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第一卷 回到清末 ------------ 第一章殉国 “黑鹰洞八,我是鹰巢,立刻跳伞!重复……” 耳际传来海航司令部焦急的呼叫,可秦汉早已经杀红了眼,对指挥部的命令置若罔闻!他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饿狼一样紧盯前方,透过透明的特种玻璃罩向外看,一艘军舰正急速向秦汉的座机撞来。 军舰的舰桥上,飘扬着的赫然是敌军血一样的战旗。 唐山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秦汉的座机被一发防空导弹直接命中,在撞上敌军驱逐舰之前便在空中轰然炸成一团烈焰。 泪水从铁一样的汉子眼角滑落,唐山狠狠地按下引擎,战机突然加速撤离了战区。 随着敌军舰队的赶到,机会已经错失,再缠斗下去已经毫无意义!此战虽未能彻底歼灭敌军的海航力量,却已经给其造成了沉重的打击,短时间内要想恢复已经再不可能了。唯一遗憾的是,己方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尤其是迅速赶到的敌军舰队更是给本国海军的航空力量带来了惨重损失。 秦汉等一大批优秀飞行员不幸殉国,近百架战机被击落…… 大豫岛,远海舰队司令部。 高分辨率的间谍卫星将空战的惨烈景象真实地显示在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从出发时一大群密集的战鹰,到返航时却只剩下稀稀落落数十架战机。 曹华中将静静地端坐在大屏幕前,神色如冰。 剧烈的争吵声从指挥大厅入口处传来,吸引了所有作战参谋的注意。 刚下战机的唐山脸色铁青,一拳将试图阻拦的警卫击倒,然后直接闯进指挥大厅,越过噤若寒蝉的作战参谋走到曹华上将跟前,恶狼一般的眼神狠狠地盯着曹华,久久不语。 曹华蓦然抬头,鹰隼一般的眼神狠狠地迎上唐山。 “我们的中华神盾呢?我们的基洛级潜艇呢?我们的093呢!?”唐山的脸肌抽搐了一下,在曹华鹰隼一般的眼神注视下竟是夷然不惧,愤然道,“他们在哪里!在哪里?” “你很火大,是吗?” 曹华缓缓站起身来,低头俯视着唐山,面无表情,眼底却是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烈焰。 “他们在哪里?他们为什么不按预定计划来支援我们?”唐山梗着脖子,冲曹华嘶吼起来,“是哪个王八羔子下的命令,我扒了他的皮。” “哧。” 一声闷响,曹华一记漂亮的左钩拳已经将唐山狠狠击翻在地,一跨步,锃亮的军靴狠狠蹬在唐山的脑袋旁边。 唐山一缩脖子,可昏沉的脑袋有些不听使唤。 曹华蹲下身来,冰冷地瞪着唐山,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比你还要火大!我又该找谁去发泄?,有火就发泄到敌人头上去,别在这里叽叽喳喳,烦!” 说罢,曹华扬长而去,高壮的身影一闪便已经消失在指挥大厅入口处。 政委杨中轻叹了口气,上前扶起唐山,颇有些黯然地叹息道:“我们的潜艇部队在3号海域遭遇大群A国核潜艇,双方陷于对峙以致错失驰援良机!而我们的神盾舰……” 杨中说到这里又叹息了一声。 “神盾舰怎么了?”唐山霍然瞪着杨中,眸子里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全完了?” 杨中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解释道:“遭受不明电子炸弹袭击,连备用的雷达系统也未能幸免,彻底丧失战斗能力。” 唐山发了一会愣,然后抱头蹲了下来,嘴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干嚎,眼角也滴下几滴泪来。 “秦汉,我的兄弟呀,呜呜呜……”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 经过指纹、角膜、声控重重验证,曹华顺利深入藏于地下百米之深的防空掩体,走进一处大厅,大厅里,穿着白大褂的军人正在紧张地工作。 曹华刚刚走到一面大屏幕前,一名少校军衔的军官猛地振臂站起身来,兴奋地吼道:“找到了,我找到原因了!该死的A国佬,竟然在相控阵雷达上做了手脚,故意留下了一个致命的缺陷!他奶奶的。” 曹华和一大群人立即汇集过来,倾听少校的解说。 “大家请看,这是我们神盾舰载雷达的工作程式,大家请看其中这几行,粗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可一旦接收到特定的信号,在处理的过程中就会导致程序当机,绝无幸免。” 少校说着,输入一组数据,雷达工作程式运行了一半果然当机。 “该死的A国佬,看来对他们的盟友也不放心啊!竟预先留下如此恶毒的陷阱。” “看来通过任何渠道获得的A国电子装备,都有必要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检查!这还是和别的国家,要跟A国干架那还不玩儿完?” 曹华的太阳穴猛地跳了一下,立即转身向紧跟身后的参谋吼道:“立即通知南海舰队,放弃北上驰援行动,快。” 大厅里瞬时一片寂静,每人脸上都露出震惊之色,他们都被一种可怕的推测惊呆了。 一旦北上驰援的南海舰队遭遇同样的雷达当机,而且正好和敌国舰队遭遇,后果将不堪设想…… *** A国司令部,道格上将正在倾听作战参谋的汇报。 “司令官阁下,C国的南海舰队已经放弃北上驰援计划,改道返回基地了。” 道格长长地舒了口气,缓声道:“这样最好,C国人的海军力量本就不如B国,一旦南海舰队再告覆灭,则严重破坏作战双方的力量平衡,将造成B国在海军常规战力上占据绝对优势的局面,如此不符合我们的战略利益。” 作战参谋有些疑惑地望着道格,问道:“司令官阁下,B国是我们美利坚忠诚的狗,而崛起的C国却是我们潜在的敌人,我们为什么不帮助B国彻底打败C国呢?” 道格冷冷地瞪了作战参谋一眼,眼角掠过一丝不屑的冷意。真是个鼠目寸光的家伙,C国是那么容易彻底击败的吗?经过几十年潜心发展经济,现在的C国早已经今非昔比了,如果抛开虚拟经济不论,C国的经济规模只怕已经略胜A国了!其庞大的战争潜力岂容忽视? 就以今天的东海空战来说,C、B双方同样损失惨重,精英战力损伤殆尽。 如果没有自己国家的帮助,B国只怕十年都无法恢复至目前的水准!而C国则不然,只怕要不了半年,他们的空中就会重新翱翔一群威武的雄鹰,他们的战争机器一旦开动起来,每年将可以制造出上万架性能优良的战机,就像二战末期的A国一样。 面对如此潜力无穷的敌人,我们岂能轻启战端?最合适的办法莫过于让B国这条狗先去测试一下C国人的战争潜力,顺便耗尽两国庞大的外汇储备。如此一来,即可以帮助A国制订正确有效的扼杀方针,也可以让A国经济实现再一次的腾飞。 “不给我倒杯咖啡?” 道格向作战参谋耸了耸肩。 呃了一声,作战参谋赶紧给道格冲了一杯热腾腾的曼巴咖啡。 呷了一口咖啡,道格再次陷入沉思。这次战役,有效地达成了A国的战略意图,C、B双方的空中战力都被极大的削弱,短时间里,谁也没有获取绝对制空权的能力了!两国将不得不进行硬碰硬的海战了!唯一遗憾的就是,隐藏于相控阵雷达里的陷阱也被触发了,在未来可能发生的中A战争里,A国已然丧失了一样威力巨大的利器。 *** C国总参谋部。 熊武上将神色深沉,默默地盯着眼前虑拟的仿真地形图,浓眉已经紧紧地蹙在一起。 “首长,由于A国核潜艇的介入以及相控阵雷达的突然当机,致使我军海航力量遭受重创,一战获取制空权的战略意图已经破产,前方请示,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熊武似乎没有听见参谋的汇报,轻声自语道:“A国的战略意图非常明显,就是想通过B国来摸我们的底,最好能激发两国的全面战争,耗尽两国庞大的外汇储备!以挽救危在旦夕的经济体系,为此甚至不惜暴露相控阵雷达的隐藏陷阱这一杀手锏。” “面对如此危局,我们该何去何从?退,固然可以避免爆发全面战争,挫败A国的战略意图,但这将极大激化国内日益高涨的民族情绪,甚至有可能导致国家最终走向危险的民族主义扩张战争,重蹈二战法西斯德国的覆辙!进,则难免和B国舰队决一死战,这一战没有赢家,只能是两败俱伤,唯一获利的只有A国。” ------------ 第二章 清末 “秦汉,醒醒,你醒醒。” 一阵剧烈的摇晃将秦汉从昏迷中摇醒,睁开酸涩的双眼,眼前一方焦急的脸庞逐渐清晰起来,黝黑的脸庞,浓郁的双眉,有神的双眸还有一张国字脸,看起来是条坚毅的汉子,此时正关切地瞪着他。 “你是?”秦汉摸了摸炸痛如裂的头颅,顺口又问了一句,“这是哪里?” 汉子眼里露出骇然的神色,吃惊地瞪着秦汉,吃声道:“秦汉,你干么子?莫非砸坏了脑子?” 秦汉皱了皱眉,这汉子讲话带些明显的湖南口音,莫非这里是湖南?可是不对呀,自己的座机明明被小日本的防空导弹直接命中,绝无幸存可能!即便侥幸不死,也应该是在野战医院里,怎么跑湖南来了? 这会儿,秦汉突然发现眼前这汉子的衣着有些异样。 这汉子分明穿着一件粗布制的号衣,那样式似乎是历史上某个朝代特有的,胸前印着一个斗大的“勇”字,尤其是汉子的额头光溜溜的,一根毛也没有,当秦汉的目光停留在汉子脖子上时,他的心里顿时咯顿一下,汉子的脖子上赫然盘着一条乌黑粗壮的辫子!辫子的末端还用一条红色流苏束了起来,打理得整齐精干。 “清……清!”秦汉吃惊地举起手,指着汉子的脖子,已经有些语不成声。一个惊恐的念头不经意间掠过了他的脑海。天呀,自己该不会像网络里的那个杨沪生一样,穿越时空返回古代了吧? “哈哈,你终于想起来了?”汉子的脸上却是绽开憨厚的笑意,摇头秦汉的肩膀道,“老子就是庞清,给老子起来,别躺在地上装死,不就是一锤子么,还能要了你的命去?起来。” 汉子粗野地笑起来,顺便在秦汉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那爽朗的笑声却让秦汉心里感到温暖,从笑声里他明显地感受到了汉子对他的关切之情,就像每次临出战时,他和唐山以谩骂来相互勉励打气一样,让人心里暖暖的。 秦汉一骨碌爬起身来,才发现自己居然毫发无损,但他马上便发现有些异样的东西发生了自己的身上。一低头,才惊恐地发现,自己身上穿的号衣赫然和那汉子的一模一样,胸前也印着一个斗大的“勇”字,唯一不同的,那汉子号衣的颜色似乎比他的号衣要深一些。 目光再往上,秦汉发现自己的脖子上也围着一条粗壮的辫子,再顺手一摸额头,光洁滑溜。 秦汉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大声惨叫起来。 哨声霎时冲霄而起,然后是沉重杂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急速而来,其间还夹杂着清脆的铁器撞击声以及杂乱的谩骂诅咒声,似乎有上百人正迅速向着秦汉站立之处围了过来。 秦汉游目四顾,骇然发现上百名穿着号衣的汉子正手持各式兵器,满脸杀气地向着自己迅速围了过来,有些汉子身上的号衣已经血迹斑斑,他们号衣的胸前都无一例外地印着一个斗大的“勇”字。 “噗!噗噗!” 在秦汉回过神来前,七把朴刀,十支长枪已经狠狠地招呼过来。秦汉亡魂皆冒,发一声喊陡然倒地一个急滚,避开众人围攻,在翻滚的过程中顺手抄起一柄朴刀,凌空乱舞一圈,聊以自卫。 那群汉子并未追击。 秦汉惊魂未定地爬起身来,才发现自己刚刚站立之处,站着一名神色狰狞的汉子,汉子身上插着十数支长枪,戳进七八柄朴刀,七窍流血显然已经不活了。只是双手仍然紧紧持住一柄锋利的长剑,向前作出刺式,似乎是想刺死前面的某人,只可惜他已经永远难以如愿了。 那汉子头上包着红色头巾,身上也穿着红色的袍服,和自己以及那群围攻的汉子截然二样。秦汉心下再度一震,脑子里掠过一过混乱的念头,一时却打理不清。 “死了。”一名穿着黑色号衣的汉子一脚踹在红袍汉子的尸体上,将之踹倒,然后持刀上前顺手一切,便切下了汉子的头颅,血淋淋地提在手里,朗声大笑道,“是个卒长,值十两银子,哈哈。” 这时候,零零星星的打斗呵斥声开始传入秦汉的耳朵里,秦汉吸一口气再次游目四顾,才发现自己居然身处惨烈的战场,开阔的江边平地上,到处躺卧着鲜血淋漓的尸体,许多断脚残躯散落满地,流出的鲜血淌进江水里,几乎染红了整个江面。 饶是秦汉入伍多年,也不禁被眼前血淋淋的场面所震惊。 伸手抓住一支红缨枪,从一具尸体上狠狠拔出,一股殷红的鲜血立时从枪洞里喷泉般溅出,有几滴甚至溅到了秦汉的脸上,带着浓郁的腥臭,让秦汉差点当场呕吐起来。 不是做梦,也不是拍戏!秦汉木愣地举着沉重的红缨枪,陷于无尽的恐慌,这是真实的战场,这些尸体是确确实实的阵亡者,他们真的死了!自己真的回到了古代,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片古代的战场,阴差阳错地附身到了某个倒霉蛋的士兵身上,那倒霉蛋似乎还和自己同一个名字,也叫秦汉…… 一面破败的军旗突然映入秦汉的眼帘,军旗虽已血迹斑斑,也已经破烂不堪,但上面的字迹仍是依稀可辩,竟然写着“太平天国”四字。 太平天国! 秦汉目瞪口呆,终于清楚自己回到了哪个年代,原来竟是十九世纪中叶,太平天国横扫江南的年代!而他所在的这支军队自然而然便是曾国藩一手缔造的“湘勇”了。湘勇、太平天国、清末、两次鸦片战争、中日甲午海战,一幕幕的历史长卷在秦汉的脑海里缓缓展开,一股莫名的震颤从骨子里激发开来,霎时遍及全身…… 满清末年,是强大的中华民族走向败落的开始,是近代中华积弱的开始。在短短数十年间,富强的中央王国急速沦为列强肆意侵侮的东亚病夫。遍布天下的封建儒学士子将整个中华弄得乌烟瘴气、民生疲惫。 “好家伙,你干掉了一个旅帅?”自称庞清的汉子又出现在秦汉跟前,舔了舔嘴唇艳羡地说道,“他奶奶的,二十两银子就到手了。” “啊?”秦汉茫然地抬起头来,然后又低头看了一眼倒毙在自己脚下的太平军将领尸体,轻轻地哦了一声,距那太平军将领不远处,一名湘勇被腰斩为两截,湘勇的手里空空如也,秦汉看了看手里的红缨枪,轻轻地摇了摇头。 战场很快打扫完毕,秦汉也跟着庞清稀里糊涂地返回了营地。 轮功行赏,秦汉莫名其妙地斩杀了一名太平军旅帅,获得二十两银子的赏银。待到下了操,一伙勇丁闹哄哄地上来庆祝,窜掇秦汉请客吃饭,正想趁机了解一些情况的秦汉自然满口答应,在庞清的率领下,一行下人直奔军营不远处的集镇。 在这伙勇丁的高谈阔论下,秦汉终于大略地了解了一些情况。 咸丰四年三月,太平军将领、春官又正丞相林绍璋率领一万太平军占据了湘潭,湖南巡抚骆秉章向曾国蕃求救,于是曾国藩派谴候补副将塔齐布、蓝领守备周凤山率领两营湘勇在五营水师的协助下反攻湘潭。而庞清这厮赫然便是塔齐布麾下的一名什长,自己和另外八名兄弟皆是他的部属。 听了这些,秦汉才依稀记得历史课本上的一些知识,太平天国征湘军的统帅石祥祯为了诱歼曾国藩的湘勇于湘潭城下,确实曾派林绍璋率一万偏师取湘潭,可惜最终十战十败,林绍璋仅以身免,一万太平军全军覆灭。此战之后,湘勇开始由一支毫无作战经验的农民军成长为一支强悍的军队,并且最终扼杀了太平天国运行。 在庞清和一伙兄弟海吃海喝的时候,秦汉却开始了深沉的思考。自己回到了清末咸丰年间已经是确凿无疑的事情了,此后历史的走向也为他所熟知,那也是每一名炎黄子孙所万般不愿看到的。自然而然地,秦汉都不会容忍中华民族沿袭原先的历史往前发展,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改写历史。 可是,一时之间又该从何做起呢? 像杨沪生那样参加太平军,然后独立单干?但那毕竟只是在里,在满清末期,虽然统治阶级的腐败已经到了登峰造极之境,但遍布全国的士子儒生却牢牢地占据着社会上层,在忠君体国、三纲五常的大旗驱使下,任何新生的事物和革命都会招致他们不遗余力的扼杀和剿灭! 太平天国也是典型的农民武装,小富即安毫无进取之心,不足与谋大事。 秦汉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庞清的号衣上,望着他胸前那斗大的“勇”字,一个念头忽然从他的脑海里掠过,或者他可以让湘军成为一支新兴的革命武装亦未可知? ------------ 第四章 攻克湘潭 低沉雄浑的军鼓隆隆响起,塔齐布骑在高大的战马上,拔出腰刀向前用力一挥,严阵以待的湘勇顿时便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向前,风卷残云般向着湘潭城下涌来。呐喊声,战鼓声,战马的嘶叫声顿时响彻云霄。 林绍璋站在城楼上,望着城下潮水般涌来的湘勇,脸色顿时一片煞白,一种莫名的恐惧突然侵占了他的心头,如果湘勇真的攻下了湘潭,而自己也不幸被俘,按满清律例,造反的叛逆那是要凌迟处死的,那酷刑想来一定会很痛。 但他毕竟也是追随洪秀全从金田起义的老长毛了,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了,很快便镇定下来,指挥太平军从容不迫地反击。 大桶大桶的桐油从城楼上泼下,接踵而来的火箭让城下霎时成了一片地狱火海,躲避不及的几十名湘勇顿时便被大火所吞噬,那惨烈的嚎叫声在战场上空久久不散,更多的石块,投枪,夹杂着鸟铳的铁弹从城墙上如雨点般洒落,毫无防护的湘勇还没有冲到城楼下,便已经大片大片地倒在血泊之中…… 湘勇的第一次冲锋很快便被击退,城楼下多了百来具湘勇尸体,城上的太平军却是毫发无损,第一回合,林绍璋指挥太平军获得完胜。 看着湘勇落荒而逃的狼狈样,林绍璋兴奋得双目发光,终于找回了那种久违的胜利快感。城楼上的太平军将士也兴奋得疯狂地呐喊起来,压抑已久的郁闷终于随着这一回合的胜利而畅酣淋漓地发泄了出来。 塔齐布有些心痛地看着败退回来的湘勇,仅仅只是一个回合,便有一百多人阵亡,数十人受伤,几乎已经相当于之前九次战役的伤亡总和了!这让他如何不感到心痛如割?这些可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子弟兵啊,他们就像是自己的儿子一般呀。 但塔齐布更知道,有战争就有伤亡,这是绝对无法避免的。 抬头看了看远处的涓水河沟,塔齐布在心里默念一声:载福兄,兄弟在这里把戏演足,接下来可就全看你的了。 塔齐布再次挥出腰刀,湘勇开始了第二个回合的冲锋。 但这次冲锋比第一次冲锋更加不济,第一次好歹还冲到了城下,有一架云梯甚至还搭上了城墙,可这次,还没有进入太平军箭弩的射程,湘勇便匆匆放了几鸟枪后撤了回去,唯一值得欣慰的只怕便是第二次冲锋的伤亡是零。 塔齐布在战马上气得破口大骂,将手里的腰刀舞得虎虎生风,试图扼制湘勇的溃败,逼迫他们舍命冲上城楼,但他的努力收效甚微,有些勇丁甚至抛下手里的兵器窜入了旁边的草丛里落荒而逃。 城墙上的太平军将士哄堂大笑,士气大振,反观城下的湘勇则士气低落,军心涣散。 之后,塔齐布又勉强组织第三次强攻,但在士气高涨的太平军将士的打击下,再次抛下百来具尸体后狼狈逃窜。这一次,林绍璋再不想错失追击歼敌的良机了,经过三个回合的交战,他已经观察得十分清楚。湘勇其实也是纸老虎,一旦没有了水师威力巨大的火炮支援,仍然跟满清的绿营和八旗军一样,不堪一击! 林绍璋觉得很是遗憾,为什么到今天才发现这一情况,若是能早几天知道,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如果自己当初能够选在远离河道的地段和湘勇会战,那么战局就跟现在完全不同了,塔齐布的两千人马只怕早已经被自己的一万大军给歼灭了。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只要这次能够击溃塔齐布,那么战局就仍有挽回的余地。 林绍璋毫不犹豫地下令大开城门,亲率三千精兵衔尾疾追,而只留下数百残兵守卫湘潭城,他誓要将塔齐布的湘勇一举歼灭。 眼看城内的太平军气势汹汹地杀来,正在奋力督战的塔齐布再也无心恋战,调转马头落荒而逃,主帅如此,麾下的士兵更是不堪,一时间,湘勇抛下无数军械旗帜,只限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有多快就跑多快,简直比撒开了腿的兔子还要跑得快。 林绍璋只觉痛快无比,兴奋之下指挥大军很快就追出了十里开外。正追杀得兴起,陡听身后连声炮响,然后喊杀声震天而起。林绍璋这一惊,差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幸好身边的亲兵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 惊回头,林绍璋惊恐地看见数十艘快艇从涓水河沟里箭一般射出来,数百湘勇仿佛从天而降一般,突然出现在湘潭城下,截住了自己大军的退路。 “中埋伏了!” 这是林绍璋的第一反应。 正惶恐之际,前方也传来连声炮响,刚刚还如丧家之犬般狼狈逃窜的湘勇也掉头杀了回来,而且变得比恶狼都要凶悍,太平军将士一时间接受不了湘勇如此突然的转变,猝不及防之下一触即溃,连连败退。 这一突然打击将林绍璋打击得不轻,他只觉脑袋一片混沌,本就无能的他更是主意全无。 太平军将士一面死命抵挡湘勇的回头猛攻,一面眼巴巴地望着林绍璋,指望他能够当机立断,或战或走早下命令,可林绍璋却像傻了一样,只是呆坐马上不知所以。 失去有效指挥的太平军将士在湘勇的前后夹攻之下终于彻底崩溃。 等林绍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麾下的三千精兵早已经四散而逃、所剩无几了,黯然叹息一声,他再没有心情呵斥逃兵,当务之急还是赶紧逃命要紧,所谓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狠狠地抽了战马一鞭,林绍璋夹紧马腹,在十名亲兵的护卫下弃了湘潭城落荒而逃。 击溃了林绍璋的三千精兵,塔齐布趁势攻城。 留在城内的五百老弱残兵在守城师帅的指挥下,仍旧顽强抵抗,给湘勇造成了极大的杀伤,但终究寡不敌众,仅仅半个时辰湘潭城便告陷落,太平军守城将士全部壮烈牺牲,连投降者亦被塔齐布下令斩杀。 *** 秦汉神色冰冷地肃立城头,手里赫然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看人头包扎的头巾,赫然便是这支守城太平军的师帅。 低头有些黯然地掠了头颅一眼,秦汉发现太平军师帅仍然保持着双目圆睁的怒容,神色狰狞间似乎死难瞑目!秦汉便在心里轻叹一声,默然道:“对不起了,老兄,为了完成我的雄图大业,只能暂借你的人头一用,反正你的人头我不取别人照样要取。被我取用,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吧。” *** 湘潭城县衙。 塔齐布志得意满地端坐大堂,向亲兵朗声问道:“刚才攻城激烈之时,奋勇当先、登上城头的第一人是谁?从速唤来,本将要禀明文正公重重赏赐。” “回大人,登上城头第一人乃是庞清什下勇丁秦汉。” “秦汉?”塔齐布神色一动,欣然道,“好名,真是条好汉,人如其名,来人,传秦汉。” 片刻功夫,秦汉提着血淋淋的头颅,在亲兵的带领下杀气腾腾地昂首跨进县衙大厅,其骠悍的气势便是久经杀场的塔齐布看了亦是一惊,喝问:“手里所提何人?” “长毛师帅,姓名不详。” 秦汉抬头昂然直视塔齐声,朗声回答。 塔齐布在心里再喝一声采,赞叹不已,心忖自己麾下竟有如此雄壮人物,之前竟没发现,真可谓有眼无珠。 秦汉亦冷眼打量着塔齐布,在二十一世纪,他本就是一名出色的士兵,无论是单兵格斗,还是战术素养,除了唐山他还真没有服过谁!在湘勇这群农民武装里要想脱颖而出,自然是轻而易举之事。 湘潭一役,秦汉的命头很快便在“齐”字营里传了开来,人人都知道“齐”字营里有条好汉叫秦汉,履险有如平地,十丈高的城楼一个跨步便能攀上,一手朴刀使展开来,百来人都非其敌手。 有几名勇丁自恃武功,私自找上秦汉切磋武艺,半晌后,那几名勇丁脸色铁青从演武堂出来,一声不吭地返回营地,对比武之事绝口不提。庞清等人问及胜负结果,秦汉也是微笑不答。胜负从此成谜,但从此之后,那几名勇丁对秦汉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谁再敢说秦汉徒有虚名必然掀桌子翻脸。 塔齐布在湘潭十战十胜,克复湘潭,取得了辉煌的战果,征湘军偏师统帅林绍璋仅以身免。而在白沙洲,曾国藩统帅的湘勇主力却遭受太平天国征湘军主力的迎头痛击,损失惨重,败退水陆洲。 曾国藩留下遗嘱决意自杀时,湘潭大捷的喜讯适时抵达,使之逃过一劫。 ------------ 第二卷 整顿绿营 ------------ 第五章 绿营 湘潭一役,太平天国春官又正丞相林绍璋统帅的一万大军全军覆灭,给征湘军造成了极大的损失,虽然石祥祯率主力在靖港同样大败曾国藩的湘勇主力,但未能伤及湘勇根本,反而被曾国藩抓住机会实现了对湘勇的整编,湘勇战力不降反升。 征湘军在湖南的形势急转直下,经过商议,石祥祯决定暂时撤回武昌。 发逆既退,长沙城内官宦士子弹冠相庆,纷纷歌颂曾国藩以及湘勇功德,咸丰帝下旨嘉奖湘勇,授予曾国藩调谴湖南官场除巡抚外所有官员的特权,曾国藩在湖南的权势更是扶摇直上,连三岁小儿都知道“曾剃头”的威名。 作为湘潭战役的主将,塔齐布也受到了朝廷的大力嘉奖,竟然从候补参将直接晋升为湖南水陆提督,统帅湖南境内三镇十二营绿营兵,原水陆提督鲍起豹则被割职查办,克日起解回京等候发落。 塔齐布的旗人身份素来被曾国藩所看重,因为自满清立国以来,对汉人的戒心始终如一,从来就没有汉人能够独自掌控一支军队。考虑到这个因素,曾国藩将塔齐布抬出来做挡箭牌以安满清朝廷的心,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由于湘勇并非满清正规军,升任湖南提督的塔齐布仍旧在湘勇内兼职,并且被曾国藩任命为湘勇陆师统领,和罗泽南一起统率扩建后的二十营湘勇。 塔齐布在提督衙门摆下十桌酒席,宴请同僚下属一起分享荣升之喜,刚想派人去请曾国藩,忽见王荆七从小门悄然而入。王荆七是曾国蕃的亲信,此行捎来了主子的口信,让塔齐布立即去城外湘勇大营见面,说是有要事相商。 塔齐布对曾国藩素来敬重,如果没有曾国藩的提拔便绝不会有他塔齐布的今天。闻听曾国藩相召,塔齐布立即撇下席上的同僚下属,欣然前来水陆洲湘勇大营。 两人相见,曾国藩开门见山地问道:“塔大人,湖南绿营,你准备如何统率?” 塔齐布想也不想,回答道:“湖南绿营腐败已久,当务之急是要严加整顿,至于如何整顿,卑将已经有周详安排,此事尚需仰仗大人鼎力相助。” 曾国藩有些惊异,不想塔齐布竟然早有安排,便问道:“塔大人不妨说来听听。” “卑将方任提督,论资历实不足以统帅湖南三镇十二营。且绿营腐败成风、骄横已久,军官吃缺结派成风,士兵安逸淫乐不思武备,若不花一番狠力整顿,如何能是发逆敌手?卑将以为,一支军队,其战力强大与否,首重主官,然后是各级军官,如果主官以及各级军官都能够身先士卒、奋而忘死,那么这支军队将肯定是一支铁血之师。” 曾国藩的眸子霎时亮了起来,塔齐布的见解令他耳目一新,但心下也隐隐有些不痛快。他之所以选择塔齐布作为安抚满清朝廷的挡箭牌,除了他的旗人身份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塔齐布能力平平,易于掌控。 但塔齐布今天竟然说出这么一番有见解的话来,令曾国藩很是心惊。 当下,曾国藩皮笑肉不笑地赞许道:“塔大人的见解十分透彻,本官深为拜服。只是本官不明白,塔大人又准备以何法令各级军官做到身先士卒、奋而忘死?” “这正是卑将需仰仗大人鼎力相助之处,湘勇自组建以来,军纪严明,勇丁作战勇猛、奋而忘死,在大人的教诲和训练下已经成为一支威武雄师,卑将恳请大人调拨两百名湘勇充实绿营,遍任各级军官。卑将打算以这批湘勇为骨干,重新打造湖南绿营,以期练成一支百战雄师,替我大清剿灭发逆,立不朽之功勋。” 这一番话,直听得曾国藩心惊肉跳,心下连声惊呼,之前真是看走眼了。不想塔齐布竟是如此一位雄才伟略的人物,胸中乾坤竟是不在他曾国藩之下。假以时日,只怕当真会干出一番事业,想到这里,曾国藩不禁有了一些紧迫感,眼下虽然发逆横行,占据了江南半壁江山,但全国各地也是豪强并起,英雄辈出,若不抓紧时间,只怕就会错失天赐良机了…… 但塔齐布的请求令曾国藩十分为难,打心眼里不愿意借勇给塔齐布,但他毕竟也是湖南水陆提督,不能薄了他的面子,百般衡量之下,曾国藩勉强同意了借给塔齐布一百湘勇。在塔齐布的再三争取下,曾国藩又同意将秦汉、庞清等二十名哨官编入这一百名湘勇里面。 塔齐布心满意足地出营而去,曾国藩的眸子里却是掠过一丝厉芒,然后陷入沉思。 *** 返回提督衙门,塔齐布紧急召见秦汉和庞清两人。 说起来,塔齐布本人能力平平,却颇有些识人之明。 湘潭战役结束之后,塔齐布对作战勇敢的秦汉和庞清极为赏识,在接触中又发觉秦汉、庞清两人智勇双全,皆是不可多得的虎将,便愈发喜爱,经常抽空与之探讨行军打仗之道。有一次,三人说起朝廷的八旗军和绿营,秦汉便发表了一番见解,认为现在的八旗军和绿营已经腐败透顶,若不下狠力气进行整顿,已然不堪重用,并且详细阐述了整顿的要旨和措施。 正是秦汉这一席话,令塔齐布灵机一动萌生了整顿绿营的想法,这才有了刚才和曾国藩的一番长篇大论,也有了借勇之举。其实那番话,他只是将秦汉所说的原封不动地搬给了曾国藩而已。 一百骨干湘勇已经借来,塔齐布便雄心勃勃地策划起来,准备对湖南绿营进行大刀阔斧地整顿。如此重大的事情,自然少不了秦汉和庞清这两员虎将的参与,更何况,秦汉还是整顿绿营的首倡者。 “卑将参见塔大人。” 庞清和秦汉昂首走进提督衙门,以军礼参见塔齐布。塔齐布连连摆手,示意两人落座。 “本督奉旨提督湖南水陆两师三镇十二营,深感绿营腐败、战力匮乏,决意大力整顿之,今已从曾公处借来湘勇一百,拟为绿营骨干进行整编。然绿营官兵打仗虽然贪生怕死,逞凶斗狠却是拿手好戏,想来不会乖乖接受整编,不知道两位贤弟有何良策,能让这次整编得以有效地执行?” 塔齐布说罢,以期待的眼神望向两人。 庞清沉吟一会,脸上掠过一丝厉容,沉声道:“治军莫若严,卑将以为大人尽可以按心中所想进行整编,以湘勇骨干取代营中各级武官,对拒不服从、带头闹事者杀无赦,如此绿营将士必然慑服。” “卑将以为此法不妥。”秦汉并不赞同庞清的意见,说道,“从严治军固然没错,无故剥夺军中原有武官职位却难免有失公允,恐授人以口实。此辈打仗杀敌不行,钻墙走穴却是行家里手,以后极可能会对大人不利。卑将以为,可以在湖南绿营之内举行一场大演武,我朝素来尚武,择武艺高强者胜任各级武官,足以服众。” “好。” 塔齐布听得兴奋至极,忍不住拍案而起,便是庞清也欣然点头,对秦汉的办法颇为赞赏。 秦汉却是不以为意,其实他心中另有所想,只是时机并未成熟此时不宜提出来而已。以他看来,要想短时间里缔造一支全新的军队,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创办军官学校,花大力气培养新式军官,再以这比军官为骨干创建一支新式军队。 后世的孙中山先生之所以能在短时间里组建出一支作战勇敢、纪律严明的北伐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横扫各路北洋军阀,黄埔军校居功至伟。 但一来,现在的环境并不适合提出这等见解,贸然提出定然会被当今的主流社会视会异端邪说而遭到扼杀排挤,二来秦汉觉得眼下他的职位过于卑位,身上又无多少战功,即便创办了军官学校,他也不可能获得学校的领导权,那还不如待来日,自己战功彪柄之时再回湘创办。 绿营整编的事在三人的商定下就这样定了下来,塔齐布立即命令分别驻扎在衡州、岳州以及湘潭的三镇绿营即日开赴长沙,会同驻守长沙的五营绿营,在城南演武坪举行一次史无前例的绿营大比武。 对于比武的宗旨,塔齐布暂时秘而不宣。 各镇绿营官兵以为塔齐布如此兴师动众,将十二营官兵一万余人马齐聚长沙,想来是有大行动,保不准是要协同曾剃头的湘勇进兵湖北,和长毛决一死战。在接到命令的当晚便跑掉了不少贪生怕死之辈,甚至连把总也跑了好几个。 秦汉和庞清率领一百湘勇在城南演武坪上设下大营一座,在营前清出一块平地,又请来伙夫搭起一座比武台,比武台上披红挂彩,搞得很有一番气势。附近三山五乡的乡亲尽皆赶来看热闹,一些小摊小贩更是趁机摆摊设点。秦汉灵机一动,便在比武台方圆十里设下栅栏,在入口处设卡收费,居然获得一笔额外的军资。 塔齐布请来曾国藩观摩比武,曾国藩对秦汉的干练大加赞赏,对先前借勇给塔齐布之举更是懊丧不及。 ------------ 第三卷 军中立威 ------------ 第九章 比武 巡抚衙门内院。 穿着西洋礼物的少女将堂堂一品大员、湖南巡抚张亮基半拉半拖地拉到大厅中央,摁座在摆好的太师椅上,然后绕到十几步开外的一架西洋玩意后面,那玩意以黑包盖住,只露出前面黑洞洞的一个窟窿,直直地对着张亮基。 “爹,看这里,往这里看。” 少女俏丽的脸上露出调皮的笑意,示意张亮基目视前方。 “这丫头片子。”张亮基脸上露出慈祥又无奈的笑意,果然正视前方。 “对了,就是这样,来,笑一个。”少女嫣然一笑,伸手轻轻地捏了一下什么玩意,便欢呼道,“好了,爹,已经照好了。” “奇技淫巧,不值卖弄。”张亮基摇了摇头,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好了,爹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就不陪你玩了,你找碧儿玩罢。” “爹。”少女娇嗔一声,扑上来拉住张亮基的衣袖,扭着腰肢不依道,“你总是有处理不完的公务,从来就没有时间陪女儿说说话。” 张亮基脸上顿时浮起一丝歉疚之色,说起来,他真是亏欠女儿良多。这十数年来张亮基一直奔波于各地官场,从一名小小的文史做起,累经十数年惨淡经营,至今日终于当上了一品大员,可官场经营之余,却也疏忽了对女儿的管教,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又是习武又习洋文,脑子里尽装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将来还有哪户官宦人家敢娶她? “乖女儿,爹现在是真没时间。”张亮基轻叹一声,黯然道,“等爹将来有了空暇,一定要陪你遍玩湖南名胜古迹,南岳衡山、八百里洞庭、岳阳楼等等,游玩个够,好吗?” 少女忽然看见张亮基的两鬓已然滋生了白发,只是两年不见,爹爹已经明显地苍老了。当下便心疼不已,轻轻地扯着张亮基衣角道:“爹,你老了好多。” “傻丫头,你都这么大了,都可以嫁人了,爹能不老吗?”张亮基又爱又疼地掂了一下少女美丽的粉脸,心底掠过一丝暖意,女儿真的大了,知道心疼爹了。 少女美丽的俏脸上立时飘过一丝红云,娇羞地啐了张亮基一口,嗔声道:“我才不要嫁人哩。”说罢,少女逃也似地进了厢房,张亮基摇摇头,脸上带笑走向前院,又开始了一整天繁重的公务处理。 “小姐,比武快要开始了。”少女刚进闺房,丫环碧儿便急匆匆地跑了上来,连声道,“禄伯他们都看热闹去了,我们也快去吧,去晚了就要错过开场好戏了。” “哎呀,那还不赶紧换衣服,闪人?” *** 长沙城南大营,旌旗飘扬、刀枪林立、岗哨星罗棋布,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不时从大营四周警惕地走过,整个城南大营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之中。大营四周营墙内和内营外,临时搭建起来的观摩台上,却是人山人海,热闹纷繁,来自三乡五里的百姓们蜂拥而至,争相瞧个热闹,尤其是前天绿营的一名把总,当众杀了长沙富户黄冕家一名护院,令长沙百姓纷纷拍手称快,许多人便是冲着一睹这位英雄的风采而来的。 内营,比武台前,十二营绿营官兵已经严阵以待,排列成整整齐齐的十二个方阵,刀枪出鞘、神色肃穆,与外营的山呼海啸相比,这里却显得鸦雀无声。每一名绿营士兵都显得紧张而又期待,既想趁机一试身手以搏取一个好的军职,又恐身手不如人当众丢人现眼。 三声炮响,湖南省的文武大员们纷纷从台下登上了比武台,在评判席前就坐。 居中就坐的赫然便是湖南巡抚张亮基,紧挨张亮基左侧的是湘勇统帅曾国藩,右侧便是新任湖南提督塔齐布,再两侧是藩、臬两司官员以及湖南学政等要员。 人群里,一名白净面皮的公子哥儿看清台上就坐的众高官后,不禁低下了头,轻轻地扯了一下身边的人,低声道:“碧儿,怎么爹也在哪里?要让他认出来只怕又是一顿数落。” “小……公子不要担心,相隔那么远,再说这边人这么多,老爷眼力再好怕也是认不出来。”身边的伴当低声安慰。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湖南巡抚张亮基的爱女张雨含以及她的贴身丫环碧儿。 张亮基自然不可能发现远处看台上混着自己女扮男妆的宝贝女儿,只是令张雨含主仆没有想到的是,拥挤的人群里,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却已经悄悄地盯上了她们,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向两人缓缓靠了过来。 一名参将雄赳赳、气昂昂地跑步上了比武台,一拍双袖翻身向塔齐布拜倒,朗声道:“提督大人,湖南绿营三镇会同卫戍五营已经奉命集结完毕,请大人训示。” 塔齐布长身而起,挺起胸膛走到前台,心下难免有些激动。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回训示整整十二营的官兵,更何况身后还有十数位同僚上司们在看着,四周还有成千上万的百姓在拭目以待。秦汉的话突然在他耳际响起:塔大人,明日之比武,事关我绿营之生死成败,其中尤以比武之前大人的训示为重。 看到台下绿营将士肃杀的脸庞,看到远处百姓在疯狂的呐喊,军人和百姓纷乱的身影在塔齐布眼里渐渐合而为一,刹那间塔齐布心下最后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他忽然有了一种顿悟,彻底地信服了秦汉所说的话。 没错,军人其实就是百姓,他们从百姓中来,也从百姓中获取力量!一支军队要想强大,要想战士作战勇敢不怕死,唯一的办法就是得到百姓的支持和拥护。长毛之所以能在短时间里横扫江南,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获得了相当一部分百姓的拥护,那一部份百姓愿意为之牺牲自己的性命。 稍微整理了一下措辞,塔齐布大声道:“身为大清朝的一名士兵,我们肩上的职责是什么?” 台下肃静,远处疯狂的百姓们也出奇地寂静下来,天地间再无一丝别的声音,只有塔齐布宏亮的嗓音在天地间回荡。 “我们的职责是上事君皇,下保万民。” …… “我们需要的是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世间万民的勇士,而不是只知道贪婪攥取的吸血鬼!士兵们,乡亲们,拿出你们的勇气,拿出你们的真功夫,勇敢地走到台上来,不论你是什么出身,不论你是什么年龄,只要你愿意加入绿营,愿意为大清的强盛、百姓的安居乐业而打仗的,我们就敞开双臂欢迎!” 塔齐布话音方落,三声炮响,将整个大营的气氛推上了顶点。围观的百姓疯狂地呐喊起来,他们还是第一次从朝廷大官的嘴里听到这样新奇的话,朝廷的军队居然要为了天下万民打仗,这让他们受宠若惊,也大受鼓舞,这些憨直可爱的农家汉子,在顷刻间便被塔齐布的一席话所征服,彻底改变了心中原有的对绿营的看法…… 这些憨直的农家汉子,他们的要求其实真的不高。 评判台上的曾国藩却是霎时蹙紧了浓眉,神色阴沉地转头向张亮基道:“抚台大人,塔督台的措辞怕是有些问题,绿营将士食君之禄,自然是为了皇上打仗,岂能说是为了天下万民打仗?此话不妥。” 张亮基呵呵一笑,说道:“皇上既是天子,也是天下万民之父,绿营将士为了皇上打仗也就是为了天下万民打仗,都一样,呵呵。” 曾国藩神色越发阴沉,却是不再言语,百姓们出乎预料的热烈反响让他感到心中有些发慌,便是湘勇在湘潭打了胜仗后来到长沙,也没有受到百姓如此热烈的拥护。一股思绪开始在曾国藩心里弥漫,让他感到很不爽,就像是塔齐布的绿营抢走了本该属于湘勇属于他曾国藩的东西一样。 塔齐布待欢呼声稍竭,才接着宣布比武规矩。 比武采用擂台制,同时设十处擂台,连续比武三天,最后胜出的十名擂主将被直接任命为新编十营精锐绿营的营官!其余表现出色的,将视表现优劣分别授予哨官、哨长、什长等职,原有参将、游击、都司、守备、千总、把总等军官以及普通士兵皆可参加比武。 塔齐布此话一出,围观百姓和普通士兵都是欢呼雀跃,而一些能力平平靠着关系爬上高位的军官则显得心愤愤不平。大比武之后,一些原本只是自己下属的家伙很可能就要跟自己平起平坐、甚至是当上自己上司了,这让他们如何甘愿? 其实塔齐布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没有宣布,他没有说明新编十营绿营从何而来?是重新征集十营新兵?还是将原有十二营绿营拆散了重新整编?征集新兵,朝廷可能不会允准,重新整编,被剥夺军权的军官们也不会善罢干休…… ------------ 第四卷 以战练兵 ------------ 第十三章营官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热闹的绿营大比武也终于落下了帷幄,过足了武斗瘾和赚足了小钱的乡民小贩们陆续散去,最终站在擂台上的十名擂主也顺利产生。 鲍超凭借第一天的出众表现,成功守住了一号擂。 庞清守住了二号擂; 秦汉守住了五号擂; 武峰守住了六号擂; 霍云守住了九号擂,这四人皆是塔齐布从湘勇调来的什长,果然不负所望,替他赢得四席营官的职位。再加上鲍超和另一名布衣壮汉陈通,原绿营将士仅获得四席营官职位,连一半都不到。 在任命仪式上,塔齐布终于揭开了新编十营绿编制的谜底。所谓新编十营,并非重新招募十营,而是将原有十二营绿营兵打散编制,连同新招募的新兵一起进行编制,合编为十一营,其中第一营管官由他亲自兼任,其余十营的营官则按照比武约定,由十位擂主出任。 卫戍第一营保留原绿营职位等级,各级参将、游击、都司、千总、把总都将调入第一营,仍按原有水准发饷,卫戍第二营至第十一营则取消原有军职等级,以什长、哨长、哨管、营官职位进行重新划分,一什为十人,设什长一人;十什为一哨,设哨长一人,五哨为一伍,设哨官一人,四哨为一营,设营官一人,一营满员编制为2225人。 饷银发放标准为士卒每天一钱,什长一两,哨长五两,哨官十两,营官二十两。战时则按加倍标准发放饷银,将士阵亡,则补发一年饷银充作抚恤金。 这一制度极大地调动了普通士卒和低级军官的积极性,不但饷银比原来有大幅度增加,连阵亡抚恤金也首次明文写进了军律。 原有的各级绿营军官自然不愿意交出手里的兵权,当官的如果手下没有了兵,那他就什么也不是了。但塔齐布和秦汉的铁血手段他们已经见识过了,借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像胡海那样聚众闹事!但他们也不愿意这样束手就擒,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塔齐布的任命刚刚下达,从绿营旧军官中杀出来的四名营官便集体告假,不是家中刚死了老母,就是偶染小恙以致身体不适、恐难以胜任营官职务云云,受到军官的暗中唆使,一些在整编中将要被淘汰的老兵油子也跟着起哄,局面一时间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塔齐布有些不满地望着这四名营官,这四人其实是他以前的同僚,同属于长沙协卫戍五营。 第一个是周公望,此人颇有些武略,原是长沙协副将,还算会带兵,平素对驭下士兵极是体恤,素来就受麾下将士的拥戴。 第二个是德福隆,正黄旗人,身份非同小可,一身蛮力,还算是员猛将。 第三个是常贵,原是长沙协蓝翎守备,和原湖南水陆提督鲍起豹是连襟,对塔齐布取代鲍起豹一事始终耿耿于怀。 第四个是乐骁勇,此人是员真正的武将,作风严谨,治下严历,为人刚正不阿,却不知为何竟和另外三人一鼻孔出气? “有什么意见,你们可以说出来。”塔齐布打量着四人,说道,“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废话!德福隆,你是旗人,身为八旗子弟,就应该有我们祖先的遗风。明人不做暗事,说,你为什么不愿意担任营官一职?” 德福隆心直口快,大声道:“咱心里想不通!六个毛头小子,走的路还没有老子过的桥多,吃的米还没有老子吃的盐多,凭什么和老子平起平坐?指挥上千人众?” 便是一向沉默少言的乐骁勇也嗡声说道:“德将军所言极是,庞清等人未建寸功,便雄踞营官高位,一些老兄弟多年厮杀却两手空空。仅仅凭借一次比武便决定如此重大的军事任免,督台大人,这是否有些过于草率了?” 塔齐布心下一震,经乐骁勇一提,他才惊觉比武定营官一事,细细想来果然有些草率了!虽然比武是公平的、公开的,但仅凭一次比武便任命指挥上千将士的营官,确实有些不妥。想到这里,塔齐布不由得将目光投向秦汉。 秦汉微微一笑,出列说道:“乐将军所言极是,仅凭一次比武便决定营官人选未免过于草率,也有失公允。所以督台大人才会在营官前面加上‘预备’两字,意思很明显,卑将等六人虽然在比武中侥幸获胜,但加入绿营时日尚浅、尚未立寸功,难以服众。所谓预备,乃是备用之意,卑将等只是备用营官,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和锻炼,最后才经由全营将士集体表决,是否有资格出任营官之职。” 乐骁勇目光一凝,沉声道:“若是经过一段时间后,将士们不满意呢?” 秦汉微笑以对,朗声道:“不需督台大人和各位将军发话,卑将当自动贬职,仍当我的什长。” “好,一言为定。”德福隆拍案大声道,“咱就不信,你一个娃娃兵指挥得了上千人的队伍,这带兵可不是耍耍嘴皮子和或者动刀子就能胜任的,是要靠真本事的。” “德将军。”一直不曾说话的常贵忽然阴声道,“你太天真了,若是这个预备营官无限期当下去,等时日长了,便是傻瓜也懂得培养出自己的亲信来。” “对呀。”德福隆一拍额头,厉声道,“咱怎么没想到这一条?” “常将军多虑了。”秦汉目光一转,向常贵道,“这个预备营官,卑将自请以三月为限,若是三月之内不能拿出令人信服的成绩,则视同失败。” 乐骁勇霍然一震,目露不信之意。他也是带兵的,自然知道带兵的难处,要想带好一支上千人的军队,绝非易事!而且只有短短的三个月时间,对于秦汉这样生平只带过十名士卒的低级军官来说,根本就是难以完成的任务。 塔齐布看看时机差不多,适时说道:“庞清等六人暂授预备营官,待三月后视带兵成效再决定是否留任,各位还有什么意见?” 乐骁勇凝声道:“卑将无话可说。” 德福隆一撇胡子,大声道:“咱也没什么可说的。” 塔齐布将目光投向周公望,四人里以他的职位最高,资历最深,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最有分量的。 周公望一语惊人:“大家各练新兵,三月后会武,十战六胜,胜者留任败者贬回原职。” 鲍超不服,嗡声道:“若是周将军败了呢?” 周公望瞪着鲍超道:“若是本将败了,就调入卫戍一营仍旧做我的副将,新编二营由你指挥。” 看看众人已经议得差不多,塔齐布遂大声道:“好,就此一言为定。十位将军各训练一营将士,以三月为期进行会武,为公平起见,会武项目临场再定,每名营官都可以选择一项会武项目。” 任命既下,十名营官便开始履行职权,考核任命哨官、哨长等各级军官,挑选新兵等工作便开始有条不紊地开始进行起来,当然,鲍超和陈通这两个新丁却是满头雾水,一时间根本不知道从何做起。 塔齐布正准备派两名略通军务的湘勇协助两人,鲍超却自己找到塔齐布的帅营,劈头就问道:“提督大人,咱的婆娘现在可以归还俺了吧?” 塔齐布脸色一沉,不悦道:“鲍超,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婆娘,你的婆娘关本督什么事?” 鲍超愕然,大声道:“昨日,不是大人派了两士兵,上德兴街四海客栈接走了咱婆娘的吗?” “胡说!”塔齐布拉沉声道,“本督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何曾派人去过德兴街?” “坏了,那一定是有人假冒官军劫走了咱婆娘!”鲍超一拍双手,陡然大叫起来,“是哪个狗娘的狗胆包天,竟敢劫咱婆娘?想是活不耐烦了。” “你说什么?”塔齐布瞪着鲍超道,“你婆娘被劫?” “大人,咱可不可以带几个兄弟前去城里?”鲍超霍然作色道,“便是挖地三尺也要将咱婆娘给找回来。” 塔齐布脸色一沉,作色道:“鲍超你可不要胡来!没有军令,绿营兵不得私自进入省坦,否则杀无赦。至于你婆娘的事,本督会关照巡抚衙门,请他们出面仔细查办。” *** “大人,来了。” 左宗棠拿着一支箭,急匆匆走进了湖南巡抚张亮基的签押房,那箭上赫然穿着一封文书。 张亮基闻言轻轻一震,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目光突然缩紧,直直地盯着左宗棠手里的箭和文书,心中是既期待又恐惧。期待知道女儿的下落安危,又恐怖得来的是个噩耗。 左宗棠神色凝重地将文书取下,在方案上轻轻摊开,一行工整的隶书清晰地映入两人眼帘。 “令嫒暂居敝处,一切安好,勿念。可谴婢女一人携白银一万两,于明日午时至城外三河口等候,到时自会有人前来迎接,切记休要派人跟踪,更不要派官军追剿,否则令嫒小命不保。” 在文书的最后,以殷红的药水画着半枚铜钱。 “半边铜钱会。”张亮基和左宗棠对视一眼,失声惊呼起来。 ------------ 第十四章练兵 “老子我叫秦汉,从今天始就是你们的营官。”秦汉铁塔一样屹立在新编六营的方阵队列前,厉声道,“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老子的命令你们必须无条件服从,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只有几个刚招募的新兵稀稀落落地回答,还有几个新兵嘻嘻偷笑。 秦汉脸色一沉,狼一般的眼神从士兵们脸上掠过,厉声道,“听本将号令,一支香的时间之内跑步到前方山头集合,逾时不到者都给老子滚蛋。” 话落,秦汉转身点燃一支香,然后跑步,扬长而去。 一些新招的新兵赶紧跑步跟上,然后是一些绿营老兵,但更多的绿营老兵却在各级军官的唆使下根本不听命令,仍然懒懒散散地站在原地不动。 秦汉冰冷地站在距离大营五公里远的小山包上,手里的信香已经燃尽,可准时抵达的士兵还不及半数,站在他面前显得稀稀落落。一清点,居然只有九百零六人,还编不齐两伍,刚任命的哨官更是只来了一个,那还是在比武中比较出色的一个乡民。 随手将信香扔掉,秦汉厉声道:“时辰已过,逾时未达者已经再不是新编六营的人了!我们继续训练,看见前面的山头了吗?” 士兵们顺着秦汉手指的方向望去,薄薄的晨雾里有一个山头隐隐闪显,估计距离相当之远。 “这次我给你们三支香的时间,从这里跑到那山头,不能按时抵达的笨蛋将被淘汰,都给老子滚回家种田抱娘们去。” 新兵们便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不知不觉间,这些来自乡间的纯朴汉子便被秦汉独特的粗犷气质所吸引,便是那些跟上来的绿营老兵,也觉着这新任的营官和以前的那些守备、参将大不一样,对普通士兵似乎要亲近许多。 秦汉率先动身,健步如飞开始跑步前进,经过严格军事训练的他,这种程度的越野跑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有几名自负脚力的新兵不甘落后,居然和秦汉赛起脚力来,紧跑几步,从秦汉的身边越过,抢先领跑,顿时惹来后面跟上的新兵们的大呼小叫。 秦汉对士兵们的情绪非但不加制止,反而心中暗喜。 尤其是是那名刚被提拔上来的哨官,来自湘潭的乡民刘昆,更是一马当先,跑得飞快,身影很快便在薄薄的晨雾里显得迷离起来。这厮身高腿长,浑身肌肉虬结,似有使不远的劲,是个当兵的好料。 秦汉仍旧不急不徐地跑着,他非常清楚,刘昆那样的速度是绝对无法持久的,在超过十公里的远距离越野中,是不可能长久保持这种近乎短跑的速率的。果然,在接近一半路程的时候,刘昆被秦汉超越。刘昆眼巴巴地看着秦汉绝尘而去,想追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经过又一次的远距离跑步,又有十多名新兵未能准时到达。 秦汉叉开双腿,像门神一样站在山包唯一的山道上,冷冷地看着十余名迟到者。他们明显已经累坏了,气喘如牛,有几个更是不济地歪倒在地上,再没力气动弹一下。 “你们回家吧。”秦汉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柔和,“以你们现在的体质不适合当兵,等你们练就了强悍的体质再来投军吧。” “可是俺想当兵,俺家的田都抵了租了,留在乡下没活路了。”一名年轻的新兵几乎哭出来,“俺爹俺娘还等着俺捎钱回家糊口呢。” 秦汉心中一阵不忍,但说出来的话绝不能食言!否则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以后在士兵面前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一个月,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回家自己训练,什么时候你能在三支香的时间里跑出这样的距离,我便答应留你在营里。” “你们也一样,回家自己训练,一个月后再来找我。”秦汉将目光转向其余士兵,厉声道,“以你们现在这样的体质,上了战场只能是白白送死,还会拖累你们的战友,影响整支军队的生存,懂吗?” “知道了。”被淘汰的士兵有气无力地回答,那年轻新兵却是一脸坚毅,凝声道,“秦将军,俺狗娃一个月后一定还来找您投军。” 秦汉难得地笑笑,柔声道:“老子欢迎之极。” 送走了被淘汰的士兵,秦汉回过头来,发现留下的士兵们正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一地,有几个不像样的还脱下了外褂在哪扇风纳凉,一看就知道是些不自觉的刺儿头。 “都给老子起来,别像娘们一样躺在地上装熊。” 士兵们哗啦啦地起立,排成稀稀落落的队形,秦汉心下还算满意,脸上却是不露声色,厉声道:“刚才脱了衣服的,都给老子滚出来。” 三名士兵应声出列,脸上只是略有慌张之色。 “叫什么名字?”秦汉面无表情地望着三人,语气平静。 三名士兵这才有些慌乱起来,不知道秦汉将要怎样处置他们?以他刚才眼都不眨一下就淘汰了超过一半士兵的手腕来看,八成自己也要被赶出去了,当下哭丧着脸不敢说出自己姓名。 “是男人天塌下来都当被子盖,老子让你自报名号你们怕什么?” “铁汉军。” “秦兵。” “宋甲亮。” 三名士兵经秦汉一激,顿时一挺身躯朗声应答。 “嗯,名字不错。”秦汉微微点头,平静地说道,“穿好衣服,入列。” 三人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秦汉就这样放过他们了?连一点点小的惩罚都没有。犹疑间竟是僵在那里不敢入列。 “怎么,你们没听见老子号令吗?可是想再跑一次三支香的长途?” 三人打了个激灵,赶紧入列。 秦汉闷哼一声,又道:“手里没有兵器的,都给老子滚出来。” 有了前面三名士兵的榜样,这次六名士兵很痛快地走了出来,神色镇定地秦汉面前立定。 秦汉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冰冷的厉色,厉声道:“如果打仗的时候,敌人杀来了你们手里却没有兵器,你们凭什么和敌人厮杀?拳头吗?嘴巴吗?” 一名士兵镇定地应道:“将军,这只是平时训练,又没有真打仗。” “屁话!”秦汉厉声道,“对于一名军人来说,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在打仗,唯一的区别就是跟看得见的敌人打和看不见的敌人打!