一定会将王府的事宜打理得井井有条,不需要他操心,但是,水玲珑的心思,他到底还是拿捏不准,本来她就有点赌气的情绪,就更让他担心她会趁机溜走。 十三的事情毕竟事发突然,就这么一个血浓于水的亲生兄弟,不照看好了,母妃也不会原谅他。 故而,还是得简单地说明白前因后果,以免她会胡思乱想。 从细竹筒里倒出一截碳条,随手将中衣的衣袂撕下一段,就开始写信了。 想了好一会儿,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每次面对水玲珑,满腹经纶的他都要词穷钤。 眼见着时辰不能耽误太久,夏侯然匆忙地写了四个字: 等我,速归。 看着信鸽挥动着翅膀往逍遥王府的方向飞去,夏侯然勾了一下嘴角。 他喝了一口水,再次翻身上马,扬起一路飞尘。 玲珑,一定要等着我回来。 回来,给你一个解释,更还你一个盛大的大婚仪式。 这一路疾行,夏侯然嗓子都涌起了一丝甜腥气息,可是,他丝毫不敢怠慢。 不仅仅是想着早去早回,更担心十三王爷的安危。 也不知道骑行了多久,才远远看见山脉,夏侯然面色一凛,双眸死死看着天边。 他一身玄色的衣袍,裹住里面大婚的红色喜服,墨黑的长发只是简单地束成一个公子髻,双眸冷冽,面容深刻如刀凿石刻一般。 直到几乎踏至蒲公岭的入口时,夏侯然仿佛想起什么,这才轻扯缰绳,好让马儿即刻停下来。 “王爷,怎么了?” 几乎是并行着的疾风察觉到异样,轻声问道。 夏侯然微微挑起眉头,思索半晌,左手再一扯缰绳,便掉转马头,朝原路行去。 疾风不解其意,只得照做跟随着。 一双锐利的双眸扫过周边的角角落落,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细节。 空气中安静得厉害,甚至连飞鸟飞过的声响都不曾有。 往年的这个时节,正是候鸟迁徙的大日子,随时一抬眸就可以看见成群结队的候鸟。 而此刻的天空之中,空空如也,连漂浮着的几朵白云,都是有气无力的。 这一点,最让人诧异不已。 夏侯然下了马,一把抽出腰间长剑,以剑锋挑起地面上的污泥。 在一堆不起眼的污泥中,居然挑起了一块布料。 布料虽然沾染了一些脏污,但仍看得出,用的是上好的绮罗丝,这类的料子比黄金还贵重,普通人家绝对用不起。 不仅如此,宽大的衣袖边缘,还绣着暗纹的翠竹,绣工精湛,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这不是十三王爷的衣袍吗?他最喜欢翠竹了。” 疾风轻声惊叹,让夏侯然阴鸶的双眸中,浮现一丝光芒。 ------------ 【235】不远处的马蹄声自然是听见了的 马车里很闷。 许是因为有心事的缘故,水玲珑觉得闷得透不过气来。 她掀开锦布帘子,抬起眸子扫了一下四周的景色。 这条路行人稀少,不远处就是山脉,连市集都不曾有,所以,看过去就是一片无垠的,这样也方便马车狂奔。 没有高大的树木,也没有一眼望过去的花海,显得非常孤寂钤。 远远的,沿着山脉的那一边,有两个骑马飞奔的身影。 前面的一个人,一身红衣分外显眼,后面的一个人,一身玄衣紧追不舍洽。 水玲珑的心,陡然一震。 只是那么一个轮廓,根本看不清楚面部和身材,她就可以认定,那一身红衣的人是夏侯然。 他那么拼命地策马狂奔,是追出来找寻她吗? 那个男人,居然连喜服都来不及脱去就奔出来了。 大婚的仪式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到送入洞房,莫不是喜婆先发现了异常? 那个顶替她进去的婢女,到底有没有顺利脱身呢? 最最重要的是,夏侯然发现她不在房屋里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大失所望,还是大发雷霆? 水玲珑一怔,怎么还是想着他,不是定下心来说忘记的吗? 这么想着,内心的尖尖处,又好像有人拿着绣花针刺了一下。 “你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玉锦州一边问着,一边凑上前来,顺着水玲珑的视线往外看。 回过神来,水玲珑放下举着锦布帘子的手。 “本来想看看有什么新奇好玩的,没有想到,这条大路那么偏僻和荒凉,什么都没有。” 看着水玲珑脸上勉强挤出来的笑意,又想着刚才一扫眼看见的身影,玉锦州的眉头紧紧蹙起。 他的武力不比水玲珑弱,不远处的马蹄声自然是听见了的。 不想深入去想,他也知道一定是夏侯然追出来了。 顿时,一股酸气从脚部油然而生,堪堪地冲向脑门,让玉锦州再也做不成正人君子。 他低吼一声,欺身过来,用手臂将水玲珑圈住在自己和马车车壁之间。 感受到两个人近乎可闻的呼吸,水玲珑一愣。 “你怎么了,莫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玉锦州点了点头,一只手按住心口,一边认真地说道:“是,我很不舒服,你看看,我这里为一个人心酸、愁苦和疼痛,可是,那个人看都不肯看上一眼。” 水玲珑自然知道玉锦州在说什么。 这个问题,她给不了他任何答案,所以,更不能给他一点希望。 因为,希望越大,最后的失望也会更大。 “别开玩笑了。” 玉锦州一怔。 自己的心已经投入得那么多了,水玲珑却认为自己是在开玩笑。 还真是一个很好笑的玩笑呢! 忍住心疼,他一把抓住了水玲珑的双肩,迫使她的视线定在他的瞳孔之中。 “玲珑,你看着我,看着我眼睛里的情绪,哪一点是在开玩笑?” 看见水玲珑想要移开视线,玉锦州再次说话。 “中图的皇宫虽然比不上东周,但是佳丽三千还是可以成真的。在美女成堆的地方,我独独一眼看中了你,在后宫如云的宫中,我只想宠爱你一个人。只要你开口,我可以遣散后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我……” 不想继续听他说下去。 越说,只会让两个人的相处更加尴尬。 更何况,此刻处在马车的车厢之中,只有这么大一点空间,避让都来不及。 也不能生生打断,只得强行转移话题。 也没有别的话好说,水玲珑抿了抿嘴角,突然问道:“从这条道上去中图,是不是可以节约一日的行程?” 玉锦州的脸,“腾”地一下爆红起来。 说了这么多,感情也外泄了这么多,她居然心思只在路途上――这是一件让人多么挫败的事情! 看来,说什么话都是多此一举。 玉锦州这么想着,索性什么都不再多说了,接下来,他就要付诸于行动了。 他扬臂一推,将水玲珑推倒在车厢里面。 虽然马车的车厢里布置得很豪华温馨,底座都垫着一层柔软厚实的垫子,但是由于玉锦州的内心里绞着一股气,所以手里的力气不知不觉加大了一点。 就这么一推,又在水玲珑猝不及防的前提之下,她猛然仰倒下去。 双腿还保持着跪坐的姿势,而后脑勺被磕过车厢的木案,疼得她龇牙咧嘴,眼冒金花。 “你疯了!疼死我了!” 水玲珑的手才抚上被磕伤的地方,玉锦州又上前一步。 她本来挣扎着要坐起身来,却被高大的身影如高山一般压过来,动弹不得。 感觉到此刻的玉锦州和以往很不一样,水玲珑的心“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 她现在身子状况不是很好,不一定能够抵得过强壮有力的玉锦州。 “玉锦州,你这样胡来,我会恨你的!” “恨就恨吧!你恨我,总比你感谢我,可是一颗心却给了别人强!” 被人说中了心思,水玲珑的眼帘轻轻地颤抖着。 她吞咽了一口唾液,伸出双手抵住玉锦州坚硬如铁的胸口,试图尽自己的全部力气去推开他。 最终还是枉然。 于是,水玲珑说道:“你别这样,我们好好说话,我……” 不等她将话语说完,玉锦州已经脸朝下,准确无误地攫住了她的嘴唇。 ------------ 【236】看看你这一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 水玲珑不肯。 自然是死命地挣扎,试图摆脱这个桎梏。 “玉锦州,你疯了!” 男人也不否认,直接回答道:“是,我是疯了!我为了你,放下中图那么多事情不做,特意来到这边,一路伴随着你风风雨雨。你摸着良心说一说,我们都已经大婚了,是合法夫妻了,我什么时候强迫过你?我对你难道很不好吗?可是你怎么对我的呢?当着我的面,和另外的男人大婚……” “大婚又不是我想要的,是……钤” “是啊,这一次大婚不是你想要的,你们没有进行仪式,没有公开过。可是,你能够否认上一次和我大婚吗?我们在全中图的文武百官面前,你走了,让我面子往哪里搁?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看看你这一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做给谁看呢!” 越说越气,玉锦州用大手堵住她的喉咙,也不管水玲珑疼不疼了,泄愤一般吸着她的嘴唇洽。 力气太大,疼得她直打哆嗦。 水玲珑被钳制得死死的,完全不能动弹,只得任由晶莹的泪珠滚落不止。 玉锦州一怔,可是双瞳已经染成红色,愤怒占满了理智的地盘。 没有想到玉锦州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水玲珑惊恐不已地睁大双眼,喉咙却被压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音节出来。 这一次,真的要在马车上吗? 路不是很好走,而且,马车夫急匆匆地赶路,有点颠簸。 随着马车的摇晃,水玲珑的后脑勺一次一次撞击着。 玉锦州虽然粗鲁,但是也关注到了,他伸出大手,一把托住了她的后脑,再一次加深了这个吻。 “玲珑,别挣扎了,男人是经受不住刺激的。” 闻言,水玲珑又是一怔。 玉锦州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的身子感受得再清楚不过了。 她瑟瑟地不敢再挣扎,死鱼一般任命地摊着。 玉锦州一下子就失去了兴致,缓缓放开了她。 久违的空气再次扑面而来,水玲珑好像濒死的鱼突然被丢入河水之中,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她别开眸子,再也不想看玉锦州一眼。 玉锦州也不说话,只是伸出手,将她的衣襟整理好,然后,坐直了身子,慢慢地说:“你的身子还虚弱着呢,别气了,我不会再这样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玲珑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低沉的,还有点沙哑,可是吐词还算清晰。 “也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和他,真的不可能了。” 玉锦州愣神,过了一会儿才伸出手去,试图抓住她的手,可是,才伸过去,她就瑟瑟地缩回去了。 “玉锦州,你的好,我知道,可是,我不能……” 话音还没有落下,马车突然就急刹车了,两个人身形一晃。 ------------ 【237】更没有舒心地笑起来 “驭――” 车夫大声喊着,因为仓皇,马还是有点受惊了。 “何人拦车?” 玉锦州恼羞成怒,语气有点不善。 车夫小心翼翼地回答:“大人,是一群流民,似乎前面的小镇发生了饥荒,大家都面黄肌瘦的……钤” “大人,您行行好吧,我们都是从很远的地方步行过来的,村子里遭了虫灾,什么粮食都没有了,山贼趁机横行,简直无法生存下去,不得已才背井离乡的。” 掀开锦布帘子,果然看见三个衣衫褴褛,端着脏兮兮的粗碗的村民洽。 其中一位是一个年轻的妇女,怀里还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可能是因为粮食不足,瘦津津的,头发也是稀疏枯黄的。 水玲珑也于心不忍,轻声说:“我们马车上还有干粮吗?” 玉锦州看了她一眼,从小茶几的抽屉里拿出油纸包着的几个酥饼,缓缓地递了过去。 然后,又从衣袖里抽出一张银票,说道:“我们的吃食也不多,再往前走就可以看见市集了,你们拿着银票,去银号里换一些银两,剩下的,拿去做一些小生意。” 村民感激地接过来,一个劲地致谢。 等村民走远,玉锦州又吩咐马车夫快马加鞭往中图奔去。 因为这个小插曲,刚才暧昧的气氛被打碎了。 水玲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垂下眸子不知道想什么。 “怎么了?” “没有什么,我只是在想,自己真的幸福多了,起码病痛的时候,还有贵人搭救。” “是啊,跟着我回中图,日后衣食无忧。” 水玲珑听到这话,只是抿了抿嘴唇,并没有接过话茬,更没有舒心地笑起来。 突然,凌乱的发髻一动。 本能地抬起眸子,就看见玉锦州伸出手,动着她的发丝,一瞬间,大掌里就多了一枚玉钗。 正是她簪住发髻的簪子。 由于她不喜欢雍容华贵的感觉,所以大婚都是很素净的饰品,玉质的簪子简单大方又不失婉仪。 “你拿簪子做什么?” 水玲珑疑惑地问道,生怕他又要胡来,有点警惕地望着他,迅速地用手掌抓住即将散开的发髻。 刚才在车厢里胡闹,发髻本来都有点凌乱了,现在更是要流泻下一头青丝。 想起衣袖里还有一条锦帕,水玲珑急忙掏出来,三下两下将散乱的发丝拢到一处,清清爽爽地盘好了发髻。 玉锦州自然知道她的害怕,不由得蹙起眉头。 也只是那么一瞬。 紧接着,他又勾了勾嘴角,施施然地将玉簪子收入衣襟内。 “你要女人的发簪做什么呢?如果你喜欢,等到了下一个市集,我去多买几个送与你就好了。” ------------ 【238】水玲珑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你要女人的发簪做什么呢?如果你喜欢,等到了下一个市集,我去多买几个送与你就好了。” 玉锦州笑起来。 这么一笑,倒是很倾城。 似乎刚才在马车上浑身戾气的那个男子完全不是他一般。 只听得他说:“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你和其他女子很不一样,简单朴素,却能够深深抓住人心,所以,忍不住想留下一个信号做个研究。洽” 翻了一个白眼,水玲珑完全不想理睬他了。 看见水玲珑又摆出生人勿近的姿态,玉锦州伸出手,抓了一绺她的长发在手中把玩钤。 只是轻轻地抚着,却让水玲珑感觉浑身鸡皮疙瘩全部起立了。 她别开脸,微微闭上眼睛。 想着如果就这么跟着玉锦州去了中图,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跟着一个自己没有什么感情的男人,过着的日子虽然是锦衣玉食,可是,有点行尸走肉。 万一,玉锦州再次对自己用强,该如何躲过去? 不是万一,那是一定的,刚才因为被人打扰,然而,一旦去了中图的皇宫,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绝对不会有人打扰,又该如何是好呢? 念及此,水玲珑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不行,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继续下去。 “玲珑,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睁开眼睛,视线又恢复了一片清明,她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可能是身子不利索,刚才匆忙,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马车稍微快一些了,就越发不适。” “前方不远处有个药庄,我们去看一看大夫。” 摇摇头,水玲珑又说:“药方都随身带着呢,就是要去配一剂汤药才好。” 玉锦州不疑有他,掀开锦帘,交代了马车夫,又缩回身子,带着一丝担忧的表情望着她。 “别这么看着我了,脸上又没有花。” 水玲珑自然知道自己这段时日以来的憔悴,以及心花凋零。 “哪里没有花?一直都怒放着呢。” 又说笑了几句,药庄到了,马车夫安安稳稳地将马车停好。 水玲珑起身要下马车,玉锦州跟着起身,先一步下去,伸出双臂准备扶住她。 “不用了,又不是什么弱质女流,想当年,我飞身上马驰骋草原,如果被那些老部下知道,才不过几年光景,我都需要搀扶才能下马车了,岂不是都要笑掉大牙?” 玉锦州顽固地伸开双臂,非要扶住她不可。 “那就让旁人笑话去!再说了,这个荒凉偏僻的小镇,哪里会那么巧遇到几个老部下?这里的村民,看到的都是夫妻恩爱,互相扶持,来,过来!” 微微垂下眸子,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水玲珑蹙了一下眉头。 ------------ 【239】病起来更是美得别有一番风韵 微微垂下眸子,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水玲珑蹙了一下眉头。 她也不是矫情的人。 为今之计,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得硬着头皮抓住玉锦州的肩膀。 堪堪地避开了他的大掌,只是隔着衣袍象征性地抓住他的肩膀而已。 玉锦州一怔,但是很快就掩饰住了异样的神色洽。 “一起去,让这个药庄里的大夫拿个脉,再抓一点药丸在路上吃。” 水玲珑没有反驳,难得顺从地点了点头钤。 小月子没有坐好,一直都有点见风头疼的后遗症。 她迅速扫视了一下四周,熟悉了地理环境,看看也没有多少路人,内心也有点担忧。 药庄很大,空气中都弥漫着药草的味道。 玉锦州看了看,特意选了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大夫,想必医术更加精湛。 “还是不要了吧?那里围着那么多人,难得等呢。” 水玲珑故意推说了一句。 “越是人多,越说明老大夫的医术好,求医的人才那么多呢。” 蹙起眉头,顿了顿,水玲珑只好说:“那好吧,你帮忙去排队,我去找一间恭房……” “要不要我陪着你去……” 故意瞪着眼睛:“又打什么主意呢?大厅里的美人儿才多吧?” 知道她是开玩笑,玉锦州还是有点哭笑不得。 “哪里啊,来药庄的都是病美人儿,再说了,不像你,病起来更是美得别有一番风韵。” 简直是说不下去了,水玲珑抿着嘴唇,转身就往后面走去。 既然来了这里,一时也不可能走到哪里去,刚才的说笑不过是让她放松下来。 玉锦州眸色闪闪发亮,看了看排成长龙的看病队伍,他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有店小二拦住水玲珑:“往哪里走呢,后面是药庐,生人勿进。” 按住腹部,她做出很难受的表情:“腹痛难忍,还请小二哥行个方便,去去就来。” 店小二微微摊开手心,看见水玲珑塞进来的一对耳环,握了握,朝着东边指了指:“那边的恭房稍微干净一些,你去去就来,可不得在药庐附近转悠,如果被老大夫发现了,那火爆的脾气,我可担待不了的。” 点了点头,水玲珑轻声说:“明白,小二哥且先去忙着,我待会儿抓了药就赶回家去的。” 想着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可能做什么幺蛾子,所以店小二很放心地端着一簸箕药草出去了。 环顾四周,也没有人在,更妙的是,恭房的旁边,就有一株高大的桂花树。 将长长的衣袍撩起来系在腰间,水玲珑如机灵的猴子一般,飞快地爬上树梢,越过旁边的屋顶,疾步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她想过了,这里四下荒凉,跑得比马车还要快是不可能的,先得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 正好药庄旁边有几户人家,房屋的旁边是一排竹竿,晾晒着一些衣物。 也顾不上多想,水玲珑伸出手摸了摸,随便扯下两件干净清爽的村妇衣裙,将自己的外衫搭在竹竿上。 换好衣衫,又将自己的发髻拆散,随便挽成另外一个发髻,再将刘海垂下来,遮住自己的眉眼,一扫眼还真不能随便看出来。 “你干什么?” 出门收衣物的村妇见自己的衣裙穿在这个陌生的女子身上,厉声问道。 水玲珑一怔,随即上前一步:“这位大嫂,小女子被坏人拐骗到这个小镇,还请大嫂救命。” 本来准备拉着水玲珑去见官的,村妇仔细地看着她的眉眼,也不像在说谎。 “到底怎么回事?” “可否,去大嫂家再说?那个坏人还在药庄里守候着,时辰不多了,唯恐……就要追出来了。” 村妇将水玲珑带回自己的土屋,关好房门,关切地问道:“大妹子,你打算怎么办?” “大嫂,我在我们村里也没有什么亲人,最亲的叔叔偏偏容不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小娃娃才几个月大,他爹就在挑石头的时候被砸死了,叔叔连同那个坏人将我的小娃娃抱走,我追出来,差点又要被卖入荒山僻野去。我一个孤身女子,哪里是那个坏人的对手?只是可怜我的小娃娃,才那么大,就没有爹娘了……” 想起自己还未成形的胎儿,水玲珑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溢出来。 村妇也是有儿女的人,自然能够感同身受,看见水玲珑哭成了一个泪人,也不觉湿润了眼眶。 “别哭了,大妹子,你看看大嫂能怎么帮你?我们村子里的人都亲如一家,团结得很呢,只要你说,我们一定团团护住你,不让那个坏人得逞!” 村妇一把拉住水玲珑的手,紧紧地握住,给予她无尽的力量。 “谢谢大嫂,我只是想借大嫂家躲避一会,等坏人离去,四周安全了,我在趁机逃回去。” 村妇语气也严厉起来:“还回去做什么呢?你那个叔叔,分明不爱惜你,这么大的人了,一定要坚强起来,实在不行的话,就在我们村里住下来。” 水玲珑吸吸鼻子,真真实实被村妇感动了。 “谢谢大嫂,我不能那么打扰你们,只要安全了,我还是要找机会出去……” “也对,那个小娃娃,你就暗暗去访,如果人家好,就安心交给别人养大,你看看你,这么年轻,又要挣钱,还要带着一个娃娃,哪里熬得住?” 被这么理解了也好,反正,这里绝对不是常居之地。 擦了擦眼泪,水玲珑点了点头。 想起自己搭在竹竿上的外衫,水玲珑灵机一动,顿时有了主意。 等不到她出去,又知道她身子不好定然不会跑远,玉锦州势必会在药庄仔仔细细地找。 到此刻,也耽搁了不少时辰,算一算这会儿,一定找到屋子周边了。 “大嫂,您还是现在出去,如果看见一个高大的、穿着银灰色长衫的男子,就指着人多的那条路告诉他,我往那边跑了。” 村妇也是聪明人,立即就明白了水玲珑的意思。 “那好,你先躲在我家的地窖里,那里隐蔽,任何人都不会进去。” 安顿好水玲珑之后,村妇擦了擦眼泪,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缓步朝着屋外走去。 村妇虚掩着自己家的木门,面无表情地准备去收衣物。 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地说:“今儿个天气真好,才这么一会儿,衣衫都晒干了呢。” 话还没有说完,果然看见一个如水玲珑描述那样的男子疾步走了过来。 哼! 村妇在内心里鄙视一番:长得一表人才的,没有想到是这么一个黑心肠的坏家伙! “哎呀!” 村妇故意拉长音调,提高音量大声喊着:“杀千刀的家伙,还真的将老娘的衣裙偷走了!” 玉锦州闻声,扫了一眼村妇手里的外衫,果然是水玲珑的。 他浑身都是寒气,冷冷地问道:“这位大婶,可曾看见什么人来过?” 大婶? 本来村妇就对玉锦州没有什么好感,这个称呼,更是让村妇对他烦躁透顶了。 “刚才有个女的,个子有点高大,我开始在那边做事的时候就看见她在竹竿这里摸来摸去、鬼鬼祟祟的,我还吼了一声,她居然假装离开,等我回房子里去取一块皂角出来,她居然趁机将我的干净衣裙拿走了。这个杀千刀的,老娘就这么一套拿得出手的衣裙,太过分了……” “大婶有没有看见她往哪里跑了?” “喏,那边,老娘的那一身火红色的裙子那么打眼,跑出去多远都看得见。再说了,她肯定是往人多的地方跑啊,要不是老娘才扭到脚踝,一定追上去剥下那身衣裙,将那个死女人光流溜的丢在大街上,看她下一次还敢不敢偷窃衣物。” 看见玉锦州转身朝着自己指着的方向大步走去,村妇又特意在他身后高喊一声:“公子,您这就去帮我追窃衣贼吗?感谢了啊――” 此刻的玉锦州哪里听得进别人的一句话? 他的大脑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水玲珑逃走了,不被他的所作所为感动,还撒了那么大一个谎,心心念念地只为了离开他。 她怎么可以这样! ------------ 【240】只有心脏跳动的声响 因为村妇泼妇骂街一般的话语,玉锦州不疑有他,径直朝着村妇指着的方向跑去。 这边路人比较多,农户也挨得比较紧密,遮蔽的地方更多,给搜索带来困难,水玲珑自然会选择这条路。 一路追过来,跑得气喘吁吁的马车夫扶着墙角喘气,稍微平复之后,冲着玉锦州的背影大喊:“公子,马车还要不要了啊?我等不等您回来啊?” 回答马车夫的,只有呼呼作响的风声。 玉锦州疯子一般冲出去,眼神锐利地搜索着人群之中着红色衣裙的女子洽。 村妇望着玉锦州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对着马车夫说:“你们家公子刚才去寻人了,这个镇子有点大,看来一时半会难得返回,不如,去我家开的小酒肆喝一盅等着?” 马车夫吓得连连摆手:“使不得,我们家公子最恨人喝酒了。钤” 村妇笑起来:“不喝酒,那就喝点茶水,我们再来一碟油炸花生米。” 马车夫再次拒绝:“谢谢您的好意,还是不了,我回药庄的大门口去候着,公子说不定很快就会返回来的。” “那好吧。” 村妇抱着刚收的衣物,勾了勾嘴角。 看着四下无人,村妇这才推开自家虚掩着的房门,随即反手关上。 她靠在门板上,伸手按住自己“砰砰”跳得无比激烈的心,刚才大大咧咧地说上那么一大段话,看上去很镇定,只有她知道,自己早已经汗湿了整个后背。 房间里安静得吓人,只有心脏跳动的声响。 关好窗子,村妇去地窖里找到水玲珑。 “出来吧,这里不暖和,你跑了这么久,一定也饿坏了。” 水玲珑缓步走出来,想了想,说道:“那个坏人奔过去一路找不到我,一定还会返回来搜查的,大嫂,我还是先行离去。” 村妇说道:“你的外袍还在,我给你包起来,再带上两个大饼路上吃。” “怎么还能穿着那一身衣袍出去?大嫂,你要是不嫌弃,那身衣物就留给你,你的这一身灰色的粗布裙子,我穿着也舒服――只是很抱歉,出来得匆忙,身无长物,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答谢你的救命之恩。” 水玲珑双手交握,无意中摸到了自己的戒指。 她一把将碧玉的戒指脱下来,交给村妇的手里。 “大妹子,这可使不得,你这身衣袍都是丝质的,我们这些村户哪里有机会穿啊,你还将戒指给我,这一路风尘的,总得给自己留点长物傍身的。举手之劳的事情,不必谢谢了。” 感觉到鼻子一酸,水玲珑的手被村妇紧紧握成拳头,那一枚碧玉戒指,再次被村妇塞回到她的掌心里。 取了粗布巾将头发包起来,背着村妇准备的小包袱,水玲珑准备告辞。 想到了什么,村妇又拉着水玲珑说:“大妹子,我们女人走不快,要不这样,我们去东边的稻田里,让我家男人用牛车送你一程。” 说完,不由分说地拉着水玲珑往田地里走去。 远远地,就看见一个黑壮的汉子在拉犁。 村妇奔过去,也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憨厚的汉子立即拿起抹布擦了擦手,赶着犁车笑眯眯地跑了过来。 生怕水玲珑嫌弃,还特意将犁车上的泥巴擦拭一番。 “大妹子,有点仓促,还来不及去清洗,你也就将就点。” 已经很好了,水玲珑自然表示感谢:“大哥,别那么说,感谢您和嫂子帮助我呢!” 取下犁车,将板车挂好,汉子赶着牛车就上路了。 水玲珑坐在板车上,拉了拉头巾,低眉顺眼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到了集市上,热闹非凡,水玲珑也不想继续耽搁汉子犁田,赶紧说道:“大哥,就送到这里好了,集市这边我很熟悉,您也赶紧回去吧。” 看见水玲珑也不像在说假话,汉子憨笑着转身离开。 原来的将军府已经落败,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 想了想,水玲珑将手里的玉戒指换了一匹快马,飞速往香榭湾的方向赶。 时辰也快晌午了,但愿在日落之前可以赶到香榭湾附近的小镇。 这么想着,也顾不上去欣赏四周的风景了,只是一个劲地朝着偏僻的小路奔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身后,跟着走来一队搜查员,挨家挨户地察看着什么。 而一个白色身影的人,堪堪与她擦肩而过。 那是云逸朗,正在热闹的大街上走着,心不在焉的。 完全不想回到宫中去面对大公主,可是肚子里的馋虫一直在喧嚣地提醒着云逸朗:必须要填饱肚子了。 他踉踉跄跄地走着,只想找一家有着烈酒的酒肆,一醉方休。 从逍遥王府出来,云逸朗就觉得内心好像有着一团棉花堵得慌。 虽然他从言语上还击了太子妃,可是,那么久没有见到水玲珑了,说内心已经可以放下一切,实在是自欺欺人。 他绝对不能否认,内心深处,还是有水玲珑的一席之地。 那个更深露重的夜晚,他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将大公主错看成了她呢? 分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啊! 一想起对自己含情脉脉的大公主,云逸朗觉得自己的头剧烈地疼痛起来。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愿意回到皇宫之中,可是,他是一个男人,做出了错事,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最重要的是,他以为,如果水玲珑侥幸逃过一劫,一定还会来宫中找他。 没有看见全尸――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水玲珑已经死了。 ------------ 【241】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驸马爷啊!” 搜查官阴阳怪气地问候着,态度一点都不恭顺,毕竟是太子的亲卫队,自然有几分桀骜的态度。 云逸朗并不在意,甚至看都没有看一眼,径直往前走着。 “驸马爷还是早点回公主府比较好,现在街面上乱得很,免得不小心伤及无辜了,又该被大公主心疼了呢。” 搜查官的话音还没有落,四周的亲信已经抬桩地哄笑起来钤。 在这些人的严重,云逸朗就是一个吃软饭、靠着大公主而活下去的人,他们根本就瞧不起他。 抬起眸子,云逸朗一本正经地说:“也是,原本那么太平的大街,现今是多么不安定啊!洽” 简单平和的一句话,暗暗讽刺搜查队的所作所为。 搜查官眸色陡然一暗,一股肃杀之气油然而生。 “这么看来,驸马爷还真是想搅乱一下局面了呢。” 用鼻子“哼”了一声,云逸朗移开眼神,脚步一刻都没有停止。 再继续对话下去,简直就是自贬身价了。 居然被驸马爷看不起,还被当众羞辱了,这口气,搜查官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觉得亲信看自己的眼神都变化了,搜查官暗暗抬起掌风,对着云逸朗的小腿肚方向扫过去。 眼见着带起一股旋风,即将打到云逸朗了,连细心发现了的人都吃惊地望过去。 只见云逸朗不慌不忙地抬起右臂,袖子往身后轻轻一拂,只是那么简单的掸灰的动作,却有一股无形的阻力。 还没有看见旋风是如何回旋的,就听得搜查官痛苦地哼了一声,随即“砰噔”一声跪倒在地上。 本来这搜查队仗势欺人习惯了,百姓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现在看见搜查官这样一幅吃瘪的样子,大家都在内心拍手叫好。 只是,百姓不管太近围观,只能远远地偷窥着。 “驸马爷,你欺人太甚!”搜查官恶人先告状。 “自作孽,不可活!” 丢下一句话,云逸朗头也不回地离去。 搜查官还要继续跟上去,发现自己连站立起来都困难,只得懊恼地喊着自己的亲信:“一个个傻看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将本大人扶起来!” 亲信鞠躬哈腰地上前来,附在搜查官的耳边小声地说:“大人,算了,他可是武状元,好汉不吃眼前亏。” 只得作罢! 搜查官艰难地站立着,觉得自己的脚底好像踩在刀锋上一般,疼得他冷汗直冒。 什么东西! 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几分俊朗之色,生生迷住了大公主才有了大驸马的位置吗! 就一个破头衔而已,还真以为自己不得了能上天了! 望着云逸朗高大的背影,搜查官握紧了拳头,在内心里发誓:只要有机会,一定整得云逸朗磕头叫自己爷爷! 等着瞧! ------------ 【242】还不知道闹出什么大事来呢 “周扬,你去,先走一步,给大公主报个平安。” 搜查官朝着亲信周扬一仰头,递一个眼色过去。 周扬顿时会意,转身骑着马往皇宫里飞奔。 在东周京都的大街上,搜查队骑马横行早已经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看见飞奔而来的骏马,百姓惊慌地躲避开来,自觉让出道路洽。 云逸朗抬起眸子,扫了一眼甩着的马尾巴,冷笑了一声。 这就是所谓的最平安的大街,如果太子当政,还不知道闹出什么大事来呢。 看看天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飘来了几朵乌云,原本晴朗的天空暗淡了几分颜色。 而此时的大公主正在宫殿之中静养钤。 宫女急急忙忙来报:“大公主,搜查队有人来报,传唤吗?” 搜查队向来不和公主府有什么联络的,难不成有什么急事? 这么想着,大公主已经坐在美人榻旁,柔声说道:“传唤,看看有什么事情。” 周扬跪在地上,嘴角不由得勾起,朗声回话道:“回大公主,小的因为在……在大街上看见了驸马,特来通报。” 他的含含糊糊反而勾起了大公主的好奇心。 “不得吞吞吐吐,到底在哪里看见驸马,又有何事?” 大公主厉声问话,让周扬吓了一大跳。 相传这位大公主刁蛮任性,非常没有忍耐力,简直就是草包一个,怎么问起话来,还是这么有威慑力呢? “是,回大公主,因为驸马在朱雀大街那边……的巷子里……因为走路有点踉踉跄跄的,想必是喝醉了,搜查队正好经过朱雀大街,本来,搜查官大人让小的去搀扶,不料,驸马不领情,还大声呵斥小的。拉拉扯扯之中,几个小兄弟都被驸马打伤了。” 夏侯妍的美目流转,视线在跪在地上的男人后脑勺上扫过,内心一片了然。 很多深宫里的女子不知道朱雀大街的巷子,她可是知道的。 那里……是东周京都最著名的烟花巷,她曾经女扮男装跟着夏侯然出门的时候见到过。 人声鼎沸,站在巷子口,就可以看见很多衣冠楚楚却一脸颓废的公子哥摇摇晃晃地从里面走出来。 公子哥的身后,是娇滴滴的一声盖过一声的“下此再来嘛”! 宫女见大公主不知道在想什么,轻轻地打起鹅毛扇扇了一下。 大公主会意,冷冷地说:“你的意思是说,那么大的搜查队,居然连送驸马回府这么点小事情都做不好吗?” 周扬猛然一惊。 这个大公主,怎么和传说中有点不太一样。 这样一句话说出来,她不是因为恼羞成怒或者暴跳如雷吗?怎么可以如此淡然处之,甚至,还听错了话语的重点。 到底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听不懂呢? ------------ 【243】事情太过于刻骨铭心 就算不是很明显,还是看见了周扬全身一震。 大公主不动声色又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将驸马送回来!” 挂着满头的冷汗,周扬情非得已地答应下来。 看见周扬退下,亲信的宫女低声说道:“大公主,驸马喝酒了,您看……” “嗯,你且退下,去准备一碗醒酒汤,不然,驸马回来宿醉会头疼的。” 宫女有点无力地点点头,大公主总是这么包容着驸马,刚才周扬分明是想激怒大公主,可是拳头打在了棉花团上面钤。 等房间再次安静下来,夏侯妍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边。 在这件事情上,她没有怪过任何人。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还真是没有说错。 想她夏侯妍高不可攀,在皇宫之中仗着父皇的宠爱、太子的示好,以及皇弟的亲近,有点骄纵。 虽然不至于蛮横无理,可也算是说一不二的。 可是,遇到了云逸朗,她就低下来,恨不得低到尘埃里,只为了博得他的一个回眸。 最开始的时候,中毒的云逸朗被太子妃带回来,又被夏侯然从中转圜,送给她作为玩具。 还记得偶遇水玲珑,夏侯妍说很羡慕云逸朗师兄弟的热闹,想要水玲珑讲往事。 顿了顿,水玲珑说:“云逸朗对谁都热心快肠,尤其是新入门的师弟,年纪轻,身子弱,备受眷顾。” 那个往事多么激动人心,她完全沉浸在事件里不能自拔,甚至忽略了水玲珑的反应。 紧接着,水玲珑急切地问起云逸朗,她还不知所以然,天真无比地说:“本来,在皇宫里,云逸朗是不许被接见的,我也不瞒你说,我就是一个爱玩乐的性子,大家都知道。是四弟啦,他向父皇说,将云逸朗赐予我看管着,还偷偷对我说,这个人非常有趣。我也是才见到云逸朗,傻呆呆的,还真是如四弟所说的那样,有趣得紧。” 现在回想起来,之所以水玲珑和她说起那件事情,是因为,事情太过于刻骨铭心,所以怎么都忘记不了,一闭上眼睛,第一个浮现在眼前的就是这件事情吧? 那么,那个所谓的“年纪轻、身子弱,备受眷顾”的小师弟,其实就是水玲珑本人了。 后来的经过,水玲珑轻飘飘地讲述着,应当,省略了不少重要情节。 其实,从初见云逸朗,夏侯妍就丢弃了自己的一颗心。 提及他的名字,她都觉得羞红了脸。 当时她说的几句话,因为是当着水玲珑,所以并没有隐晦或者婉转。 “四弟说了,云逸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文韬武略均不输于父皇,而且,相比文状元,或者其他等待和亲的其他国的王子,他更加挺拔俊俏,也……更加符合……我的心意。” 水玲珑面部的笑意全部都垮了下来,冷冷地问道:“这个点子,都是夏侯然出的吗?” 夏侯妍还点了点头。 “嗯,他说,也只有我可以救下云逸朗的生命。所以,我才要来看看这个男子,到底值不值得让我去救下啊。说真的,今天看了看,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至少,这么多年,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这么有趣的人呢!” 到现在为止,夏侯妍的内心,还是觉得云逸朗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那个时候的云逸朗,一定是为了救水玲珑,才冒着被太子妃欺骗的危险返回京都的。 虽然夏侯妍的内心因此而苦涩,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正是由于云逸朗重情重义,她才那么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 相识相知了十几年,如果真的能够说放下就放下,就不是她爱着的云逸朗了。 夏侯妍觉得,一个男子,能够肩负起责任的担子,就算得不到他的心,至少也不会有太大的遗憾。 只是,云逸朗和水玲珑之间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她单方面的爱慕,最终能不能暖化他的心? 说句真心话,当时半强迫地让云逸朗护送去寺庙,夏侯妍多少还是存着私心的。 太子妃在一旁加油鼓劲是一方面,就算是没有外人撮合,她也想着避开京都的人和事,单独的,单纯地和云逸朗相处一段时日,以便培养一下感情才好。 去到寺庙的那个夜晚,四周只有虫儿的低吟,美得让人沉醉。 软轿抬到半山腰,意外地遇到了一群山贼。 因为有武功高强的云逸朗在,夏侯妍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觉得有那么一丁点刺激。 如果不是顾忌大公主的身份,她几乎要兴奋得尖叫起来。 因为,她还没有亲眼见过云逸朗打实战呢。 隔着软轿的锦布帘子,只听见棍棒相接的声响,一会儿之后,夏侯妍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掀开了帘子,探出头去。 就这么一眼,朦胧的月色,衬托出她姣好的容颜,连打斗之中的山贼首领都看得双眼发直。 夏侯妍并没有察觉山贼首领占有的目光,她的视线,紧紧追随着云逸朗。 看见云逸朗已经制服了其中几个山贼,不由得娇声叫好起来。 山贼首领大喝一声:“本来哥几个只是求财,但是现在,俺改变主意了,钱财可以带走,但是,这个小娘子必须留下。” 其他的小毛贼笑起来,纷纷应和道:“正是,我们缺少一个压寨夫人呢!” “大哥真是好眼光,这个夫人娇艳夺目,只有英雄豪杰的大哥才配得上。” 云逸朗脸色发青,大吼一声:“回到轿子里去!”---题外话--- 中间插一段大公主和云逸朗的故事,夏侯然的生死,暂时钓一钓大家的胃口,请继续支持我啊! ------------ 【244】他还有如此贴心细致的一面 云逸朗脸色发青,大吼一声:“回到轿子里去!” 大公主一顿,诧异地转过眸子,这才注意到山贼首领贼眉鼠眼的垂涎目光。 她哪里受到过这样的注视? 这里荒山野外,也不比在深宫大院,此次外出更没有带几个护卫,而且,当时想着能够和云逸朗私下多相处,甚至拒绝了带上贴身的小宫女。 到底是自己大意轻敌了。 气得浑身发抖,夏侯妍急忙放下锦布帘子,在幽闭的空间里,她死死拽住自己的拳头钤。 山贼首领使了一个眼色,让自己的手下缠住云逸朗,自己却靠近了软轿。 刚要伸出大手掀开锦布帘子,有一只大手更快,“啪”地一声打了过来。 趁着云逸朗和山贼首领对打的工夫,轿夫擒住了几个手下。 两方势均力敌,不同程度的损兵折将。 好在云逸朗的武功相比山贼的蛮横更胜一筹,很快就将全部打劫的山贼擒住。 按住山贼首领的胳膊,云逸朗冷冷地说:“我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无论什么轿子都敢拦截!” 本来这一顶软轿看上去华丽非凡,山贼首领猜测坐在轿子里的人一定非富即贵,现在听云逸朗这么重重地强调,他迅速抬起眸子扫了一眼。 只这么一眼,他的汗珠大滴大滴地沁了出来。 轿身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轿顶是银顶――这可是皇家的软轿,这么说来,软轿里坐着的,应该不是贵妃,就是公主了。 刚才夜幕深重没有看得分明,现在借着月光一看,还真是让人心跳加速。 东周的法制明文规定,打劫官轿是要判处斩首之刑,而现在是打劫了皇家软轿…… 这一次一旦被带回去,众多兄弟只怕都难逃一死。 山贼首领简直不敢往下想。 这个时候,处在山头另一处放风的山贼见久久没有动静,立即吹响了手里的牛角。 “呜――” 当沉重的声响穿透黑沉沉的夜幕传入众人的耳际,大家全部都呆滞了一下。 山贼首领趁机扭动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衣襟里掏出一把粉末,撒向云逸朗的面门。 云逸朗被牛角声惊得一震,微微送来了一些桎梏。 没有想到山贼首领趁机挣脱,以为对方要还手,他抬起手掌阻挡,可惜,仍有不少粉末被吸入鼻腔之中。 唯恐是致使人昏迷的药粉,他急忙屏住呼吸,发现自己意识并没有涣散。 云逸朗心想,或许是山贼为了逃脱撒粉尘来迷住敌人的眼睛吧? 其余的山贼本来就关注着自己的首领,看见如此,纷纷效仿,都趁机脱了身。 几个轿夫要追上去,云逸朗大声喊道:“穷寇莫追!更何况,他们那边都受了很重的伤,绝对不会再来打斗一次。在这个山脉里,我们地形不是很熟悉,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还有多少人,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 转过身,走近软轿,云逸朗低声问道:“大公主,可好?” 没有听见回话,云逸朗暗想着大公主是不是被吓得不轻,又补充说道:“大公主受惊了吧?其实不要怕,这群山贼想必是经常打劫前来上香的香客。他们都受了伤,而且,也看见了大公主的轿子,绝对不敢再次来犯。” 外面的动静,夏侯妍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竭力压制住自己的颤抖,缓缓地说:“无碍,还是……继续上路吧。” 点了点头,云逸朗望着山顶,说道:“路程不远了,半个时辰之内,我们就可以到达寺庙。” “云逸朗。” “在下在。” “你可以……也……坐进轿子里吗?” 夏侯妍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不知道云逸朗会怎么样,她忐忑不安地交握着自己的双手。 好半天,没有听见外面的回话。 在她以为云逸朗不会说话的时候,却听见磁性的男声响了起来:“轿夫有的也受了伤,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大公主无需害怕,我们都在外面。” 还好,这一次,他没有说身份有别,只是为了轿夫考虑才不进轿子陪伴的。 抿了抿嘴唇,夏侯妍淡淡地说:“起轿。” 云逸朗听着大公主低沉的声音,和平常活泼的声音完全不同,他心里想着:大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刚才的山贼凶神恶煞的,一定吓坏了。 在内心斗争了一下,云逸朗轻声说道:“大公主,轿子走慢一些,难得出来看看,这山中的夜景很美,空气也很新鲜,如果大公主不介意的话,可以将布帘揭开一些,看看山中的夜景。” 真是一个善良的男人。 尽管自己的内心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可是,在这个危急的时刻,他还是担负起自己保卫的职责,安抚她的心。 夏侯妍的内心,仿佛有一双温柔的手抚过,一股说不清楚的情愫在慢慢发酵。 想处了有一段日子了,一直觉得云逸朗憨直呆讷,没有想到,他还有如此贴心细致的一面。 不像别的护卫机械冷漠地说:大公主,敬请上轿,继续启程! 也不像某些阿谀奉承的官员讨好地说:大公主,臣当誓死守卫,还请大公主放一百二十个心。 这些承诺和誓言,完全比不上那么温柔的一句:看看山中美丽的夜景。 轻轻地勾起锦布帘子,夏侯妍抬起水眸望过去。 只见云逸朗正走在窗边,右手拿着一支木棍,左手举着一个火把。 红艳艳的火光映射着一张英俊无比的脸,朗目星眸,鼻梁高挺,怎么看,都比最英俊的夏侯然亮眼几分。 感受到专注的目光,云逸朗微微转过脸来,沉静地看着大公主。 他看见大公主面色有点发红,一双眸子更是晶亮无比,不由得微微一笑。 为了转移大公主的注意力,不让她一直受刚才惊慌所扰,他抬高火把,指着远处的天幕,轻声问道:“大公主,您看,那个星星群,像不像一个大大的银勺子?” 顺着他的手望过去,夏侯妍根本没有去看天边的星星,只是望着那只大手出神。 如果……他握着的不是火把,而是她的手,该有多么甜蜜啊! 天哪! 怎么可以这么不知羞地想男人? 夏侯妍一边不可控制地想着,一边又为自己毫无遮拦的想法而感到羞愧。 在这个安静的夜晚,除了众人的急匆匆的步履声,最激烈的,莫过于她的心跳声了。 一下一下,仓皇得好像要跳出她的胸腔一般。 缩回手,云逸朗微笑着转过头来,想看看夏侯妍是不是专注到星星上面去了。 没有想到,夏侯妍只是平着视线,娇艳的面容在月光下红得好像大芙蓉花。 莫不是,她不喜欢看星星? 还是,自己的比方打得不好,让她想笑不能笑吗? 想来也是,皇宫内星宿官一定比他讲得更好。 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云逸朗有点不好意思了:“大公主,在下才疏学浅,真的不能叫出星星的名字,见笑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道:“大公主想要笑话就笑出来吧,看看脸都憋红了。” 这一下,夏侯妍再也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 她在内心里说:“真是一个呆子呢!” 看见大公主笑了起来,云逸朗内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本来他只是跟着出门负责大公主的安全,没有想到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就出现这样的插曲,好在有惊无险。 “大公主,在下一直都认为那个星星群就是大勺子。儿时,不知道是什么勺子,只是想着一定是去舀最美味食材的勺子,不远处的天边,一定还有一个好像大碗的星星群。忍饥挨饿的时候,只要望着天边,就好像自己捧着巨大的海碗,将肚子吃得撑撑的,浑身上下立即充满了能量。” 云逸朗以平淡的语气说着自己的事情,显得那么云淡风轻。 夏侯妍自小锦衣玉食,自然不懂得挨饿的苦,可是,一想到云逸朗那么乐观地面对苦难,也被触动了。 忍住眼眶的湿润,她说:“那好,等到了寺庙里,让住持准备几大海碗,好好地让你吃个饱,正好体验一下你说的将肚子吃得撑撑的,浑身上下立即充满了能量的那种感觉。”---题外话--- 这一章节有点甜啊,马上就转入夏侯然了,大家等急了吧? ------------ 【245】似乎有点提不上劲来 “有吃的是福气呢,大公主可要记得现在说的话,在下可等着大海碗的斋菜呢。” 云逸朗云淡风轻地笑起来。 大公主看得有点痴了,这个男人,怎么可以那么英俊呢? 两个人低声说着话,相互鼓励着。 静静的夜晚,似乎晚风中还有一阵花香飘过来,让人心旷神怡的洽。 又走了一会儿,云逸朗觉得自己的脚步轻飘飘的,似乎有点提不上劲来。 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钤。 云逸朗急忙稳住心神,封住自己的脉门,深呼吸一口气。 原本还算好的,这一口气提上来,顿时就感觉一股热力由丹田升起,搅得他心慌意乱的。 迅速分析了一下近几个时辰发生的事情,他不由得面色一凛。 不好! 一定是山贼首领撒的那一把粉末起了药效,看样子,后劲十足。 看见云逸朗半天没有作声,大公主一怔,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走得累了,还是,并不想说话?” 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回答大公主的问话,云逸朗竭力压制住胸腔中流窜着的一股莫名的气息。 以为是云逸朗对往事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大公主也蔫了。 她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贴心地说:“一边行着山路,一边还说话,辛苦你了,看看你,面色发红,想必是累着了。不如,我们一鼓作气到庙里,吃点食物安顿下来再说。” 云逸朗将手里的木棍杵着,支撑着自己全身的重量。 看了看寺庙已经不远,他憋红了脸,飞速地和大公主说:“在下先行一步,在寺庙里等着大公主。” 说罢,不等大公主有所反应,“嗖”地一下,施展轻功消失在前方的夜色和树影之中。 “哎――”大公主懊恼地咬着嘴唇,暗暗想道:真是一个急切的人,大家伙都一起上山来了,何必要先行一步呢? 或许,他先去打理好住宿吧? 看见云逸朗已经走远,轿夫也加快了脚步,都想早点去歇着。 到了寺庙,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云逸朗的身影,大公主低声问住持:“请问,刚才可有人先到?” 住持点点头:“嗯,刚才的施主身子不适,还有点发烧,已经去后山的溪水处盥洗,等一会就会回来,厢房早已经安排好了。” 原来是病了,自己当时还说是不耐烦,真是错怪他了。 带着一丝担忧,大公主回到自己的厢房里,虚掩着房门。 她想着,等云逸朗回来,可以第一时间听见脚步声,再看看他好一点没有。 安顿好大公主,天色已经很晚了,轿夫和其他手下都退下了。 又站了一会儿,并没有听见脚步声,大公主暗暗想着:该不会在溪水里晕倒了吧?要不要,唤几个人过去后山看一眼? ------------ 【246】让自己痛并快乐着 内心隐隐升起一股担忧。 在厢房内踱着步子,犹豫着该不该出去看一看。 只听见大门“吱呀”一声响动,夏侯妍睁大眼睛转过身来,只看见云逸朗反手关好了房门,直愣愣地看着她。 “你去哪里了,好点了吗?” 云逸朗没有说话,只是踉跄地上前几步钤。 借着灯火,夏侯妍才发现他的神色很不对劲。 面部表情一扫平日里的憨厚和稳重,几乎有点狰狞了洽。 眼睛鲜红一片,似乎是在竭力压制着什么一般。 夏侯妍大骇,焦急地说:“你别着急,我立即招人来为你诊治,一定是伤着哪里了。” 话音还没有落下,急躁的男人已经扑了过来。 “你这个家伙,难道是疯了吗?” 云逸朗急切又粗鲁,一次又一次将大公主的问话压在口中。 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 一个是没有任何武功的弱女子,一个是获得武状元称号的高大男子。 没有任何外人在场,力量悬殊,高下立见。 这个时候的云逸朗,好像是一个聋哑人,不说话,也不回应,更看不见大公主满脸的泪珠。 在这样的场景之下,夏侯妍更不可能放开嗓子去喊人帮忙。 满寺庙都是和尚,还有几个轿夫,如果大家推门进来,不是让自己更加难堪不已吗? “云逸朗,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想着或许等这个梦过去,云逸朗清明的时候,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情,大公主就忍不住一声叹息。 虽然是准备将云逸朗作为驸马的人选,可是,他誓死不从的话,她难道还涎着一张脸去哀求他娶了自己吗? 从古至今,公主的命运都是为了社稷昌盛作出奉献的。 没有贴心的驸马,她唯独只有去和亲,或者下嫁给功臣家的子孙。 也罢,就当是为了自己活一次。 闭了闭眼睛,大公主也不再抵抗,只是柔情万种地看着云逸朗英俊的脸,让自己痛并快乐着。 也不记得被折腾了几次,总之,夏侯妍觉得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 最后,一声低吼过去,云逸朗也疲惫不堪地躺倒在大公主的身侧。 烛火仍旧在燃烧着,男子沉睡的侧颜分外让人着迷。 这么沉静的样子,已经完全褪去了刚才的粗鲁和蛮横,好像一个才出生的婴儿一般。 夏侯妍伸出手,抚摸着这一张稍许带着风沙感的面孔,内心里早已经软化成了一滩春水。 她好像时间就这样慢下去,一直慢到他们白头到老。 可惜,只不过是一度而已,几个时辰之后,梦就要醒过来了。 男人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嘟哝了几句,将长臂伸过来,一把将大公主捞入自己的怀抱之中,沉沉睡去。 夏侯妍酸痛的身子哪里敢再动弹? ------------ 245.【246】梦就要醒过来了 内心隐隐升起一股担忧。 在厢房内踱着步子,犹豫着该不该出去看一看。 只听见大门“吱呀”一声响动,夏侯妍睁大眼睛转过身来,只看见云逸朗反手关好了房门,直愣愣地看着她。 “你去哪里了,好点了吗?” 云逸朗没有说话,只是踉跄地上前几步偿。 借着灯火,夏侯妍才发现他的神色很不对劲。 面部表情一扫平日里的憨厚和稳重,几乎有点狰狞了撄。 眼睛鲜红一片,似乎是在竭力压制着什么一般。 夏侯妍大骇,焦急地说:“你别着急,我立即招人来为你诊治,一定是伤着哪里了。” 话音还没有落下,急躁的男人已经扑了过来。 “你这个家伙,难道是疯了吗?” 云逸朗急切又粗鲁,一次又一次将大公主的问话压在口中。 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 一个是没有任何武功的弱女子,一个是获得武状元称号的高大男子。 没有任何外人在场,力量悬殊,高下立见。 这个时候的云逸朗,好像是一个聋哑人,不说话,也不回应,更看不见大公主满脸的泪珠。 在这样的场景之下,夏侯妍更不可能放开嗓子去喊人帮忙。 满寺庙都是和尚,还有几个轿夫,如果大家推门进来,不是让自己更加难堪不已吗? “云逸朗,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想着或许等这个梦过去,云逸朗清明的时候,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情,大公主就忍不住一声叹息。 虽然是准备将云逸朗作为驸马的人选,可是,他誓死不从的话,她难道还涎着一张脸去哀求他娶了自己吗? 从古至今,公主的命运都是为了社稷昌盛作出奉献的。 没有贴心的驸马,她唯独只有去和亲,或者下嫁给功臣家的子孙。 也罢,就当是为了自己活一次。 闭了闭眼睛,大公主也不再抵抗,只是柔情万种地看着云逸朗英俊的脸,让自己痛并快乐着。 也不记得被折腾了几次,总之,夏侯妍觉得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 最后,一声低吼过去,云逸朗也疲惫不堪地躺倒在大公主的身侧。 烛火仍旧在燃烧着,男子沉睡的侧颜分外让人着迷。 这么沉静的样子,已经完全褪去了刚才的粗鲁和蛮横,好像一个才出生的婴儿一般。 夏侯妍伸出手,抚摸着这一张稍许带着风沙感的面孔,内心里早已经软化成了一滩春水。 她好像时间就这样慢下去,一直慢到他们白头到老。 可惜,只不过是一度而已,几个时辰之后,梦就要醒过来了。 男人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嘟哝了几句,将长臂伸过来,一把将大公主捞入自己的怀抱之中,沉沉睡去。 夏侯妍酸痛的身子哪里敢再动弹? ------------ 246.【247】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分开 夏侯妍酸痛的身子哪里敢再动弹? 她只是僵硬地仰面躺着,任由那一支铁臂紧紧地桎梏住,大气都不敢出。 本来以为自己睡不着的,没有想到,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之中。 带着松木香的厢房里,两个人的呼吸声成为一曲美妙的乐章。 次日凌晨偿。 云逸朗由于平日里起早习武的习惯,到点准时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的头还隐隐有点痛撄。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恢复了清明的意识,感觉到自己的手臂有一丝酸麻,顺着手臂看过去,就看见一张未施粉黛的秀丽脸庞。 “你你” 云逸朗惊诧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大公主也幽幽地转醒过来,看见他吃惊的表情,自然也是大惊。 想着薄衾下面未着寸缕的身子,脸色爆红,好像天边的朝霞一般。 大公主虽然活跃顽皮,但是,面对这样的事情,断然是做不出来的。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都遭受坏人的暗算了。 定了定心神,云逸朗别开眼神,艰难地问道:“昨晚,大公主可有记忆在下大脑里一片空白” 没有想到还真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大公主的内心一阵发凉,还是缓缓地说道:“昨天晚上,你先行一步,等我们赶到寺庙的时候,住持说你去盥洗了,然后” 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大公主住了口。 云逸朗却是百抓挠心,急切地问道:“是不是在下做出了” 始终是要面对,还不能让云逸朗误会是她从中使诈,大公主点了点头:“你双目刺红一片,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推门进来就就和疯狂了一般,我都吓坏了,你力气可大了,我怎么都推不开,没有办法,我只得” 听大公主这么说,云逸朗转过头来,扫了一眼她抓着被子口的手。 不光是纤细的手腕,就连白玉一般的手指都留着淤青,可见被人抓得有多用力。 内心里涌起一股歉疚感,云逸朗闷闷地说:“大公主,在下不知道会这样,是不是弄疼你了?” 大公主勾起一抹笑意,虽然有点凄凉感,但是更多的是宽慰。 “谁也不想的,我相信,这也不是你的本意,只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还是想一想补救的办法才好。” 顿了顿,云逸朗涩涩地说:“承蒙大公主不嫌弃,在下愿意迎娶大公主。” 蓦然睁大双眸,夏侯妍死死地看着云逸朗,想从他的面部看到一丝丝为难和迫不得已的情绪,只是遗憾,她看到的只有平静。 无比的平静。 “不,我不需要” 知道大公主接下来要说什么,云逸朗陡然截断了她的话语。 “不,大公主不要想多了,在下是真心诚意的。虽然这个事情是一个意外,但是,在下也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第一次意味着什么。在下从小被家人教导要做一个有责任的人,做一个不忘恩负义的人,做一个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人。事情已经发生,如果在这件事情上拂袖而去,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那也太不是人了。再说,大公主虽然身份尊贵,但是仍旧是一介女流,日后的夫家又会怎么看待呢?故而,于情于理,都应该迎娶大公主的。” “可是,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愧疚或者责任才说这些话的。” 大公主低下头去,声音低得好像蚊子一般。 云逸朗耳朵尖,听见了这句话,认真地说:“大公主,如果现在在下说,是因为和您感情深厚密不可分才提出迎娶的,您会相信吗?” “怎么可能?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分开,要逃走吗?” 想着这段时日的相处,以及来到寺庙的原因,大公主有一丝不安。 “不错,既然大公主深知我的心意,我还口不对心地说一些假话,那就更不对了!虽然,在下也没有做好大婚的打算,但是,事已至此,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说完,云逸朗掀开薄衾准备下来,大公主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悉悉索索地一阵,听见低沉的男声说:“好了,大公主也收拾一番起来吧。” 天色也快亮了,如果发现两个人从一个厢房里出来,即便是轿夫不说什么,寺庙里的和尚看见了也是很不好的。 毕竟,她还是未出阁的大公主。 望着走出厢房的高大背影,大公主的内心泛起了一阵涟漪。 尽管她知道,云逸朗这一步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嫁给他,总比嫁给任何一个藩国的歪瓜裂枣要强。 至少,她的内心还是有他的。 而且,一个人的心再怎么冰冷,总应该有被捂热的一天吧? 从寺庙回来,皇宫里就开始筹办大婚典礼了。 父皇点头答应,不光是因为父皇本来就看好这个武状元,更因为,太子妃和夏侯然在一旁扇扇火,推动了事情的发展。 以至于后来,收到寺庙西边山头的山贼窝被清剿的消息,大公主原本悬着的一颗心,缓缓地放了下来。 这个定时的火药,总是被炸响的。 她知道云逸朗的内心深处窝着一团火,全部的引火点就是因为山贼首领的陷害。 现在全部的仇恨都消灭了,应该预示着他们两个人的重新开始吧? 浴火重生,确切地说就是这个意思了。 ------------ 247.【248】逍遥王府那边有消息了吗 大公主擦了擦眼角。 不管怎么说,这条路是自己选择的,再苦涩,都要咬着牙齿走下去。 想到这里,她又退回到床榻边坐下来。 她知道,云逸朗内心的苦涩和不甘,总有个期限,他会清醒过来的。 发着呆,想着今日没有去夏侯然的大婚典礼,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偿。 这一次大婚,夏侯然是很低调的,并没有敲锣打鼓喊许多人,所以,她也没有现身去祝贺。 而且,东周有个习俗,双身子的人,绝对不可以参加大婚典礼,不然,就会冲去别人的喜气撄。 夏侯然这一段感情,实在是太苦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又出现那样的事情,现在再一次找到幸福,她一定不可以去害人的。 摸了摸还不是很明显的小腹,夏侯妍带着一层母爱的光晕,浅浅地笑起来。 就是在寺庙的那一夜,居然种下了一枚小果子。 这个世间的缘分,真是那么奇妙呢。 也不管这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健康、平安地来到,就牵连着自己和云逸朗的骨血亲情,怎么都割舍不断了。 虽然来得突然,却让她暗暗欣喜了一阵。 唤了一个宫人,沉声问道:“逍遥王府那边有消息了吗?” 宫人回答:“还候着呢,听闻逍遥王抛下宾客和新娘,突然有急事离去,到现在都没有回府。” 夏侯妍大惊。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连云逸朗都在外面借酒浇愁,一定出了什么事情。 “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那倒没有,逍遥王府客气地请宾客先走的,根据察看的情况来说,王府还很安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嗯,还有呢?” “还有就是”宫人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还有隐瞒吗?有什么事情不可以说的?” 宫人一愣,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回大公主,是因为驸马爷也在逍遥王府,当时大婚典礼散了,驸马爷就直接去东街方向,由于没有人跟上去,也不知道” “嗯,驸马爷不需要跟着,你们退下吧,逍遥王府那边有新的进展,及时回报。” 窗外还有小鸟婉转地唱着歌曲,夏侯妍的一颗心乱得不成调子。 而此时身在蒲公岭的夏侯然,带着万分警惕,走了大半个山头,仍旧没有看见十三王爷。 他手里还紧紧握着那个锦布条,内心带着几分忐忑。 由于长时间没有喝水了,原本红润的嘴唇已经开始起了白色的粗皮,微微向上翻起。 衣袍的一角在地里,按照这个情形来分析,一定是岭上有人射箭,十三躲避的时候,衣角被射中了。 也不知道,人是否还是安然无恙的。 ------------ 248.【249】我还不相信他能够飞出去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一阵奇怪的号角声。 夏侯然猛然抬起眸子,就看见蒲公岭不远处的山头一片黑压压的人影。 这个地方,他虽然没有来过,但是太过于熟悉。 因为,水玲珑曾经在这里有过一场以少胜多的战役。 还记得那一次,水玲珑带着一丝丝得意的表情回忆起这一次战役,他其实并没有听进去多少,只是,看着她那一脸飞扬的神采入了迷。 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女人的,但是那个瞬间,夏侯然可以肯定的说,自己是迷恋着水玲珑的偿。 也幸好是听过这一件事情,在这个危急的时候,给了夏侯然一线生机。 蒲公岭的地形好像一个大碗,易守难攻,而且,此刻的局面,更对他们不利。 在不知道对手是谁的情况下,更不能轻举妄动。 号角声音浓重淳厚,想必,也是蛰伏了不少精兵强将的。 趁着众人还没有离得更近一些,夏侯然轻喊了一声“疾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上了一棵大树。 绿阴如盖,这一课百年的大树的直径足足有一米多,几个人合抱都有点够呛。 “逍遥王” 敌方的声音还没有传下来,夏侯然已经从大树的某个树洞里溜进去,一下子探入了地窖之中。 这个地下的暗道,是当时水玲珑获得胜利之后偷偷挖好的。 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派上大用途。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马蹄声由远而近地传了过来。 夏侯然附在地坪处,专心地听着,一阵“哒哒哒”的重响,来人可不少。 “逍遥王,你别躲避了,这里可没有你的藏身之处。” 声音有点熟悉,但是一时间又没有听出来。 屏住呼吸,又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听出是谁,不过,大脑中有一个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让夏侯然来不及抓住。 等了半天,不见人回答,更不见人影。 这个声音又大喝道:“给我搜,方圆才这么大一点地方,我还不相信他能够飞出去!” “是!” 整齐划一的应答声之后,又听见马蹄声,想来,应该是分散去搜寻了。 疾风紧紧地抓着手里的短剑,只要外面的人敢找进来,他的功夫可不是吃素的,一定会护卫王爷的安全。 听见剑气的轻微生响,夏侯然伸出手,轻轻地按住疾风的短剑。 黑暗中不能看清楚对方的动作和眼神,这个手势,就是告诉疾风不要紧,已经很安全了。 耐心等了一会儿,听见有手下在禀告:“大人,属下都认真搜寻过了,没有任何线索!” 来人非常生气,怒气贯穿整个话语。 “混蛋!你们简直是一群废物!这么一片无遮挡的地方,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 249.【250】他缓缓地割开绳子 “再去找!就这么大的地方,还能够躲到哪里去?” 