看得见的敌人是发逆、是捻军,是串子会、半边铜钱会,看不见的敌人是你们的惰性、侥幸心。身为一名士兵,给老子永远记住,武器是不能离开双手的,只有两种情况下,武器才能离手。” 秦汉目光灼灼地从士兵们身上掠过,最后停落在那六名士兵脸上,厉声道:“一是你们阵亡了,二是你们脱下了这身战袍!既然你们没阵亡,那就只能脱下战袍了,马上给老子滚,你们这样的东西不配做一名士兵。” “将军,你不能这样啊。” 那六名士兵真慌了,没想到秦汉居然要淘汰他们。 “滚,马上给老子滚。”秦汉的语气却显得斩钉截铁,脸上冰冷的表情让其他士兵噤若寒蝉,秦汉一天之内三次裁汰兵员,让他们领教了这位新任营官的厉害,此人一旦放出话来那是一定要算数的。 送走垂头丧气的六名倒霉蛋,秦汉开始晨练的最后科目。 “现在回营,距离早餐时间还有一刻钟,大营规定,用餐时间不得超过一刻钟,也就是说如果你们不能在二刻钟之内返回大营,那么整整一个上午,你们就只能空着肚皮训练了,出发。” 秦汉话音方落,早已经饿得肚背相贴的士兵如箭一般窜了出去,乱哄哄地从山上抢路下山,唯恐落在人后,待回到大营时过了用餐时间,饿着肚子训练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汉摇了摇头,这帮家伙,简直没有任何纪律性可言,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军队。但他并不着急,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他教会他们遵守纪律,现在的任务就是调动这帮士兵的血性,替新编六营找到军魂。 士兵都是粗人,你不能跟他们讲道理,只能用一些直接的方式和他们沟通,让他们知道哪些可以随便,哪些却绝不能随便。比如兵器不能离手,如果你跟他们讲军规军律,便是说上一百遍只怕也难以记住,但只要借故赶走几个倒霉蛋,他们便会记得比什么都牢。 而身为一名主官,正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和麾下的士兵建立起一种独特的联系,以本身的思想和人格魅力,铸成这支军队的“军魂”。 这样训练出来的军队,只要主官几句话一扇,打仗时就会嗷嗷叫,像一群下山的猛虎。 ------------ 第十五章 冲突 秦汉率队刚返回大营,尚未来得及处置滞留营中不曾出操的那一千多士兵,塔齐布便急匆匆地前来找他,急声道:“秦汉,你来得正好,马上点齐人马跟我进城,快。” 秦汉不敢怠慢,一声令下,刚刚长途返回的士兵虽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不敢违抗秦汉的号令,强打精神勉力集结在一起。 塔齐布一看这群疲惫之兵,忍不住皱紧了浓眉,说道:“算了,还是你我两人快马进城吧。” 直到纵马疾驰在进城的官道上,秦汉才抽空问道:“大人,发生了什么急事?莫非有不开眼的盗匪进攻省城?” “哪有什么盗匪,都是鲍超那个混蛋,这次本督一定不会轻饶了他。”塔齐布闷哼道,“本督再三严令,不得私自带兵进入省坦,这厮非但不听,居然还带兵直闯城门,若不是巡抚衙门的师爷差人快马来报,本督还蒙在鼓里呢,哼。” “什么?鲍超带人直闯城门?”秦汉闻言一惊,道,“坏了,鲍超和黄冕之子黄冠华本就有些过节,这次莫不是冲着黄府去的?” “黄府?什么过节?”塔齐布吓了一跳,满脸疑惑地问道,“鲍超一介粗人,怎会和黄公子扯上关系?” 秦汉低嘿了一声,将那天贡院街上发生的一幕说了一遍,塔齐布听得脸色大变,急道,“坏了,鲍超定是以为黄公子骗走了他的婆娘,所以兴兵索要去了,快,我们得加快,一定要赶在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之前阻止这混蛋,否则他便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一路上,塔齐布又将鲍超昨夜跟他说的话讲述了一遍。 两人快马加鞭赶到湘江畔,还没过浮桥便看见一大群士兵已经将桔子洲的黄府围得水泄不通,鲍超宏亮的嗓门远近可闻。 “黄冠华,你这个没种的兔崽子,再不给老子滚出来,老子可真要带人杀进去了。” 黄府内寂然无声,只有一些手持兵器的家丁武师战战兢兢地站在围墙上,望着府他水泄不通的绿营士兵,神色如土,受惊不小。 “他妈的,给老子轰门。”久候没有回复,鲍超渐渐不耐,厉声道,“墙上的人听着,谁要敢阻拦,老子就砍了谁。” “住手。” 一声断喝陡然响起,几名试图上前砸门的士兵硬生生住手,所有围在黄府正门前的士兵也纷纷顺着喝声转过视线来,塔齐布和秦汉正快马从浮桥上冲了过来,一个急停,战马人立而起,一连几个急旋才收住脚。 翻身从马背上跃下,塔齐布急步走到黄府大门台阶上,厉声道:“秦汉,替本督将鲍超这厮绑了。” “得罪了,鲍将军。” 秦汉神色一冷,出手如电,将已经惊得呆了的鲍超制住,以事先准备好的麻绳捆了个结实。 直到秦汉率领鲍超的新编七营远去,黄府的大门才敢打了开来,惊魂未定的黄冕率领一家老小从门里走了出来。 “黄公,本督御下不严,以致麾下将士惊吓了尊架,说来真是惭愧。不过黄公放心,本督回头定要严惩肇事的武官,给黄公一个交待。” 黄冕轻轻地摇了摇手,喘息道:“罢了,其中缘由,敝人也听小儿说过了,此事错不全在鲍将军,小儿也负有一定责任,唯一希望者,鲍将军以后再不要像这次这样对普通百姓兴师动众,朝廷的士兵是用来杀敌报国的,而不是用来威吓善良百姓的。” “黄公教训得是,本督一定严惩鲍超。”塔齐布恭敬地应道,“本督尚有军务在身,不便久留,待来日再登门谢罪。” “那敝人就不远送了。” *** 就在鲍超带兵私闯省坦之际,消息传到湖南,北边的湖北省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征湘军统帅石祥祯入湘和曾国藩的湘勇作战失利,引兵北返,却配合左军检点陈玉成,在北王韦昌辉的指挥下,一举攻克了武昌、汉阳,湖广总督台涌被打死,湖北巡抚青鳞乔装难民从城中只身逃出,日夜南下,前来水陆洲湘勇大营向曾国藩求救。 青鳞非常清楚,丢掉了武昌,咸丰皇帝一定不会放过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请求曾国藩的湘军夺回武昌,他才可能将功赎罪,逃过一劫。 这会儿,应曾国藩之请前来水陆洲商议军情的湖南官员已经齐聚一堂,塔齐布也在第一时间接到了曾国藩的邀请,但他还没来得及应约,便收到了鲍超率兵闯城关的消息,只得带着秦汉临时赶往桔子洲。 前往水陆洲的众官员屁股还没坐热,快马便送来消息,说是绿营军官鲍超率兵私自进城,并且包围黄府试图行凶,幸好提督塔齐布及时赶到,才避免了一场惨案的上演。 “这个鲍超,只是一介莽夫,怎配统帅上千将士?这不,出事了吧?”曾国藩麾下陆勇营官王鑫素来自负、自视甚高,对塔齐布搞的以比武定营官的做法很有一些看法,说道,“统兵作战,那是需要将领熟读兵书韬略的,不是光凭武勇就能胜任的。” “是啊,这件事情上,塔督台是欠考虑了。”有湖南官员附和道,“招些山野村夫当兵也就罢了,还居然让鲍超这样毫无军伍经验更无学识的莽汉当营官,这简直就是拿数千人的性命开玩笑,也太不负责任了。” 有官员更是激动地说道:“对,塔督台虽然杀败过长毛,是朝廷的有功之臣,可那也不能拿我们三湘子弟的性命视同儿戏,本官一定要上奏朝廷,请求皇上制止塔督台的行为,恢复绿营以前的编制。” 曾国藩神色清冷,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待众人激动地议论了半天,他才淡然摇手道:“各位,这不过只是件偶然事件罢了,不值得大惊小怪。” 独有巡抚衙门师爷左宗棠不发一言,只是他素来生性耿直,虽然嘴里不说,脸上却已经表露了他心中的不满,这帮只知争权夺利的酒囊饭袋,只看到诸如鲍超这般莽夫带兵的坏处,却没有看到这次城南大营比武带来的积极影响。 一直以来,市井百姓视绿营官兵如凶神恶煞,平时如瘟神般避而远之,可自从大比武之后,风气却为之一改,极大地改善了军民的关系,百姓不再惧怕士兵,士兵不再欺压百姓,这等和睦关系真乃数十年来所仅见。 左宗棠一向自视甚高,生平从未夸人,便是湘勇的统帅曾国藩也曾被他批得一无是处,当年在友人聚会上更是敢于当着众人的面,数落已经是朝廷大员的曾国藩,唯独在这件事上却对塔齐布赞赏有加。 湖南巡抚张亮基也说道:“鲍超带兵包围黄府一案,我们还是等塔督台来了之后说,现在不是谈论这些鸡毛蒜皮小事的时候。从长毛手里夺回武昌,替朝廷尽忠才是我们每一位臣子应尽的责职,曾大人,你说是不是?” 曾国藩连连点头道:“张大人所言极是,收复武昌才是重中之重,本官早想挥师北上,一举剿灭两湖境内的发逆,可一来粮草不继,二来整顿尚未完成,和长毛决战的时机并未成熟。不想这一时延误,发逆竟一举攻克武昌,当真是有些失算了。” 从武昌逃回来的青鳞便哀叹一声,神色落寞。 曾国藩语锋一转,接着说道:“好在现在一切都已经整备停当,本官及麾下两万精兵,随时准备替朝廷尽忠捐躯。不过武昌城高墙厚,易守难攻,今天将各位请来,就是想和大家商议一下出兵的事,以便群策群力,拿出一个有效可行的方案来。” 应邀而来的湖南官员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便是湖南巡抚张亮基也是神色疑惑,不知道曾国藩此举,葫芦里埋的什么药?军情大事,哪有和毫不相干的地方官商量的道理?本朝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独有师爷左宗棠胸中洞若观火,对曾国藩的用意看得一清二楚。 当下左宗棠也不点破,起身朗声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那是曾帅及诸位将军份内之事,决胜沙场摧敌锋于正税,那是湘勇将士的职责,卑等湖南官员唯一能做的就是替曾帅及两万湘勇儿朗摇旗呐喊,尽一切可能提供粮草银饷,曾帅以为然否?” 曾国藩等的就是左宗棠的后半句话,这数月他一直驻留水陆洲,一方面确实是因为整编尚未完成,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是饷银没有差落,三军若了没有了粮饷,就好比壮汉饿着肚子,哪来的力气打仗?但曾国藩并没有立即搭话,他相信左宗棠既然放出话来,那必然还有下文。 果然,湖南巡抚张亮基慨然道:“大家同是朝廷命官,同替皇上效命,银子用在哪里都一样是用,藩司尚有现银十五万两,大人今日即可命人从府库提走。不足部分,本官再设法向乡绅们借调一些,挨日再差人送去。” “对,湘勇走到哪都是我们湖南的子弟兵,我们湖南的父老乡亲绝不会让他们饿着肚子打仗杀长毛的。”一些湖南官员也纷纷附和。 ------------ 第十六章 精兵 “各位,真是不好意思,下官因为军务缠身所以来晚了。”塔齐布满脸羞愧地走进水陆洲湘勇大营,向众湖南官员连声告罪。 张亮基道:“鲍将军的事情,大家伙都已经听说了,其中定是有所误会,好在并未酿成什么大祸,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还望塔大人能够从轻发落才是。” “不然。”湘勇猛将王鑫却是断然道,“此风断不可长,卑将以为对肇事将领定要严惩不贷,否则这口子一开,以后各军争相仿效,纵兵抢掠百姓乡绅,那该如何收场?” 张亮基神色略显尴尬,只好不再说话。 塔齐布一咬牙,发狠道:“王将军说得是,鲍超目无军纪,意气用事且公报私仇,实非我辈军人所应为,且此事在长沙士绅间留下极其恶劣的影响,给我绿营官兵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损失,下官已然决定,明日午时,便将鲍超斩首示众,以正军威,也给长沙乡绅一个满意的交待。” 众官员神色一怔,都想不到塔齐布竟然要把鲍超斩首示众。 还是曾国藩打圆场道:“本官到是有个折中的办法,不知道塔大人意下如何?” “曾大人请讲,下官洗耳恭听。” “鲍超乃是一员虎将,虽然行事难免莽撞,这次纵兵围攻黄府也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但当今天下发逆横行,正是朝廷用人之际,何不留下他有用之身,调入我湘勇,让他随军出征,将功赎罪?” 有官员附和道:“对,曾大人所言极是,鲍超一介武夫,纵然是死,也让他在临死前多杀几个长毛,正所谓物尽其用嘛。” 塔齐布心知无法推脱,那鲍超已然无法再在绿营立足,倒不如索性做个顺水人情送与曾国藩得了,便也答应了下来,痛快地说道:“既然曾大人如此抬举鲍超,下官也就不再坚持己见了,这就命人将这厮立即绑来大营。” “如此甚好。”曾国藩微笑道,“时近正午,本官已在营中备妥水酒,各位何不用了午饭再走?请。” 酒足饭饱,戴罪之身的鲍超也被人押到,被调入湘勇任一名小小的什长。 在湖南官僚的送别下,曾国藩率湘勇克日起拨,兵分三路开赴湖北。 中路大军由曾国藩亲自统帅,会同罗泽南率七千陆勇沿汩罗、岳州、临湘、蒲圻、咸宁、纸坊一路直扑武昌。 右路由胡林翼、王鑫率三千陆勇进攻通城、崇阳,截夺太平军储粮重镇,一旦得手再从咸宁大道协同中路大军围攻武昌。 左路由彭玉鳞、杨载福统帅一万水勇,出洞庭湖,从临湘、嘉鱼、金口东进武昌。 *** 不提曾国藩率三军出征武昌,塔齐布返回城南大营后,心中却是郁闷无比。绿营整编刚刚开始,就平白无故损失了一名营官,叫他心中如何不郁闷? 刚返回大营,又见一大群将士将他的帅帐团团围住。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哪?”塔齐布心中怒火正无处发泄,顿时暴跳如雷,厉声道,“他奶奶的,不想活了。” 这几天由于和秦汉接触得勤了,连带的也受了些影响,嘴里开始粗话连篇。 “大帅,给兄弟们留一条活路吧。” 一见塔齐布,那伙士兵却是齐刷刷地跪了下来,痛哭流涕。 “你们这是干什么?一个个娘们似的,都给老子起来,别他妈的哭了。”塔齐布心中越发烦躁,吼道,“有什么话不可以好好说?给老子玩这一手。” “大帅,弟兄们没有活路了,新任的营官要裁汰我们,一千多号兄弟哇,那可都是些征战多年的老兵呀,大帅,他们可都是替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有功之臣呀,可不能只凭他一句话说裁汰就裁汰了呀,大帅,你可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哇。” “什么?裁汰?一千多号弟兄!”塔齐布吃了一惊,感到事情有些严重,胸中的郁闷已经烟消云散,头脑也冷静下来了,沉声道,“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们都是几营的?” “我们是第六营的,大帅。”领头的哨官苦着脸道,“新任营官秦汉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裁汰我们一千多号弟兄,卑将不服与他理论,反被他痛骂一顿,要将弟兄们轰出大营,大帅,你可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哪。” “六营?秦汉?”塔齐布的浓眉已经紧紧地蹙紧,感到事情有些严重。秦汉行事素来稳重,深得他信任,他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但裁汰一千多号人却是件非同小可的大事,新编六营的规模突然间缩小一半不说,在将士们中间造成的影响也是难以估量。 定了定神,塔齐布道:“你带弟兄们先到新编一营安身吧,待本督问清了事情真相之后再行处置。” “大帅,你可一定要替弟兄们做主啊。”领头的军官似乎不愿就此罢休,后面的近百号各级军官也跟着鼓噪。 “反了?反了?”塔齐布神色一冷,厉声道,“马上给老子滚,没见老子正烦着呢?” 轰走这群军官,塔齐布立即让人将秦汉请来。 秦汉一进帅营,塔齐布劈头就问:“秦汉,你想干什么?突然间裁汰掉一千多号人,也不事先跟我通报一声?你想干什么?” 秦汉神色镇定自若,沉声道:“卑将正准备向大帅禀报。” “罢了。”塔齐布摇摇手道,“说说你的理由,为什么要裁汰他们?” “他们不听从指挥,对卑将的军令置之不理。”秦汉沉声道,“一支军队如果做不到令行禁止,就不算一支合格的军队,一支不合格的军队一旦上了战场那是要吃大亏的。卑将以为,士兵的选择应该本着宁缺勿滥的准则,对于目空一切、不服管教的老爷兵、问题兵应该坚决予以裁汰,既便最后只剩下一名士兵也在所不惜。” 塔齐布不语,他知道秦汉话未说完。 “大人,我们与其说是在整顿绿营,倒不如说在创建一支新军!一支新军的创立,重要的不在数量,而在这支军队的灵魂。什么是军魂?军魂就是我们这些军事主官给这支新军注入的意志和信念,军魂将直接决定这支军队战斗力的强弱,决定这支军队的生命力。军魂一旦铸成,以后不论岁月流逝、人员更迭,这支军队将始终保持它的传统,百年而不衰。” “说下去。”塔齐布听得畅快,早忘了刚才的郁闷和担心。 秦汉道:“所以,卑将要的是一支精兵,一支令行禁止的精兵,而不是一群平时牛皮哄哄,战时贪生怕死的老爷兵。那伙不长进的东西,卑将绝不会姑息。” 塔齐布听得出神,但良久后长叹一声道:“唉,可是秦汉你想过没有,比武任免营官一事,已经在军中造成了一定不良影响,据说已经传到了京城,连皇上都在亲自过问此事,如果你再大肆裁汰兵员,一旦引起被裁将士的不满,进而聚众闹事,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怕是难以收场哇。” 秦汉一挺虎躯,朗声道:“这个不在卑将考虑范围之内。为将者,只需带好兵打好仗,至于和各方势力斡旋、调节则是为帅者职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事情应该是大人考虑之事,卑将所想的,只是将麾下的第六营带好,将之铸成一支虎狼之师,仅此而已。” “你倒是推得干净。”塔齐布闷哼道,“这些还不都是你的主意?不行,无论如何你都给本督想出一个对策出来,否则,老子砍了你的狗头。” 秦汉嘿嘿一笑,脸上泛起狡猾的笑容,压低声音道:“大人,要对付那伙老爷兵,其实很简单,你只要一声令下,以战代练,从明日起新编十一营将士除第一营驻守长沙之外,其余十营都必须立即开拔,在实战中练兵。然后给那伙老爷兵一个台阶下,宣布被裁汰下的将士因防务需要,被充实进留守一营驻守长沙,这样一来,那伙老爷兵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塔齐布一呆,继而面有喜色,笑道:“秦汉你这个家伙真是够阴险的,这样的奸计也亏你才想得出来。” 秦汉嘿嘿一笑,说道:“夸奖了,这不都是跟大人你学的。” “你这家伙。”塔齐布摇头,又气又乐,将秦汉轰出帅营不提。 次日,塔齐布果然贴出告示,宣布新编二营至十一营将士将以战代练,克日起拔,在实战中练兵。由于湘勇北上湖北,各营又要开拔,省坦长沙守备空虚,被各营长官裁汰下来的将士将会充实进留守一营驻守长沙云云。 那伙老爷兵果然不再闹事,乖乖接受了安排。在他们看来,这样的安排实在是再好不过了,虽然丢了些小面子,却捞了个实惠,既不用冒杀身之祸又可以拿同样的饷银,何乐而不为? 塔齐布这边军令刚下,那边秦汉就找上了他。 “大人,卑将请求率军进剿野人山,以实战练兵。” “什么!野人山?”塔齐布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行,以前绿营官军曾三次大肆围剿都先后刹羽而归,半边铜钱会可不是吃素的,凭你那区区几百号新兵蛋子就想征讨它?那不是自杀吗?不行,本督不准。” ------------ 第十七章 出兵 “大人,军令如山,你可不能视如儿戏。”秦汉一脸狡诈的笑意,“是你下的令,让兄弟们以实战代训练,又怎么能够反悔?” 塔齐布一怔,旋即醒悟,指着秦汉道:“你这家伙,一早就下好了套让本督往里钻,本督一时不察竟中了你的诡计。不过进攻野人山一事,没得商量,你真想实战代练,也需找个弱一点的对手,要不就拿湘乡的天地会开刀吧。” “天地会算什么?”秦汉摇头道,“一伙流民而已,给六营试刀都不配,也就野人山的半边铜钱会还有些规模,值得一练,大人放心,卑将向你打保票,不出一月,一定剿灭了半边铜钱会,顺便还给你带回一支嗷嗷叫的虎狼之师。” 让秦汉说得有些心动,塔齐布忍不住问道:“你真有把握?” “大人你就放心吧。”秦汉一正脸色,正色道,“卑将已经详细调查过官军历年的征战记录,对野人山的地形和半边铜钱会也已经仔细地进过分析,虽然还缺乏实地堪查,但相信已经离事实不远。卑将以为,以一千精兵进攻野人山,只要攻守得法,必然马到功成。” “好家伙,敢情你早已有预谋了。”塔齐布笑骂一句,神色马上冷肃下来,凝声道,“不过野人山一战事关重大,可以说是我绿营整编之后的第一场硬场,战事的结果直接关乎新编绿营的荣誉和生死存亡,秦汉你一定要打好,绝不能让本督失望。” “大人放心,卑将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一月之内定然踏平野人山,剿灭半边铜钱会。”秦汉大喝一声,厉声道,“你就在大营等候好消息吧,卑将告辞。” 一刻钟之后。 秦汉率九百余人从城南大营开拔,以两列纵队浩浩荡荡地向南进发。周公望、常贵和德福隆三人聚在营门前,目送秦汉率军远去。 “他想干什么?”常贵脸有不屑之色,“还真想率军实战?就他?” “笑话,将熊熊一个,兵熊熊一窝。”德福隆也是面有不屑之色,冷然道,“抓几个盗贼或者还行,若真拉去打长毛,那简直就是送死。凭秦汉那厮也配指挥大军作战?两千多人的队伍,不到两天就只剩下不足千人,什么玩意儿?就配当个小小的什长,什么东西?” 周公望神色深沉,默然不语,双眼却是直直地盯着远去的队伍。在周公望眼里,这支队伍竟然和以前的绿营有些异样,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一时间却说不上来,只是这种感觉已经萦绕心头…… 秦汉这次出征带足了一月的粮草,心下也已经有了严密的计划和部署。 第一天,在向南挺进五十里地后,秦汉在一边开阔的河滩下令安营扎寨,并且深掘壕沟,摆出一副要在这里长期扎营的架势。士兵们不折不扣地执行了他的命令,在短短的一个晚上,就挖出了一个像样的营盘,很有些模样。 扎营地距离野人山尚有两百余里,但秦汉却已经将声势造足,沿途所过之外,大肆向附近的乡民们宣称,奉命率军征讨半边铜钱会,誓要踏平野人山。那架势,似乎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他要率军出征野人山一事。 消息传到城南大营,常贵等人自然免不了聚在一块,冷嘲热讽一番。 “他这是想干什么?明目张胆地将行军目的暴露给敌方,这可是兵家之大忌,这样的蠢材,怎配统兵作战?”德福隆身为正黄旗人,素来骄傲惯了,说话自来不留情面,刻薄异常,“真他奶奶的,咱真是羞于与之为伍。” 常贵阴阴一笑,说道:“依卑将看,这秦汉根本就没有率军进攻野人山的打算,才前出了五十里地,就忙着挖深沟、垒高墙,他这是想干什么?想坚守等待野人山的盗匪们主动前来进攻?我靠,这可不就是守株待兔嘛?” 乐骁勇对两人的说辞颇有些看法,但脸上并未表露出来,只是淡然道:“德将军,常将军,秦汉自请一月为限,这才是第一天,就此下定论未免过早了,还是等事情有了结果再说也不迟,如果两位没有别的军务,卑将想这就告辞了,明日一早,卑将也要率军出击了,岳州的串子会最近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是时候剿灭他们了。” 说完,不待两人发话,便自起身径直而去。 “他妈的。”德福隆冲乐骁勇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口,骂道,“仗着有几分蛮力就自命不凡,不过一介武夫罢了。” 常贵阴阴一笑,向德福隆道:“来,我们喝酒,不理这个无趣的家伙。” *** 就在秦汉大张旗鼓地率军进攻野人山时,湖南巡抚张亮基却正陷于无边的痛苦之中。 理智告诉他,绝不能坐长了半边铜钱会的威风,既便是牺牲了女儿的小命也不能答应对方的要挟。既然选择了仕途,就已经有了替朝廷、替皇上献出一切的觉悟,便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是在所不惜。可是他生平仅此一女,平时爱如珍宝,加之夫人过世得早,身边仅女儿一个亲人,一旦不在,这晚年孤凉…… 想到痛苦处,张亮基不禁长吁短叹,在签押房内来回踱步,烦躁不堪。 左宗棠视线跟着张亮基来回地转,心下也是难过不已。这几天,他同样绞尽脑汁在想对策,可自谓今亮的他也是一筹莫展,既要张小姐毫发无损,又不能答应盗匪的任何要求,这简直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是个死结,根本无从解开。 理智告诉左宗棠,张小姐一旦落入这伙盗匪手里,只怕早已经凶多吉少,救不救已经没有多大意义。有句话他一直想跟张亮基说,却一直没敢说,如果张雨涵真的落入了半边铜钱会的手里,救出来只怕还不如不救出来。 但巡抚大人如此痛苦,短短数日间竟如苍老了几岁,左宗棠心下难免负疚。 “宗棠,野人山那边有什么消息过来?”张亮基停下脚步,神色似乎又见苍老,“雨儿是否安好?” 左宗棠叹息一声道:“那边已经连续送来十封警告信,除了催促我们加紧筹备外,并无任何新内容,不过信中一再提及小姐和碧儿一切安好,里面还附了碧儿的亲笔短信一封,说她和小姐在野人山一切安好……” 左宗棠的声音嘎然而止,似是被人以刀生生切断。 张亮基发觉异样,抬头望向左宗棠,突然发现左宗棠的眸子竟是莫明地明亮。他刚想问左宗棠是怎么了?表情竟如此奇怪?左宗棠已经喜极吼道:“大人,小姐有救了。” “什么?”张亮基似乎仍然沉浸在爱女被劫的痛苦中,一时没有听清左宗棠的话意,“谁有救了?” “小姐有救了呀!”左宗棠兴奋地摁住张亮基的双肩,大声道,“大人,如果卑职没有猜错,小姐她其实并未落入半边铜钱会的手里,哈哈,只要小姐没有落入半边铜钱会的手里,那么事情就仍有挽回的余地。” “你说什么?雨儿她没有落在半边铜钱会手里?”张亮基有些不相信地望着左宗棠,脸上并无半丝兴奋之色,“你又如何知晓?” “道理很简单。”左宗棠一拍双手,说道,“卑职早该发觉的,只是这数日苦思解救之策,却忘了这等基本的判断。大人请想,如果小姐真的落入了那伙盗匪手里,他们在写信索要钱银时,是否会捎上小姐的信物?或者身上的首饰,或者亲笔书信,可半边铜钱会除了一纸要挟信,却没有任何信物。连续送来十封要挟信皆是如此,而今天更是送来了碧儿的亲笔短信,才让卑职霍然顿悟,小姐定然不在他们手里。以卑职看来,半边铜钱会劫持小姐的时候,中途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导致行动功败垂成。” 张亮基的眸子也逐渐亮了起来,一扫方才的颓废之气,兴奋地道:“是啊,宗棠分析得极是,事情想来定是如此。” 但张亮基脸上的兴奋之色马上就又黯淡下去,说道:“可雨儿她既然不在半边铜钱会手里,那她又会在哪里呢?如果是有人半途救下她,又为何不将雨儿送回?” “大人不要着急。”左宗棠宽慰道,“也许小姐出了一些意外,或者遇到一些难事,让她一时间无法返回长沙,总之只要小姐没有落在半边铜钱会的手里,事情就不会很糟糕,让卑职想一想,先理出个头绪来。” 两人正说话间,管家张禄急急忙忙地从后院跑进了签押房,急声道:“老爷不好了,新编湖南第六营,在营官秦汉的率领下前去攻打野人山了,小姐她……她……怕是要有性命之忧。” ------------ 第十八章 苦练 “什么?怎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张亮基闻言顿时神色大变,急声道,“这个塔齐布,怎么这样的军务大事事先也不跟我巡抚衙门通报一下?” “大人先不要着急,既然小姐不在野人山,官军如何进攻都不会危及她的性命。”左宗棠宽慰道,“不过,要想知道小姐下落,却还需从野人山的盗匪身上着手。大人何不这们?挑个时候卑职以犒军为名,备齐酒肉前往秦汉军中,到时候再设法留在军中一起前往野人山,再伺机行事如何?” “也罢,正好本官对第六营的战斗力不太放心,这个塔齐布怎么只派一个营的官兵前往清剿?怎么也得调集三五个营啊。”张亮基点头道,“宗棠高才,正好可以帮助那秦汉打赢这一仗,替三湘父老除掉一害。” 左宗棠道:“大人,卑职要不要把小姐遭受劫持的事事先向秦汉通报?也许有了绿营的协助,找到小姐的把握就更大一些。” “我看还是不要吧。”张亮基思索片刻,摇头道,“那秦汉若会带兵也还罢了,若是个庸才,知道真相后进攻野人山时必然缚手缚脚、投鼠忌器,这样一说反而误了大事,要说也等剿灭盗匪之后吧。” “大人说的是,卑职这就去准备。”左宗棠告退。 *** 再说秦汉,领着新编绿营第六营果然在湘江边上扎下了营寨,摆出一副长期驻扎的架势。还命士兵在湘江边的草地上清理出了一块练兵场,这会儿,秦汉正站在练兵场中央的小土坡上训话。 “他奶奶的,这样练可不成,练来练去就那么几个基本动作,到了战场上如何应付得过来?”秦汉骂骂咧咧地道,“敌人可不会跟你讲什么套路,更不可能跟着你的节奏一招一式地来。不行,这样练法肯定不行。” 负责日常训练的是刘昆,他是秦汉亲自点的哨官。这厮少年时期曾经练过一些拳脚,耍得一手好刀,据说在三乡五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在城南大比武的时候,他想去挑战鲍超,结果给鲍超一脚从擂台上踢了下来,营官自然是没做成,却被秦汉看中点了个哨官。 刘昆道:“那将军你说该怎么练?你给的时限就半个月,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教不会整套的刀法,只能挑几个杀伤力强的招式给他们练一练。” “让老子想想,办法一定会有的。”秦汉皱着眉,脑子里突然回忆起以前看的一部电视剧《亮剑》,心下顿时一动,大声道,“有了,他妈的老子有招了,刘昆,你马上找人赶做一千柄木刀,做好了人手一把,让士兵们分两组在这里捉对厮杀,给我狠劲儿地杀,当成跟敌人厮杀一样。” “这可不成。”刘昆急道,“既便是木刀,劈在身上虽然要不了命,但折胳膊折腿却是家常便饭,士兵们会受伤的,不成。” “什么不成?你小子懂个屁。”秦汉骂道,“受点伤算什么?总比战场上送了性命强。弟兄们,不要怕受伤,给我狠劲儿练,就是要练出那一股子不要命的狠劲来。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当你们练出这一股子狠劲了,往战场上那么一站,光是气势就能将敌人打败,打个屁就能将他们崩飞喽。” “哈哈哈……”士兵们放肆地狂笑起来,有个胆大的士兵捉狭道:“到那时弟兄们都放屁打敌人,那我们第六营不就成了打屁营了?” “他奶奶的,敢跟老子顶嘴,先一个屁把你小子崩飞了再说。”秦汉一拉脸,骂了一句,却惹来士兵们更加粗犷的大笑。 再说刘昆领了秦汉的命令,带了一百个兄弟到十里外的无名沙洲上砍了几百颗水杉,不到一个上午,便赶制成了一千把简易大刀,说是大刀其实就是烧火棍,只不过多了个握手的把而已。秦汉虽然说是不怕士兵负伤,但还是在木棍上缠紧了一层又一层的布条,以期将伤害减弱到最小程度。 整备停当,秦汉便将一千把木刀分发到每一名士兵手里,再将士兵们分成两队,第一队由刘昆率领,第二队由刚提拔上来的铁汉军率领,在练兵场上拉开了架势。经秦汉几句话一煽,两队人马都是杀气腾腾,恶狼盯着野食一样盯着对面的弟兄…… “哈哈。”秦汉得意地大笑,说道,“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奶奶的,动手。” 秦汉一声令下,刘昆首先怒吼一声,扬刀疾冲,直奔铁汉军而去,铁汉军也不示弱,倒提着木刀,迎头卯了上去,在两人身后,数百名士兵都像狼一般嚎叫着,乱舞着手里的木刀向前疾冲而进。有一个士兵动作大了,木刀居然砸到了旁边弟兄的头上,被砸的士兵大光其火,反手就是一刀砍了回去,不等和对面的“敌人”接上火,那两个家伙却居然自相残杀了起来。 秦汉站在土坡上大呼过瘾,咧着嘴大叫:“刘昆,加把劲,铁汉军那小子就快撑不住了。” “铁汉军,你小子别装熊,他奶奶的不会动动脑子?攻他下盘,对哇,哈哈。” *** 再说秦汉在出征时沿途撒播消息,大张旗鼓地宣称要进攻野人山,这消息当天便传到了野人山半边铜钱会总坛。 半边铜钱会的当家复姓钟离单名一个仇字。 说起半边铜钱会的由来,里面倒也有个幸酸的故事。 原来钟离仇祖上也是大户人家,祖父钟离远华曾是江浙商贾,家财万贯,财势雄厚,遗憾的是他的父亲钟离光不擅经营又好赌博,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在钟离远华死后不到三年,万贯家财便被他输得一干二净。等到钟离仇出生的时候,钟离家已经是家徒四壁,再拿不出一件像样的家产了。万不得已,钟离光只好带着妻儿举家迁往湖南。 钟离远华有个至交好友,却是满清旗人,博尔济济氏,这在满清旗人里面也是个声名显赫的大氏族,孝庄太后就是搏尔济济氏,不过到了晚清,搏尔氏也不可避免地走上了下坡路,族中子弟多有家道中落者。 虽然钟离家败落,但搏尔济济家却并没有拿势利眼相待,仍和钟离家订了儿女亲家,那还是钟离仇尚在娘肚子里的时候订下的。话说钟离光举家迁往湖南,一晃就是十五年,眼看着钟离仇也已经成年,搏尔济济氏正好找上门来,商量着把小两口的婚事给办了。 可怜当时钟离家穷得只剩下了一枚铜钱,实在是拿不出什么聘礼,死要面子的钟离光只得将仅有的一枚铜钱劈成两半,说是什么前明留下的传家之宝,拿其中的半边权且充做了聘礼。钟离仇带着这半边铜钱一路来到杭州,和搏尔济济氏一见倾心,两人很快便陷入热恋,难舍难分…… 就在这时候,素来勤俭,不喜女色的道光皇帝晚节不保,人都老了还搞了一次选秀,一下就把搏尔济济氏给选中了。既将到手的老婆让人给抢了,自幼骠悍成性的钟离仇引为奇耻大辱,决心勤练武艺,待艺成之后找上京城,抢回属于他的女人。 钟离仇年幼时,曾在衡山遇到一名老道,此番决心习武,于是找上衡山,十年之后终于练就了一身过硬的功夫。仗着武艺高超,他竟然一路无阻地闯进了皇宫禁院,可后宫是如此之大,让他一时间上哪去寻找他的梦中情人? 正搜寻间,却突然遇见了一个粉妆玉啄般的小女孩,钟离仇只是看了一眼便两眼发直、情难自禁。一股莫名的情绪开始在他心头翻滚汹涌,因为他看到,小女孩的脖子赫然挂着半边铜钱,那半边铜钱他死也不会认错,正是钟离家下给搏尔济济氏的聘礼。 这一刻,钟离仇只觉悟天昏地暗,本想杀了这小女孩,但终是没忍心下手!纵然搏尔济济氏负情,孩子却是无辜的。心灰意冷地从禁宫出来,钟离仇却将满腔愤恨转移到了满清朝廷身上,发誓在有生之年要靠着自己的力量将满清推翻,便返回了湖南,路过野人山时见山势险恶,便当了个山大王,扯起一伙兄弟,起名“半边铜钱会”,意指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这半边铜钱带给他的奇耻大辱。 累年经营下来,麾下居然啸集了数百号兄弟,在三年时间里击退了官军的三次围剿,声势大涨,隐隐成了湖南官军的心腹之患。 消息传到野人山,钟离仇显得不屑一顾:“不过又是一伙送死的蠢猪。” 旁边的军师忽然道:“大当家的,张亮基这个狗官非但不按约定送银子过来,居然还敢派官军进攻野人山,当真是不知死活,这次定要给他一个血的教训,让他知道我们半边铜钱会可不是吃素的。” 钟离仇的眸子里亮起一缕精芒,森然道:“待收拾了这伙官军,是该去长沙溜一溜了。” 一顿,钟离仇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接着问道:“城南的罗老四有消息过来了没有?他妈有,是哪路不开眼的毛贼,竟敢太岁头上动土,半路截了我们的红利?” 军师脸有苦色,摇了摇头。 ------------ 第十九章 疑虑 亲兵进来报告的时候,秦汉正在踞案大嚼,嘴里咬着一只肥鸡腿,手里还捏着俩,就像是三天没有吃过饭的饿死鬼一般,吃得风风火火。 “将军,巡抚衙门师爷左宗棠大人奉巡抚大人之命前来营中犒军,现在营外等候。” 秦汉猛地呃了一声,差点被鸡腿给呛死,赶紧吐出鸡腿,眼睛已经瞪得像铜铃那样大,直盯着那亲兵毛骨悚然。 “你说什么?谁?谁来犒军来了?” 亲兵心头打鼓,硬着头皮道:“巡抚衙门师爷左宗棠左大人。” “左宗棠?”秦汉霍地起立,叫道,“不能哇,左宗棠可是堂堂一品大员,收复新疆的有功之臣,后世子孙的楷模啊,怎么会只是个小小的师爷?他奶奶,你小子竟敢骗老子?” 亲兵连摇双手道:“将军,俺也不太清楚,这都是那个左大人他自己说的。” 秦汉陡然醒悟,猛地拍了下额头,心忖:这会儿还早呢,曾国藩都才刚刚开始编练湘军,左宗棠自然还没有发迹。 “快快,还不快请左大人进来?”待亲兵走到门外,秦汉又改变主意,“等等,还是老子亲自去接他的好。” 军营外,左宗棠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秦汉建起的营盘。 左宗棠是晚清难得一见的大才,文韬武略,胆识过人,他虽是秀才出身,却并不迂腐,还熟读兵书,深谙行军打仗之道。 这会左宗棠近距离仔细地观察了秦汉的大营,觉得秦汉还是有些能耐的,至少这营盘布置得极为得法,依据靠江的地利,引水浇灌环营壕沟,护营围栏也扎得极为结实,围栏外遍布鹿角,不过如果能在壕沟外再布置一些错落有致的陷坑那就更完美了。 正观察之际,一伙士兵突然闹哄哄地从远处拥来,他们排成一个半环形,追逐着一头野猪向着营盘方向而来,那野猪无路可逃,只能向着营盘方向疾冲,刚冲到壕沟前面十丈左右,只听一声哀鸣,便陷进了地下。 左宗棠轻轻点头,看来这秦汉深谙扎营之要旨。不过那伙士兵的表现却让他连连摇头,一个个袒胸露腹、追猪逐兔,那有一丝当兵的样子?这样的士兵怎么可能打赢野人山上那股悍贼?钟离仇可不是个任人宰割的草包。 营中突然响起三声炮响,然后一名气宇轩昂的汉子疾步迎了出来。 左宗棠只是看了一眼,便大失所望,这汉子虽然浓眉大眼、仪表不俗,却是衣衫不整,浑无半丝精干之气,不像指挥一营将士的统帅,倒更像是市井上的无赖之徒,让人瞧着好生失望。但左宗棠马上便安慰自己,这肯定不是秦汉,不过是秦汉军中的军需官吧?奸商的本性做军需官倒正好合适。 但那汉子说的一句话马上便让左宗棠的猜想化为泡影。 “秦汉迎驾来迟,还请左大人多多见谅。” 听了这句话,左宗棠的心里已经凉了半截,暗忖这次征讨野人山怕是又要劳民伤财、无功而返了。 “秦将军说笑了,卑人也是刚到不久。” 秦汉哈哈一笑,让开半个身位道:“左大人,里面请。” 左宗棠轻叹一声,向身后随行人员一挥手,满载酒肉的十辆牛车缓缓驶进大营,正好一队士兵从附近经过,领队的什长眼疾手快,顺手从牛马上抢下一包东西,打开纸包一看顿时乐道:“哈哈,是熟牛肉,他奶奶的,老子最喜欢这个了。” 说罢,那什长便不客气地大嚼起来,什长身后的士兵不甘落后,都跟着上来哄抢,左宗棠的随行人员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能干瞪眼。 秦汉看得火起,劈手夺回那什长手里的牛肉,骂道:“他奶奶的,秦兵你小子是不是欠揍?犒军的物资你也敢抢?信不信老子砍了你的脑袋当夜壶使?” 那秦兵咧嘴一笑,脸上浑无半丝惧意,说道:“将军,这牛肉左右都是给弟兄们吃,俺现在偷吃点没啥。再说俺脑袋太大,给你当夜壶使不合适,还不如留着俺的脑袋多杀几个毛贼呢。” “没大没小,越来越不像话了。”秦汉瞪了一眼,骂道,“滚!给老子滚远点,有多远滚多远。” 秦兵嘿嘿一笑,劈手又从秦汉手里夺回牛肉,领着士兵们去了。 秦汉打个哈哈,向左宗棠道:“左大人,士兵们都是些粗人不懂得礼数,倒让大人见笑了。” 左宗棠默然不语,心下却直打鼓:这是支什么样的军队?官不官、兵不兵的,没有半点应有的礼数,这样的军队也会有战斗力? 两人来到帅账落座。 左宗棠道:“秦将军,卑人奉抚台大人之命,前来军中犒劳三军将士,在这里先预祝将军马到功成,早日剿灭贼寇,凯旋归来。” “好说,好说。”秦汉笑道,“有左大人亲自前来犒军,定然三军用命,兵锋所指,小小的半边铜钱会那还不是顷刻间土崩瓦解。” 左宗棠一皱眉头,秦汉的大话令他听得有些不太舒服。半边铜钱会可不是一群土鸡瓦狗,要不然也不会数次击败官军的征讨了,尤其是那个钟离仇,据说精勇武艺,深谙兵法,是个扎手的人物。 “将军如此成竹在胸,想必已有破敌之策喽?” “那倒没有。”秦汉应道,“本将还正在想。” 左宗棠忍不住咧嘴一乐,笑道:“秦将军快人快语,爽快,卑人钦佩。” 两人正说话间,营外陡然响起震天价似的喊杀声,似有千军万马正在营外激烈厮杀,左宗棠的几名随行士兵将的擎出了腰刀,闪身将左宗棠紧紧护在身后,便是左宗棠也惊得站了起来,向秦汉道:“将军,有敌人偷营!” 秦汉却是不慌不忙,说道:“大白天的,哪有敌人会来偷营,左大人不用担心,那是弟兄们在训练呐,嘿嘿。” “训练!?”左宗棠将信将疑,“不知卑人是否有幸一睹将士们训练的英姿?” 秦汉爽快地道:“当然,左大人请。” 片刻功夫之后,秦汉便领着左宗棠一行来到了校场中央那块凸起的小土坡上,在小土坡四周,近千人的士兵正分成两队,各自挥舞着手里的木刀,陷于激烈的厮杀。不时有士兵被木刀砍中,哀叫着倒在地下…… 左宗棠看得心惊肉跳,这样别开生面的训练,真可谓是生平仅见了,以前便是听也未曾听说过!他仔细观察,发现这些士兵都在真打,而不是装模作样地在练,除了没人攻击脑袋之外,其余的身体部位都在攻击范围之内。 才看了片刻功夫,便已经有数十名士兵痛苦地倒在地上哀嚎了…… 秦汉一挥手,一队士兵上前架走受伤的士兵,那些未受伤的士兵换个对手继续训练。 “秦将军,你就不担心士兵们会在训练中受伤吗?” “既然是训练哪有不受伤的道理?”秦汉轻叹道,“那也好过战场上送了性命,左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左宗棠道:“训练有许多方法,卑人却还是第一回看到有将领在训练中让士兵们玩命拚杀。” 秦汉道:“左大人,训练始终不是实战,有些士兵在训练中也许会很出色,可一旦真的上了战场,他就什么也不是了!本将考虑的是,尽量让士兵熟悉战场的氛围,才不会临时乱了阵脚。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他们好。” 左宗棠摇了摇头,还是难以理解。 “秦将军,这里的人数似乎少了点,看来这训练造成的士兵减员还挺严重吧?” 秦汉道:“还好,这几天训练下来,真正爱伤要卧床的也就三个体质稍差的士兵,的除了伙夫和马夫,还有巡逻警戒的士兵,其余的都在这里厮杀呢。” 左宗棠心下又吃了一惊,失声道:“秦将军,卑人虽然不通军务,可一营将士似乎不应该只有这些人众吧?少说也应该有两三千人,可这里……” “哈哈。”秦汉笑道,“本来是两千多人的,可那些兔崽子不听老子号令,老子一怒之下将他们统统裁汰了,现在还有九百多人。” 左宗棠额头已经沁出冷汗,绿营兵的战斗力,天下皆知,实是一群老爷兵,除了会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之外,别的什么也不是,可眼下秦汉居然只带着不足千人去打野人山,连人多势众这一点仅存的优势都不再存在,他凭什么和钟离仇打? 左宗棠感到背脊发凉,心忖纵然自己是今世诸葛,带着这样一支不足千人的老爷兵也是无力回天,更何况这秦汉又是个粗俗骠悍之人,未必会听得进自己的意见。 ------------ 第二十章 纪律 当秦汉屯兵湘江边,进行真人苦练时,野人山上的半边铜钱会也开始忙碌起来,准备即将到来的大战。钟离仇决心打好这一仗,并且试图借这一仗改变半边铜钱会土匪的形象,最近这段时间里,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急迫。 去年十月,洪秀全领着三万太平军一路从广西杀来,路经湖南又入湖北,再顺着千里长江挥师东下,居然一举攻克江宁。从入湘时的区区三万人,到攻克江宁时居然已达上百万人之多!洪秀全更是已经裂土称帝,和清王朝平起平坐了。 便是太平军经过湖南时,率一帮兄弟加入天国的好兄弟罗大纲,如今也已经成了太平军里的大将,居说已经统帅上万人的大军了,这让钟离仇很是眼热。但他是个有志向的人,当时不愿意象罗大纲一样跟着太平军走,就是因为不想当别人的奴才,他要自己当主子,像洪秀全一样当皇帝,和咸丰老子平起平坐。 钟离仇仔细分析了太平军壮大的过程,发现一个现象,那就是太平军一路从广西打到江宁,在每一个地方停留绝不会超过一个月,都是打得了就打,打不了就绕着走,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不给官军硬拼围剿的机会。 两相对照,钟离仇认为自己的半边铜钱会之所以不能像太平军一样在短时间里迅速壮大起来,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只困守野人山一隅,而没有大胆地将弟兄们拉出来,像太平军一样四处转战。 这次,钟离仇不想再错过机会。他要大胆地放弃野人山这经营多年的巢穴,他要打碎这些缠足的坛坛罐罐,把队伍拉出去,和满清的绿营进行面对面的战斗。如果窝在野人山,一辈子只能当个土匪,把队伍拉出去,则无非两种结果,要么像太平军一样越战越强、迅速壮大起来,要么被官军剿灭。 钟离仇觉得,无论是哪种结局,都好过在野人山当一辈子土匪而留下千古骂名。 军师罗远图仍在一边劝说:“大当家的,我们放弃野人山险恶的地形不用,却要跑到开阔的平原地带和官军硬拼,实非智者所为。” “你懂个屁。”钟离仇骂道,“窝在野人山,只能当一辈子土匪。” 罗远图仍然坚持道:“大当家的如果真有攻城掠地之雄心,也需依仗野人山有利的地形歼灭了这股绿营兵之后,湖南新编十一营绿营兵,拔掉一营算他娘的一营,将来攻打长沙时也可以增加一些成功的可能性。” “攻打长沙?”钟离仇道,“谁说老子要攻打长沙了?攻打长沙不过是个幌子,老子的真正目标是四川。三分天下,满清占了中原,江南如今已经入了长毛手里,老子唯一可图的就只有四川了。” “四川?”罗远图有些吃惊地望着钟离仇,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 钟离仇道:“对,四川。如今长毛势大,满清的所有精力都已经被太平军所吸引,老子正好趁虚袭取了四川,再以川中为根据北图中原,总有一天,老子要将满清赶回关外,夺回属于我们汉人的锦绣江山。” 罗远图经钟离仇一说,心下不禁飘飘然起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钟离仇自然是当皇帝,那他至少也弄个开国丞相当当,就算比不上蜀中的诸葛,地位也不会比明初的刘伯温差吧?当下便热切地望着钟离仇,道:“大当家的,那依属下看,还是不要和湖南的绿营兵纠缠了,直接带着兄弟们入川,也能多保存一些实力。” “不行。”钟离仇道,“如今的半边铜钱会,在老百姓眼里那就是一股土匪,不改变这个形象,是不可能发展壮大的。而要改变这个形象,最好的办法就是跟湖南的绿营兵干上一架,只要打出了我们的军威,到时候就会有许多没有活路的年轻人来投奔我们了。正好这伙绿营兵兵力少,训练差,拿他们来祭刀是再合适不过了。” “属下明白。”罗远图道,“属下一定加紧置办粮草军械,争取在一个月之内备妥。” “一个月?太久了。”钟离仇一瞪眼,大声道,“最多半个月。” *** 湘江边,新编第六营大营。 转眼间半个月已经过去,这天秦汉早早来到校场中央的小土坡上,照例又请来了左宗棠,左宗棠半个月前来犒军,秦汉借故挽留,正中左宗棠下怀便在军中留了下来,名义上协调绿营兵和地方关系,实际上就是想关键时候帮秦汉一把,顺便也想从半边铜钱会的嘴里知道张雨涵的下落。 三声炮响,士兵们呼啦啦从大营里涌了出来,整整齐齐地列在秦汉跟前,铁汉军和刘昆挺胸凸肚,站在各自队列的最前沿,无论是普通的士兵,还是这两个家伙,脸上都流露出一股若隐若现的匪气。 左宗棠看了半个月心惊肉跳的真人训练,只看到秦汉将一百多名或者受伤或者体质弱的士兵谴送回乡,还从未见过他训过一次话,主持过哪怕一次正规训练。但今天,秦汉终于要履行他营官的职责了。 秦汉一瞪眼,鹰隼一般的目光从士兵们身上掠过,厉声道:“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平时训练,老子跟你们嘻嘻哈哈、打打闹闹,那都没什么。可真到了战场上,和敌人拼命的时候,老子说一就是一,老子让你们往东你们就不许给老子往西,谁违抗命令,老子就砍了谁脑袋。” 八百将士肃然。 左宗棠凛然,秦汉的话听起来虽然粗俗不堪,但显然很对这帮将士的胃口。 “明天,我们就要开拔,目标――野人山!我们不是去游山玩水的,也不是去看戏的,我们是要去和野人山上的那帮土匪拼命。你们不想死,老子也不想死,可土匪不会等着我们去砍掉他们的脑袋,怎么办?” “将军,放一把火烧死他们。” “将军,我们可以趁夜偷袭,趁他们睡着的时候干掉他们。” “将军,可以将他们引至山下,事先设下伏兵干掉他们。” …… 秦汉挥手制止士兵们的喧闹,厉声道:“怎么办?老子有办法。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坚决听从老子的命令,不折不扣地完成老子分派的任务,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八百将士轰然应诺,直震得左宗棠两耳隐隐作痛。 “好了,老子就说这么一点,你们可以回去抓紧时间准备,铁汉军,刘昆,秦兵,宋甲亮,你们四个,留下。” 士兵们风一样散去,留下四条汉子却围了上来。 秦汉一瞪其中一条汉子,说道:“宋甲亮,你以前就是绿营把总,前两次进攻野人山,你也率兵参加了,你来说,以前官军围剿,为什么会失败?” 宋甲亮朗声答道:“野人山地势险恶,官军没有土匪熟悉地形,统兵的将军觉得土匪属于山野草寇、不堪一击,轻敌,所以才会三战三败。” “就这些吗?”秦汉问。 “以卑将看来,就是这两条,导致官军三次围剿都以惨败收场。” “不对。”秦汉厉声反驳道,“最大的败因是以前的绿营兵纪律涣散、武备松弛、缺乏训练,战术素养连土匪也远远不如。当官的只知道克扣军饷,当兵的只知道贪生怕死,这样的军队焉能不败?” 左宗棠心头一震,秦汉此话可谓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绿营兵的致命伤,看来此人还是有些眼光,并非莽汉一个。 “你们四个,都给老子听好了,铁的纪律才能造就虎狼之师。那些条条框框老子就不说了,你们也记不住,总之就一条,命令一定要不折不扣地服从!有什么话等打完仗后再说,在战场上,老子一声令下,就是皇帝来了也不能改。老子把你们留下来,特意再叮嘱一遍,就是希望你们长长记性,别到时候被我砍了脑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秦兵拍拍胸脯,大声道:“将军,你待俺兄弟们没话说,俺这条命算是卖给你了,你让俺往火里跳,俺就往火里跳,你让俺杀谁俺就杀谁,绝不含糊。” 铁汉军三人也神情激昂,纷纷拍胸脯作保证。 秦汉扁扁嘴,点头道:“好,你们都是好样的,老子信得过你们,你们也下去准备吧。” 待四人去了,秦汉转过头来,向左宗棠道:“左兄,弟兄们马上就要开拔了,这次是真去野人山和半边铜钱会拼命,巡抚大人的酒肉弟兄们都已经吃过喝过了,现在是替朝廷、替三湘父老卖命的时候了,麻烦左兄转告巡抚大人,就说他的十牛车酒肉管用得很,弟兄们吃饱喝足了,都是力气倍增,哈哈,一定把野人山上的土匪杀得屁滚尿流。” 左宗棠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说道:“秦将军,抚台大人给卑人下的是死命令,在将军消灭半边铜钱会之前,是没办法回衙门交差的,这点还请将军见谅。” ------------ 第二十一章 争功 秦汉率部在湘江十里滩练兵的时候,常贵率领新编第四营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前出到了杜家屯,杜家屯距离十里滩不足五十里,距离野人山也只有一百余里。 第四营前出杜家屯,连湖南水陆提督塔齐布也蒙在鼓里,塔齐布只知道第四营也和其余各部一样,已经离开城南大营,四处寻机剿匪去了。 在三天前,常贵获得可靠内线消息,盘踞野人山多年的半边铜钱会将倾巢而出,长途奔袭正在十里滩练兵的第六营。精于计算的常贵立即嗅到了一丝可趁之机,如果能抢在秦汉之前将野人山这一股为患多年的悍匪消灭,那他常贵将顷刻间名震湖南绿营,升官发财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常贵并非莽撞之人,更非不通军务之人。以前的绿营也围剿过半边铜钱会三次,但都是刹羽而归,这其中很大的原因是由于野人山地形险要、易守难攻,而并非半边铜钱会的匪徒如何厉害。一旦匪徒舍弃了险要的地形,跑到平原上和官军硬拼,常贵认为有足够的把握将他们一举消灭。 但一向小心谨慎的常贵还是仔细研究了野人山至十里滩的行军路线,断定匪徒必然会经过杜家屯。杜家屯一带地势开阔,远近皆是平地,不利于伏击,相对来说要安全得多,行军速度也会快得多。 常贵在杜家屯设伏,可谓是匠心独具,深谙用兵之道。 首先,反其道而行之在不利于埋伏的地形设伏,能收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一旦伏击成功,半边铜钱会措手不及必然阵形大乱,战斗力将大打折扣。 其次,常兵率第四营小股开拔、昼伏夜行,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杜家屯才集结起来,又严密封锁了屯里的乡民,到现在为止,不单半边铜钱会不知道杜家屯已经埋伏了整整一营的绿营兵,便是秦汉也全然不知已经有人要抢他的功劳了。 这一次,常贵是志在必得,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会导致失败。 但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人们的预料。 *** 夜深人静,野人山大寨里静悄悄的。 钟离仇正在趁夜查哨,这是他的习惯,总会不定期进行查哨,钟离仇深知哨兵关乎整个山寨的生死存亡,不能不慎。第一次反官军围剿的时候,一个哨兵贪睡,结果让一小股敌人趁黑摸到了自己的大寨里,将他的几员得力干将悉数斩杀,那夜若非他多喝了几杯,肚子不舒服跑茅坑方便,只怕也在梦中做了无头鬼了。 钟离仇走到断崖前,一道人影一闪从断崖下攀了上来。 “谁?”钟离仇大喝一声,反手拔出腰刀,闪身挡在黑影跟前。几名伏在暗中的暗哨闻听动静也抄兵器现身,一名匪徒点燃了一支火把,通红的火光腾地将附近照得透亮,钟离仇也看清了那黑影的面目。 “王老四,你他娘的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那人影一惊,硬着头皮答道:“大当家的,小的夜里闲着没事出来走走,顺便检查一下后崖下的暗哨。” “查哨?”钟离仇目光如炬瞪着王老四,冷声道,“你小子不过是个小小的什长,有什么资格来查哨?” 王老四道:“都是二当家吩咐下来的,小的不能不从啊。” “老二吩咐的?”钟离仇不信,向一名匪徒道,“去,把二当家给老子找来。” “你,给老子过来。”钟离仇向王老四一招手,道,“有话走近点说。” “哎。”王老四一面答应着,一面举步,但一步尚未跨出,扬手就向钟离仇打出一蓬暗器,然后翻身就逃,直奔不远处的断崖。 “好你个王老四,果然心中有鬼。”钟离仇大喝一声,身形一纵避开了暗器,扬刀大喝道,“来人,给老子截住那混蛋,老子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王老四只是几个起落已经到了断崖边上,正欲纵身而下,两道黑暗已经攀援而上,明晃晃的刀刃在黑夜里闪闪发光,向着王老四的身上要害之处招呼过来。 格斗很快结束,钟离仇迅速追上,只一刀背便敲昏了王老四,两名匪徒将他拖死狗一样拖回了大寨。 *** 杜家屯。 一伙士兵将另一伙士兵围在中央,两伙士兵都穿着一式一样的号衣,都是湖南绿营兵的装束,这会儿却剑拔弩张,杀气腾腾,大有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的架势。 “你们耳朵聋了,给老子把刀放下,不然老子的枪子可不认人。”外围那伙士兵领头的是个军官,头上戴的帽子和普通的士兵不太一样,看起来应该是个哨长,这会儿正瞪着眼骂道:“你们这伙新兵蛋子,今儿个老子教教你们怎样尊敬老兵。” 面对外围士兵黑洞洞的枪口,内圈那伙士兵却夷然无惧,领头的什长环眼一瞪,厉声道:“狗屁,想老子放下刀,门都没有。” 一回头,什长向麾下几名士兵道:“弟兄们,都他娘的给老子把刀攥紧了,谁想欺负咱们六营的人,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够不够硬。” “哟嗬,还挺牛逼的?”外围的哨长脸色一沉,骂道,“反了你狗日的,找揍。” 哨长叫骂着,大步上前反手就是一巴掌向什长脸上掴去,在他想来,一个小小的什长是绝不敢反抗的,可不巧的是,他遇上的是新编六营的兵,是秦汉的兵,这伙兵在秦汉的熏陶和训练下,逐渐从老实巴交的山野农夫蜕变成了嚣张跋扈的悍卒。 什长伸手捏住哨长掴来的手掌,另一手顺势一扬,手里的钢刀已经紧紧抵在了哨长的颈项上,冷森森的刀锋一逼,那哨长顿时打了个冷战,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小的什长竟敢反抗,竟敢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都他娘的把枪给老子放下。”那什长凶狠地瞪了外围士兵一眼,骂道,“不然老子宰了这狗日的。” 外围的绿营兵面面相觑,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不得已,只好将举起的抬枪给放了下来。 什长带着手下,押着那已然吓傻了的哨长,大步走出了包围圈。 “干什么?你们围在这里是想干什么?”一名披着马褂的军官突然从地下冒了上来,厉声道,“你们这群不长眼的东西,常将军再三严令,白天尽量不要显身,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都给我滚回营地里去。” 被训的士兵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将……将军……我……”被刀架住的哨长脸都绿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咦?这几个弟兄眼生得紧。”那军官终于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寻常,目光一厉,落在了拿刀的什长脸上,厉声道,“你们是哪个营的?” 那什长估摸着军官的装束,少说也是个哨官,当下也不敢过于放肆,收刀退后,朗声应道:“回将军的话,我们是第六营的,奉秦将军之命前来侦察,路经此地与这几位弟兄发生了一些误会,还请将军多多原谅。” “误会?这他娘的哪是误会!”那哨长脱离了什长的劫持,顿时凶芒毕露,劈手从一名士兵手里夺过了抬枪,瞄准了那什长的脑袋,厉声道,“老子今天非要宰了你狗日的。” “轰。” 火光一闪,一股硝烟味弥漫空中,什长的额头当即被轰开了一个血洞,脑浆和着血水溢了出来,什长当场身死。 “常标,你疯了,怎可以杀绿营的弟兄?”哨官阻止不及,只得劈手甩了那哨长一个耳光。 第六营的几名士兵一见什长身死,顿时眼红如裂,其中一名士兵厉声吼道:“弟兄们,这狗日的杀了我们什长,我们跟他拼了。” “拼他娘的。”其余士兵轰然附和,一伙人舞刀直扑常标。 常标闪身后退,麾下几十名绿营兵顶了上来,架住那几名士兵疯狂的进攻。 “常标,你闯了大祸了。”那哨官轻叹一声,摇头道,“此事要是让塔督台知道了,只怕你哥也保不了你。” 常标眸子里凶芒一闪,冷声道:“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这几个不长眼的东西都宰了,到时候死无对证,怕他个鸟。” “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哨官脸上掠过不忍之色,转身离去。 常标脸上泛起狰狞的杀机,转过脸来,厉声道:“弟兄们,给老子加把劲,干掉狗日的,一个活口也不留。” ------------ 第二十二章 惨败 “来了,将军,大队匪徒正从前面开来,行军速度很快,大约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可以到杜家屯了。” 侦察兵气喘吁吁地跑进常贵的指挥所,常贵和麾下四位哨官正聚在一起商讨战术。 “来得好。”常贵瘦削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之色,猛地将茶杯掷于地上,冷声道,“传我命令,所有将士听我号令,没有我的命令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许私自行动。要等匪徒完全进了伏击圈,再突然杀出,这一仗,本将非但要赢,还要赢得漂亮,哼哼。” 传令兵迅速将常贵的命令传达到了潜伏在杜家屯周围的各部,大战的紧张气氛开始在屯兵营间弥漫开来,新兵蛋子开始紧张地打点行装,检查身上的装备,而一些久经战阵的老兵则若无其事地坐在一角,悠闲地闭目养神,或者抽上一袋旱烟。 杜家屯的村中央有处制高点,从外表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土包,可里面已经让绿营兵给挖空了,常贵将他的大本营设在这儿。他要在这里,居高临下指挥将士们全歼远道而来的半边铜钱会匪徒。 透过事先挖好的嘹望孔,常贵盯着前面开阔的官道,空气里透着诡秘的寂静,这是大战将至前的气氛,这样的气氛常贵并不陌生,去年在长沙城,他也曾和长毛浴血厮杀,东门一场恶战,双方伤亡惨重,长毛的西王萧朝贵也在那一仗阵亡。那一战,常贵也曾率部参加。 平坦的官道上突然腾起一团黄云,似有滚滚黄沙从远处席卷而来。 常贵吸一口气,掌心已经沁出一层细细的冷汗,举起的右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一名什长以及麾下十名士兵正紧张地凝视着常贵,只要常贵右手挥落,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点燃大炮的引信。只要这号炮一响,就意味着战斗的开始…… 匪徒大队人马开到离杜家屯一里之遥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常贵紧张得眼珠都快要凸出来了,匪徒只要再前进两里地,大队人马便完全进入了他预先布置好的陷阱,到时候只要号炮一响,火箭齐发,引燃事先埋在官道下的硫磺火yao,顷刻间就会把平坦的官道变成修罗地狱…… “将军,情况有些不对。”一名哨官紧张地靠了上来,“匪徒似乎要向两翼运动避开我们事先布置好的陷阱。” “不要紧张。”常贵深吸一口气,凝声道,“没有我的号令,谁也不许发起攻击。” 常贵话音方落,杜家屯一里外的匪徒果然一分为二,向两侧展开,行军的速度也明显加快。 “将军不好,看匪徒行军路线,似乎直冲我们的屯兵坑而去,一旦被匪徒堵住各处屯兵坑出口,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不要紧张。”常贵竭力镇定,沉声道,“匪徒不可能知道我军的行动计划,你们要沉住气,向两侧迂回的只是小股匪徒,他们的大队人马仍在一里外观望。我估计这只是匪徒的惯用伎俩,不要大惊小怪。既便那两股匪徒真想堵屯兵坑出口,也只是自寻死路罢了,几百人怎可能跟两千人相斗?” “可是将军,卑将总觉得心惊肉跳。”那哨官坚持道,“向两侧迂回的虽然只是小股匪徒,可将军请看,每个匪徒的背上都背着一大筐,里面不知道装着啥玩意儿,万一要是硫磺火yao等易燃之物,到时候往屯兵坑入口一扔,弟兄们只怕便要被活活呛死在坑道里呀。” 常贵也听得心惊肉跳,只是片刻犹豫,匪徒的小股迂回部队又向前急进了半里地,自己预先挖好的屯兵坑出口已经完成暴露在他们的控制范围之内了。如果情形真像哨官说的那样,局势已经变得糟糕之极。 “不可能吧?”常贵的信心已经开始动摇起来,但仍没有下决心发起进攻。道理很简单,一旦现在发起进攻,布置在官道上的陷阱就将完全失去作用,他的第四营将不得不和匪徒进行一场硬碰硬的厮杀,而这恰恰是常贵极力想避免的。 “将军,快下令吧,再晚就来不及了。”那哨官双眼圆睁,已经急得差点跪下来。 “轰。” 不等常贵下令,一声巨响陡然从前面传来,常贵等人急忙透过嘹望孔观看,发现匪徒的一发土炮弹直接命中在平坦的官道上,顿时就引燃了埋设在地下的硫磺火yao,以及许多易燃之物,熊熊的大火顿时冲天而起,将官道烧成了一片火海。 冷汗终于从常贵的额头渗落,他几乎已经惊得呆了。看这阵势,匪徒明先是知道了他的安排,可会是谁走露的消息呢?布置在野人山的内线不可能知道他的行军计划,更不可能知道他会在杜家屯设伏。 “将军,你快看!” 哨官急扯常贵的袍袖,常贵顺着哨官所指的方向望去,一看之下,如遭雷噬,脸色顷刻间便变得煞白,再无一丝血色…… 只见那两股小股匪徒,果然蜂拥而上,分别堵住了十处屯兵坑的入口,将背上的大筐解下纷纷扔进入口,又投入点燃的火把,大火和烈焰顷刻便将屯兵坑的入口给封锁,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又有更多的匪徒背着大筐从两侧迂回过去。 有士兵冒着熊熊大火冲出屯兵坑入口,但很快就被入口外严阵以待的匪徒乱箭射成刺猬。 “快,下令进攻。” 常贵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起来,右手无力地挥落,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什长点燃了号炮的引信。瞬息之后,轰然一声炮响,惊动了常贵的大本营,震聋了守卫亲兵的耳膜,可并没有士兵从屯兵坑里冲出来…… “完了,全完了。”一名哨官哀嚎起来。 “将军,我们快撤吧,不然就来不及了,匪徒已经从两翼包抄上来了。”一名哨官却提醒常贵现在不是伤心后悔的时候,还是逃命要紧。 常贵激凌一颤,通过嘹望孔一看,果然看见大队的匪徒已经绕开官道上的大火,迅速向着自己的大本营靠了上来,只怕要不了多久便会杀到这里了。伸衣袖一抹额际冷汗,常贵有气无力地下令道:“撤,撤退。” *** 钟离仇踌躇满志地站在杜家屯外的小土坡上,观赏着燃烧的战场。熊熊的大火映红了他的脸庞,在他黑亮的眸子里燃起一团火影,点燃了他心头的火种…… “大当家的,常贵跑了。”一名头目前来禀报,“要不要派出一队弟兄追杀?” “不必了。”钟离仇的脸上泛起一丝不屑之色,“败军之将,不足言勇,这样的废物还是留着他的好。” “大当家的,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我们缴获了许多枪械物资,是否运回野人山大本营?” “运回野人山?”钟离仇抬头赫然凝视前方,朗声道,“当然不!告诉弟兄们,不要再留恋什么野人山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将不再是野人山上的土匪,而是救民于倒悬的铜钱军,我们的目标是人人有饭吃,人人有钱花,将满清鞑子驱逐出关外,恢复我汉人的正统江山。等将来有一天,我们坐了天下,你们一个个都是王侯将相,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钟离仇的话像一颗火星投入一堆干柴,顷刻间点燃了这群打家劫舍的悍匪的热情,他们都拥到钟离仇身边疯狂地呐喊起来,而在这伙狂疯呐喊的悍匪脚下,却静静地躺着两千余名屈死的绿营冤魂。 杜家屯一役,新编湖南第四营二千余人,被活活闷毙在地下,除了常贵率一队亲兵逃过一劫之外,新编第四营几乎全军覆灭。从此之后,满清王朝的正规军队序列里,就再没有出现过湖南新编第四营的番号。 而钟离仇的半边铜钱会也果然一改以前的作风,杜家屯一役刚结束,便将缴获的大量粮食分发给附近穷苦的乡民,喊出了“驱逐鞑虏、还我河山”的响亮口号。而连年的兵灾天祸,早已经将许多穷苦百姓逼迫得走投无路,左右都是一死,一些壮年的穷苦人一咬牙便投了钟离仇的铜钱军,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钟离仇的一千余人便变成了两千多人。 而此时的秦汉,正像暴怒的狮子般,点齐了八百将士准备出征。 左宗棠在一边苦苦相劝,让秦汉以大局为重,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秦汉却是理也不理,厉声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自古就是这个道理!他常贵既然敢杀老子的侦察兵,老子就敢砍了他的狗头,我秦汉的兵,绝不能白死!这个仇一定要报。” ------------ 第二十三章 狭路 秦汉挟怒而来,率部直扑杜家屯,在距离杜家屯不足十里的九里桥,和钟离仇的铜钱军狭路相逢。九里桥的地形很古怪,南北走向的九里山将一块平原一分为二,山的这边看不到那边,当两支相向而进的军队冲上九里山、互相发现对方的时候,他们几乎已经撞在一块了。 这是一场错误的战争,交战的双方都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就打了个稀里糊涂。 秦汉根本没想到野人山上的匪军居然会放弃险要地形而主动出击,所以通常只派出一支侦察队意思一下,那还被杜家屯的常贵逮个正着,十一个人杀了十个,只逃回了一个身负重伤的。秦汉这次挥师前来,不是来打铜钱军的,而是来找常贵替部下报仇的。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派出尖兵,八百多人乱哄哄向着杜家屯蜂拥而来。 同样的,钟离仇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秦汉的军队,他的探子早上还回报说秦汉仍在十里滩驻守操练,不想下午便凭空出现在了九里桥。所以,铜钱军也同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混战,双方主帅的反应却是不尽相同。 “他奶奶的,秦汉的人怎么到了九里桥了?”钟离仇暴跳如雷,对负责侦察的将领破口大骂,“你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传我将令,让弟兄们一鼓作气打垮眼前这伙官军,生擒官军营官者,赏白银一百两。” 当负责开路的先锋哨长同样将遭遇匪军的消息报告给秦汉时,秦汉虽然略感意外,却并没有多少特别的表情,只是不耐烦地吼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打他娘的。” 左宗棠看了看双方的架势,有些担忧地向秦汉道:“秦将军,匪军势大,足有两千多人,我军人少,是否先避敌锋芒、择机再敌?” “来不及了。”秦汉应道,“敌我双方已经搅在一块了,用刀子切也切不开,撤退的命令一下,士兵们拼命的底气一泄,这仗就真不用再打了。左大人,麻烦你在这里替卑将督阵,卑将率亲兵先去干掉匪军的中军本阵。” 不等左宗棠回答,秦汉已经策马冲出了后阵。 “弟兄们,都给老子听着,跟老子向前冲,杀光这些丧尽天良的土匪,替老百姓除害!”秦汉策马大喊,眨眼间已经冲进了战场,三名铜钱军的匪兵见秦汉穿戴整齐,策马跨刀,想来定是官军中的大将,便呐喊着围了上来,争抢这头功。 秦汉的眸子里腾起一股杀机,猛地一夹跨下战马,人马像闪电一般标前,腰刀已经化作一道银虹,呼啸着从三名匪军的颈项间划过,人头抛飞、热血激溅,三名匪军还没来得及递出一招便已做了秦汉刀下亡魂。 刘昆和铁汉军两人紧跟在秦汉左右,见秦汉身先士卒又如此勇猛,不觉浑身热血沸腾,怪吼连连将腰刀舞得雪花一片,三人战马所过之处,匪军如波分浪裂,竟无人能挡片刻!受到主帅的激励,新编第六营的绿营官军士气大涨,刀法使唤起来竟是比平时训练时还要顺畅许多。 左宗棠骑马站在后阵,看着让人热血沸腾的厮杀场面,渐渐地看出了一些门道。 秦汉屯兵十里滩,这半个月来的残酷训练已经渐渐地显出效果来。 若以刀法熟练、阵形严整来说,新编第六营只怕还不如以前的练营兵,但以刀法的狠辣和士兵的狠劲来说,第六营却已经远胜之前的绿营官军。眼前这伙官军绝对是左宗棠生平仅见的虎狼之兵,他们悍不畏死,所使刀法只有进攻,绝无半丝防守,有些士兵既便是倒在了匪军的刀下,只要一息尚存,便会继续挥刀战斗,躺在地下劈砍匪军的双腿,有的士兵被匪军捅破了肚膛,拖着青紫色的肠子兀自不要命地劈砍厮杀…… 热泪不觉盈满了左宗棠的眼眶,自幼至今,他还从未见过如此令人激动的场面,热血汹涌下,左宗棠大喝一声,也拔出腰刀,策马加入了厮杀。 狭路相逢勇者胜! 湖南新编第六营的第一仗就这样不期而至,从营官秦汉到每一名普通的士兵,都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但他们几乎是本能地投入了激烈的战斗,在秦汉的率领下,士兵们将平时训练中的狠劲自然而然地带到了真正的战场上,竟一举将缺乏正规训练的铜钱军杀得落花流水。 “大将军,弟兄们顶不住了,快撤吧。”军师罗远图眼看铜钱军节节败退,被官军杀得难以招架,心知大事已经不济,便上前劝说钟离仇逃命。 钟离仇的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这一仗寄托了他的所有希望,可现在看起来,基本已经没有获胜的可能了,除非能够发生奇迹。 奇迹! 钟离仇咬了咬牙,厉声道:“老子不甘心就这样战败,老二,你率亲兵队马上准备反击。” 钟离恨大喝一声,拔出腰刀,在他身后,一百名精锐的匪军严阵以待。 “大将军不可。”罗远图急得一把抱住了钟离仇的双腿,急声道,“留得青山在,何悉没柴烧?队伍打没了,将来还可以扯起来,可亲兵队可是我们铜钱军的骨干,一旦打没了可就真没什么希望了。” “老子咽不下这口气。”钟离仇厉声吼道,“弟兄们,跟老子杀呀。” 罗远图从地上爬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钟离仇兄弟率领最后一百名精锐的匪徒冲进战场,一股颓丧的情绪袭来,他心知铜钱军已经完了,以后这世上再不会有什么半边铜钱会了。默然地脱下身上的衣服,罗远图抓起一把污泥涂在脸上,侧身躺倒在了路边的烂泥地里…… 钟离仇确实咽不下这口气。在他眼里,绿营兵一直是伙贪生怕死的老爷兵,除了会仗着人多势众瞎咋呼,一遇上真正的硬仗,马上就会作鸟兽散,之前的三次官军围剿,无不如此。总是来时气势汹汹,回时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所以,他才会雄心勃勃地主动出击,誓要将孤出十里滩的秦汉一部消灭以壮声威。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在出兵之前,无意中抓获了王老四这个叛徒,洞悉了常贵这个笨蛋的阴谋。杜家屯一役,铜钱军大获全胜,常贵的第四营几乎全军覆灭。远近乡民闻讯云集景从,局面真是前所未有地好…… 这样的时候,他钟离仇如何甘心失败?更让他不能理解的是,眼前这伙官军明明在人数上都要比他的铜钱军少!莫非绿营兵在一夜之间增强了战斗力?钟离仇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这样的判断。 钟离仇兄弟带着一百名精锐匪徒加入战争并没能扭转铜钱军的失败,在绿营兵凶猛的攻击下,一百人很快便损失了一半多,钟离仇兄弟只能率领剩下的几十人且战且退。钟离仇放眼望去,铜钱军大队人马早已经土崩瓦解,漫山遍野都是散兵逃丁。 这些该死的农夫!钟离仇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知道今天是难以幸免了。 但就在战事快要结束的时候,战场上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溃败的铜钱军遗落下了大量的辎重,有个绿营兵不小心一刀砍裂了一只木箱,顿时从里面滚落了一地的银元宝,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的士兵们顿时傻了眼,一个个纷纷忘记了去追杀匪军,都争相抢起了银子,到最后甚至拿刀子火并起来,若不是秦汉赶来及时制止,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但就那么一耽搁的功夫,钟离仇兄弟带着最后十几人拼死杀出了重围,落荒而逃了。 这样的突发事件让秦汉十分恼火,这半个月的训练,虽然练出了将士们不要命的匪气,却也练出了一些坏习气,直接导致钟离仇兄弟夺围而去,也替官军增加了一些无谓的伤亡,至少有十余名士兵死在自己弟兄的刀下。 秦汉清楚这是一桩极其恶劣的事件!极可能导致将士之间缺乏基本的信任!一支军队,如果连自己的战友都不信任,那是不可能拥有强大的战斗力的。秦汉决心借这次事件狠狠地整顿一下军纪,着重培养将士们相互信任的作风。 而对这些没有文化的粗人,秦汉更清楚用不着跟他们讲道理,要让他们记住教训,唯一的办法就是流血!血的教训! ------------ 第二十四章 斩首 秦汉决定要杀人了,这次杀的不是盗匪,也不是发逆,而是自己的部属!在击溃铜钱军的当天,秦汉便在九里山扎下了营寨。 宋甲亮和十六名士兵已经被绑了起来,他们脸色懊恼,却并没有多少担忧之色,秦汉带兵虽然严厉,但自从带兵以来却还没有斩杀过哪怕一名部属。这次想来也不会例外,唯一让宋甲亮遗憾的是,新编第六营怕是呆不住了…… 宋甲亮根本没有想到,这一次秦汉已经动了杀机。 大营里气氛很严肃,秦汉紧绷着脸,哨官、哨长和什长们也同样紧绷着脸,一百来号大男人聚集在一块,罕见地静得鸦雀无声。 连左宗棠也受到了影响,脸上的神情同样严肃起来。不过从内心里,左宗棠认为此事没什么大不了,哪支军队不都是这样?将士们在战场上拼死拼活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升官发财吗。抢点儿匪军遗弃的财物也是无可非议的。 但左宗棠看得出来,秦汉是动了真怒。 秦汉终于打破寂静,冷声道:“这件事,你们是怎么看的?” 见秦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铁汉军硬着头皮答道:“宋甲亮纵兵行凶,杀了十几个弟兄,此风不可长,应予严惩。” “怎么个严惩法?”秦汉不动声色,问道。 “降三级,贬为普通士卒。”铁汉军镇定地应道。 秦汉长身而起,一拍桌案厉声道:“放屁!降三级?太便宜他了!战场之上,不去杀敌却把刀锋架在自家兄弟脖子上,为了一己私利却妄图独吞缴获物资!这样的东西简直禽兽不如,不杀不足以谢天下。” “传令兵。”秦汉大喝一声,厉声道,“传我将令,把宋甲亮和那十六个狗东西枭首示众!” 传令兵虎吼一声,讨令而去。众人噤若寒蝉,却没有一人敢于站出来替宋甲亮说情。 “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秦汉双眼一瞪,厉声道,“钢刀是用来杀敌的,不是用来杀自家兄弟的,谁要是对自家兄弟动刀子,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还有,战场上缴获的物资,那是全营将士集体的功劳,而不是某个人的功劳,谁也别想独吞!”秦汉歪着脖子,脸上透出森森冷气,“老子绝不会亏待手下每一名将士,军饷、抚恤金只会多发绝不会少给!但你们要是敢违抗军规、私吞缴获,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们。” 铁汉军突然抗声道:“将军,那要是你独吞了缴获财物呢?” “说得好。”秦汉厉声道,“老子若是私吞了财物,就让塔督台砍了老子的脑袋。” *** 法场上,宋甲亮拼命地梗着脖子,不愿意下跪。他心里想不通,自从参军以来,秦汉一向对他十分看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便已经从一名普通的士兵升为带兵一百的哨长,正是前途无量的时候,可秦汉却突然下令要斩他? “将军,甲亮一死不足惜,但现在天下大乱正是用人之际,将军何不留下甲亮有用之躯,杀敌谢罪?”宋甲亮环眼圆睁、仰天长吼,惹来法场外围观士兵们的窃窃私语。 “你别吼了。”行令的亲兵哨长一脚踢在宋甲亮腿弯上,强迫他跪倒在地,冷声道,“你便是喊破天也没人能救得了你的性命,秦将军这次下的是死命令,不宰了你老子就得替你死,你认命吧。” “不……” 宋甲亮凄厉地长吼起来,亲兵哨长钢刀狠狠斩落,哧,人头抛飞,热血激溅,远离了躯体的头颅,眉目依然狰狞。亲兵哨长一脚踏在宋甲亮失去生命的尸体上,扬起滴血的钢刀,厉声宣布道:“弟兄们都给老子听好了,宋甲亮动刀砍杀自己人,严重围反军纪,今已斩首示众!其余从犯,一律――斩!” 亲兵哨长一声令下,十六名严阵以待的亲兵纷纷挥落手里的钢刀。十六颗人头抛飞,鲜血横洒的场面在围观将士们脑海里留下了长久而又深刻的印象,这样的场面远比战场上残酷的厮杀更震撼他们的灵魂。 秦汉用十七颗头颅,在六百将士心里埋下了纪律的种子,从这天开始,他的第六营逐渐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目光深远的左宗棠似乎看出了秦汉的真正用意,第一次以异样的目光认真打量秦汉。左宗棠认为,秦汉看起来虽然言语粗鄙、粗俗不堪,却头脑精明,作风果敢,对敌人心狠手辣,对属下也同样不含糊,称得上是个出色的将领。但从战略层面上看,秦汉显然缺乏大局观,难以独当一面。 但左宗棠显然是小看了秦汉,被秦汉刻意表现出来的骁勇粗暴所欺骗。 *** 大营,左宗棠正和秦汉长谈。 “哎呀,巡抚大人令嫒被劫持,如此重大的事情,左大人怎么不早说?”秦汉急道,“要早知道,卑将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钟离仇给逮住呀。” “那倒不必了。”左宗棠摇头道,“卑人肯定,张小姐并不在半边铜钱会手里,卑人只是想抓个活口问一下罢了,也许半边铜钱会的人会知道张小姐的下落,如今看来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另想办法了。” 秦汉道:“左大人,卑将倒有个建议。” 左宗棠说道:“卑人倒要洗耳恭听。” 秦汉道:“卑将决定派铁汉军领一百人进军野人山,彻底捣毁半边铜钱会的根据地,防止他们东山再起。其余五百人则兵分五十路,每路十人,撒豆子般撒开,对长沙市附近县乡进行拉网式搜索,或许能够有所收获。” “此计甚好。”左宗棠欣然道,“只是辛苦了第六营诸位将士,卑人很是过意不去呀。” “说哪里话。”秦汉打个哈哈,说道,“张巡抚乃是湖南父母官,为他效劳乃是第六营将士份内之事。” “如此,卑人就不客气了,在此谨代表抚台大人谢过秦将军了。” “左大人太客气了,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如何?” *** 话说长沙县东塘乡有户猎户。 猎户姓唐单名一个战字,此人近来行踪诡秘,经常是昼伏夜出。但他单门独院,孤居山坳里,倒也没人知道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放开,放开我。” 一名少女被人牢牢地绑在木床上,正在使劲地挣扎,虽然已经蓬头垢面,但仍能清晰地看出她姣好的容颜。却不知是哪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莽夫,竟将如此佳人用捆猪的麻绳捆将起来,好不大煞风景。 “你叫,你叫吧!”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掀帘走了进来,厉声道,“你就是喊破了喉笼,也不会有人听见,奶奶个熊,老子最后问你一遍,你从是不从?” “不从,不从,本小姐就是死也不会从你。”少女眸子里已经流下泪来,泣声道,“你杀了我吧,你这个强盗、禽兽,你杀了我吧,强盗、禽兽。” 少女翻来覆去地骂着强盗、禽兽,似乎再找不出别的词汇来骂人,足见她骂人的词汇是如此地缺乏。 “老子耐心有限。”大汉恶狠狠地瞪着少女,“老子虽然不喜欢霸王硬上弓,却也总不能这样无限期拖下去,最后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如果再不答应,老子只能大煞风景,干那霸王硬上弓的蠢事了。” “你敢,你敢胡来我就……我就死给你看。”少女吓得一哆嗦,将娇躯尽量缩在木床一角,厉声道,“我爹爹他不会饶过你的,他会杀了你的。” “你爹爹?”汉子邪乎一笑,说道,“那可不就是老子未来的岳丈吗?嘿嘿,到时候抱个娃回家,叫他一声爷爷,那老东西还不高兴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哈哈哈……” 少女打了个冷战,似乎被汉子描绘的景象给吓坏了。 这少女就是湖南巡抚张亮基失踪了整整半个多月的独女,张雨涵。 张雨涵那天跟碧儿去城南大营瞧热闹,正看得有趣突然间便觉得昏昏沉沉,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她醒过来已经被人用麻绳捆在这里了。除了刚才的汉子之外,这半个月她还从未见过别的外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汉子虽然长得凶恶,却并不乱来,这半个月对她还算礼貌,只是一条,绝不给她逃走的机会。 这半个月里,张雨涵有过几次想自杀算了,但总觉得不忍心扔下爹爹一个孤伶伶地活在世上,便也忍了下来,想等时间长了,那恶汉放松了警惕,就趁机逃走。 *** 大哥大姐们,多给点票啊,票好少,呜呜呜…… ------------ 第二十五章 冒险 秦汉直挺挺地站在队列前,瞪着双眼,厉声道:“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你们是当兵的,当兵的是干什么的?是杀强盗保护乡民的!这次以十人为单位分开行动,是让你们去找一个人,找什么人,待会左大人会跟你们看一副画像。老子要说的就一条,绝对不许欺负乡民,谁若是敢违抗军令,就提着脑袋来见我,老子正好缺个夜壶用。” 左宗棠忍不住捂住自己嘴巴,差点笑出声来,这个秦汉,出征前的训话也算独具风格了。若是被那些秀才出身的带兵将领听到了,怕是要大摇其头,大呼斯文扫地了。 但当他将目光投向五百将士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马上便凝固了,再也笑不出来了。左宗棠发现,这五百将士望着秦汉的目光很特别,不是敬畏、不是崇拜,也不是轻视,而是一种很奇特的意味,几乎每个士兵都是如此。 左宗棠的脑海里不禁回想起昨日的血战。 半边铜钱会绝对是一股难缠的悍匪,他们远比一般的盗贼组织要严密、更要训练有素!而且人数多达二千多众!可是,在和六百第六营将士毫无花巧的正面碰撞下,却以完败收场。第六营将士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那种杀气,是让他印象深刻的。 “好,现在请左大人训话。” 左宗棠回过神来,在秦汉的协助下展开一幅画卷,画卷上画着一名身材窈窕的少女。 “大家看见了吗?这位小姐叫张雨涵,是湖南巡抚张亮基的独生女儿,在半个月前城南大营比武大会时,被歹人劫持,至今下落不明。这次辛苦弟兄们了,卑人谨代表张抚台先向弟兄们道声谢,如果能够找回张小姐,卑人一定禀明抚台大人,重重有赏。” 突然有一名士兵放肆地叫道:“左大人,重重有赏就不必了,只要张小姐以身相许就可以了,哈哈……” 左宗棠脸色一变,正欲发作,但心念电转还是忍了回去。 秦汉却是不以为忤,反而乐道:“秦兵你小子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就凭你脑袋长得像个夜壶还想张小姐以身相许?哈哈,你小子还是趁早挑个歪瓜劣枣得了。” 众将士们哄堂大笑,被奚落的秦兵抓了抓脑袋,脸上浑无半丝怒意。 一边的铁汉军不服气,大声道:“俺长得还算不错,要是张小姐感激俺救了她,喜欢上俺了呢,咋办?” “咋办?老子现在就在你脸上割一刀。”秦汉瞪了铁汉军一眼,脸色突然一沉,厉声道,“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老子不反对你们嫖妓玩女人,但有一条,绝对不能强人所难,更不要欺男霸女。” 从左宗棠手上接过画卷,秦汉转手交给队列最前沿的铁汉军,大声道:“大家都传着看看,尽量给老子记仔细些。” 一顿饭功夫之后,五百将士已经将画卷传阅了一遍。 “我命令,铁汉军。” 铁汉军一挺虎躯,猛地踏前一步,朗声喝道:“卑将在。” 秦汉双眼一瞪,厉声道:“率第一队,目标野人山,彻底捣毁半边铜钱会的巢穴。” “喳。”铁汉军大喝一声,退回本阵。 “其余人等,十人一组,立即出发,十天之后,城南大营集结。” *** 当秦汉和铜钱军激战的时候,乐骁勇也没有闲着。 乐骁勇本打算在岳州一带剿匪,可待他率第三营进驻岳州的时候,串子会早已经作鸟兽散,未经一战便已经大功告成。 乐骁勇自然不愿意就此打道返回,麾下新编第三营虽然多数来自绿营老兵,但同样缺乏训练,经历了去年那次长沙战役之后,绿营将士心中对长毛普遍存在畏惧心理,往往是只听见长毛的杀声,还没看见长毛的影子便已经心生怯意。 因此,乐骁勇决定索性将队伍拉到通城、崇阳一线,协助正在那里作战的湘勇,夹击太平军。 驻守通城的是太平军国宗韦俊,也就北王韦昌辉的弟弟。韦俊还只有二十六岁,却已经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跟随洪秀全一路从金田杀到江宁,又追随赖汉英、胡以晃的西征军杀回武昌,可谓是身经百战,而且更为难得的是韦俊熟读诗书,文武全才,跟石达开一样,是太平军中难得的大将之才。 通城是太平天国西征大军的储粮之地,里面储存着几十万石粮食,太平军西征军统帅赖汉英不敢大意,特别抽调了一万精兵归韦俊统帅,驻守通城,保护西征军的生命线。 在兵力配置上,西征军指挥部是经过严密的推敲的。 经过一年内连续两次打击,湖北境内的绿营已经所剩无几,在方圆数百里之内,真正能够威胁到西征军安危的其实只有两支军力,一是僧格林沁率领的蒙古铁骑,再就是曾国蕃率领的湘勇了。 僧格林沁的蒙古铁骑虽然人数多、机动力强且战力强悍,但却被林凤祥、李开芳的北伐军牵制在河南、山东一带,短时间内无力西进。 排除了僧格林沁的蒙古铁骑,那么剩下的唯一威胁便是曾国藩的两万湘勇了。西征军指挥部清楚,湘勇人数虽少,战力却是非同小可!春官又正丞相林绍璋也算得太平军中一员悍将,但率领一万精兵却在湘潭城下全军覆灭。 经过仔细分析,赖汉英和胡以晃认为,无论是迫于咸丰妖头的压力,还是曾国藩出于壮声威的考虑,湘勇的主攻方向必然会是武昌!武昌是乃是长江重镇,墙高城厚,易守难攻,湘勇人数本就不多,因此曾国藩不太可能分兵,定会集中全力攻打武昌。 所以,赖汉英将六万西征军主力集中在武昌城内,以逸待劳,准备在武昌城下和湘勇决一死战。而韦俊则率一万精兵扼守通城,保护西征军生命线。如果曾国藩舍武昌取通城,以韦俊之能辅以一万精兵,足以坚守一月有余,届时西征军主力从武昌城倾巢而出,里外夹击,湘勇必败无疑。 赖汉英的思虑不可谓不周密,将咸丰皇帝和曾国藩的想法料了个九分九,但他仍旧低估了曾国藩的雄心。曾国藩虽然只有两万精兵,但他的魄力却远远超过了他的兵力。他就像一个赌徒,当他手里拥有一两银子的时候,便已经开始下二两银子的注了。 曾国藩不顾以寡击众,冒兵家大忌果然兵分三路,合围武昌。 从军事角度上讲,曾国藩此举是极为不妥的,如果赖汉英能及时做出调整,放弃被动依靠武昌坚城消耗敌军的保守思想,反而率太平军主力主动出击、将曾国藩三路大军各个击破的话,曾国藩的三路大军,没有一路能够挡得住太平军泰山压顶般的攻击。 不过曾国藩显然在这一轮赌博里押对了宝。 中路七千陆勇有惊无险,直逼武昌城下,左路一万水师在杨载福、彭玉鳞的率领下虽然遭到了太平军水师的顽强抵抗,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包括水师营官褚汝航在内,阵亡五百余人,但最终仍旧大获全胜,全歼太平军水师,进逼武昌城下。 在胡林翼、李元度率领的右路大军赶到之前,曾国藩的万余湘勇居然罕见地将六万太平军主力牢牢地围在了武昌城内。而赖、胡两人再次犯了消极抵抗的错误,一味想着要依托武昌城坚固的城墙最大限度地消耗湘军,并不急于主动出击。 而城外的曾国藩自然更加不急于进攻,他的冒险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就要看右路的胡、李二人率领的三千偏师了。如果胡、李二人胜,则湘勇有望大获全胜,一举克复武昌,如果胡、李二人败,只怕湘勇就要成为历史中的名词了…… ------------ 第二十六章 奇兵 胡林翼和李元度在曾国藩麾下算得上是两员骁将,所率三千湘勇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兵,和缺乏训练的大平军相比,占据明显的优势。不过三千兵力毕竟少了点,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驻守通城的太平军将领是韦俊。 韦俊少而有志,勇于开发新战术、新战法,在随军西征的路上很是指挥了几次漂亮的战役,尤其是在击毙两湖总督台涌的武昌战役中,韦俊充分运用了运动战的思想,先是示弱于敌,将武昌城里的六万绿营精兵调动起来,再在运动中给予歼灭。自总督台涌而下,六万湖北绿营全军覆灭。 武昌一役,韦俊名声大噪,与陈玉成、石祥祯隐隐成为东王杨秀清和翼王石达开以外最能打仗的军事指挥员。 和武昌城里的赖汉英和胡以晃相比,韦俊的战术思想要激进得多。 在长达三年的军事斗争生涯里,韦俊总结出一条血的教训――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韦俊认为,无论兵力众寡,都不可消极防御,而应该主动出击,所谓摧敌锋于正锐,将敌军消灭在进攻路上,才是给敌军最致命的打击。 从当时的情报系统来讲,太平军比起有朝廷支持的湘勇无疑是相当落后的。当胡林翼和李元度率三千湘勇开到距离通城不足五十里地时,太平军才获得消息,并且匆忙之间,难以确定湘勇的确切数目。 获悉湘勇来袭,韦俊果断决定率军迎击,命春官又副丞相林绍璋率两千人驻守通城。 此举遭到了林绍璋的激烈反对。林绍璋刚刚在湘潭城下惨败而归,官职也降了一级,从又正丞相成了又副丞相,对于湘勇强悍的战斗力,他是记忆犹新。从内心里,林绍璋认为,一千湘勇摆开来和一万太平军决战,胜负只在五五之数。 林绍璋觉得,以一万太平军扼守通城,从兵力上来说已经是捉襟见肘了,如果再分兵出击无疑是极不明智的!一旦湘勇避实就虚前来攻打通城,通城必然不保,通城一旦陷落,则整个西征军就会军心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对于林绍璋,韦俊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湘潭一役他也曾仔细分析过,在韦俊看来,林绍璋先是轻敌,犯兵家之大忌逐次投入兵力,被湘勇抓住战机步步蚕食,后又畏敌如虎、未战先怯,以当时战况来讲,湘勇奇袭湘潭城的偏师人数极少,只有数百人,如果林绍璋能够当机立断,率军猛攻是完全可能杀开一条血路的,既便不能反败为胜,也不会全军覆灭。 “韦将军,千万不能出击呀。”林绍璋直急得抓耳挠腮,“曾妖头不是一般的厉害,麾下能人武将层出不穷,个个都是打仗的好手,而且湘勇训练有素,我军将士不是对手!将军定要慎重行事啊。” “我看林将军是被曾妖头杀怕了。”韦俊淡淡地说道,“几乎已达闻湘勇之名而胆丧的程度了。” 林绍璋脸上泛起一股怒意,但韦俊是主将他不好发作,只得忍气沉声道:“既如此,末将恳请率偏师迎击,韦将军率主力驻守通城便是。通城要地,乃是我西征军储粮之地,事关全局不可不慎啊,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你也知道通城事关西征军之生死存亡?让你率偏师出击那不是往湘勇嘴里送菜吗?韦俊心里冷然一笑,说道:“此事不消说了,林将军安守通城,只要日夜紧闭城门,不放任何人出入即可,任他湘勇通天入地也莫奈我何。” “将军不可。”林绍璋直急得挡在韦俊跟前,“千万慎重呀。” “怎么?”韦俊冷冷地盯着林绍璋,“你可是想违抗军令?” 林绍璋闻言一缩,黑着脸道:“末将不敢。” 韦俊心下微宽,林绍璋毕竟也是天国的有功之臣,既便一时打了败仗也不能待之太苛,当下缓和脸色,说道:“林将军,本将心中已有计较,此番率军迎击定可保通城安然无恙,如果湘勇敢趁虚来取通城,这通城之下便是他们覆灭之地。” 林绍璋神色一动,问道:“将军似乎已经成竹在胸?” 韦俊淡淡一笑,避开话题道:“林将军到时候自然知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本将点齐兵马就要出发了,通城就拜托将军了,将军当早起晚睡,勤加打点才是。” *** 当消息传来,胡林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太平军倾巢而出,大队人马已经开到崇阳?”胡林翼惊愕,望着李元度说道,“这真他妈的邪门,和大帅预料得似乎有些不同啊。” “管他邪门不邪门。”李元度是个愣头青,一听有仗打就浑身叫劲,“干他娘的。” “不对。”胡林翼冷静地摇头道,“味道有些不对劲。情况上说,通城的太平军只有一万兵力,用来守城已经十分勉强,居然还敢主动出击?莫非太平军不想要通城的数十万石粮食了吗?这简直就是自杀呀。” 李元度闷声不响,冲锋陷阵他绝不含糊,遇到这种折磨人的主意,那还得靠胡林翼。 胡林翼在营帐里来回踱步,感到事情有些不同寻常。湘勇无论是训练还是装备都要远胜任何一支太平军,就野战能力来说,太平军绝非湘勇对手!曾大帅给他三千兵马来取通城,已经是很奢侈了。 胡林翼已经做好了种种准备,甚至连攻城的战术都已经拟好。可突然间,太平军居然弃坚城而出,选择和湘勇野战,顿时让胡林翼之前的许多准备尽数落空,一时间居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娘的,有什么好犹豫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莫非我们三千湘勇还杀不过区区一万太平军?”李元度在一边开始骂上了,“老子还等着打下了通城,到武昌城下和大帅汇合呢,打武昌那才算真正的大仗,通城算得哪颗葱?” “好。”胡林翼终于有了定夺,眸子里浮起凶狠之色,厉声道,“那就打他娘的。” 胡林翼的骨子里,其实也是个逞凶斗狠之人,曾国藩派他和李元度两人统帅右路偏师,也是经过认真考虑的。这两人都是血勇之人,麾下勇丁也和两人一样,都是一群嗷嗷叫的虎狼之兵,通城又是太平军储粮之地,必然有一场硬仗要打,让胡、李二人打通城是再合适不过了。 从全局考虑,曾国藩设想得已经十分周到,按常规,驻守天国西征军生命线的太平军是不可能弃城而出、主动进攻的。但曾国藩毕竟没有料到驻守通城的太平军将领是韦俊,韦俊出牌是从来不按常理的。 当天夜里,两军的先头部队便在崇阳附近的一条小河边遭遇,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激战。打到天亮的时候,双方各自收兵,一清点,湘勇损失了一百多人,太平军折损了将近两百人,差不多打了个平手。 双方的大队人马很快便开了过来,两军隔着一条宽不过三米的小河一字摆开,大战一触即发。 湘勇首先发起进攻,十门火炮轰轰轰地打了过去,小河对岸的太平军成片倒下,阵形很快就被猛烈的炮火所打乱,甚至小规模出现了逃兵现象。眼看时机成熟,李元度大吼一声,率领一千精兵赤膊冲过小河,向太平军发起了猛攻。 经过短暂而惨烈的厮杀,太平军很快便不支,节节败退。 胡林翼发现太平军的败退不像有假,便不再犹豫,只留下两百人保护火炮,其余勇丁,一路掩尾追杀过去。按现在的架势,如果太平军残兵败逃回通城,湘勇掩尾追杀之下绝对可以一举拿下通城。 但胡林翼显然是犯了个严重的错误。 他既没有弄清楚这支太平军的主帅是谁,也没有弄清楚这支主动出击的太平军究竟有多少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仓促应战是相当危险的。 事实上,在沿小河正面摆开的太平军只有三千人,是韦俊用来吸引湘勇的佯动兵力。而由韦俊亲自统帅的五千精兵此时就静悄悄地潜伏在距此不远的密林里。韦俊认真总结了和湘勇在湘潭和靖港的两次战役,认为太平军和湘勇战力的主要差距是在武器装备之上,尤其是曾国藩从洋人手里购买的火炮,更是威力巨大,一炸一大片,杀伤力相当惊人。 韦俊相信,如果没有了威力巨大的火炮,太平军是完全有可能在一对一的正面交锋中击败湘勇的。 ------------ 第二十八章 大捷 当排山倒海般的喊杀声从后面传来时,胡林翼猛地打了个冷战,意识到大事不妙。以最快的速度登上一座小山包,胡林翼手搭凉蓬,向后阵张望,发现后面土黄色的巨浪滚滚而来,竟是成千上万的长毛如潮水般涌来,顷刻间淹灭了他留在后阵保护炮队的两百人。 胡林翼痛苦得差点呻吟起来。 这十门火炮可是曾大帅的命根子,总共也才购置了三十门而已,如今一下子尽数落入了长毛的手里,大帅要知道了还不剥了他的皮?而更为可怕的是,一旦这十门火炮一旦为长毛所用,架上城头来对付他的三千湘勇,后果将不堪设想。 震惊归震惊,胡林翼却并未乱了方寸。猛地一咬钢牙,胡林翼当机立断,大喝道:“传我将令,中军调头,后阵改前阵,目标长毛伏兵,进攻!” 胡林翼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勇丁很快便坚决地执行了他的命令,李元度率一千前军仍然掩杀败逃的太平军残军,而中军近两千主力则迅速调头往回杀来,接应保护炮队的二百人。 胡林翼的当机立断挽救了湘勇右路军的命运,也挽回了曾国藩湘勇主力的命运。 其实,这时候,韦俊的太平军里也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故,就是这小小的变故,改变了这次战争的结局,也改变了太平天国整支西征军的命运。 韦俊的士兵里,有一群士兵曾经参加过靖港之战,当时虽然把曾国藩的湘勇主力杀得丢盔弃甲,但太平军也付出了一定的伤亡。其中有名士兵的大哥便在靖港之战中阵亡。而巧之又巧的是,杀死那名太平军士兵大哥的湘勇眼下已经升为哨长,正率领两百人负责保护滞后的炮队。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再加上那士兵本来就是个愣头青,热血一经上脑便什么也不顾的主,当下竟是不听韦俊号令,径直率领麾下的一百余人从林中冲杀出来,直奔杀兄仇人而去。 韦俊一看,再埋伏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再说湘勇的中军也已经追出了一定距离,太平军完全可能在湘勇中军回援之前干掉这他们的后军,便当机立断挥师从密林里冲杀出来。 但这股湘勇后军竟是出乎意料地强悍。 先是依仗有利的地形,结成环形阵,将炮队保护在中央的小土坡上,炮手们也没有闲着,向着四面八方只是乱轰一气,炮弹不断在太平军阵中爆炸,就像绽开的一朵朵烟花,每盛开一次就带走一大群太平军将士的性命。 站在高处指挥的韦俊痛得心里直哆嗦,这些可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精兵啊! 在太平军的团团围困之下,二百湘勇自知逃生无望,反而萌生了拼命之心,每一名士兵都是只攻不守,既便身被数刀也绝不后退半步,这股拼命三郎的气势竟是暂时压制住了太平军的猛攻。 一时间,太平军不得寸进,而湘勇的火炮却是一刻也不曾停息,在短兵相接的野战里,炮手们根本无需瞄准,只需向着土坡下猛轰便可,火炮的巨大杀伤力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在极短的时间里,太平军便已经死伤累累。 韦俊猛地一咬钢牙,拍马从土坡上直冲而下,振臂高呼道:“弟兄们都给我听好了,今天不是敌死就是我亡,大伙加把劲干掉眼前的清妖,再到武昌城下活捉曾妖头,杀啊。” 国宗韦俊的亲自参战,极大地激励了太平军将士的士气,而经过激烈的厮杀,湘勇的体力消耗甚巨,勇丁一旦受伤往往就是直接阵亡,在人数上的劣势很快便变得明显起来,有好几处已经险象环生,只差一步便可能被太平军击穿环形阵。 负责指挥的湘勇哨长清楚,一旦环形阵被击破,那就是他们的末日到了!便当机立断,所有残存的湘勇收缩阵形,退上土坡负隅顽抗。 火炮阵地已经在火把投掷的距离之内,韦俊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太平军将士的伤亡,再加上湘勇回头杀来的中军已经近在眼前,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便当机立断,命令太平军将成百上千支熊熊燃烧的火把投入了湘勇炮阵,小山坡上顿时成为一片火海地狱,大火又点着了炮弹,在震耳欲聋的猛烈暴炸声里,最后幸存的数十名勇丁和十门火炮皆被炸为粉末…… 巨大的爆炸一起,胡林翼就停止了前进。 只要火炮没有落入长毛手里,事情便不是很糟,眼下大军刚遭偷袭,炮队被毁,正是士气低落之际,实不宜和长毛决战。 韦俊也相当配合,没有趁机向湘勇发起进攻。其实,韦俊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从时机上来看,现在固然是一鼓作气击溃湘勇的最佳良机,但遗憾的是,在刚才的激战中,太平军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伤亡。短短的一顿饭功夫,就伤亡达一千余人,其中有九百多人就是伤亡在清妖威力巨大的火炮之下。 李元度的一千前军在击溃了太平军残兵之后,一回头不见了中军主力,便也回师杀来,向太平军侧翼迂回。 韦俊眼见歼敌的时机已失,便不再缠战,收拾军队撤出战斗。胡林翼眼见太平军阵形严谨,调度有方,毫无可趁之机,便也放弃了掩杀的打算,只是一路遥遥跟在太平军身后,最终两军在崇阳陷入对峙。 这次伏击,太平军虽然没有完全成达成韦俊预定的战术意图,但无疑还是占了便宜的。如果战事就这样陷于对峙,那么局面对于太平军是相当有利的。太平军兵多粮足,消耗得起,而湘勇则兵少粮缺,僵持不起。 失去了威力巨大的火炮,凭胡林翼的两千多湘勇,已经不可能在正面战场上突破韦俊的四千太平军了。如果胡林翼舍弃崇阳,改而进攻通城,一旦韦俊衔尾杀来,那时候湘勇就将腹背受敌。 崇阳和通城,两支太平军互为犄角之势,竟是将胡林翼的近三千湘勇牢牢夹往,令之动弹不得。 如果不是局势发生了变化,胡林翼只能选择撤兵或者绕道前往武昌和曾国藩率领的湘勇主力会师二途,这样一来,曾国藩的战略意图就完全破产,截断太平军生命线的计划严重受挫!非但克复武昌无望,二万湘勇只怕也会在武昌城下全军覆灭。 就在胡林翼左右为难为际,乐骁勇率领的新编第三营却已经悄悄开到了距离通城不足五十里的通化小镇。 乐骁勇认为,第三营兵力虽然不少,但战力不及湘勇和太平军,如果投入正面战场,和湘勇夹击崇阳的太平军,只怕效果不会太好。但如果偷袭通城,在太平军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极可能一举而下。所以,乐骁勇决定偷袭通城,事先连胡林翼也没有通知。 崇阳的大战完全吸引了通城太平军的注意力,林绍璋将侦察的重点摆在了崇阳一面,而对背面的通化一线,则只派出了少量的游骑。倒不是林绍璋不够谨慎,实在是附近乡县除了崇阳一线的湘勇,再找不出一支能够威胁到太平军安全的清军了。 乐骁勇率领第三营神不知鬼不觉开到了通化镇,又连夜疾进,一夜之间长驱直进五十里,到天明的时候赶到了通城城下,前队化妆成太平军的游骑骗开了城门,大队人马长驱直入,逢人便杀,遇敌便砍,一路放火而进,通城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林绍璋从睡梦中醒来,发现通城已经烧红了半边天,还以为是湘勇趁夜偷城而来,当下再无半丝斗志,再次带着亲兵弃城而逃,连城中数十万石粮食也忘了放一把火烧掉。 是役,乐骁勇奇兵天降,以伤亡不足百人的微小代价一举拿下太平天国西征军储粮重镇,守城两千太平军被击溃。二十万石粮食尽数落入湖南绿营之手,太平军的生命线遭受严重威胁,武昌城内的六万天国西征军主力,已经面临绝境。 消息传来,崇阳的韦俊大叫一声林绍璋误我,吐血昏倒。胡林翼却是大为振奋,仰天大叫三声好,趁着拂晓向崇阳的太平军发起猛攻,但遭到了太平军将士的顽强抵抗,混战至中午时分,双方始才罢兵,却是各有损伤。 ------------ 第二十九章 为将 当乐骁勇一举攻克通城,夺取粮草兵械无数的捷报以八百里加急从湖北送到长沙城南大营时,塔齐布正在吃午饭,听了捷报兵气喘如牛的奏报之后,惊得他一块鱼骨头卡在喉咙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给活活憋死。 “他奶奶的,乐骁勇这个兔崽子!”好不容易缓地气来,塔齐布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谁让他擅自打长毛了?嗯,还敢开到湖北去,他娘的,连老子这个水陆提督都不通报一声,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时候,塔齐布正沉浸在对乐骁勇擅自行动的不满上,还没有意识到乐骁勇虽然擅自行动,却已经替他大大地挣回了一份功劳。 “大人,乐将军大获全胜,以伤亡不足百人的微小代价,击溃守城两千精锐太平军,斩获无数啊。” “那也不行,怎么能擅自行动……”塔齐布骂了一半句,似乎有些听进了捷报兵的话,有些吃惊地转过头来,吃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捷报兵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巨大的喜悦顿时充遍了塔齐布的全身,让他一时间竟是说不出半句话来,好半天,他才缓过气来,连声道:“快,快,马上将乐将军大获全胜的消息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向皇上报喜!” 这会儿,塔齐布已经完全忘记了常贵的第四营全军覆灭之事。相比较起乐骁勇的大获全胜,常贵的全军覆灭又算得了什么? 正当塔齐布高兴得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好时,又有一名士兵兴冲冲地前来报喜。 “大人,秦汉将军找到了巡抚大人被劫持近半月之久的独女,张小姐毫发无损!巡抚大人正在快马向大营赶来,准备向大人和秦将军道谢呢。” “是吗?”塔齐布越发喜笑颜开,大笑道,“敢情是双喜临门,哈哈……” 塔齐布笑得三声,又有一名士兵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大门:“大人,急……急事。” 塔齐布越发高兴,想当然地道:“说吧,又有什么好消息,奶奶的,对于好消息本督向来都是多多益善。” “不……不是。”