又有声音传来:“大人,那么,这个十三王爷怎么办?” “捆在树干上,就近守候,我们来一招守株待兔。” “还是大人计策妙啊!” 一片阿谀奉承的声音之后,就是附和着大笑声。 夏侯然死死握紧拳头,等待着最佳的时机偿。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等到四周稍许安静了许多。 想一想此刻的时辰,应该是到了饭点,将士们都去升起篝火烤食物吃了。 疾风蹑手蹑脚地打开一条细缝,发现只有十三王爷在,锦袍已经破烂不堪,上面还有点点血迹,应该是受苦了。 和夏侯然对了一个眼色,他缓缓地割开绳子。 感觉到异样,十三王爷的背部陡然绷直,僵硬得不敢动弹。 “别动,十三,四周没人的话,见机行事。” 十三王爷已经醒过来了,但是因为被鞭笞过,整个人还很虚弱,尤其是伤痕处,火辣辣地疼着。 他微微睁开眼睛,扫了一下四周,发现只有两个士兵望着他的方向。 因为整个人被五花大绑在树干上,而且伤痕累累,再说了,四周又是荒芜一片,自然不会有人想到他能够怎么样。 所以,看管得并不是那么严格。 “烤肉快要熟了,抓紧时间割断绳子。” 十三轻声说着,他反手抓住已经割断了的绳子,不让绳子松垮垮地掉落下来,引起怀疑。 等到肉香味飘散开来,一群人都垂涎不已地望过去。 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好不容易才逮住几只野兔子,难得的野味,先去的人才有口福呢。 趁着众人的视线都在篝火堆上的时候,十三王爷按照夏侯然的指示,仰身倒进了树洞之中。 这一株大树实在太大,夏侯然稳稳地接住了十三王爷。 只是,因为是猛然倒下去,在两人相接的瞬间,擦着了他的伤口,疼得他忍不住龇牙咧嘴一声。 夏侯然蹙起眉头,小心翼翼地扶着十三王爷站立好。 “怎么这么多伤痕?到底他们” 后面的话语怎么都问不下去了,脑袋里只有一个严厉的声音在响着:欺人太甚,绝不姑息! 十三王爷抿了抿嘴唇,还是轻轻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等回到府邸再做打算。” 想着立马就会有值守寻过来,三个人立即摸索着从树洞里的暗道往前走。 应该没有人会那么快追上来,而且,这个暗道极其隐蔽,一般人根本不会发现。 他们疾步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才找到出口。 先听了听外面的声音,疾风确认没有人,这才轻轻推开挡住洞口的树桩和杂草。 “王爷,你们出来吧,我们已经里蒲公岭有点远了。” ------------ 250.【251】一直要这么咄咄逼人 先听了听外面的声音,疾风确认没有人,这才轻轻推开挡住洞口的树桩和杂草。 “王爷,你们出来吧,我们已经里蒲公岭有点远了。” 夏侯然扶着十三王爷从洞口出来,望着延绵起伏的山脉,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不是让你看着太子一行人就可以了吗?怎么事情变成这样了?” 十三王爷微微叹了一口气撄。 “也是怪我自己疏忽了,当时只是想着守着搜查队的动静,看见搜查队的小分队鬼鬼祟祟地朝着这个方向行进,担心他们暗自又策划什么阴谋,于是,我没有想太多,径直带着一队人马暗中跟着。没有想到的是,这里地势险要,一进来就被捉住,动弹不得。” 想着可能已经牺牲了的部下,十三王爷按住有点疼的心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偿。 夏侯然冷笑一下。 “看来,我低调的大婚,似乎也不是很如太子的意思呢。” “四哥,你可以确定是太子所为吗?” “不是他还有谁呢?那么裸地挑衅,甚至在我的大婚典礼之上,就毫不掩饰地点名了你的地点。” “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太子一直要这么咄咄逼人。” 十三王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他们的脸色都大变,朝着蒲公岭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万里无云的天空之中,陡然升起了一团黑色的云,好像一大颗香菇一般。 “这是” 十三王爷不可置信地问道,他的脸色煞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夏侯然点了点头。 “也不过就那么一点耐心,找不到我们,甚至不惜毁掉那么好的一个军事据点。” 走了两步,夏侯然将十三王爷交给疾风:“快点带着十三王爷离开。” “不,四哥,要来一起来,要走就一定要一起走。” 十三王爷语气坚定,丝毫不肯让步。 他不知道夏侯然要去做什么,但是这个时候,他的内心没由来地一阵慌乱。 夏侯然也不想解释太多,突然伸手点向十三王爷的心窝。 伤口不断渗出来的血丝倒是止住了,整个身子也有点麻痹起来,完全使不上力气。 “四哥,你别做傻事” “你四哥什么时候做事比你傻了的?” 夏侯然低声笑道,说完,他足尖一点,费神离去。 十三王爷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夏侯然已经不见了人影。 想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四哥做事是很有头脑的,不会傻乎乎地去做什么事情。 远处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的天际。 没有人知道那片天空之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那股火光,预示着一股全新力量的觉醒和反抗。 ------------ 251.【252】怎么可能发生那样惨痛的事情呢 水玲珑感觉自己走了很远。 脚步十分沉重,好在,终于走到了香榭湾的入口处。 没有先去拜会师傅,她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也不想去面对众多师弟们。 想了想,还是选择往后山的山腰走去。 还记得上一次来是夏天,漫山遍野的鲜花灿烂地绽放着,微薄的暑气被树荫遮挡着,阳光撒在树上,在山路上留下斑驳的光线偿。 没有想到,隔了这么久才再次来。 内心还是有着激动的,想着马上就可以看见叮当,满肚子的心思就有人倾诉了撄。 隔得老远,就看见天边有炊烟袅袅升起。 看看时辰,也是到了午膳点了,大婶一家人肯定在准备着可口的食物。 包袱里的干粮都吃完了,正好可以上门喝点水,嗓子眼都快要冒烟了。 看见水玲珑进来,正在做饭的大婶惊讶得差点将锅铲丢在地上,嘴巴张得大大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婶,您别怕,真的是我。” 也对,香榭湾遗世而独立,很多人都会在阵法前迷路,根本都不进来。 “好久没有回来了,大婶也是担心你,上一次你大哥回来,满脸沉重,大婶都不肯相信” 话还没有说完,大婶的眼眶都红了。 都说吉人自有天相,这句话真是一点都不假。 大丫头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发生那样惨痛的事情呢? 如今健健康康、完整无缺地出现在这里,不正好印证了这句话吗? “哎呀!看我这个老婆子瞎说什么呢?回来就好,只要人在,比什么都好!” 拉着水玲珑的双手,大婶激动得又哭又笑的。 这一家人真心看待自己,水玲珑自然也被感染得鼻子一酸。 吸吸鼻子,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并不是很流利的女声:“大婶,站在门外都闻到糊味了呢。” 水玲珑背脊一僵,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怎么可能? 身边的一切仿佛静止了,连大婶低声的啜泣都变得无声而遥远。 不知道该如何转过头去,大婶亦是激动得一拍水玲珑的肩膀:“玲珑啊,大婶忘记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了,叮当醒过来了!你快转过身看看” 下一瞬间,一个温热的身子已经扑过来,紧紧地圈住了她的脖子。 “姐”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哽咽,咸咸的热泪喷涌而出,打湿了水玲珑的后背的衣衫。 水玲珑转过身去,捧起水叮当的脸庞,仔仔细细地察看。 “叮当啊,你” 什么话都说不下去,只是,内心里压着的那一块大石头,终于不再堵着她的心了。 姐妹俩抱头痛哭,似乎想要在这一刻流尽所有委屈、心酸的泪水。 大婶就站在一旁,带着泪眼看着她们,时不时撩起围裙按了按眼角。 ------------ 252.【253】暂时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姐,你这些年怎么样啊?” 水叮当有点结结巴巴的,说话很不流利。 水玲珑大吃一惊,急忙问道:“小妹,你怎么?” 大婶按住水玲珑的肩膀:“没事的,因为太久没有说过话,有点不协调。大夫说了,多练习,过段时间就好了的。” 水玲珑点了点头,突然又抬起眸子,转问道大婶:“小妹的事情,我的师傅知道吗?” 大婶笑起来:“可能是任务重,我们家那个臭小子许久都没有回家了,等下次,臭小子回家的时候,再让他将这个好消息带过去!偿” 幸好,这个事情,暂时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事情似乎有点复杂,水玲珑得一段时间去捋一捋思路。 “我总是要回去看看师傅的,还是让我直接和师傅说好了。” “也好,你师傅一定也为你高兴呢。” “嗯,大婶,我先去看看大哥。” “他不在呢,至少得黄昏时分才会回来。” 原来,水阡陌和南音每天都翻越过东边的山头采摘草药,采得多的话,就去附近的村子里卖一些,换回一些粮食和鱼肉。 想着大哥也安顿下来了,水玲珑内心倒是很释然。 简单地用过午饭,水叮当拉着她往自己的厢房走去。 大婶在她们身后擦着手,笑吟吟地望着她们:“这么久不见了,小姐妹之间还有许多悄悄话要说呢,去吧。” 水玲珑有点难为情:“叮当,我本来说帮大婶刷碗的,你却这么急匆匆地拉着我离开,到底想要对我说什么啊?” 关好房门,水叮当狡黠地说:“姐,大哥那个闷葫芦什么都不肯多说,也不许南音姐说什么,我都憋死了,真想知道你怎么了。” “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啊!” 水玲珑真心不想去回忆这么一段难过的往事。 虽然这句话听上去敷衍,但是确实是说不出来其中的滋味。 水叮当缓缓地坐在水玲珑的对面,拾起圆桌上的茶壶,给姐姐倒了一杯茶水。 “别拿说书先生的话语来搪塞我,我都这么大人了,听得懂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能够分析清楚里面的条条框框。” 这句话倒是让水玲珑笑了起来。 因为心情激动,水叮当的话语竟然流利了不少呢。 或许,每天这么刺激她一下,会对尽早恢复话语有帮助呢。 “不是搪塞,我的傻妹妹啊,我是你姐姐,自然是什么都可以对你说,只是,你沉睡的这段时日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好。” 水叮当抓住她的手,轻声说道:“别的事情可以不说,但是,你大婚的事情必须说,怎么样?逍遥王对你好吗?” 只听见“哐当”一声,正要端起的水杯猛然间落空了,洒得满桌都是茶水。 水玲珑的面色一阵慌乱,诧异不已地望着自己的妹妹。 这下子,轮到她说话磕巴不已了:“妹妹,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醒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问南音姐你大婚没有,南音姐告诉我,你做了女将军,还被皇上赐婚给逍遥王。” 也不知道南音到底说了多少,有一些不能说的话到底说没说。 不过,水玲珑倒是可以理解南音的用心,毕竟是皇帝赐婚的,她和夏侯然大婚是她迫不得已。 这么一来,水叮当知道夏侯然娶了姐姐也不会太伤心了。 想到这里,水玲珑觉得很有必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告知给叮当,以免妹妹想错了方向。 “妹妹,其实,整件事情南音也不是很清楚,我当时凯旋回来,皇帝为了稳住军心,所以才赐婚” “嗯,不管怎么样,你们俩终于在一起了,姐姐,我真心为了你们高兴。这么多年了,青梅竹马,不离不弃,上天真是很眷顾” 本来水玲珑还沉浸在对妹妹的愧疚心理之中,陡然听见叮当说什么“青梅竹马”,不由得一愣。 她忍住红红眼眶中要流出的热泪,柔和地说:“我们那是不打不相识,哪里算是青梅竹马,你们” 水叮当不等她的话说完,立即打断道:“姐姐,你别这么谦虚说什么,其实,姐姐夫人不错的,如果不是他千辛万苦找到蕉杏丸,我也不会那么快醒过来。” 这句话好像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了水玲珑的头顶上。 “他他找的药?” 她说出来的话,好像经过了一个枯朽的风箱一般,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得知夏侯然抢走她的蕉杏丸,差点救不了叮当,她当时还满心都是恨意。 没有想到,他果然没有食言,真的找到了另外一粒。 “对啊,大哥说他拖着病体四处寻药,将药丸交给大哥的时候,他吐了一大口鲜血,当场昏迷过去,三天三夜之后才醒过来。” 夏侯然的身体,水玲珑是知道的。 看上去比谁都魁梧有力,其实里面都是虚空。 还记得那一次,她晕倒了,也不知道被夏侯然看见了什么,他鼻血长流,怎么都擦不干净。 明明是他不注意珍惜自己的身体,结果,他还抵赖让她赔偿。 他说什么:“千年人参不得低于三支,南疆特制的药膳珍珠鸡每顿都要吃,哦,还有东周大药铺的定神珠,十颗压惊,百颗磨粉养养颜,这些都是必须的,还有其他的,等福叔来准备文房四宝,本王列一个清单。” 切,想起他那么吊儿郎当的死样子,真恨不得现在就去将他的库房都偷光。 尤其是他的无暇膏,每一盒里都滴两滴烂皮水,害死他,哈哈。 怎么又想起这些事情了? 真是的! 水玲珑觉得脸皮一阵发热,她垂下眸子,不敢看妹妹的眼睛。 没有注意到水玲珑的不对劲,水叮当又说:“姐姐,你看,姐夫为了我确切地说是为了你才对我这么好。不是因为蕉杏丸,我也不会苏醒得那么快。对了,姐姐,你这一次回来,为什么没有带着姐夫一起回来?” 感觉到嘴巴里一阵苦涩。 面对妹妹无邪的眼睛,水玲珑张了张嘴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他,嗯,他太忙。” “也是,他是王爷,日理万机的。那个时候,我就希望你们在一起,好好的,永远不要分开。” “不要因为给了一粒药丸就对他感恩戴德的,那药丸,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夏侯然抢走药丸,说不定,现在水叮当都能够流利地说话,自如地行走了。 水叮当趴在圆桌上,笑眯眯地想着心事,满眼都是对未来爱情的憧憬。 “以前,是姐姐救了他一次,现在,他又反过来救了我一次。你们这一救一还的,冥冥中就欠下了情谊,只有你们这辈子慢慢还,好好地扶持下去,一直到白头。”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再给水叮当的水杯满上,水玲珑满肚子疑惑。 “我什么时候救过他啊?这你都知道?” 她以为妹妹说的是为了夏侯然跪在大殿的事情这个事情,南音应该是不知道的啊! “姐姐,别不承认了。” 水叮当的思绪终于收拢回来,集中在水玲珑的身上。 看着姐姐桃花一般的脸颊,水叮当笑起来。 “大哥和南音姐都不在这里,没有人笑话你。你也别不承认,大哥当年不在,不知道这个事情。我那时候虽然但是也到了记事的年纪,我偷偷跟着你的时候,可是全看见了呢。” 这下子,让水玲珑变得云里雾里了。 “叮当,你在说什么啊?看见什么了?记事的时候,你说的不是近段日子里的事情吗?还是,在你昏迷之前,就听说了什么事情?” 抑或,是昏迷之中,迷迷糊糊地梦见了什么事情,现在醒过来,以为是真实发生过? 这一句话,水玲珑并没有当着妹妹的面问出来。 她并不想打击妹妹的自信,才醒过来不久的病人,有点话多和神经质,那都是很正常的啊。 “连姐姐都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事情昏迷的吗?” ------------ 253.【254】从对方的眼中看见担忧 水玲珑的嘴巴张了张,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她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 还记得是个午后,当时,叮当说要和她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正要开口,三师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带着一丝哭腔说:“叮当,不好了,厨房那边有一条花蛇将小师弟咬了,也不知道是有毒还是没毒,你熟悉蛇性,赶紧去看看。” 因为南音熟悉草药,两姐妹多少会一些皮毛。 彼时南音不在,水叮当一听也着急了:“姐,你快去山洞那边采一些草药,以备不时之需,我先去看看什么情况。偿” 本来蛇毒就是大事情,水玲珑自然一刻功夫都不敢耽搁。 她凝重着神色,重重地点了点头,背上背篓就往外冲。 找到了解毒的草药,又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看见小师弟已经躺在了床上,脸色有点发紫,被咬伤的小腿肚还没有完全消肿。 “师姐,你可回来了,叮当已经吸毒出来了,说还差一味很特别的药材,非要自己去找” 知道水叮当的责任心重,水玲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取出背篓里的草药,捣碎了给小师弟敷好。 好在小师弟的烧慢慢退了下来,众人都舒了一口气。 可是,等到夜幕降临,水叮当还没有回来。 水玲珑站在门外,翘首期盼。 云逸朗被师傅派出去办事,师傅也在闭关修炼,整个香榭湾,大家指着她这个主心骨呢。 内心一阵慌乱,水玲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大家都先吃饭吧,我带着三师弟去找一找,也不知道是不是迷路了。” 众人都喊着要分头去找。 三师弟说:“大家别担心,兴许只是叮当走得远了一些,正在回来的路上吧,留几个人照顾小师弟,其余人换班吃饭,我跟着师姐一起去寻,尽快回来。” 其实,香榭湾是一个相对隔离的地方,并不会有什么坏人出没,大家也不是那么担心了。 沿着山坡找了许久,都没有看见人影。 “师姐,你说,那个特别的草药会不会长在不一样的地方呢?” 三师弟的这句话点醒了水玲珑。 “对,很有可能往绝壁那边去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可以互相从对方的眼中看见担忧。 沿着蜿蜒的山路走了好一会儿,借着月光和火把的亮光,终于在绝壁边发现了水叮当。 只是,她整个人仰面躺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 “叮当,你怎么了?姐来了,你说话啊?” 没有人回答她。 水玲珑一手圈住妹妹的后颈,一手抚上妹妹的面颊。 她这才发现鬓边的发丝有点硬,似乎是什么凝固了。 抬手一看,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 254.【255】一股酸溜溜的滋味慢慢地往外涌 抬手一看,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带着一丝哽咽,水玲珑说:“三师弟,将火把举高一点,我看看” 其实不用看,她也知道是什么,只是内心祈祷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啊,怎么这么多血?叮当该不会是摔着了吧?” 禁不住鼻子一酸,又不想当着三师弟的面哭出来,再者,万一叮当伤到了头部,太剧烈的晃动对她的伤势更为不利。 “三师弟,一定是不小心摔着了。偿” 三师弟举着火把四处看了看,抓着后脑勺自言自语:“奇怪了,这里的路还算好走,而且,叮当来的时候天色尚早,不应该在这里摔倒了啊。” 水玲珑的心陡然一紧。 又没有证人,更没有亲眼所见,怎么怀疑呢? 她顿了顿,只得说:“这山里野物多,或许,是看见了什么兽类吓着了,又或许是内心焦急,走得太快不小心绊倒了吧?” 拍了拍三师弟的肩膀,又说道:“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先找一副担架送去山脚下的医馆。” “夜路不是很好走,这样吧,我家就住附近,我立马回去找人来帮忙,师姐你先采一些止血的药草,先止血,我一个人下山去请大夫,这样也快一些。”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那我在这里守着叮当,你赶紧回去。” 三师弟看了一眼双目紧闭的叮当,郑重地点了点头,飞速往家里跑去。 后来,叮当就一直在三师弟家里养着了。 听完这一段,水叮当点了点头:“是的,那姐姐你记不记得我上山之前的特别之处,或者,在此之前发生的事情呢?” 水玲珑自嘲地笑了笑:“我的记性一直都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伤过的缘故,每次想得深入一些,就头痛欲裂。” 水玲珑握住水玲珑的手,认真地说:“姐姐,你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我们姐妹俩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有什么心事也会互相倾诉,没有半点隐瞒,是不是?” 没有想到妹妹突然这么说,水玲珑以为是叮当知道了夏侯然的事情,带着一丝迥然,不自觉地红了脸颊。 “叮当,有一些事情,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和你说清楚,免得你的误会越来越深。其实,我和夏侯然举行大婚,不过是权宜之计。当时,事态紧急,也只有这个法子可以更加靠近皇家。放眼望去,几个皇子之中,能够选择的人也只有他了。实在是迫不得已,姐姐知道你和他”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当真这一刻来到的时候,水玲珑又觉得自己口才完全不行,嘴巴拙得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内心有一股酸溜溜的滋味慢慢地往外涌。 竭力压制下那股奇怪的感觉,清了清嗓子,水玲珑从袖袋里摸出一枚玉青珑来。 别开眸子,她一把塞进水叮当的手掌中。 “姐姐,这是什么啊?” 水叮当诧异地喊了一声,柔滑的触感,摸起来非常舒服。 玉质光滑,想来,被持有者抚摸过好多次了吧? “这是夏侯然的玉青珑,我强行从他那里要来的,作为定情信物,现在物归原主。” 本来还带着一丝欣喜的心情去欣赏的,水叮当一听是姐姐和姐夫的定情信物,顿时就涨红了脸,一把将玉青珑推送过来。 “这么重要的物件,我可不要。” “你一定得收下,我当时就是为了你抢了过来,收藏了这么久,终于可以交托到你的手中了。” “等等,姐姐,你说这个东西是为了我去要的?” 水叮当满心都是问号,怎么姐姐的话,那么深奥难懂呢? “你都忘记了?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念叨着夏侯然的名字啊,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扑哧” 水叮当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怎么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了? 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何况是自己姐姐心爱的人,她作为妹妹,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不过,姐姐说和夏侯然在一起都是为了她,莫不是姐姐以为她喜欢的人是夏侯然吧? “天哪!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一个误会在里面,姐姐啊,你该不是真的要撮合我和姐夫吧?” 说到这里,水叮当起了顽皮的心思。 她眨巴着眼睛,俏皮无比地问:“姐姐,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姐夫有点意思,你会怎么做啊?” 水玲珑一怔。 好一会,才响起一个苦涩的女声:“其实,夏侯然这个人本质是不坏的,只是,相处了这段日子,我对他的感官又有了一些改变。当然了,如果你对他的感情不是那么深的话,我是说你那么漂亮,会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水叮当愉快地笑起来。 “姐姐,你这么说,是认为夏侯然太不好,并不是我的良配是不是?” 生怕妹妹误会她吃醋或者嫉妒才这么说的,水玲珑急忙解释:“你不要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你还可以可以多看看,好的男子还有许多,不一定非要在一棵树上吊着。” 水叮当跟着一下一下地点头,却怎么都掩饰不住嘴角的弧度。 “唔,那么好吧,姐姐我问你,如果是你,你愿意在夏侯然这棵树上吊着吗?” 没有想到被反将了一军,水玲珑脸色红得吓人。 “怎么说呢,这哪里能够比较啊?” ------------ 第255章 【256】现在就带你去看看那个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将这句问话丢还给她,水玲珑怔住。 “不要问我了,你能够把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告诉我吗?” 水叮当也不说话,只是含笑不语地望着她。 这一眼,让水玲珑又窘迫又焦急,生怕被妹妹看穿什么。 “姐姐,你闭上眼睛,想着,在一个高峰的边缘,你不小心踏空,这个时候你最想对谁说一句话?醢” 按照妹妹说的,水玲珑闭上眼睛,脑海中居然浮现了夏侯然的身影。 她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会那么做? 还是,其中有什么隐情呢? “好了,姐姐,你告诉我,刚才心里想着的那个人是谁?” “叮当啊,这个游戏好无聊的,我们不要说这个了,我在问你话呢。” “姐姐,刚才你想过大师兄吗?缇” 水玲珑浑身僵住,她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想过云逸朗了。 这个事实让她自己都不敢接受,毕竟,那段艰苦的日子,都是云逸朗陪伴着她走过来的。 她怎么就是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呢? 看着水玲珑眼眸里的内疚和挣扎,水叮当自然可以肯定刚才姐姐并没有想过云逸朗。 “姐姐,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你知道什么啊?还是个小孩子呢,搞得好像自己什么都知道一样。” “姐姐,我现在腿还没有完全恢复,因为躺的时间太久了,不然,我可以现在就带你去看看那个地方。” 水玲珑以为妹妹是要带她出去走走看看,心意她倒领了,可是,她不想妹妹太过于劳累。 “等你好起来,可以带着我满山跑,我跟着你一起去,决不食言。” “姐姐,在我昏迷之前时间再久远一点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过了这么久,说不定恢复了部分记忆呢? 让水叮当遗憾的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苦笑了一下,水玲珑摇摇头:“其实,我自己有时候也觉得奇怪,似乎某一段的日子记忆是空白的,或许,是因为受伤过的原因。” 说罢,水玲珑站起身来,并不想继续下去。 “你需要躺下休息一会儿吗?腰部还没有完全恢复吧,可不能这么直着腰杆坐久了。不如” 她才走出两步,正要弯下身子扶起妹妹,却被叮当一把握住了手臂。 “姐姐,其实,是你的记忆被人清楚掉了。” “你说什么?” 水玲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又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做这件事情呢? “你不要随便怀疑了,这个事情实在是有点夸张,哪里还有这种手艺,简直不敢相信呢。” 嘴巴说着不相信,整个人还是安静地坐了下来,想一听究竟。 ------------ 第256章 【257】笑脸比哭还要难看呢 水玲珑闭上眼睛。 果然,一往以前想,就头痛欲裂。 “真的被清洗掉了吗?” 水叮当认真地点点头:“应当是那一部分。” 想着最开始的时候,妹妹总是在噩梦中呓语“夏侯然”,难道是? 知道了姐姐的想法,水叮当郑重地说:“姐姐,你对我没有秘密,当时,你救下了一个受伤的男子,后来,你常常省下自己的饭菜和食物,悄悄地送到后山去找他。每次你送完食物回来,脸颊都是红红的。有一天晚上,你睡觉之前,有点不好意思地告诉我,你喜欢上了一个男子。我还大惊,家仇未报之前,大哥说过不涉及儿女私情的。醢” 这个水玲珑自然知道,毕竟,在痛苦的家仇面前,一切情和爱,都显得无比渺小。 “姐姐你说,这一份感情,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是,你每次去看他,就觉得很开心。你说,这个人会用草叶折成小蚱蜢,还会讲一些城里的小故事,比师弟们有趣多了。不管怎么说,这一段时光,你觉得真是很幸福。我也由衷地为你高兴。” 听到这里,水玲珑十分黯然。 说什么是最幸福的时光,可惜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妹妹,你确定这些都是我说的,而不是你为了哄我,故意将这个男子说给我?” 水叮当有点无语缇。 “拜托啦,姐姐,我当时还很懵懂,哪里知道这些啊?再说了,时隔这么久,我怎么可能拿这样的事情来开玩笑?要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连大哥都没有告诉过。” 这个消息,真是让水玲珑一时难以接受,但是,她又希望继续听下去,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吧,你继续说,我不打断你的讲述了。” “又过了两天,你回来有点难受,我就问你怎么了,你说那个男子伤养好了,准备回家去。我还追问你,留下对方的住址和姓名了吗?你说,留下了,只是,对方是个皇子,叫夏侯然。然后,你说不下去了,只是觉得上天真是捉弄人,偏偏是皇家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劝慰你,只能任你紧紧抱着我,轻轻地拍着你的后背。那一夜,我知道你没有睡好,翻来覆去的。直到天色蒙蒙亮,你爬起来,我还迷迷糊糊问你怎么了,你说我记得非常清楚,你当时的表情很坚定,应当是想了一宿才作出的这个决定。你说,也罢,总是要回去京都的,那就当作是一场梦罢了,本来,我们的身份根本不适合去喜欢一个人。当时你笑了,但是那个笑脸,比哭还要难看呢。” 美好的时光,总是来得太突然,又消失得太迅速了。 看见水玲珑陷入沉思的表情,水叮当在内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说出这些事情来,到底对不对。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必须让姐姐知道真相。 “等姐姐稍微安定一些了,我就去做早饭了,山里的师兄们都起得早,必须早一点做好。吃完早饭,我就想着去山里摘一些蘑菇和野菜回来,也给师兄们换一换口味。没有想到,我无意中也走到了一个山洞门口。本来我也没有在意的,因为山洞门口长满了野树莓,我贪吃,就一边摘一边吃,离山洞越来越近都没有察觉。正吃着,我听见山洞里有人说话,就是一声爆吼,说:水玲珑那个丫头有什么好啊?你非忘记不可” 听到提及名字,水玲珑一怔。 “等等,妹妹,你刚才说,山洞里的人说出了我的名字?” 水叮当点点头,她只是照着自己的记忆如实说出来。 “姐姐,是那个人说你不好,你很好,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我只是将事情经过说出来。” “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个人既然知道我的名字,要么,就是夏侯然告诉他的,要么就是他知道我,听你说他暴吼一声,那么,这个人就不仅仅是知道我的名字那么简单了。” 到底是谁呢? 当时大师兄和大哥都不在场,其他的师弟年纪都还小呢。 还有就是,夏侯然既然是她救下来的,那个山洞只有她知道,甚至连小妹都没有告诉过,那个人居然可以找到山洞那里,还是趁着自己不会去的时辰过去,这就说明,这个人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光是想一想,就很后怕,背脊都起了一层冷汗。 “妹妹,你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吗?” 水叮当摇摇头,她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 “声音很熟悉,一时半会想不起来。那个人说,如果你不肯忘记水玲珑,我就让你们分开,再也找不着对方。我听得张大了嘴巴,手也抓着野树莓的枝条不放,突然一使劲,枝条上的尖刺扎着我的指尖了,我疼得惊叫了一声。生怕被人听见,我急忙捂住嘴巴。山洞里的人很警觉,问:是谁?我吓得浑身发抖,正好野树莓树根处有一个隐蔽的洞,我急忙蹲下来猫腰躲进去。就听见土层上方来来去去的脚步声,好一会儿才没有声音了。” 水叮当现在回忆起那个时候的感觉,还是忍不住打着冷颤。 既然可以那么样爆吼一个皇子,身份也是不简单的吧? 水玲珑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这件事情,怕是远远不止分开他们两个人那么简单吧? 