士兵猛地咽下一口唾沫,急说道,“刚……刚才,秦将军带兵包围了第四营驻地,已经将常将军及一百余名四营将士抓起来了,现在正押往第六营驻地,据说是准备要斩首呢!” “什么!?秦汉他这是要干什么?”塔齐布闻言大吃一惊,厉声道,“常贵虽然吃了败仗,也轮不到他秦汉一个小小的营官来问罪吧!那还要我这个水陆提督做什么?来人,备马!” *** 第六营驻地。 除了铁汉军率领的一百将士,其余将士已经全部集结在校场上,所有将士的目光都灼灼地盯着点兵台,秦汉就杀气腾腾地站在点兵台上,台下,一字排开一百余名同样的制服的绿营官兵,不过他们都被粗粗的麻绳紧紧捆住,每名官兵的身后,都站着两名如狼似虎的第六营将士,死死地摁住他们的双肩。 第四营营官常贵赫然也在其中。 此时的常贵早已经没有了平时作威作福的嚣张,脸色发白,嘴唇发紫,望向秦汉的眸了里有愤怒,但更多的是恐惧。 “秦汉,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秦汉饿狼一样死死地盯着常贵,厉声道,“老子还要问你!是谁给你的狗胆,敢杀老子的兵?” 秦汉的粗话令常贵忍无可忍,一时置生死于度外,厉声反驳道:“秦汉,你太放肆了!别忘了你和我是同僚更是平级,你有什么资格责难本将?” “你还知道同僚啊!”秦汉大喝一声,反手一刀向常贵脖子上切来,又陡然停顿在距离常贵脖子毫厘之差处,厉声道,“老子以为你连自己的祖宗姓什么都不记得了呢!说,是谁下的令?是谁杀的老子的兵?” 常贵猛地一缩脖子,试图避开秦汉的钢刀,但难以动弹分毫。死亡的气息幽灵般侵袭着他的勇气,他很快便软了下来,苦着脸道:“秦汉,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下过令杀过你的兵啊?” 秦汉双目一厉,看情形常贵似乎没有说假,便收了钢刀厉声道:“你不说,老子有的是办法,王胡子,出列。” “喳!”一声大喝,一名虎背熊腰的士兵已经应声出列,直挺挺地站在队伍的前沿。 秦汉眸子里掠过一丝杀机,大声道:“你给老子挨个儿认,是哪个王八蛋行的凶。” “是!”那士兵眸子里涌起一股热意,咬牙切齿地一个一个认起来,直将那一百多号四营将士弄得亡魂皆冒。 “是他!就是他,就是烧成了灰,老子也认得他。”王胡子在惊魂不定的常标面前突然停了下来,厉声道,“就是他亲手杀了我大哥,还下令杀了其它弟兄!将军,你一定要替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哇!” 秦汉一咬钢牙,厉声道:“王胡子,你是不是男人?” 似乎从秦汉的话里听出了一些言外之意,王胡子猛地一挺虎躯,厉声道:“请将军做主!” “好!”秦汉猛地一点头,厉声道,“给老子劈了狗日的,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自古如此,动手吧。” 王胡子暴喝一声,反手拔出钢刀,往空中高高举起,被两名士兵死死按住的常标面如死灰,自知死期将至,便激动地挣扎起来,大声道:“哥,大哥!救救小弟,快救救小弟呀,你答应过娘的,一定要好好保护我的呀……” 常贵脸上一阵抽搐,一狠心,厉声道:“秦汉,你一个小小的营官,是有何权力处决它营将士?有胆你就试试看!二弟,你就放心,看有谁敢动你一根毫毛!” “哼哼。”秦汉冷然一笑,厉声道,“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兄弟的命!王胡子,给老子把那畜生给砍了!” 秦汉硬梆梆的一句话,如一颗火星投入干柴顷刻间点燃了第六营将士的热血,群情顿时激愤起来,纷纷大喝:“杀了狗日的!” “是!”王胡子一狠心,正欲挥刀斩落。 远处突然传来凌乱的马蹄声,似有一队人马正向这里急驰而来,一声大喝更是遥遥传来:“刀下留人……” 王胡子游目一瞟,发现秦汉面无表情根本没有要刀下留人的意思,一狠心,扬起的钢刀便重重地斩了下来,哧,一声脆响,常标的人头已经高高飞起,热血激溅而起,映在五百如狼似虎的六营将士眸子里,竟是野兽般殷红。 常贵脸色煞白,冲秦汉厉声道:“秦汉,你闯祸了,塔督台不会饶过你的。” 秦汉冷声道:“就是塔督台明天砍了老子脑袋,老子今天也要替自己手下报仇!为将者,如果连自己的士兵都保护不好,那还当什么将?带什么兵?干脆滚回家抱娘们得了!” 这话听得六营将士热血沸腾,野狼一样嗷嗷叫起来。 塔齐布快马冲到六营驻地时,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秦汉杀气腾腾地站在点兵台上,台下,六营将士以狂热的眼神望着他,一个个狼一样嗷嗷叫着,眸子里的神情竟然和秦汉的一模一样,都是一样的噬血眼神,似乎只要秦汉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毫无理智地冲上前,撕碎一切…… ------------ 第三十章 美事 知道六营将士已经和秦汉一样,一个个都红了眼,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触霉头的好!塔齐布一声不吭地拔转马头,离开了六营驻地,对身后常贵和一百余名四营将士的哀嚎置之不理。 秦汉冷眼一瞪,向王胡子道:“王胡子,还有哪些王八羔子动了手,都给老子找出来。” 王胡子很认真地找了一遍,老实地摇头道:“将军,没了,别的可能都死在铜钱军手里了。” “你小子真没用。”秦汉瞪着王胡子又开骂了,“不是老子说你,当时一看情形不对就应该抢先动手才是,等这群兔崽子先动手,那你们还不死定了?战场上就一条,先动手赚光,后动手遭殃。” 转过脸,秦汉将目光投向其余将士,厉声道:“你们也都给老子记住了,要当我秦汉的兵,就得拿出点样子!别人不惹咱,咱也不惹人,别人要是敢惹咱,咱就绝不轻饶,就是老虎嘴里拔食,也要崩掉它几颗门牙。” 将士具轰然应诺。 “行了,没什么事了,给老子把人给放了。” 秦汉一挥手,常贵和一百余名四营将士一溜烟地出了六营驻地,到了营门口,常贵才敢咬牙切齿地回头道:“秦汉,你给老子记住,老子跟你没完!” 秦汉冷然道:“老子等着呢,尽管放马过来。” *** 第二天,铁汉军也凯旋而归,声言已经一把火烧了野人山上的山寨,匪徒的根基已毁,以后再不能兴风作浪了。 这时候,塔齐布正将秦汉召到帅帐训话。 “你他妈的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塔齐布怒气正炽,“常贵好歹也是营官,你怎么不吭一声就把他给抓起来了?别的营官要也像你这样隔三差五来上几回,他娘的,我这个水陆提督还当不当了?” 一听塔齐布发怒,秦汉便知道事情算是过去了。当下便笑道:“大人,卑将是替你着想呢,常贵这坏胚子,别的本事没有,贪功栽赃倒是行家里手。留在绿营里早晚坏事,不如趁早找个借口将他给灭了。” “那你昨天为何不干脆杀了他?老子也好省了那事,大不了把你小子杖责一百军棍。” “话不是这么说,大人,常贵毕竟是营官,再说他也没下令杀我的兵,换句话说他根本没惹我,我不好出手对付他啊。”秦汉道,“但大人就有办法了,只是他全军覆没这一条,就足够砍他十颗脑袋了。” “你小子。”塔齐布没好气地说道,“是让老子给你擦屁股吧?” 秦汉嘿嘿一笑,道:“大人,卑将先恭喜你了,乐将军替你挣回了一分大大的功劳,正好湖广总督的缺又摆在那里,大人高升怕是只在意料之中了。” 塔齐布心情大好,瞪了秦汉一眼道:“你何不直说,你秦汉也替老子挣回不少脸面?剿灭了为祸多年的半边铜钱会,功劳也很是不小哇。” 秦汉双手连摇,说道:“比起乐将军的功劳,卑将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行了,闲话少说,找你还有事。”塔齐布先喝了一口水,刚才一番话说得他有些口渴,再接着说道,“你小子在路上是不是把巡抚大人的小姐怎么样了?” 秦汉一愣,叫屈道:“天地良心,我真比窦娥还冤哪,我哪敢啊我。” “是吗?”塔齐布将信将疑地盯着秦汉,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怪味哪?莫非是左大人在睁眼说瞎话?” “左大人!”秦汉失声道,“左宗棠?” “对呀。”塔齐布点头道,“左大人说,张小姐一回府就水米不进,整日哭哭啼啼的,还有,可有不少士兵说你哪,说你路上和张小姐搂搂抱抱,好不风liu快活,哼哼,秦汉,那可是你的兵,不是别营的人说的。” “那几个兔崽子,回头老子饶不了他们。”秦汉咬牙切齿,一脸凶相。 “少来这套,不许虐待士兵。”塔齐布道,“不然老子砍了你的脑袋,老实交待,路上怎么张小姐了?有没有搂过,有没有抱过?” 秦汉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软了下来,颓然道:“有过,可我那不是被逼的吗?” “被逼?你是说人家张小姐逼你?”塔齐布瞪着吃人的双眼,说道,“怎么老子就碰不上这样的美事?尽让你小子给撞上了?” 秦汉嘿了一声,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之色,说道:“老子认了,说吧,巡抚大人要怎样发落我,我都认了。” “这个你可得去问巡抚大人了,本督心里也是没底。”塔齐布闷哼道,“砍头估计不会,吃点皮肉之苦怕是免不了啦。行了,你快去吧,左大人怕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秦汉从塔齐布处告退不提。 *** 塔齐布和秦汉说话这会儿,湖南巡抚张亮基正在书房里长吁短叹。 塔齐布一介武夫,接触的从来都是军伍之事,自然不可能以常理去推测这件事,事实上,等待秦汉的哪里是什么皮肉之苦?非但不是皮肉之苦,反是一桩大大的美事。这事,塔齐布不清楚,但秦汉心知肚明,在塔齐布跟他提及时,他便心中暗喜,知道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 除了秦汉,还有一个人对此事也是洞若观火,那便是左宗棠。 在秦汉把张雨涵交给左宗棠的时候,他便发现,张小姐看秦汉的眼神有些古怪,当时就断定两人在路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而根据他的经验,断定两人是有了恋情,张小姐怕是已经喜欢上秦汉这个莽汉了。 按说,张小姐毫发无损地归来,左宗棠自然应该喜出望外才是,对张亮基也算是有了交待。但他心里总觉得这事有些古怪。怪在哪里?怪就怪在张小姐毫发无损,不但不曾遭受欺负,甚至没有饿着、累着,精神气色都很好,倒像是去亲戚家小住了一段时日似的,这事要说起来,就跟传说似的,换谁都不会相信,但他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而且,左宗棠私下里探过那几名追随秦汉找着张小姐的士兵的口风,从他们的叙述里,左宗棠还发现了一处蹊跷。 找着张小姐的地叫老虎墩,除了一户猎户,相距最近的村子都在十里之外,若不是附近的乡民,绝不可能知道深山密林中还住着这样一户人家。而听那些士兵讲,秦汉带着他们是一路直奔老虎墩,似乎他早就知道这地儿似的,这就十分令人可疑。 但这事,左宗棠只能自己心里怀疑,绝不敢跟张亮基讲。毕竟张雨涵已经毫无无损地回来了,既然没什么事,那事虽然蹊跷,却没必要再追究下去了。 张亮基长长地叹息一声,颓然望着左宗棠道:“今亮兄,你说,该如何是好?” 左宗棠神色古怪,似乎想笑又不敢笑,只得支吾其辞道:“大人,小姐仰慕秦将军武艺,也是人之常情,一个女孩子家习武果然有些不妥,但自古便有花木兰、杨门女将,足见女子习武并非一无是处。” 张亮基定定地望着左宗棠道:“你是说,答应她的荒唐要求?唉,让本抚如何拉下脸来求他一个小小的营官哪,嘿。” 左宗棠微笑道:“此事自有卑职效劳,只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亮基满脸感激之色,欣然道:“左兄但讲无妨。” 左宗棠沉吟片刻,凝声道:“大人要有心理准备,那个秦将军,极可能是大人未来东床呀。” 张亮基脸色一沉,倒没有如像左宗棠预想的那样大发雷霆,默然半晌才叹息道:“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丫头自回来那日起便举止古怪,多了些少见的女儿家风范,我当时就有些怀疑。后来她无缘无故要找一个年轻男子教授武艺,我就更是心中有数了,也罢,看在这些年来亏欠她良多的份上,就任由她胡闹吧,我是管不了她喽……” 左宗棠道:“正所谓美人配英雄,秦将军虽然目前军职卑微,但据卑职观察,其人实乃人中龙凤,带兵有方,将来必然成就大器,堪称小姐良配。” “是吗?”张亮基双目一亮,说道,“那我倒是要见见他了,再说那天去大营也没见着他,找机会当面感谢一番也是应该的。” 左宗棠道:“卑职都已经安排好了,秦将军稍候便到。” ------------ 第五卷 披甲横行 ------------ 第一章 危局 乐骁勇奇兵突袭,一举夺取通城,在战术层面上讲只是一场小小的胜利,但就是这场小小的胜利,却引发了雪崩效应!直接导致了太平天国西征军的崩溃。因为通城是太平天国西征军的储粮重镇,直接关系到西征军的生死存亡。 在乐骁勇夺取通城的次日,韦俊便组织了一次悲壮的进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回通城,但在乐骁勇部和胡林翼部的联合夹击之下,大败,最终韦俊仅率两千余残部沿长江南岸向东奔走。 武昌城里的赖汉英和胡以晃闻讯也大惊失色,当即命石祥祯率一万人出城,试图增援通城,但遭到湘勇主力的迎头痛击,在湘勇炮火的猛烈打击下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经此一役,太平军士气一落千丈,军无斗志,而湘勇则大受鼓舞,士气大涨。至此,太平天国西征军的命运再无法挽回,覆亡只是早晚之事了。 三日后,获胜的胡林翼率军抵达武昌城下与曾国藩的主力会师,是夜,曾国藩先期派出乔妆难民混入武昌的敢死队杀开城门,湘勇大队人马长驱直入。士气低落、缺乏训练的太平军迅速崩溃,激战到天明,天国西征军统帅赖汉英壮烈牺牲,副统帅胡以晃仅率不足万人仓皇逃出武昌,连夜向东奔走…… 是役,湘勇大获全胜,斩首万余,俘获无数,夺取器械粮辎堆积如山。曾国藩的威名顷刻间传遍了整个华夏,无论是咸丰皇帝,还是洪秀全天皇,都永远地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而在一夜之前,此人仅仅只是个在家守丧的小小的吏部侍郎而已。 自三乡练勇以来,曾国藩终于获得了一场畅酣淋漓的大胜。站在硝烟未尽的武昌城头,曾国藩回想起自练勇以来所经历的种种磨难,不禁感慨颇多! 武昌克复,长毛西征军遭受重创,紫金城里的咸丰皇帝自然是龙颜大悦,但给曾国藩的圣旨里却没有半句嘉奖之言,反而责令他克日起兵东进,协同江南、江北大营合攻江宁,彻底扑灭长毛之乱。 不过,唯一令曾国藩欣慰的是,湘勇终于成了湘军,有了皇帝钦封的建制。 曾国藩不敢怠慢,接到圣旨次日便整顿军备,分水陆两路长驱东进。 胡以晃于路收拾残兵,在蕲州与燕王秦日纲的两万援军会师,而能征擅战的翼王石达开也已经到了安庆,亲自都督西线战事,准备和曾国藩的湘军决一死战。 两军在田家镇再度恶战一场,最终以湘军的大获全胜告终,太平军再次遭到惨败,燕王秦日纲的两万援军和胡以晃的一万残兵在此战中几乎损失殆尽,仅有燕王部属,检点陈玉成打了个小小的胜仗,击毙了湘军的一名营官,但这根本不足以改变整个战役的失败。 此战之后,湖北全境克复,湘军兵锋直插江西,开始严重威胁太平天国的大后方。 在如此极端不利的局面下,石达开临危受命,亲临九江都督战事。石达开虽然年轻,但却是个文武全才,为人豪爽、重情重义,在太平军具有极高的威望,是仅次于杨秀清的存在。 石达开经过仔细的分析和详细的地形查探,制订了周密的作战计划,终于在湖口大败湘军水陆两师,曾国藩仅率五千残部仓皇逃到南康府安顿下来。曾国藩一面派人回湖南征调援军,一面以南康为根据与太平军展开周旋,并且发下毒誓,不收复九江、湖口,绝不返乡。 但太平军在石达开的指挥下,发动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战役。石祥祯率一万人为左路,韦俊率一万人为右路,周国虞率五千水师为中路,三路大军齐头并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一路攻克长江沿岸重镇,田家镇、蕲州、黄州等先期被湘军攻下的城镇再度落入太平军之手。 太平军兵锋锐不可挡,留守绿营望风而遁,短短十数日间,太平军便再度兵临武昌城下…… 而此时,刚刚被任命为湖广总督的塔齐布仍在赶赴武昌的路上,所率领八营绿营兵才刚过岳州,距离武昌尚有数百里之遥…… 随同塔齐布一起赴任的还有张亮基,他也被咸丰皇帝刚刚任命为湖北巡抚。 塔齐布当即召集麾下将领,就地召开军事会议,张亮基是湖北巡抚,也旁坐出席。 这时候的湖南绿营整编已经完成,常贵的第四营、鲍超的第七营、还有第一营已经被裁撤,一大批食空饷的将领被谴返回乡,留下来的都是些能打仗的干才。虽然在人数上少了些,只有不足一万人,战斗力却委实不能小瞧,尤其是秦汉的第六营,更是一群嗷嗷叫的虎狼之兵,见谁灭谁。 在新兵训练三月期满之后的全军大比武上,第六营出尽风头。 无论是单兵格斗、小团体格斗、武装奔袭、负重泅渡,还是大团体混战,第六营都是独领风骚,唯独在水战和马战这两项上分别输给了周公望的二营和乐骁勇的三营。五营营官德福隆不服,要和秦汉单挑,结果被秦汉打折了两根肋骨。令人没想到的是,德福隆事后非但没有记仇,反而对秦汉敬佩有加,这一打居然还打出了两人过命的交情。 “刚刚探马来报,长毛伪国宗韦俊率军一万已达通城,前锋康禄领精兵三千已经出现在武昌城效,长毛来得很快啊,比我们预期的快了许多。”塔齐布神色严峻,语气低沉,“武昌不容有失,否则皇上饶不了本督,本督也饶不了你们。” 十一营营官陈通是个莽汉,大字不识一篓筐,闻言便开骂起来:“这要怪那群笨蛋,这城是怎么守的?沿江两岸十几个城镇,竟然挡不住长毛半个月?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兵?都是纸糊的?还是泥捏的?” 塔齐布闻言蹙眉,沉声道:“现在不是讨论别人功过的时候,别人的功过自有皇上给他们评定,我们只要负责好自己的职责就行了。” “总督大人,情况已经相当危急,我看我们还是加紧北上,争取早日赶到武昌城内再说。”周公望为人谨慎,说的话也是中规中矩,没什么新意,“长毛兵锋正盛,我军不可与之正面交战,依靠武昌坚城拒守方是上策。” “公望兄,只怕已经来不及了。”乐骁勇淡然道,“韦俊的前锋康禄已经到了武昌城效,我们就是插上翅膀飞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飞到武昌去。现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武昌城内的绿营守军了,希望他们能够坚持到我们赶到。” “那帮豆腐渣早已经被长毛杀破了胆,只怕还没看到长毛的影子便已经望风而遁了。”庞清冷然道,“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是十分危险的,以卑将浅见,还是暂时按兵不动,待局势明朗之后再行定夺。” 刚刚调任湖北巡抚的张亮基也忍不住想说几句,他倒不是担心武昌失守。既便武昌失守,责任也落不到他头上,咸丰皇帝要砍头那也是砍仍在任上的原湖北巡抚,和他全无相干!真正让张亮基担心的是他的准女婿――秦汉。 按照惯例,新总督上任之前,都会调一支精兵先到任地,按管总督衙门的日常防务,顺便也算是示威一番,所以这支精兵往往都是总督手里最精锐的精兵。塔齐布新官上任自然也不能免俗,便命秦汉带了他的第六营提前十天开拔,此时早就已经到了武昌了。 心忧准女婿,张亮基忍不住插话道:“塔大人,秦将军的第六营已到武昌,一旦武昌不保,第六营必然也难以玉全,倘若第六营有个损伤,只怕有损湖南绿营声威,打击我军士气。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局,本抚以为,我军应火速北上,争取赶在长毛主力抵达之前开进武昌。” 塔齐布闻言一拍额头,释然道:“我怎么忘记了他!有了秦汉的第六营,可保武昌无忧,相信长毛前锋康禄的三千精兵也难以奈何他的六百虎狼之兵。” 德福隆也大声道:“咱相信秦汉,这小子有一手,绝不会令总督大人失望的。” “但六百人毕竟少了些。”乐骁勇起立沉声道,“卑将恳请率本部一千精骑,连夜驰援武昌,定与秦将军誓死捍卫武昌。” “好。”塔齐布抚掌笑道,“有乐将军率一千精骑驰援,武昌真可谓是安如泰山了。” ------------ 第二章 骠悍 事实上,在塔齐布得到消息的时候,秦汉的第六营早已经开到了武昌城下,不过仍然滞留在湖广总督任上的官文却拒绝打开城门,命秦汉率军在城外驻扎,现由很简单,现在正处非常时期,要谨慎行事。 秦汉也不发火,安心在城外驻扎下来,还特地选择了一个小山包为营地。 这小山包离武昌城东门有三里地,周围都是开阔的平地,从兵家的角度看是一片绝地,一旦营地被敌军所包围,立将陷于万劫不复之境,直至全军覆灭。 正在视察防御设施的官文从城楼上远远望去,发现秦汉竟然把营寨立在那个小山包上,不由得冷笑摇头,一群不懂兵法的农民!自陷如此绝地,败亡只是早晚之事。部下如此,塔齐布那厮想来也好不到哪去。 秦汉真的不懂兵法吗?其实不然。骠悍是他的本色,粗鲁却是他刻意装出来的。这厮做的是扮猪吃老虎那一套。 把营寨建在绝地,秦汉自然有他独特的考虑。 秦汉带头挖掘工事,麾下的大兵更是不要命地狂掘,几百人使出吃奶的劲,把营寨当成城堡来建造,工程的进展相当之快。等到派出的游骑发现太平军前锋时,营寨已经完全构筑好了。秦汉对营寨十分满意,壕沟够深够宽,栅栏够厚够实,陷坑的布置也是错落有致,十分隐蔽,坚守上十天八天根本不成问题。 这天官文又上城楼来视察,一眼看见前方屹立一座雄伟坚固的营寨,当时就吃了一惊!以为是太平军连夜袭来,已经筑起了营盘。但定睛一看,心里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暗忖:农民毕竟是农民,挖掘沟壑也算是他们的老本行了,自然不在话下。 武昌城外,秦汉派出的侦察兵狗娃飞一般向大营跑来。这小鬼还只有十六岁,上次投军因为体能不合格惨遭淘汰。回家后狠练体能,一月之后竟然练得一身飞毛腿绝技,几十里地跑下来脸不红气不喘,秦汉喜出望外,特点他做了一名侦察兵。 “将……将军。”狗娃这次显然是玩命了,居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冲到秦汉跟前时已经脸都绿了,“有……有长毛。” “长毛!他奶奶的,来得好。”秦汉双眼一瞪,厉声道,“老子正等他们来呢,狗娃,慢点说,有多少人?” “不……不清楚。”狗娃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黄澄澄一片,骑马的,徒步的,得有好几千人吧。” “还有骑马的?”秦汉吃了一惊,问道,“你看清楚没有,有多少骑马的?” 狗娃还是摇头,他也是刚干这一行,掌握的军事技能委实令人不敢恭维:“不知道,前面的都是骑马的,得有几百人。” “他奶奶的,长毛有几百骑兵!”正好站在旁边的铁汉军脸色一沉,向秦汉道,“将军,这可不太妙。如果长毛以这几百骑兵监视咱,咱就会被压在营寨里不能动弹,那长毛的大军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攻打武昌城了!武昌城一破,咱可就真成了一支孤军了,能不能坚守到大帅率军前来增援很难说哇。” “那我们就干掉长毛的骑兵!”秦汉眸子一转,心下已经有了计较,厉声道:“有什么好慌的?你小子真熊!还是不是我秦汉的兵?去,把右前方那片白桦林给老子砍了,弄三百根两丈长、三寸粗细的树干回来,马上就去。” 铁汉军领命而去,秦汉又向狗娃道:“狗娃,你还去前面临视,长毛一有什么动静就马上向我报告。” 狗娃也一阵风地去了。 太平军前锋官康禄,年仅二十四岁,湖南沅江人。父母早亡,只有兄长一人,眼下正在曾国藩的湘军任水师营官,正是和彭玉鳞并称水中二雄的康福。 去年湖南大旱,沅江一带颗粒无收,康禄便和一帮没了着落的青壮年投了太平军,一路追随厮杀,凭着一身祖传的好武艺,短短一年的功夫,愣是从一名普通的士兵升到了如今的师帅军职。 石达开在湖口大战曾国藩,康禄是他亲点的敢死先锋官!康禄带着从湖南带出来的几百人一路横冲直撞,直取曾国藩大船。若不是康福拼死抱着曾国藩跳江逃命,曾国藩早就被康禄生擒活捉了,那后来也就不会再有什么湘军了。 这次由石达开亲自指挥的沿江反击战,康禄率领三千湖南子弟兵再次出任全军先锋,兵锋所指,清兵望风而遁,一路狂飚突进,攻掠长江左岸集镇无数。 听说太平军前锋康禄领三千精兵已经杀至武昌城不足二十里处,正在午睡的官文从床上一惊而起,衣服也来不及穿,鞋子也踢飞了一只,一溜烟从六姨太的卧室里跑出来,一面跑一面大叫:“快,快,快开城门,让湖南绿营第六营进城。” 及此生死关头,官文再不敢意气用事。 折损了秦汉的第六营,伤了他和塔齐布之间的和气这没什么,白白损失了一份守城的实力导致武昌失守,那罪责可就大了,皇上会砍了他的脑壳的。 “大帅,只怕已经来不及了。”将官文唤醒的参将哀叹道,“长毛的前锋骑兵片刻之前已经杀到城东,把湖南第六营监控起来了,他们已经陷入绝境了呀。” “这群农民。”官文又急又气,骂道,“本督早就差人跟他讲过,不要把营寨筑在绝地,他们就是不听!这下好了,长毛一来就都玩完了。” “大帅,我们还是去城头看看吧,看能不能伸手拉他们一把。”参将急道,“毕竟都是朝廷的正规军,不能见死不救哇。” 衣冠不整的官文和参将惶惶然来到城头,向东方一望之下不由得怔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 官文呃了一声,脑子似乎有些接受不了眼前的景象,傻了…… “天啊,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参将嘶嘶地吸着冷气,“他们疯了吗?放弃坚固的营盘不依仗,竟然选择在平地上列阵和骑兵硬拼?那不是找死吗?这群白痴!农民!步兵怎么能和骑兵打yezhan!?” 大清朝从马背上夺天下,对骑兵的威力自然是深有体会。在他们看来,一旦让骑兵排好阵形冲起锋来,步兵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的。 “完了。”官文叹息一声,颓然靠在垛堞上,“完了,湖南第六营完了……” 第六营本阵。 铁汉军急道:“将军,这群长毛骑兵整容严谨,着装统一,连战马的马步都差不多踩在同一个点上,定然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还是骑兵,是我们步兵天然的克星,依卑将看,还是退回营寨依托有利地形坚守才是上策。” 秦汉冷冷地瞟了铁汉军一眼,淡声道:“铁汉军,这里谁是营官?” 铁汉军猛地一挺虎躯,朗声道:“秦汉!” “那你娘的还废什么话?”秦汉骂道,“去,照老子说的去做!老子今天打的就是精锐,让武昌城里那伙老爷兵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兵?摧敌锋于正锐,挽狂澜于既倒,那才叫真正的兵!” 铁汉军大喝一声,转身而去。 作战命令很快下达到每一名普通士兵,各级将领在交待作战任务时,明显受到了秦汉的影响,都只说了一句简单的话:“秦将军说了,干掉这伙长毛骑兵,每人赏一碗烧酒。” 太平军骑兵阵。 康禄面沉似水,策马冷冷地站在兵阵最前沿,亲眼看着清兵从修筑得相当坚固的营盘里一队队开出来,在平坦的野地里列好阵形,那架势似乎是准备和自己的骑兵队来一场硬碰硬的决战。 “将军,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啊。”一名谨慎的旅帅悄然策马靠了上来,“清妖的举动很反常啊,他们既然修筑了如此坚固的营寨,为何还会选择弃营而出与我骑兵队决战呢?况且,凭那么点兵力,顶多五六百号人,还敢主动挑起进攻!?不可思议,简直不可思议啊。” 康禄默然不语,他也是一样满头雾水,猜不透眼前这伙清妖葫芦里埋的什么药? “有没有弄清楚,这伙清兵属于什么编制?”康禄终于开口,“看起来不太像湖北绿营。” 旅帅摇头道:“不清楚,之前遇上过一个清妖探子,不过最后打死了,还折损了几个兄弟。” 康禄蹙眉,沉声道:“没用的东西,连一个活口都抓不到。” 旅帅急道:“将军,这可怪不得弟兄们,那个清兵可骠悍得紧哪,弟兄们几十人围着他,他还面不改色,嗷嗷叫着主动挑起攻击!一交手那清妖便接连劈死了好几个兄弟,还是刀疤脸一刀挑开了他的肚膛,以为死透了,结果一个大意又被他反手一刀砍飞了脑袋,临死还拉个垫背的。” 康禄脸色一变,沉声道:“竟有如此骠悍的清妖!曾妖头的湘军不是远在江西吗,这又会是谁?” ------------ 第三章 骁勇 秦汉山一样站在队列前面,开始最后的战前动员。 “你们都给老子听仔细了,那马可是好马,待会交战尽量多捅长毛,少捅战马!老子还想组建一支骑兵队呢,娘的,上次输给乐骁勇真是憋气。” 有个心眼实的大兵挠了挠头,提问道:“将军,要是俺不小心捅死了战马,咋办?” “咋办?”秦汉两眼一瞪,骂道,“简单!从明天开始去伙房做饭去,背行军大锅。” 大兵低下头,懊恼道:“多杀几个长毛也不成吗?” “不成。”秦汉斩钉截铁地说道,“就是你一个人杀光了所有长毛也不能捅死战马,这玩意可是宝贝,老子做梦都想。” 秦汉和实心眼大兵毫无营养的对话,吸引了将士们的注意力,无意中竟然将战前的紧张气氛冲扫得一干二净。 有个不怕死的大兵趁秦汉没注意,出言调侃道:“将军,你是做梦都在想着婆娘吧?” 这句话说得贼响亮,整个营的将士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便是铁汉军、秦兵等一伙哨官也是笑得前仰后合,丑态百出。 “是谁!是谁他娘的躲在一边放屁?”秦汉脸一黑,厉声道,“给老子站出来,他娘的,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秦汉只顾着一边,冷不防另一边又冒出个不怕死的:“让人说中了吧,瞧把他急的。” 将士们越发大笑起来,一个个都几乎忘记这是在打仗了。 武昌城楼上的官文和一群参将、副将、游击们看得是目瞪口呆、心惊肉跳。 “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说笑,唉,真是一群没有见识的农民啊。”有个参将叹息道,“他们定是以为长毛的精锐也和野人山的匪军没什么区别,可怜哪。” “无知则无畏。”一名游击则是满脸不屑之色,“我以为他们是真不怕死呢,敢情是没尝过长毛的厉害。” “行了,都别说了,管好你们自己的兵就行了。”官文胸际无端涌起一股郁闷之气,喝断了麾下将领们的冷言冷语。 而在武昌城外,战事已经一触即发。 年轻气盛的康禄已经被气坏了,自从参加太平军东征西讨以来,他还未曾见过这样嚣张的清军!两军阵前,竟然如此不将对手放在眼里。一直以来,太平军兵锋所向,清兵都是落荒而逃,既便是曾妖头的湘军,也难以在太平军面前讨得好去。 “全军准备……”康禄高高举起手里的马刀。 五百名精锐骑兵齐刷刷地跟着举起了手里的马刀,冷森森的利刃迎着下午的太阳泛起一片耀眼的寒芒,直映得城楼上观看的绿营将领们胆战心惊、背脊发冷。 “进攻!” 康禄大喝一声,跨下战马开始放步小步,五百名太平军精锐紧紧追随,很快,战马的小跑便成了疾驰,杂乱的蹄声也逐渐踩成了整齐划一的鼓点,沉重地敲击着地面,那震耳欲聋的巨响顷刻间便划破了午后的寂静…… 秦汉回头望着自己的士兵方阵,不少士兵已经脸色煞白,嘴唇发抖。毕竟还是些新兵,虽然经历了残酷的训练,也和铜钱军血战了一场,但从未曾参加过正规的战役,尤其是一上来便面对太平军的精锐骑兵,那隆隆的马蹄声、耀眼的马刀,确实够呛人的。 但秦汉更清楚,百战出雄师,千锤炼精钢,只要击败了眼前这股长毛精骑,第六营的战斗力就会得到质的飞跃!从此一跃成为真正的虎狼之师。从此以后,无论面对如何艰苦的环境,第六营都将是一支打不烂、拖不垮的铁军。 秦汉吸了一口气,转身,手指前方,厉声道:“弟兄们,最前面那个长毛将领是老子的,谁也不许跟老子抢,听明白了吗?” 无形的杀气从秦汉身上散发开来,感染了身后的六百将士。 铁汉军、秦兵、刘昆三个哨官首先会意,嗔目如裂,厉声道:“弟兄们,怕个屁,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个脑袋,长毛也是肉做的,老子就不信捅不穿他们的身体,准备战斗。” 五百步,两百步,五十步,在战马的疾驰下,两军的距离迅速缩短!转眼间,已经进入了冲刺距离。 “全军注意,以冲刺速度……前进!” 康禄大吼一声,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里竟是清晰地传进了每一名太平军将士的耳朵里,早已经热血沸腾的太平军将士便纷纷叫嚣起来,手里的马刀越发高举,眸子里已经升起了骇人的杀机…… 面对太平军风卷残云般涌来的骑兵,秦汉屹立如山、纹丝不动!有几个胆小的士兵目露惊恐之色,但他们的目光一触及秦汉磐石一样稳定的背影马上就镇定下来!当官的都顶在前面呢,还有什么可怕的? 秦汉沉默、沉默、再沉默!长毛骑兵的嘴脸都已经清晰可辨,他们高高扬起的马刀,那耀眼的寒光都已经映亮了半边天空,秦汉仍是沉默! 秦汉不动,所有六营将士也是纹丝不动!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敢稍有异动!秦汉的铁血手腕,他们早已经领教过数回。秦汉虽然平时嘻嘻哈哈,官非官、兵非兵,但说出的话从来都是算数,行事绝不含糊。士兵们信服这样的将军!他们打心眼里愿意替这样的将军卖命! 康禄双腿夹紧马腹,身体前倾,胯部已经腾空,微微拔转马头,直冲清妖步兵阵列最前沿的武将而去。凭着武者的直觉,康禄感到了此人的危险,他虽然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像一头潜伏的雄狮般,将危险的气息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康禄用力握紧马刀,他相信只要一刀砍掉那武将的头颅,眼前这支清妖定会不战而溃。 “抬枪!”秦汉猛地矮身蹲下,同时大喝下令。 三百支二丈长的白桦木被前三排三百名士兵齐刷刷地举了起来,分三排以三十度角向前斜伸,每支白华木的尖端都以牢固的牛筋绑着一支锋利的红樱枪,锋利的红樱枪组成了一片冷森森的矛林,编织出一张死亡的罗网,静待太平军撞上前来。 康禄吃了一惊,眼前突然出现一大片锋利的长枪阵令他措手不及!但战马已经到了极速,后面的骑兵也如潮水般滚滚而来,后退已经再无可能!一个念头还没有转过来,胯下的战马便已经狠狠地撞进了长枪阵…… (PS:有读者质疑西方中世纪对付骑兵的长矛阵,其实长枪兵的确是骑兵的克星!除了岳飞的地刀阵,中国历史上还没有一支步兵军队能在野战中战胜骑兵。) 噗! 一支锋利的枪尖直直地穿透了战马的脖子,以毫厘之差从康禄的肋侧滑过,战马被猛地钉死,而康禄却被巨大的惯性高高抛起…… 官文和一帮湖北绿营将领们木偶般站在武昌城头,看着眼前无比壮烈的一幕! 长毛的骑兵阵就像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狠狠地撞上了湖南第六营的步兵方阵,然后就像巨浪撞上了礁石般浪花四溅、璀璨夺目!第六营的步兵方阵竟是钉死的礁石般纹丝不动,在如此猛烈的撞击下愣是没后退半步!反而是长毛的骑兵队顿时人仰马翻、前后相挤、阵形大乱…… 冲在最前面的太平军骑兵大多数人连同自己的战马被六营的长枪阵活活钉死,只有极少数马术高超的幸运儿能够像康禄一样被巨大的惯性高高抛起,暂时逃过一劫,但是,等待他们的是更为凄惨的厄运…… 唐战如标枪般立于六营后阵的队列前,手里的硬弓已经拉满,锋利的箭矢闪烁着可怕的冷色,已经瞄准了空中的康禄。在唐战身后,是一百名手持弓箭的士兵,更后面,还有一百名手持原始抬枪的火枪手…… “唆!” 唐战手一松,弓弦嗡地一声绷紧,巨大的弹性将箭矢流星般送了出去,直取康禄咽喉。康禄勉力以马刀一挡,当的一声格飞了箭矢,巨大的反震之力却震得他双臂一阵酸麻,人在空中无处借力,这一下他吃亏不小。 康禄终于没能躲过接踵而至、密集如蝗的箭矢,惨叫一声如流星般从空中跌落下来!整个人已经被射成了刺猬。 两军阵前,太平军的骑兵已经阵脚大乱,当呼啸的箭矢如蝗虫般从天而降,无处可藏又无甲可护的太平军士兵成片倒下。所向披靡的太平军前锋精骑被打懵了,他们甚至没来得及挥出一刀便已经倒在了清军的箭下…… 是役,太平天国前锋骁将康禄壮烈牺牲,所率五百精骑死战覆没,无一生还! 而湖南第六营的伤亡却是微乎其微,仅十九人阵亡,八十余人受伤,还缴获了两百多匹战马,足以组建两个骑兵队了。但秦汉却站在尸体横陈的战场上指天骂地:“他奶奶的,你们这帮混蛋,耳朵里长屎了?不是告诉你们不要捅战马的吗……” ------------ 第五章 酝酿 秦汉大获全胜,官文罕见地以八百里加急将捷报送往北京城。面对部属们不解的眼光,官文老奸巨滑地笑笑,说道:“知道为什么要替秦汉奏功吗?本督完全可以将功劳揽在自己头上,但我没有这么做,这是为什么?” 部属们摇头不解。 官文哈哈大笑,说:“这就是我能当总督,而你们只能做参将、都司的原因。” 捷报送到京城,咸丰皇帝正在兰贵人的香闺里用餐,看到恭亲王奕訢连滚带爬冲进来,便有些不高兴,说道:“老六,你这是做什么呢?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咸丰皇帝早就听说兰贵人在进宫前和老六有些夹缠不清,看到奕訢往这儿跑自然是满心不悦了。 奕訢却是顾不上许多,连声道:“皇上,大喜!大喜呀!军机处刚刚收到仍在湖广任上的总督官文的八百里捷报,湖南绿营骁将秦汉率区区六百人,大败长毛三千精锐前锋,斩首千余、俘虏数百,截获战略物资、马匹众多呀。” “真的?” 咸丰皇帝顿时龙颜大悦,皇帝老人家一高兴,这事情就有些闹大了。 “老六,传朕御旨,秦汉杀敌有功,赏黄马褂、顶戴花翎,嗯,可惜此人不是旗人,可惜了,快去查一查此人在军中现居何职?” “臣弟已经查过了,官居代理营官,实授千总。” “千总!太屈才了。”咸丰皇帝一摆手,下旨,“调为守备吧,他的那个营赐名神武营,还有那个官文,也算是前朝大员,体恤他年老体衰,就别去新疆了,调回京城守缺吧。” “还有,全北京城放假三天,宫里所有太监宫女赏银一两,所有文武大臣赏银十两,朕要和满朝文武亲临长安街,与民同乐。” 这一来,动静可真闹大了,整个北京城和满朝文武都知道了秦汉的大名,也记住了他的“神武营。” 这时候的秦汉还不知道,他已经连升三级成了正五品守备。 秦汉正把五百多人在营门前集合起来,开始训话。两次恶战,虽然施巧计大获全胜,但六营还是折损了许多弟兄,现在只剩下五百多人了。想到这里,秦汉便有些肉痛!眼看这些家伙已经迅速成长起来,却又猝然倒下,自是格外令人扼腕叹息…… “待会进城,都给老子拿出点样子来。”秦汉宏亮的嗓音不怒而自威,“别他娘的丢了咱湖南绿营的脸!进了城,少他娘的惹事,尤其不许欺负普通市民,谁违反军规格杀勿论!话说回来,若是别镇兄弟欺负到咱头上来,别他娘的客气,更不要忍让,给老子狠劲儿地反击,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五百汉子一个个把脖子梗得像牛一样,喊得震山响。 有个愣头青拎不清,梗着脖子问:“将军,若是普通市民惹了咱呢?咱可不可以反击?” 秦汉双眼一瞪,厉声道:“放你娘的屁,普通市民会惹你?只怕躲你还来不及!谁也不要心存侥幸,这天底下谁揍你都可以反击,唯独普通百姓揍你不可以反击!非但不可以反击,你们还要保护他们,遇到别镇弟兄欺负百姓,你们绝不能袖手旁观!他们都是你们的父母、兄弟、姐妹,知道了吗?” 铁汉军脸上浮起一丝坏笑,挑衅道:“将军,往后若是你心情不好想揍俺,那俺是不是也可以还手?” 秦汉闷哼一声,缓步走到铁汉军面前,拉下脸来沉声道:“铁汉军。” “喳!”铁汉军一挺身躯,直挺挺地梗在秦汉跟前。 秦汉突然出手,一记飞腿将铁汉军踹飞到十步开外,这才冷笑道:“等你有了那能力的时候再说,现在免谈!都给老子听好了,全体右转,目标武昌城,前进!” 五百多人齐刷刷地转过身,面向武昌城,踩着整齐的步伐向前开进。 官文率大队湖北绿营武将站在东门之外亲自迎接,这也算是开了大清朝立国以来的先河了!堂堂总督居然亲自出城迎接一个小小的营官,说起来就像街头说书的说的似的,怎么也不能让人相信。难免底下许多武官对官文如此厚待湖南六营颇有微辞。 官文却有自己的想法。 他为官数十年也算是见惯了大清朝的各镇绿营,却还从未见过像湖南六营这般骁勇骠悍的大兵,更没有见过像秦汉这样大胆而富有想象力的军事将领!以少胜多的战例在历史上并不罕见,但那都是上万人的大兵团作战,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已经不仅仅局限在人数的多少之上了。 远一点来说,三国时期的官渡之战,曹操以绝对劣势之兵力与袁绍数十万大军对峙,却因为烧了袁军屯在乌巢的粮草而一举获胜!近一些来说,武昌之役,因为乐骁勇和胡林翼两面夹击,夺了长毛储粮重镇通城,武昌城里的六万长毛大军便一战而溃。足见,上万人的大兵团作战,并非一定要依靠战场上的血拼来决定战争的最终胜负。 但小规模的战争则不然,那是毫无花巧的激烈消耗战,拼的就是士兵的勇气和毅力、两军的人数多少,还有将领的战术指挥能力。 秦汉的六营能以绝对劣势之数量,绝对劣势之兵种,却能一举击溃长毛两千余众前锋精锐,单从军事角度上讲,这简直就是个奇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官文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所以,他才要急不可待地想看看湖南六营这些骠悍的大兵,想看看他们的将领——秦汉。 湖南六营五百余人终于从地平线上出现,挟着大获全胜的兵威,趾高气扬地向着武昌城走来。在队列的最前面,是一员神色冷峻的将领,年轻气盛,俊逸得让官文和所有湖北绿营将领们感到惊讶。 在年轻将领身后,是两百余骑骑兵,战马踩着还算整齐的步点,缓缓而来。跨在马上的将士个个都是虎背熊腰,身上流露出来气质竟和前面的将领如此相似。再后面是三百余名步兵,踩着整齐的步伐汹汹而来。 官文等人老远便感到一股杀气迎面而来,这果然是一支虎狼之师,只是将士身上散发出来的凛然杀气便比普通绿营将士要浓烈得多。 秦汉翻身下马,牵马向官文走来,后面两百余骑也一齐翻身落马,牵马步行。 官文急上数步,脸上堆起难得的笑意:“秦将军辛苦了,将士们辛苦了。” 秦汉仰天打个哈哈,笑道:“总督大人若是过意不去,赏弟兄们每人一碗烧酒喝便是了,哈哈,如果能有熟牛肉吃便更好了。” 官文愣了一愣,不想秦汉竟是如此粗鲁率直之人,倒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站在他身后的一众武将顿时有几个掩嘴轻笑、窃窃私语起来。 “秦将军真是爽快之人。”官文很快回过神来,微笑道,“弟兄们浴血奋战,杀退了长毛前锋,赏些酒肉自然是不消说,本督已经上奏朝廷,替六营的弟兄们请功了。” “哈哈,那真是多谢总督大人了。”秦汉回头一招手,大声道,“弟兄们,总督大人说了,不但有酒喝有肉吃,还要向朝廷替大伙请功,还不快感谢总督大人。” 五百人齐声大喝:“多谢总督大人的酒肉。” 那宏亮的声音直震得官文和一群湖北绿营武将耳膜隐隐生痛,有几个胆怯的更是变了脸色。 官文连连摆手,道:“秦将军请。” 秦汉也不客气,一挺胸扬长进了武昌城。官文故意落后秦汉一些距离,向身后的绿营武将道:“都听仔细了,从现在起谁也不要招惹这些大兵。吩咐伙房好酒好肉侍候着。既便他们惹了你,你也给本督忍着,直到长毛退走了为止!” 秦汉大胜太平军前锋的捷报很快也送到了塔齐布的大营,整个湖南绿营大受鼓舞,士气大涨。乐骁勇率两千骑兵首先赶到武昌城,再七天,塔齐布也率一万大军赶到,接过了官文的湖广总督职务。 这期间,韦俊的一万太平军却一直驻扎在通城一线,并没有急于向武昌发起进攻。而石祥祯和周国虞的太平军也似乎并不急于进兵武昌,在黄州一带休整。但大战的气氛却甚嚣尘上,太平天国和清廷双方都相当清楚,一场决定双方命运的大规模会战正在酝酿之中。 大敌当前,塔齐布也不急于整顿湖北绿营,仍然保留了原先的绿营编制,只是让湖南绿营全面接管了武昌城的城防工事,原湖北绿营三镇十三营的将士被调整为总预备队。 这时候咸丰皇帝的御旨还没有下来,秦汉自然也还没有上任。 张亮基也接地了湖北巡抚的任命,开始着手整顿湖北的吏治和社会治安,他第一件办的事就是召集湖北的所有乡绅大户,向他们借饷。这是左宗棠的老伎俩了,前年长毛围攻长沙的时候,就曾玩过一回。 但湖北不比湖南,一直以来湖北虽然都比湖南殷实富裕,但是经过长毛两次摧残之后境况已经大不如前了。许多乡绅大户不是惨遭灭门,就是举家迁逃,放眼整个武昌城,竟然找不出几家家底过万的大户人家。 但眼下正是用兵之际,军队一旦没有饷粮,战斗力便会大打折扣。一旦军队的战斗力下降,武昌城守不住,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张亮基危难时刻又想到了左宗棠,便连夜差人将左宗棠从湖南调来。 湖南巡抚骆秉章本想不放人,但看在塔齐布的面子上,只好忍痛割爱。 ------------ 第六章 朝议 由于石达开的一再坚持,洪秀全被迫召集了天国所有高级将领,举行御前军事会议,会议的议题其实没有半点新意,还是太平天国今后的发展方向。在刚打下武昌的时候,大家就讨论过,这次不过是老话重提罢了。 在永安封王的时候,洪秀全提出全军一路打到江宁,然后大家同享富贵。 但在太平军攻下武昌的时候,高级将领里最具有战略眼光的翼王石达开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坚持认为太平军应该一鼓作气,取河南、渡黄河,直扑幽燕,捣灭满清的根基所在――北京,先将鞑虏逐出关外,然后再回头收拾各地江山,则天国大事可定。 但此议遭到了洪秀全的激烈反对,这位落弟的秀才对亲冒矢石、行军打仗早已经感到厌烦透顶,他一心想着早点进入小天堂,趁着有生之年多享些荣华富贵,多玩一些漂亮女人,如此才不枉来世上走一遭,才不枉他起兵造反打天下。 当石达开和洪秀全意见相左之际,部将罗大纲提出了折衷的建议,先平定南方两湖、两广、两江、福建、江西、安徽九省,然后再兵分三路,一路出汉中,一路出湘楚,一路出淮扬,会猎幽燕。 其实罗大纲的观点是最具战略眼光的,甚至比石达开的直捣幽燕还要富有远见。 从当时的情况来看,满清根基仍在,各地封建士子阶层的势力盘根错节,强大无匹,单靠太平军孤军突进,去攻打北京,一旦满清倾全国之力沿途阻止,四处围攻,缺乏后勤支援的太平军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如果先取南方九省,则相对容易许多。 满清对南方九省的统治根基远没有北方中原巩固,虽然经历了两百余年的统治,但嘉定三屠、杨州十日的创痛仍在,天地会仍在江南各地活跃出没,南明遗老遗少仍然为数不少。况且既便太平军攻占了长江以南半壁江山,远在北京的满清皇帝也不会感到眼前的生存威胁,对太平军的重视程度就要减弱好几个等级。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平军是完全有可能梨庭扫穴一举平定南方九省的。 而一旦太平军真的平定了南方九省,凭着江南的富足,两广的通商,以及湘楚子弟的骠悍血勇,兵分三路会猎幽燕的局面应该说是必然的结局。如是真的那样,那么将来的华夏历史就会被重写。 遗憾的是,洪秀全一意孤行,一门心思要进小天堂享福,众将领无奈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然后,太平军顺着千里长江一路南下,兵锋大盛,等一举打下江宁,改都天京,声势浩荡竟有了百万之众,然后便有了赖汉英、胡以晃的西征,林凤祥、李开芳的北伐。令人扼腕叹息的是,洪秀全对北伐和西征显然不太热心,两路英勇的太平军最终都因为缺乏后勤支援而惨遭失败,若不是石达开临威受命,在湖口大败曾国藩的湘军,替天国打下安徽六府、江西九府的大后方,只怕现在的金陵已经成为孤城一座了。 石达开虽然在西线大获全胜,打得曾国藩的湘军是溃不成军,仅剩五千人龟缩在南康府苟延残喘。但目光深远的他已经预见了天国潜在的危机,决心上天京向天皇陈明利害,改变天国既定的决策方针。 出席御前军事会议的高级将领计有东王杨秀清、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燕王秦日纲,由天皇洪秀全亲自主持。 洪秀全坐在九龙金交椅上,呵欠是一个接着一个,眼泪鼻涕齐流,双眼浑浊无光,里面都是血丝,脸色青黄,一看便知道是纵欲过度。石达开便在心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自从打下天京之后,洪秀全便躲进了天皇府里,经常是好几个月足不出户,只顾着和他的一百余名妃嫔淫乐无度,眼见得身子骨是明显地衰败了,这才多少时间啊? 杨秀清心里却是冷笑,他昨天刚刚又送了洪秀全两个西洋美女,一心盼望着洪秀全早些完蛋,把天皇的龙椅让出来给他坐。这个紫荆山上杀出来的烧炭汉还只有三十九岁,身高体壮,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杨秀清内心非常赞成部将罗大纲的观点,认为应该先取南方九省,但在武昌军议上,他却坚定地站在了洪秀全一边。理由很简单,一旦真照罗大纲说的去做,满清肯定玩完,一旦洪秀全真的坐定了天下,那他杨秀清就再没有机会了。 北王韦昌辉是天国名义上的第三号人物,行事却素来低调。此人出身富裕地主家庭,和兄弟韦俊一样熟读诗书、城府极深。对天皇和东王之间一触即发的夺权之争洞若观火。韦昌辉论军事能力远远不如杨秀清和石达开,论威望自然更加不如洪、杨、石三人,但他的野心却不小,甚至不在杨秀清之下。他在等待机会,等待一个一鸣惊人的机会。 燕王秦日纲是韦昌辉的把兄弟,两人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据说秦日纲为了讨好韦昌辉,把自己最心爱的小妾送给了韦昌辉,供之淫乐,足见两人交情之深。 从九江返回的石达开已经隐隐发现了天京城内潜伏的危机,对这场随时可能爆发的风波忧心不已。一旦真的发生夺权之争,天国势必陷入一场惨烈的内讧之中,昔日的生死兄弟转眼反目成仇,天京城顿时血流成河,天国也会元气大伤甚至一蹶不振…… 石达开决心阻止这场随时可以发生的内讧,而最有效的办法无疑就是转移天国高级将领们的注意力,使之将主要精力从窝里斗转移到和满清的军事斗争上去。在前来天京的路上,石达开便已经有了完整的腹案,他要说服洪秀全,命杨秀清率大军西征、平定湘楚,韦昌辉和秦日纲率大军南下,经略福建、两广,而他自己则率大军出淮杨、北伐中原。 对于这套腹案,石达开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北伐中原事关满清生死存亡,必然会招致满清全力打击,此行凶多吉少,成败难料!石达开既然是这套腹案的倡议者,这最艰巨的任务就必然由自己承担。这也可以堵住杨、韦、秦三人的嘴,令他们无话可说。 西征事关天国安徽、江西大本营的安危,湘楚又有曾国藩勇悍的湘军,最近据说又冒出一支虎狼之师,前景亦不容乐观,非杨秀清之能之威望,难以令三军用命,一举鼎定湘楚。 韦昌辉和秦日纲虽然军事能力有限,但陈玉成、李秀成、李世贤等一干将领却个个都是能征擅战之辈,相信用来平定福建、两广乃之云南等省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如此一来,天国三路大军齐出,满清皇帝顾此失彼,既可以有效地避免太平军的自相残杀,又可以替天国打下长江以南半壁江山,既便自己兵败成仁,也可以笑对当初的承诺了。 ------------ 第七章 怀疑 左宗棠的到来,令张亮基满心欢喜。 张亮基本人能力平平,为官数十年勤勉有加却显有什么显赫的政绩,前年从云南巡抚任上调任湖南巡抚,正值长毛围攻长沙正激之时,幸有江忠源举荐左宗棠,并设下妙计激出左宗棠替他出谋划策,这才有了长沙乡绅慷慨解囊,资助绿营兵击退长毛之举。 咸丰皇帝也正是看中了张亮基处惊不变、力挽狂澜的魄力和能力,将他调到更为危险的湖北巡抚任上,这对张亮基既是一个挑战,也是一次际遇,一旦能够顶住长毛的围攻,往后的仕途必然会平步青云。 是以,张亮基刚接到长毛反攻武昌的消息,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左宗棠。 在签押房里,张亮基又一次见到了左宗棠。 左宗棠其实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随同他一起前来的还有长沙富豪黄冕捐助的十万两银票。不过黄冕这十万两银子可不是白送的,人家还有附带条款。 听了左宗棠的转述,张亮基陷于两难的境地。 “这个黄冕他想干什么?趁机要挟么!两湖商贸总局?这是什么名堂?本抚竟是闻所未闻,这个黄冕又是从哪里搞出来的?” 左宗棠脸上浮起一丝苦笑,解析道:“大人,所谓两湖商贸总局,其实就是藩司衙门的职责之一,不过是换一种说法罢了。说白一些就是两湖地区的商业贸易往来,需要经由两湖商贸总局统一管理!比如盐运、丝绸贸易、茶叶贸易、珠宝贸易等等,都要受到商贸总局的节制,各商号都要按一定比例向商贸总局缴纳一定的税金或者厘金,才可以在两湖境内通行自如、正常营运。” 张亮基双目一亮,点头道:“原来如此,这样说起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以办到之事,还可以多开一条财路,正好解了眼下三军缺饷之急。” 左宗棠急道:“大人,你切莫小看这个商贸总局,如若总局真的挂牌,并且按照黄冕所说给予黄家开办商号以优先机会,这事情可是非同小可哪。短时间内固然看不出什么,可一旦假以时日,黄家凭借其雄厚的财力涉足各行各业,极可能垄断两湖地区的商业运作,成为两湖地区事实上的主宰者。” “不会吧,有这么夸张吗?”张亮基不相信道,“左兄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 “绝非卑人危言耸听!”左宗棠断然道,“自洋人叩关以来,虽然给我大清造成了惨痛的伤害,但不可否认的是,也给我们带来了繁荣的贸易,以上海一地为例,一年通商所得关税,竟数倍于两湖全境岁入!大人请想,一旦长毛之乱平息,千里长江通行无阻,沿江商业贸易必然兴盛,黄家凭借其雄厚财力又有官府保护,别家如何是其对手?到时候还不是轻易垄断两湖境内的各行各业?” 张亮基倒吸一口冷气,似乎是被左宗棠说服了,惊道:“这个黄冕竟有如此野心!他想干什么?” 左宗棠脸上浮起一丝奇怪的神色,欲言又止。 张亮基不悦道:“左兄似有什么心事瞒着我?莫非不拿亮基当朋友看待?” 左宗棠便轻叹道:“这件事卑人也仅是风闻,并未有丝毫真凭实据,但既然大人问及便抖胆一说。据卑人私下调查,黄冕父子与秦汉关系密切,这商贸总局一说极可能是秦将军替黄冕父子出的主意。” 张亮基失声道:“此话何讲?” “大人可曾记得去年黄冕赠饷一事?黄冕为何会白白赠送塔齐布十万两白银?真的是因为秦汉说服了黄冕用来资助绿营以保境安民的吗?实情只怕未必如此。” “你是说秦汉和黄冕父子私底下达成了某种默契?”张亮基脸色一沉,但旋即哑然失笑道,“左兄是不是多虑了?秦汉虽然脑子灵活,却是一介粗人,带兵打仗还算一把好手,若说能替人出谋划策,搞些阴谋诡计我是死也不信。” “大人,只怕秦汉并非你想象中那般简单。”左宗棠认真地说道,“卑人也曾与之相处了半月之久,深觉此人言行举止大异常人,所思所想也每与别人相左!不知大人想过没有,塔齐布整顿绿营是听了何人建议?塔齐布又为何会对秦汉言听计从,既便他有出格之举也是从未有过任何疑心?塔齐布对秦汉的信心又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之上的呢?” 经左宗棠这么一说,张亮基才突然发现事情果然有些蹊跷。 如果说秦汉只是一介粗人,不懂得什么心计,那他是怎么想出如此厉害的办法,帮助塔齐布完成了对湖南绿营的整顿?但秦汉给人的印象就只是一介武夫,总是满口脏话,只懂得带兵打仗,对别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莫非秦汉是有意装出这样的假象!那他是要迷惑谁呢?迷惑长毛还是朝廷?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发现张亮基神色阴沉,陷入了沉思,反倒是左宗棠变得信心不足起来,说道:“大人,这些都只是卑人猜测之辞,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卑人也是一时口快是以说了出来。再说商贸总局一说,既便真是出自秦汉之口,对朝廷来说是件好事。” 张亮基揉了揉太阳穴,沉声道:“令我担心的倒不是商贸总局一事,而是秦汉的深沉!如是一切真如你所猜想的那样,那么这个秦汉的心机也未免太可怕了,他这是要做什么呢?不行,看来雨儿与他的婚事需从长计议,我要取消这桩婚姻,我绝不能让雨儿嫁给这样深沉的阴谋家,绝对不可以。” “大人不可。”左宗棠失声道,“眼下大敌当前,正是用兵之时,万不可因小废大,影响了将士们对长毛作战的决心啊。” 让左宗棠一说,张亮基也犹豫起来。 左宗棠再说道:“事情也许并非像卑人所说的那样,秦将军也许真是热血率直之人,而并非阴谋诡计的野心家。” 张亮基甩了甩头,颓然道:“此事暂且不说,还是先将十万两银子交付总督衙门吧,至于黄冕提的条件,反正对朝廷对两湖地方都没什么危害,我会先去和骆大人商量一下,总局所得以后两家平分也就是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左宗棠应了一声,大步离去,到了门口顿了一顿,心忖如果让张亮基知道,只怕张小姐安全脱险、两人暗性情愫之奇遇亦是秦汉刻意为之,不知他又会作何感想?但这话左宗棠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跟张亮基讲了。 总督衙门。 塔齐布正召集两湖绿营所有高级将领,正在举行军事会议。在会议之前,塔齐布对秦汉和他的第六营大大地表扬了一番。这时候咸丰皇帝的圣旨已经下来了,秦汉刚刚升任守备,众将领们虽然有人心下不服,但照例还是恭喜一番。塔齐布又将原湖北绿营的两千楚勇也划归了六营,原先的五百人顿时便扩充为了两千余人。 就在总督衙门召开军事会议的时候,武昌城里发生了一段插曲,号称精兵的两千楚勇和秦汉的五百湖南兵在校场上发生了大规模的徒手群殴。这两千楚勇其实就是江忠源率领的那五百楚勇扩建的。前年太平军围攻长沙,他们曾经守卫过长沙并且立下汗马功劳,后来江忠源调任江苏将军,这五百楚勇却被当时的湖广总督台涌截留了下来,并以此为基础组建了两千楚勇,还算得一支精兵。 ------------ 第九章 楚勇 群殴已然结束,塔齐布一语未发直接返回衙门,居然未做任何处置也未对此事做任何评论!这下弄得大家心里是七上八下,都摸不透总督大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尤其是楚勇的两个守备郑武和赵烈武,更是心中没底。 湖南第六营是塔齐布的当家部队,秦汉又是他的心腹,再说这次群殴,首先闹事的也是自己的部属,受到处置的自然只能是他们的楚勇,这点不容置疑,唯一的悬念就是处罚的力度了。这位刚刚上任的总督如果来个杀鸡儆猴,一怒之下裁撤了楚勇,那可就真完蛋了。没有了自己的部属,那这往后可就再没什么指望了…… 郑武和赵烈武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湖北省水陆提督贵武。放眼整个两湖地区,能够左右塔齐布决定的也只有贵武了,单从官阶上来说,贵武和塔齐布是平级,都是正二品武官。虽然提督要受总督节制,但多少还是有些影响力的。 贵武在提督衙门里接见了郑武和赵烈武两人。 “督台大人,你可一定要替弟兄们做主啊。”越烈武是秀才出身,能说会道,“论资历,前年楚勇血战长沙、击毙长毛伪西王的时候,这些湖南兵都还是些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论战功,楚勇更是转战三省,数次与长毛恶战,替朝廷立下战功无数,死守长沙、击毙长毛伪西王不说,田家镇大捷也有我们楚勇的功劳啊。湖南第六营不过是打了个小小的胜仗而已经,凭什么跟我们楚勇相提并论?” “是啊,我们楚勇有两千精兵,可他们六营只有区区五百人。”郑武也附和道,“凭什么让我们编入他们六营?我不服。” “督台大人,楚勇可是江忠源将军一手创建的,如今江忠源将军虽然不在了,可他的军魂仍在,楚勇绝不能在大人您的手里给整没了呀”赵烈武激动地说道,“江忠源将军的英灵在天上看着您哪。” “说完了?说够了?”贵武站起来,冷漠地盯着两人,“你们很委屈是不是?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皇上?还有没有大清朝?开口闭口楚勇,楚勇是什么?楚勇是朝廷的正规军!本督告诉你们,楚勇不是江忠源的,不是本督的,也不是塔齐布的,更不是你们两个的,他们是朝廷的,是皇上的!怎么编、怎么整,本督说了不算,总督说了也不算,皇上说了才算!你们少在这里给本督诉苦,江忠源的五百楚勇是精兵、真英雄!可看看你们带的兵,那还叫楚勇吗?说出来我都替你们脸红!整整两千人,还打不过人家区区五百人,你们还有脸在这儿说?抱块石头沉长江吧,滚!” 郑武和赵烈武被贵武一通臭骂,只好灰溜溜地从提督衙门溜了出来。 就在这时候,塔齐布也将秦汉召到了总督衙门,商量楚勇入编六营的事。 其实早在杜家屯剿灭铜钱军之后,塔齐布便考虑过给六营补充新兵,让六营成为一支满编的军队,却意外地遭到了秦汉的激烈反对。 秦汉认为,兵在精而不在多。花同样的时间和精力,训练两千人也许能够练出一支精锐之师,但如果只训练五百人,却可以练出一支虎狼之师! 精锐之师和虎狼之师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虎狼之师拥有自己的灵魂。 精锐之师是没有灵魂的,他们所依仗的只是长年累月的正规训练下所积累的熟练的战术素养以及严格的军纪军规,他们能够做到令行禁止,却做不到嗜血如命。 虎狼之师却是有灵魂的,他们所依仗的不仅仅只是熟练的战术素养,更重要的是军事主官在日常训练以及作战指挥中灌输给他们的精神和信念!军事主官的性格将决定这支军队的灵魂,军魂铸成之后,无论这支军队如何扩编、人员如何变更,只要他的骨架仍然存在,那么灵魂就永远存在。 在塔齐布看来,经过武昌城下一役之后,秦汉的第六营已经完全称得上虎狼之师了,所以旧话重提,考虑扩编的事。站在湖广总督的高位上,塔齐布的想法是完全准确的,秦汉的第六营虽然骁勇,但人数毕竟太少了,难以左右一场大战役的胜负。 对于刚刚发生的斗殴事件,塔齐布非但不生气,反而心下窃喜。他虽然早有把两千楚勇编入六营的打算,但楚勇毕竟是贵武的兵,贵武名义上也受他的节制,但他还真有些难以开口提及此事,可眼下发生了这件事,事情就变得简单许多了。 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用查都已经很清楚了,明显是楚勇仗着人多先惹事。只要自己在皇上那儿参一本,楚勇的编制能否保住先不讲,治个带兵无方的罪就够他贵武喝一壶的了。这样一来,贵武也就不可能再替楚勇说什么话了,除非他不打算要什么前程了。 “大人,你找卑将?”秦汉龙行虎步,昂然走进总督衙门。 “秦汉,你来了?” 塔齐布从大椅上站了起来,他对这位心腹爱将是日见倚重。秦汉不但带兵有方、打仗勇敢,而且脑袋瓜子灵活,虽然是粗人一个,但却总能想出些十分管用的好点子来帮他度过难关,更重要的是这人没什么野心,只对行军打仗感兴趣。 “秦汉,楚勇入编六营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秦汉想也不想便答道:“大人,单从训练和战术素养来讲,楚勇是要强于六营的,但大人也看见了,两军拉出来进行徒手搏斗,他们两千人却不是六营五百人的对手,这里有什么原因呢?” “为什么?”塔齐布忍不住也问了一句,他对这个问题也十分好奇。 秦汉厉声道:“因为楚勇缺乏一股狠劲!楚勇在创建之初也许被灌输了严格的军纪,但绝没有被灌输首战用我,用我必胜的狠劲。” “首战用我,用我必胜!”塔齐布双目顿时一亮,大声道,“说得好啊!” “所以……”秦汉鹰隼一般盯着塔齐布,厉声道,“楚勇入编六营可以,但两千楚勇一定要经历一次大动作,必须裁汰所有把总以上军官!否则,卑将坚决拒绝楚勇入编六营,强行入编只能降低六营的战斗力。” ------------ 第十章 备战 塔齐布心下吃了一惊,裁汰楚勇千总以上将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便劝秦汉道:“秦汉,裁汰千总以上将领,当然没什么不可以,皇上也一定会准旨,可问题是这支楚勇乃是百战精兵,多少生死场面都见过了,心气高得很!他们可不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农民兵。依本督看,你这样做只会激起楚勇的反感,把你自己置于将士们的对立面,很难获得他们的认可。” 秦汉冷眼瞪着塔齐布,说道:“因为裁汰千总以上将领,而跟卑将对立的只有那些遭到裁汰的将领,而不是普通的士卒!大人,只要伙房敞开了提供酒肉,卑将向你担保,在十天之内,让两千楚勇将士变得和六营将士一样,也成为一群嗷嗷叫的野狼。” “好!”塔齐布闻言心动,大声道,“如今大战在即,朝廷和发逆都在酝酿一次大规模的行动,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你如果能在十天之内把楚勇变成六营将士一样,别说是酒肉,就是十倍的饷银,本督照样支给。” “这话可是大人您说的。”秦汉大声道,“十倍饷银,卑将记下了。” 塔齐布气得差点没一吐口唾沫把秦汉给淹死,指着骂道:“我说你小子还来真的了?我这只是比喻一下表示本督支持你的决心,并非真要支付十倍饷银。” “军中无戏言,大人既然说了话就得算数,卑将告辞。”秦汉大喝一声,转身而去。 “嘿,你小这不是变相讹诈吗你?”塔齐布急得差点没上吊,十倍饷银,张亮基刚刚送来的十万两银子怕是架不住两月花销啊…… 就在塔齐布忙着给秦汉的六营护编,准备即将到来的大战之际,对面的太平军将领们也没有闲着,太平军也早已经嗅到了大战的硝烟,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准备了。 韦俊已经将他的左路军大本营从通城前出到了鄂州,距离武昌城是更近了。 这会儿,左路军主将韦俊请来了右路军主将石祥祯和水军主将周国虞,还有部将罗大纲和林绍璋,五人正聚集一起,商议目前的局势。 石达开临上天京之前,和韦俊等三员主将是通过气的,所以韦俊他们都知道石达开天京之行的目的,是请求天皇洪秀全改变既定的国策,兵分三路,北伐中原、南下闽浙以及西进湘楚。此时距离石达开从九江动身已经半月有余,天京方向却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天京方面迟迟没有消息,湖北战事却不能无限期拖下去,是战还是继续等待观望?西征军里分成了观点截然相左的两派。 林绍璋和石祥祯建议立即进攻,不等天京方面的确切消息,趁湖北绿林人员更迭、军心未稳之际一鼓作气拿下武昌!一旦等塔齐布稳住阵角,控制了局势,再要攻打武昌,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了。况且石达开临行前,也有过吩咐,战场态势瞬息万变,西征军有便宜行事的权力,只要三员主将协商通过,便可付诸行动,并非定要报奏天京批准。 部将罗大纲却坚决反对立即进攻。 罗大纲的观点很明确,翼王殿下的计划对天国的命运至关重要,西征军绝不能擅自发起进攻而扰乱了翼王殿下的全盘计划,乃至损害整个天国的命运。这样苍白的理由自然很难服众,但罗大纲却有苦难言,无法向林、石二人解释深层次的原因。 罗大纲的眼光要比林绍璋和石祥祯两人深远得多,他已经和石达开一样,看到了天国表面的兴盛下隐藏的危急!虽然远在千里之外的湖北战场,但他仍然可以闻到天京城内传来的危险气息,在这样局势不明的情况下贸然发起进攻,对西征军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在罗大纲看来,如果天京城爆发内讧,天国势必元气大伤,清妖必然趁虚反扑,届时西征军最佳的选择再不是向西进攻经略武北了,能够守住江西,扼守天国西大门已经是托天之幸了,因此,现在能够多保存一分实力就多保存一分。 如果石达开的计划被天皇采纳,并且付诸实施,那么西征军就更不能轻易发起进攻了。 虽然从兵力上讲,西征军五万对湖北清兵两万,zhan有一定扰势,从战斗力上讲也是天国将士占优,但这优势毕竟不是十分明显。如果清兵据守武昌城,凭借天险固守,西征军要想短时间内攻克是十分困难的,所付出的代价更是不小。 罗大纲在常年累月的战争里,已经逐渐成长为一名纯粹的军人。在军人的眼里,花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永远都是追高追求。如果石达开的计划付诸实施,无论最终是哪位王爷前来主持西征战事,都将带来一支强大的生力军,那时候,太平军对湖北清兵将占据压倒性的优势,攻取武昌所要付出的牺牲自然也会小上许多,甚至有可能不攻而克,就像上次东王殿下亲自指挥的武昌战役。 韦俊心里是赞成罗大纲的,并且他比罗大纲更清楚天京城里的危险局势。 罗大纲只是根据自己的观察和经验在判断,韦俊却是有确切的消息,因为他就是韦昌辉的弟弟。韦昌辉、韦俊兄弟和石达开、石祥祯兄弟不一样。石祥祯是员骁将,却没什么文化,石达开有什么事一般也不跟他商量。韦昌辉和韦俊却出身于地主家庭,兄弟俩自幼饱读诗兵,尤其韦俊虽然年轻却深通韬略,韦昌辉对这个弟弟向来十分器重,一有什么事情便总要与他商量。 所以,韦俊对天京城里的风吹草动是一清二楚,对乃兄的野心也是心知肚明。 从理智上讲,韦俊不认为乃兄的野心有实现的可能,但从感情上讲,他却希望韦家的人能够坐上天皇的宝座。所以他也一直在观望,等待天京方面的消息以决定下一步的行止。但他的观望和罗大纲的观望性质却是截然不同的。 罗大纲是设身处地替天国着想,而韦俊更多地却是替他韦家的利益考虑。 虽然两人各怀心思,但在一个问题上却是想到了一块,两人都认为龟缩在武昌城里的清妖在近期必将倾巢而出、大举进攻,而且从时间上说,定然就在这十日之内。 ------------ 第十一章 料敌 “石帅,林帅,现在的问题不在于战与不战,而在于是战还是退?”韦俊明亮的眸子灼灼地盯着两人,大手在军用地图上重重一拍,大声道,“龟缩在武昌城里的清妖在十天之内必然会倾巢来犯。” 除了罗大纲,太平军其余的高级将领脸上尽皆露出不信之色。 石祥祯问道:“韦帅,我西征军五万对武昌清妖两万,兵力上战据绝对优势,虽然清妖的武器装备要精良一些,但我军将士的血勇足以弥补这些不足,我不认为清妖会在这样的劣势下选择出城野战。” 林绍璋也附和道:“对,我也这样认为,除非塔齐布的脑袋是夜壶做的,否则他不可能做出这样近乎自杀的决定。” “哈哈……”韦俊爽朗一笑,年轻俊逸的脸上尽是自信之色,说道,“塔齐布的脑袋是否夜壶做的,我们不去管他,本帅只想问诸位一句,如果清妖选择出城与我西征军野战,我军是战还是撤?如果撤,那我们就不必再在湖北逗留了,会议一结束马上就回师江西,退回武穴一带驻守,待翼王殿下从天京回返之后再行定夺。” “撤回武穴?”石祥祯一皱眉头,沉声道,“那怎么行?弟兄们先前打下的这些城池岂非又要落入清妖手里,万万不行。” “打。”林绍璋也坚决地道,“坚决不撤,弟兄们打下来的土地,一寸都不能退让。” 周国虞也沉声道:“如果野战,我军占据绝对优势,没有不胜的道理,打吧。” 韦俊最后把目光投向罗大纲,罗大纲点头说道:“既然一战可定湖北,这仗断无不打之理。” “好!”韦俊猛地双掌互击,大声道,“既然诸位都赞成打这一仗,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打好这一仗,选个好地形争取一战歼灭湖北清妖全部。只要打好了这一仗,放眼整个湘楚将再无清妖经制之军,我军定可一举而下。” “等等。”林绍璋蹙眉问道,“韦帅还没有说,清妖为何会弃城而出,选择与我军野战呢?” 韦俊自信地笑道:“诚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前番我前锋将康禄阵亡,所率二千余前锋精兵大败而归,极大地挫伤了我军士气。但现在看起来,这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诸位可还记得庐州名将江忠源?” “江忠源?”石祥祯森然道,“庐州恶战,此人以两千残兵抵挡我五万精兵,死守两月不破,斩杀我军将士无算,堪称一员虎将。” “不错,江忠源堪称虎将。”韦俊冷然道,“但遗憾的是,他在咸丰妖头眼里,只是个小小的奴才罢了!为了满足咸丰妖头的好大喜功,江忠源被迫率孤军进兵九江,在九江城下兵败被围,落得投江自杀的悲惨下场。” 周国虞似乎听出了些味道,双目顿时一亮,霍地起身道:“韦帅是说,塔齐布将会成为第二个江忠源?” “不错。”韦俊重重地一拍地图,沉声道,“塔齐布一定会成为第二个江忠源,他的坟墓本帅都已经选好了,就在这儿!” 石祥祯等人顺着韦俊所指的方位看去,脸上尽皆露出钦佩的神色。 罗大纲抚须大笑道:“韦帅前出鄂州果然是别有所图呀,末将佩服,现在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真希望咸丰妖头的圣旨能够早日下来呀,哈哈……” 事情与韦俊预料的基本没多少出入。 就在三天前,塔齐布收到了咸丰皇帝传下的八百里加急圣旨,督促他率军主动出击,即日克复湖北全境,然后顺江东进,直捣江宁,协同江南、江北大营彻底扑灭发逆。塔齐布感到事情十分棘手,特地把湖北巡抚张亮基、湖北水陆提督贵武以及湖北布政使司、学政等大员请来商议,张亮基十分信任左宗棠的才能,便带着他一同前来总督衙门。 塔齐布还在前年太平军围攻长沙时,便已经听说了左宗棠的大名,对此人设下鸿门宴逼迫长沙富豪捐银一事十分佩服,但一直就没机会结识。 “这位是?”塔齐布疑惑地望着跟在张亮基身后左宗棠,心中暗忖,这个张亮基好不更事,这等重要的军机大事,怎可随便带外人前来参加? 张亮基却是满脸笑容,将那人拉到跟前,介绍说:“总督大人,此人乃湘阴左季高也。” 塔齐布双目一亮,热情地握住左宗棠双手,欣然道:“原来竟是季高兄,真是久仰,来来,快快请坐。” “总督大人客气了,下官哪里敢当。”左宗棠照例又客气一番,最后在张亮基下首落座。 塔齐布行伍出身,办事素来讲究效率,便拿出咸丰的圣旨给众人传阅,叹息道:“皇上圣喻,令本督收到圣旨即日率师出战、寻机歼敌,争取早日克复湖北全境。但湖北局势,诸位都十分清楚,长毛势大,我军势弱,坚守尚且不足,何来进攻之力?唉……” 传阅罢圣旨,张亮基等人的脸色也阴沉下来,皇上的圣旨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抗命不遵那是要掉脑袋的!塔齐布把众人召来商议,其实打的也是小算盘,只要把湖北省主要的大员都拖下水,一旦最后抗旨,也就没人敢偷偷在皇上那打他的小报告了。 张亮基是湖北巡抚,所以他考虑问题的出发点首先是湖北一省的安全,然后才是其它!湖北之安全,首推武昌,只要武昌还在朝廷手里,湖北就还在朝廷手里,他张亮基就保境有功,一旦武昌陷落,那他张亮基的脑袋明天就得搬家。 张亮基激烈反对出城与长毛决战,布政司和学政也都赞同张亮基的看法,都认为皇上不清楚湖北的实情,建议塔齐布上折子将湖北的实际据实相告,请求皇上撤回圣命。唯独湖北水陆提督贵武和左宗棠默然不语。 塔齐布的目光最终落在左宗棠脸上,他久闻左宗棠大名,有心想看看这位湘楚大才对这件事的看法,考考他是否担得起他身负的盛名。 左宗棠脸带冷笑,对塔齐布的心思洞若观火,却也不点破,轻轻的却是说出一番石破天惊的话来…… ------------ 第十二章 告状 送走张亮基等人,塔齐布满脑子仍是左宗棠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虽然他怎么也不信左宗棠说的那句话,但如今已经别无选择,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信上一次了!当今皇上的性格,好大喜功又能力平平,最是容不得下面大臣抗命不遵。如果上表陈请避战,只怕没什么好果子吃,换一个总督来主持湖广军务,结局只怕不会比他更好。 正在患得患失之际,一名将领哭丧着脸跑了进来,叫道:“大帅,你倒是快去看看吧,秦汉他都快要把军械库里的火枪给搬光了,卑将说什么也拦他不住,刚说几句还被他爆打了一顿!你看我这……哎哟……” 塔齐布一瞪来将,果然发现他鼻青脸肿,说话漏风敢情还掉了一颗门牙。 “这是怎么回事呀?”塔齐布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下更是没好脸色,沉声道,“没有本督的命令,秦汉他敢动军械库里的火枪?” 军械库里的火枪可是塔齐布的宝贝,是他花了十万两银子从香港托人买来的,一百两白银换一支火枪外加一百发子弹,真他妈的贵!他准备把这一千支火枪平均分成十分,分发给每个营,以增强军队的战斗力。 塔齐布他还来得及分呢,秦汉这狗日的居然就给他来个先斩后奏,这下可把塔齐布气得不轻。 “这狗日的,真是无法无天了,他还真敢?”塔齐布一生气,便把气撒到了军械库守备身上,“你小子真是没用,连个军械库都管不住,你说你还能干什么呀?秦汉那狗日的横抢,你就不会阻止他?” 军械库守备哭丧着脸道:“他带着人来,而且他……他还有大人你的口头令谕。” “你说什么!”塔齐布两眼一瞪,厉声道,“本督什么时给过他口头令谕了,本督都没想好这一千火枪什么时候分呢,什么时候说过给他六营了。这狗日的,他怎么说的?” 守备战战兢兢地说道:“他说……他说大人您有吩咐,从今天起,军械库、物资库还有伙房都要敞开了向他的第六营供应,任何要求都必须无条件满足。” “这是他的原话?”塔齐布瞪大双眼,以吃人的眼光瞪着军械库守备,“这真是秦汉这狗日的说的?” 军械库守备又惊又惧,轻轻点头。 “老子非要治冶这狗日的。”塔齐布在签押房内来回踱步,怒气冲冲,门外又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物资他库和伙房的守备都哭丧着脸跑了进来,两人也和军械库守备一样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神色狼狈…… 而这时候,身为当事人的秦汉却对顶头上司的雷霆之怒一无所知,正忙着整编那两千楚勇。 秦汉往两千楚勇面前一站,对楚勇们投来的杀人般的目光视而不见,厉声道:“看见前面那玩意了吗?谁能够背着它在一个时辰里跑够四十里地,谁就是带把的,是真好汉!谁若是不敢试,或者跑不够,那他就是娘们,是孬种!趁早领上银子给老子滚蛋。” 两千楚勇的眸子里露出杀人般的目光,如果眼光可以杀人,估计这时候的秦汉早已经粉身碎骨了。 但秦汉仍像没事人似的,背负双手来回踱步,继续他挑衅的言论。 “老子知道你们心里不服,不服没关系,你们只要拿出真本事,让老子输得心服口服!老子二话不说,现在就滚蛋,你们楚营该谁管谁管去!但如果你们拿不出真本事,只会瞎哄哄,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老子最恨没真本事只会骂骂咧咧的混蛋。” 一个把总再忍耐不住,昂然踏前一步,厉声道:“三湘儿郎是好样的,武昌城下以少击多打败长毛前锋精兵,咱心服!但咱们楚地男儿也不是纸糊的,更不是孬种,既然将军都这样说了,那你就划下道来吧,咱们正儿八经比一场。” “好。”秦汉大喝一声,厉声道,“这他妈的才像个男人!都给老子听着,不论六营还是楚勇,凡是有口气的都领一支枪,一个时辰之内跑够四十里地,看你们楚勇能,还是六营牛!只要楚勇赢了,老子二话不说马上滚蛋!但话说回来,要是你们楚勇输了,哼哼,那从今天开始就得乖乖地听老子的,不然的话,老子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比就比。”那把总回头振臂一呼,厉声道,“自打咱生下之日起,还不知道怕是啥玩意呢。” “比了!” “拼他爷爷的!” “不比的是娘们!” …… 两千楚勇群情激愤,热血沸腾。 秦汉向计时官一点头,厉声道:“计时开始,出发!” 秦汉一声令下,六营的将士虎狼般冲出阵列,每人抢了一支火枪,顺着预定的路线玩命般拔足狂奔。楚勇将士的反应明显慢了一拍,骂骂咧咧地从后面跟上,待他们拿起枪,六营的将士早已经一阵风似地跑远了,腾起的尘土呛了他们满头满脸…… “爷爷的,咱绝不能输啊。”漫天飞舞的尘土里,有楚勇士兵扯开嗓子呼喊,“追他狗日的,不信就赢不了他。” 望着两支精兵风卷残云般远去,秦汉眸子里掠过一丝精芒,迅速翻身回到驻地,拿出军用地形图仔细研究起来。地图上标出许多密密麻麻的圈圈点点,以及纵横交错的多色箭头,将太平军和湖北清军的态势表示得清清楚楚。 这全是狗娃的功劳。 凭借不起眼的长相,飞快的脚力,还有秦汉刻意的培养,狗娃在实战中迅速成长起来,现在已经堪称战场侦察高手了。在他不懈的努力下,居然将整个太平军西征军在湖北的兵力配置结构摸了个八九分…… 秦汉用炭笔在地图上用力画下一笔,终于将两段断开的曲线连成了一条完整的线条。秦汉猛地将炭笔掷于地下,眸子里已经涌起森然厉色。 ------------ 第十三章 忠告 营门被人一把推开,庞清高大的身影赫然出现,后面跟着乐骁勇和德福隆。 庞清本来就和秦汉是死党,德福隆在和秦汉打了一架之后也成了秦汉的铁哥们,唯独这个乐骁勇,却是对秦汉的带兵能力心服口服,两人惺惺相惜成了好朋友。这三人联袂找上门来,且脸色都不太好看。 “唉哟,这是哪阵风把三位给吹我这小庙来了?”秦汉堆起笑脸,拉过椅子,让座,“坐坐坐,别站着,把我这地儿都给站破了。” “你小子气色不错啊,一个人在琢磨啥呢?”庞清落座,斜眼盯着秦汉,“是不是又想着欺负哪家闺女了?” 秦汉咧嘴笑,忙着给三人倒茶:“三位联袂而来,看这架势似乎是问罪来了?得,小弟哪里得罪了三位,就直说。” “那我就直说了吧。”庞清老实不客气,接过茶杯一口喝干,大声道,“军械库里那一千支火枪,是不是你小子带人给抢了?” 秦汉斜了庞清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事儿啊,是有,咱这不是没办法吗?咱也不想吃独食,做得罪人的屁事不是,可这是总督大人的命令,我敢违抗吗?他老人家说要组建一支火枪营,非把这事摊我六营头上。天地良心,小弟当时可是再三推辞不受。” 秦汉空口白话,不禁把乐骁勇给逗乐了。 德福隆却是信以为真,瞪着牛眼吃声道:“总督大人真他奶奶的偏心眼,这一千支火枪就都给你六营了?咱连根枪毛都没见着。” “行了。”庞清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少拿总督大人压人。你要分我两百支火枪,这事就算完了,你若不答应,哼哼,老子跟你没完。” “你这不是明抢吗?”秦汉叫起来,“你是官军还是土匪?咱是大清朝的经制军,可不兴这一套啊,庞清你以后可要注意。” “得。”庞清哭笑不得,“这活土匪赖上别人了,我倒成了抢东西的土匪了。” 秦汉咧嘴一笑,笑道:“实话明说吧,要枪没有,要命……咱也不给,我就不信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吧。” 乐骁勇终于放声大笑起来,德福隆也一边跟着傻笑。 “秦兄,你可真有一套啊,哈哈……”乐骁勇看着秦汉直摇头,“我说怎么六营的兵平时看起来一个个吊儿郎当的,兵没个兵样,官没个官相,敢情都是学你的呀。行了,老庞啊,你就别想要回这一百支火枪了,权当不小心让土匪给抢喽。” 庞清忽然叹息道:“秦汉哪,有句话你一定得听。” 秦汉收起嬉笑之色,肃然说道:“庞大哥请讲,小弟听着。” 庞清点点头,沉声道:“秦汉,你是块带兵的好料,六营在你手里,在短短几个月里便从一群农民汉成了一支虎狼之师,这个大家都服气!你以六百步兵消灭长毛五百精骑,又用奇计击溃长毛两千前锋精兵,这些大伙都没话说,说起你的带兵打仗能力,都得伸一下大拇指。” 秦汉默然,知道庞清还有下文。 “可是你不知道,这官场有多难。”庞清摇了摇头,“眼下总督大人是信任你、倚重你,但往后呢?不是我说你,你这行事的作风真的得改改,这样下去,恐怕不是长久之计。塔督台还算不容易了,换别的总督,就这纵兵抢军械库一事,你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是啊,庞大哥说得没错。”乐骁勇脸上也浮起深思之色,“替朝廷效力,除了要会带兵打仗,还得懂得为官之道啊,否则……掉脑袋了还是稀里糊涂的。” 秦汉挺直身躯,向庞清和乐骁勇抱拳一辑,沉声道:“小弟在此谢过两位大哥的教诲,小弟一定谨记在心,往后一定注意。” 但在心里,秦汉却是淡淡一笑,庞清和乐骁勇的好意他是心领了。身为未来人,他岂能不知满清官场的黑暗?绿营的腐败较之官场亦不稍逊。秦汉之所以要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长远打算,绿营,无论怎么整编,终究只能是绿营!秦汉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替大清朝踏踏实实地效力,更没想过要替爱新觉罗整编一支骁勇善战的绿营军。 腐朽的满清王朝终究要结束他的生命,秦汉从没想过要逆天改变历史大势。 *** 鄂州城。 虽然刚刚经历了刀兵之灾,先后几易其主,太平军和清军在这里反复争夺,但这也就影响了一些大户人家的营生,对于生活在最低层的穷苦百姓,却根本没什么影响。太平军的到来,轰走了平时作威作福的地主老爷,百姓们没了压力,生活反而更好了,所以,这集市看起来甚至反常地兴旺许多…… 太平天国从举事开始,就十分看重对穷苦百姓的拉拢,洪秀全的第一批教民就是最苦最穷的紫荆山烧炭人。所以,太平军每到一地,必然要血洗地主富户,救济穷苦百姓。这一举措深得穷苦百姓的拥护,这也是太平天国能在短短几年间,割据江南的最主要原因。 应该说,太平军和普通市井百姓的关系是非常融洽的。 但凡事有利必有其弊,秦汉就利用了太平军的这个弱点,让狗娃妆扮成普通百姓,大摇大摆地出入太平军控制区,刺探军情。他虽然进不了戒备森严的军营,但到军营附近转转还是绰绰有余的。 狗娃捏着两个包子,走进一条幽静的小巷,两个衣着破烂的小乞丐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城里的黄顶帐子少了许多,只剩下一百顶都不到了。” “今天一大早,有许多人拿着刀枪出了城,那队伍足足走了半天,得有好几千人。” 两名小乞丐一见狗娃,便迫不及待上来报告,两双眼睛却是贼溜溜地盯着他手里的包子。 “行了,拿去吧。”狗娃把两只包子分给两名小乞丐。 得了消息,狗娃立即出了鄂州城,准备将最新的情报送到秦汉大营。 在出城门的时候,把门的太平军伍长忽然皱紧了眉头,向身边的士兵道:“奇怪,这人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士兵道:“这有啥奇怪,这样的人在城里到处都是,看上去个个都差不多。” “不对。”伍长摇头道,“不对,这人我肯定见过,但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他。” “得,我把那小子叫过来,问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 第十四章 酒肉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秦汉大步来到校场上,等待楚勇和六营将士返回。 秦汉对六营将士有绝对的信心,这将近半年的时间都是这样练过来的,体弱的都已经淘汰回家了,这留下来的个个都是精兵,没理由不赢。 结果不出意料,六营将士全部在预定时间里返回校场,而楚勇两千余人,还有一百余人落后,未能在预定时间返回校场,还有几个人虽然咬紧牙关返回了校场,却已经累得虚脱,还没来得及列队便已经瘫倒在地。 秦汉嘴上不说,但心里承认,楚勇果然不是一般的绿营军队,还是有一定实力的。 “军需官,那些没能完成任务的士兵,每人发给二两银子,从今天开始,他们可以回家了”秦汉走到楚勇队列前,厉声道:“既然你们已经输了,从现在起老子就是你们的顶头上司!如果胆敢不服从老子的指挥,那就是违反军令。” 楚勇将士肃静,个个脸上露出懊恼之色,这次不比前次群殴,上次六营有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嫌疑,而这次是正儿八经地比拼耐力,既然已经输了,那就得服气。 秦汉一挥手,几百个伙夫迅速从伙房里搬来大锅在校场上直接支了起来,然后把整边的肥猪、肥羊还有整牛什么的,切成大块放在里面开煮,又搬来了上百坛好酒,一古脑儿全放在大锅旁边。 两千楚勇不知道这位“正式”上任的顶头上司要干什么,都以惊疑的眼光盯着秦汉。 六营的将士却在心里乐开了花,知道秦将军要慰劳他们了!跟着秦汉虽然苦一些、累一些,还不能做坏事抢钱,顶多诳窑子耍钱,但秦汉待底下的兵绝对不薄,军饷从不拖欠,阵亡抚恤一律从优发放,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还有好玩的,一定拿出来跟全体将士一起分享,当然了,他的女人肯定例外。 秦汉一声令下,楚勇和六营将士便一起操练起来,无非练些队列、刺杀什么的,也没什么可说的,就那几十口大锅以猛火煮着,不一会,里面的肉便煮烂了,那浓郁的肉香飘得满校场都是,许多兵油子都流起了哈拉子…… 远处同样在带兵操练的庞清、乐骁勇两人苦笑摇头,知道秦汉这家伙又要不安分了,干脆带着部下离开大校场,自己找地训练去了。有几个提标参将却跑贵武那告状去了,说秦汉破坏军营规矩,把校场当伙房,无法无天云云,结果又让贵武一通臭骂给骂了回来。 看看练得差不多,秦汉把六营和楚勇两千五百余人全部集中起来,指着大锅里的肉和旁边的酒道:“看见那肉和酒了吗?” “看见了!” “你们想吃吗?” “想!” “想吃就好。”秦汉点点头,厉声道,“但酒肉只有一半,只够一千多人吃喝的,分给大伙一块吃,只能吃个半饱,太没劲,大伙说怎么办?” 两千多人默然,都猜不透秦汉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还是铁汉军机灵,一挺胸膛,厉声道:“报告将军,卑将有个主意。” “说来听听。” “把弟兄们分两伙,打群架,赢了的吃肉喝酒,输了的喝西北风。” 秦汉两眼一瞪,厉声问道:“弟兄们觉得怎么样?” 两千多人轰然应好,尤其是原六营的湖南兵,都以吃人的眼神打量着身边的弟兄,还没开始干架呢,便已经开始防上了。这全赖秦汉的教诲,平时训练,都是话说一半便突然说开打,有些反应慢的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都已经让人给放倒在地了,久而久之,六营的老兵都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只要一听打架,立马就进入四面楚歌的警戒状态,但等秦汉再说一句开打,立马就要先下手为强。 “既然弟兄们都说好,那就这么办吧,我先说一下规矩……”秦汉点点头,突然喝道,“说他娘的啥规矩,开打!” 这回队列,湖北兵和湖南兵是混在一起的,秦汉话音方落,湖南兵便条件反射般向身边的弟兄扑了过去,也不管他是谁,就是一通狠揍,有个湖南兵眼力差,一头向铁汉军扑来,结果被铁汉军老实一脚踹在小肚子上,趴地下半天没起来,这酒肉自然也是吃不上了。 还没有习惯秦汉带兵风格的湖北兵还在愣神呢,这话只说到一半,根本没说怎么分边呀,咋就开架了呢?这架怎么打呀?可那几百号湖南兵早就不由分说先开打了。脑瓜子笨的,最后倒地了还没想明白咋回事,脑瓜子机灵些的,也跟着湖南兵一阵乱打。 校场上的大兵像砍麦子一样倒了一拔又一拔,有些爬起来了有些却爬不起来了。 远处训练的各营各镇官兵大多数都是原湖北绿营的,熟悉秦汉恶习的湖南兵早开到别地儿训练去了。那些没见过这等场面的官兵对着六营这边指指点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个胆小的参将以为闹哗变了,慌里慌张跑到贵武那报讯,结果被贵武恼羞成怒踢掉了两颗门牙。 有个湖北兵被人一个背摔,扔麻袋一样扔出去老远,刚爬起半截,便看见眼前两条腿,心里一发狠骂了句姥姥的,用肩扛住就想掀,结果像撼山一样纹丝不动,憋得嘴巴都歪了,愣是没能撼动人家分毫。 秦汉单腿发力,用力压住这倒霉蛋的肩膀,伸手拿过一根大竹签,从大锅里戳起一块肥猪肉,送到那湖北兵嘴边,打趣道:“香吗?想吃吗?” 那湖北兵嘴里吾吾叫,脸肌用力过度导致变形,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点头。 “老子还偏不给!有本事你把老子掀翻了,这一锅肉都归你。”秦汉把肥肉送到自己嘴里大嚼起来,那湖北兵看得直流口水,一发狠也不知哪来的狠劲,愣是把秦汉一头撞了出去,从大锅上飘过,差点没一头栽进锅里给煮喽。 “操你姥姥。”那湖北兵终于喘过了这口气,冲秦汉的狼狈样恶狠狠骂了一句,冲到锅边拗下一条猪蹄大嚼起来,有个湖南兵过来抢反被他一脚给踹飞了。 秦汉爬起来拍拍屁股,不着恼反笑,大声道:“小子有些力气,叫什么名字?” “铁柱。”那湖北兵应了一句,又开始啃他的猪蹄。 周围的校场上,乱哄哄的群架基本已经结束,反应慢的、功夫差的、运气不好的都已经躺下了,顶多还有七八百号人乱哄哄围着几十口行军大锅哄抢酒肉,分不均的照例又是一通拳打脚踢,把对方打趴下为止。 ------------ 第十五章 序曲 鄂州城,太平军大营。 应韦俊之邀,石祥祯、周国虞、罗大纲、林绍璋四人再度来到左路军大营。 周国虞刚进门便问道:“韦帅如此急着召卑将等前来,可是有十万火急之军情?莫非天京已经有消息传来了?” 韦俊神色冷肃,摇头道:“天京方面还没有消息,只是刚刚守城门官送来了一个消息,本帅有个想法,想和诸位议一议。” “对付湖北清妖的策略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吗。”石祥祯不解,问道,“战场不都已经选好了吗,现在只等湖北清妖进入伏击圈了,还有什么可议的?” “石帅稍安。”韦俊肃然道,“策略是已经定下来了,根据可靠消息,咸丰妖头的圣旨已经下到湖北了,塔齐布出兵是肯定的,何时出兵却难以确定。本帅在想,万一拖个十天半月,弟兄们长时间潜伏在江边,一来十分辛苦,二来也极易暴露目标,万一被清妖察觉,可就前功尽弃了,所以,我们应该设法引诱清妖早日出击,尽量缩短我军埋伏的时间。” “怎么引诱法?”林绍璋问道,“清妖会上当吗?塔齐布这厮可是奸滑得很。” “本帅已经有个想法。”韦俊道,“据守城门官报告,早上发现一名清妖探子,虽然未能逮住,但此人已经数度出入鄂州城,想来城里兵力的增减不能瞒过此人耳目!本帅在想,如果以周帅水军佯动东下,摆出大军东进回撤的假象,再配合鄂州城内兵力锐减的事实,清妖极可能会做出误判,认为我军正准备回师江西。” 周国虞道:“如果我军回师江西,塔妖头到真可能率师追来。” “这行吗?”林绍璋疑惑地问道,“这不过是最普通的欺瞒手段,塔妖头不会这么容易欺骗吧?” 韦俊、罗大纲几乎是同时点头,肯定地回答道:“一定行!” 话落,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这里面其实有深层次的原因,两人都清楚天京城内潜伏的危机,清廷对此定然也是一清二楚的。只要周国虞水师东返做出佯动,探子又回报鄂州城内的兵力在几天之内锐减,清妖十有八九会认为天京城即将爆发内讧,西征军欲退回九江一带休整观望。 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有咸丰妖头的圣命,塔齐布很可能倾全力追杀东进,而鄂州城自然而然会成为清妖进攻的第一目标。 武昌城,大校场。 六营终于用餐完毕,反应敏捷、武艺高强的八百大兵吃饱喝足,剩下的倒霉蛋就只能就着白开水啃窝窝头了,但好歹也混了个饱。 “行了,肉也吃了,酒也喝了,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秦汉一把将手里的酒坛掷于地下,长身而起,麾下的将士们有样学样,都砸了手里的酒坛、酒碗什么的站起身来,有个家伙没砸着便一脚踢翻了一口行军大锅。 秦汉两眼一瞪,厉声道:“这酒不是白喝的,肉也不是白吃的,既然已经吃饱喝足了,那可就得干活了。都给老子听好了,全体向右转,以普通行军速度,跑步前进!” 自从左宗棠上次语出惊人之后,塔齐布便时常将他召来总督衙门商讨军情,就在韦俊等人密议对付清兵策略之时,塔齐布也没有闲着,正在倾听左宗棠的分析。 左宗棠指着地图,说道:“大人看这里,鄂州城紧扼白露洲,乃是险地!白露洲虽然两端皆与陆地相连,但两头窄中间宽,从兵家角度上讲乃是绝地,前有鄂州,后有华容,如果官军取道白露洲进攻鄂州,发逆只要以水师运输小股部队袭华容,截我归路,如此我官军立时便要陷于腹背受敌、突围无路的绝境。” 塔齐布点头赞同道:“这个韦俊真是用心险恶,故意将他的左路军大本营设在易攻难守的鄂州城,原来打的是这等主意,若非季高提醒,本督几乎中他奸计了。” 左宗棠摆摆手,并不因为塔齐布的夸奖而稍有得意,接着说道:“如果我官军水师稍强一些,只要能有和发逆一拼之力,这白露州却便是一条坦途,韦俊将大本营设在鄂州可谓自投绝地。唉,真是可惜了,要是曾帅的湘军水师有一半在此,发逆举手可灭。” “是呀,真是可惜呀,可惜曾帅的水师在湖口一役遭到重创,余部至今被困在鄱阳湖里难以动弹啊。”塔齐布也感到十分遗憾,对湘军水师的强大他是深有体会,去年在湘潭,林绍璋的太平军偏师十战十败,一大半的功劳要归水师的坚船利炮。 “大人也不必过于忧虑,卑人观周参将练水师,也深得水军精要,只要假以时日,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左宗棠道,“如今之计,大人若攻,只宜绕远路走江夏、铁牛线路,图谋截断鄂州后路,万不可走白露洲大道。” “报!” 两人正商议间,有士兵送讯来。 “什么事?” 士兵打千半跪在地,恭声答道:“大人,第六营秦汉将军派人送来消息,鄂州城内的长毛已经十去其九,江面上也有大队长毛船舰沿江东返,怀疑长毛将有大的动作,恳请大人早作准备。” “什么!”塔齐布闻言失色,惊得弹身而起,“长毛大队船舰沿江东返!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那士兵答道,“是秦将军的探子从鄂州城里探来的消息,秦将军说绝不会错。” “季高兄!”塔齐布神色激动地一把握紧左宗棠的双手,兴奋地叫道,“看来真让你给说中了!兄台大才,本督算是开了眼了。” 左宗棠脸上终于罕有地露出了些许得意之色,但一闪即逝,谦虚地笑道:“话虽如此,大人还需派人小心查探才是,以确保万无一失。” 左宗棠虽然嘴里这般说,心下却也认为再派人刺探已属多余了。 “那是自然。”塔齐布答应道,“不过长毛巨变在即,去意已定,想来不会有诈了,再绕道江夏、铁牛一线实属多余,我军尽可取道白露洲,从正面碾压鄂州,然后一路衔尾追击,趁长毛心无战意之时杀他一个落花流水,季高兄看如何?” 左宗棠附和道:“大人明见,卑人深以为然。” 两人正相互恭维呢,有人急冲冲来报:“大人,不好了,秦将军带着六营出城去了,说是要去攻打长毛把守的鄂州城。” “什么!”塔齐布大惊失色,顿足道,“这个秦汉,三天不惹事就皮痒了不是。” ------------ 第十六章 乱战 秦汉在没有请示塔齐布的情况下,擅自率部出武昌,取道华容,从白露洲大道直插韦俊左路军大本营所在地――鄂州城。 等到塔齐布派出的传令兵赶到城外,秦汉所部早已经绝尘而去。塔齐布暴跳如雷,派出快骑传令,秦汉却是理也不理,率部继续东进。 此事非但将武昌城里的塔齐布气得暴跳如雷,也惊动了鄂州城内的韦俊。 接到探子回报,韦俊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来得这么快?周国虞的佯动怕是还没来得及开始吧,清妖就迫不及待杀来了?莫非太平军中有内奸透露了消息?但韦俊马上就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但这支清兵的突然杀出却令他困惑不已。 盯着地图,韦俊的脑子开始飞速运转起来,这两千人是想干什么呢?替塔齐布的大军探路?还是塔齐布只想应付咸丰妖头的圣旨,派一支小部队随意进攻一下就了事?或者,这支小部队另有阴谋? 一时间,韦俊也感到难以判断。 “来人,叫杨勇。” 杨勇很快来到,自从上次吃了败仗之后,杨勇认真总结了经难教训,知耻而后勇,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和秦汉再打一仗,以挽回面子,此时韦俊找他,不免心下激动,人未进,声先入:“大帅,是不是有仗打了?” “知道你小子憋着一口气呢。”韦俊笑骂道,“不过这次可要打好,本帅给你五千精兵,把这支两千多人的清妖偏师一口给吞了,有没有信心?” 杨勇一挺虎身,厉声道:“大帅,卑将只需本部两千精兵,不要五千。” “行了。”韦俊沉声道,“你那两千人无时不忘报仇雪耻,是男儿的热血本性,那是好事!但人家清妖也不是纸糊的,塔齐布的一万湖南兵更是难啃的硬骨头!什么都别说了,刚从黄州赶来的三千人加上你本部两千人,共五千上从正面顶上去,把这伙清妖一口吃掉,这仗一定要打得漂亮,打完了立即回师东返,绝对不要拖泥带水,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杨勇答应一句,犹豫道,“可是大帅,鄂州城是否需要留下一千人驻守?” “不必了。”韦俊闷哼道,“如果你的五千人还打不过两千清妖,那我韦俊合该完蛋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杨勇眸子里霎时流露出振奋的神色,厉声道:“卑将一定不让大帅失望。” “很好。”韦俊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一指地图,向杨勇道,“三个时辰前,这支清妖偏师刚刚过了古渡,以他们的行军速度计算,今晚可抵达华容宿营。你带五千人,为保存体力,可乘轻舟逆水而上,足以赶在天黑前一个时辰抵达华容,可预先在华容设伏,以逸待劳、定要全歼这支清妖偏师。” “是!”杨勇大喝一声,领命而去。 韦俊久久地盯着地图,从牙缝里冷冷地绷出一句:“无论你打的什么主意,先一口吃掉你再说。” “来人,把这消息通报右路军及水师,一切仍按原计划行事。” 秦汉率师刚过古渡,一项命令便传遍全军,立即改变了行军路线、紧贴白露洲右岸行军,并且以急行军速度全速前进,游弋在江面上的太平军侦察轻舟突然间发觉清妖正掉头离去,很快便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由于太平军侦察轻舟只能游弋在白露洲左岸的江面上,却进不到右岸的内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清妖在他们眼皮底下溜走,失去了行踪的监控。负责监视秦汉部行踪的太平军卒长只能无奈地望江兴叹…… 当时太平军的通讯手段极为落后,根本就没有信鸽,最快的传递手段就是轻舟了,在陆地上自然是快马,但韦俊为了避免暴露潜伏在江岸的太平军主力,严令使用任何手段的陆上侦察、传讯,结果却给了秦汉以可趁之机。 等到杨勇率五千部众乘水师轻舟在华容登陆时,秦汉的两千余人早已经过华容一个时辰了,就在杨勇忙着布置战阵准备伏击“即将”到来的清兵时,秦汉率领所部却以惊人的速度,直扑鄂州城而去,秦汉选择了一条刁钻的行军路线,巧妙地避开了太平军水师的监控,也避过了潜伏在白露洲两侧的太平军主力,从他们的缝隙里硬生生地插了过去…… 这时候,太平军水师的佯动正在按计划进行。除了一部分轻舟载着杨勇所部逆水而上,其余所有大小船只都顺江东下,摆出一副回师江西的架势,周国虞对韦俊素来信服,自然要把这佯动做得尽量逼真。 长江右岸的石祥祯所部也已经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渡江夹击。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可韦俊怎么也没想到,杨勇的五千人根本就没有截住那支两千余人的清妖偏师,人家已经从他布下的天罗地网的缝隙里插穿进来了! 几乎是侦察轻舟刚刚送来失去清妖行踪的消息,激烈的喊杀声和枪声便从鄂州城的效外响起。接到部下确切的报告,韦俊大吃一惊,当的一声手里的茶杯再度落在地下摔成粉碎,这一整套的茶具已经让他摔得差不多了。 怎么可能!? 韦俊猛地摊开地图,死死地瞪着武昌到鄂州之间,足有两百余里!仅仅四个时辰,清妖来得竟然如此之快,远远地超出了他的想象! “大帅,快撤吧。”一名旅帅慌乱地跑进韦俊的大营,“这伙清妖足有两千多人,还有火枪,我们不过区区五百人,这鄂州城无论如何也是守不住的。” “慌什么!”韦俊心头火起,叭的一声赏了那旅帅一个耳光,厉声道,“还有没有点军人的样子?” 旅帅苦着脸再不敢声张,心里却委实担心韦俊的安危,一旦韦俊有个闪失,整个西征军只怕都将不保。 韦俊也是心下郁闷至极,这么一来他的整个计划都被打乱了,如果鄂州城守不住,就好比葫芦漏了底,一万主力在白露洲两侧的几天潜伏就毫无意义了!既使湖北清妖主力陷入了口袋阵,也尽可以从鄂州这个缺口杀出来。 这时候的韦俊,并不担心潜伏在白露洲的那一万太平军主力,那一万主力虽然有可能反过来被清妖前后合围,堵在白露洲上,但是,在韦俊看来这不算什么问题,既使真的被困,也可在水师的协助下从水路撤走…… ------------ 第十七章 智取 杨勇在华容等了两个时辰,仍然没有等到清妖前来,派出去的探马回报说二十里内连个鬼影子也没见着!杨勇这才惊觉事情有些不对,慌忙找来几个老乡一问,才知道清妖早在他抵达华容前一个时辰便已经过去了。 杨勇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如果这两千多清妖直插鄂州城而去,鄂州城眼下只有区区五百太平军,鄂州城又地形平坦、无险可守,只怕大事不妙,一旦韦俊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整个西征军都将陷入险境。 从水路回援已经不过能了,水师轻舟在抵达华容后就返回鄂州了。 杨勇当机立断,率师从陆路回援鄂州。在行军路上又遇上了潜伏的一万太平军主力,一听说鄂州城有险,林绍璋急忙率师也跟着杨勇匆匆回援。 而这时候的鄂州城,局势却变得十分微妙起来。 韦俊正在犹豫是要继续坚守呢还是要从水路撤出,忽然有士兵报告说,城外的清妖停止了进攻,原来激烈而密集的枪响以及高昂的喊杀声果然已经消停了。这一下把韦俊弄得满头雾水,这伙清妖玩的是哪出呀? 韦俊急急忙忙赶到鄂州城边,黑沉沉的夜色里,前方两三里外聚集着密密麻麻一大群清妖,燃起的火把几乎映亮了半片天空,在那群清妖的最前沿,有个身材高大的清妖将领正在指手划脚,看情形倒像是在跳脚骂娘。 韦俊猜得没错,这时候的秦汉果然在骂娘。 这厮冒着战机丧失的危险,把队伍在旷野上聚集起来,就当在自家校场上一样,对两三里外的敌人视而不见,目的仅仅只是为了让将士们听他的一通臭骂。 “他奶奶的,刚才是哪个混账王八蛋先放的枪?”秦汉冷厉地打量着自己的部属,厉声道,“光棍点,给老子站出来。” 说着一把拔出自己的腰刀,提在手里,像狗熊一样在队伍跟前走过来走过去,明晃晃的刀刃映着熊熊的火光腾起吓人的厉芒。 “今儿个老子非要活劈了他,滚出来。” “是咱先放的枪,咋了?”一名士兵毫不畏惧地挺身而出,梗着脖子吼道,“你又没说不让随便放枪,再说这玩意太轻,咱只是轻轻一钩,谁想就走火了。” “你小子还有理了!”秦汉一看,这厮认得,就是那个摔了他一筋斗的铁柱,颇有几分蛮力,“信不信老子活劈了你?” “将军,长毛就在眼前了。”铁柱对秦汉手里的钢刀夷然不惧,愣声道,“你现在劈了咱,那还不如留着咱多杀几个长毛划算。” “你小子倒能计算。”秦汉哼声道,“让你去做买卖一定赚钱。” “那是。”铁柱挠了挠头,大言不惭,“在老家的时候,咱就是贩牛的,不是咱吹牛,整个湖北省境内,就牛贩子来说咱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敢情是个牛贩子,我说怎么闻着一股牛臊味来着。” 秦汉一句话,将两千多人逗得哈哈乐,爽朗的笑声像利箭一样刺进了躲在鄂州城里观望的太平军将士耳朵里。这都是些什么兵啊?大敌当前,打又不打,杀又不杀,却聚在一块说笑?他们算是开了眼了,自打起事起,交过手的各省清妖那是无法算清了,却还真没见过这样嚣张大胆的清妖,这都什么玩意嘛? 韦俊也是皱紧了眉头,感到无法理解,他眼睛所看到的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如果他手里还有个几千人,他也许会派出个一千人冲阵,但现在只有五百人,委实不敢冒这个险。 “传我的命令,所有弟兄都提高警惕,谨防清妖的阴谋诡计。” “行了,都他娘的别笑了。”秦汉以刀背敲了敲铁柱的脑袋,骂道,“牛贩子,这颗脑袋先寄在你肩上,回头你砍不了十颗长毛脑袋,那你的脑袋就得搬家,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铁柱一挺身躯,大声应答。 “行了,大伙先竭一下。”秦汉盘腿坐了下来,又解开身上的马褂露出里面虬结的胸大肌,说道,“养养精神,等会才有力气厮杀。” 两千多将士有样学样,都跟着秦汉歪倒一地,三人一伙,五个一帮,聚在一块聊天打屁。 韦俊和太平军将士看得是心惊肉跳,这些清妖还真敢?如此放肆大胆,根本就没将他们放在眼里。有个太平军旅帅实在受不了,再三向韦俊恳求带一百个人冲杀一下,却被韦俊严厉制止。 韦俊总觉得事情有些非同寻常,可一时间他又想不出有什么不妥。 时间在悄然流逝,等到喊杀声从鄂州城内传来的时候,韦俊终于恍然大悟,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敢情眼前这伙清妖演戏只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以掩护小股清妖泅渡偷袭鄂州码头,封锁沿江一线,彻底堵死他们的水上撤退路线。 一听码头上传来的喊杀声的吵杂程度,韦俊便清楚,反扑码头已经不切实际了,那样只能陷于腹背受敌之绝境。韦俊当机立断,退守鄂州城东的沙洲,沙洲呈东西走向,西端与鄂州城相连,东端却深入长江深处,入口窄小,易守难攻。 眼看韦俊率太平军残部已经退入沙洲,秦汉迅速将铁汉军、秦兵、刘昆、狗娃四人召到跟前。 “铁汉军,你率两百人,给老子守住沙洲出口,死也不许放一个长毛出来。” “将军,码头上的轻舟都已经抢下了,为什么不从水上发起攻击、一举歼灭这伙长毛呢?