想着这一路走来,经历的这些事情,尽管是她潜入军营,随后凯旋归来请求赐婚,再接着就是误打误撞伤着了九皇叔被判处极刑,但是,现在结合起来一想,似乎冥冥之中又有什么事情在指引着她去找寻真相。 ------------ 第257章 【258】睁开眼睛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再好好想一想,到底是谁的声音?” 水叮当想了想,还是为难地摇了摇头。。 时间间隔了这么久,实在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 水玲珑说:“你留心着,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说。我现在也不和夏侯然在一起,这个人的目的,可以说还是达到了,现在不会来害我的。” “我也不知道这个人还会不会有后招,只是,姐姐,我当时去采草药,并不是你们以为的摔伤,其实,我是被人偷袭打晕的。” 水玲珑大惊,蓦然睁大了双眼醢。 “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还记得当时自己走得很急,生怕你没有采到那一味药材,毕竟是在生命攸关的时刻,我吸出了毒液就往山上赶,后背似乎有个人跟着我,只是,当时我一心在寻找草药,加之香榭湾又是相对安全的地方,我也没有多想。哪里知道,一阵掌风袭来,我就感觉头部剧痛,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按照你的说法,那个人还是一个潜伏着的危险,而且,就是香榭湾里,只是暂时我们不知道是谁。” “不错,我现在前后结合起来一想,袭击我的人,应该和山洞里的人是同一个人。哦,差点忘记说了,那个人是个女人,虽然声音有个粗嘎,但是,可以区别开来,就是一个年纪有点大的女人。” 两姐妹一边说,一边努力想着过往的事情。 这个时候,听见敲门声传来,两个人顿时止住了话音缇。 “叮当,你在里面吗?听说玲珑回来了,是不是真的?” 原来是南音回来了。 水玲珑急忙站起身来,疾步上前去打开了房门。 迎着阳光,就看见一个年轻妇人红着眼眶站在门口。 南音的双唇颤抖着,声音哽咽在嗓子里,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南音,是我,真的是我回来了。” 下一瞬间,水玲珑被人抱了个满怀。 “你这个死丫头怎么都不知道递一个信来呢!你知不知道,得到你的死讯,我差点没把眼睛哭瞎了。我扶着棺木,一遍遍对自己说,那不过是障眼法,一定会回来的。一天,两天,,那么多日日夜夜,我闭上眼睛就看见你笑着朝我跑过来,睁开眼睛就什么都没有了” 南音一边说,一边轻轻捶打着水玲珑的后背。 这些话,南音并没有和水叮当说过,她自然不知道水玲珑还曾经被斩首过。 听得迷迷糊糊的,只得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棺木,什么死讯?” 水玲珑笑起来:“没有什么,不过是唱了一出苦肉计,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九皇叔还活着呢。南音,别哭了,我也没有吃什么苦,只是昏迷得有点久,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等我找回京都的时候,发现你们已经离开将军府了。” 水叮当走过来,也搂住他们:“好了,姐,你也别说这些了,嫂子还有身孕呢,不能哭多了。” 水玲珑一低头,果然看见南音的腹部微微隆起。 她真是由衷地为他们高兴。 如果不是因为家庭的变故,大哥和南音早就喜结良缘了,说不定现在侄儿子都上学堂了。 大哥被太后抓走的那段日子,南音陪着她住在将军府,一边守着偌大的院子,一边静静地等着大哥的归期。 这个对爱情专一执着的女子,就算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定然会一如既往地等下去。 等到海枯石烂。 “南音,哦,不,嫂子,真是遗憾错过了你们的喜酒,不过,侄儿子的小礼物包在我身上了。” “怎么?姐姐,你准备绣一件小衣服吗?” 水玲珑失笑:“你姐姐我哪里是拿绣花针的人啊?我做一个小小的木剑送给未来的小侄儿。” 南音也笑起来:“你怎么肯定是小侄儿,为什么不可以是小侄女?” “小侄女和嫂子一样漂亮,但是,也要会舞剑。” 几个人在一起笑闹起来,又说了一阵体己话。 “对了,嫂子,我大哥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有段时间没有看见大哥了,真不知道大哥身上的伤势是不是完全恢复了。 南音一顿,猛然说道:“糟糕!” 以为是大哥发生了什么事情,两姐妹着急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大哥受伤了?” 南音摇摇头:“不是的,本来我和你们大哥一起去采草药的,午时之前,我们采到了一个何首乌,大哥去附近的集市上去卖,听说” 偷偷地觑了水玲珑一眼,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哎呀,这个时候了,嫂子就别卖关子了。” 看见水玲珑似乎不以为意的样子,南音又说:“就是逍遥王当时说会一直为你守灵,大哥想看看他的心意,故意说,让他十年不娶,他居然一口答应下来,还说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除了你,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别说十年,就是一辈子,他也不会再迎娶王妃。结果,这才过了多久,居然听说他前不久迎娶王妃了。大哥内心窝火,非要去京都看个究竟。” “他知道人不在了,就算再娶,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真心话,得知夏侯然那么说,水玲珑的内心还是很感动的。 她为自己吃了一惊,居然会因为夏侯然再娶而觉得心酸不已尽管,再娶的那个女人还是她。 “既然守不住,为什么还要信誓旦旦?大哥还不是为了你难过,这才非要赶回去看看的,你们也知道大哥的顽固性子,哪里拉得住?如果不是因为我有孕在身,一定和他一起去了。这不,才回来,就听到这么个好消息!” ------------ 第258章 【259】可有可疑的人进出王府 “既然守不住,为什么还要信誓旦旦?大哥还不是为了你难过,这才非要赶回去看看的,你们也知道大哥的顽固性子,哪里拉得住?如果不是因为我有孕在身,一定和他一起去了。乐文这不,才回来,就听到这么个好消息!” 听到南音这么说,姐妹俩都是一惊。 “大哥怎么可以那么冲动?再说了,既然我们离开京都,就不应该再去理会逍遥王府或者将军府的事情其实,早在那个时候,已经不可以再回头了。” 知道水玲珑又想起上断头台的时候,南音伸出手,紧紧地包住了她的拳头。 吸吸鼻子,水玲珑说道:“不能再耽误时辰了,你们一个怀着身孕,一个大病初愈,都不适宜赶路,我立即出门,将大哥追回来。” 南音点点头:“可是,你不也是才赶回来了吗?风尘仆仆的,需要休息一下,或者让师弟们去?” 水玲珑陡然想起这个大事,立即说:“不要了,叮当醒过来的事情,还没有和师弟们说起,你们也要隐瞒下来,千万不要传出去。” 尽管很疑惑,南音还是承诺下来:“你放心吧,我们都不会说的。” 这是最好了,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叮当醒过来的事实。 以免,节外生枝醢。 这么想着,就迅速收拾一番,立即启程了。 本来以为水阡陌走得不是很远,没有想到,男子的脚程到底还是快一些。 水玲珑走了很远,都没有看见大哥的背影,想必,已经出了香榭湾了。 越想就越急躁,一旦出了这个大山,大哥再雇一辆马车,就真的不好说了。 将十三王爷带回去休息,夏侯然满目凄然缇。 没有想到他前脚刚走,后院就丢了一个人,不,确切地说,他还没有离开京都,水玲珑就暗自盘算着离开了。 他看着空荡荡的房子,一拳头打在房门上。 只听得“哐当”一声,木制的房门被打了一个大窟窿。 福叔诧异地望了一眼,在内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启禀王爷,御医说十三王爷身上的伤不过是皮肉伤,并无性命之忧,安心休养,满月即可康复。” 夏侯然点了点头。 顿了顿,他又问道:“大婚当日,可有可疑的人进出王府?” 福叔仔细回忆了一番,回答道:“当时,老奴在外厅迎送客人,不过,后来听喜婆说,太子妃和驸马爷去过东边的厢房,似乎,还起了争执。” 这两个人? 夏侯然微微眯起眼睛,陷入了沉思。 “换一身衣服,本王还是要进宫一趟。” 这件事情,不问个究竟,他的心还真放不下。 走出几步,夏侯然又说:“细心照顾好十三王爷,不让太子有借口进入王府,本王去去就回。” 走到皇宫,经过父皇住的太极殿,夏侯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转过身,他继续往御花园走去,这个时辰,皇子府上的女眷们都会在御花园赏花。 也顾不上那么多避讳了,只是想将事情问个清楚。 云逸朗是个倔强的人,不一定可以问出什么来,倒是太子妃,希望还可以问出什么。 还没有走到御花园,就遇到迎面而来的太子夏侯影。 一身酱紫色的长袍落入眼底,夏侯然垂下眸子,压制住眼底的不虞之色。 定了定神,他作揖道:“太子,见安。” 一声轻笑从太子的嗓子里溢出来。 “哟!这不是我刚刚大婚的四弟吗?怎么一个人来皇宫了?今儿个,不是女眷赏花的大好日子吗?怎么,王妃还在和你闹便扭,这一点面子都不肯给吗?” 夏侯然抬起眸子,淡然一笑。 “回太子哥的话,不想王妃走这么远,王府里的软轿太过于粗糙,坐得太久也会膈应着,不如,让四弟代为赏花,届时,再摘取一些美丽的花儿带回去就好。” 相比之下,太子坐着最华贵的软轿来,又放任太子妃独自在此,连陪伴都没有。 这一点,是父皇最不喜欢的。 尽管皇室的亲情冷漠,但是,在父皇面前,还是扮演二十四孝儿子和夫君比较好。 太子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更是听出了夏侯然话语中的讥讽意味,不由得脸色发白。 咬了咬牙,太子又道:“四弟这个方向,应该是直接去御花园的哦?不过,现在都是女眷在,我们去了也不是很方便,不如,我们去大殿下一盘棋,等女眷们赏花累了,四弟再去摘取鲜花,岂不是更好?” 谁知,夏侯然根本不答应,只是冷淡地说:“还是不要了,过几个时辰,鲜花也有点打蔫了,带回府邸更没有看相,太子哥,就此别过。” 太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以前的夏侯然还不敢拂逆太子的意思,唯唯诺诺地什么都答应着。 而现在,站在皇宫大院里,夏侯然居然就这么轻轻拂去。 简直是越想越气,太子的手紧紧握成拳头,骨头捏得“咯吱”直响。 夏侯然目不斜视,大步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太子恶狠狠地瞪着夏侯然的背影,内心里百味陈杂。 “夏侯然,十三的事情,就是一个严厉的警告!你就等着瞧吧,总有一天,本太子会将你踩在脚下狠狠地揉碎!” 低声说完,太子猛然一甩衣袍的袖子,疾步朝前走去。 ------------ 第259章 【260】他断然也不会原谅她了 然而夏侯然并没有走到御花园。 洪英娘正好牵着夏侯恒出来,看了夏侯然一眼,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孩子已经欢快地扑了过来。 “四皇叔,您怎么也来了?” 夏侯然笑起来,一把搂住了夏侯恒。 “多大了?还这样,恒儿!” 洪英娘严厉地喊住儿子,毕竟是储孙,又是在皇宫里,可不能一直这么没有规矩。 “恒儿最近怎么样啊?醢” “四皇叔,恒儿可乖了,现在可以流利背诵千字文了呢。” 夏侯然微笑着点点头。 还好,孩子还是单纯无邪的,并没有太子那样的锱铢必计。 抬起眸子,带着一丝冷意,淡淡地问道:“人呢?” 没有主语,突如其来的问话,可洪英娘还是听懂了,她知道问的是逍遥王妃。 内心自然是千酸万苦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缇。 顿了顿,她才苦涩地回答:“我去瞧一瞧的时候,人已经不在厢房里了。” 夏侯然望着洪英娘的眸子,红红的眼眶,并没有一丝隐瞒和欺骗。 看来,这一次她是真的不知内情。 “我去探一探搜查官的口风,问问” “不用了。” 夏侯然猛然打断她的话语,摸了摸夏侯恒的头,轻声叹道:“庆幸你还有一个好儿子。” 夏侯恒喜滋滋地说:“母妃,您听见了吗?四皇叔在夸我呢!” “是啊,恒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值得夸奖。” 洪英娘却是听懂了话语里的弦外之音。 他的意思是说,如果不是因为她有一个讨他欢心的好儿子,这一次,他断然也不会原谅她了是吗? 顿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要坐在地上去。 “四皇叔,陪恒儿去御花园那边玩耍可好?” 夏侯恒拉着夏侯然的手,可怜兮兮地仰头望着,好久都没有畅快地玩耍了,眼下太子不在,应该可以和四皇叔一起玩蹴鞠的。 “不了,四皇叔这一次进宫是来找人的,下次再玩吧。” “四皇叔这么着急,应该是还没有找到这个人了,恒儿就不打扰了,不过,四皇叔记得哦,下一次。” 夏侯然点点头,表示应允下来。 看了看远处的天边,一朵白云自由自在地飘荡着。 顿了顿,夏侯然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轻声说道:“看起来要变天了,京都的气温不利于小孩子的成长,不如,带着恒儿去某个山庄散散心。” 话刚落音,洪英娘的脸色煞白,整个人好像被定住一般,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动弹了。 这是决定出手的意思了吗? 以前也曾有过好多次好机会,他总是那么淡漠,这一次,是为了那个女人才这样的吗? ------------ 第261章 【262】不喜欢她就不要惹她 于是,夏侯妍应声道:“是啊,月份大了,坐一会儿就觉得很累,你们可以留下来多赏赏花,我先回去歇着了。” 转过脸,她又对着云逸朗笑道:“驸马,难得看到四弟,你们去喝一杯吧。” 云逸朗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只是点点头,将大公主的手交托到宫婢的手里醢。 “你们小心地扶着大公主回去歇着,慢点儿走。” “行了,你们去吧,还不至于到走不动路的地步。” 大公主摆摆手,又对着夏侯然笑了笑,芙蓉面带着一丝不好意思,这才转身走了。 夏侯然看着驸马,脸上的关心是真诚的,并没有虚假的意味。 云逸朗转过头,发觉夏侯然望着自己,自然知道夏侯然的疑问。 本来也不打算解释的,突然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什么缇。 “我可不像某些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 夏侯然的内心一咯噔,知道云逸朗又说起水玲珑的事情来,面色也暗沉下来。 “大公主是个善良的人,既然上天将我们栓在一起,我自然就坦然接受,但是,对于我关心的人,可不能这么不明不白遭受冤屈没有了。” 眸子里带着火星,夏侯然不虞地说道:“既然知道自己是有家室的人了,这一份关心是不是太远了一些?” “混蛋!” 云逸朗忍无可忍,再也不是那个憨厚实在的人了,他上前一步,一把抓紧了夏侯然的衣襟。 “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因为她下决心要嫁给你,我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跳入这个火坑?我真没有想到,你这个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肚子里却是一肚子坏水!不喜欢她,就不要惹她,不能给予她幸福,就早点放手!” “早点放手,成全你们两个人吗” 见对话无效,云逸朗气得发抖,终于一个铁拳挥了出去。 早就看夏侯然不顺眼了,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还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怎么能够不打呢? “你还好意思说?我们两个人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 夏侯然也动怒了。 嘴巴里说没有什么,但是水玲珑离开那么久了,云逸朗不是照样没有放下吗? 一个嫁人了,另外一个居然还追到皇宫里来,眼巴巴地等着。 等什么?难道就等着找机会踹了他夏侯然再嫁吗? 当时就想着这个心思单纯、性子直率女人在饿狼一般的军营中是怎么存活下来了,经过调查才知道,一直都有云逸朗的贴身帮助。 光是想起这一点,夏侯然就快要被满肚子的酸水酸倒了。 这个死女人,怎么可以那么信任一个男人! 如果第一次不是他使了蛮力用强,这个女人会不会把自己全部珍贵的一切都给云逸朗? 他才不要看见他们两个人双宿双飞呢! “到底是什么样的,自己心里清楚,别嘴巴说一套,心里又是一套!” 夏侯然一边反驳着,一边还手,在云逸朗的脸颊上留下重重的一拳。 路过的宫人看见两个人拳来拳往,虎虎生威的样子,吓得脸色发白。 一边惊呼着,一边畏手畏脚想要上前去劝架。 “逍遥王,驸马,两位一同去大殿喝一杯吧?” 想起大殿还有很过家眷在呢,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同时住了手。 但是,仍旧目露凶光地互相瞪着。 对视了一阵,夏侯然陡然想起自己进皇宫来的正事。 “不知道驸马去本王府有何要事?” 云逸朗一怔,原来是为了问这个呢。 不过,他到达逍遥王府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所谓的新娘子,更不能拿准自己的把握。 “无意中听闻太子说你大婚,大公主特意让我带着贺礼去讨一杯喜酒喝。” 原来又是太子! 这个消息,太子还真是会传播相告。 夏侯然握了握拳头,又不甘心地问道:“遗憾的是,当天我有事出门,也不知道本府是不是招待不周?” 云逸朗舒展了眉头,说道:“自然是,带着那么重的大礼,别说讨一杯喜酒了,就连一口热茶都没有喝到呢。” 内心也担心,不知道新娘有没有找回来。 顿了顿,云逸朗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道,逍遥王府什么时候再补一顿喜酒呢?” 夏侯然眉头一挑。 他也听出了云逸朗话中的意味,看来,驸马并不知道后续的发展情况呢。 “喜酒自然要请的,要不,等驸马办满月酒之前?” 一句话将云逸朗噎得说不出话来。 既拖延了时间,又没有正面回话云逸朗的问话,更提醒对方,已经是快要升级为人父的人了,就不要肖想他的王妃了。 听到御花园方向传来的欢笑声,云逸朗不死心地再次问道:“不知道今儿个的赏花会,是你一个人来的还是带着家眷?” 夏侯然冷然地笑一下。 “王妃面皮薄,不适应这么热闹的地方,自然没有带过来,只是临时有事才来皇宫。找个机会再带来。” “也好,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是个热闹的日子,大公主心情也好” 老实的云逸朗竟然也变得那么难缠了。 “实在是不巧,说好了准备启程出去拜观音,你也知道,年纪大了,自然想和驸马一样,想早日享受天伦之乐” 云逸朗在内心里恨不得将夏侯然千刀万剐。 题外话 宅十三妹的话感谢n的月票,感谢其他亲的大力支持。因为在搬家,没有地方写,所以停了好几天,抱歉! ------------ 第262章 【263】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样了 “拜观音啊,不如约着一起去?” 云逸朗淡淡地笑起来,这一次还非亲眼看看不可了。 夏侯然一怔,随即说道:“大公主恐怕不方便吧?” 一方面提醒云逸朗,大公主还怀着身孕呢,不方便走太远的路程,另一方面,再次提醒云逸朗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更不能想太多心思。 “哪里不方便了?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要去拜观音啊,保佑胎儿健康、安全。” 看着云逸朗有点洋洋自得的表情,夏侯然紧紧握住拳头,恨不得再次打上去。 清了清嗓子,夏侯然说道:“新婚燕尔,我们不希望被人打扰,不如,下次再约?” 说完,他后退一步,朝另一边走去醢。 昂首挺胸走了好远,他在内心里说:该死的,下手怎么那么重呢?真是疼死了。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去清心殿走一走。 自从太后的阴谋败露,加上九皇叔又出去游历,发生了一系列事情之后,父皇似乎老了许多。 这段时日,父皇又一直没有上朝,说是龙体堪忧,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样了。 虽然没有怎么享受过父爱,可是,毕竟是骨血至亲。 走到清心殿的门口,有卫兵把手,看见逍遥王过来,仍旧冷着一张脸,死死地把持着兵器,拒绝放他进去缇。 “知道本王是谁吗?” “对不起,太子交代过,无论是谁,都不能打扰皇上的清静。” 夏侯然勃然大怒:“放肆!本王进去,是父皇应当享受的天伦之乐,何谈打扰?” 两个卫兵并不为所动,目不斜视,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父皇,父皇,老四求见” 没有想到逍遥王会突然扯起嗓子大叫起来,卫兵都吓了一大跳。 大殿内并没有人回答,夏侯然收了声,仔细听听,还是很安静。 安静得有点可疑了起来。 “拿开!现在就让本王进去。” 越是不放进去,就显得越发疑点重重。 难道是父皇已经昏迷了吗? 如果是睡着了,他那么大声呼唤,没有道理听不见,更不可能连回话都没有啊。 这个时候,夏侯然突然很怀念早朝的时候被父皇吼得狗血淋头的时候。 那样的父皇是多么精神饱满,底气十足啊。 一想到这里,夏侯然的火气又蹭蹭地冒出来了。 他忍无可忍,伸出手掌,一阵掌风扫过,将没有提防的卫兵扫到了一边。 来看望皇帝的几个皇子被拒之门外之后都会忍着,虽然不甘心,还是不敢挑衅太子的权威,只会默默地转身离去。 唯独只有这个逍遥王,天不怕,地不怕的。 谁会想到逍遥王居然不顾身份突然出招呢? ------------ 第263章 【264】掌心被塞入了一枚物件 谁会想到逍遥王居然不顾身份突然出招呢? 就在卫兵满脸不可置信地望过来的时候,夏侯然的下一步动作让他们彻底傻眼了醢。 只见夏侯然连推开大殿大门的工夫都懒得花费了,径直飞身而起,一脚踹开了大殿的大门。 “逍遥王,不能进去啊” 哪里还有人影? 卫兵的话语还没有落音,逍遥王已经飞身入内。 房间里有一股很污浊的气息,有点像腐木散发出来的气味。 夏侯然皱起眉头,大步朝着床榻走去缇。 明黄色缎面的锦被,此刻有点暗淡无光,再走近一步,更加浓郁的腐朽气息扑鼻而来。 “父皇,您怎么了?” 夏侯然吓了一大跳,忍不住伸手去推搡父皇。 过了一会儿,皇帝转醒过来,可是神智似乎还不是很清明。 “父皇,是老四啊,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孩儿去唤太医来。” 正要起身,夏侯然的手腕被一把拽住。 他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去,正要说话,却感觉自己的掌心被塞入了一枚物件。 眼光上移,对上皇帝的眼神,却怔在原地,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别喊,朕的日子不多了,不久的将来,想和你娘在一起。” 身后传来焦急的声音:“逍遥王,请回吧,皇上需要多休息,不能见客。” 夏侯然转过身,铁青着脸,对着卫兵说:“混账!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皇上的吗?看看这个锦被,到底多久没有洗过了?还有这个大殿,房间里的气息一点都不新鲜,让病人如何康复?” 卫兵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床榻之上。 “大胆!龙颜也是你们可以看的吗?” 夏侯然一阵爆喝,趁着卫兵低头的时候,迅速将掌心里的物件拢入长袖之中。 再次转过身,看了一眼床榻,发现皇帝已经双目紧闭,呼吸沉缓。 这个时候了,父子之间对话的机会不会多了。 他握了握拳头,低声说道:“父皇,老四不孝,不知道您已经病得那么重,也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说也奇怪,您每天早朝的时候骂孩儿,孩儿总是和您顶嘴,现在您不能说话了,孩子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在有点肮脏的锦被下面,皇帝的手掌握了握。 看见卫兵还垂首跪着,夏侯然冷笑一声:“还不速速去置办干净的锦被来?本王同自己的父皇说说话,难道还有会什么异心不成?” “小人不敢,只是” “大胆!只是什么?难道你们还真以为本王的拳头是吃素的吗?本王想来浑习惯了的,横竖不怕人唯一怕的人,现在还躺着不能动,你们想早点去见阎王爷就尽管跪着,跪到皮开肉绽、气尽人亡好了。” 听见夏侯然这么平平淡淡地说出这么血腥的威胁的话语,卫兵对视了一眼,立即决定一人去换锦被,一人留守在门口。 知道他们不会真的离去,夏侯然也不以为意。 看着破裂的大门,再看看门边蜷缩着的一个卫兵,夏侯然的嘴角扯出了一丝冷冽的笑意。 如果只是对十三下手,他只不过是以牙还牙,现在,居然连父皇也能下手了。 “到底,谁才是眼盲之人呢?” 喃喃自语之后,夏侯然推过一旁的茶桌,“哗啦”一声之后,死死地挡在床头,正好隔绝了床榻和门外的视线。 随即,他扬起一股掌风,将笨重的大木椅挪过来。 一撩衣袍的袍角,顾不上上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大喇喇地坐了下去。 这个时候,皇帝再次睁开了眼睛,一行浊泪缓缓流了出来。 “看看,您最疼爱的儿子,就是这么回报您的呢。” 嘴巴上不依不饶,内心也是酸楚得厉害。 夏侯然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微微弓着腰,抬起衣袖给父皇擦了擦眼泪。 顿了顿,夏侯然望了望窗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似乎是做了很大的决定,才缓缓地说:“十三伤得很重,如果不是孩儿去得及时,怕是父皇您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皇帝猛然睁大眼睛,惊魂未定地望过来。 “父皇,如果您醒过来,可以看看窗外。大树立着不动,可是,那一只小鸟一直在树干上啄来啄去,烦不胜烦呢。春季这么好的季节,阳光明媚,万物复苏,原本都可以欣欣向荣,偏偏小鸟闹得人不能安生,现在,倒是有很多农户安上了捕鸟的夹子,只有捉住一些小鸟,才能保证小苗儿不被吃光。” 说到这里,夏侯然知道父皇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不是自己不仁,而是太子不义在先。 “等一会儿,换好了锦被,再好好地洗干净,您就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养好自己的身子。” 说罢,夏侯然站起身来,环顾一下四周。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看看,偌大一个皇宫,年久失修,就是因为您节约节约,现在可好了,看看这个屋顶,又漏风又漏雨,再看看这个窗户,一旦关闭起来,气息不通透,整个人都好像放在闷罐子里一般,尤其到了夏天,闷热得狠,很多毛病就是这么晕出来的。” 扫了一眼门外的卫兵,夏侯然提高了音量。 “修修修,让自己住得好一些,人生还有多少年头,您要学会及时行乐,等您好了,孩儿带着您去看看温香阁、逛一逛花粉街,心情一旦好起来,一定可以活千年万岁” 题外话 宅十三妹不好意思,这段时间在搬家,很多事情,更新有点少,谢谢各位的支持 ------------ 第264章 【265】能够看清楚一个人的真心 夏侯然低头,看着父皇紧紧握住拳头,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内心里偷笑。 每次都是父皇骂他,一直都没有机会反驳。 这一次,父皇躺着不能动,更不能说话,正好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 借着家具的阻挡,皇帝皱了皱眉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夏侯然有点失笑:“别这样闷着不说话,您突然不能说孩儿了,还真是让人不习惯,祝愿父皇早日康复,保存体力再次吼孩儿。醢” 这个时候,已经陆续有宫人进来,有的捧着锦被,有的端着痰盂,还有的捧着香炉。 看见夏侯然在场,俱是一震,战战兢兢地准备问安。 “免礼!赶紧麻利地做好事情。” 宫人们立即照办,小心翼翼地为皇帝换好了床铺,整理好了房间。 卫兵忐忑地迎上来,缓缓地说:“逍遥王,已经请了宫内最好的工匠来修补大门,可能有点吵,您是不是” 看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夏侯然点点头缇。 “嗯,本王还有事情,就不久留了,你们照顾好皇上,千万不能让皇上受一点委屈,病人是更加需要呵护的,本王认为,太子的本意是为了皇上能够安静地修养,而不是脏兮兮地躺着任人虐待!” 卫兵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句话分量那么重,一旦追究起来,太子肯定将全部的过错都交给他们扛着。 这个差事,左也不是,右也不行,难为啊! “逍遥王教训的是,小的立即修好,不长时间打扰皇上休息。” 工匠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立即投入了工作。 听见夏侯然远去的脚步声,躺着不动的皇上闻着房间内清新的气息,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这个儿子平时看着没有个正形,但是关键时刻,到底是能够看清楚一个人的真心啊! 父子血脉亲情,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夏侯然并不知道皇帝的内心已经感慨良多,只是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他已经踢开了大门,在众目睽睽之下,太子也不会轻举妄动。 如果连老皇帝都容不下,这样的人,众人也不会簇拥为新皇帝。 走出皇宫,夏侯然加快了脚步,他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去做。 本来要直接回逍遥王府的,走了一半,他让马车夫停车,卸下一匹马,拉着马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疾风非常不放心,紧张地问道:“王爷,这是准备去哪里?不如,您直接吩咐属下去办?” 夏侯然摇摇头。 “不用紧张,你暗处跟着本王就是了。” 看着逍遥王深沉的表情,疾风跟着神色一凛。 不远处的山脉,传来飒飒的风声,吹得夏侯然的宽大衣袖大力摆舞着。 他闷闷地想,也不知道水玲珑去哪里了,这一走,还会不会回头呢? 时间已经很紧迫了,确实也容不得他想得太多。 ------------ 第265章 【266】真是一件很受折磨的事情 回到逍遥王府,发现一切都很安静。 夏侯然沉着地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问身后一直跟着他的福叔。 “可有她的消息?” 福叔抬起头,随即,缓缓地摇摇头。 夏侯然再次转过眸子,神色变得更加黯然。 还没有来得及坐下来喝喝茶,一股脂粉气息扑鼻而来。 人影还没有看见,就听见一声娇滴滴地问话:“可是王爷回府了?” 下人们都不敢多嘴,绿乔也不在意,径直走入大厅,一看见夏侯然真的在,不由得喜从心来。 “王爷,累着了吧?需要绿乔去准备一些王爷喜欢的食物吗?醢” 也不想说话,夏侯然有点疲惫地点点头。 绿乔见他答应了,喜滋滋地转身往厨房走去。 她就知道,夏侯然离不开她做的汤汤水水,多喝一点就能够多记得她的好一些。 看见绿乔离开,夏侯然抬起手,挥了挥袖子,将眼前残存的脂粉气息挥散开去。 他觉得非常刺鼻,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会觉得好闻。 抑或,现在的绿乔花费了太多精力去装扮自己,反而有点矫枉过正了缇。 福叔低声问道:“王爷,茉莉花现在开得比较鲜艳,老奴去搬几盆过来,让王爷也闻着舒服一些?” 夏侯然点点头。 “福叔,十三好一些没有?” “回王爷,大清早有御医来把脉过,说没有什么大碍了,需要静养一些时日方可。” 喝了一口茶水,夏侯然觉得满身倦意,连续好几宿都难以入眠,一闭上双眼,就会想起水玲珑骑着高头大马接住跌落的他。 仿佛就在昨日发生的一般。 很多东西,失去之后才觉得惋惜。 以前的自己,心心念念地想着找到对自己有恩的人,让自己爱上恩人,用余生来报答恩人。 现在这么痛楚,才能够深刻地体会到,爱一个人真是一件很受折磨的事情。 原来这才是爱! 原来,他也会那么深刻地去爱一个人! 所以,他绝对不要将爱和恩混淆起来。 夏侯然捂着心口站起来,他很困,想要睡一觉,于是,他缓缓地朝着东边的厢房走去。 或许,他在那个床榻上可以安睡。 福叔紧紧抿着嘴唇,看见自己的主子变得如此一蹶不振,愁眉不展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唯有祈祷王妃能够早日回来。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声尖锐的猫叫声。 伴随着一阵“稀里哗啦”,应该是猫儿突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夏侯然猛然抬头,疾步往外走去,只听得“倏”的一声,一支箭矢如流星划过。 险险地擦过他的脸颊,陡然插在他身后的木柱子上。 ------------ 第266章 【267】内心里波澜起伏 夏侯然猛然抬头,疾步往外走去,只听得“倏”的一声,一支箭矢如流星划过。 险险地擦过他的脸颊,陡然插在他身后的木柱子上。 