围他们做什么?” “你小子懂个屁,这伙长毛老子留着有大用场,少哆嗦,叫你做啥就做啥,滚!” “秦兵,你带两百个熟悉水性的弟兄,坐上缴获的五十艘轻舟,穿上长毛的衣服,在轻舟里多放硫磺火yao等易燃之物,立即去烧了对岸的码头,定要将长毛的右路大军阻在长江对岸,令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刘昆,你带一千人,一定要守住鄂州城,绝不能放走一个长毛,就是弟兄们都死光了,也得给老子守住!记住要在鄂州城西挖掘暂壕,给老子狠劲地挖!挖得越深、越宽,死的人就越少,活下来的机会就越大,就这样跟弟兄们讲,快去。” “狗娃,你挑四个臂力强健的弟兄,找一艘最好的轻舟,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封信送到周公望将军水寨,告诉弟兄们,就是划断了胳膊回头老子也有办法给他们接好,去吧!” 铁汉军四人领命而去,秦汉将冰冷的目光最后落在剩下的八百人身上,这八百人正是抢得酒肉吃的那八百人,牛贩子铁柱光着膀子站在最前排,刚刚他扒了衣服正在竭息,猛地听到战鼓响,便甩开膀子往前冲,身上的号衣早不知扔哪去了。 ------------ 第十八章 乱麻 直到率军退入沙洲之后,韦俊对眼前的局势还不是十分担心,虽然他的五百人被困在沙洲难以动弹,但杨勇的五千人和潜伏的一万左路军主力肯定已经发现了异常,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回援的路上了。 这一万五千精锐的太平军将士,纵然被清妖困在白露洲,胜负也在五五之数,更何况还有周国虞的强大水师雄霸长江以及石祥祯的右路军隔江相望,随时可以支援过来。 唯一令韦俊感到遗憾的是,在白露洲全歼湖北绿营的计划怕是要流产了,林绍璋的一万伏兵一旦暴露,就失去了在白露洲合围歼灭湖北绿营的战机了。 早在鄂州城方向腾起火光的时候,对岸的石祥祯便已经发觉了,他还以为是韦俊之前说的那支清妖偏师杀到鄂州了,虽然对清妖行军速度如此之快感到有些心惊,但对战局却并不担心。鄂州城驻有五千太平军精锐,又有韦俊亲自坐镇,别说只是一支清妖偏师,就是塔齐布亲提整个湖北绿营来犯,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去。 也是韦俊一时大意,只提及有支两千人的清妖偏师来犯,只说左路军足以应付,却没有说如何应付,只是通报了石祥祯和周国虞一下,说一切仍按原计划进行。 按照原计划,在塔齐布的绿营主力未曾进入白露洲之前,石祥祯的右路军是不能妄动的,右路军的作战任务是,在塔齐布的主力陷入白露洲之后趁虚袭取武昌,彻底打掉满清在西线威胁太平天国的大本营。 所以,石祥祯沉住气等候韦俊的消息,他并不知道鄂州城里的五千太平军已经抽调一空,只剩下了五百人,眼下韦俊更是已经被困在沙洲,别说突出重围,就是通讯都已经被彻底切断了。 周国虞率水师所有大船及少量轻舟大张旗鼓、沿江东下,过蕲州,穿武穴,做足了文章,然后偃旗息鼓,贴着长江右岸悄然返回,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 就在秦汉置塔齐布的将令于不顾,擅自率部东击时,塔齐布便急着让人去请左宗棠前来商议,左宗棠却不在寓所,找遍了整个武昌城,总算在醉香楼里找着了他,可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时辰。就是这三个时辰的时间差,整个湖北绿营的命运就被彻底改变了…… 塔齐布和左宗棠一商量,唯恐秦汉部中了太平军埋伏,便亲提一万大军随后杀来,只留下五千人守武昌。 按照塔齐布和左宗棠的预想,还需再观察两日以确定太平军是否真的东撤,最后才确定是否追杀,可秦汉擅自出击却彻底打乱了塔齐布的部署,让他只能冒险出击。秦汉的六营可不是别的部队,是他塔齐布的当家部队,一旦有个闪失,对整个湖北绿营士气的打击将是致命的,他塔齐布不敢担这个风险。 率大军出击虽然同样存在风险,但和左宗棠商议之后,塔齐布还是下定了决心。 上次军议时,左宗棠语出惊人,声言不出十日,长毛天京必闹内讧!长毛西征军将不战自退!后来长毛西征军的动向果然和左宗棠的判断不谋而合,令塔齐布深信不疑。长毛纵然留了一些应付手段,也将被秦汉这个愣种给触发了,绿营大军应该可以放心大胆地进军了。 乐骁勇的四营已经编成了骑兵,当仁不让地成为先锋,一路疾行,很快便追上了林绍璋和杨勇的大平军大队人马。乐骁勇看着黑夜里长龙似的火把阵惊呆了,看这架势怕是足有一万多人!如此庞大的队伍,自然绝不可能是秦汉的官军,不是官军那就只能是长毛了! 乐骁勇以一百骑发起了一次试探性的冲锋,却遭到了杨勇所部的激烈抵抗。 杨勇自从上次被秦汉击败之后,明显是认真地总结了经验教训,对部下的训练和约束也更严厉了,在发现乐骁勇骑兵到两军接触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的两千本部精兵就掉头列好了战斗阵形。杨勇活学活用,采用秦汉的战术,以长枪兵顶在前排对付乐骁勇的骑兵,收到了奇效。 第一个冲锋,乐骁勇就损失了四五十骑兵。 乐骁勇尝到厉害,不敢恋战,一面以主力骑兵遥遥监视太平军的动向,一面派快马回报塔齐布,塔齐布接到乐骁勇军报,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暗道一声侥幸!这支足有一万多人的太平军就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竟然避过了官军的所有耳目!如果不是太平军自己冒出来,他还真不知道在白露洲上居然潜伏了这样庞大的一支长毛大军,他还一直以为长毛的大军都屯扎在鄂州城和黄岗城里呢。 想到这支长毛大军如果一直潜伏下去,等到他的大军进入白露洲之后再杀出截断归路,塔齐布不由得吓得打了个冷颤,厉声道:“传令兵,立即传本督号令,三军停止前进,就地展开战斗阵形。” 左宗棠这次也随军出征,策马从后面追了上来,问塔齐布道:“大人,发生什么情况了?为什么要展开战斗阵形?” 塔齐布掏出手绢,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颤声道:“前方发现大队长毛,足有一万多人。” “什么?坏了!”左宗棠如遭锤击,陡然大叫一声,从马上一头栽了下来。 塔齐布慌忙让人救起,左宗棠已经面如金纸,气息奄奄,紧紧地握着塔齐布的手,艰难地说道:“大人,如今已中长毛奸计,且不可强图突围,可速召周公望将军率水师来援,大军可从水路撤离,快……一定要赶在长毛水师抵达前撤出白露洲……否则,我军危矣……” “突围?”塔齐布听得满头雾水,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突围?长毛在前面呀。” “大人你好糊涂啊。”左宗棠急道,“既然前面有大队长毛,我军后路必然也被长毛所截断!如今我军只怕已经陷入长毛的口袋阵了,还记得卑人跟大人讲过的话吗?白露洲地势险恶,乃是兵家绝地呀,嘿……” 塔齐布的脸色顷刻间变得煞白,厉声嘶吼起来:“乐骁勇!” 没有人应答。 “乐骁勇你这兔崽子,快给老子滚过来,误了大事老子砍了你狗头。” 只有一名小兵小声地应道:“大人,乐将军率四营在前方监视长毛呢。” “还监视个屁!”塔齐布厉声道,“马上传令,乐骁勇率骑兵四营立即回师华容,无论如何都要夺回华容、守住华容码头,直到大军抵达!守不住就让他提头来见!其余各营,后队改前队,回师华容,快!” 乐骁勇的骑兵像潮水般退去,把杨勇弄得疑惑不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派人一探,杨勇也是吃了一惊,居然发现了大队清妖,不过让他想破头也弄不明白的是,清妖好像又在回撤,这却是为什么? 惊疑不定的杨勇只得让林绍璋率领一万左路军主力及黄州来的三千援军先行回援鄂州,而他率两千本部精兵断后,直到天将要亮时,也没见清妖杀回,便也放心大胆地一路东返,直扑鄂州而去。 ------------ 第十九章 默契 “你们得跟老子走。”秦汉平静地看着八百将士,“明确地跟你们讲,此去凶险,搞不好大家都得死!有不想去的,现在就滚蛋,老子绝不为难。” 秦汉鹰隼一般的目光逐一从八百将士脸上掠过,愣是没有一人退缩。 铁柱一甩膀子,厉声道:“将军您能去的地方,咱凭啥去不得?咱又不比你武艺差,信不信咱再摔你一个马趴。” 八百人嚣张大笑,年轻的热血在激荡。 “行,都是爷们!有那么一股血气,不愧是老子的兵。”秦汉双眼一热,扁扁嘴巴厉声道,“弟兄们,抄家伙,跟老子走。” 八百人登上剩下的一百五十艘轻舟,熄灭火把,趁着昏暗的夜色,逆水而上。 逆水而上五十里,秦汉便发现一条火舞的长龙汹涌而来,长毛以四路纵队急行军,从西往东延绵足有十里之远,粗略估计足有一万两三千人左右。这路长毛正是林绍璋率领的回援人马,一心想早些赶到鄂州城下,赶在鄂州城破之前抵达。 林绍璋率领大军急急东返,心如火燎,浑然不知黑沉沉的江面上正有一支轻舟水师静悄悄地逆水而上,八百副明亮的眸子正躲在黑暗中鹰隼一般注视着他们这支大军,随时准备突然杀出…… 秦汉冰冷地立在一艘轻舟的前头,对眼前开过的长毛大军视而不见,八百将士期待的目光在黑暗中汇聚在他身上,只等秦汉一声枪响,便要猛虎下洞般杀上岸去,将这伙长毛杀得屁滚尿流。 临行前,秦汉严令,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有了秦汉的命令,再没有士兵胆敢造次,便是嚣张跋扈的铁蛋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毛从不远处开过,愣是不敢放一枪。 皇皇然如丧家之犬,塔齐布率绿营主力逃回华容,看到的却只是乐骁勇的两千骑,阵容严谨地守在华容城外,长毛的影子却是一个也没见着。 塔齐布长长地舒了口气,悬在空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只要华容还在自己手里,长毛就再不能把他的大军合围在白露洲上。但他马上又回过味来,看情形,乐骁勇的两千骑兵似乎连一仗都没有打过,虽然浑身尘土,将士们看起来也是疲惫不堪,但没一个带彩的…… “长毛呢?”塔齐布策马走到乐骁勇跟前,疑惑地问道,“没打一仗就跑了?” 乐骁勇正满肚子怨气,一天外加一个晚上,他的骑兵营几乎都在练赛马了!从武昌跑到白露洲中央,然后又折返跑回华容,除了在白露洲中段跟长毛稍稍接触了一下,竟是没打过像样的一仗,只吃了满肚子的灰尘,想起来真够窝火的。 “大人,这里根本就没有长毛。” “没长毛?不可能哇。”塔齐布摇头道,“季高兄说的话也会有错?一定是潜伏在哪里,你派探马四处搜搜……” “都搜过了!”乐骁勇没好气地答道,“卑将早已经派人将华容城方圆二十里仔细搜遍了,只差搜到江面上去了!别说是长毛,就是一只老鼠都逃不过我的眼皮去。” “这,莫非长毛自知不敌坐船逃跑了……”塔齐布像是吃了只鸭蛋,被生生噎住再说不出话来,半晌只能挥手向亲兵道,“去,把左大人给本督抬上来。” 左宗棠被抬了上来,这会儿他已经好多了。 左宗棠一听塔齐布说华容并没出现长毛的影子,脸上神色顿时一轻,略一思忖,居然翻身坐了起来,灰败的神色也回复如初,在草地上来回踱了几步,脸上终于露出喜色,拍手叫道:“是了,定是如此了!” “你倒是快说呀,本督都给您弄糊涂了。”塔齐布不耐烦地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大人,事情想来应该如此了!”左宗棠兴奋地说道,“定是秦汉将军所率领的六营在这里搅局!卑人果然没有猜错,定是秦汉将军的六营破坏了太平军的全盘计划,迫使他们提前暴露潜伏的兵力,那股太平军应是回援鄂州,合围对付秦将军的六营去了。” “对啊,你不说本督还差点忘了。”塔齐布失声道,“这秦汉的六营跑哪去了?该不会真跑长毛前头去了吧?” “大人,定是如此了。”左宗棠目露兴奋之色,大声道,“秦汉将军乱打乱撞,却打出了天赐良机,全歼这伙长毛的战机已经出现了!拿地图来。” 早有亲兵将地图在草地上摊开。 左宗棠矮身蹲下,指着地图上的鄂州说道:“方才所遇长毛大军足有一万余人,以规模来看其目的是想截我大军后路,在白露洲全歼我湖北绿营,所以,他们放过了秦汉将军的六营。不过,秦汉将军的六营定是在鄂州城下有了惊人之举,令驻守鄂州的长毛感到了压力,才不得不调动各路援军,甚至不惜暴露白露洲上的伏兵。” “这个秦汉。”塔齐布双目一亮,拍手叫道,“我说他怎么敢纵兵抢军械库里的一千支火枪,敢情是早就有预谋!这个活土匪,又想抢功劳,他爷爷的!没错,肯定是那一千支火枪起到作用了。” “火枪!”左宗棠越发笃定道,“那就更没错了!从这伙长毛的动向判断,秦汉将军肯定已经攻占鄂州了,否则只要鄂州还在他们手里,他们完全可以等我大军入围之后再截断后路!卑人再做一个大胆的设想,长毛水师的大队舰船沿江东下乃是佯动,目的是诱我上当,虽是佯动却也需做得足够逼真,因此,留守鄂州的长毛水师必然实力不强,如果周将军的水师能以最快速度从江上来援,截断长毛的水上退路,大人及诸位将军请看,前有秦汉将军的六营在鄂州堵截,后有我一万绿营官军围追,江面上又是我绿营水师,这一万多长毛是插翅难飞呀。” “好哇,真是过瘾哪!”塔齐布兴奋得直搓手,厉声向传令兵下令,“传令,立即让周参将率水师出击,从水路截断长毛退路!其余各营,随本督立即原路返回,追杀长毛!” ------------ 第二十章 恶战 拂晓时分,林绍璋的一万三千太平军主力终于急匆匆地赶到了鄂州城下,薄薄的晨曦里,鄂州城静悄悄的,简陋低矮的城墙上也看不到任何旗帜和人影。林绍璋不由得蹙紧了眉头,心头更是掠起一阵阴云,莫非鄂州城已经陷落了? 他的视线很快便落在鄂州城前方,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暂壕遍布各地,在暂壕前面,黑压压的一队清妖已经列好了整齐严谨的阵形,这伙清妖的手里都端着火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指着缓缓开进的太平军。 林绍璋心情沉重,下令太平军停止前进。 对面的刘昆骂了句操你姥姥,首先开枪,麾下将士们也一起开枪,向着对面的太平军一阵乱打,可对面的太平军却没有一个倒下的,反倒前排的几个倒霉蛋很不幸地倒在了后排自家弟兄的枪口下,人家都还在射程之外呢。 “操你姥姥,别打了。”刘昆怒骂了一句,阻止部下无的放矢。 林绍璋的脸上掠过一丝冷笑,他还真没将对面这伙近千人的清妖放在眼里,这次可不比上次湘潭之战,上次湘潭之战,固然有他指挥不当的原因,但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也是那支太平军偏师只是刚收编的农民军,缺乏训练、更没有实战经验,败在骁勇擅战的湘军手下也是无话可说。 可这回,对面的只是腐败不堪的绿营兵,况且他率领的是太平天国西征军的精锐主力,不但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且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是一支血与火里拼杀出来的百战之师! 太平天国定都天京时,虽号称百万雄师,可事实上近一半是全家投军过来的老幼妇孺,真正的青壮年只有五十万左右,这五十万中间又有一半多是刚刚参军的新兵蛋子,既没有训练、也没有打过仗,装备也是简陋粗糙,战斗力极其低下,真正的精兵只在二十万人左右。 这二十万精兵里,二万追随林凤祥北伐,到1855年底时已经全军覆灭,二万追随赖汉英西征,于去年(1854年)武昌一役被曾国藩的湘军基本全歼,两万追随燕王秦日纲攻掠江苏,十万追随东王杨秀清驻守天京,两万追随北王韦昌辉攻掠安徽,最后剩下的两万归入冀王石达开麾下的西征军,又被石达开分为左右两路大军,分归韦俊和石祥祯指挥,归韦俊指挥的一万主力就是眼下林绍璋率领的一万太平军。 这一万人是从广西杀出来的老兵,当初数十万人的拜上帝会教民,转战万里、历经无数战斗、淘汰幸存下来的自然是精英中的精英!这些老兵战斗经验极其丰富,见惯了刀山火海,心理承受力也十分强悍,石达开更是不惜血本将湖口一役缴获的湘军精良装备悉数配给了韦俊的左路军,决心集中优势资源打造一支百战精兵。 这是石达开在和湘军交战中得出的血的教训,湘军虽然人数不多,只有区区不足两万人,但给太平军造成的伤害却是惨重的,从武昌到九江,太平军连战连败,被湘军杀得溃不成军。湖口大捷之后,石达开认真总结了经验教训,认为湘军战力强悍原因有三:一是装备精良,二是士卒训练有素、纪律严明,三是读书人带兵。 太平天国运动走的是下层路线,一路杀妖除魔,在获得广大穷苦百姓大力支持的同时,也得罪了当时占据统治地位的读书地主阶层,像湘军一样让读书人带兵自然是办不到了,至少短时间里难以办到,但前面两条却可以学习。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石达开将所有精良的装备都配给了韦俊的一万左路军,其中就有火枪一千多支,火炮三十余门,这在当时的太平军中已经是绝无仅有的事了。 正是有了这些火器做后盾,林绍璋才全然不将眼前这股千人左右的绿营兵放在眼里。这些不经打的绿营老爷兵,别看阵形排得人模狗样,但要放一排炮过去,只怕就跑得影都不见了。 林绍璋当即命令两名旅帅各率五百人占据了阵后面的两座小山头,将三十门火炮分成两队拉上山头,对着清妖的阵列就是一阵猛轰,这下打得刘昆是措手不及,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太平军火炮喷出来的铁砂、铁弹什么的已经大面积覆盖了过来。 这些火炮缴获自湘军,炮膛里填装的既不是洋人的开花弹,也不是一般绿营兵的实心铁疙瘩,而是曾国藩发明的碎弹,在火yao中间混杂大量细铁砂、瓷片、小铁弹什么的,引燃火yao之后借助火yao爆炸时的强大冲击力,将炮膛里的碎片一股脑全喷出去,射程虽然不很远,用来攻城也没什么效果,但用来野战却十分可观,尤其是面对密集阵形的敌人时杀伤力相当惊人。 只是一轮猛轰,六营的将士便已经倒下了一大片。 刘昆只觉耳朵一凉,然后是一阵刺痛,用手一摸抹了一把鲜血,半边耳朵已经不翼而飞。 爷爷的,这是什么炮?刘昆吃了一惊,这才想起秦汉的吩咐,没命地喊道:“弟兄们听着,都给老子躲暂壕里去,快。” 六营的将士在阵前丢下一百多具尸体,一窝蜂似地退了下去,藏进了事先挖好的暂壕里,连头也不再露一下。太平军的火炮仍旧在不停地轰炸,将六营将士藏身的暂壕阵地炸得碎土横飞,烟尘漫天,看起来十分壮观,实际效果却很差,喷出去的碎弹不能拐弯,自然杀不到藏在暂壕里的六营将士。 足足炸了一顿饭的功夫,将清妖的暂壕阵地炸得面目全非,林绍璋才觉得解了心中的这股鸟气,这厮在无意中竟然学会了法国皇帝拿破仑步兵进攻前炮火覆盖的战术精髓,太平军也似乎一跃成了一支热兵器军队,但接下来的进攻却马上又变回了原形,仍旧只是一支不折不扣的冷兵器军队。 林绍璋派出一千配备火枪的士兵为第一攻击波,一千人排成密集的方阵,踩着整齐的步伐向着六营的暂壕阵地缓慢地压了过来,那沉重的脚步声踩得脚下的大地都在轻微颤抖,声势倒是十分惊人。 ------------ 第二十一章 情义 在林绍璋的一万三千人刚过去不久,秦汉便率领八百人悄悄地上了岸,还把一百五十艘轻舟悉数沉入了长江。 空荡荡的夜空下,秦汉的眸子像两盏明灯,灼灼地盯着眼前八百年轻的汉子。 “弟兄们,船也沉了,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条活路了,那就是干掉长毛!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他爷爷的,战场上就从来没什么道义廉耻,怎么能干掉敌人就怎么干!走,跟老子照着长毛背后下黑手去。” 秦汉一句话就将八百将士的决死意志给骟动了起来,如狼似虎地跟在秦汉身后,追着林绍璋的太平军主力一路悄然东进。 就在林绍璋开始向刘昆的暂壕阵地发起进攻的时候,秦汉率领的八百精兵靠着江边芦苇丛的掩护,已经悄悄地掩到了太平军身后两里之内,两处火炮阵地更是距离秦汉部只有一里之地,一个冲锋便可以冲到。 太平军主力和六营的激斗已经进入高潮。 林绍璋已经杀红了眼,不顾一切向六营的暂壕阵地发起冲击,却遭到了躲在暂壕里的六营将士的猛烈还击,在暂壕的掩护下,火枪的威力被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排成密集阵形的太平军将士像被割倒的稻草般成片倒下,流下的鲜血都汇成了小河,淌入长江染红了半边江面…… 又一波的冲锋像潮水般败退下来,纵然是身经百战、拥有超强心理承受能力的广西老兵,面对如此惨重的伤亡,也不免感到心惊胆颤。这仗打得真够窝囊的,他们甚至连清妖的毛都没摸着,便已经倒在了两军中间的阵地上,那短短的两百步距离似乎已经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无论他们如何英勇无畏,都始终难以跨越…… 林绍璋的脸肌在剧烈的抽搐着,太平军的伤亡令他心痛不已,但他想破头也不明白,战局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原本,在他的预想中,只需要一个密集冲锋,前面那一伙清妖只怕便会落荒而逃了…… 可是现在,这仗差不多已经打了一个时辰了,他已经先后发起了六次进攻,对面的清妖仍旧像钉子一样钉在前面,反倒是自己的弟兄伤亡了三千多人!这都是些什么绿营兵?他妈的怎么比曾妖头的湘军还可怕? 瞪着后面的炮阵,林绍璋恶狠狠地骂道:“传令兵,告诉刘麻子,给我轰,直到把所有的炮弹都打光为止,把这狗娘养的暂壕给老子轰平了!把这狗娘子的清妖都给老子活埋了!” 又一次成功地击退了太平军的进攻,六营的将士忍不住举着火枪从暂壕里爬出来欢呼雀跃,向着进攻受挫的太平军耀武扬威,一波炮击便在这时候突然而至,措不及防的六营将士顿时死伤不少,剩下的慌忙又躲进了暂壕里。 这一次的炮击来得格外的猛烈和持久,纵然这些火炮攻坚威力不足,但在如此大密度的覆盖之下,也把六营临时挖掘的暂壕轰塌了好几段,躲在下面的六营将士不是被活埋就是被炮子炸成蜂窝…… 刘昆趴在暂壕底下吓得连头也不敢抬一下,这会儿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咆哮,那惊雷一样的巨响震得他连放了十个响屁,溅起的尘土呛得他呼吸困难、眼睛也睁不开,耳边不断传来的惨叫声更是让他感到心惊肉跳…… 乖乖,再炸上半个时辰,自己这伙弟兄怕是都得见阎王了! 秦汉一挥手,铁柱会意,带着四百人鱼跃而起,向着一处炮阵弯着腰摸去,秦汉率领剩下的四百人也从芦苇丛林里弯腰冲了出来,借着及腰深茅草的掩护,向另一处远一些的炮阵杀去…… 林绍璋正恶狠狠地盯着被猛烈轰炸的六营阵地,心里大呼过瘾之际,激烈的喊杀声和枪声却从身后突然响起,然后炮声便嗄然而止。林绍璋呃了一声,下意识地回过头来,正好看到一大群身穿青灰色号衣的绿营兵已经蜂拥上了炮阵,守卫炮阵的太平军像潮水般从小山包上退了下来…… 林绍璋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这么突然的变故,还没弄想清楚是怎么回事?该如何应变呢,轰轰轰的巨响传来,两处炮阵已经变成了两团巨大的烈火,堆积的火yao炮弹连同那三十多门火炮都已经飞上了天…… 巨响震动了太平军将士的灵魂,也惊醒了林绍璋。 “狗娘养的清妖,竟敢偷袭老子炮阵,何老四,田老三,你们各领一千人,替老子将这两股清妖灭了,无论投降不投降,抓到的一律砍头,快去!” 两名太平军将领领命而去,率领两支太平军呐喊着冲向炮阵。 林绍璋大喝一声,吸引了剩余太平军将士的注意力,厉声道:“剩下的,继续给老子进攻,一定要夺回鄂州,救出韦帅。” 炮阵和太平军主阵的相隔实在是太近了!秦汉和铁柱刚刚炸了太平军的炮阵,两千太平军已经蜂拥而至,把两处小山包给团团围了起来,也将他和八百将士分割围在了中间。望着山包下潮水般涌来的太平军将士,秦汉暗感心惊!这伙太平军果然不是一般的太平军,不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行动也是十分迅速,从发现变故到做出反应,用时竟然如此短暂,和他的六营怕也是不相上下了。 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所以这完全是一场以命搏命的混战。 六营将士虽然都装备了火枪,但太平军士兵是玩命往前冲,他们几乎只有发一枪的机会,然后敌人便冲到了跟前,匆忙中绰枪换刀,六营将士甚至还吃了点小亏,冲在最前面的将士根本还没拔出刀来,便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接下来,就完全是白刃战了,六营武艺高强,体质强悍,但太平军格斗经验丰富,往往能够一刀致命,双方斗了个旗鼓相当。 秦汉心头一沉,知道这样下去,自己的弟兄非得死光不可! 秦汉当机立断,猛地收缩阵形,将剩余的四百人集中于一个方向,放开其它三面不顾,冒着被太平军合围的风险放手猛攻,太平军虽以一千人对四百人,人数上占优,但分散布置于四面,一旦秦汉集中全力向一个方向突围,相对人数上反而处于了劣势,顿时便招架不住,被秦汉率部突出了包围。 “弟兄们,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该是跟长毛赛脚力的时候了,都他妈的拿出晚上搞女人的劲头来,给老子跑!”秦汉撒开脚丫子跑在队伍最前面,扯开了嗓子高喊,“活着回武昌的,每人赏白银一两。” 幸存下来的三百多人轰然应好,都撒开了脚丫子跟着秦汉死劲地跑,再懒得管后面死缠不放的太平军。 “将军,铁柱和其它的弟兄被围在山头上了,他们没有冲出来!”一个士兵慌乱中回头一看,发现铁柱和另外的四百人没有冲出来,便大声向秦汉报告,“怎么办?” 秦汉二话不说,立即回头,端着火枪就往回冲,厉声道:“都跟老子杀回去!只要是老子的兵,老子绝不能扔下一个在战场上,杀!” ------------ 第二十二章 混战 周国虞率领水师船队抵达黄岗码头时,看到的只是一团废墟,石祥祯的一万名太平军将士正云集废墟之上,旌旗飘扬,杀气腾腾。按照原计划,周国虞悄然潜返黄岗是来运输石祥祯的一万右路军将士的。 码头被毁,大船已经无法靠拢,周国虞只得跳上一艘轻舟,划到岸边。 “石帅,这是怎么回事?码头遭了清妖偷袭了?” “嘿,也怪本帅一时大意,竟让清妖钻了空子,码头没能保住,不过那伙清妖也没能讨得好去,大多已经被斩杀,只有少数跳江逃命去了。”石祥祯沉声道,“周帅可速命船只靠岸,从昨晚到现在,对岸不断有喊杀声传来,只怕塔妖头的大队人马已经进了包围圈了,我右路军也该出发去袭取武昌城了。” “韦帅有确切消息过来了吗?” “没有。”石祥祯摇头道,“从昨晚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也不知道韦帅葫芦里埋的什么药?一个人在对岸杀得热闹。” 周四虞皱眉道:“石帅,码头被毁,大船无法靠岸,眼下水师只有极少量轻舟,往来运输要到何时才能将一万大军送上船?时间上怕是已经来不及了!眼下只能将江对岸鄂州的大批轻舟调回,才可保证右路军及时上船。” 石祥祯脸色顿时惨白,失声道:“如此说来,大事休矣!昨晚偷袭之清妖,所乘之轻舟便是我水师轻舟之式样,水师轻舟想来已经不保了。” 两人正说话间,对岸猛地传来了两声巨大的轰鸣声,直震得长江水都激荡不已。 石祥祯和周国虞都感到心惊肉跳,不知道对岸发生了什么事情,石祥祯担心韦俊的左路军,忍不住向周国虞道:“周帅,左路军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既然大船靠不了岸,你还是赶紧率领水师前往左岸看看吧,顺便也向韦帅请示一下,下一步该如何应付?” “也好。”周国虞点了点头,掉头而去。 太平军水师横渡长江刚刚走到一半,上游一侧的卫船上便传来了尖锐的报警声。周国虞匆忙登上嘹望台,心下顿时一沉!天色此时已然大亮,薄薄的晨曦里,一大片黑压压的轻舟正从上游顺流而下,猎猎的绿旗迎风招展,不是清妖水师还有谁来? 周国虑立即指挥水师大队掉头迎上前去,准备一举消灭这支清妖水师,说实话,周国虞还真没将这支清妖水师放在眼里,连不可一世的湘军水师都败在了他周国虞的手下,他还会惧怕区区绿营水师?几百艘轻舟如何跟自己的一百余艘大船相抗?这些小船还挨不起一炮轰呢! 这支绿营水师正是周公望率领的水师二营。 收到秦汉的急信时,塔齐布的命令也几乎同时抵达!早已经企盼一战的周公望当机立断,率领三百二十艘轻舟悉数出动,沿江东下,准备拦截周国虞的太平军水师。为了这场可以预见的水战,周公望已经准备了整整三个月。 要想在短时间里组建一支和长毛水师相若的大船队,无疑是不现实的,唯一可以想办法的就是战术的改良,周公望决心从轻舟的改装着手。 轻舟虽然船轻、承载力有限,但在船头船尾各安装一门小土炮还是可能的,轻舟相比大船的优势在于行动迅速,飘忽不定,大船难以跟上、捕捉。以轻舟对付大船,虽然无法彻底歼灭长毛水师,但至少也可以起到骚扰牵制作用,可以极大地减轻绿营陆师的压力。 两军刚一接触,太平军水师大船行动不便的劣势便暴露无遗,周公望的水师二营总能迅速躲到太平军水师大船的火炮射击死角,一通狂乱轰击,虽然不能把太平军的大船轰沉,却也给船上的太平军将士带来极大杀伤。 周国虞在旗舰上气得哇哇叫,却没有任何办法可想,打又打不到,追又追不上,就像重拳击在棉花上,软绵绵无处着力,好不让人郁闷。火油火箭是唯一管用的武器,可那好比大炮打蚊子,忙活了半天也不一定能干掉一艘清妖轻舟,浇在江面上的火油还差点烧到自己的大船…… 周国虞也终于吃到了大船和轻舟脱节的苦头,他已经忘记了石达开是如何击败曾国蕃的湘军水师的了。去年湖口大战,石达开正是利用了湘军水师轻舟速度快的弱点,用计成功地将湘军水师的大船与轻舟分割开来,杨载福虽然带着轻舟窜入翻阳内湖逃掉,可留下的大船却成了太平军水师的活靶子,一战而灭。 这一次只是往事重演罢了,直到激战了半天,周国虞才恍然顿悟,知道这样缠斗下去,自己的水师难保不会走上湘军水师的老路!这才急忙下令摆脱绿营水师的缠斗,一路继续向左岸开来,周公望指挥水师二营如附骨之蛆,死缠烂打,真所谓蚁多咬死象,居然也让他炸沉了一艘大船…… 早在两军水师在江面上激斗时,白沙洲上的韦俊便已经发现了。 这一夜是韦俊自参加金田起义以来最难熬的一个晚上!自从退入白沙洲之后他就像是失去了耳目的聋哑人,和自己的部下、友军、水师都失掉了联系!清妖死死地扼住了白沙洲唯一的陆上出口,他组织了十余次突围都惨败而归,反而白白损失了两百多名弟兄。 天亮时分,鄂州城西效传来激烈的枪炮声和喊杀声,令韦俊心情激动,想来是林绍璋的一万主力和杨勇的五千精兵发现不对赶来回援了!以一万五千之众对付两千清妖,在韦俊看来,就好比泰山压顶,一战可胜。 可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时辰了,枪声、喊杀声仍然响得激烈,也就是说,他的一万五千精锐将士,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突破那区区两千清妖的防线!这让韦俊很是心惊肉跳,回想起昨晚阵前看到的种种异端,韦俊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弄不好,他的左路军又要全军覆灭了…… 在武昌至鄂州一线,当太平天国的西征军和满清的湖北绿营兵正展开殊死激战的同时,江南大地也开始了满清皇帝咸丰和太平天国天王洪秀全的大规模搏弈。 蒙古亲王僧格林沁挟剿灭太平天国北伐军之兵威,统率十五万蒙古铁骑从山东南下,德兴阿奉旨在扬州建江北大营,与孝陵卫向荣的江南大营互为声援,企图永久围困天京。为了挫败满清皇帝的围困企图,太平天国天王洪秀全终于采纳翼王石达开的建议,兵分三路,大举出击。 翼王石达开领兵十万出天京,直扑扬州,再次北伐。 北王韦昌辉和燕王秦日纲领兵八万出嘉定,取杭州,经略浙闽两省,唯有东王杨秀清对洪秀全的命令置之不理,坐拥二十余万大军屯在天京城内,拒不出兵西征…… ------------ 第二十三章 大捷 秦汉率三百余人,拼死回援铁柱被围的两百余人,等到杀开缺口,两股人马合为一股,总共也已经只剩下了四百多人了!而且太平军反应迅速,很快跟进,秦汉所部再次陷入重围。 秦汉一声令下,故伎重施,幸存的四百人置两侧身后的太平军不顾,就是太平军的红缨枪戳到了后背也不许回头,向着前面只是猛冲,所有的枪口也一律对准前面齐射。如此不要命的打法对太平军的神经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处于正面的太平军纷纷向两侧迂回,选择避敌锋芒、企图从侧翼夹击秦汉所部。 秦汉趁机率部杀出重围,草草清点,又倒下了一百多人,已经只剩下不足三百人了! 三百人向着东北方向没命的逃窜,很快便将追杀的太平军甩在了身后,说起体质和武艺,这伙大兵是秦汉刻意选拔出来的,在刚才的恶战中又经过了一番最残酷的战场淘汰,留下的更是精英中的精英,太平军自然拍马难以追上。 在半路上,秦汉所部正好又遇上了杨勇溃退下来的残兵,乐骁勇的骑兵四营正在后面来回追杀!每一次冲击都必然带起一片血花…… 杨勇率两千本部精兵断后,在凌晨时分被掉头杀回的塔齐布大军缠住,经过血战因为寡不敌众被塔齐布的大军所击溃,后又遭到乐骁勇骑兵的无情追杀,眼下已经溃不成军,剩下的几百人向着东南方向狼狈逃窜。 秦汉自然不会放过趁火打劫的良机,想也不想就截住了杨勇残部的去路,在秦汉和乐骁勇的前后夹击之下,杨勇所部全军覆灭,杨勇自己也被乐骁勇一刀劈掉了头颅,壮烈牺牲。 塔齐布的大队人马从东北方向向着林绍璋的左路太平军主力迅速碾压过来,在鄂州城西十里处围堵成功。从现在开始,太平军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两侧又是长江和内湖,已经陷于绝境,三十门火炮被毁,一千抬枪也弹药耗尽。 真可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林绍璋的左路军主力陷入绝境时,周国虞的水师也遇上了大麻烦,被周公望的绿营水师打得晕头转向,虽然损失不大,却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不得已只能灰溜溜地掉头东下,撤出了战斗…… 太平军水师已经被迫东撤,鄂州至武昌段江面已经完全控制在周公望的水师手里了。守卫鄂州的绿营可以源源不断地从水上获得补给,而林绍璋的太平军主力却陷于孤立无援的绝境。韦俊素来仰仗的水师助力也倒向了绿营一方。 和林绍璋的一万太平军主力同时陷入绝境的还有沙洲上的韦俊,周国虞虽然发现了沙洲上的韦俊旗号,却根本无力救援,派出仅有的几艘轻舟接人,先后被绿营水师所击沉,大船又难以靠拢,最后只能丢下不顾。 长江右岸,石祥祯的右路军这时候也只能隔江兴叹,对左岸的局势束手无策,眼见周国虞的水师掉头东返,左路军也彻底失去联络,探马又回报说,麻城方向出现大队绿营骑兵,为了保存实力着想,石祥祯只得率军一路东撤,退至蕲州观望休整。 在蕲州经过短暂休整之后,周国虞率水师出击试图解救白露洲的林绍璋军,结果再次大败而归,损失了十几艘大船,从此,太平军水师再不敢在鄂州一带出没。 十天后,太平天国西征军左路军弹尽粮绝,林绍璋率最后两千人组织了一次悲壮的突围,企图从鄂州城狭窄的正面突出重围,遭到惨败,林绍璋战死。 全军覆灭的噩耗传来,震动了整个太平天国。 因为这个时候,太平天国在其它各处战场上节节胜利,取得了辉煌的战果,先是石达开打破扬州,击破江北大营,督办大臣德兴阿上吊自杀!三天后,韦昌辉和秦日纲两面夹击,击破孝陵卫,江南大营破灭,向荣及所部两万人全军覆没,一时间,太平天国兵威大盛,满清王朝在江南的统治已经岌岌可危…… 在这样局势一片大好的大背景下,西征军左路军的覆灭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凭借湖北绿营的一场小胜,咸丰皇帝总算从连番惨败中恢复了少许信心,决心大力嘉奖此战的最大功臣塔齐布和秦汉两人,塔齐布奉命督办湖北、湖南、江西、安徽四省军务,秦汉升任武昌协副将,其余各文武官员也均有升官。 这时候,销声匿迹了差不多整整大半年的曾国藩唯恐塔齐布整合了四省绿营之后,抢了剿灭长毛的头功,正好九弟曾国荃又率一万吉字营的生力军前来相助,再次蠢蠢欲动起来。从南康调兵两千,配合曾国荃的吉字营围攻吉安,竟然一举攻破,又挟得胜之威,接连攻取了邻近几个州府,兵锋直指太平天国西线重镇九江!太平天国的整个西线顿时险象环生,随时都有被绿营和湘军两面夹击攻破的可能! 在这一连番的军事斗争中,曾国荃也逐渐开始暂露头角,九帅的名声开始响亮起来。 天王洪秀全雷霆大怒,严令东王杨秀清即日率部起程,督办西线战事。在这样日益严峻的形势下,杨秀清终于率部十八万出天京,取道安庆进入九江,决心以梨庭扫穴之势一举击毁湖北绿营和湘军这两支尚堪一战的力量,然后再回师天京,依仗战功逼迫洪秀全让位。 一到九江,杨秀清立即召来石祥祯和周国虞,了解西线局势。 石祥祯和周国虞对鄂州惨败也是语焉不详,都弄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错?左路军又为何会陷入满清绿营兵的重围,落得全军覆灭的下场?这个真相怕是只有左路军的人或者韦俊才能知道了。 杨秀清自然老大不高兴,这仗是怎么打的?打输了都不知道是怎么输的。 不过周国虞还是告诉了杨秀清一个消息,三天前,他偷偷派出化妆成民船的探子前往鄂州,发现沙洲上的韦帅旗号仍在,估计清兵是想抓个活的太平军高级将领,所以不想逼得太紧,在短时间里韦俊应该没有危险。 ------------ 第二十四章 清醒 鄂州城效,六营驻地,秦汉像一棵挺拔的古松站在六营队列前,在他身边,摆着整整十箱白银。从武昌出发时的两千三百余人,到现在还剩下一千四百多人,伤亡最惨重要数他亲自率领的八百人和秦兵率领的两百人了。 他的八百勇士最后只有两百六十二个活了下来,秦兵的两百人更是只逃回来两个,但他们赢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的每一次战斗对六营来说都相当重要,每打赢一仗,六营的战斗力就会增强一分,反之,每打一场败仗,战斗力就会下降一分!现在的六营,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虎狼之师,还不算是打不垮、拖不烂的铁军。 “刘昆,出列。” 刘昆喳一声,兴高采烈地出列,准备领赏。但秦汉赏给他的是两个响亮的耳光,清脆的叭叭声响彻了整个校场,六营将士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了刘昆的身上,刘昆感到脸上腾地烧起了火,又羞又愧,但愣是不敢吭气。 “你服不服?”秦汉恶狠狠地瞪着刘昆,厉声道,“服不服?” “不服!” 刘昆一歪脖子,斜眼盯着西天,脸上一副愤然之色。 “不服?好,有种!”秦汉冷厉地点了点头,“鄂州分兵前我是怎么跟你讲的?” 刘昆轻轻一颤,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脑袋顿时耷拉了下来。 “老子三令五申,暂壕一定要挖得足够宽足够深,挖得越宽越深,活下来的机会就越大,可他娘的你是怎么做的?你去看看那暂壕,有几段他娘的蹲都蹲不下去!你这千总是怎么当的?啊?” 秦汉喘着粗气,像狗熊一般绕着刘昆来回转,让刘昆很是胆战心惊,似乎下一刻,秦汉便会拔出腰刀将他给捅了…… “他爷爷的,给你们配备了清一色的火枪,还有暂壕可以掩护躲藏,就是长毛的大炮也不会拐弯打到坑里去,可看看你的德性!他爷爷的,一千人居然给老子伤亡了将近五百个,都他娘的快打光了,有你这样打仗的吗?” 刘昆垂头丧气,小声地嘀咕道:“你不也损失了五百多弟兄?还说我呢。” “你他娘的还嘴硬!”秦汉猛地一脚将刘昆踹得飞了开去,厉声骂道,“让你去炸长毛的炮阵试试?你小子能带回来一个人,老子就跟你姓刘!这个守备也让你来当,怎么样?” 刘昆半天没爬起来,嘴上却仍旧不服输道:“既然长毛的火炮炸不到坑里,还炸什么炮阵?” “你小子懂个屁!”秦汉厉声道,“不把那三十几门火炮给炸了,总督大人的一万大军都得玩完!没有大军作后盾,我们六营打得再漂亮也是白搭,你小子懂不懂这个道理啊?” 刘昆没再吭气,只是闷闷地爬起身,躲到了队列的最后面。 秦汉冷哼一声,厉声道:“罚刘昆饷银三月!至于在正面坚守的弟兄……活着的每人赏白银一两,死了的发放抚恤金十两。” 五百多人欢呼雀跃,排队前来领赏银。 “炸炮阵和烧码头的弟兄,活着的赏白银五两,战死的发放抚恤金十两。” 两百多人兴奋欲狂,也一窝蜂地拥了上来,差不多就是在哄抢了。 秦汉也不阻止,只在一边扯开了嗓子喊:“弟兄们,领了赏银别顾着耍钱诳窑子,也给家里的老婆孩子捎一些回去!还有一点,老子今天心情不错,特意再提醒大家一句,别他娘的欺负老百姓,谁他娘的仗着军功干坏事,休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铁汉军不怀好意地靠了上来,邪笑道:“老大,嫂子派人找你来了,嘿嘿……” 秦汉两眼一瞪,拍了铁汉军一头,骂道:“瞧你小子那德性,什么东西?” 脚步轻快地来到鄂州城里,陪嫁丫环碧儿将秦汉领到了一处大宅前,碧儿在野人山的时候遭了铜钱匪徒欺负,后来被铁汉军救了出来,仍旧做张雨涵的使唤丫头。 “姑爷,小姐在里面等你呢。” “知道了,你先去吧。”秦汉温柔地瞥了碧儿一眼,“铁汉军这小子没来骚扰你吧?” 碧儿粉脸一红,飞也似地逃走了。 秦汉脸上掠过一丝笑意,推开门走了进去。 但他刚跨进门一只脚,还有一只脚尚在门外,整个人却已经僵在了原地,屋子里并没见着张雨涵,却端端正正地坐着两个大男人,这两个大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准岳丈张亮基和帮办书吏左宗棠。 “岳父大人?左兄?”秦汉一愣马上回过神来,赶紧进屋行礼。 张亮基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左宗棠却是满脸堆笑地站起身来,说道:“秦守备……哦不,现在应该是秦副将了,在下先恭喜秦副将了,呵呵,秦副将可真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呀!鄂州一战更是有勇有谋,打得十分出色呀。” 秦汉嘿嘿一笑,说道:“左兄过奖了,咱也就是误打误撞走了狗屎运而已,哪里当得起左兄如此夸赞,不敢当,真是愧不敢当。” 张亮基的眉头便蹙了一下,心下对秦汉的粗俗之言感到有些不适应。 左宗棠老奸巨滑,当作没有听见秦汉的话一般,自顾自说道:“秦将军先是孤军出击,吸引发逆注意,又以行军速度差欺骗发逆,令发逆造成时间上的误判,再辅以刁钻的行军路线,巧妙地避开了长毛伏兵和江面上的侦察,突然杀鄂州守敌一个措手不及,再烧码头、炸炮阵、毁轻舟,彻底打乱了长毛的战略部署,思维之缜密、策划之周详,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遇上秦副将这样的对手,长毛想不败都难哪……” 秦汉暗感心惊,连连摇头道:“打住,打住,咱都不明白左兄在说些啥,对咱这种大老粗,说这个咱不懂,嘿嘿,是真不懂。” 左宗棠嘿嘿一笑,说道:“真不懂也好,装不懂也罢,此次鄂州一战,在下是真服了,真是五地投地呀!秦副将,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这套扮猪吃老虎的把戏就别玩了,你也许骗得了塔督台,却骗不了张抚台和在下!秦副将,在下想听听你对眼下局势的看法?” “眼下局势?什么看法?”秦汉仍在装糊涂,“左兄你这不是难为咱吗?” “呵呵,看来秦副将还打算装下去呀。”左宗棠长笑道,“也罢,在下这就去和塔督台商量一上,沙洲上的发逆高级将领,还是趁早解决了的好,免得夜长梦多。” 说罢,左宗棠便要长身而起。 “左兄不可!”秦汉大惊失色,旋即惊觉,但话已经出口,再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哈哈,秦将军终于不再装糊涂了吗?”左宗棠长笑两声,脸上的神色遂转凝重,肃然道,“在下洗耳恭听了。” PS:今天有点事,回来晚了,误了原定时间,抱歉. ------------ 第六卷 饮马长江 ------------ 第一章 时势 秦汉脸上泛起一丝自嘲的笑意,他还是小看了左宗棠了,此人能在满清末年成为一代封疆大吏,又以晚年率军收复新疆,岂是易与之辈?脸上浮起真诚的笑意,恭声道:“左大人高才,小弟服了。” 左宗棠呵呵一笑,回顾张亮基一眼,拂须不语。 张亮基的眉头已经蹙紧,沉声道:“秦汉,行事低调、韬光养晦,自然没什么不好,只是凡事过犹不及,如果成了刻意欺瞒,那就不太好了。” 秦汉真诚地说道:“岳父大人有所不知,小婿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当今天下之绿营,相信岳父和左大人都清楚,已经腐败到了骨子里,如果不采取非常手段,如何能在短时间里将他们调教成一支虎狼之师?又如何抵挡能征善战的发逆大军?” 左宗棠双目一亮,欣然点头道:“所以,秦副将才刻意扮演活土匪的形象,并且用这形象来感染影响六营将士,使全体将士都变成一个个活土匪,使整个六营成为一支不讲道理、不拘俗套的剽悍之兵!秦副将一句话一引,整个六营的将士便能像野狼一样嗷嗷叫着往前冲!”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秦汉点头道,“岳父大人和左大人应该已经看到了,现在不单六营成为一支虎狼之师,便是整个湖北绿营,也已经受到了六营的影响,战斗力已经今非昔比了!坦率地讲,现在的湖北绿营内随便拉出一支军队,在同等人数、同样装备的情况下,也许稍逊曾大人的湘军,但和太平军已经是不相上下了。” 左宗棠笑道:“我看秦副将还是谦虚了,便是曾公的湘军,也未必是你剽悍六营的对手啊。” 张亮基对秦汉的解释还算满意,知道秦汉并非粗人一个,心里反倒更加高兴,对他的期望值不免也高了许多,欣然问道:“贤婿,那你能否说说当今的局势,眼下长毛连破江北、江南大营,伪东王杨又统率大军西征,局势于我大清十分不利呀。” 秦汉十分想说满清王朝怕是抗不过这次风暴了,但话到嘴边他还是咽了回去,说道:“鄂州大捷,从战术角度来讲,确实取得了一场完美的胜利,全歼了长毛西征军左路军的主力,但从战略角度看,现在看来却是一场大败!鄂州的惨败,湖北绿营和湘军在西线的虎视眈眈,推迟了长毛高层可能爆发的内讧!甚至有可能直接瓦解长毛的内讧。” 左宗棠震惊至极,失声道:“秦副将也认为长毛有内讧之忧?” “以前是,现在却不是了!”秦汉叹息道,“眼下伪东王杨已经统兵十余万西出九江了!” 左宗棠神色阴沉,沉声道:“或者有一个办法,可以挽回败局。” 秦汉淡淡一笑,说道:“左大人是说,让湖北绿营和湘军佯败,两军争相丢城弃地,败出江西湖北,然后伪东王就可能班师回朝,挟大胜之军威,逼迫伪天王洪退位?” 左宗棠摇头自嘲道:“这样一来,也许能诱使长毛内讧,可在他们内讧之前,只怕张抚台、塔督台以及曾公等人早已经人头落地了,卑人和秦副将怕也是性命不保,不说也罢,呵呵。” 秦汉淡淡一笑,凝声道:“所以,无论打得赢打不赢,和伪东王杨的一战势在必行!” 左宗棠笑道:“这也正是秦副将留长毛高级将领韦俊活到现在的唯一理由吧?”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左大人啊,嘿嘿。” 张亮其听得满头雾水,疑惑地问道:“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啊?云遮雾绕的,本抚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左宗棠大笑道:“还是请秦副将向令岳解释吧。” 秦汉道:“岳父大人和长毛也算是老相识了,当知道长毛自金田举义起,居功至伟者为何人?” 张亮基想也不想,答道:“当属伪东王杨。” 秦汉道:“太平军堪称伪东王杨一手缔造!除了韦昌辉兄弟、石达开兄弟,几乎所有的高级将领如四眼狗陈玉成、李秀成、李世贤、罗大纲等皆是伪东王杨一手所提拔,此人在太平军中的威望如日中天,伪天王洪也远远不如!如今,伪东王杨迫于时势压力,亲提大军西征,可谓倾长毛全力来犯,单凭湖北绿营和曾公之湘军,无论如何也是抵挡不住的。” 张亮基失声道:“那该如何是好?武昌断不能失守!” 秦汉沉声道:“伪东王统兵十八万大举西征,麾下能征善战的本部精兵多达十万之众!而我湖北绿营区区两万众,曾公远在江西的湘军亦不过两万,两相合力也不过四万,仅只长毛五分之一!况且分隔两地,极易被长毛各个击破,局势危如累卵啊。” “是啊。”左宗棠亦皱眉沉声道,“如果伪东王杨倾全力逆长江西进,卑人以为,塔督台的两万大军无论如何也是抵挡不住长毛兵锋的。” 秦汉和左宗棠的一唱一和,吓得张亮基一愣一愣的,越发惊道:“这么说来,武昌无论如何也是保不住了?” “那也未必!”秦汉眸子里寒光一闪,沉声道,“伪东王杨统率的长毛西征军固然强大,可一旦伪东王杨猝然身死,各方势力争相牵制,偌大的西征军只怕立时便有分崩离析之虑!武昌之危不战可解。” “伪东王杨猝然身死!?”张亮基惊道,“可杨逆正值壮年,如何可能猝死?” 秦汉神色一冷,厉声道:“事在人为!小婿已自有计较。” “这个……”张亮基脸有不满之色,“连本抚也不能得知吗?” 左宗棠劝道:“抚台大人,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一旦走漏了消息,武昌不保不说,大家都得跟着掉脑袋,还是慎重为好啊。” 张亮基打了个冷颤,不再追问。 秦汉淡淡一笑,心下却是冷然,左宗棠想到了杨秀清一旦身死,太平天国西征军自然瓦解,湖北和江西可保无虑,却定然没有想到,杨秀清身死将带来的真正后果!杨秀清一旦身死,登上太平天国军队最高领导位置的必然是石达开,石达开可比杨秀清要厉害多了,到那时,才是满清真正的末日到了! 不过那时候,也该是他秦汉一展抱负的时候了! PS:秦汉和张雨涵还没有结婚,不过已经定婚,所以称张亮基为岳父。至于何时订的婚,书中有交代,但没有详细写,本书追求快节奏,对一些不必要的枝叶就一笔带过了。 ------------ 第三章 整风 敢情秦汉早已经制伏了那几十个骑兵,正把他们绑在营内的木桩上,命几十名士兵挥鞭暴打,可怜那几十个蒙古骑兵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惨叫声也是一声弱似一声,眼见得快不行了!而秦汉却在一边嗔目厉声叫好。 “好!打得好,打死这些狗日的,竟敢欺负平民百姓,简直就是我们军人的耻辱!给老子狠狠地打,往死里打!他奶奶的,他们的主子不懂得礼数,老子替他教。” 多隆阿一声不响,掉头而去,他决心召集麾下五千蒙古铁骑,誓要踏平这破营,将这里的绿营兵斩尽杀绝,尤其这个可恨的秦汉,定要把他千刀万剐才消他心头之恨。 塔齐布目送多隆阿疾步而去,不由得蹬足向秦汉道:“秦汉,你闯了大祸了!多隆阿不是常贵,蒙古骑兵更加不是那些没用的绿营老爷兵!” 秦汉却是沉声道:“这些混账王八蛋,竟敢欺负良家妇女,和绿营老爷兵有什么区别?不打难消心头之恨!塔督台也来打几下消气吧。” 秦汉说着,还若有其事地把鞭子递到了塔齐布手里。 “够了,你还是留着精力想想怎么应付多隆阿吧!”塔齐布怒道,“这厮一惯骄横跋扈惯了,除了僧王谁也不放在眼里,你招惹谁不可以却偏要招惹他?嘿,他的马队马上就要来踏你的六营来了。” “让他来好了!”秦汉冷然一笑,眸子里掠过一丝杀机,“老子倒要看看,是他的马队厉害,还是老子的兄弟能打。” “你!”塔齐布气极,厉声道,“你是存心想气死本督不成?” 不多一会,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突然从远处响起,然后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一条波浪起伏的黑线,向着这边迅速卷了过来,除了秦汉,几乎所有的绿营将领都脸色大变,傻子都知道,多隆阿是真的带着马队从江边的大营杀过来了。 “完了!”塔齐布连连顿足,哀叹道,“完了。” “弟兄们,抄家伙,给老子守好营盘!”秦汉一声令下,六营的将士早已经从营帐里涌了出来,操起火枪,依托营盘摆开了严密的防御阵形,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对准了风卷残云般涌来的蒙古铁骑。 塔齐布等人已经惊得呆了,都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秦汉却是空着手走到营前,挺胸厉声道:“多隆阿,是男人就跟老子单挑!只要你能够在老子手下走上十招,老子二话不说,马上放人,还向你赔罪任由处置,你敢不敢?” 多隆阿的马队已经停了下来,这厮虽然骄横,却是沙场老将,只是看一看六营的营盘便知道今天是白来了,他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中吃过洋人和洋枪的亏,对六营将士手里那黑洞洞的枪子有本能的恐惧! 这些火器可不是凭血勇能对付的。 多隆阿冷冷一笑,指挥马队将六营的营盘团团围了起来,虽然难得讨得好去,但他也没有打算善罢甘休!虽不敢真的率兵冲击六营的营盘,但威胁一下总还是要的,否则面子上如何过得去? “来人,替本将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绑起了!” 多隆阿大喝一声,两名蒙古大汉翻身从马背上跃落,张牙舞爪向秦汉扑来。多隆阿已经吃过了秦汉的小亏,知道这厮的厉害,自然不会蠢到自己动手!这两名蒙古大汉是他军中两员骁将,素以勇悍著称,两人合力,不信就治不了秦汉这莽夫。 秦汉不是草包,一招手,牛贩子铁柱和石匠二愣子横着腰到了身后。 铁柱是牛贩子出身,一身臂力据他自己说能够轻松掀翻一头壮年公牛!石匠二愣子更是不得了,扛着三五百斤重的石板能够行走如飞,二人都有一身蛮力。秦汉虽然自认在杀人功夫上远胜过两人,在战场上他也许能够轻松杀死两人,但说起蛮力来,却远远不如。 这完全是一场自由式摔跤,四人一上来就使出了吃奶的劲,狠命想把对主放倒。 奈何四人都是腰粗膀圆的大汉,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两对人像走马灯一样团团转,都像野狼一样嚎叫大吼,隔着营盘,六营将士和蒙古骑兵都大声鼓噪起来,纷纷替自己的弟兄加油助威。 塔齐布终于舒了一口气,知道械斗是不会发生了,便闷哼一声离开了六营驻地。 在返回鄂州城的路上,塔齐布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要好好地整顿一下秦汉所部的军纪了,再这样下去,战斗力虽然上来了,可再也没人能指挥得了他们了!就以今天来说,秦汉和多隆阿两人都没将他这个总督当回事,这还了得?是时候好好冶一治了。 多隆阿气势汹汹而来,满心要煞煞秦汉的威风,好好出一口恶气,结果却刹羽而归!自由式摔跤最终演变成大规模摔跤,双方精英尽出,搞了次别开生面的摔跤比赛,结果却是不分胜负!但多隆阿知道,他的蒙古骑兵实际上还是输了。 要知道这些蒙古骑兵从小在草原长大,自幼浸淫摔跤,结果却只跟秦汉的六营摔了个不分胜负,熟优熟劣已经一目了然了。 回到驻地,多隆阿当即修书一封,连夜差人急送僧格林沁,在信里多隆阿极尽诋毁之能事,将秦汉的所作所为恶意歪曲、大肆渲染了一番,最后恳请僧格林沁向咸丰上奏,像秦汉这样的莽夫绝不能留在大清军中,否则必成害群之马…… 就在多隆阿修书的时候,塔齐布也将左宗棠召到了他的临时官邸,密议如何处置秦汉一事。 秦汉是皇上御旨嘉奖的有功之臣,前后两次赏穿黄马褂,身分非同小可!这一点塔齐布相当清楚,况且这厮虽然骄横跋扈、有时不听指挥,但打仗确实是一把好手,带的兵也个个拉得起、扛得住,连带着整个湖北绿营的战斗力也提高不少,这些,塔齐布也都看在眼里,所以,他才会格外觉得难以处置…… 但塔齐布也清楚,再不设法刹一刹秦汉的骄横之风,极可能演化为尾大不掉之势,以后再要整顿可就更难了。 