天边,只有一个玄色的身影闪过,很快就消失了。 疾风也是一惊,正要起身去追,夏侯然却伸出手制止了:“来人身手很不简单,你追上去也无济于事,而且,显然只是来送信的。” 说完,他转过身,准备伸手去取木柱子上的箭。 疾风担心有毒,正要先一步过去,只见夏侯然已经取下来了。 “你要找的人在我手里,傍晚带着十万两银票,只身来清风燕子崖一见,否则,后果自负。” 夏侯然黑色的眸子紧缩,一想起水玲珑肯定要受苦了,他就担心得不得了醢。 可是,对方要银票,应该也不会太过分。 不过,能够请得动身轻如燕的高手担当信使,怎么会将区区十万两银票的赎金放在眼里? 这里面,怕是有大文章可以做啊! “王爷,怎么了?” 看见夏侯然的脸色不好看,疾风不由得上前一步,试图看清楚字条上写的字。 夏侯然摇摇头:“去清风燕子崖。缇” “带一队人马跟着王爷一起去吧?” “不可,对方言明要本王只身前往,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疾风着急了:“虽然王爷的武功高强,但是,如果对方使诈,恐怕会有危险。” 夏侯然不说话,只是扬起下巴,远眺着远处的群山,内心里波澜起伏。 准备好一身遒劲的装备,枣红色的大马也喂足了草料。 为了以防万一,疾风递过来两把匕首,强烈要求夏侯然放入靴子里。 绿乔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看见夏侯然一身外出服的打扮,不由得着急起来:“王爷才回府就要出门吗?不管事情有多么忙,还请王爷多照顾自己的身子” 夏侯然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淡淡地说:“本王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王府就交给你打理了。” 绿乔陡然一惊,慌忙抬起眸子,想要仔细看清楚夏侯然的神色。 “王爷,偌大的王府,绿乔可能打理得不太好,还望王爷早点回府指导,这不,连府里的账本都看得一头雾水呢!” “唔,没事的时候,多问问福叔,他会好好指导你的。” 看见拦不住,绿乔又急忙说:“如果王爷还要奔波,不如,先喝一点汤水?” 夏侯然转过眸子,扫了一眼绿乔,她仰望着的脸庞上,写满了期待。 有点于心不忍,他还是抬起手,端起精致的碗盏,大口喝完了汤水。 将碗盏放入托盘中,又不顾形象地用袖口擦了擦嘴唇,夏侯然转身就走了。 绿乔本来准备拿出自己的锦帕为他擦嘴,看见他毫不留情的背影,暗自里只得死死握紧那一方锦帕,恨不得将指甲攥进掌心的肉里。 “王爷” 一声娇弱的呼唤,让夏侯然微微顿住脚步。 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拖后腿,聪明的绿乔深呼吸一口气,柔柔地说道:“愿王爷毫无牵挂地去完成事业,绿乔哪里都不去,就守在王府里等着王爷凯旋归来。” 夏侯然点点头,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凯旋啊? 他和水玲珑的第一次见面,可不就是凯旋归来的时候么? 这一次去清风燕子崖,一定也是凯旋而归的! 这么想着,夏侯然觉得原本有点沉重的脚步变得轻快了起来。 他朝前走着,似乎衣袂都带着风一般。 绿乔欣慰地勾了勾嘴角:看吧,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就让王爷的脚步虎虎生风。 这说明,王爷的内心深处,她还是很重要的尽管嘴巴上不说什么。 王爷在感情上是一个迟钝的人,所以,现在他还不能明确自己到底喜欢谁。 日久见人心,这么多年的相处,哪里能够说抽刀断水就立即斩断的呢? 趁着王爷不在府邸的这段日子,还是赶紧将那一对绣花枕套绣好,等他回来,可是一个惊喜的礼物。 那花样,还是绣上王爷最爱的兰草吧? 绿乔美滋滋地想着,看着东边的厢房,轻蔑地感叹:这个房间,迟早都是我的。 将托盘塞给身边的丫鬟,冷冷地说:“退下吧,连带着,房间都收拾一下,看看这里,都是灰扑扑的,王爷不喜欢!” 福叔远远地看了一眼,轻轻地摇摇头。 这个架势,怎么有气场当逍遥王府的当家主母? 此刻,王爷放下十三王爷,这么急匆匆地出门,肯定还是出去找王妃了吧? 希望,王爷能够早日将王妃带回来。 话说夏侯然出了王府的大门就飞身上马,一路快马加鞭,只希望缩短时辰。 疾风并没有立即跟上,半柱香时辰之后,将带着一小队人马往相同的方向进发。 他不能耽误王爷的行程,不能打乱王爷的计划,更不能让王爷有性命危险。 清风燕子崖十分陡峭,地势险峻,也是兵家的必争之地。 夏侯然的内心如被火灼一般,焦躁不已。 他晚一分去,水玲珑就有可能多一分危险。 在尘土飞扬的大道上,有一个骑着白色大马的青衣男子迎面而来。 两个人擦肩的瞬间,夏侯然听见有人大喊着:“妹夫,你去哪里啊?” 夏侯然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转过脸去,并迅速拉紧了缰绳。 ------------ 第267章 【268】肯定有什么大事情发生 “大哥?” 夏侯然无比诧异,他完全没有想到水阡陌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不是说带着南音回家乡了吗? 那个时候,还死活不让他跟着一起去。 如果不是看着他们夫妻二人新婚燕尔,你侬我侬的,他还非跟着去不可了。 而且,他也知道,水阡陌的内心,还是放不下水玲珑的,所以,对他还是有点忌惮。 “你准备去哪里?等会儿还会回王府吗?” 如果夏侯然要出去办事,水阡陌也不打算跟着一起去醢。 不知道该不该说,夏侯然半晌没有说话。 等到水阡陌的马已经近在眼前,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大哥,其实,我准备去救人。” 水阡陌猛然内心一颤。 “是不是大妹?是不是?” “大哥,你也见过她了?缇” 水阡陌睁大双眼,神情激动不已。 “我就知道,大妹不会那么容易死的,离开京都之前,我就说了,没有看见尸首,就不是我家大妹的坏消息。这段时日,我都是恍恍惚惚,内心惴惴不安,我总觉得肯定有什么大事情发生,所以我才来了京都,果然如此啊!” 看见夏侯然带着一副说不清楚的表情,水阡陌又焦急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前面的事情,真是说来话长,其实,我遇见玲珑也是一个偶然的契机。虽然,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的,可是我就是认定了。这一次,我要做进一步的确定,所以一定要亲眼看看。” “我也是为了大妹的事情来的,既然是大妹的消息,我们一起去,有个伴总是好的。” “大哥在附近等我的好消息就好,对方只要求我一个人去,我们一起去,反而不是很好。” “有什么不好?我是玲珑的亲大哥,难道大妹有危险,我还能安枕无忧地等着?” 水阡陌的脾气来了,还非要跟去不可了。 夏侯然握了握拳头,想着还是多小心为上。 一路上很安静,似乎连人影都比较少,就越发显得很奇怪。 两个人同步骑着马,带着同样的心情对望了一眼,分别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小心”的讯息。 又各自点了点头,继续骑马上路。 到了清风燕子崖边,夏侯然翻身下马,对着对面的崖顶喊道:“本王已经到了,人可以交出来了吧?” 静默了一会儿,对面没有人影。 “怎么,看见本王来了,吓得不敢出来答应一声吗?” 水阡陌转过眸子,所见之处,也只有满崖的青草在随风摆动。 多么显要的地势啊! 连青草都有半人高了,一旦看见了敌军,立即隐蔽起来完全没有问题。 ------------ 第268章 【269】需要给一点见面礼呢 “嗬” 一声脆响之后,一行野雁惊叫着飞身而起,成一条线飞上天空。 夏侯然和水阡陌都一惊,扫了一眼天边,又朝着传来惊叫声的方向望去。 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男子站在那里,在一丛翠色之中分外显眼。 由于迎着阳光,加之对方还带着一个银质的面具,几乎遮住了大半个脸庞,完全看不出来是谁。 对方不说话,夏侯然也不吭声。 对视了一会儿,水阡陌有点沉不住气,先发出了问声:“你” 夏侯然挥舞一下衣袖,不动声色地将水阡陌的头又按下去一些,隐没在草丛中去醢。 他空握拳头,放在嘴边重重一声咳嗽,清了清嗓子,又加重音量问道:“你带来的人呢?” 对方也不说话,只是拉过一个人来。 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盖着一个红色的盖头。 身材倒是没有什么差别,只是,谁可以知道红色的盖头下面到底是不是的呢? “这就是你的诚意吗?” 白衣公子轻轻地笑起来:“既然要诚意,王爷是不是需要给一点见面礼呢?缇” “那还真是对不住,走得实在是太匆忙,没有来得及提上两壶好酒来。” 夏侯然有点不慌不忙,但是眼神却是一直锁定在那个红色的身影上面。 有点像,但是更多的,还有点奇怪的感觉。 对方有点不耐烦起来。 “谁稀罕王府的美酒佳肴了?只不过,如果王爷能够将右手的小拇指送给在下,倒是诚意满满的。” “放肆!” 夏侯然有点发怒了,对方似乎并没有太多的诚意。 “就是看个身形,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还是,根本就没有真人,所以找一个差不多的替代?” 白衣公子抬起手,将红色的盖头掀开来,笑眯眯地说:“既然是王爷的要求,在下就不客气了,本来这个掀起新娘盖头的活儿,是王爷的应有之责,在下在王爷的威严下就却之不恭了!” 夏侯然已经被气得脸色发白了,但是这个时候他不能动怒,只是身子有点僵直。 仔细看过去,还拢着一层面纱,隐隐约约的,看着像,但是又不能百分之百肯定。 虽然夏侯然和水玲珑相处过一段时日,但是熟悉感,仍旧比不上水阡陌。 垂眸看见水阡陌也微微探起头望过去,他伸手捂住嘴巴,低声问道:“是不是她?” 为了看得更加分明一些,水阡陌缓缓向前方移动。 草丛还好,毕竟有着风吹的掩护。 “哎呀!” 水阡陌只顾看着对面,脚下一个石块没有注意,伤着了脚踝,疼得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谁!” 白衣公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厉声说道:“信函明确说了要王爷只身前来,怎么?王爷的身手连自己都信不过吗?实在是一件好笑的事情,原来,所谓的武功了得的逍遥王,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夏侯然在内心里有了一个八成的把握。 京都的人,从来都不认为逍遥王是武功高强的,反而只是认为他风。流倜傥,流连花丛。 这个看来,这个人显然并不是本地人。 最重要的是,两次三番说一些话语来激怒他,显然,是想探一探他的功底。 也就是说,这个人对他并不是很熟悉,也不敢贸然和他动手。 本来只是觉得声音有点熟悉,现在,更可以确定是那个人了。 “玉公子,京都好玩吗?” 白衣公子身影一怔。 果然是他。 “别打岔!” “好了,就是你,我们之间对话,也别拐弯抹角了,你到底想什么样?” 玉锦州还是笑起来。 “就是想你,给点诚意。” “好了,你也别死鸭子嘴硬了,本王知道是你,一来,只有你认识她,二来,也只有你和本王有点过节。最后,也只有你帅不过本王,这才需要戴着厚重的面具见人。” 激将法谁不会? 夏侯然说完,嘴角一勾,等着玉锦州发怒。 “你!” 玉锦州也被气得七窍生烟,尤其是身边的女子竭力忍住笑意,不住地清着嗓子,更让他火冒三丈。 “好吧,就是我,既然你不遵守约定,又不肯卸下一个小指,那么,你现在就当着本王的面杀死这个人,我们一个换一个。” 顺着玉锦州手指的方向,就是水阡陌了。 “咱们开门见山地说,你这一次邀请本王来这个清风燕子崖一叙,到底有什么目的,本王和你的交情,应该还不至于到可以邀约着一起游山玩水、私聊叙旧。” “切别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的,本王和你可没有那么深厚的交情。只不过,本来本王的幸福唾手可得,偏偏被你打乱得一塌糊涂,想想本王也是满腹遗憾。” 夏侯然的笑意更浓:“哦?本王可不记得何时破坏过你的幸福,还是,你其实一直爱慕的人是本王?” 玉锦州在说浑话上面可比不过夏侯然。 “你胡说什么!” “好了,人既然是本王的人,那么本王就此带走了,希望你好自为之,这一次,本王就不追究你掳人的罪责了。” 眼见着夏侯然就要飞身而起,玉锦州猛然抽出一把亮闪闪的短剑,放在了红衣女子的脖子上。 “本王给她喂了软筋散,肯定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只要你再过来一步,本王就深深地割出一条口子来。” ------------ 第269章 【270】不要推她 “胡说八道!” 玉锦州被气得七窍生烟。 “这本王就很不理解了,既然你不是爱慕本王,又何必采取这么极端的方法引又本王前来?如果你爱慕的人是她” 夏侯然微微抬高下巴,挑指了一下玉锦州身边的红色身影。 “这似乎更加说不过去,哪有人得到了又绕个大圈子送还回去?” 玉锦州张口结舌,说不过就开始胡搅蛮缠。 他其实也没有想那么多,只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惩治一下夏侯然罢了。 内心总是吁着一口闷气,非得着和适当的机会出出气不可。 “少废话那么多,把那个人杀了。” “这个人可不能随便杀了,因为,他是醢” 玉锦州根本等不及夏侯然介绍,将红衣女子往前一推。 随着惯性,红衣女子差一点就滑下燕子崖,绣花鞋在石子上摩擦发出“嗤啦”的声响,女子惊叫出声。 “不要推她!” 四人紧张地对峙着,没有人注意到身侧那个方向正在经过的人。 水玲珑正巧穿着一身翠色的短打衣袍,和齐人大腿高的草融为一体。 清风燕子崖边,风呼呼地吹着,没有人会想到还有另外一个人看见了缇。 本来水玲珑只是经过,夏侯然一声暴喝“不要推她”,让她吃惊地循声望过来。 只是一眼,她就看清楚了夏侯然和水阡陌。 她死死地看着夏侯然,怎么都移不开眼神了。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两个人居然还会站在一起,水玲珑的内心里百感交集。 夏侯然似乎瘦了许多,宽大的衣袍,迎着猎猎长风使劲摇摆,看得让人有点心疼。 他的身子并不是太好,久别不见,也不知道是不是旧疾复发过。 更不知道,当时得知她的死讯,他有没有为了她哭过。 一个男子为了一个女子哭泣,应该是深爱着女子的吧? 在香榭湾的时候,水叮当和她说了许多,她也知道自己实在太过于武断和草率了。 一个人怎么样,相处过一段时日,应该是可以日久见人心的。 可是,她被痛恨、嫉妒等心理蒙蔽了双眼,一心一意地认为夏侯然是虚假的男人,才做出那么疯狂的举动来。 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很多前后不符的地方。 因此,她很有必要当面和夏侯然说清楚。 也许,开诚布公地袒露心扉,互相将不满说出来,还会发现期间有很多误会呢? 解释清楚了,也会解开内心里的小疙瘩,大家还可以和平友好相处。 那样子,该是多么真诚美好的事情啊! 这么想着,水玲珑缓步朝着夏侯然的方向移动。 ------------ 第270章 【271】从焦急的状态陡然颓然下来 还没有走出两步,就看见夏侯然对着水阡陌就是一掌。 水阡陌猝不及防,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 水玲珑惊呆了,没有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事情的转变也太大了。 眼见着水阡陌的身子往前冲,水玲珑再也忍不住了,她豁然站直了身子,一个踮步,踏着草浪而来。 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许久不见的大哥就那么僵直地躺在那里。 水玲珑哆嗦着,花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将水阡陌抱了起来,紧紧地贴着他的面颊已经有点发冷的面颊醢。 “大哥,是我,我是大妹啊!” 回答她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连对面的玉锦州都惊讶得合不拢嘴巴,万万没有想到女主会出现在这里。 一时间,不知道改作什么样的反应才好,只得僵直地站着无法动弹。 红色衣袍的女子按了按自己的腿,发现并不像刚才那么疲软了,心思一动。 趁着现场的人暂时没有人会搭理她,竟然抽身溜走了缇。 玉锦州也无所谓,只是呆呆地看着水玲珑,眼角不知不觉变得酸涩起来。 只是,当事人没有人有功夫去回应他。 喊了好半天,水玲珑缓缓地抬起手,探向水阡陌的鼻息。 一个瑟缩,整个人从焦急的状态陡然颓然下来。 这样的水玲珑,是夏侯然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如果不是因为水阡陌被他打了一掌,在这样生命攸关的时刻,水玲珑一定不会承认她的身份吧? 不久之前,在逍遥王府,两个人相处了那么久,可是,她还死死咬住牙齿,说不知道水玲珑是谁。 现在,为了叫醒大哥,都不顾看看四周的情形就承认了! 这该是多么急切的心态啊! 实在是看着心疼,夏侯然缓缓地伸出手去,按在水玲珑不住颤抖的肩膀上。 他柔声说:“玲珑,你不要担心” 水玲珑红着双眼,死死地瞪着夏侯然:“这是我的亲生大哥,你伤害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的家人?不用担心,是,人都被人打成这样,是不需要担心了,哦?” 最后一个字,水玲珑拉成了音调。 听上去是轻快的低吟,但是,整个声线却带着无尽的哀伤。 夏侯然很想立即和她解释清楚,可是,这样的场合完全不能够多说什么。 水玲珑站起身来,试图将水阡陌背在自己的身后。 夏侯然抓住水阡陌的手臂,轻轻地对水玲珑说:“你哪里背得起他,我来好了。” “拿开你的脏手他已经成这样了,你还要再加一掌吗?” 水玲珑一把挥开他的手,将视线转向一边去。 ------------ 第271章 【272】那一掌实在是太重了 水玲珑一边说着,一边试图背起水阡陌。 只是,人在受伤僵硬的时候,体重会增加许多,而另一方面,水玲珑的心情十分沉重,手脚也完全不听使唤起来。 所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没有立即将人背起来。 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圈住水阡陌的胳膊,蛮力地往前拖行。 “你这样不行,他的整个衣袍被磨破,还会磨伤后背的皮肤。” 夏侯然焦急不已,本来想着凑上前,低声解释原因醢。 哪里知道,水玲珑完全不许他靠近,一双黑黝黝的眼睛警惕地瞪着他,冷冷地说:“你走开,如果不是你,他根本就不会这样你知不知道,他马上就要当爹了,你让他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失去了爹” 想着还在香榭湾等着的南音,经历了那么多磨难,最后却落得这个结局,水玲珑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玉锦州此刻已经缓过神来。 看见对面的两个人吵架,他觉得正是好时机。 于是,玉锦州飞身过来,焦急地问:“我来吧,他刚才那一掌实在是太重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及五脏六腑。万一伤经动骨,更是糟糕。” 本来,水玲珑对玉锦州还算十分信任的缇。 此刻,她还是冷冷地说:“不用了,你们都是一路货色。” 也不知道水玲珑有没有听见开头的对话,不过,她总归不知道是他约夏侯然前来的吧? 硬着头皮,玉锦州解释道:“别把我和他混为一谈,我失去了你的消息,真是百感交集,就是想着刺激他,得知你的下落,没有想到,他拒不答应,宁可损兵折将,也要咬紧牙关。” 夏侯然气得双眼发红,还真没有见过如此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 “滚开,这里没有你什么事情!” “一边去,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说话!” 夏侯然和水玲珑异口同声,但都是对着玉锦州说的。 玉锦州一怔,蹙起眉头又要开口。 谁知,下一瞬间,他就被一股热力击中,被迫飞身到另一边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久久爬不起来。 捂着灼热的胸口,吐出了一口腥气十足的鲜血。 “夏侯然!真特么不是人,不过多说了一句话,下这么重的手!” 一边骂着,一边试图坐起身来。 可是,玉锦州感觉全身好像有点麻痹,怎么都不如如心所愿。 好像,越挣扎用力得很,就越痛得钻心。 满头大汗地挣扎起身两个回合,玉锦州只得极不情愿地作罢,重重地躺下去,百无聊奈地望着天空。 而对面的两个人仍旧倔强固执地对峙着,谁也不肯让谁。 “夏侯然,你让不让?你信不信,如果你再不让开,我就抱着同归于尽的态度和你拼了?” ------------ 第272章 【273】可曾有过几分真心实意 “我就不让开,你给我!” 水玲珑自然不肯,死死地抱着水阡陌不肯放手。 夏侯然扶额,在内心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说真心话,你对我,可曾有过几分真心实意?” 现在是问感情的时刻吗醢? 没有看见水阡陌已经不行了吗? 水玲珑更加生气,恨不得拿眼神烧死夏侯然。 “即便是有感情,现在也是一点灰都不剩下了,你知不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到底有多过分?” 虽然是责问,但是仔细听,还是有那么一丝酸涩和留恋的意味。 只是,这个时候的夏侯然,满心都是焦灼。 他一双墨色的眸子紧张不已地看着水玲珑,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一丝一毫对自己的眷恋缇。 然而,或许是她隐藏得很好,或许是她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可言,总之,她仍旧是冷漠的,甚至是带着怒气的,就是没有带着遗憾或者留恋的。 夏侯然的眸子变得更加深沉。 看见这个傻女人又使出浑身解数去拖动水阡陌,他只得低声说:“他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水玲珑一怔,带着烦躁说:“睡一觉?那是多长时间的一觉?” 夏侯然这才发现矛盾的症结所在。 “其实,你是不相信我?” 嗯哼,终于明白了,还好不是那么迟钝。 “是!”水玲珑也不隐瞒,认真地说。“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呢?相信你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结果,逍遥王府那么久了,还是保留着全部相信你说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可是,在任何矛盾出现之前,你从来都不会和我说明缘由相信你开始不顾及报,恩,真心实意对我好,可是,你后来做的事情,都是在打自己的嘴巴,不是吗?” 一生一世一双人,其实,说的是他和绿乔吧? 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真是傻得可笑。 这么简单的事情,到现在才想明白。 不是吗?真正在乎一个人,不是应该连对方的亲人都珍惜吗? 夏侯然明明知道大哥好不容易才过上稍微安定的日子,不说要从物质上如何照顾,起码,要做到不打扰。 就算是路过,遇见陌生人有难,一般的侠士都会伸出援助之手。 他的武功底子根本不弱,因为别人的激将法,他居然对大哥下这样的狠手。 “该死的,你不要自己用你的白痴脑袋想那么多有的没有的,为什么不能认真听我解释一次呢?” “是!我自以为是,我不听解释,你何必废话那么多呢?” 水玲珑赌气站起身来。 趁着夏侯然不备,她伸出长腿,一脚踢在夏侯然的小腿腿骨上。 猝不及防的,夏侯然疼得后退一步。 ------------ 第273章 【274】怎么脾气还是那么焦躁 两个人正较劲地说着,没有提防到身后有异动。。 夏侯然红着眼睛,正要说什么,陡然发现水玲珑的身后有一条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 来不及多想,他抬起手掌,将全部的真气集中起来,准备一击即中。 没有想到,这个动作落在水玲珑的眼里,全部变了意味醢。 “居然还想再次动手!” 水玲珑的内心愤愤地想着,猛然站起身来,准备迎战。 猝不及防地,重重地一掌就落在她的腹部,震得她口吐鲜血。 毒蛇受到真气的冲击,被劈得皮开肉绽,来不及哼唧一声就没入草丛之中。 而水玲珑的一颗心完全都在气头上,根本没有听见身后的轻微响动。 夏侯然心疼,脚步已经不由自主上前要去扶住她缇。 “别过来,别用你打人的手挨着我!” 微微蹙起眉头,夏侯然轻声说:“都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脾气还是那么焦躁?” “是!我就是这样的,完全改不了!” 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说:“对待其他任何人、任何事情,我都能冷静自持,唯独面对你的时候,我的一颗心不由自主跳得过于激烈,实在没有办法思考太多问题。” 其实,她就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那好,你要怎么样才肯听我说一句话?” “别白费力气了,我怎么样都不会再多听你一句废话的!” 真是的! 夏侯然气得浑身发抖,愤愤地指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水阡陌,说:“你再这个态度,我就打他的啊!” 说时迟,那时快,这个瞬间,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块飞了过来,直扫水阡陌的面门。 夏侯然的拳头不是盖的,一刹那的回击,石块碎成小片,掉落在水阡陌的前襟。 水玲珑捂着疼痛的腹部,艰难地回转头。 她只看见大哥灰尘噗噗地躺在地上,满身都是石块。 那一刻,真是哀莫大于心死。 趁着水玲珑发愣的时候,夏侯然弯下身子,大力抱起她。 “放手!我不走,我坚决不和你回到逍遥王府那个阴森的牢笼里去!” 夏侯然桎梏得更紧,冷冷的眼神望着她:“难道,逍遥王府,给你的印象就是那么坏吗?我们曾经拥有过的,都没有快乐和幸福吗?” “没有,没有,没有!到底要我说几遍你才听得见?” 水玲珑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有点歇斯底里了。 由于吼得太用力,水玲珑吃力得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是不是我太用力了?” 夏侯然吓着了,急忙松开了一些力道。 趁此机会,水玲珑翻身站起来,疾步朝着清风燕子崖边飞身而去。 “此生错爱一次足矣,是我眼盲爱错了人!” 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夏侯然脸色苍白,脚步有点浮。 他疾步上前,伸手抓住的,只是她的一条衣布而已。 正要起步下去,夏侯然的脚脖子却被紧紧拽住了。 “咳咳咳,不是说好了,假装点穴吗?下手那么重,搞得我灰头土脸的不说,趁我还没有清醒,居然想要一个人离去,大妹夫,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水阡陌微微睁开眼睛,伸手拍了拍前襟的石块。 “你早不醒,晚不醒,现在人都没有了才醒过来!” 听到这句话,水阡陌猛然一惊,立即翻身起来。 而好不容易才站立起来的玉锦州,摇摇欲坠地望过来,正要说话,却被一个巴掌扇得头晕眼花的! “该死的小白脸,你把我家大妹到底怎么了?” 巴掌的你来我往,哀嚎抽气声更是不绝于耳,原本冷寂的清风燕子崖喧嚣不已。 可是,凉风猎猎的崖边,孤单的男人迎风而立。 仿佛这一方天地之中,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好不容易确定自己的真心,没有想到最后被误解成这样。 夏侯然的耳边,一直回荡着水玲珑最后的话。 “此生错爱一次足矣,是我眼盲爱错了人!” 眼盲? 难道爱上她是错误的吗? 哦,不,等等,她说爱上他? 即便是错爱,也是爱啊! 想到这里,一股狂喜席卷了夏侯然的全身。 他站在原地,哀伤地笑起来。 不管怎么样,至少,她还是对他动了心呢。 清风燕子崖深不可测,刚才就是水阡陌拉住他,耽误了他的脚步。 不然,真的可以第一时间抓住水玲珑。 不过,这个季节,莺飞草长的,崖底应该铺着厚厚的青苔。 就算失足跌落,也不至于摔得很惨,更何况,水玲珑是飞身落下,加之她有武功底子,肯定不会摔着。 突然,夏侯然又想起,水玲珑腹部受了冲击,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 想到这里,夏侯然也不管水阡陌了,一撩衣袍,大步朝着逍遥王府走去。 没有时辰耽搁了,多耽搁一会儿,水玲珑遇到的危险就多一份。 对了,还得带着大夫和药箱,随时准备医治。 任务还是很艰巨的,夏侯然想着想着,越发焦急起来,脚底好像生风一般,呼呼地推着他马不停蹄地往前走。 身后传来一声吼叫:“大妹夫,你倒是背着我回去啊” 夏侯然的脚步并没有停止,只是说:“自己管自己,忙死!” ------------ 第274章 【275】如离弦的箭一般飞身出去 夏侯然脚步不停地走着。 疾风远远地看见夏侯然惨白的脸色,顿时一惊。 “王爷,是不是事情” “你来得正好,赶紧加派人手去清风燕子崖底找人。醢” “什么?居然推入崖底了?实在是欺人太甚!王爷,那个坏蛋在哪里?” “别耽误时间,本王已经还手了!” 疾风点点头,迅速将带来的一队人马带去崖边察看。 只是,崖深不见底,岂是肉眼可以看见深处的? 更何况,没有一个路口可以下去找寻。 顿了顿,疾风派了几个人去找麻绳,其余的人马留下来勘探地形缇。 夏侯然一脸焦急:“到底怎么样?” 为了避免王爷过于担心,疾风安慰道:“王爷,这里的草丛十分丰美” “疾风!你觉得现在是看风景的时候吗?” 夏侯然的心情显然没有听明白疾风的意思,立即一顿爆吼,制止了疾风的话语。 “不是,王爷误会了,属下只是觉得,因为草厚实,可以很有效地避免受重伤呢。” 刚才只顾焦心,却忘记这一茬了,疾风这么一说,还真是那样的呢。 夏侯然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几个人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寻来了几捆麻绳。 大家分工合作,互相拉扯着放下几个人去。 看见夏侯然焦急地走来走去,疾风于心不忍,上前一步,轻轻地说:“王爷,时辰也不早了,要不,属下去买一些吃食和水回来,等王妃回来,万一感觉饥饿的话,也好先垫一垫,免得体力不支。” 点了点头,夏侯然赞许地说:“嗯,不错,本王去买,买一些王妃喜欢的吃食。” 还不等疾风有所反应,夏侯然已经如离弦的箭一般飞身出去。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哪里是催人奋进的?分明让一个睿智、清明的王爷,变成了一个迟钝、弱智的男人。 张了张嘴,疾风还是忍不住微笑起来。 疾风在心里默默地说:王爷,您就放心吧,我们一定尽快将王妃救上来。 清风燕子崖附近有点荒无人烟,夏侯然使用轻功飞身了好久才看见一户人家。 稻草和木板搭做的简易棚子,一缕白烟袅袅升起。 还没有走近,就可以闻到一股大米的香味。 看看时辰真不早了,夏侯然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要尽快去这家农户买一点食物。 由于他的心无旁骛,并没有注意到附近有一个黑影打了一个手势,很快就没入转角不见了。 敲了敲门,夏侯然大声问道:“请问家里有人在吗?” “谁啊?”一位老翁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出来。 ------------ 第275章 【276】也没有那么多破讲究 夏侯然听见有人,心情十分高兴。 “在下姓夏,想在府上讨一点食物。” “哦,等一下。” 老翁慢悠悠地说着,缓缓的脚步声透过门板传了出来。 夏侯然很有耐心,等了好一会儿,才对上老翁的眼睛。 应该是知天命的年纪了,头发早已经是银丝,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显得有点奇怪。 声音成熟、头发雪白,眼睛却闪出锐利的光彩。 实在,是有点奇怪醢。 只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 老翁见夏侯然一怔,立即回答道:“让公子见笑了,其实,在下的年纪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大,只是,去年的一场重病,让在下一夜之间就白了头发,哎!” 夏侯然微微一笑。 他劝慰道:“无妨,这位大哥且将心情放轻松,在这样空旷的地方生活,得天地之灵气,自然会早日康复的。在下相信,过不了多时,大哥一定又会满头青丝,潇洒非凡。” 老翁点点头,笑着说:“公子进来坐吧,不介意的话,就称呼在下为老李,在下这就去端点食物出来,只是,这穷乡僻壤的,只有一些地瓜野菜,公子就将就吃一点,填填肚子吧。” “那就有劳了李大哥。缇” 老李仍旧缓缓地往后院走去,右脚似乎跛得厉害一些。 夏侯然移开视线,看了看大厅的摆设。 很简单,只有一张木桌,桌面上连粗糙的茶壶和茶杯都没有。 只过了一会儿,老李就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上面放着几个蒸熟的红薯。 看见夏侯然并没有立即就伸手拿取,老李说:“这是蒸熟的,放置了一会儿,还有点温热,担心公子肚子饿,先端了出来,如果不够,在下再去蒸几个” 夏侯然打断他的话:“谢谢李大哥的好意,在下出门在外,对于食物,也没有那么多破讲究。” 说罢,在老李的注视下,夏侯然拿起最小的那一个红薯,慢慢地剥了皮。 “嗯” 停住手中的动作,夏侯然低下头,看着自己大拇指和食指上的苕浆,满脸的纠结,浓黑的眉头紧紧地蹙起。 他是有洁癖的,而且,从来没有亲自动手剥红薯吃 没有想到,自己吃还这么麻烦。 老李有点着急:“怎么了,是不是这个红薯很不好吃?” 不等夏侯然回话,老李又自言自语地说:“应该不会啊,在下才吃了一个,味道甜美得很呢,还是公子你吃的这个有点不好吃?” 夏侯然勾了勾嘴角,微微的笑容还没有展开就泯灭掉了。 “这个可以清洗干净吗?” 顺着夏侯然的视线,老李看着有点黄黑的苕浆,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还真是公子病,这点麻烦算什么啊! ------------ 第276章 【277】他一早就看出破绽来了 老李的表情有那么一丝鄙视,夏侯然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0。 不过,老李很会掩饰,眨巴一下眼睛,又变得慈祥起来。 “富家公子确实不需要操心,这个苕浆确实很麻烦,还是让我们这些庄稼人来吧。” 说完,老李就接过夏侯然手中的红薯,兀自剥了起来。 一边剥着,一边还忍不住说:“我们这边的土地,种稻米还是不行,不过,种起红薯和南瓜来,还真是粉甜得很呢,你看” 老李伸出手,将剥好的红薯递过来。 夏侯然只是看着,并没有接。 下一个瞬间,老李感觉手指蓦然一痛,一个哆嗦,红薯掉落在地上。 感觉那一种疼痛感一直顺着手指往自己的身体上蔓延,老李用自己的左手死死地握紧右手,竭力压制住那种恼人的感觉醢。 “怎么突然疼得这么厉害?” 夏侯然冷冷地反问:“估计,在下吃进去这个红薯,体会和你的一样吧?” 老李的眸子陡然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夏侯然。 “你你怎么知道的?” “哦。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是,在下并不喜欢絮絮叨叨的人,尤其,还是男人!” 这是理由吗缇? “可是,在下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啊?” 老李满脸地不甘心,试图追根问底。 “既然你快要不行了,在下就开门见山说好了。第一眼就是因为老李你的眼睛,看得在下很不舒服,好好的一顿饭,满心饥饿的感觉顿时就没有胃口了。再就是你的手,庄稼人的手,茧子可不是这样的吧?就是因为你絮絮叨叨,在下烦不胜烦,不由得多看了你几眼,这不,就看出问题来了。” 老李瞪大了眼睛,只是,这时的他,怎么都说不出话来了。 夏侯然摇摇头,伸出手,按着老李的额头,轻轻地推了一下。 老李本来就浑身无力,顺着这一推,软软地仰倒在地上。 站起身来,夏侯然冷静地说:“好了,都出来吧,不用躲藏了。” 房子里很安静,没有声响。 又站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夏侯然失笑。 到底是刚才被吓走了,还是本来就没有人,只是自己有点草木皆兵呢? 不管怎么样,至少,幸运的是被他一早就看出破绽来了。 夏侯然伸出手,一把将那一碗红薯掀翻了。 这个屋子,他断然不会再来,东西根本不会触碰。 但是,如果有经过的农户,万一不小心误吃了,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没有想到的是,才走了两步,他就头重脚轻起来。 摇了摇头,夏侯然按住自己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再次睁开,只是,仍旧感觉天旋地转的。 ------------ 第277章 【278】不代表其他人不争 夏侯然摊开自己的掌心,发现一块银色的印记逐渐扩散开来。 艰难地转过头,看着身后满头银丝的老李,他咬着牙齿说:“该死的,居然在自己的额头下毒!” 原本以为自己先发制人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敌人更加阴险狡诈。 老李艰难地哼了一声。 按着胸口,无比晦涩地挤出一句话:“主人说你狡诈,还真是的。” 夏侯然无语,他发现越是焦急,毒气在体内运行的速度越快。 一阵灼热感烧遍上半身,他不敢动弹,急忙就近坐了下来。 没有想到,已经倒下的老李还不死心,仍旧缓慢地朝着他爬过来,还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眼见着匕首就要刺过来,夏侯然烦不胜烦,伸出长腿就踢了出去。 力度不大,可到底还是动了力气。 这下子,体内的毒气不可抑制地乱窜起来,疼得人四肢百骸都好像被钻头钻过一般。 原来,行刺是假的,这才是老李的目的。 夏侯然苦笑一下,看着老李吐出一口淤血,再也闭不上眼睛了。 来不及多想,他也双眼一黑,陡然倒下了。 须臾,进来一个高大玉立的男子,取下披风,露出一张和夏侯然还有几分相似的脸孔来。 随行的下人谄媚地跟上前,笑嘻嘻地说:“太子,还说逍遥王如何风光,现在看来,不过如此!还是太子神机妙算,连他的后招都想到了。” 夏侯影冷冷地笑起来,没有一丝怜悯。 “本太子太过于熟悉他了,看上去不争不抢,与世无争,其实,比哪个都心狠!” 想起自己深爱的太子妃,居然最爱的人是夏侯然,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虽然,近段日子以来,太子妃收敛了不少,明显是为了太子,什么事情都以太子府的荣誉为重,可是,仍旧显得心事重重。 这不,他好不容易收了心,想着回到府邸多陪陪她和恒儿。 她倒好,劈头就提出要去几千里远的小镇踏踏青。 本来太子要拒绝,她却说:“听说那里的观音庙十分灵验,臣妾这一次去,正好带着恒儿去多磕几个头,好让观音保佑太子府荣升一等。” 后面四个字很轻,太子还是听见了,不由得浑身一震。 是啊,这么多年的太子,真是当腻了。 要知道,太子再升级,可不就是天子了! 内心一直蠢蠢欲动,却被这个口无遮拦的女子一语道破。 太子笑起来,笑意并不达眼底。 “身为太子妃,这么说话可不太好呢!” 洪英娘娇笑,一张略施粉黛的脸好像迎春花一般娇艳欲滴。 “臣妾心心念念都是为太子着想,尽管太子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环境里,太子不争,就不代表其他人不争。” 看见夏侯影不说话,洪英娘又沉默了一会,看似终于下定决心,缓缓说道。 “尽管太子目前是唯一不二的人选,可是,天朝的事情,向来都是风云变幻莫测的,谁都不知道下一瞬间会发现什么事情。更何况,几个王爷,本来就不是吃素的人。太子,臣妾身为一介女流,本不该参与这些事情,可是,臣妾又是恒儿的母亲,现在,恒儿还尚不能自立,母亲自然要为自己的孩儿多做考虑。言语中多有逾矩,还望太子能够体谅作为母亲的心情” 太子转过头,望了一眼在庭院里玩耍的夏侯恒,内心里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个道理,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呢? 虽然生在帝王家风光无限,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体会到这个风光背后的凄凉,以及无奈呢? 太子握紧了太子妃的手,那股大大的力道,让洪英娘差点疼得叫出声来。 她知道,尽管太子在那件事情知道,对自己有点交心了,但是远远不够非常信任的程度。 小心眼的男人,永远记着她的初恋,好像在内心哽着一根鱼刺,怎么都拔不出来,吞一口唾液就觉得嗓子哑疼得厉害。 也罢! 本来就不指望让太子对自己多几分真心的。 再说了,这一次夏侯然提醒她离去,起码还是对得起两个人的一场相知的。 尽管在这期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太子的性格暴躁、多疑,就算没有夏侯然,也会有其他的王爷,迟早会取而代之。 还没有等她继续开口,太子已经应允了。 “也好,太子妃还真是有心了,本太子公务繁忙,不能亲自陪伴你们一起去,还望太子妃多挂念了。” 洪英娘忍耐住自己内心的翻滚,悄悄地依偎过来。 “太子对我们娘俩的好,臣妾无以为报,只能借着这个机会,认真地为太子祈福。本来这个节骨眼上,太子就不能离开京都,这个金闪闪的位置,多少人眼巴巴地瞅着,只等着找着一个合适的时机挑挑刺,太子可不能让他们如愿了。” 太子点点头。 “确实如此,本太子还真不能给他们一点点钻空子的机会,尤其是四弟” 当阴森森的语气传入耳际,洪英娘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自古皇家多冷漠,就算是亲兄弟,在权势面前,还真是一文不值。 洪英娘轻轻合上眼睛,为自己的青春和爱情,画上了一个沉重的句号。 就这么离去吧,带着恒儿,远离这个冷血无情的地方,真正开始新的生活。 ------------ 第278章 【279】对你来说毫无影响 夏侯然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很陌生的厢房里。 只是,房间里的气息是那么地熟悉。 他倏然睁大了双眼,内心由于激动一阵翻涌,还是咳嗽起来。 由于厢房内的声响惊动了外面的人,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来。 背着阳光,夏侯然还是看清楚了来人。 他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来人却轻轻地笑起来:“不过,比我估计的要早醒过来。” 听这话语里的深意,夏侯然蹙起眉头,堪堪问道:“估计的?难道” 本来,他想问自己身上的毒是不是没有救了,还要估计的。 没有想到,来人解释起来:“你的体内原来就带着毒,反而有点百毒不侵,他们下的这一点毒,对你来说毫无影响。” “他们?那么,见过那些人了?” 来人嗫嚅了一下,有点讪讪,自己都觉得十分尴尬。 “也就那么一说,你干嘛非要纠缠这个无关紧要的字眼呢?” 夏侯然扯出一丝冷笑,浑身散发出冷然的气息。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口渴?” “好了,这里也没有外人,您还是取下面纱好了,不然,我还觉得是别人。” 来人一怔,还是依言缓缓取下面纱,露出一张美艳但是有点特别的脸。 这一张脸庞,可以看出岁月的刀工,隐隐有点皱纹,但是肌肤的光滑度,看上去还是散发着滋润的光泽。 只不过,有一道狰狞无比的刀疤,堪堪划过左边的脸庞。 “然儿” 夏侯然别过脸去。 回想发生的一切事情,他终于看明白了。 “然儿,你是不是还在怪为娘的?其实” 来人正是夏侯然的亲生母亲,聂红艳。 此刻,她一双美眸盈盈泪珠,看得人侧目。 “不用多说了,我又不是傻瓜,只不过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还会有这么一天。” 居然还会有被亲生母亲推上断头台的一天。 哪怕是苦肉计,并不会真正失去性命! 都说世界上最亲密、最难以割舍的就是母子血缘亲情,可是,在皇室,权力高于一切,哪怕是血脉亲情,都抵不上那个宝座的诱惑大。 “然儿,你不要怪为娘的,其实,娘这么做,不过是让你看清楚太子的本性,让你知道,人心叵测,时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聂红艳微微红了眼眶,她一心为了儿子,没有想到,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儿子还不领情。 “不用再说了,其实,我对那个位置,一点兴趣都没有,谁想去坐,大可坐下去。” 夏侯然的语气很淡然,还是热闹了自己的娘亲。 ------------ 第279章 【280】也是渴望那个位置的 夏侯然的语气很淡然,还是惹恼了自己的娘亲。 “然儿,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为娘的做了这么多,牺牲这么大,到底是为了谁?” 聂红艳双眼通红,没有想到,付出了十余年的最好光阴,蛰伏重生,到头来,儿子居然还会埋怨自己! 见夏侯然还是冷冰冰的一张脸,聂红艳又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以为自己不动不争,就可以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生的日子了吗?” 夏侯然自然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即便他不争取什么,太子疑心那么重,一定不会放过其他几个王爷。 而且,他一直在京都,还有一个亲弟弟,暗暗培养的力量还不被人知晓,更会让太子坐卧难安。 最主要的,还有一个根本性的原因,那就是洪英娘。 太子从来都知道洪英娘爱的人是他。 再怎么否认和隐藏,那充满爱意的眼神是欺骗不了人的。 冷若冰霜的洪英娘,也只有在夏侯然出现的场合才会含情脉脉起来。 太子流连风花雪月的场所多,自然深谙此道,一眼就可以看个明白。 本来就是小肚鸡肠的男人,这下子,更觉得自己头顶青青的草原,一颗嫉妒的心几乎随时都要爆发。 这也是夏侯然要洪英娘立即启程远去的原因。 无论结果成败,这一对娘儿俩都不应该遭受池鱼之殃。 恒儿何其无辜,洪英娘更是可怜之至因为爱上了他。 想到这里,夏侯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洪英娘之所以去了太子府,选择当上太子妃,还有谁在那里推波助澜。” 聂红艳的内心猛然一惊。 不错,当时洪英娘的内心摇摆不定,然儿又太心慈手软。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只有趁着然儿去早朝的时候,直接上门找到了洪英娘。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泪流满脸,浑身颤抖,一句完整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可是,没有别的办法啊。 别的人实在是难以相信,再加上,她怎么可能让洪英娘嫁给她的然儿? 她的然儿英挺过人,等待他的将是后宫三千佳丽才对! 一个男人要成就大事,更加不能过于儿女情长,这一根情丝,必须快刀斩断! 洪英娘不是傻瓜,自然知道这一步路踏上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就算她不再是太子妃了,也是蒲柳之身,哪里还配得上人中之龙的夏侯然呢? 聂红艳的话语如锥子一般刺着洪英娘的心。 事件的利弊根本无需聂红艳陈情,只是,这一步太过于沉重。 原来,鱼和熊掌从来不能得兼。 聂红艳关好房门,让洪英娘安静地哭泣一会儿。 祭奠自己失去的感情,是需要给一点时间的。 好在,就刚才洪英娘因为难过而低下头的瞬间,她已经将药粉洒在了她的发鬓上。 意识不受自己控制,事情就会好办得多。 事情的过程就是这样,既然夏侯然已然知道,也没有什么好特别隐瞒的了。 “其实,然儿你内心也是渴望那个位置的不是吗?不然,为何可以眼睁睁地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 “你” 夏侯然陡然睁大双眼,死死地瞪着自己的娘亲。 仍旧是那么美艳,只是,怎么都找寻不到那么亲切的感觉了。 这么多年,他为了将娘亲解救出来,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劳心劳力,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结局。 夏侯然闭上眼睛,想要将眼前看见的人和物都抹去。 他还记得当时从皇宫回来,就被十三王爷府上的管家喊去了。 十三王爷在散步的时候,不小心被毒虫咬了一口,脚踝肿得老大的,完全不能动弹。 急匆匆地赶到十三王府,挥开一群焦急却不敢妄动的下人,他一把抱起自己的弟弟,疾步往外走,轻轻地将人放在软轿上。 等十三王爷消肿之后,他才疲惫地往逍遥王府走去。 回到府邸,冷冷清清,一点人气都没有。 喊来了福叔,问洪英娘怎么还没有回来? 福叔沉着脸,缓缓地递过来一张喜帖。 原来,太子择日大婚,邀请他去喝一杯喜酒。 再看看落款,夏侯然顿时双眼一黑,猛然往后仰倒下去。 如果不是福叔眼疾手快,整个人已经磕在圆桌上了。 醒来之后,他换上一身夜行服,悄悄地潜入太子府邸,及时找到了洪英娘。 彼时,洪英娘正在微弱的烛火下发呆。 听见身后的响动,她擦了擦眼角,低声问道:“是谁?” 声音已经不复往日的清脆,似乎,一个人哭泣了好久,已经有一些暗哑了。 夏侯然缓缓地从阴影中站出来,蹙着眉头,带着一脸痛惜的表情,沉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作出这个决定? 为什么不和他商量一下就贸然行动? 为什么都不等他回来就草率地将自己许给了太子那个渣子? 洪英娘噙着眼泪,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的男子,想要将这个英俊的轮廓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还能够为什么?自然因为爱他啊! 因为深深地爱着他,所以愿意付出自己的所有来成全他! 因为深深地爱着他,所以吃了苦受了累,也只会打落牙齿和血吞下去。 最后,还要因为深深地爱着他,所以才能无奈地看着他朝着他的幸福走去。 看着眼前人的眼珠好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滑落,怎么都止不住,夏侯然的内心好像被挖去了很大一块。 他痛得无以复加。 自己亲手带着的战友,一起出生入死那么久,从来都不希望他们过得这么苦。 现在,却要因为自己的成就,让他们推入火坑。 疾风代替他,远走他乡去了沼泽地寻找冰心草,为了哄父皇一个笑脸。 那里毒虫出没,到现在还没有音信。 而洪英娘,又为了他,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快乐。 这么重的深情厚谊,让他情何以堪? 他伸出颤抖的右手,轻轻抚去洪英娘脸上的泪水。 当温柔的指腹贴上滑嫩的面颊,洪英娘再也忍不住,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身,将精致的脸庞埋入他的腹部。 “跟我回府,这里不是你呆着的地方,等明日一早,我自然能够给太子一个交代。” 太子飞扬跋扈惯了的,又一早就对她虎视眈眈,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简单的交代就放过逍遥王府? 洪英娘猛然一颤,急忙松开了双手。 她咬咬嘴唇,极其艰难地说:“王爷回去吧,既然已经作出了决定,一定要收集必要的消息,也不枉费我的一片心了。” 夏侯然深深地望着洪英娘的眉眼,低声说:“我还没有落魄到需要一个女子为我开路,这件事情,你相信我,船到桥头自然直” 说完,他就要拉洪英娘起来。 这个瞬间,听见门外的宫人说:“娘娘,太子爷回府了。” 洪英娘一怔,迅速擦干脸上的泪痕。 她果断地甩开夏侯然的手:“木已成舟,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王爷请回,可别让太子撞见了。” 说罢,她一把抽出妆刀,将锋利的刃口对着自己的喉咙。 夏侯然死死握紧拳头,听闻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才疾步离开。 当那一抹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夜空,洪英娘急忙起身,将自己浸入木盆的水中,以掩饰自己的泪眼。 如果夏侯然早一点回来,或许,还有动摇的机会。 而如今,生米已经煮成熟饭。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人未进来,太子带着一丝丝轻浮的声音已经传入耳际。 “英娘,本太子回府了,速速给本太子更衣。” 洪英娘咬紧牙关,好半天才抬起头来,生生挤出一句:“臣妾正在洗脸,满手都是水珠,唯恐污了太子干净的衣袍,还请太子稍等片刻。” “哦?” 太子跨入内室,望着眼前桃花带雨的面颊,立即上前一步,将她抱住,送上了自己的嘴唇。 题外话 宅十三妹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大力支持,因为今年工作较忙,总是出差,更新较少,见谅。 天气很热,大家注意解暑,天天开心啊! ------------ 第280章 【281】怎么都找不到前行的路了 “哦?” 太子跨入内室,望着眼前桃花带雨的面颊,立即上前一步,将她抱住,送上了自己的嘴唇。 洪英娘避让,竭力忍住自己内心的恶性感觉。 “既然已经污了,不如多污一会?” 太子在她的耳边低语,不容她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太子已经一个旋身,将她放在一旁的矮榻上。 洪英娘压制住欲夺眶而出的热泪,死死抓住身下薄薄的锦单。 整个身子僵硬极了,好像一尾缺水的鱼。 还不待太子发怒,她突然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顿时瘫软下来。 这个气息很不对劲,可是人还是不知不觉吸入更多。 满厢房都是旖旎的气息,闻不到断肠人的悲哀。 夏侯然陡然回忆起这些,事情的脉络都理顺了。 原来,十三王爷不是意外被毒虫咬伤,洪英娘也不是自愿想通并强迫他离去。 只是,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事情的翻云覆雨变幻,其中,不也有他自己懦弱的成分在内吗? 那个时候,羽翼未丰,自然不能和太子硬碰硬。 蛰伏了这么久,压抑了那么多事情,再也忍不下去那一口气了。 夏侯然的嗓子哽咽得厉害,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期盼着一家团圆,不管多大年纪,有个娘亲在身边,还是会觉得满心暖暖的。 可是现如今呢,好比吞了一只苍蝇一般。 卡在嗓子眼里,吞又吞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 聂红艳看着自己的儿子铁青的脸色,自然知道,聪明如他,早已经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微微昂起下巴,她带着慈爱的微笑劝慰道:“别赌气了,要成就大事,本来就不能太儿女情长。再说了,感情算什么?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那么诚挚的感情存在?一旦你走上巅峰,后宫可谓百花争艳,保证你瞬间就忘记了现在的蠢蠢欲动。” “哼~” 夏侯然冷笑一声,自己的一腔热血,原来在娘亲眼里不过是蠢蠢欲动。 “怎么是这个态度,你非要逼死娘亲吗?” “谁在逼死谁呢?十三被打成那样,是不是也有娘亲的策划在里面?” 聂红艳愣住,没有想到夏侯然会想到这个事情上面来。 面对锐利的眼神,她微微点了点头。 “不错,吃一点皮肉之苦罢了,好男儿不会连这一点都受不住的……” 夏侯然觉得自己好像走在一片荒凉无垠的沙漠上,呼呼的大风,吹得黄沙迷住行人的双眼。 探出去的脚步,都深深地陷入流沙之中,感受着**辣的温度,怎么都找不到前行的路了。 “然儿,为娘的忍耐了这么久,无非就是等着这个极好的时机,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全部条件都具备,我们必须紧紧抓住时机,一把……” 再也不想听下去,夏侯然顿时打断娘亲的话。 “如娘所愿。” 聂红艳一怔,随即领悟了夏侯然话语里的意思,顿时笑逐颜开。 “如此,甚好。” 夏侯然想起水玲珑的那一双眼睛,怎么都镇静不下来。 也不知道疾风那边有什么消息,估计,还不知道他被送到这里来了吧? ------------ 第281章 【282】仍旧带着沉沉的心事 夏侯然想起水玲珑的那一双眼睛,怎么都镇静不下来。 也不知道疾风那边有什么消息,估计,还不知道他被送到这里来了吧? “好了,看你元气还没有完全恢复,你就先躺着休息吧,为娘的吩咐厨子给你做几样好菜。” 说完,也不问问夏侯然有没有胃口,径直走了出去。 带着一阵风,似乎,还可以闻到一缕带着喜悦和期望的气息。 大门被关闭上了,又变得静悄悄的,一切有点尘埃落定的意味。 夏侯然勉强撑起身子,来到窗边,弹出一枚信号珠。 疾风看见,一定可以寻过来。 直到掌灯时分,疾风才带着人匆忙赶过来,看见聂红艳戴着面纱在布菜,不由得一怔。 夏侯然坐在桌边,缓缓站起身来,率先往不远处走去。 疾风随即转身,紧紧地跟在后面。 直到看不见人了,疾风才作揖,严肃地回话:“王爷,属下寻遍下面的角落,并没有发现。” 夏侯然面色一凛,眉头紧锁。 “只不过,属下发现崖壁有着厚厚的青苔,崖底部也有着枯黄的宽叶植物铺垫,几个侍卫特意跳上去试了试,发现就算不慎滑落,也不会被摔得伤筋动骨,想必,人没有大碍的。” 想着凭着水玲珑的身手,这样的环境肯定不至于难倒她。 夏侯然舒缓了一下眉头,仍旧带着沉沉的心事。 既然人还在,但是又不留在原地,那么只有几种可能性了。 一是跳下燕子崖之后就被人救走了,比如那个舌头很长的妖冶男玉锦州,真是阴魂不散。 二是水阡陌也下去寻了,而且还是先寻着,兄妹相见就回乡了。 三,也就是可能性最大的,她分明知道他在找寻,故意不肯现身。 她还是不肯见他吗? 难道,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 疾风偷偷打量着夏侯然的脸色,带着那么一丝忐忑,缓缓地、轻声地说:“王妃迟早有一天会明白王爷的苦心的。” 夏侯然转过眸子,望了疾风一眼,淡淡地问道:“是吗?” 疾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夏侯然也有点木然地点点头,轻声说:“好了,去吃饭吧。” 走出几步,他低声喃喃自语:“死女人,一点心都没有。” 疾风耳力很尖,也听见了,背脊一僵,还是跟着大步往前走。 自古多情空余恨,还是不要深爱害自身啊! 快要走到门口,夏侯然又顿住脚步,转过身瞥了疾风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 疾风看了看门口站着张望的聂红艳,轻抿了一下嘴唇,内心了然。 “你们去哪里了,怎么这么半天才回来,菜都凉了,要不,我唤人再去热一热?” 聂红艳一脸关切,试图从夏侯然的表情中读出什么有效的讯息来。 看了好几眼,只觉得浑身发寒,于是转移了视线。 “不用了,疾风,让几个弟兄都来吃饭吧。” “是,王爷。” 聂红艳有点讥诮地扫了疾风一眼,看见夏侯然已经走到桌边,也跟着走过去。 下人凭什么可以和主子一起吃饭? 她不在的这么多年,难道逍遥王府都没有主次之分了吗? ------------ 第282章 【283】字里行间都是斩钉截铁的意味 敏感的疾风自然也体会到那个眼神的深意。 但是,既然是夏侯然的指示,又何必要听旁人的安排呢? 他的主子,一直就只是王爷啊! 一般在外办事,王爷不会太过于讲究这些外在的形式。 一顿饭吃得十分安静,大家都眼观鼻,鼻观心,发现气氛沉闷就十分拘谨。 匆忙几口吃完饭菜,夏侯然站起身来,疾风也跟着站起来,随手地上一方锦帕。 夏侯然接过锦帕,手顿了顿,想起很久之前,那个时候水玲珑还在府邸,吃过午膳,也是柔柔地递过来一方锦帕。 他不肯接,故意紧紧抿着嘴唇,示意她过来帮忙擦擦嘴。 水玲珑一愣,还是迎上前,将锦帕覆盖住他的嘴巴,大力一擦。 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该死的女人,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 看着夏侯然就要走进夜幕之下,聂红艳着急地唤住他。 “然儿,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我们连夜赶路去京都吧?” 说的是问句,可是字里行间都是斩钉截铁的意味。 有点不放心,她又补充说道:“时辰可不等人,机会更加不等人,然儿……” “好,准备一下就出发。” 夏侯然点了点头,并没有回过身看一眼自己娘亲的表情。 往前走了好几步,才轻声对着疾风安排:“老八和老九留下继续搜寻,及时传递消息回来,你们去寻两辆马车,即刻回府。” “属下遵命。” 疾风的身影立即消失在夜幕之中。 夏侯然昂起头,望着满天繁星,一时无比怅然。 什么样的做法才是为他好呢? 那么,他的做法是不是真正为了水玲珑好呢? 将心比心,他有点茫然无措了。 狭小的小道上,飞速地疾驰着两辆马车,在安静的夜幕下,马蹄声声更是打扰着人的清梦,怎么都睡不踏实了。 聂红艳独自枯坐在马车之中,内心翻涌不止。 阔别那个吃人的地方这么久了,此次回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背靠着木柱子,却怎么都无法合上眼睛。 该血尝的,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了呢。 至于香榭湾那边,出门的时候已经交给三弟子在打理。 大弟子云逸朗倒是一个好苗子,就是为人太过于憨厚老实,听闻被大公主欺负都不敢还口。 不过,大公主是个爽直的性子,倒也不会委屈他。 只是,皇家的感情,向来都是冷如冰铁,也不知道这一段孽缘可以持续多久。 水玲珑…… 想到她,聂红艳死死拧起眉头,内心的忧愁怎么都挥散不去。 无论如何,她绝对不允许水玲珑和然儿在一起。 水玲珑这个孩子,心思纯良,肯定是可以找一个良配的。 但是,然儿一定肯定不是她的良人,她更加不可能是然儿的良人。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虽然外形靓丽,看上去郎才女貌无比般配,其实完全不搭,变扭至极。 所以,穷尽她这一生的力气,都要坚决制止他们在一起。 好在,能够悬崖勒马。 至于水叮当,目前尚在恢复之中,每次问三弟子,都回话说沉沉地躺在床上,不知道晨昏,更不会发音。 至于的孩子,完全不足为惧。 当年那一掌,下手很重,能够活着躺着,已经是万幸。 还想恢复记忆来翻江倒海? 等到回到皇宫,事情都尘埃落定。 就算还有什么突如其来的转机,都已经为时晚矣。 任何江山的奠基,都少不了流血牺牲,且让他们成为最坚硬的奠基石好了。 想到这里,聂红艳冷艳地笑了笑,好像一朵开放在深夜寒风中的罂粟花。 妖冶且致命。 还没有来得及笑得更灿烂一些,宁静的夜晚已经传来了不一般的响动。 聂红艳一怔,手掌已经摸向了靴子里的短刃。 而前方赶着马车的疾风放缓了马车的速度,耳朵听着风声里的异样。 不远处的草丛里传莱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是晚风拂过,只有有武功的人才能敏锐地感受到杀肃的气息。 “都出来吧,别耽误我们赶路。” 疾风轻声说道,锐利的眼神瞪着草丛之中。 一声讥诮传来:“也好,不能耽误你们上路。” 谁耽误谁还不一定呢,说大话也不怕脸红。 疾风冷笑一声,猛然抽出了冷剑。 说时迟,那时快,数十名蒙面的黑衣人猛然从草丛里冲了出来,将两辆马车团团围住。 一声剑气划破夜空,一名身手矫捷的黑衣人从上空掠下身子,剑锋直指马车顶部。 疾风大惊,一个燕子翻身,迅速翻腾而起,伸出自己手里的长剑抵挡。 想着马车里还坐着老妇人呢,看王爷的态度,应该是贵客了,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没有想到的是,老妇人的身手十分灵活,早已经先发制人。 黑衣人原本自信满满,谁知剑锋还没有刺开轿顶,就被飞出来的利刃削断了脖子。 疾风一震,但是没有反应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老妇人的武功高强,就不必太花心思去可以保护。 王爷的身子不好,可受不得累,还是重点保护王爷为上。 一阵短兵相接,湿润的空气里满是血腥的气息,让人闻着很不舒服。 “疾风,留个活口。” “是。” 疾风收敛一些力气,正要上前去揭开其中重伤的黑衣人的面纱,只听见一声闷哼。 该死的,居然敢咬舌自尽! 几名暗卫机警地打量着四周的动静,疾风蹲下身子去,试图看看还有几个黑衣人尚留一丝气息。 夏侯然淡然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不用检查了,即刻启程。” 疾风抬起脚,狠狠地踹了一下近前的黑衣人,将内心的怒气凝聚于脚尖。 黑衣人早已经断气,没有任何反应。 疾风将剑上的血腥擦在黑衣人的衣服上,一把放入剑鞘之内,闷闷地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即便夏侯然不解释,疾风也很明白,这一群黑衣人,其实就是死侍,从前来暗杀的时候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不成功便不能活着回去。 这样浓黑的夜晚,很快就要过去了。 再忍一忍,前方几乎可以看见黎明的曙光了。 ------------ 第283章 【284】黎明前的黑暗 本来不想刀刃向内的,可是现实不得不让人屈服。 这一路走得极其艰险。 第一波死侍倒下去,很快就有第二波、第三波的跟上来。 夏侯然略一思量,还是对疾风叮嘱道:“你带着老夫人先行一步回府,本王改道引开他们。” “可是……” 疾风猛然一怔,没有想到这个老妇人居然是王爷的娘亲。 只是,紧要关头也来不及去深思这个问题,主要的是,他的责任不是保护王爷吗,现在王爷的处境十分艰险,怎么可以不留人呢? 夏侯然见疾风未动,不由得冷下脸。 “怎么,本王的命令也不想听了吗?” 知道主子是说一不二的性子,疾风闷闷地回了一句:“是,属下遵命。” 虽然聂红艳的身手很不错,不需要那么担心,只不过,目标暴露出来,太子那边自然也会收到消息,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疾风刚拉着缰绳转开,就感觉空气中有一把锋利的兵器破风而来,陡然飞向夏侯然。 来不及伸出长剑,只是惊讶地大声叫道:“小心!” “赶紧走!难道在你眼里,本王连这一枚小小的暗器都无法避开?” 疾风涨红了脸,还真是自己多虑了呢。 夏侯然一挥袖子,完全不看疾风,拉着马车朝着另外的方向飞奔。 将担心放进肚子里,疾风拉紧了缰绳。 身后传来低沉的女声:“疾风,不必先回逍遥王府,先去皇宫吧。” 疾风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死死地看着一脸凝重的老妇人,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原本以为人世间的娘亲都深深地护卫着自己的孩儿,谁会想到还有如此冷血无情的女人呢? 王爷到底摊上了怎么样一个娘亲啊! “怎么这么不机灵?真不知道当初然儿是如何看上你、培养你的。” 聂红艳嘀咕一声,走到了马车里面,缓缓闭上眼睛,背靠着柱子休息。 在内心深处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疾风认命地往京都飞奔。 