最近不断有将士状告六营的将士骄横跋扈,仗着有皇上嘉奖,动不动就动手打人,甚至同是湖南过来的绿营老兄弟,也有不少对六营颇有微词!湖北提督贵武更是因为上次郑武、赵烈武之事,放出风来,如果再不加以整顿,只怕整个绿营都要群起仿效了。 ------------ 第四章 胆略 就在塔齐布和左宗棠商议着要如何整治秦汉的时候,秦汉却大摇大摆地来到了沙洲入口处的六营驻地。铁汉军的两百人到现在仍旧驻扎在这里,将韦俊最后残存的两百多人牢牢地困在里面。 秦汉已经放出话来,他要生擒活捉太平军高级将领,谁跟他抢功劳,他就和谁翻脸!湖北绿营的各级将领忌惮他的身份和不要命的狠劲,都不敢招惹他,沙洲果然成了禁区,谁也不敢来触这个霉头。 塔齐布对这件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秦汉为所欲为,还让周公望的水师严密巡逻沙洲水域,严防韦俊等人泅水潜逃。他心底下对活捉一名长毛高级将领也是十分感兴趣的,自从长毛举事以来,整个江南掀起了滔在浊浪,交战至今,还从未活捉过一名长毛高级将领呢。 秦汉走进铁汉军的大营。 “铁汉军,怎么样?里面的长毛有动静没有?” “报告将军,没什么动静。”铁汉军屁颠屁颠地迎了上来,小声问道,“将军,你去看嫂子的时候,碧儿那小丫头说什么没有?” “说了。”秦汉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道,“她让我在六营替她物色一名汉子,要身高体壮,长相也还过得去的,军职也不能太低……” 铁汉军抓耳挠腮,脸上已经浮起喜色,仿佛秦汉说的就是他。 可秦汉话锋一转,冷然道:“我看就是刘昆了,各方面条件都还凑合,碧儿肯定瞧得上他。” 铁汉军大惊失色,急声道:“使不得,将军,万万使不得。” “为啥使不得?”秦汉喝道,“又不是你找汉子。” “这个……”铁汉军黑脸泛红,一咬钢牙,老着脸皮说道,“咱瞧上那小丫头了。” “瞧你那德性。”秦汉冷肃的脸上终于浮起笑意,骂道,“一个娘们就让你着紧成这样,真没出息!行了,我去沙洲转转,你替老子把好口袋,不许放任何人进来也不许放任何人出去,听明白了吗?” “什么!”铁汉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疑惑地再问了一句,“你要进沙洲?” “怎么?老子做事还得你铁汉军批准才行?” 铁汉军双手连摇,说道:“将军你就别寻卑将开心了,这怎么行呢,回头刘昆和秦兵那两个二愣子知道了,还不活剥了我。” “老子像是在寻你开心吗?”秦汉哼一声,喝道,“废话少说,照我说的做。” “可是,将军……”铁汉军仍欲阻止,秦汉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顿时令他噤若寒蝉,再不说半个不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汉大摇大摆地上了沙洲,身形很快便消失在浓密的芦苇丛里…… 秦汉赤手空拳,大步进了沙洲,前进不到两百米,一队太平军士兵便从芦苇深处涌了出来,将他团团围住。 “是个清妖!”领头的太平军伍长厉声道,“弟兄们,抓活的。” 秦汉轻松击倒两名扑上来的太平军士兵,大喝一声吓阻了其余太平军士兵的蠢蠢欲动,这才厉声道:“通报一声,老子秦汉,要见你们韦帅。” “你就是秦汉?”太平军伍长神色一沉,眸子里露出刻骨的冷意,“你这个刽子手,双手沾满了弟兄们的鲜血,还敢上这里来,真是自投死路!弟兄们……” “慢着!”秦汉大喝一声,厉声道,“两军交战,各为其主!错不在军人!堂堂太平天国国宗爷韦俊莫非竟是个胆小懦夫,连见一见对手的勇气都没有吗?真让人好生失望啊。” “想见国宗爷?”太平军伍长厉声道,“见阎王吧你,弟兄们,动手!” “慢着!”一声低喝从后面响起,喝住了太平军伍长和那一队士兵。 秦汉抬头,一名身材适中的汉子在几名太平军将领的族拥下走了出来,只是一眼,秦汉便本能地感到眼前这名汉子不是普通的太平军将领,身上流露出的那股气质,绝非一般的草莽长毛可以比拟的,想来十有八九就是韦俊了。 秦汉双手抱拳,淡然道:“这位想来就是国宗爷了?” 汉子不答,只是上下打量着秦汉忽然问道:“你就是秦汉?果然一表人才。” 秦汉淡淡一笑,说道:“国宗爷过奖了。” “来人,替本帅拿了!”汉子陡然大喝一声,声如洪钟,一大群太平军将士呼拉一声从附近涌了过来,将秦汉团团围住。 秦汉面不改色,镇定自若,淡然道:“国宗爷就是这般对待客人的吗?” “客人!”汉子厉声道,“你是圣国的敌人!” “不对!”秦汉说道,“圣国的敌人应该是满清皇帝,而不是在下!” “你是满清鞑子的走狗,一样是圣国的敌人。” “这只是暂时的!”秦汉淡然道。 “暂时的?”韦俊双目一凝。 “今天在下不想和国宗爷辩论究竟谁是圣国的敌人,在下只想告诉国宗爷一件事,圣国已经危在旦夕了,你可知道吗?” 韦俊脸色微微一变,厉声道:“危言耸听!本帅不是三岁儿童,岂会相信你的胡言乱语。” “是否危言耸听,国宗爷心里比谁都清楚。”秦汉淡然道,“如果国宗爷不相信,就请让你的士兵杀了在下吧,在下若是皱一皱眉头,便不算带把的!” 韦俊久久地盯着秦汉,默然不语。 “好胆略!不愧是绿营骁将。”良久,韦俊才点头沉声道,“韦俊能败在如此人物手里,也不算冤了!” 轻轻一挥手,将秦汉团团围住的太平军将士便散去,很快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说吧,现在这里就你我二人,再无第三人了。” “你的人是否绝对可靠?”秦汉道,“此事万分机密,绝不能让人知道你我曾经有过接触。” “放心。”韦俊冷然道,“我自有安排。” 秦汉点头,沉声道:“圣国内讧在即,韦帅死到临头尚且不自知吗?” 韦俊脸色一变,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对方,便素性承认下来,淡然道:“既便圣国内部有权力之争,只要本帅不卷入其中,何来杀身之祸?” ------------ 第五章 猜忌 鄂州城,临时总督衙门,塔齐布将左宗棠请到上座,茶水侍候。 “季高兄,近来营中各部对秦汉及他的六营颇有微词,对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塔齐布开门见山问道,“本督也是犯了难了,秦汉虽然骄纵了些,但他的六营是能打仗的部队,又先后立下大功,连皇上都御旨嘉奖,唉……” 左宗棠淡笑道:“树大招风罢了。” “季高兄是说,秦汉和六营所立下的战功引起了别营弟兄的眼红?” 左宗棠道:“总督大人不觉得秦汉的官职升迁得也太快了些吗?半年的时间,便从八品的千总成了现在的从三品副将,这样的升迁速度,我朝立国以来可并不多见哪,有些见不得别人好的小人自然要眼红妒忌了。” 塔齐布默然,来回踱了几步,忽然说道:“季高兄对这次鄂州大捷可有什么看法?” 左宗棠眉宇一动,望着塔齐布若有所思,塔齐布亦直直地望着左宗棠,眸子里露出少有的深沉之色。 小心地整理了一下措辞,左宗棠道:“总督大人可是对此战有疑惑不解之处?” 塔齐布摇头道:“要说疑惑不解,到现在本督都还是一团浆湖,压根就没明白这仗是怎么打赢的?从秦汉和他的六营擅自出击后,这仗就打了个稀里糊涂,不过还好,错来错去,却错出了个好结果,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左宗棠轻轻地舒了口气,看起来塔齐布对一切都不甚明了,并不知道这一切表面上的巧合乃是出自秦汉的精心策划。左宗棠也并非存心想替秦汉隐瞒,实在是眼下正是太平天国大军压境之际,如果塔齐布和秦汉再因为这件事而将帅不和,可就误了大事了。 想了想,左宗棠忽道说道:“大人,鄂州一战总是打赢了,可眼下伪东王杨率大军已到九江,局势危急,大人还是把秦汉将军请来商议一下吧。秦汉将军虽然没什么文化,为人也粗俗、性情耿直又嫉恶如仇,可他对战争有一种天生的敏锐判断力,也许能有办法对付杨逆亦未可知。” 塔齐布点头道:“这话我信!秦汉这小子旁的不怎么样,打仗确实在行,这小子天生就是打仗的好料,行,本督这就派人找他去。” 塔齐布话音方落,沙洲方向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打起来了?”左宗棠愕然道,“秦将军不是要抓活的吗?怎么强攻上了?” “看看去。”塔齐布一挥手道,“看这小子在搞什么玩意。” 两人火速来到铁汉军大营,正好看到秦汉脸色铁青,在那冲铁汉军大发脾气。 “你小子混蛋,老子让你坐轻舟抢功劳了吗?啊!”秦汉厉声骂道,“现在好了,反倒被人家劫了轻舟跑了,十几天的围困全他娘的打水漂了,他奶奶的,老子非要毙了你不可,来呀,拿刀来。” 铁汉军苦着脸道:“可是将军,你……” “你什么你!”秦汉厉声道,“你他娘的还有理了?这沙洲是不是你在围困?韦俊跑了该不该你负责?” 塔齐布再看不惯秦汉这副嘴脸,沉声道:“怎么回事?让发逆给跑了?” 秦汉转过脸来,哦哟一声脸上已经堆起了笑意,解释道:“可不是吗,卑将让铁汉军这小子带人将长**下水,再让周副将的水师弟兄在水里擒他们,可这小子不听命令,私自命人驾轻舟去抢功,结果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反让长毛抢了轻舟跑了,真他爷爷的气人。” 塔齐布蹙眉问铁汉军:“是这样吗?” 铁汉军苦着脸,颓然点头。 左宗棠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浮起了一丝莫名的微笑,这个秦汉,演戏还跟真的一样。真是委屈了这个铁汉军了,不过摊上这样的主将,活该他倒霉。 “那还不快让人去追?”塔齐布着急起来,他也是真想抓个活的太平军高级将领。 “周副将的人已经追下去了。”铁汉军有气无力地答道,“不过十有八九怕是追不上了,长毛乘的轻舟是他们以前被我们截下的,是真正的轻舟,周副将的轻舟却装了两尊铁炮,沉了许多,速度上要慢不少,所以……” “嘿……”塔齐布恨恨地一跺脚,又是遗憾又是气愤。 左宗棠却劝道:“跑了就跑了吧,总督大人不必生气,败军之将不足言勇,这个韦俊已经被我绿营击败一次,今后就不足为虑了。” “罢了,就这样吧。” 塔齐布一生气,便忘记了此来原是想和秦汉商议破杨大计的,顾自返回了临时总督衙门,刚进衙门,便看见周公望神色怪异地等在那里了。 “周副将?”塔齐布疑惑地问,“你不是去追发逆去了吗?” 周公望不答,只是仔细地看看左右,确定无人,才沉声道:“有个情况,卑将不敢隐瞒,特来向塔督台禀报。” “什么情况?这么神神秘秘的。” 周公望吸了口气,沉声道:“沙洲上的发逆高级将领,是秦汉有意放走的。” “你说什么!”塔齐布大惊失色,厉声道,“这可是私通发逆,论罪是要满门抄斩的!周副将,这样的话可是乱说不得的。” 周公望沉声道:“事关重大,若没有真凭实据卑将也不敢乱嚼舌根!” “你有何凭据?” “卑将麾下军士毛小二,在参与围捕行动时因内急,欲上岸解手,正好听到秦汉和铁汉军的密议,秦汉亲口吩附铁汉军,以轻舟假装抢功,令发逆抢舟突围!之后,发逆果然成功突围而去,抢的正是铁汉军所乘之轻舟。” “这个秦汉!”塔齐布脸色大变,沉声道,“他这是想干什么?私自放走发逆高级将领,这可是天大的罪责哪!” 周公望道:“卑将也是想不明白,所以才将这一实情禀告塔督台。若说秦汉是发逆的奸细,卑将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可秦汉他为什么要放走发逆高级将领呢?这里究竟有什么文章呢?莫非那发逆高级将领是他的旧识?” “应该不会。”塔齐布摇头道,“秦汉和庞清是同乡,庞清亲口跟我说过,秦汉无亲无故,从小就是孤儿,靠给地主放羊长大的,怎么可能认识远在广西的发逆?” 周公望默然。 塔齐布道:“周副将,此事止于你我,再不可令第三人知晓!至于那个毛小二,你这样跟他讲,此乃本督意思,事关破逆大局,让他绝对不可走漏了风声,否则……杀无赦!” PS:大家别高兴,本周的更新已经没有了,等我下周一从老家回来吧,嘿嘿。 ------------ 第六章 地图 长江九江段。 天还没亮,周国虞就例行公事般驾舟巡逻江面,这是他在长年累月的战争中积累的血的教训!往往最不经意的疏忽,就可能导致难以挽回的损失!因此,周国虞对警戒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没有特殊情况,他都是要亲自过问的。 最近一段时间,绿营水师明显收敛多了,不再在九江段出没了。 周国虞也没想去招惹他们,眼下东王殿下已经亲至九江主持西线战事,同来的还有十二万精锐大军,对外则号称二十万!一场空前的大战已经在积极的筹划酝酿之中,这节骨眼上,周国虞也不想出什么乱子。 看东王殿下的架势,不彻底解除湖北绿营和湘军的威胁,他是不会班师回朝的。但湖北绿营和湘军都不是省油的灯,总兵力虽然处于劣势,可两支水师相加,却强过自己统帅的太平军水师。 而要想彻底解决掉湖北绿营和湘军,没有自己的水师是断断不行的,这正是水师正名的大好时机,一旦东王殿下认识到了水师的重要性,就可以一举扭转圣国对水师不太重视的现状了…… 想到这一层,周国虞不禁雄心勃勃,仿佛一支庞大的水师已经筹建起来,他正指挥这支水师在长江上纵横驰骋,将绿营水师和湘军水师杀得片甲不留,然后又跨海北上、进入黄河,协同翼王殿下的北伐军逐鹿中原…… “将军,前面有只轻舟。”一名眼尖的士兵忽然叫喊起来,“好像是清妖的轻舟!” 周国虞抬眼前往,薄薄的晨色里,江面上果然有一叶轻舟顺流而下,势如利箭,眨眼的功夫距离已经拉近了不少,轻舟的人也变得依稀可辨了…… “不对!”另一名太平军士兵忽然惊叫起来,“不是清妖,是韦帅的旗号!” “是韦帅,是韦帅回来了!”这下,许多士兵跟着惊喜地哄叫起来。 周国虞也看清了,果然是韦俊的旗号! “传令,靠上去,让弟兄们提高警惕,谨防有诈。” 大船和轻舟很快靠拢,从大船上放下了两条粗索,将轻舟绞了上去,那叶轻舟便缓缓地升了上来,舱里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周国虞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面血迹斑斑的太平军战旗,战旗被一名太平军士兵死死地擎在手里,旗手身后是两名浑身浴血的太平军士兵,这三人身上多处挂彩,号衣无一处完好,脸上的血水已经凝结成了血块,看得出来他们已经是到了油尽灯枯的节骨眼上了,很显然,之前的亡命之旅已经耗尽了他们的精力。 “大帅,快救救韦帅吧!呜呜呜……” 三名太平军士兵从轻舟上被人搀了下来,看见周国虞之后再也按捺不住,嗷嗷地哭了起来,那哭声在江面上传得老远,让人听了碜得慌。 “韦俊呢?”周国虞焦急地瞪着三名士兵,急声道,“韦帅呢!” 三名太平军士兵让开身体,黯然回头,顺着三人的目光,周国虞看到了船舱里正静静地躺着一人,一道醒目的刀伤从他的胸前划过,腥红的皮肉绽开,情状颇为吓人,已经没怎么流血了,似乎在此前已经流光了血液。 这人看起来气声沓然,似乎已经死了。 周国虞猛地吃了一惊,急上一步,从怀里掏出洁白的手绢仔细地擦净此人脸上的血迹,果然是韦俊无疑。 “韦帅!” 周国虞惊呼一声,急伸手一探韦俊鼻息,这才长出一口气,厉声道:“掉头,立即返回九江!弟兄们听着,给我死命地划,越快越好,快,快啊!” 鄂州,六营驻地。 秦汉神情专注,正俯身察看桌面上的一张地图,如果塔齐布和左宗棠看见了这张地图,势必要大吃一惊,因为这张地图比总督衙门使用的乾隆年间绘制的地图不知详细了多少,细到连一处小山都标得清清楚楚。 铁汉军、秦兵和刘昆无聊地陪在旁边,这三个家伙都是粗人,大字不识三个,对地图这玩意不太感兴趣,至于秦汉这地图是从哪里弄来的,他们更是懒得关心,印象中,好像秦汉孤身上了一趟沙洲之后,再回来时帅账里便多了这样一副地图。 “宝贝,他奶奶的真是宝贝啊!”秦汉啧啧有声、连连惊叹,“发财了,真他娘的发财了。” “将军,啥宝贝啊?”刘昆大大咧咧地走过来,顺手抓起地图一角,问道,“就这玩意?” “哎!放手。”秦汉急忙直起身来,盯着刘昆道,“快给老子放手。” 刘昆嘀咕一声,松手,秦汉赶紧小心地把那一角摊好、压平,再掸掉沾在上面的一小点灰土,这才满意地舒了口气,向刘昆道:“你小子是不懂,这玩意关键时候可顶得上一万精兵哪!嘿嘿,有了这玩意,杨秀清这回是在劫难逃了。” 刘昆这厮一听要打杨秀清,顿时来了精神。这几天除了训练还是训练,他都快要淡出鸟来了!尤其是身上还背着三个月的罚饷,这可让他急得不行!没了饷银,拿怎么诳窑子玩女人啊?这厮早寻思着趁早再打一仗,立个功把身上这处分给平了。 “将军,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秦兵和铁汉军也靠了过来,上次鄂州一战,刘昆倒了霉,这两个家伙却是发了笔小财,每个人领了五百两的赏银,都他娘的快成小财主了!尝到了甜头,这两个家伙就像刚懂得用牛鞭的公牛一样,天天憋着劲想打仗,铁汉军更是寻思着再打一次胜仗大赚一笔,就可以发聘礼把碧儿给娶了。 秦汉理也不理,他对这三个属下是太了解了。这三个家伙都是马大哈,为人忠义却不怎么懂得大道理,你跟他们讲什么道理那是对牛弹琴!对付这样的人,最管用的就是大棒加胡萝卜,要他们卖命的时候就得给他们甜头尝,要他们听话就得给他们脸色看。 就拿打仗来说,和他们讲牺牲精神,讲救民于倒悬,那结果只有一个,铁定被他们活活气死!但如果给他们点甜头,让他们知道打了胜仗可以得赏银,就比什么都管用!没仗打都要变着法子找仗打,打起仗来更不用你动员鼓劲,他们自个儿就会往死里打。 六营的狠劲一半归功秦汉铁血个性的熏陶,一半归功他的赏罚分明! PS:不好意思,这次回老家有事情去了,所以耽误了更新,向大家道个歉。 ------------ 第七章 决策 九江,改建的临时东王府已经成了西征军大本营。天色已经黑了,可东王府里却是灯火通明,声望正隆的杨秀清召集了西征军所有高级将领,以及九江府知府林启容等九江府大员,举行军事会议。 经过十几天的调养,韦俊的伤已经好多了,脸色看起来虽然有些惨白,像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但精神气色明显不错,一双眸子也是明亮有神,正和所有的高级高将领一样,灼灼地盯着杨秀清。 许多太平军将士都将杨秀清当成崇拜的偶像,在他们眼里,杨秀清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反倒天王洪秀全因为贪图享受,不喜欢带兵打仗,将士们对他的印象反而不怎么深刻。 到1855年底时,太平军其实已经到了分化的边缘,自从攻下了江宁,洪秀全定都天京之后,太平军便不再是金田起义的那支原始农民军了,无论是战术素养,还是编制、训练等都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这些变化有积极的更有消极的。 积极的变化是天京开科取士之后,一大批在满清王朝郁郁不得志的秀才或者根本就没有地位的女知识分子参加了太平军,将严谨的治军思想带进了太平军,对太平军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使太平军逐渐摆脱了流寇的性质,变成了一支可以和满清绿营相抗衡的正规军。 像九江府的知府林启运,杨秀清的女丞相事实上的情妇傅善祥,就是太平天国开科取士之后才进入太平军的。 太平军在积极进化的同时,其高层领导在更加快速地消极腐化。 以洪秀全为首的一大批高级将领在进入天京之后,开始安于现状、不思进取,他们将主要的精力从带兵打仗转移到了敛财和玩女人上面,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导致了各王势力在天京城内开始争权夺利、勾心斗角。 石达开的战略提议虽然得到了洪秀全的支持,因而延缓了内斗的升级,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太平军高层的腐化的趋势,隐患仍旧存在。 因此,韦俊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 一方面他是北王韦昌辉的亲弟弟,是当然的北王一系势力,可另一方面他却对东王杨秀清佩服不已,他对杨秀清的敬重甚至超过天王洪秀全,但他更清楚,太天军最大的隐患恰恰就是眼前这位正当壮年的东王殿下。 太平军声望最高的将领,太平军最危险的隐患,此时此刻却阴差阳错地交叠在了一起,令韦俊既感困惑又感痛苦。 杨秀清的目光忽然落在韦俊身上,柔和却不失威严。 “俊胞,本王给你四万人马前去迎击曾妖的湘军,可有信心?” 韦俊震惊地望着杨秀清,感到难以置信,半晌才回过神来,摇头道:“败军之将,何足言勇,卑将督师无方,连翻遭受惨败,殿下不责罚已经令卑将汗颜无地了,如何还敢督师独挡一面?还请殿下收回诚命。” 杨秀清笑道:“鄂州之败,非俊胞之罪,乃是因为三军协同不力,被清妖钻了空子所致,真要追究责任,倒要怪达胞了。当初他就不应该将一支大军分为左中右三路,一旦中路水师出了差错,左右两路大军顿时便首尾不能相顾,致有鄂州之败。” 韦俊没有分辩。 实际上杨秀清说的没有错,但当初石达开做的也没错,只不过前后情形发生了变化而已!石达开在九江的时候,湖北空虚,太平军兵分三路可以最大限度、最快速度攻城掠地,扩大战略纵深,争取在满清反应过来之前一举攻克武昌,平定襄楚!这在当时无疑是明智之举。可石达开离开九江之后,局势却发生了变化,塔齐布的到来令湖北绿营实力大增,反之太平军则对敌情估计不足,应变不及时,才最终获败。 杨秀清走过来拍了拍韦俊的肩膀,以示勉励。 韦俊知道如果再推辞就是刻意要划清他和杨秀清的界线了,便欣然领命。 杨秀清点头一笑,回到主位,脸色开始冷肃下来,众将领们便纷纷停止了窃窃私语声,他们知道杨秀清要开始作战布置了。 女丞相傅善祥早已经拉开了布帘掩盖的大幅军用地图。 杨秀清接过傅善祥递过来的竹竿,重重地点在地图上某处,沉声道:“湖北绿营和湘军,塔妖和曾妖,虽一在湖北、一在江西,实则二而为一!两军的根本都在湖南,只要我军一举攻占湖南全境,则两支清妖顿时成为无根之飘萍,覆灭只是早晚之事。” 韦俊听得心头一跳,有着眼前一亮的顿悟之感,他再次为杨秀清的战略眼光所深深折服!一直以来,他都只能从战术层面上去思考问题,去想方设法战胜清妖,却从未站在战略层面上思考过一场战争。 杨秀清一语惊醒梦中人,如果太平军能够一举攻占湖南,湘军和湖北绿营便没有了所依赖的大后方,顿时就会陷入绝境。 杨秀清的目光落在韦俊脸上,眸子里露出了赞许的意味,麾下这么多的战将,却没有一人能够像韦俊这般迅速领会他的战略意图,杨秀清相信,只要假以时日,韦俊肯定能够成长为一名出色的军事统帅。 “李秀成!”杨秀清大喊一声。 “卑将在!” 一名普通身材的太平军将领大喝一声,挺身而前。 杨秀清赞许地点点头,朗声道:“本王命你率大军四万,由水师协同沿长江一路西进,清妖若在鄂州拒守,可绕开直取武昌,清妖若退守武昌,可就地长久围困,直至武昌城内弹尽粮绝,不战而破。” 李秀成听得一愣,急忙提醒杨秀清:“可是殿下,圣军粮草不多,若要长久围困武昌只怕无以为继呀。” 杨秀清大手一挥,朗声道:“九江积粮加上天京运来的粮草,尽归你部,足可应付三月有余。” 杨秀清此语一出,众将尽皆哗然,杨秀清面带微笑,目光从众将脸上逐一掠过,只看到韦俊双目一亮,目露深思之色,心下对韦俊的赏识不由得又增加了几分。 李秀成再问道:“军粮尽归我部,殿下本部及韦帅所部又怎么办?” 杨秀清呵呵一笑,朗声道:“湖广乃天下粮仓,江西有翻阳湖灌溉,此两地皆产粮之地,米粮富足不下苏杭!眼下又是初冬,秋收刚过,何愁军粮不继?” “卑将明白了!”李秀成双目一亮,兴奋地说道,“殿下以卑将所部牵制湖北绿营,以韦帅所部牵制湘军,在两股清妖分身无暇之时趁虚夺了两地粮草,既充实了我军粮草,又断了清妖粮源,实乃一石二鸟之策。” 杨秀清一笑,断而厉声道:“最重要的是,本王要一举砸断湖北绿营和湘军的脊梁骨!” ------------ 第八章 密谈 深夜,韦俊应邀来到临时东王府,杨秀清在小花厅热情地接待了韦俊。 说起来人的命运有时候真的奇怪的很,自从韦俊追随赖汉英第一次西征以来,他屡遭败绩,与湘军和湖广绿营的交战鲜有胜绩,可无论是石达开还是杨秀清,都对他的战败不予追究,非但不予追究,甚至还屡次委以重任。 通城之败后,韦俊被石达开委以左路军主帅重任,攻掠长江左岸地域。 鄂州之败刚过,韦俊又被杨秀清委以南路军统帅之重,率偏师独挡一面。 太平军中许多高级将领对此颇有微辞,韦俊却是看得颇为明白,石达开和杨秀清这样做,当然是有原因的! 经过五年的发展,在太平军中已经分成了径渭分明的三个派系,杨系、石系以及韦系。 其中杨系的势力最大,石系次之,韦昌辉虽然贵为二等王,从爵位上来说高于翼王石达开,但他的军事天赋明显不如石达开,因此势力最弱。正是由于韦系势力最弱,因此反倒成了杨系和石系争相拉拢的对象,韦俊在西征军中独特的升迁只是一种制衡手段罢了。 “俊胞你来了?” 杨秀清从柔软的大椅上站起来,虽然已经四十岁了,但他的身板仍然挺直如松,声音也宏亮清越,眼神明亮,看起来精力充沛得很,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精干的家伙。 傅善祥递过来一盆清水,杨秀清顺势洗了把脸,示意韦俊随便坐。 韦俊的目光不经意间从傅善祥的粉脸上掠过,眸子顿时亮了一下,心忖杨秀清这厮倒会挑女人,这女子腰细臀大,身材绝对一流,皮肤白腻、眉目如画是个难得的绝色!眼神犀利的韦俊甚至还看出杨秀清眼神里那一掠而过的暧mei。 韦俊眸子里的惊艳自然逃不过杨秀清的双眼,他不恼反喜!一个笼络韦俊的想法成熟了。 杨秀清喜欢女人,这不是什么秘密,但他和洪秀全的喜欢女人截然不同。除了女人,杨秀清更喜欢权势,尤其喜欢指点江山的感觉,他的心胸宽广得很。天下漂亮女人千千万万,可锦绣江山却只有一座,二者熟重熟轻,杨秀清非常明白。 挥了挥手,傅善祥悄然退了下去,韦俊怅然若失,终于从迷醉中惊醒。 “俊胞,你今年应该有二十七了吧?” 韦俊闻言起身,神色恭敬地回道:“回殿下,卑将正好虚岁二十七了。” “俊胞不必拘谨,随便点就是了,大家同时兄弟姐妹嘛。”杨秀清脸上浮起一丝柔和,忽然问道,“你如今还是独身吧?” 韦俊老实回答道:“天下未定,不敢顾及个人私事。” 杨秀清道:“国事重要,但家室同样重要。令兄战功卓著,乃是圣国柱石,俊胞也是圣军有名的战将,待本王班师回京,定然奏明天父,赐俊胞以王爵。” 杨秀清特意不说奏明天王,而只说奏明天父,摆明了他已经不再将天王洪秀全放在眼里了。 太平军中有个奇怪而又严格的规定,除了诸王可以大肆娶妻纳妾,公然一起生活之外,其余将士,无论职位大小、已婚或者未婚,都不得男女混住,违者杀无赦!此政策初出台时,只是为了便于管理成分复杂的太平军将士,可到了后来,却变了质,给诸王霸占天国所有未婚女人提供了便利,洪秀全便因此大肆搜罗未婚的漂亮女子充入他的后宫。 对杨秀清的好意,韦俊自然要感激一番。 “俊胞,你在西线作战已有三年,曾先后追随汉胞和达胞两次西征,与湘军和湖广绿营数次交战,虽然战争结局不尽如人意,但说起对清军的了解,圣军中怕是无人能出你右了!本王深夜将你请来,就是想听听你对湘军和湖广绿营的看法。” 韦俊心中一震,暗忖终于来了。 仔细地整理了一下措辞,韦俊沉声道:“殿下,此两股清妖和普通的满清绿营兵截然不同,他们军纪严明、训练有素且士气高昂,曾妖头和塔妖头又以雷同的手段对麾下将士课以重赏,只要打了胜仗便有大把的赏银拿,此举极大地激发了两股清妖的战力。坦率地讲,既便两倍兵力于清妖,圣军只恐仍然难以取胜。” 杨秀清点点头,脸上神色凝重无比,说道:“是啊,圣军缺乏正规训练,虽然作战经验丰富、士气也不错,但装备太差,尤其是缺乏火器,俊胞没有夸大其词,也没有说大话骗本王开心,这一点本王很是欣慰。” 韦俊接着说道:“殿下,卑将曾和曾妖和塔妖分别有过交手,深知两人麾下不乏谋臣猛将,殿下的战略意图未必能够瞒得过他们。” 杨秀清微笑道:“这一点本王已经考虑过了,但既便曾妖和塔妖清楚本王的战略意图,也是无能为力了!湖北和江西,乃是满清和圣国交战的前线,地位至关重要,咸丰妖头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一旦有失,曾妖和塔妖的人头必然不保。因此,既便本王亲率中军进攻湖南,曾妖和塔妖也只有干瞪眼的分,不可能回师救援。” 韦俊叹服道:“殿下高见,卑将深为佩服。” 杨秀清道:“战略虽已确定,但本王仍想听听俊胞你的想法,如果你是这次西征的统帅,中军主力选择怎样的行军路线最为合适?湖南虽然守备空虚,却是南北枢纽,云南、贵州、广东、广西、四川的绿营兵都可以在短时间里支援过来,中军一旦不能速胜,战局极可能陷于僵持,如此对圣军极为不利。” 韦俊想也不想,断然道:“我中军兵力有五万精锐,而湖南留守绿营不足一万,且多是老弱残兵,又分兵四守,省坦长沙的守卫兵力都不过区区三千人!如果卑将是统帅,当率师走瑞昌、通山,沿崇阳、通城、平江,一路能取则取,不能取则绕城而过绝不停留,以最快速度直取湖南省坦长沙!不给长沙清妖以任何喘息准备之机会!一旦长沙陷落,我圣军可选择分兵支援南路军或者北路军,也可以选择分兵攻掠湖南各州府,战略上处于主动,而湘军和湖广绿营则根本动摇、士气受损,战略上陷于被动,如此大局可定。” “说得好!”杨秀清兴奋地拍案而起,朗声道,“俊胞真是将才。” 韦俊淡淡一笑,脸上并没有多少得意之色,说道:“殿下刚来湖广,对湖广地形不熟,卑将在初次西征时,收得三员虎将,此三人皆是湖广本地人士,武艺高强且熟悉地形,可为殿下向导。” “太好了!”杨秀清越发兴奋道,“俊胞真是办事周到,本王正愁没有熟悉地形的向导,准备将北路军的罗大纲将军调入中军呢,如今看来是不需要了。” ------------ 第九章 进攻 “能让俊胞如此推崇的人物想必不是一般的人物。”杨秀清来了兴致,说道,“本王现在就想见他们。” 韦俊立即召来三员虎将。 三人都是一般的彪形大汉,举止间流露出一股剽悍之气,从气势上看果然是三员难得一见的虎将,直看得杨秀清连连点头。要知道太平军从广西起义,参加的将士身材普遍矮小,这般雄壮的人物在太平军中是相当难得的。 “唐龙、唐虎、唐狼,还不见过东王殿下。” 韦俊喝一声,三条大汉相继跪倒在杨秀清跟前,杨秀清大喜,亲自将三人扶起。 “得如此大将相助,何愁清妖不灭。”杨秀清大笑道,“来呀,每人赏银一百两,自即日起任卒帅之职,属本王直接统辖。” 韦俊神色一变,厉声道:“还不赶快谢恩?” 三人谢过,傅善祥领着三名女官端来了三盆白银,各赏给三人每人一百两。 “时辰不早,卑将也该告辞了。”韦俊道,“出征在即,有些事情卑将尚未料理妥当,也该前往营中处理了。” “如此辛苦俊胞了。”杨秀清笑道,“唐龙,送韦帅出府。” 身形最为剽悍的大汉应诺,送韦俊出府,临出府,大汉和韦俊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韦俊便舒了口气,扬长而去。 公元1855年10月底,太平天国东王杨秀清以韦俊为帅,率兵四万出德安、过南昌、丰城,兵锋直指吉安,意欲重新夺回江西重镇吉安府。嗅到危险气息的曾国藩,不顾增援福建的皇命,急忙将曾国荃的吉字营从前往福建的路上调回吉安。 两军在吉水遭遇,连番交战互有胜负,最终隔着恩江陷入对峙。 11月初,杨秀清以李秀成为帅,率兵四万沿长江西进,进攻鄂州。 消息传来,湖北绿营全军震动,塔齐布当即召集麾下所有高级将领,商讨军情,却独缺了秦汉。塔齐布火冒三丈,火速差人四处寻找,一无所获!最终还是从左宗棠口中知道,秦汉率六营已经于今日凌晨从鄂州出发,去向不明。 “这个秦汉,不惹点事出来似乎全身不舒服。”塔齐布苦笑摇头,向众将说道,“不管他了,没有秦汉的六营,这仗照样得打!刚得到确切的消息,长毛伪检点李秀成领兵四万已经从九江出发,沿着长江左岸向鄂州扑来了。” 塔齐布话音方落,武昌提督贵武却沉声道:“大人,秦汉目无军纪、三番数次擅自行动,此风绝不可长,应予严惩,否则何以服众?大战之前,号令若是不严,大人应该知道其后果之严重啊。” 郑武更是附和道:“是啊,如果不严惩秦汉,湖广绿营各部一旦争相仿效,那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郑武一说,其余原湖北绿营各将领顿时群情激愤,心中压抑已久的不满和愤怒顿时便像火山般爆发了出来。 塔齐布脸色顿时一沉,默然不语,他知道这些家伙只是借题发挥罢了。 一边的左宗棠叫苦不迭,他隐隐能够猜知秦汉所部的动向,却难以断定他的确切目标,还来不及向塔齐布通气,李秀成的大军便向着鄂州扑过来了,眼下塔齐布的话已经说出口,再想替秦汉掩饰是不可能了。 塔齐布心下也是郁闷至极。 最近战事频繁让他无暇顾及对原湖北绿营的整顿,从大局出发他仍旧将湖北绿营各部归贵武统帅。眼下长毛大军压境,如果不能给湖北绿营将士一个满意的交代,一旦闹出兵变或者影响了士气,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咬了咬牙,塔齐布向左宗棠狠声道:“也罢!左大人,请你即刻起草奏折,上奏皇上,陈明秦汉肆意妄为、目无军纪之具细情节,奏请就地革职、押送回京查办。” “大人!”贵武不满地瞪着塔齐布,沉声道,“等皇上圣命下来,那得等多久?长毛的大军早就开到鄂州了!不给兄弟们一个交待,只怕弟兄们不肯用命。” “怎么,贵督台可是觉得不妥?”塔齐布脸色一沉,厉声道,“秦汉乃是武昌协副将,没有皇上的圣命谁敢革他的职?夺他的权?” 贵武一顿,默然。 塔齐布厉声道:“就这么办,今后谁再要以此事为同闹事哗众,本督严惩不怠!” 乐骁勇机警,立即接口说道:“大家还是继续商议军情吧,十月底韦逆率军进击吉安,眼下李逆又率军扑鄂州,杨逆这是两头并进,看架势是想一举吞掉湖北绿营和湘军啊,胃口倒是不小!但卑将看他还缺这副好牙口。” 庞清亦大声道:“乐将军所言极是,长毛打仗素来依仗人多势众,眼下居然兵分两路,大举出击,实在犯了兵家之大忌,我军正好趁敌分兵之际各个击破。” 周公望沉声道:“庞将军,杨逆不是兵分两路,而是兵分三路!他的中路大军多达十万众,眼下仍然驻扎九江未曾调动。” 周公望的一句话顿时让大厅里的所有将领心情沉重。 太平军有二十万之众,而整个湖广绿营和湘军相加也不过区区四五万众,且又兵分两地,难以互通声气!实力相差是如此悬殊,杨逆只是派出两支偏师,便已经够湖广绿营和湘军手忙脚乱了…… 塔齐布点头道:“周将军所言极是,韦逆、李逆所率仅是偏师,杨逆的十万大军仍旧驻扎九江不动,却不知打的什么主意?本督心里甚觉不妥。” 这就像两个武林高手决斗,一方已经是双手搏击、全力而为,可另一方却只是单手搏击,另一手背负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突然出击,这种无名的压力最是令人不安。 就在塔齐布等人仍在猜测杨秀清主力中军的下一步动向时,秦汉率领六营正以强行军速度赶往通城。在率部擅自行动之前,秦汉便已经仔细地分析了双方的兵力态势,认为即使湖广绿营和湘军合力,要想在正面战场上击败杨秀清的太平军也是绝无可能的。 何况眼下湖广绿营和湘军相隔千里,根本不可能形成合力,这仗就更不用打了。 一千三百余人的队伍行进在崎岖的山道上,除了脚步踩在泥土上的喀嚓声,再无任何声音,秦汉对六营将士的表现还算满意,无论是行军速度还是队伍的纪律都还算可以!看起来,经过鄂州之战后,楚勇已经很好地融入了这个集体,成为六营的一部分了。 士兵就是这样,你跟他们讲再多的话也是枉然,只要你能够在战场上表现出强势,令他们心服,他们就会尊敬你、信任你,死心踏地替你效命!反之,他们就会鄙视你、背叛你,在背后给你捅刀子。 秦汉未经塔齐布充行,率部再次擅自出击,固然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弄不好就得人头落地!但秦汉认为这个险值得冒,他就是要赌这一局,如果赢了,那么他将肯定改变历史!如果输了,历史也已经被他所改变,只不过没有按着他预定的轨道前进罢了。 ------------ 第十章 震动 大军一到通城,秦汉当即命令铁汉军率五十军士上街,加紧采购风干竹节、宣纸、蜡烛等物,铁汉军不明所以,嘟嚷道:“将军,这玩意又不能打仗,尽买这干啥呀?在崇阳将军不是已经买了很多了吗?” “你懂个屁。”秦汉骂道,“你小子不愿意去是不是?” 铁汉军双手连摇,说道:“不不,当然不是,卑将这就去,嘿嘿。” 不到半个时辰,铁汉军便将通城的所有干竹、宣纸以及蜡烛采购一空,连同一路上采购的数量已经不少了,秦汉这才作罢,大手一挥,厉声道:“全军集合,以强行军速度,立即开拔幕阜山。” 公元1855年11月初,在李秀成率师进攻鄂州之后两天,杨秀清亲率五万大军,对外号称十万,出瑞昌,向崇阳和通城猛扑过来,于路满清绿营根本不敢抵抗,纷纷弃城而逃,太平军进展十分迅速,三天之内便向前推进了三百余里,抵达通山。 消息传来,武昌和南康湘军大营极为震惊。 塔齐布已经率大军撤回了武昌,血战夺回的鄂州被忍痛放弃,在收到杨秀清亲提十万大军取道通山进攻湖南的消息之后,整个人如坠冰窟,呆若木鸡。杨秀清终于出手了,那只隐藏在身后的手终于亮出来了。 塔齐布心急火燎赶到总督衙门,左宗棠和所有绿营高级将领都已经焦急地等在那儿了,看到他进来,每个人都眼巴巴地盯着他,屋子里的空气似乎也凝固了,令人窒息。 塔齐布使劲地吸了口气,缓过一口气,问左宗棠:“季高,消息核实了吗?” 左宗棠点了点头,沉声道:“确凿无疑,守通山的把总张云岭不战而逃,通山已于前夜子时失守了。” “两天!”塔齐布倒吸一口冷气,急急走到地图跟前,吃声道,“两天了,长毛大军只怕已经到了咸宁了,眼下长毛两路大军分进合击直扑我武昌而来,诸位以为该如何是好?” 左宗棠奇怪地看着塔齐布,提醒道:“大人,局势已经十分明显了,杨逆以两支偏师牵制我部和曾帅之湘军,其中军主力则沿通山一线直取湖南,其战略意图不言而喻,乃是想趁虚袭取长沙,攻掠整个湖南。” “什么!”塔齐布大吃一惊,使劲地瞪着左宗棠,吃声道,“长毛要进攻湖南?” 左宗棠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眼下整个湖南守备空虚,全省兵力集中起来都不过万,省坦长沙也仅有两千老弱残兵,嘿……” “坏了,坏了!”塔齐布急急来回踱步,显示他内心正极度焦虑,嘴里只是连声道,“坏了!” 南康,湘军大营。 曾国藩接到军报,也是好一阵心惊肉跳,可脸上愣是不动声色,显得成竹在胸。 湘军里几乎所有将领都是湖南人,身家老小皆在湖南,修养功夫也不比曾国藩老倒,好几个已经跳了起来,焦急担心之状溢于言表。 李续宾是个火爆性子,急得脖子上青筋暴突,厉声道:“大帅,三湘乃是湘军根本,绝不容失!卑将自请率师两千,即刻返回湖南,抵挡杨逆大军!” 王鑫也在一边急道:“两千人太少了,杨逆足有十万大军,如何抵挡得住?” 杨载福道:“既然湖南危急,我等皆是三湘子弟,自然以家乡父老为重,不如即刻尽起湘军大部回师湖南,仅以小股偏师留下牵制韦逆?” 面对部将们的群情激愤,曾国藩脸上的肌肉微微一跳,神色却仍然镇定,淡然道:“三湘乃是吾等根基所在,自然不容发逆横行,诸位不必惊慌,本部堂早有安排!发逆不入湖南则罢,一旦进入定叫他有去无回。” 众将听得将信将疑,不清楚曾国藩此言的虚实,但曾国藩素来稳重,极少打诳语,见他说得如此肯定,便也有些相信。 “事关机密,本部堂现在不宜向诸位透露。”曾国藩趁热打铁,说道,“大家还是先回去吧,请耐心等待,到时候自然见分晓。” 众人正欲散去,却又被曾国藩喝住。 “等等。”曾国藩眸子里掠过一丝杀机,厉声道,“发逆进攻湖南的消息必须严密封锁,绝不能让将士们知晓,泄露机密者……斩杀决!去吧。” 众人将信将疑地去了,直到最后一名部将出门而去,曾国藩才长舒了一口气颓然坐回太师椅里,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已然是湿透了!他刚才说的当然是屁话,他虽然料到了杨逆可能分兵进攻湖南,却没有料到杨逆会亲提大军全力进攻,因此根本就没有做什么事先安排,刚才那样说,不过是用来稳住那些急躁火爆的部将罢了。如果不说谎稳住这些家伙,只怕不用三天,整个南康甚至恩江前线大营都将顷刻崩溃,那时候,别说回师救援湖南,只怕湘军就要全军覆灭在江西了。 怎么办? 留守湖南的绿营兵少且多是老弱病弱,不提也罢! 刚刚招募来的勇丁还缺乏战术训练,都是些新兵蛋子,更重要的缺乏武器装备,一群空着双手的农民既便给他们冠以湘军的称号,只怕也难堪大用…… 怎么办? 曾国藩急火攻心,胸际猛地涌起一股烦闷,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股腥味从喉际涌起,曾国藩用白手绢捂住,赫然是一滴殷红的鲜血。整个人顿时像被抽空了力气般软了下来,曾国藩的老毛病又发作了…… 杨秀清亲提十万大军,大举进攻湖南的消息终于传到了长沙。 湖南巡抚骆秉章刚好在抽水烟,听到师爷报告顿时惊得呛烟,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给活活呛死! “你说什么?”在两名姨太太的连番按抚下,骆秉章始才回过气来,厉声问道,“长毛十万大军进攻湖南,已经过了湖北通城,马上就要进入湖南境内了?” 师爷惊急点头。 骆秉章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痴声说道:“长发不是在湖北和江西作战吗?怎么突然杀到湖南来了?塔齐布那混蛋是干什么吃的?他这个湖广总督是怎么当的?他的湖广绿营呢?怎么就挡不住长毛的兵锋?一群饭桶!” 师爷和姨太太任由骆秉章大发脾气,没有人敢搭腔自讨没趣。 发作够了,累了,骆秉章便也自己停了下来,瘫坐在太师椅里哀嚎:“都是饭桶,现在可怎么办呀……” “大人,还是把张总兵请来商议一下吧。”师爷小声提醒。 骆秉章双目一亮,像见了救命稻草般活了过来,连声道:“对对,张标是长沙总兵,长沙归他守,有什么事找他去,就是丢了长沙也和本抚院毫无干系。” ------------ 第十一章 赌博 幕阜山腰,一处地势平缓的山坳里,将近一千的汉子光着膀子挥动锄头、铲子,大冷的天忙得浑身淌汗,正在平整地面呢,一片广阔的足有百丈见方的平地已经初具规模了,还有几百人的汉子拿着砍刀正在四周砍树割草。 刘昆有一搭没一搭地挥动着锄头,一块不大的石头挖了半天也没挖起来,忍不住将锄头一摔,蹲在地下发起了牢骚:“将军,我们是军人,不打仗跑这鬼地方挖什么地来了?咱又不打算占山为王,没事跑这平整校场做什么?” “你小子少说屁话,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秦汉骂道,“如果你的第一哨能够最快完工,老子就撤消你的处分,恢复你的饷银。” 刘昆眸子亮了一下,但马上又泄气道:“这日子过得真没劲。” “少嚷嚷,身在乱世,还怕没仗打?”秦汉厉声道,“老子这么做,自有道理!再哆嗦老子砍了你脑袋。” 刘昆以手摸了摸头,重新抄起锄头开挖。 秦汉抬起头,宏亮的声音传遍整个山坳,大声道:“弟兄们听好了,如果你们能在明天凌晨之前整理好校场,每人赏银一两,如果能在子时前完工,赏银翻倍!” 有个家伙贪财,起哄道:“那要是我们天黑前完工呢?” “那你小子马上滚蛋。”秦汉骂道,“老子最讨厌放空话不干实事的混蛋。” 又有士兵刁钻地问道:“可是将军,出征前并未见你带多少银子呀,如果我们真提前完工了,你该怎么兑现?该不会是想打白条吧?” “他奶奶的,老子什么时候打过白条了?”秦汉将帽子摔在地下,厉声道,“银子有得是,都寄存着呢,放心,跟老子干,亏不了你们。” 山坳里响起哄亮的嘘声,吵吵闹闹中工程的进度却明显加快了,到了半夜时分,秦汉预期的平整场地果然弄好了。 秦汉一声令下,二十名精心挑选的士兵匆忙入场,早有士兵将一路上采购的干笔、宣纸、蜡烛等物提了进来,秦汉手一挥,那二十名士兵纷纷围了过去。秦汉动作麻利地抄刀,劈开竹节,不多一会,但将竹节剖成薄片,以丝带将薄竹片扎成方方正正的框架,然后将宣纸糊在薄竹片上,封住框架的顶面和四个侧面,只空出一个底面,最后才小心地将一根细竹签一端劈成四股,每股拴在框架的四个底角,又将一小截蜡烛插在完好的那端。 二十名将士目瞪口呆地盯着秦汉,不知道这厮在做什么。 “都看清楚了?”秦汉将弄好的“玩意”举起来,在二十人跟前来回展示,“就这么做,你们学会了,再每人教会二十个弟兄,给老子动作快点,一个时辰内一定要做完两千个!也就是说每人至少得做完五个!有问题没有?” “没问题。”秦兵领头,二十名士兵齐成响应。 正在刚刚平整好的场地上休整的士兵们忽然轻微地噪动起来,秦汉发觉不对,铁汉军已经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老远便向秦汉叫道:“将军,山下出现大队人马,火把长龙延绵足有数十里,估计得有数万人,可能是长毛大军开过来了。” 铁汉军这一叫,正在休息的士兵们顿时炸开了锅,纷纷从地上弹身而起,忙乱地抄着枪便要找地方隐蔽,那架势仿佛长毛的大军下一刻便要攻到山上来了似的。这些兔崽子也是学乖了,上次鄂州一战,都尝到了暂壕在实战中的效用,这次还没开战便急着找暂壕藏身了。 秦汉不高兴了,纵身跃上一块巨石,居高临下大叫道:“慌什么!你们他娘的还有个军人的样子没有?长毛还在山下呢,有你们这样的?啊!都他娘的给老子坐好了,再跑老子毙了狗日的!” 士兵们又一窝蜂似地从平地周围涌了回来,依命坐下休息。 秦汉回头瞪着那二十名停下来的士兵,厉声道:“你们继续,没老子的命令不准停!马上给老子教会二十个弟兄,动作快点。” “铁汉军,刘昆,你们两个跟我来。” 秦汉带着铁汉军和刘昆两人爬上山坳一侧的山岗,从山岗上望下去,果然看到一队火龙正从远处绵绵而来,前队已经开到了山下,可更庞大的火把阵仍在远处,估计得有好几个时辰才能赶到幕阜山下。 来得好快,秦汉心下不禁一沉,幸好自己的动作也够快,不然非坏事不可。 铁汉军吸了口冷气,沉声道:“将军,你看这架势,肯定得有好几万人。” “他奶奶的,真过瘾啊!”刘昆却是一把将脑门上的帽子摔在地下,兴奋地叫道,“将军,卑将带几百号弟兄,将这股长毛引到山上来吧?咱们杀他个痛快。” 秦汉骂道:“就一千多人想吃掉这么多长毛?你小子活腻了是吧?活腻了老子现在就毙了你!老子可没有活够,还等着家里的女人给生个一男半女呢!哼。” 刘昆咧了咧嘴,挠了挠脑门,不再搭话。 铁汉军道:“将军,按说长毛的大军应该在武昌和江西和塔督台的大军和曾大帅的湘军作战啊,怎么突然有这么多的长毛出现在这里?这太奇怪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秦汉嘿声道,“杨秀清也在这支长毛大军里面!他们这是要进攻湖南,一举端了湘军和湖广绿营的大后方!” 铁汉军和刘昆都是粗人,自然不可能从战略上考虑问题,他们虽然弄不懂杨秀清为什么要率大军进攻湖南,但既然看见了敌人,自然要想方设法打一仗。如果让他们遇上了敌人不打一仗就走,就好比嫖妓时刚要上马却要立马走人一样难受。 “将军,这仗我们该怎么打?”铁汉军头脑比刘昆清醒一些,还知道双方实力太悬殊,“敌我实力太悬殊了,硬拼肯定不行。” “放心,老子已经有安排了!”秦汉灼灼地盯着山下缓缓开过的大队太平军,沉声道,“成与不CD在今晚了,老子就赌这一把了,他娘的。” 铁汉军和刘昆自然听不懂秦汉在说什么,刘昆还是个死脑筋,闻言不乐意道:“将军,你又不是不知道咱这个月闹穷,哪来银子跟你赌?不成,真要赌,你得借咱几十两银子,不过得说好了,得有钱了才能还你。” “去,谁跟你小子赌钱。”秦汉瞪了刘昆一眼,厉声道,“你去挑八百个枪法准、眼力好的弟兄抓紧时间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快去。” 刘昆双目一亮,已经从秦汉的话里听出了一些门道,屁颠屁颠地去了。 秦汉又将目光投向铁汉军,沉声道:“汉军,你盯在这儿,告诉弟兄们小心些,尽量别弄出什么大的动静,以免惊动了山下的长毛大军,知道吗?” ------------ 第十三章 陷阱 次日天明,杨秀清率领麾下数十名高级将领,在五百亲兵的护卫下大肆上山、准备祭祀,昨夜的异常天象已经人所共见,杨秀清决定趁机大肆造势,将天命归他的声势造得更猛烈一些,替他以后问鼎天王宝座铺平道路,为此他还特地让傅善祥准备了三百只整羊,连夜煮熟了准备犒劳山神。 杨秀清的本意只想带麾下天、地、春、夏、秋、冬各级正副丞相、又正副丞相等数十人上山祭祀的,后来实在扭不过傅善祥的坚持,不得已只好让麾下头号猛将傅善彪率领五百亲兵随行保护。 傅善彪是傅善祥的亲哥,武艺高强,只因投军时日短,暂时只授了将军职,杨秀清希望这次湖南战役结束后,将傅善彪提拔起来,成为他的得力干将,毕竟是自己人,忠诚没有问题,用起来放心一些。 不能怪杨秀清大意,也不能怪傅善彪的侦察工作做得不够仔细。 其实,东王要亲上幕阜山祭祀,先行上山开路的傅善彪已经将搜索工作做得十分仔细了!无奈的是,秦汉的隐匿功夫做得更要高明!正所谓有心算无心,在这一点上秦汉便已经占尽了先机。 幕阜山山势奇特,东面地势险峻无路可通,西面却是缓坡,有一条大道直通山上,山上有一村庄,名唐家村。闻听长毛杀来,唐家村里的大户人家早已经跑了个精光,只有一些穷得一无所有的穷苦人家留了下来。 秦汉这厮选择了一条刁钻的上山路线,避开了大路,专门选择西面陡峭处趁着夜色攀上山崖,因此连附近的乡民也都不知道这支一千多人的清军已经悄悄地藏进了幕阜山的深山老林中了,当太平军的士兵来询问时,都纷纷说,几天前有一支一千多人的清兵在这里开过去了。 再加上太平军一路上势如破竹,根本就没有遇上任何像样的抵抗,这不免使太平军将士们生出一股骄横之气,认为整个湖南,除了长沙城里那几千人还勉强可算军队外,再无一支像样的军队了,自然更不会料到在幕阜山上居然潜伏着一支一千多人的精兵。 这支精兵虽然人数不多,只有一千多人,可在关键时候,却足以给太平军带来致命的打击。 锣鼓开道,爆竹震天,杨秀清摆足了排场,抬着三百只整羊大举上山,那两个火字是从唐家村西面的山梁上首先升起的,所以杨秀清将祭祀的场所设在了村后的山梁上,先行上山的傅善彪已经设好了神位祭坛,专等杨秀清的到来了。 一阵冷风吹过,傅善彪猛地打了个冷颤,浑身忽然冒起一股寒意。 他娘的,又变天了!傅善彪缩了缩脖子,接过亲兵递过来的羊皮披肩披在身上,顿时感到暖和了许多,可他麾下的那些士兵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只能缩在寒风吹不到的角落里跺脚取暖。 傅善彪临时修建的祭坛下就是浓密的树林,山风吹来时便会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声音,仿佛有千军万万正在里面冲锋厮杀,让人听了胆战心惊。傅善彪在几处视野比较好的高处设了几处嘹望哨,以示警戒。 其实这只是太平军的惯例,傅善彪认为这里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危险,因此,嘹望哨上的士兵躲在避风处偷懒他也懒得教训一下,毕竟这样的冷天,谁也不愿意站在寒风中受冻,受冻的滋味可不好受。 受冻的滋味不好受,可有人却偏偏要尝够受冻的滋味。 刘昆率领八百精兵潜伏在这片密林里已经足有一个时辰了,身上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衣,可仍然难以抵御那劲急的山风,冷风就像锥子般穿过棉衣的缝隙吹进身体里,吹光了身子里的最后一丝暖意。 刘昆都觉得快要冻僵了,好几次想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可又怕惊动了太平军的嘹望哨,不敢造次。这样的大冷天,潜伏在密林里一点也不好玩,刘昆也不清楚潜伏在这里有什么用?可这是秦汉的命令,刘昆认为必须无条件地服从。 这时候,秦汉带着狗娃已经攀上了一座山峰,在一处比较隐蔽的灌木丛后面隐住了身形,这里的视野相当开阔,将唐家村周围情况以及西面的缓坡尽收眼底,十分利用观察指挥。狗娃还带来了七色彩旗,这七面彩旗是秦汉的新玩意,每一种颜色都代表着不同的含义,辅以动作就能够迅速传达至少十种不同的命令。 杨秀清和数十名太平军高级将领浑然不知他们正一步一步地走进秦汉精心布置的陷阱里,末日已经近在眼前了。可怜杨秀清兀自做着美梦,幻想着平定湘楚之后,班师回京,然后逼迫洪秀全让位,自己登上天王宝座,大小臣工跪在金阶下三呼万岁…… 想到这里,杨秀清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杨秀清麾下的各级将领几乎也想着同样的事情,这些从广西杀出来的老兄弟,从感情上讲是不愿意背叛当初的承诺的,可杨秀清的战功确实是太平军中最卓著的,洪秀全也远远不如!昨夜的天象更是指明了天意所向,杨秀清取代洪秀全成为新一任天王似乎已经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铁汉军率领两百余人趁着林密山风的掩护,从幕阜山的东侧向西侧偷偷运动,他的任务是放过杨秀清和他的五百亲兵,待他们过去之后再截断上山的唯一通道,然后像钉子一般死死地钉在山道上,没有接到秦汉的命令前,就是拼光了都不准后退一步。 杨秀清的大队人马一经过去,铁汉军立即率领两百人占领了山道。傅善彪布置在山道两侧象征性警戒的太平军士兵根本没有料到,身后的密林里会突然杀出这么多清妖,几乎是没有任何抵抗,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临死前,一名士兵虽然成功地出声示警,可阵阵松涛掩盖了他们的声音。 铁汉军一声令下,两百名如狼似虎的将士立即紧张地开动起来,纷纷抄起随身携带的锄头开始在山道上挖掘,泥土翻飞,热劲朝天,不多一会,十余道沟壑便已经将唯一通往山上的山道给生生截断了。 秦汉站在山顶上,正好可以发现铁汉军的行动,看到他成功地截断山道,悬在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杨秀清已经完全进入他预先设好的陷阱了,现在只等收网那一刻的到来了!秦汉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幕阜山下那连绵无尽的太平军营帐之上,不知道在失去他们的主帅和几乎所有的高级将领之后,这支庞大的太平军将会怎样?他们还会一如既往地坚决执行杨秀清的命令进攻湖南吗? 想到这里,秦汉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冷笑。 唐家村后山梁上,傅善彪布置的嘹望哨根本就看不到铁汉军的位置,傅善彪只顾着护卫杨秀清及随行高级将领的安全,却完全没有想到,他们的退路已经被人截断了。 ------------ 第十四章 局势 塔齐布和曾国藩的八百里加急,几乎同时送到了北京城,负责处理军机事务的恭亲王奕訢不敢怠慢,立即转呈咸丰皇帝。咸丰皇帝翻开奏折,发现两人的说辞居然如此相似,都建议咸丰立即调拨两广、云贵、四川等地的绿营火速增援湖南,声言一旦湖南有失,湘楚根本受损,湖广粮仓、翻阳糊平原尽归发逆,江南大事不妙。 平心而论,塔齐布和曾国藩都认为调拨两广、云贵、四川等地绿营救援湖南没什么用!先不说这些地域能调拨出多少可堪一战的绿营兵,既便勉强凑起了一支可堪一战的军队,等他们赶到湖南的时候,长毛只怕早已经将湖南闹得天翻地覆了。 但两人都不敢向咸丰提及自己率师回援湖南的事。道理很简单,在咸丰帝的眼里,湖北和江西的地位远重于湖南!咸丰远在北京,不清楚江南的实情,他只清楚湖北和江西是朝廷和长毛交战的前线,是事关剿灭发逆大事的重中之重,绝对不容有失。 因此,两人不谋而合,都在奏折中陈言湖南对湖广绿营和湘军的重要性,奏折里虽然没有明言,但隐隐向咸丰帝透露了这样的事实,湖南比湖北和江西都重要,为了保住湖南,甚至牺牲江西和湖北都是值得的。 看罢两人的奏折,咸丰雷霆大怒,猛地将两份奏折掷于地上,厉声道:“一群饭桶,朝廷拿这么多银子养着他们是干什么吃的?塔齐布这个混蛋,朕钦命他总督四省军务,合四省之军力、财力,居然顶不住长毛的一群乌合之众,他这四省总督也不用再当了,来人……” “皇上请息怒。”