也不知道是不是夏侯然引开追兵的缘故,这一路十分顺遂,很快就走到了城门口。 在这样的夜里,城门总会燃着火光,有忠于职守的卫兵在守卫,偶尔检查一下过往的马车。 不曾想,今晚真是一个不眠夜呢。 还没有挨近城门,远远地就听见喧嚣的声响。 疾风停住马车,借着猎猎长风,仔细聆听着风里传来的话语。 有粗野的莽汉在大嚷:“给老子开门,三声之后,如若不开,号角就会响起来,这么兄弟们可不是吃素的。” 有士兵的应和:“打开城门――” 这一场政变,本来可以将伤亡降低到最小,没有想到,还是提前燃起了怒火。 王爷预想得很对,本来远在各自封地的王爷,都回到京都了呢。 太子原本想稳固,这么一闹腾,位子坐不坐得稳,还真说不好了。 “老夫人,现在城门眼见就要失守,不如,我们……老夫人――” 疾风的话还没有说完,心急的聂红艳已经飞身而起。 ------------ 第284章 【285】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 “慢一点!” 疾风着急死了,这个老夫人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越是危险的时刻,越不让靠近,反而有一种飞蛾扑火的孤勇。 如果疾风是聂红艳,就可以理解这么迫切的心理了。 蛰伏了这么多年,一直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好不容易可以重见天日了,自然是十分迫不及待的。 虽然有一点抱怨,可是疾风的脚步没有停下,仍旧一阵风跟了上去。 没有想到,老夫人的武功还有几下子。 打晕了几个小兵,聂红艳几步飞身上了一棵大树,镇定地观察着形势。 前方灯火通明,照着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贪婪的希冀。 “打开城门,二王爷有事情向皇上禀报!” “打开城门,三王爷也有要事向皇上禀报!” …… 不管城门前的人怎么拿身份说事,城楼的卫兵仍旧冷冰冰地回答:“奉太子命令,关闭城门三天,任何人来都不能开门。” 如果等到三天之后,黄花菜都凉了。 几个王爷焦灼不安,骑着的马匹不住地嘶叫着。 谁都不会先开口说攻进城门里去,这个叛逆的罪名还是让别的王爷来当好了,他们只是浑水摸鱼而已。 各自打着小九九,又表明装出准备打道回府的模样来。 聂红艳比他们还着急,这么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 疾风也是有坐着观虎斗的打算,他轻轻地问:“老夫人,不如我们不乘坐马车了,直接飞身回王府等着王爷回来,再做定夺?” 聂红艳转过脸,借着火光,一动不动地瞅着疾风的脸。 直看得疾风浑身发毛。 他垂下头去,静候老夫人的指示。 下一秒钟,一声凄惨的吼叫划破夜空。 “啊――” 原本栖息在树枝上的鸟儿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疾风一手捂着脸,一手按住耳朵,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老夫人。 就在他低下头去的那个瞬间,聂红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修长的指甲狠狠划了他的脸,还扯着他的耳朵猛然一提。 这是王爷的娘亲,既不能还口骂几句,又不能还手划回去。 由于伤口有点深,还带着辣椒粉末,疼得钻心,疾风下意识就惊叫出声了。 没有想到,这一叫,反而给对峙的人打开了口。 “冲啊――” 以为有人喊冲进去,大家的劲头高涨,举起兵器就往城门奔去。 “对了,这才像样!” 聂红艳兀自轻笑起来,仿佛刚才抓伤人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一般。 疾风看了看眼前热火朝天的局势,轻轻地龇牙咧嘴。 “拿去,这个药膏涂一涂,明天就好了。” 聂红艳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瓷瓶,脸都不转,随手朝着疾风的方向丢过去。 “谢谢老夫人赐药。” 疾风稳稳地接住药瓶,又说道:“老夫人,让他们打去,您还是先回府邸吧,免得王爷等着急了,担心您呢。” “逍遥王府哪里好看了?那么丁点大的地方,来来去去都转不开,你们王爷,可不是住那个小地方的人,他……” “老夫人!” 疾风着急得提高了音量,警惕地看看四周,生怕有人听见了。 ------------ 第285章 【286】就感觉浑身不对劲起来 正当疾风有点抓耳挠腮的时候,夏侯然过来了。 眼见着疾风的脸部有伤痕,夏侯然眼色一凛:“怎么回事?不是不许参与的吗?” 真是有苦难言,疾风微微扫了一眼聂红艳,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远处的交战异常激烈,这边却安静得狠。 夏侯然顿了顿,还是对聂红艳说:“先回府邸。” 聂红艳别开脸,冷漠地说:“不去,没有那个闲工夫。” “乱成这样,您准备以这一身进皇宫去,还是另辟蹊径?” 闷闷不说话,聂红艳还是跟着夏侯然走了。 还是自家的王爷有办法,疾风微微一勾嘴角,也跟了上去。 换好了一身素雅的装扮,聂红艳来到大厅,正要喝一口茶水润润嗓子,听见夏侯然问道:“您觉得到时候了吗?” “他如果不给,我一定亲手了结了他。” 看着自己的娘亲一脸凶相,夏侯然缓缓地说:“那么,如果遇到了皇叔呢?还是……” 如他所料,聂红艳陡然变了脸色,磕磕绊绊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语言。 “然儿,你……你怎么……” “世间的事情,哪有那么密不透风的呢?” 时间真的是个顽童,想当年,男未婚,女未嫁,早已经心心相许。 没有想到,一道圣旨下来,生生将相爱的两个人分开了。 皇命难违,自然要斩断自己刚刚萌芽的情丝。 好在,宫闱深深,并不会有太多的机会看见九皇叔。 受宠了大半年,刚刚怀上麟儿,就感觉浑身不对劲起来。 起先是成日打不起精神,昏昏欲睡,原本她还以为这是怀孕的必然状态,倦了就上了床榻去休息。 后来发现,有时候喝一口茶水的间隙都能够睡着,这也太能睡了吧? 再之后,开始无缘无故地咳嗽,紧接着就没日没夜地咳嗽。 皇帝唤来太医,久久看不出端倪。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好笑,哪有看不出端倪的呢? 分明是太医的嘴巴被人封得死死的,无从问起罢了。 她清晰地记得,那一日,皇帝风度翩翩地跨入她的宫殿,柔声问道:“身子可还硬朗,需要唤太医再来看看吗?” “多谢皇上厚爱!” 不管怎么样,在这个吃人一般的深宫之中,至少还可以感受到这么一丝爱意。 正要舒展地笑起来,内心却一阵翻涌,一股甜腥的气息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 “噗嗤――” 一股血线喷涌而出,乌红色,触目惊心。 皇帝龙颜大变,急忙站起身来,甚至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水。 清黄色的水渍污了明黄色的黄袍一大片,皇帝毫不在意,只是扶住她的手臂,低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很不舒服?” 随后,又大喊:“来人,请太医――” 说不出话来,只能死死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扯住皇帝的衣袖,缓缓地摇摇头。 早先也不见这么深情款款,现在人都病入膏肓了,神药都不会起作用了,还传什么太医 这里又没有外人,做给谁看呢? ------------ 第286章 【287】起码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当时就起了远去的心思。 彻底远离这个黑暗的好像牢笼一般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这么久了,到底也知道老九和皇帝的手足情深。 如果要反抗,早在大婚的时候,老九就会飞蛾扑火了,不是吗? 这个时候,谁也指望不上,唯独,只有自己的师兄可以拜托。 连皇帝都没有查到,她年幼的时候,因为体弱多病,曾经被自己的父亲秘密送往深山中修习一段时间。 除了识文断字,最重要的是,还学了一身武功。 尽管不是那么精进,起码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刚怀上麟儿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孕傻三年”,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出来,所以毒素渗入体内,给尚未出生的孩子带了毒。 这也是后来夏侯然体弱的因由。 平时都慢腾腾的,此刻皇帝在,太医来得飞快。 急躁的皇帝望着跪在一旁的白发苍苍的太医,重重地说:“全力救治,如果救不好,满门抄斩!” 可怜的太医吓得浑身直打哆嗦,唯唯诺诺地爬过来切脉。 经过几轮会诊,喝下了数碗苦苦的药汁,服下了数粒硕大的药丸,将她从濒临死亡的前线强行拉了回来。 体内自然还有残留的毒素,只是,并不影响了。 只要调理得当,还会一日一日好起来。 实在是功败垂成,可是又不能放手一搏,毕竟,山中的师兄弟都是有家有口的。 眼下看来,时机还不是很成熟。 拖着病恹恹的身子休息了好几个月,皇帝偶尔送来一些奇珍异宝,人却渐渐来得不是那么勤了。 有的时候,聂红艳端坐在窗边,望着那一道花径出神。 她似乎觉得下一个瞬间,那个高大的明黄色的身影就会出现,可惜,每一次都是失望。 看得眼睛疼了,她才扭过脖子,去床榻上躺着。 然而,翻来覆去都闭不上眼睛。 还记得那个夜晚,她早早地让宫女熄灯退下,穿着一身清凉就躺下了。 窗外是秋虫的鸣叫,月华如练洒了进来,给整个房间笼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感。 她全神贯注地想着如何逃脱,并没有听到门外的轻微响动。 一股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惊讶地想翻身而起,却被人扑下,动弹不得。 “红艳。” 轻轻的两个字,在安静的夜里,分外迷人。 聂红艳只觉得自己的肌肤在被幼小的虫子麻麻地咬着,有点无法抗拒。 原本还带着一丝暑气的房间里,顿时温度适宜,似乎带着人来到了乱花渐欲迷人眼的美好境界。 带着一丝喟叹,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只此一次,一次而已。 也许是几个月没有过来的缘故,两个人都很动情,全心投入。 尤其是皇帝,柔柔地低喃:“红艳,艳儿……” 下意识地,她也娇嗔起来:“唔……” 饕餮,不知满足,一夜无眠。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杆,身边的人早已经不见,似乎,昨夜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美梦而已。 摸了摸带着一丝丝褶皱的床单,聂红艳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 不是因为动心,而是……因为各取所需而已。 仅此而已。 这之后,皇帝都不曾来过,让聂红艳一度怀疑,那不过真是一场梦罢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该来的小日子却没有来。 才喝了一口肉汤,突然恶心地吐了出来。 年迈的太医把脉之后,大汗涔涔地讷讷不能言语。 “太医,有什么可以明言,是不是有……” 她的话语还没有说完,老太医已经磕头告退了。 有一种不安的因素在内心不住地发酵,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太医,太医―――” 宫女越大声嚷嚷,太医越走得快一些了。 “好了,别喊了。” 聂红艳有一丝颓然,该来的躲避不了,是福是祸,不管了。 本来就不打算坚持下去,如果是祸端,正好一了百了。 这么一想,她倒也释然起来。 来吧! 疾风暴雨都一起来,她聂红艳又不是那种没有见识过大场面的女子! 果不其然,这个担忧还没有度过整个下午,所谓的疾风暴雨就来袭了。 原来,皇帝和哪个妃子**,都是有记载的。 只是,那个夜晚,皇帝是屏退了下人,自己悄悄潜入她的房间里的,完全没有皇家记录。 故而,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脉,反倒说不清道不明了。 当有知情的宫人悄悄地传递来消息,她幽幽一笑:“没事,当事人知晓就行了。” 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种子,难道皇帝自己不是最清楚的吗? 她的自信太过于满当了! 所以,当全场的官员怒指她不守妇道和宫规,必须斩首的时候,她只是微微昂起头,看了看台上不动声色的男子。 她暗暗想着:只要台上的他说不是,她就义无反顾地留下来,再也不提离开的事情。哪怕这里没有阳光,她也会安然白首。 许久,当百官的声音都停止,她听见皇帝说:“如此,就押下去。” 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停止了,她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有卫兵蛮横地拖着她下去,她也不挣扎,更不反抗,只是任由他们拽着。 原本还有那么一丝丝热意的心,逐渐冰冻起来。 由于怀着胎儿,并没有对她施行什么刑罚,只是收入大牢。 而且,大牢偏安一隅,很清静,吃穿不愁,甚至还有阳光。 除了简陋一些,条件还算是不错的。 最最主要的,就是再也没有其他的妃子过来打扰了,耳根子舒服了许多。 甚至,每天还有太医进来为她把脉,附带送一些养胎的汤汁进来。 聂红艳凄然笑一下:是不是还要感谢这个头脑清醒的皇帝独家宠爱? 在这里,居然连求死都成为了奢望。 冷静下来,总是想着,她的两个孩儿都是这么命苦。 然儿慢慢长大,由于身子不好,常年送在药庐附近,有专门的宫女照顾着,她作为娘亲常年难得一见。 现在这个孩儿,如果出生了,肯定也是见不着娘亲的啊! 她的日子肯定不多了,孩儿的父亲定然也不会太善待这两个孩儿,又该如何是好? ------------ 第287章 【288】又不动声色地躺下去 漫长的十月怀胎过去,终于迎来生产的时候。 好不容易等来了太医,趁着让她握拳用力的时候,她的手掌心被塞入一枚物件。 感觉是药丸,微微张开一觑,果然如此! 她十分诧异地抬眸望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躺下去。 “三……” 女医者似乎喃喃自语,可是聂红艳还是听懂了。 在师门之中,她排名第三,师弟们都喊她“三师姐”,唯独大师兄,只是简单地喊:“三……” 心里十分了然,一定是大师兄来帮助她了。 “贵妃娘娘,您要吃点苦了,这……” 女医生附在她的耳边低语:“要多见点红,现在,用力――” 再也顾不上其他,因为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几乎要将她折磨得死过去。 为了让自己在昏迷之前服下药,聂红艳张嘴大叫起来。 她捂住嘴巴,将掌心的药丸悄悄倒入口中,使劲地咽下去。 由于是第二胎,比第一胎要顺利许多,很快就听见婴孩响彻云霄的哭声。 宫女一起跪下去,正要贺喜,聂红艳却皱起眉头:“带着孩子去洗干净吧,哪里是什么大喜。” 声音很平淡,但是透着一丝丝无奈和凄凉。 马上就要母子分离了,难道还指望什么母凭子贵? 所以,看都不要看一眼,就这样吧。 缓缓地吞下那一口唾液,内心里已经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身子比心更加诚实,已经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烈。 “不好了,贵妃娘娘开始大出血了!” 女医者大惊,众人手忙脚乱地开始递棉布,端热水。 “皇上驾到――” 听见高声一喊,原本还算镇定自若的女医生双手一哆嗦,脸色也变得惨白一片。 这个关键时刻,皇帝来凑什么热闹啊? 不是说贵妃娘娘已经很不得皇上的欢心了吗? 而且,人都被投入大牢只待大刑伺候了,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赶过来看一眼吗? 还是,因为贵妃娘娘生下皇子,所以母凭子贵? 那也不可能啊,算一算,皇帝的皇子已经一双手数不过来了呢,肯定不差这一个。 皇家的心思,真是难得猜呢,还是别想多了。 “都跪着做什么?没有瞧见人还在出血吗?” 太医、女医者和宫女都点头,急忙起身各司其职起来。 没有人知道,看见聂红艳面如白纸,皇帝的内心真是心急如焚。 “娘娘――” 一声凄厉的喊叫,划破了皇帝的心。 怎么都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人分明还活生生地躺着呢。 对了,她一定是太累了,暂时休息一会儿吧。 “皇上,血崩导致――” “朕不想听取任何解释,一定只是误诊,等一会儿――” 嘴唇哆嗦了好半天,后面的句子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皇帝的双腿好像灌满了沙石一般沉重,不过是隔着一道纱帘,却感觉隔着千山万水,怎么都跨越不过去。 她,真的就这样离开了吗? 不,分明昨日还冷冰冰地说不想见到他。 就算是不理解他,对他冷若冰霜,至少,还是充满了生机,不会那么快就没有了的。 ------------ 第288章 【289】难道还不可以放下吗 她,真的就这样离开了吗? 不,分明昨日还冷冰冰地说不想见到他。 就算是不理解他,对他冷若冰霜,至少,还是充满了生机,不会那么快就没有了的。 怎么都不敢相信,皇帝抱着一个明黄锦缎做成的襁褓,久久不语。 以至于后来的下葬等事宜,皇帝都没有出现过。 其余的妃子贵人都哀戚着一张假脸冷笑,还说皇帝偏心偏爱,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后宫佳丽三千人,肯定是图着一个年轻的身子和新鲜的感觉。 现在难过的,就是这个建人要走了,还闹得大片地方都是鲜血。 多么不吉利啊! 这么想着,事情都悄然放下了。 等三天一过,一切都淡然下来,好像整个皇宫中,从来不曾出现过聂红艳这个人一般。 谁都不知道,在另外一个隐蔽的地方,聂红艳昏迷了整整五天四夜之后,颓然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她的新生。 别想那么多了,毕竟都已经过去,那些苦没有必要一直品味着。 自我安慰了一番,聂红艳闭了闭眼睛,掩盖住眼角的一滴清泪。 清风拂面而来,很快就吹干了脸颊。 “九皇叔一直没有娶亲。” 夏侯然这么轻飘飘地一句话,将聂红艳震得一个踉跄。 稳住心神,她死鸭子嘴硬,倔强地说:“或许,他没有遇到合适的人,或许,你父王一直没有给他赐婚,又或许……” “又或许,他的内心还忘不掉某个人。” 聂红艳此刻的脸色已经是惨白一片。 惦记着谁都和她无关了。 从她进入皇宫开始,两个人的红线已经散乱,再也无法联系到一起。 有点沉重地走了几步,又端起茶杯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内心仍旧乱糟糟的。 “他……还好吧?” “嗯,好得很,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开了,听说,前段日子,为了一个会那么丁点花拳绣腿的小女子远离皇宫,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九皇叔呢。” 聂红艳的心,再次沉入湖底。 为了一个会丁点武功的女子。 她当年,可不就是会那么一丁点武功吗? 还记得她第一次无意中还击他的时候,他还无比诧异地睁大眼睛:“敢情还会点本事呢,看来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惹毛了你!” 当然,她的那么丁点武功,在武艺高强的他面前,真是花拳绣腿。 现在,他这么做,难道……是在别人的身上,找她的影子吗? 这么看来,他其实,还没有忘记她吧? 似乎是感觉到聂红艳神色的松动,夏侯然又补充说明:“这一次,九皇叔是真的动了情。要知道,这么多年,他身边的花花草草从来没有少过,可是,没有一朵花入过他的眼。仔细分析,或许还是上一次他中毒严重,差一点就结束了自己,让他深深地体会到生命的重要性吧?毕竟,醒来之后,他感叹良多,终于放下皇叔等虚名,主动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说到这里,夏侯然又看了看聂红艳由红转白的脸色,再次感叹道:“九皇叔尚且能够放下,您……难道还不可以放下吗?” “怎么放下?如何能够这么轻易就原谅他?” 积蓄在内心多年的怨气终于找到了出口,聂红艳泪如雨下。 “你不是我!这么多年,我过的什么日子,你们都不知道。我心里的苦,你们也不了解!你九皇叔……他当然可以这么快就放下,因为,他一直在过着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日子,锦衣玉食、美女环绕,他还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呢?” “九皇叔多年戍守边关,风吹日晒,他的好日子,不都是他的坚守换来的!” “是啊,他那个时候不走只会人头落地,你父皇肯定不会原谅他!” 聂红艳已经有点歇斯底里了,大声地喊叫着,眼泪飞舞。 “好!既然问题的症结都出在父皇的身上,我就带着您入宫,亲耳听听父皇的心声――当然,孩儿也想知道,为什么父皇待孩儿也是冷冷淡淡。” 到底是不是因为九皇叔这段往事,才产生的隔阂? 后面这句话,夏侯然闷在心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皇子们都在城楼,纷纷杀红了眼睛。 没有人会想到这样的关键时刻,还会有人偷偷摸摸地潜入皇宫。 夏侯然带着聂红艳,两个人扮成太监和宫女的模样,低着头大步走着。 “唉唉唉,你们两个,哪里来的?怎么看着那么面生呢?” 公鸭嗓子在旁边响了起来,两个人顿住脚步。 正犹豫着要不要转过身去,问话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垂着脑袋做什么?抬起头来给杂家看看……” 徒手劈晕了几个管事的太监,找了一条小路,顺利地来到了皇帝休息的大殿里。 皇宫外面锣鼓喧鸣,厮杀声喧天,这里却相对安静,适宜修养。 聂红艳抬头看了看,不由得一怔。 “你父皇,怎么会在这里?你骗我吧?” 夏侯然摇摇头。 顿了顿,缓缓地说道:“进去吧,他的日子……不多了。” 被太子折腾了这段日子,能够坚持下来都不错了,还不知道近日有没有强行服下一些害人的药丸和汤汁。 皇帝当到这个份上,还真是…… 聂红艳的内心似乎被人用大木槌使劲打了一下,生疼生疼的,让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嘴唇嗫嚅了好半天,双手也紧紧握成拳头,可是,脚步怎么都迈不出去。 夏侯然回过头,目光沉沉。 好一会儿,他才走了两步,微微搀扶住自己的娘亲。 短短的几级台阶,两个人似乎走了好几年。 近乡情怯,就是这个道理吧? 走到大门口,沉重的大殿大门灰尘噗噗的,还没有来得及伸手去推开,整个人就被呛得喘不过气来。 “咳咳咳……” 聂红艳本来想忍住,可是许多灰尘土屑扑面而来,让她的嗓子一阵翻搅。 再也忍不住了,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闷闷地咳嗽起来。 夏侯然急忙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张锦帕,默默地递了过来。 ------------ 第289章 【290】内心里涌起的这一股莫名的情绪 门口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一个宫人出来。 聂红艳内心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难道,现在宫廷里的警惕都那么轻了吗? 还是,所有的宫人都参与内斗去了? 脚步比她的心更快,已经跨过门槛进去了。 环顾四周,只有简单的几件家具而已,一个值班的宫人都没有看见。 夏侯然缓缓地走到床边,望着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男人。 才几日不见,居然又瘦了一大圈,好像下巴更尖了呢。 “然儿,你带我来这里……” “做什么?”三个字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已经消失在无比的惊讶之中了。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当初恨不得再也不见的男人。 本来以为自己的内心一定会激愤难安,再见一定会手刃仇人,一刀毙命。 现在看着恨着的人变成眼前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居然……内心里涌起的这一股莫名的情绪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他……,他……” 哆嗦了好半天,聂红艳怎么都问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 她很想问:他不是皇帝吗?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局面? 宫廷里的御医都不见了吗?为什么没有人前来为他诊治? 为什么这里连一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 “他病得很厉害,太子不许人给他诊治,也不知道……” 后面的话,夏侯然没有说下去,聂红艳也知道了他的意思。 这样的状态,真的不知道还能够活多久。 只是,事情怎么能够这么发展呢? 不是应该他继续意气风发地坐在宝座上,由她前来,亲自剥夺他的光鲜的一切吗? 面对这么一个活死人,她哪里还有什么成就感? 下不去手,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不是白白忍的吗? 聂红艳感觉嘴边咸涩无比,她伸出手,茫然地一摸,这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夏侯然仿佛没有看见这一切,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短刀,递给自己的娘亲。 “孩儿出去守着,您看着办吧!” 正要转身,一阵低喘声引得人心悸。 夏侯然垂下眸子,看了看抚住胸口低低齁着的皇帝,有点无动于衷。 聂红艳颤抖地伸出手,出其不意地弯下身子,在皇帝的胸口轻轻地拍起来。 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夏侯然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微微勾了勾嘴角。 应该还是有点感情的呢。 “老四,是不是你来了?” 皇帝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聂红艳一震,急忙缩回了手。 “你这个臭小子,早点说来看朕的呢?感觉都过去一年半载了,终于玩乐够了,回来了?” 夏侯然怔住,哪里过了那么久? 而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皇帝根本没有看他一眼,甚至看着眼前的聂红艳都没有半点反应。 他不可置信,还是忍住鼻头的酸涩,抬起手掌在皇帝的眼前晃了晃。 没有反应。 皇帝只是说:“回答朕,是不是老四?” 微微清了清嗓子,也不顾身边聂红艳无比诧异的眼神,轻笑地说:“自然是,刚从边关回来。” 皇帝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又说道:“你倒点儿水给朕喝,感觉渴极了,几个狗奴才总是玩忽职守,要喝水的时候总是找不到人影。” ------------ 第290章 【291】想听听皇帝到底想说什么 应该……是看不见了。 乐文移动网 而且这句话说出来,大家都忍不住一阵心酸。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皇帝,居然落到这个天地,让人情何以堪? 夏侯然见娘亲似乎有话要说,他说道:“父皇,您安心休息,儿臣去张罗一些食物和养生的药材过来……” 才转过身,衣袖就被拽住了。 不是很大力气,却让夏侯然诧异地转过身来。 “怎么了?” “别走,老四,父皇有几句话想要对你说。” 顿了顿,皇帝又说:“四周很安静,你还是去看看才让人放心,父皇有几句很重要的话要交代你。” 夏侯然和聂红艳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沉重。 “嗯,儿臣进门的时候已经看了,没有人,现在……应该都在城门……” 后面的话,夏侯然不想说下去,这么说,皇帝应该懂了。 果然,皇帝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真的走到这一步了吗!这个太子,朕那么用心栽培他,结果还带着那么深的猜忌心,不成大器!” 由于情绪太过于激动,皇帝满脸通红,剧烈地咳嗽起来。 夏侯然一边顺着他的气息,一边说:“算了,目前要终止战事,父皇有那个生气的时间,还不如早点决断。” 皇帝无语,听得出来,夏侯然说话时候真是云淡风轻,没有争储的意思。 “老四,父皇也许真的做错了许多事情……” 说完,皇帝轻轻拍了拍床沿,示意夏侯然坐下。 聂红艳看了一眼,蹑手蹑脚地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她也想听听皇帝到底想说什么。 “也许真的是老了,才会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来。老四,其实,在父皇的心里,觉得最愧对的,就是你的娘亲。” 聂红艳猛然一震,不敢相信地睁大自己的双眼,死死地看着一脸愧疚的皇帝。 “父皇……” 咳嗽了一阵,皇帝缓缓地说:“你别打断,趁父皇现在气色还好,一口气把话语说完。” “其实,那个时候,看见你娘亲,真的是惊为天人,尽管在后宫那么多佳丽之中,你娘亲并不一定是最动人的一位,可是,在父皇的眼睛里,只看得见她。” 话还没有说完,身边已经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嗯,怎么了?” 夏侯然望了一眼有点不能自已的娘亲,沉声道:“没有什么,只是没有想到的是,父皇还有这么深情的一面。” 顿了顿,皇帝陡然转移了话题。 “老四,你知道父皇为什么对你这么严苛吗?” 夏侯然眉头紧锁,轻轻摇了摇头。 内心却想着:那么多皇子,怎么可能一碗水端平呢? “你知道吗?父皇……真的不想你娘亲的事情,在你们身上重演,十三还小,没有人和他计较,可是你排名第四,就不得不防范了。没有娘亲和后援团,孤立无依的你,父皇只得找一些借口将你留在身边。你表现出来的不羁放浪,也多少让太子他们失去警惕,但是,父皇也知道,太子没有少找你们麻烦。只是,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父皇知道你能行,很多时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回顾从小到大的事情,确实都是这样。 “父皇暗中观察过你,知道你并不是真的那样。太后的事情,别以为父皇人老眼花看不明白!” “可是,父皇……” “哎!人在落难的时候,真是容易看清楚一个人,你九皇叔病重的时候,也这么进谏过,所以,父皇放他离去。父皇躺在这里,也只有你来了。其他的几个皇子,争来斗去,都不想放弃这次大好机会。” 夏侯然翻了一个白眼。 “抱歉!父皇,让您失望了,儿臣这次来,也是为了争斗的,只不过,进来到现在,儿臣还没有来得及开口。” “上次你偷偷喂给父皇的,是续命保香丸吧?” 很难得的,这一次夏侯然没有说话。 再怎么对他不好,血缘关系却存在,他怎么可以让父皇离去。 就算是因为娘亲的仇怨,那也要等到娘亲来了断才好。 “好了,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父皇内心觉得很欣慰。以前,父皇就是太过于宠爱你的娘亲,所以才有那么多的事故发生。当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就比如舍弃和忽略很多东西。父皇以为,对你冷漠,就会让你少一些杀身之祸,没有想到,太子心胸狭窄,任何人都容不下。所以,父皇已经决定……” “对不起,如果父皇是想把那个冷冰冰的东西交给儿臣,真是恕难从命!” “你……尽管你不喜欢,但是这是责任,而且,当前局势混乱,一旦政权交给太子,以后将会民不聊生。你想想水玲珑,想想以后百姓的生活……也只有你接了皇位,做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天下的百姓才有安稳的日子过啊!” 夏侯然以为聂红艳会拍醒自己,没有想到,她仍旧泪眼婆娑地望着,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往事。 见夏侯然不动摇,皇帝又道:“要不,你先坐稳皇位,等十三再成熟一点,你交出去?” “别考虑了,父皇的日子不多了,答应吧!诏书就藏在大殿的牌匾里。” 想了想,夏侯然又问道:“父皇,如果……我是说如果娘亲还在,您会怎么样?” “呵呵,傻孩子,这个世间,哪里有什么如果呢?是父皇亲眼看见她躺在棺材里的,还能重来一次?父皇自然知道,你娘亲是个倔强的人,不会宫廷里那么多弯弯绕绕,她……她定然到现在都没有原谅父皇呢。反正,现在父皇的大限也快要到了,宫廷里的事物交给你,父皇也好去地下给你娘亲一个交代,以后的日子,也不管有没有来生,至少,可以在阴曹地府陪伴着她……” 一滴滴滚烫的热泪,毫不掩饰地低落在皇帝的手背上。 皇帝看不见,以为是夏侯然哭的。 “别哭了,父皇又不是现在就没有了。你喜欢的那个水玲珑啊,和你娘亲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咱们父子二人,都眼神不好啊!” ------------ 【292】能不能体会到他的心呢 “父皇……”

说的都是大实话,夏侯然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现在皇帝精神不振,看上去似乎没有多少时日了,说了这么多,肯定都是真心话。

更何况,皇帝的眼睛看不见,并不知道旁边有其他人在场。

聂红艳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自己此刻内心的感受。

百转千回,翻涛骇浪。

她稍微近前一些,按住皇帝的衣袍,却并不嫌弃满身的酸气。

夏侯然提起步子,大步往外走,想将这个空间留给他们。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听到了脚步声,皇帝惊慌了:“怎么,老四,你现在也不想和父皇在一起聊天了?”

回答皇帝的,只有“吱呀――”的关门声。

刚要生气,却听得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皇上……”

高大的身躯陡然一震。

皇帝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怎么可能?!

“看来真的是……大限已到,不然……怎么会听见她的声音呢?”

自嘲地笑一笑,皇帝吸吸鼻子。

抚摸皇帝的脸,聂红艳又说:“皇上,当年,是臣妾……”

实在说不下去了,只有泪千行。

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皇帝觉得自己的内心剧烈地跳着。

张口结舌好半天,才缓缓问道:“红……艳?”

“皇上,其实,臣妾……”

“好了,什么都不要说了,朕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够与你重逢。只是……朕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也吓着了吧?”

聂红艳死死抓住皇帝的手,不让对方有躲避的机会。

“不管时光过了多久,皇上在臣妾的心中,都是高大威猛的。”

“红艳,其实当年朕真的……”

“皇上,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臣妾傻,如果不是臣妾亲耳听见,呜呜呜”

再也说不下去了,聂红艳低声哭泣起来。

皇帝摸索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哭了,误会说开了就好。”

夏侯然站在大门外,只听得门内两个人的哭声。

他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的大树,已经有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下来,纷纷扬扬的。

又到了秋季了呢。

世间的事情,有一些看似无情,其实却是情根深种。

只是,那个榆木疙瘩一般不开窍的死女人,能不能体会到他的心呢?

这么想着,夏侯然的心就疼了起来。

这个时候,一股杀气破风而来。

别过头,伸出大手,堪堪接住凌厉而来的剑羽。

夏侯然定睛一看,远处的楼阁上,站着一个紫色的身影。

想着屋内的两个人,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受到打扰。

也为了提醒聂红艳,他灵机一变,大喊一声:“大胆,居然还敢在宫廷里射箭!”

声音之大,让屋内的两个人陡然变了脸色。

宫内确实不是久留之地,聂红艳扶住皇帝,担忧地说:“皇上还能不能走动?不如,臣妾背着你逃出去,现在宫内已经很不安全了。”

“朕已经在这里躺得太久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你们不管朕,先去把诏书拿走,再做打算!”

------------ 【293】往太子府的方向奔去 夏侯然飞身而起,站在高高的树枝上,望着对面紫色的身影。

“怎么,不去城门,转战到这里了?”

太子冷然一哼:“老四,你在这里做什么?”

“本王游手好闲惯了的,不就是赏赏花、看看鸟,最后再坐着……等一场好戏。”

太子听出了弦外之音,气得直哼。

话也不想多说了,反正此刻无人,他搭起弓箭,再次发射。

夏侯然侧身避开,想着身后的两个人,情急之下就往太子府的方向奔去。

“大胆,你往哪里去啊!”

不过只有五支箭矢,很快就射完了。

太子气急败坏地扔掉弓箭,飞速追了上来。

夏侯然平稳落地,倒是有点不慌不忙,镇定地站在院子里等着。

“老四,你识相的话,离开京都,本太子可以既往不咎……”

“凭什么呢?本王又没有做错事,更没有威胁你,为什么要离开京都,要知道,这里,本王都住习惯了。”

“既然这么不听话,就别怪本太子不客气了!”

说罢开始翻脸无情,几次刀锋凌厉地刺了过来。

“都是兄弟,有必要这样吗?”

“兄弟?老四,你还有脸和本太子论兄弟?你以为你来皇宫里,所谓看风景的鬼话,本太子还真相信了?旁人以为你与世无争,本太子可不会看走眼。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这么清心寡欲的人呢?”

看见夏侯然只是淡然地笑一笑,太子更加生气了。

在太子的眼里,那就是讥诮的笑意,让人看得红了眼睛,满肚子的火气腾腾地往上冒。

于是,下手更加快、狠、准。

只是,夏侯然的身手也十分了得,好几次都让太子扑了一个空。

想起自己原本都不想要的诏书,夏侯然无奈地一笑,原来,权力真的是一个好东西,可以兄弟相残,也能父子反目。

本来,娘亲回来报仇,就什么事情都完结的,谁又会想到事情还有这么多的变数?

眼下看来,如果不坐上王位,一旦被太子得逞,恐怕,不仅是他,就连十三、父皇和娘亲,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在内心权衡的时候,太子一刀刺来,夏侯然躲闪不及,肩膀被扎了一个血窟窿。

“啊――”

夏侯然疼得一震,正要伸手,太子却用劲转了一下刀柄。

这么一搅动,真是让人目眦尽裂。

也不知道触碰到了哪一根神经,夏侯然觉得双眼一片茫然。

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遥远。

有一个穿着粉色夹袄的女子,那么年轻,好像一朵娇艳的桃花。

那个纤细的背影就让人心痒痒,跑出几步,女子回眸一笑,天地万物都失去了色彩。

是……是水玲珑。

确切地说,是更加年轻一些的水玲珑。

这个时候的水玲珑还带着一丝羞怯和单纯,好像是一块待开发出来的美玉一般。

相比当将军嫁入逍遥王府时候的英姿飒爽,这个时候的她,更加让人忍不住想怜香惜玉。

------------ 【294】懒得扫一眼冰冷的刀剑 记忆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夏侯然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越来越觉得水玲珑有一股熟悉感了。

原来,他们早就见过。

原来,最开始救他的人,应该是水玲珑才对。

还好,兜兜转转,终于还是找到她了。

惊喜战胜了当时的倦意,夏侯然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他反手一击,将太子打向远方。

“不要咄咄逼人,忍你很久了,没有想到,你谁都不放过。”

太子双目圆瞪:“都是你们逼本太子的,一个两个,为什么就不能省心呢?”

既然如此,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为了速战速决,夏侯然使出了杀手锏,一掌将太子震晕过去。

他拾起步子,疾步往大殿走去。

听着厮杀声越来越近,再不加快速度真的来不及了。

何况,几个王爷都不是省油的灯。

夏侯然反反复复犹犹豫豫的心,终于在此刻安定下来。

时势所趋,迫不得已。

在这个时代,如果不是他,或许还会成就别人,但是,一旦是别人,不一定能够给予他安稳。

拿到了诏书,一切都成为了定数。

夏侯然背着双手,冷眼看着地上躺着尚未苏醒的太子,冷冷地对身边的宫人说:“关入大牢。”

好不容易突出重围赶到大殿之前的王爷,有的衣衫褴褛,有的面带血色,没有一个人能干干净净地站立在大家面前。

“老四,你什么意思啊?”

夏侯然并不看来人,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扫一眼冰冷的刀剑。

身边的大宫人立即会意,展开诏书大声宣读起来。

全场震惊。

“老四,你怎么可以趁人之危?这份诏书,还不知道是不是……”

王爷们的嚷嚷还没有说完,疾风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过去,顿时都哑了口。

紧接着,夏侯然的身后,出现了整齐划一的兵将,严阵以待。

面对如此恢弘的气势,王爷们再也无话可说。

很多时候,晚了那么一瞬间,就已经全盘皆输。

大宫人先行跪下,高声呼喊:“吾皇万岁――”

大殿之前的全体人员怔住,随即也跟着跪下,顿时,声势震天。

夏侯然微微眯起眼睛,望着大殿前黑压压跪倒的一片,内心百感交集。

在这么庄严慎重的时刻,居然就剩下他这个孤家寡人。

就在一盏茶时间之前,他望着焦急寻来的疾风,眼神顿时一亮。

没有想到,疾风只是缓缓地摇摇头,什么话都不说,他的眼神才黯淡下来。

还是找不到吗?

如果仅仅是找不到人,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其实还活着呢?

想到这里,夏侯然的心情稍微舒坦一些了。

“好了,诸位都退下吧,王爷们各自回到封地安居乐业,朕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不服者继续生事,就别怪头上的帽子戴不住了。”

等到众人都退下,夏侯然一个人朝着父皇住着的大殿走去。

他知道,很有可能两个人都离开了。

但是,当他看着空荡荡的,还残存着一丝不太好闻气息的房屋,仍旧呆滞了一会儿。

还真是毫不留情地离开了呢,只字不留。

------------ 【295】真的很欣慰 八天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夏侯然无比颓然,连早朝都无精打采的。

疾风好不容易等到散了早朝,请命说再次出去寻找。

垂着脑袋等了好久,都没有听见声音,蓦然抬头,却发现夏侯然呆呆地站立着。

“要不,去找一找水阡陌?”

这么想着,夏侯然豁然开朗了。

这段日子,水玲珑不在,他和大哥的关系却是极好的,这个时候,水阡陌肯定会为他多说几句好话。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想这么多的时候,皇帝,哦,不,老皇帝已经先想到了。

在猎猎长风的山头,一身蓝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紧紧拉着身边女子的手。

聂红艳双颊绯红,不好意思地说:“怎么一直拉着不放呢。”

“是啊,多少年了,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如此自由的一天。自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早就希望能够拉着你的手,一直到白发苍苍,现在,梦想居然成为了现实。”

一句话,说得两个人感慨万千。

“那个时候,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无情?”

聂红艳垂下眸子,内心不是没有悔意的。

“算了,我也知道,爱之深责之切,既然红儿内心那么恨我,说明,你真的很爱我呢。”

“一把年纪了不知道羞呢,还说什么情啊爱的。”

夏侯武将爱妻的手紧紧包住,他望着天边,严肃地说:“在那个深宫大院里,能够保护你们的唯一方法,就是冷淡和漠视。一旦太过于爱惜,反而会给你们带来灾难。幸好,你还在,幸好,我还可以将那个烫手山芋丢给咱们的儿子――红儿,其实,然儿很争气,我的内心,真的很欣慰。”

聂红艳蠕动着嘴唇,好半天,才说:“其实,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没有那么深的仇恨,他也不会恨着你,还苦了那么多年。”

“都过去了,我们一家人和好就好。”

敞开了心扉,反而让人更加哀伤不已。

“我们去找一个幽静的山庄,过一段逍遥自在的日子吧。”

走了几步,聂红艳又说:“不行,现在我们还不能放手,还有一个人,必须我亲自去。”

夏侯武不解,怔怔地问道:“十三?不是去神医谷医治了吗?不久就会痊愈了,届时再去也不迟。”

看见聂红艳摇头,他又想了想,不由得变黑了脸色。

“怎么?你还惦念着老九呢?不许!”

原来这个老家伙知道其中的事情呢!

聂红艳一怔,一直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彻底,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这本旧账还被翻出来。

“一把年纪了,胡说什么呢!哪怕是当初年窦初开……”

“不许!说了不许提,还谈!!”

夏侯武生气了,紧紧抿住嘴巴,大步走几步,扯得聂红艳一个趔趄。

“哎哟!”

以为爱妻扭着了,夏侯武又心疼,伸出手拦住了腰肢。

“不要瞎想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难道还要吃醋到棺材里去?咱们都生了两个儿子了,提别人做什么呢!”

听这样的话,夏侯武的脾气才好转一些。

------------ 【296】一起等到她原谅为止(大结局) ? 聂红艳知道,这么多年的怨恨,一夕之间烟消云散,正是由于自己对于这个男人的爱。 所以,行走在人世间,能够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 眼见着自己的儿子找到了这个人,却因为自己的私心和仇恨,让两个好孩子生生分离,造的什么孽啊! “说,我要听你亲口说,你只爱着我一个人。” 聂红艳望着眼前无比孩子气的男人,哑然失笑。 “谁爱着你?” “还不说,是不是?一定当年看着我都不过来,伤心失望得睡不着。” 夏侯武说着,顿了顿,又道:“其实,我才是彻夜难眠,一个人在书房里留到很晚,一本奏折都没有看进去,满脑子都是你轻声娇笑的样子。” 聂红艳点点头。 “正是因为我们感同身受,所以,不能让然儿继续吃苦了,那个孩子,是我们亏欠他太多了。” 夏侯武一怔,想起当初那个倔强的脸,不由得笑起来了。 “哎,我们父子俩,都栽在同一种类型的女人手里,命中注定的劫数啊!” “去去去,少在这里贫嘴,还是想想如何将那倔强的小丫头劝回来。” 两个人并不知道其实水玲珑和夏侯然经历了许多事情。 越接近香榭湾,聂红艳的内心就越忐忑。 毕竟,水叮当是被她打伤的,如果水玲珑因为这些事情不肯原谅她,怎么办?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担忧,夏侯武说:“没有关系的,如果玲珑不肯原谅,我们一起等到她原谅为止。” 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香榭湾。 几个徒弟将山上的事物打理得井井有条。 夏侯武环顾四周,微微勾起嘴角:“看样子,你将这座山头管理得非常好,此次,我怕是被你骗来当压寨夫君了吧?” 聂红艳也乐了,笑着拍了一下夏侯武的肩膀。 “你去内室休息一下吧,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呢,跟着我翻山越岭的。” 确实有点喘气,夏侯武也不推辞,拎着包袱就进去休息了。 想了想,聂红艳换上日常的服装,喊来了一个徒弟,询问水玲珑是否回来了。 徒弟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看见聂红艳严厉的表情,还是说道:“前日还听说在后山采药呢,师姐……有点行踪不定,徒弟也说不准。” 后山? 想起那个山洞,估摸着水玲珑一定想起什么来了。 聂红艳眸子一沉,一股异样的情愫弥漫开来。 交代好一切,她疾步往后山走去。 隔得有点远,就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 果然是来了这里。 水玲珑呆滞地望着山洞,脑海里回想着当日的一些情景。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内心却感叹道:“想那么多有什么用?谁知道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或许,等到下一次还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他还是会不提前预知就擅自做主了。真是恨死他了。” 等了好半天,也不见水玲珑转过身,更没有听见她说话。 而且,来了一个人,她似乎都没有感 --啃---书--网-小--说---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妃常掠爱,傲娇王爷不下堂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网推荐阅读:readad1(); -啃--书-小--说--网---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应到,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清了清嗓子,聂红艳轻声道:“玲珑……” 水玲珑吓得一个哆嗦,迅疾转身,看见是聂红艳,百感交集。 嘴唇嗫嚅了好半天,仍旧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还是不说罢了,水玲珑拾步准备离去。 “玲珑,还在责怪为师?” 水玲珑抬起眸子,厉声反问:“不应该责怪吗?” 如果不是师傅的一意孤行,云逸朗怎么会娶了公主,她又怎么会爱而不得? 天哪! 水玲珑被自己第一时间的想法惊呆了! 这是不是表明,自己是深爱着夏侯然的呢? “是,你要责怪,师傅无话可说,可是,其中的过往,师傅还是要和你说清楚。不过,既然你找到这个山洞,说明你已经知晓了很多事情。” 水玲珑点了点头。 “别说了,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听,事情,都过去了。” “其实,然儿是个很内敛的人,作为他的母亲,我可以深深感受到他的难过……” 水玲珑毫不客气地打断聂红艳的话语。 “他吃好喝好,府邸还养着几个如花美眷,能有什么难过的地方?” 说得这么酸溜溜的,看来还有戏。 “你真是误会然儿了,其实,他以为当初救他的那个人,是绿乔,他已经忘记当时的事情了,不过,你可以放心,绿乔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儿身,我会找一户好人家将她早日嫁出去。” “这个事情和我无关。” 说完,水玲珑就要离去,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聂红艳只得下一剂猛药。 “恩,幸好,别个都以为王妃不在了,也不需要多此一举……” 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水玲珑脚步一滞,微微停在原地。 聂红艳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道:“你不在京都,那边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几个不成器的王爷都争红了眼,不同程度地受伤了,你看,连你们的父皇也奄奄一息,我可是废了好半天力气才将你们父皇带回来修养,也不知道是不是得十天半个月才能积蓄一些元气,哎……” 连父皇都奄奄一息,那岂不是…… 水玲珑的心被揪得紧紧的,很想知道夏侯然到底怎么了,又不好意思问出口。 顿了好半天,她才红着脸问道:“那现在皇宫怎么样了?” 聂红艳感叹道:“哎!谁知道怎么样了,能够第一时间逃脱出来都是幸运的,只是可怜我的儿子……” “他怎么了!” 看吧,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了吧? 反正说的是儿子,她可是有两个儿子呢,不算说假话。 “他浑身都是剑伤,看得我这个为娘的心痛啊!也不知道在等什么,死活不肯离开京都,情势紧急,好说歹说都不肯听话,迫不得已,我才打晕了他,连夜送往神医谷去诊治,祈祷……可以早日康复!” “伤得很重吗?” “可不是,皮开肉绽的,太子这个混球,老娘不会那么轻易原谅他!!” 一听说是太子干的,还真是有这种可能性。 -啃-——-书--网-小--说--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妃常掠爱,傲娇王爷不下堂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网推荐阅读:readad2(); --啃--书-小--说--网---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 其他王爷的实力,哪里比得上太子?定然是太子使出了拙劣的手段。 连师傅都这么生气了,咬牙切齿地恨,想必伤势非常……惨不忍睹。 拳头握了又握,情绪压制又压制。 水玲珑好不容易找到自己苦涩的声音:“去了神医谷,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的。” “才不是,神医四处云游,还不知道能不能及时回来,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父皇伤得一样重,我怎么可能放他一个人在那边,任由几个无知的小药童来伺候着,也不知道……” 假装的哽咽声还没有持续下去,红色的身影已经冲了出去。 聂红艳刚要笑起来,却陡然看见水玲珑又折返回来,惊得满脸尴尬。 不过,水玲珑根本没有抬起眸子看看师傅的表情。 因为她自己都是满身不自在,一方面恨自己不争气还是忍不住想去看看他,另一方面又羞又赧怕师傅笑话自己,只得垂下眸子,望着地面。 “师傅,徒儿有事……是有一点急事必须走了……” “恩,急事要紧,先去办吧!” 只是,还没有走出香榭湾多远,就看见了一辆马车飞奔而来。 锦布、绸缎,装饰得无比华丽,水玲珑为了避免麻烦,她侧身站在一边。 疾驰而过扬起的灰尘呛得她捂住口鼻咳嗽。 下一个瞬间,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水……王妃……哦,不是……” 水玲珑循声望去,就看见疾风激动无比地站在她的面前。 如果疾风在,那岂不是…… 还容不得她多想,飞驰的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在蒙蒙的尘土之中,一个挺拔的身影走了过来。 水玲珑诧异无比地睁大双眼,还可以这么硬朗地走过来,怎么可能伤得那么重! 一边愤愤地怪师傅欺骗,一边恨恨地瞪着来人。 只是,双腿好像灌满了千石,怎么都移动不了步子。 “玲珑,我来晚了!” 沉稳低醇的男声响起在耳边,水玲珑再也忍不住,热气腾腾的泪水陡然就涌出来了。 不想看见他,赶紧走。 这个念头驱使她转过身去,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跑起来,双臂就被紧紧地抓住了。 “别走,玲珑,一切事情,我都可以慢慢解释给你听的。” “放开我,怎么,公子还可以随随便便在路边拉扯一个不认识的女子吗?” “恩,岂止是随便拉扯,本公子还要随便轻薄一下才罢休呢。” 疾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自己家木讷沉稳的主子说的话? 拍了拍胸口,疾风立即转过身去,自觉地驾着马车往前走远一点,给主子留下一点私人的空间。 “放手,我让你放手没有听见,那我就不客气了!” 夏侯然微微弯着身子,对着喋喋不休的小嘴就亲了下去,将水玲珑后半截话语封住。 他们之间,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不过,一辈子那么久,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地打情骂俏。 这一刻,时光在漫漫的爱意里游荡,再也不会打扰了。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