奕訢赶紧劝道,“眼下西线战事方燃未艾,胜负尚在未知之数!局势未必像奏折上所说的那般不堪。” 咸丰哼了一声,愤然坐回龙椅,可脸上的神色仍然铁青。 奕訢拭了拭额头,松了口气,心忖若是皇上金口一开,在盛怒之下真的下旨将塔齐布和曾国藩给斩了,西线的战事可就真的糟到无以复加了! 这几天,奕訢也是忙得焦头烂额,长毛在江南闹得越来越烈,朝廷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了! 先是石达开率大军在扬州击破江北大营,马上又挥师东进,连克常州、无锡,后又兵分两路,北路军连克南通、通州、海门,南路军于十月底攻破苏州,进副昆山,兵锋直指上海。 韦昌辉和秦日纲挟击破江南大营之兵威,在浙江又连克湖州、嘉兴、桐乡、余杭等地,十万大军已经将杭州府围得水泄不通,浙江巡抚周岷樵已经托洋人商船捎来了十余封告急文告,杭州已然危在旦夕! 几乎是一夜之间,整个苏南浙北富庶之地便已经成了长毛的天下!如果西线再度失利,朝廷顿时便要失去了湖广粮仓和江浙税入,天下大势就将无可挽回了,到时候大清朝顶多只能缩在黄河以北苟延残喘了。 但就算在黄河以北,局势也并不太平,捻军在黄河两岸和僧格林沁的马队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僧格林沁的骑兵一扩再扩,已经扩大到了八万人的规模(上次十五万是号称,并非实数,这里请读者注意,每一支军队在出征前都会虚张声势的),可仍然不能扑灭捻军那区区两万余人,耗费钱粮无数,结果只是将捻匪赶到了山西。 放眼整个大清朝,居然再找不出一支像样的军队,可以增援江南日益严峻的战事。 “老六。”咸丰将目光投在奕訢身上,颓然问道,“眼下局势如此困厄,不如我们退回关外吧?” 咸丰也真是心力交翠悴了,以致竟然说出如此丧气的话来,他只想找个清清静静的地方好好享受生命,再不想管这乱成一团糟的天下事了。 奕訢震惊极了,可心里却居然隐隐浮起了一丝久远的希望,小心翼翼地劝道:“皇上,不如你暂去承德休养一段时日,这些军务就由臣弟来处理好了。” “也好。”咸丰颓然道,“都拜托老六你了,朕也确实想找个地儿竭竭了。” 从尚书房出来,奕訢陡然感到肩上的担子格外地重了起来。 他不停地以手抠着太阳穴,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睡个好觉了,这几天一直在思考着,应该如何挽救眼下这艰坷的局势,可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一个法子!奕訢根本就想不明白,太平军究竟是凭什么在和朝廷正规军的交战中屡战屡胜的呢?这些只经过简单武装的农民,是怎样战胜朝廷的正规军的呢?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奕訢就永远也拿不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来。 江西一旦丢失,长毛在江南的势力顿时连成一片,整个长江中下游地区都将成为他们的势力范围,南方两广、云贵四省和朝廷的联系将被切断!这样的结果是无法接受的!不如放弃武昌,让塔齐布的湖广绿营回守湖南,以确保长沙的安全,然后等两广、云贵、四川等地抽调援军再图后事。” 咸丰的圣旨刚刚出京,幕阜山上便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意义深远,直接影响了中华民族的历史走向,将近代中国带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一名太平军士兵突然内急,离开了山道两侧的警戒位,跑到树林里解手,正欢快时目光一转,无意中看到了树丛里露出一角黄布,吃惊之下赶紧草草了事走到那角黄布跟前一扯,居然扯出一具太平军士兵的尸体出来。 那太平军士兵大吃一惊,却十分机警地没有立即出声!借着密林的掩护,他偷偷地拐过了那道山岗,才赫然发觉,山岗另一侧的警戒哨都已经不见了,一群清妖正在忙碌地忙着挖掘山路,看起来应该有一两百人,却不知道想干些什么? 那士兵还没有意识到已经大祸临头,反而心头窃喜,正好向上司举报这伙清妖,立些战功,弄不好就能混个伍长当当了。屁颠屁颠地跑到伍长那,将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那伍长是广西过来的老兵,作战经验十分丰富,本能地感到这事有些非同寻常,立即又将这情况上报两司马,两司马又上报卒长,情况最终被上报到了傅善彪的耳朵里。 傅善彪看看祭坛上正在进行的祭祀,决心暂不惊动杨秀清,只是偷偷地点起了三百亲兵,向出事地段赶过来,而只留下了两百人保护杨秀清及随行的太平军高级将领。傅善彪只是个战场初哥,自加入太平军以来还没有参加过上规模的大战,他根本就没有这异乎寻常的情况里嗅出危险的气息,只是想当然地认为那不过是小股清妖想捣乱祭祀而已。 躲在山顶上的秦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傅善彪的三百亲兵刚刚离开祭坛,狗娃便已经举起了手里的红旗,鲜艳的红旗迎着山风顿时舒展开来,猎猎作响。 山顶上突然多出了一面不大不小的红旗,不是有心人自然是难以发现,但等得不耐烦的刘昆却是一眼就看见了,这已经是他第三百八十九次往山顶上瞧了,终于瞧见那该死的红旗了!他奶奶的,终于可以动手了! 刘昆猛地站了起来,厉声道:“弟兄们,跟老子杀!” 刘昆的身后,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六营将士像魔术般冒了出来…… ------------ 第十五章 活捉 负责警戒的嘹望哨首先发现异常,立即吹号示警,但已经来不及了! 祭坛是在密林中劈出了一片空地临时修建的,所以当刘昆率领八百弟兄从密林中冲出来时,便已经将杨秀清以及随行的数十名高级将领都紧紧地围了起来,负责护卫的两百名太平军将士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迅速做出了反应,摆好阵形将杨秀清及所有高级将领紧紧护在中央。 公元1855年11月10日,唐家村伏击战打响。 傅善彪的三百精兵刚刚出现在铁汉军精心构筑的暂壕前,便被发现了!这时候,铁汉军所部已经挖好了工事,静待太平军的到来。傅善彪想也没想,就发起了第一次进攻,他将眼前这伙清妖当成了出征以来路上所遇的那些绿营兵,想当然地以为只需要一个声势凌厉的冲锋就能将之击溃。 太平军将士呐喊着向着六营的暂壕冲了过来,他们在狭窄的山道上挤成一团。 铁汉军冰冷地盯着冲过来的太平军,眸子里露出铁一般的冷意,右手握紧腰刀已经高高举起,负责抵御来自山上方向进攻的五十名士兵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的腰刀,只等腰刀一落,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 一百步、五十步、二十步! 敌对双方都已经可以看见对方嗜血的眼神了,铁汉军恶狠狠地斩落了腰刀,激烈的枪声骤然响起,冲在最前面的一排太平军将士眨眼间便倒了下去!但后排的士兵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便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往前猛冲。 但迎接他们的是又一排夺命的枪弹。 铁汉军将五十名士兵分成五组,轮流装弹、准备、射击,正好可以保准不间断地对狭窄的山道进行火力封锁。这样的战术当然不可能是出自铁汉军的创举,这是秦汉刻意叮嘱的!如果没有秦汉的叮嘱,铁汉军才不会花那么多功夫在山道上挖什么暂壕,早提着火枪上冲下杀,打个痛快了。 狭窄的山道成了太平军将士的绝路,短短的二十步距离,他们却怎么也难以逾越!在倒下五六十具尸体之后,他们终于潮水般退了下去。傅善彪虽然没有什么作战经验,可人并不笨,他马上发现这样进攻是不可能奏效的。 傅善彪将所有的火枪和弓箭都集中起来,隔着一百步距离和清兵对射,可对面的清军马上就缩回了暂壕里,那里是射击死角,己方的火枪和弓箭很难射中敌人,反倒是敌人借着暂壕的掩护往往能够准确地射中自己的士兵。 太平军再次后撤,一直撤上山岗,进攻陷于停顿。 唐家村后山方向的示警号角正好这时候响起,傅善彪顿时吃了一惊,他再笨也知道那边肯定是出事了!一想起山上的杨秀清和随行的数十名高级将领,傅善彪不由得亡魂皆冒,再顾不上山道上的清兵,火速返回,试图救援唐家村后山的杨秀清等人。 但等待他们的是严阵以待的刘昆。 刘昆的八百人几乎没费多少波折,便全歼了杨秀清最后的两百名亲兵,数十名高级将领也被打死了一半多,剩下的十几个连同杨秀清本人和傅善祥都被生擒活捉!直到清兵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自己的脑袋,杨秀清都没有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汉站在山顶上,对山下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刘昆已然是得手了,杨秀清和随行的一应高级将领怕是在劫难逃!负责保护杨秀清安全的那支太平军也已经陷入了刘昆所部的重重包围,覆灭应该是早晚的事了。 但山下大营里的太平军也已经发现了山上的变化,数不尽的太平军士兵正源源不断地从营帐里涌出来,挤着狭窄的山道疯狂地向着山上涌来,嘹亮的战鼓声、刺耳的金锣声响彻云霄,这架势,倒像是遭受了强敌偷营一般热闹。 秦汉冰冷一笑,眸子里掠过一丝冷焰,就让你们在这闹吧,老子可不奉陪了! “狗娃,让刘昆动作快点!解决掉那支太平军后立即按预定计划撤退。” “喳!” 狗娃应了一声,放下红旗,举起手里的黄旗,迎风摇了摇。 山下的刘昆便闷哼一声,厉声道:“弟兄们,将军不满意了,嫌咱们动作太慢!大家加把劲,解决了眼前这伙长毛好赶路,将军说了,只要我们将这股清妖送到长沙城,大把的赏银等着咱们拿。” 赏银的诱惑下,六营将士人人用命。 傅善彪奋力斩杀了一名清妖,正欲追杀另一名清妖时,一阵酸麻突然袭击了他的背脊,力量顿时像潮水般从他的身躯里退走,当朗一声,他的双臂再也把持不住钢刀,掉在了地下!傅善彪困难地转过头来,正好看到一名清妖凶神恶煞般向他扑了过来,白光一闪,利刃切过颈项带起一阵冰凉,然后他感到自己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铁柱一刀砍下傅善彪的头颅,头颅兀自怒目圆睁,滴血不断,铁住将人头一扬,得意地向石匠二愣子显摆道:“老子杀了个长毛将领,你小子呢?” 二愣子眸子里凶芒毕露,拼命地搜索着战场,可战场上能够站着的长毛已经没几个了,够分量的长毛将领更是没了,便不由得有些气馁。自从上次他和铁柱合力参加了那次和多隆阿的蒙古力士摔跤之后,两人便较上了劲,谁也不肯服谁,什么事都要比一比,倒也成了营中的一断传奇。 刘昆一脚踢在铁柱的屁股上,骂道:“铁柱,你他娘的显什么摆?这长毛将领算什么,告诉你,刚才逮住那伙长毛才是大家伙!行了,人都杀光了,别站在这里咋咋呼呼,赶紧收拾收收拾,跟老子滚蛋。” 山顶上。 秦汉又舒了口气,向狗娃道:“狗娃,换蓝旗。” 狗娃换下黄旗,拿起蓝旗高高举起。 铁汉军猛地收回目光,转向山下,空旷的山道上顿时响起他炸雷似的声音:“弟兄们,都给老子准备好了,长毛马上就要来了!将军说了,我们要像钉子一样钉在这里,长毛就是一座大山我们也要把它劈成两半,绝不能让他们从这里过去。” 将士们哄然应诺,斗志顿时便被点燃。 山下,已经隐隐传来了长毛吵杂的呐喊声,已然近了…… PS:按照惯例,明天休息。 ------------ 第十六章 壮烈 截击战进行得十分惨烈,由于铁汉军事先挖好了暂壕,而且选择的地形也十分有利,太平军要想冲过去只能选择仰攻,或者就从两侧的悬崖上攀援过去。太平军将士像潮水一般涌上来,然后稻草般在六营的暂壕前倒下,很快,六营的阵地前便已经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太平军的尸体,鲜血也染红了山道…… 伤亡如此惨重,太平军将士却仍在顽强地进攻,他们前赴后继视死亡如无物,他们誓要救出自己敬爱的东王殿下!为了解救杨秀清,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拼光最后一个人。 但这样盲目的进攻是悲惨的,失去了高级将领指挥的太平军,马上又被打回了原形,成了一支无组织无纪律的农民军,将领的号令不得坚决执行,士兵们根本就不想听将领的指挥!农民起义军的致命缺陷在这里被无陷扩大,一旦失去了他们的最高统帅,又没有一名威望足以服众的将领出来弹压局面,整支军队马上就陷于各自为战的混乱状态! 整整五万人,漫山遍里地从前后涌来,都冲着并不宽的大道上冲来,他们杀红了眼,只想从唯一的山道上冲上去,救出杨秀清,结果反而有许多将士死在了自己兄弟的脚下。 山顶上,秦汉脸上浮起一丝莫名的神色,他被太平军将士所爆发出来的斗志所深深震动!是什么样的意念驱使这些憨厚的汉子视死如归?仅仅是一句“人人有衣穿,家家有田种”的口号吗? 秦汉猛然抬起头来,这些憨厚的农家汉子,世道的艰难让他们把生存的标准降得如此之低,他们……仅仅只求温包,为了温包不惜以命相搏!多么可爱、多么憨厚的年轻汉子啊,如果给他们文化,给他们理想,这定然是一支不可击垮的钢铁之师…… 铁汉军也被太平军不要命的打法所深深触动,太平军的冲锋是如此猛烈,他的士兵甚至来不及换装弹药,敌人便趁着这空隙冲破了几处防线,幸好山梁并不宽,铁汉军组织了几次反击,又将太平军死死地顶了回去,但是,前后投入反击的那五十人再没有一人能够返回阵地!他们不是被太平军杀死,就是被太平军抱住摔下了两侧山崖…… 更让铁汉军担心的是,弹药快要消耗完了! 他娘的,铁汉军不禁想起昨晚向秦汉打的包票,眼下才守了不到一个时辰,离自己夸下的海口还差得远呢。 稍稍组织了一下,太平军又开始了冲锋,他们呐喊着从山下涌了上来。 铁汉军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弹药,却摸了个空,完了! 铁汉军猛地将火枪砸在暂壕沿上,火枪喀嚓一声断了,拔出腰刀猛地从暂壕里一跃而起,铁汉军振臂大喊道:“弟兄们,拼他娘的。” “拼他娘的!” 最后活着的不到一百人纷纷仿效,摔毁了火枪从暂壕里跃出,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冷兵器,近一百人在暂壕前很快列成了一小块密集的方阵,严阵以待。 似乎发现了六营将士的穷途末路,太平军将士的士气越发高涨,嚎叫着加快了前冲的步伐。 山顶上,秦汉猛地吸了口气,厉声道:“狗娃,换黑旗!” 两百支火枪毁了,秦汉一点也不心痛,可两百条汉子如果都拼光了,他便是睡觉也不会香了!这些可都是他赖以生存的家底,是精英中的精英! 早就已经咬紧了牙关的狗娃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卸下蓝旗,插上了黑旗,又将黑旗仔细地绑好,再回头,秦汉早已经风一样向山下去了。 “将军,黑……黑旗!” 一名士兵跑到铁汉军跟前,神色激动,铁汉军闻言回头,山顶上果然换成了黑旗。 舒了口气,铁汉军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扯开嗓子厉声道:“弟兄们,掉头,跑!” 在太平军冲到跟前只差一步的时候,六营的将士却猛地掉头往山上跑去,体能的优势很快发挥得淋漓尽致,不多一会儿,六营的一百人便消失在了弯弯曲曲的山道上,将尾随疾追的太平军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太平军正追得欢呢,眼看就要到山腰的唐家村了,冷不防从两侧的树林里射出了一排冷枪,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士兵连同一名卒长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继刘昆和铁汉军之后,秦兵率领养精蓄锐到现在的三百人终于登场,比起刘昆和铁汉军,秦兵的任务虽然简单却要危险得多!他的任务就是吸引太平军的注意力,将太平军的追兵引向歧途,掩护刘昆将俘虏的太平军高级将领顺利押回长沙。 “有清妖,弟兄们冲啊,杀光这些该死的清妖!”一名旅帅疯狂地呐喊起来,刚才半路上的截击,那惨重的伤亡已经让这些年轻汉子们杀红了眼,这会儿只想逮住任何一名清妖,宰了替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秦兵且战且退,向着幕阜山西侧而去。 而这时候,秦汉、铁汉军已经和刘昆汇合,押着包括杨秀清在内的十余名俘虏从东侧的陡峭山崖间顺着事先开凿的羊肠鸟道顺利地下山去了。失去了统一指挥的太平军,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在各处险要山口设卡拦截,他们仍在幕阜山的群山密林里和秦兵的三百人玩着捉迷藏。 次日凌晨,秦汉一行抵平江,两天后,顺利抵达长沙。 而秦兵却仍旧在幕阜山和太平军捉迷藏,失去了理智的太平军在确信再无法救回他们敬爱的东王殿下之后,一把火烧了幕阜山,意欲将山上的清妖统统烧死,替他们的东王殿下陪葬。熊熊的大火烧了足有半月之久始才熄灭,原本林木茂盛的幕阜山几乎烧成了秃驴。 *** 武昌,咸丰帝的圣旨终于下来了。 “季高啊,杨逆的长毛大军现在到哪儿了?”塔齐布皱紧眉头,站在地图前,连日的操劳在他脸上留下了疲劳的痕迹,看起来竟是苍老了许多,“应该过了平江了吧?” 左宗棠答道:“昨天上午过的通城,昨晚上应该到幕阜山地界了吧,如果连夜行军,眼下应该已过平江了,不过还是得等确切的军报才能证实。” 塔齐布脸色一苦,摇头道:“幕阜山距离长沙已不过数百里,我部眼下回援如何还来得及?可皇上下的又是死命令,不救怕是说不过去哪。” 左宗棠摇头道:“大人且不可妄动!我部一旦撤离武昌,顿时便成无根之飘萍,长沙能否保住先不说,武昌却是丢定了!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怕是难以讨好。” “就是这个理儿。”塔齐布摇头苦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杨逆的长毛大军挺进竟如此迅速!比李逆的偏师进军速度不知快了多少,嘿,也是本督一时大意,被发逆的时间差所迷惑了,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事到如今,大人也不必过于自责了!我们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应付即将到来的困境吧。”左宗棠道,“湖南怕是保不住了,湖南一旦有失,湖广绿营必然军心浮动,如果不想个办法,武昌必然也难以守得住啊。” ------------ 第十七章 捷报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张标这几天过的真是心惊胆战,每天早起晚睡,张罗守城事宜,督促将士百姓修缮城防工事,一面又差人召集城中富户乡绅,恳请捐增饷银,用以招募敢死之士守卫城池。骆秉章那个老东西,倒将什么事都推得干净,爷爷的,长沙如果丢了,掉脑袋的可不只他张标一个。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c “老爷。”张府的管家叫着跑上了城墙,向张标道,“三姨太在等你回府一起用膳呢。” “用个屁膳!”张标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便骂道,“告诉她,老子没空,再罗里罗嗦,老子将她卖窑子里去。” 管家吃了一惊,识趣的没再说话。 管家不肯接腔,张标撒不出气,一记皮鞭抽在一名想偷懒的士兵背上,厉声骂道:“他娘的,动作快点,这么磨磨蹭蹭的,老子宰了你。” 张标放眼望去,整个长沙城的城墙上都是一片忙碌,而整个长沙城里更是一片兵荒马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大难将至的悲惨气息,除了那些穷得一无所有的市井百姓,有些家底的大户富户都张罗着将家产转移到乡下深山里去了。 四开的城门里成群的牛车马车往来穿行,看得张标很是烦躁,这些狗东西,大难一来便想扔了长沙跑路?门都没有,要死大伙一块死!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Τ ` 捌`零` . C`c “来人,给老子关城门,不准任何人出没,违者格杀勿论。” 命令一下,城门四合,那些大户人家可着急了,急得在城门里头团团乱转,看着这些人焦急的嘴脸,张标心里才平衡了些,他娘的,合该大伙一块去。 “报……报……”一名士兵忽然跑上了城墙,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大人,有……有长毛。” “你说什么?” 张标这一惊差点没吓得尿裤子,怎么可能!两天前长毛不是才过通城吗,怎么这会儿就到长沙了?莫非这些长毛都是天兵,能从天上飞过来? “是……是毛阿四发现的,就在城东二十里地外,为了报信他把牛车都跑折了车轴。” 狼狈地从地上捡起惊落的顶戴,张标厉声道:“快,传老子命令,所有的弟兄都立即上城墙,城里的青壮年立即分发武器,凡是能走得动的男女老少,都他娘的给老子搬运军需,谁敢抗命杀无赦。” 命令很快便被传达下去,整个长沙城便像一锅煮开了的沸水般滚沸起来,许多百姓害怕城破被长毛砍头,纷纷用剪子偷偷地将自己的辫子给剪了,传说长毛有条规矩,凡是留着辫子的不论男女老少,都要砍头。 就像当年的满清鞑子一样。 张标胆战心惊地站在城楼上,望着天上的斜阳直叹气,多好的天、多好的地、多好的世界啊,他还没享受够呢,这末日这么快就到了!想起家里那六房如花似玉的姨太太,他死后必定还要再嫁他人,让别的男人肆意享用她们美妙的肉体,不由得恶向胆边生,他娘的,老子死了,你们也得给老子陪葬! 正想差亲兵去府里将那六房姨太太给宰了,远处的地平线上便已经卷起了滚滚烟尘。 来了,长毛真的来了! 张标猛地瘫坐在城楼上,感到时间无多。 “不对啊,大人,不是长毛的旗号,是我们绿营的绿旗!”有名士兵眼尖,忽然尖叫起来。 这声尖叫就像一块巨石投进了平静的水潭,整个城墙立时炸开了锅,张标也顿时恢复了力气,一骨碌从地下爬了起来,手搭凉蓬冲远处张望,只见滚滚烟尘里,一杆绿旗迎风招展,果然是绿营军旗,不是长毛的金黄旗。 “有别营的弟兄赶来保卫长沙了,呜呜呜……”有名士兵只有十几岁,少不更事,当下便激动得哭了出来,“咱们有救了,呜呜呜……” 张标以手拭去额头上的冷汗,这才感到浑身发冷,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湿透了。 已经看清楚了,是湖南六营的旗号,应该是秦汉的虎狼之师!长沙有秦汉坐阵,看来是牢不可破了。忽然间,张标感到无比轻松,也生平第一次认为,秦汉这厮居然也如此可爱!因为常贵的死,他和秦汉之间的那一点不对眼也顿时便烟消云散了。 接到捷报时,塔齐布正在检阅乐骁勇的骑兵营,当时就从马背上一头摔下,摔断了双腿,但塔齐布愣是没事人一般,挣扎着爬起来,扯住传讯兵的号衣,瞪大了双眼,那架势仿佛是要将那士兵生吞了似的。 “你说什么?秦汉活捉了长毛东王杨秀清!” 得到传讯兵肯定的回答,塔齐布呃了一声傻了,这怎么可能?秦汉的六营只有区区一千三百人,杨逆可有十万大军?莫非秦汉是张翼德转世,这世上当真有人能够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这也太邪乎了。 左宗棠的心理素质似乎很好,闻讯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惊讶,只是向塔齐布道:“大人,秦汉将军作战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行事作风更是不拘一格,在他手里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鄂州一战,他的两千人不照样拖住了韦俊的一万人吗?这消息应该是真的。” 无论塔齐布相信还是不信,到了第二天早上,武昌城下的太平军便撤了个干干净净。 杨秀清和麾下数十名高级将领不是战死就是失踪,直接导致了五万主力的土崩瓦解,失去了统一指挥的太平军再拧不成一股绳,有要继续进攻湖南的,有要北上和李秀成的北路军汇合的,也有东返和韦俊的南路军合击的,更有人提出要原路返回九江,一时间,众说纷纭,谁也指挥不了谁,最后引发了大规模哗变,五万大军分成了三股,一路北上,一路东进,一路原路返回九江,杨秀清进攻湖南的战略意图彻底破产。 在接到杨秀清失踪的消息后,韦俊便知道不但攻掠湖南、砸断湘军和湖广绿营脊梁的战略构想破产,甚至连截夺湖广粮仓的计划都将付诸东流了!没有了粮草补给,他的四万大军根本不可能在恩江坚持太久! 就在接到消息的当晚,韦俊所部主动后撤,一路退回九江,曾国荃尾随跟进,光复江西大部州府。东进欲和韦俊所部汇合的杨秀清旧部在没有任何警觉的情况下闯进曾国荃预先摆好的包围圈,遭受湘军四面围攻,经一昼夜激战,等韦俊率援军抵达时,一万余人已经全军覆灭。 韦俊率部和曾国荃混战一场,双方互有死伤,都各自退兵。 杨秀清失踪,韦俊退兵,引起了连锁反应,远在武昌的李秀成认为,杨秀清失踪极可能被俘的事实已经沉重地打击了太平军的士气,一旦九江失守,他的北路大军顿时就要被截断归路!与其到时候为了杀开血路而损兵折将、狼狈后撤,倒不如趁现在占尽优势时主动后撤! 李秀成当机立断,连夜撤军。 不想忙中出错,竟然取道白露洲近路,被左宗棠故伎重施,命令隐藏在白露洲左侧内湖的庞清所部死死卡住鄂州,李秀成所部再度被合围在白露洲上,遭受湖广绿营的前后夹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幸好周国虞的水师一举击败周公望的绿营水师,将李秀成的大军从长江水路接走,但在周国虞到来之前,北路军在两面夹击下已经损失惨重,包括留守断后的两千敢死队在内,折损了将近一万人。 等到十二月底,出征的各路大军陆续返回九江时,在湘军和湖广绿营的合力围攻之下,杨秀清带来的十万大军已经折损近半,将近六万人挤在九江城里,军心涣散、士气低落,放眼整个西线,太平天国已经只剩下了九江这个桥头堡,并且处于风雨飘摇之中,随时都可能被湘军和湖广绿营联手击破…… 转眼之间,太平天国在西线的局势便从顶峰跌到了谷低。 PS:现在开始想攒些稿子了,因此速度会放慢一些,每天只更新一章了,希望大家体谅,不过进VIP后速度将会加快!至于什么时候进VIP,我还没有决定,到时再看了。 ------------ 第二十章 意志 黑云压顶、大雨倾盆。 远近的群山密林都被笼罩在磅砣的大雨中,这种天气,连飞禽走兽都躲进了自己的窝里,不愿意出来。 可在一个山坳里,却黑压压地站着一大群年轻汉子,暴雨淋湿了他们全身上下,再没一处干的。 秦汉就直挺挺地站在队列最前面,雨水顺着他的脸小溪般往下淌,豆大的雨滴劲急地打着他的脸,他甚至连双眼都睁不牢,但他愣是将身形挺得笔直,纹丝不动。 “噗。” 一名学员终于坚持不住,身体摇了几摇,倒在了地下。 秦汉不为所动,那士兵只是虚脱,躺在地下休息片刻就会没事了。秦汉不动,别的学员也没一人敢动…… 现在练的就是意志,在任何恶劣的环境下都保持镇定、坚决执行命令的顽强意志。 韦俊走到贴在墙上的巨幅地图前,大声道:“我们何不挑起洋人和清妖之间的矛盾?” 韦俊此言一出,众皆哗然,石达开更是变色道:“俊胞你这是引狼入室!洋人比清妖尤要凶残十倍。我们和清妖相斗属于同种同族之内斗,所争不过是正统之争!可洋人却是外种外族,他们是要亡我国家、灭我种族的,此事万万不可。” 韦俊淡淡一笑,回击道:“借助洋人不过是手段,并非目的。” 石达开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韦俊道:“殿下以为,我们不请,洋人就不会来了吗?” 石达开语塞,是啊,十多年前,洋人就是不请自来的,以后难保不会有第二次!毕竟十多年前,洋人已经尝到了甜头了。 韦俊重重一拍地图,厉声道:“洋人重启战端是早晚的事,咸丰妖头想闭关锁国,洋人却要通商贸易,当他们的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必然就只能付诸以战争了!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将他们的矛盾更早地激化,将这场战争提前而已。” 洪秀全顿时来了精神,欣然道:“说说你的具体想法。” 韦俊道:“臣下判断,洋人早有动手之意,所缺者不过借口而已!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替洋人制造几个借口吧!臣下建议,派精干力量南下潜入香港,行刺绑架有地位、有影响力的洋人,挑起洋人和清妖的纷争,以洋人之贪婪、满清之懦弱,纷争一旦挑起,再要想平息就不会那么容易了!到时候,天京外围各路清妖又要抵御洋人进攻,又要围困我圣国,必然顾此失彼,我圣军就可以从容应付了。” “好!”洪秀全大喜过望,居然拍案而起,厉声道,“太好了!这件事就由俊胞去办理。” 韦俊应诺一声,顾自去了。 洪秀全至此精神大振,居然恢复了一些往昔的气概,招呼其余将领围到地图跟前,说道:“一旦洋人和清妖之间起了纷争,洋人必然会从海上发动进攻,最大的可能会选择进攻广州或者上海,如此一来,浙江的塔齐布所部、淮北的湘军甚至包括江西的湘军都将受到牵制,如果洋人北上进犯天津甚至是直捣天津、北京,这样一来僧妖头的蒙古骑兵以及胜妖头的淮军将肯定北撤拱卫北京,圣军定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打一个漂亮的大胜仗,一举击碎清妖的包围圈。” 石达开已经完全被韦俊的分析所说服,提议道:“天王,天京外围各路清妖,威胁最大的莫过于湘军和塔妖头的绿营,臣下自请秘密前往安庆对付曾妖头,浙江塔妖头的绿营极其剽悍,需昌胞亲自出马。” 既然是自己兄弟提出来的计划,韦昌辉自然要支持,便点头同意道:“等清妖乱了阵脚,臣当立即率大军南下,与塔妖头的绿营决一死战。” 1856年10月底,太平天国国宗韦俊率敢死之士亲赴香港,冒充海盗,乘亚罗号趁夜袭击了停泊在港口里的英国战舰,经短时间激烈交锋后,敢死之士大部壮烈牺牲、韦俊遁走,英军士兵从亚罗号上搜出令牌一面,绿营水师制式腰刀十余柄。 几天后,在广西西林传教的法国人马赖遇刺身亡。 11月初,英法两国组成联军,借口亚罗号事件和马神甫事件不宣而战,进犯广州,第二次英法联军战役爆发。 消息传到北京,咸丰皇帝龙颜大怒,大骂这些该死的洋鬼子背信弃义、贪得无厌,当即让恭亲王草拟圣旨,命令闽浙总督塔齐布、两江总督曾国藩派兵增援广州。咸丰决心和洋人痛痛快快地打一仗,将道光皇帝受的鸟气从洋人身上找回来。 塔齐布和曾国藩不敢怠慢,在接到圣旨的当天,便各自派出精兵连夜南下,准备救援广州,可铁汉军的六营和李续宾的宾字营才刚刚开到汕头,便收到了广州陷落的消息。救援广州是不可能了,是否要夺回广州却需要三思而行!两人一面放缓行军速度,一面急报塔齐布和曾国藩,请示下一步行动。 英法联军在攻陷广州后,实行了惨无人道的烧杀劫掠,将整个广州城洗劫一空。 消息传到北京,咸丰皇帝气得当场吐血,大骂塔齐布和曾国藩督师不力,盛怒之下差点下旨斩了两人,还是兰贵妃在边上苦苦劝住,最后咸丰皇帝下了死命令,让两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回广州。 接到圣旨后,塔齐布和曾国藩在浙江义乌碰头,商量夺回广州大计。 曾国藩脸上尽是无奈之色,叹道:“看来这回皇上是动了真怒了,字里行间全无回旋之余地,如果广州夺不回来,只怕你我项上人头都得搬家了。” 塔齐布也叹道:“谁说不是呢,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眼看长毛就要撑不住了,皇上他怎么就分不清轻重缓急呢?洋人再折腾,他也不会危及我大清朝的生死存亡,可长毛如果缓过气来,对我大清却是致命的威胁哪。” “是啊,皇上可真是糊涂了。”曾国藩仗着和塔齐布交情日深,说话也开始直白起来,“但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却不能犯混,长毛始终是大清的心腹之患,绝不可掉以轻心!湘军和闽浙绿营主力绝不能调动,夺回广州还得另想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塔齐布无奈,说道,“眼下的两广地区,还有可堪一战的绿营吗?李续宾和铁汉军,加起来也不过四千人,怎么可能是英法联军的对手?除非你我率大军一起南下,不然广州是断无可能夺回的。” 曾国蕃急切起来,拍着桌子骂道:“叶名琛这个两广总督是怎么当的?他的广州水师呢?他的两广绿营呢?怎么就这么不经打!合两广军力,居然顶不住一万英法联军的进攻,真他娘的没用。” 曾国藩一着急,粗话也来了。 塔齐布苦笑道:“我的曾大人,叶名琛都已经成了洋人的阶下囚了,也算是为国尽忠了,我们就不要说他了!倒是广东巡抚桂柏和广州将军穆克德这两个混蛋,居然献城投降,实在罪该万死,据说广州城破之时尚有绿营兵两万之众,城内百姓也是同仇敌忾、万众一心,完全还有一战之力呀。” “这两个混蛋。”曾国藩气得咬牙切齿,说道,“真是丢尽了他们祖宗的脸!想当年,八旗子弟是何等骁勇,不想到今日竟堕落如斯,嘿……” 塔齐布急得连连搓手,说道:“这该如何是好?” 曾国藩生了半天气,发了片刻呆,最后还是叹道:“若是再得半年时间,也许还能找出一支生力军来,可眼下是真没办法了。” 塔齐布沉声道:“曾帅是说秦汉的湘楚军校生?” 曾国藩叹道:“是呀,若是再过半年时间,秦汉训练的第一期学员便可以编入湘军作战了,眼下却是实在派不上什么用场。皇上圣命非同小可,看来你我二人还是需一人率军南下,留下来的人却需格外小心,以免叫发逆钻了空子,毁了目前的大好局势。” 塔齐布道:“围困发逆事关重大,非曾帅不能胜任!还是下官率军南下为好。湖广绿营主力我只率一万南下,其余所部由乐骁勇暂时统带,由曾帅统一调度指挥。下官合同李续宾、铁汉军所部,亦有一万四千人,应该可以和洋人周旋了!” 曾国藩沉重地点头,倒也没有和塔齐布争这南下的差事,只是对南下的人数提出了不同看法,说道:“洋人船坚炮利,火器威力强大,一万人还是单薄了些,最少也需两万人方可。” “不能再多了。”塔齐布摇头道,“眼下长毛虽然势弱,可精锐尚存,一旦抽调过多兵力南下,必然会造成守备空虚,给长毛以可趁之计,还是小心为妙哇。” “也好。”曾国藩点头道,“那下官就预祝塔帅马到功成了。” 曾国藩和塔齐布在义乌商量收复广州之时,石达开已经秘密到了安庆。 石达开康复的消息是严格保密的,秘密抵达安庆的消息也只有极少数高级将领才知晓。在抵达安庆的当晚,石达开就召集了周国虞、罗大纲、石祥祯、李秀成四人,密议破敌大计。 现在的太平天国和满清,就像两个武林高手,比的就是内功。 清军步步为营,扼守太平天国外围的各处战略据点,并不急于进攻,企图凭借其强大的国力将太平军活活拖垮。 太平军死守最后一小块地盘,已经失去了战略机动的空间,洪秀全又不愿意分师远袭以围魏救赵,唯恐减弱了天京外围的守备力量而加速太平天国的灭亡,结果就只能固守城池,战略上陷于被动防御,既使在局部地区偶尔转入进攻,也改变不了整体战略上的劣势。 双方就这样陷入僵持,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但将来发展下去,太平军凶多吉少。 太平军的战略空间小,粮草物资补充困难,天京城内的粮食供应已经出现困难了,最多能够撑过今年,如果在新年后还不能获得粮草补充,将士们就得饿着肚子打仗了。 石达开的到来,令李秀成等人十分振奋。 颇具战略眼光的罗大纲更是已经猜到,翼王殿下此来安庆,必然是要有大的动作了!联想起不久前,洋人在广州的动作,塔妖头和曾妖头迫于咸丰妖头的压力,肯定会分兵南下,翼王殿下来安庆的目的也就不言可知了。 失去了一只眼镜的石达开身上多了股肃杀之气,但对这四名高级将领还是十分客气的。 “秀胞、虞胞、纲胞,祯胞,你们辛苦了。” 一句你们辛苦了,让李秀成四人感动得差点掉下眼泪来,本想着天京来的翼王殿下定然是要严厉喝斥、追究九江失守的罪责了,没想到石达开对九江失守的罪责只字未提,反倒对大家这段时间的劳苦先勉励一番。 “卑将等惭愧,有负殿下的期望。”李秀成脸上浮起羞愧之色,沉声道,“西征失利、九江失守,实乃卑将等无能所致。” 石达开淡然道:“以前的失利不等于以后还会失利,九江失守还可以夺回来,这没什么好责怪的,胜败乃兵家常事嘛。” 石达开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异样的豪气,在他眼里胜败已成等闲,城池之得失亦不过是战争中的正常现象,这分豁达令李秀成等人听了之后胸襟霍然开朗,数月来连在心头的那分压抑顿时烟消云散,有着说不出的畅快。 罗大纲的眸子里浮起一丝异样,他明显地感到今日的翼王殿下较之往昔已经不同了!看来,上海外效的这次意外受伤,让翼王对战争的理解又进入了一层新的境界,这对圣国来说无异是一件幸事。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安庆有翼王殿下这样的主将前来主持军务,击破清妖的围困看来是指日可待了。 罗大纲不由得大受鼓舞,朗声道:“殿下说得好,九江丢了我们还可以再夺回来,有殿下亲自前来安庆坐镇,兄弟们的信心更足了,卑将等一定誓死追随殿下,打败曾妖头的湘军,将湘军赶回湖南去。” “对,誓死要将湘军赶回湖南去。” 李秀成三人亦目露厉色,朗声宣誓,一股激昂的杀气在大厅里激荡,石达开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看来这四员主将的斗志是重新鼓起来了!只要四人的斗志饱满,对圣国的事业充满信心,那么整个西线便已经有了获胜的基础了。 “好,很好,你们在经历了这么多挫折之后仍有这分雄心,本王十分欣慰。圣军和湘军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双方的关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打败湘军是必需的。但湘军不是纸糊的,曾妖头更是个厉害的角色,怎样击败湘军,还需要细细商议。” 李秀成首先道:“殿下,当务之急是要补充武器装备!先前连番受挫,我军武备损失惨重,眼下安庆虽然集结了六万圣军,可火炮仅有三门、火枪不足一千,钢刀钢枪也不足两万件,许多弟兄根本就没有武器,只能削了木刀木剑来充武器。” “是呀,这是个大问题。”石达开听了脸色凝重,“我们的兄弟都是好样的,不怕死,作战勇敢,可总不能让他们空着双手去和湘军作战哪。不过眼下圣国处境艰难、四面受敌,天京城内的武器供应也十分紧缺,想依靠天京供给武器装备有些不太现实,我们……得另想办法。” 罗大纲道:“天京供应不上,就只能指望去抢湘军的了,可曾妖头的湘军结营十分严密,我军根本无机可乘,此前卑将也曾试过几回,可每次都是刹羽而归,反而折损许多兄弟,当真是得不偿失。” 石达开道:“是呀,曾妖头的湘军训练有素,警惕性高,想劫掠他们的军需,可能性不大,但在我们圣国周围,除了曾妖头的湘军,还有其它的清妖,比如皖北的僧妖、淮北的胜(保)妖以及豫南的多(隆阿)妖等等。” 李秀成四人闻言一怔,石达开所说的清妖各部距离安庆都比较远,如果长途奔袭,只怕有些不太现实。 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石达开也不点破,淡淡一笑道:“当然,这只是一个提议,而非决议,况且眼下局势虽然困厄,短时间内却不会有什么大的战事爆发,清妖在等待我们困守愁城,我们又何尝不是在等待机会呢。” 罗大纲最先反应过来,闻言双目一亮。 石达开微微一笑,朗声道:“你们放心,这几日内,南线清妖必有所变动,到时便是我圣军反击进机来临了。”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o*m 广告时间:新书《鬼谈》,对灵异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来看看,别吓死了就好,书号55799 ------------ 第七卷 湘楚军校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 第一章 思想 在深山密林里呆了整整一个月之后,秦汉率领湘楚军校的学员顺利返回月亮岛驻地。发现军校经过一个月的修砌,和秦汉离开的时候已经大变样了,好几排低矮的简易平房已经搭建了起来,江边的校场也经过了扩大和平整,有的地段还搭起了围墙,大门外还专门站了一队绿营兵充当守卫。 秦汉感到有些惊讶,这是谁弄的呀?留守的唐战哪来的银子做这些? 秦汉正疑惑呢,从大门里早已经迎出了一群人来,差不多有十几个呢,前面几个秦汉认得,有湖南巡抚骆秉章、长沙镇总兵张标,学政谭林以及各司的官员,但跟在他们后面的数人却让秦汉见了大喜过望,梁思汉和萧嫱赫然便在其中,还有美国商人霍华德。 “秦大人,一路辛苦了。” 骆秉章迎上来,礼节性地向秦汉作揖道,“为我大清训练军丁,大人劳心费力,真是难得啊。” “这是为人臣子所应当的。”秦汉淡然道,“各位大人里面请,军校初建,拿不出什么来招待客位,但一杯茶水还是有的,唐战,还不请各位大人礼堂休息。” 唐战应一声,直挺挺地走上前来,猛地向骆秉章等人一伸手,厉声道:“请!” 这一下来得突然,将骆秉章等吓得不轻,学政谭林胆小,更是脸色都变了,还以为眼前这个粗毛大汉要对他怎的呢,这些湖南省的高官心里便有些不痛快,连带着对秦汉一手创办的湘楚军校也有了小小的成见。 “不必了。”骆秉章摇了摇头,说道,“本抚台今日来,主要是两件事,一是巡察,看看军校是否还缺少些什么,以便藩司随时接济,二是受曾大帅之托前来向大人举荐一人的。” “曾帅?举荐!”秦汉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妙,问道,“人在哪里?” 骆秉章让开一步,显出他身后一位面皮白净的读书人来,身材颇高只是极为瘦弱,一双眸子显得还有些精神,脸上流露出一股傲气,给秦汉的第一印象就是此人定然十分难以相处!却是秦汉从未见过的。 骆秉章介绍道:“这位曾国华,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乃是三湘名儒郑南屏高徒,两江总督曾国藩曾大人三弟。” 秦汉心中一震,暗忖:终于还是来了,曾国藩这个老狐狸终究还是对他放心不下啊。 曾国华冷冷地盯着秦汉,眸子里尽是不屑之色,他打心眼里瞧不起眼前这个武夫,听别人说这家伙满嘴粗话、粗鄙不堪,委实俗到了极点!这样的人本应该带着死士冲锋陷阵,怎能爬上湖广提督这样的高位呢? 曾国华斜眼,瞥见不远处站着的一个女人,心中更是痛惜不已。早听说湖北巡抚张亮基有位女公子,长得漂亮不说,还是位女中豪杰,今日一见当真名不虚传,怎的就嫁了秦汉这样的莽夫了呢?真是明珠暗投哪…… “秦大人,鄙人奉大哥之命前来协助大人。”曾国华咽下胸中那股闷气,语气生硬地说道,“我大哥说了,军校培养的学员将来都是军队的骨干将领,将领不能够只习刀枪,还应该读书识字,鄙人略通文墨,希望能够襄助大人一二。” 秦汉听得心惊肉跳,乖乖,湘楚军校的学员要学习文化自然是不假的,但却绝非让他们学习四书五经、古文八股!秦汉准备给学员们灌输的是近代资本主义的革命思想,他甚至还请来了通晓近代史的萧嫱当他们的教员,如果让曾国华这样的八股秀才来当学员的教师,还能教出什么好来? 但曾国华是曾国藩的三弟,秦汉虽是湖广提督,可名义上还要受曾国藩这个两江总督的节制,一旦跟曾国藩闹得太僵,许多事情只怕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变故。 在心底叹息了一声,秦汉脸上却是浮起欣喜的神情,热情地说道:“曾大帅说得对哇,多认识几个*字对这些兔崽子没什么坏处,如此就麻烦秀才老爷了。” 曾国华便蹙了蹙眉头,难怪这家伙名声在外,不想说话果然如此粗俗。 不远处的张雨涵便嗔怪地瞪了秦汉一眼,这死鬼又说粗口,看回头怎么收拾你? 骆秉章见两人认识了,事情也谈妥了,便想告辞了,这荒山野地的,他可不多呆太久,回长沙还有老长一段路呢,听说这山路上还有野兽出没,安全第一。 “秦大人,曾秀才,既然没事了,那本抚台就想回城了,衙门里可还有大堆的事务等着处理呢。” 秦汉大声道:“唐战,带几个兄弟,送骆大人等回城。” 唐战大喝一声,带上门外那队绿营兵,将骆秉章等人像押犯人一样护在中间,向着长沙去了,出乎秦汉的意料,曾国华居然也跟着去了,还皱着眉头扔下一句话来,让秦汉早些将他的寓所修好,便于他来军校教授文字。 送走了这伙人,秦汉让早已经站得累了的学员解散,这才有时间来相见梁思汉等人。 “你们来了?”秦汉紧紧地握住萧嫱和梁思汉的手,脸上浮起激动之色,“你们能来,这真是太好了。” 张雨涵走上来,嗔道:“天都黑了,你还让客人站在这里说话?” 秦汉一拍脑门,欣然道:“瞧我这德性,一激动连礼节都忘了,请,大伙里边请。” 美国人霍华德走过来,亲热地给了秦汉一个拥抱礼,热情洋溢地祝贺道:“祝贺你,我的朋友,你创建了大清国第一所军校,你将改变整个国家、整个民族的历史,你将会成为大清国人民心目中永远的英雄。” “谢谢你的夸奖,我的美国朋友。”秦汉道,“不过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你会成功的,朋友,我相信你。”霍华德说道,“军校是个伟大的地方,他可以培养许多杰出的将领,你的湘楚军校一定会和我们美国的西点军校一样,成为将军的摇篮。” “谢谢。” 秦汉和霍华德热烈的攀谈惹来了萧嫱和梁思汉惊异的眼神,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位带兵出身的提督大人居然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哪。萧嫱更是忍不住问起张雨涵,张雨涵一摊双手,苦道:“我又哪里晓得来?他又从不跟我说,上次刚认识霍华德的时候,我也跟你们一样,被他吓了一跳。” 萧嫱噗哧一笑,忍不住斜眼瞟了秦汉一下,这位看似粗鲁实则心细如发的提督大人身上,还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秦汉似有所觉,一回头正好迎上萧嫱灼灼的美目,萧嫱触电般一颤,赶紧避开视线,白嫩的粉脸上已经浮起了一丝红云。 张雨涵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粉脸上不禁浮起一丝醋意,小嘴也顿时嘟得老高,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狠狠地掐住秦汉肋侧的软肉。 草草用过晚饭,秦汉夫妇以及三位客人围坐一起,一面喝茶一面谈论国是。 秦汉亲自替三人倒上茶,客气地说道:“我这好酒好肉没有,好茶却是不少,君山出产的上好毛尖,绝对货真价实,你们尝尝。” 霍华德呷了一口,连连赞道:“好茶,这茶运到我们美国,能卖到二十美元一斤,珍品哪。” 秦汉心中一动,笑道:“朋友,只要你能不断运来我们急需的机械,好茶我们有的是!我们大清地大物博,光名茶就有数十种之多,什么毛尖、大红袍、龙井、乌龙、云雾等等,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霍华德听了兴奋得连连点头。 “是啊,我们大清地大物博,物产丰饶,可被腐败没落的满清政府弄的是民不聊生哪。”梁思汉有感而发,喟然道,“若不是没了活路,百姓们也不会跟着长毛造反!秦大人,你也算是个开明之士,你来说,你认为大清还有希望吗?” 秦汉色变,赶紧向张雨涵道:“夫人,月亮岛夜色甚美,你何不陪着霍华德先生出去走走?” 张雨涵会意,起身向霍华德笑道:“霍华德先生,我陪你参观一下湘楚军校的夜景吧。” 直到张雨涵陪着霍华德去了,秦汉才沉声道:“两位,我身处高位,知道的事情也比你们要多,大清朝怕是熬不了几年了!我之所以创建湘楚军校,目的并非想替满清王朝力挽狂澜,而是要救整个民族于水深火热。” “大人此言当真?”梁思汉作色道。 秦汉沉声道:“当真!两位都曾受过洋人的现代教育,想来对欧洲人的先进工业文明深有体会!但两位同样应该清楚,我泱泱中华,数千年来一直便是整个世界的中央王国,我们的祖先创造了灿烂的文明,我们中华民族一直便处于世界之巅!我们以身为华人而感到深深的自豪……” 梁思汉和萧嫱目露振奋之色,秦汉的话就像重锤敲在他们的心里,令他们热血沸腾、激动莫名。 语气一转,秦汉脸上露出悲愤之色,低声道:“可是到了现代,满清政府屈从地主士子阶层的压力,奉行闭关锁国政策、拒绝进行现代化的工业革命,在欧洲飞速进步的时候,我们却在原地踏步甚至是倒退,现在我们已经被别人远远地抛在了后面!看看英国人的军舰,看看英国人的火炮,英国人的火枪,他们的科技已经领先了我们整整一个世纪!” “到了1840年,英国人只派出了区区一万五千人,便将整个大清国打得落花流水,国体沦丧尽!逼迫无能的满清政府割地赔款,香港――永远地离开了祖国的怀抱!” 萧嫱和梁思汉的脸上露出了屈辱之色,显然秦汉的话说中了他们心中的痛处。 梁思汉猛地站起身来,厉声道:“我们绝不能任由中华民族如此沉沦下去,我们一定要拯救她!” “说得好!”秦汉厉声道,“可靠谁来拯救?靠洪秀全那个落弟的秀才吗?他不行,他只是个农民,有了点小小的地盘就只知道躲在天京城里享福玩女人,这样的人,他撑不起中华民族的脊梁。” 梁思汉默然,秦汉的话击中了他的痛处,他想了自己的先生魏源!魏先生在临终前发出悲叹,浩大中华竟无一人足以力挽狂澜!放眼整个中华大地,梁思汉看到的只有一片死气沉沉的黑暗,没有任何希望。 “靠谁?靠你,靠我,靠湘楚军校的全体学员!”秦汉厉声道,“靠我们全体中华儿女!我们要唤醒他们的民族魂。” 梁思汉和萧嫱的眸子里露出深思的神色。 秦汉厉声道:“萧嫱、梁思汉,我把你们从香港请来,就是想请你们把知识教给湘楚军校的学员,让他们知道在地球的另一端,有一个强大的现代化的工业文明!你们要把发生在欧洲大地上的轰轰烈烈的大革命讲给他们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中华民族是个伟大的民族,几千年来在世界上都处于领先地位,可是现在,我们落后了!要改变现状,就只有学习别人的先进工业文明,抛弃落后的封闭的农业文明。” 萧嫱和梁思汉神色振奋,凛然道:“我们明白了。” 秦汉长长地吸了口气,以平抑胸中激动的情绪,沉声道:“但你们一定要注意分寸,不能直接将矛头指向政府,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秦汉准备以先进的资本主义思想武装学员的时候,中华大地却是风云突变。 1856年12月初,塔齐布率一万大军南下,派铁汉军率六营先取虎门,意欲扼住广州湾截断英法联军的海上退路。 12月10日,六营和英法联军在虎门激战,在当地百姓的配合协助下,六营大获全胜,全歼守卫虎门的两百英军。但英军炸毁了炮台上的大炮,塔齐布封锁广州湾的战略构想破产,六营付出惨重代价攻占虎门得不偿失。 12月12日,塔齐布率主力进逼广州。 12月14日,英法联军主动撤出广州,退回海上,同日广州光复。 塔齐布站在广州城头,望着海面上逐渐远去的英法两国军舰,心情沉重。广州虽然光复,可塔齐布心里总觉得不那么踏实,英法联军撤得很古怪,绝非被动撤退!塔齐布麾下仅有一万精兵,联军足有一万五千人,他们真要固守广州,塔齐布相信是无论如何也攻不下的。 但联军是真的撤走了,这是真实的,就像他脚下踩着的广州城墙一样真实。 李续宾走上前来,兴奋地说道:“大帅,洋人真的跑了,我们可以向朝廷奏捷了。” 塔齐布默然不语,只是沉重地说道:“续宾啊,你说洋人为何要撤走呢?” 李续宾想也不想,答道:“自然是因为我大军压境,六营又袭取了虎门、截断其归路所致。” “怕是没那么简单。”塔齐布摇了摇头,沉声道,“你知道1840年发生的那次战役吗?那时候,英法联军首先进犯广州,却遭到林大人的迎头痛击,洋人在稍遇抵抗之后便一路北上,最后竟然进攻天津,直犯京师。”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李续宾一点即透,失色道:“大帅是说,洋人会故伎重施,再度北上进犯京津?” “难说啊。”塔齐布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从广州往北,汕头、厦门、福州、温州、宁波、上海以及天津等地,都极可能成为联军攻掠的对象!这些可恨的洋人,他们只是强盗,只要钱财人口,不要地盘,我们大清国的海岸线又太过漫长,防不胜防啊。” 李续宾道:“我们是否需要立即北上?一旦洋人进犯宁波或者上海,浙江局势不妙。” 塔齐布点头道:“让铁汉军率六营驻守广州,我们立即启程回返浙江。” 李续宾对此没有异议,他其实根本就不想留在广州,眼下江南大战正酣,正是杀长毛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岂能留在广州浪费了难得的机会? 塔齐布让六营驻守广州,也是私心作祟。两广地处沿海,口岸众多,每年关税收入极丰,六营又是他起家的嫡系部队,战斗力也极强,从铁汉军的表现看忠诚度也没有问题,有这支军队留在广州,以后一旦局势有变,广州甚至整个两广地区都将牢牢地控制在他的手里。 1856年12月20日,咸丰皇帝刚刚下旨嘉奖塔齐布,英法联军的舰队便突然出现在长江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取了长兴岛,次日,一万名陆战队在吴淞口登陆,海军舰队沿黄浦江而上、炮轰道台府,英法联军开始进攻上海。 美国人华尔的洋枪队宣布中立,根本不愿意帮助满清政府守卫上海。 21日,乐骁勇火速派庞清率部从嘉兴出发,增援上海。胜保也从苏北率淮军南下,策应上海守军。平静了半年之久的江南大地烽烟再起,英法联军、太平军、清军各部在此开始了长达数年的大混战,将富庶的天堂变成了人间炼狱。 月亮岛,湘楚军校校长室。 曾国华皱着眉头将科目表递到秦汉跟前,沉声道:“大人,你开设的科目很有问题啊,鄙人不通军事,对诸如野外勤务、步兵操典、射击等倒没什么意见,可这文化教育科目却很是有些意见。宋学乃我大清国学,每一名读书人都必须熟读,军校又岂能例外?不行,宋学这科一定要开!还有这门算术,这是什么玩意儿?奇技淫巧,不学也罢。” “还有这门世界史,更是荒谬!里面编的那都是些什么内容?洋人的历史,我们学什么?让我天朝大国的子民去学洋人的历史,那不是贻笑大方吗?简直就是斯文扫地。” 秦汉心中很是恼火,曾国华整个教训的口吻,倒像他是校长似的!若非看在曾国藩那个老狐狸的面子上,一顿乱拳就把他轰了出去,什么东西,不就一个八股酸秀才吗?除了会念些八股经文他还会干啥呀? 但秦汉终究没有发作出来,现在情势复杂,还远未到跟曾国藩翻脸的时候,自然也就不能得罪曾国华这个书生。 打他哈哈,秦汉解释道:“学员都是些农民,他们将来也不必治理国家,治理国家是你们这些读书人的事不是,他们的任务只是杀敌报国,因此不必识字太多,宋学这么高深的学问就不必学了,反正叫他们这些鲁钝的家伙去学也学不好。” 一通恭维话说得曾国华很是受用,点头道:“大人说得也是,这些乡下农民还真不配学习高深的学问,罢了,鄙人就随便教他们识几个字就行了,学问就不必做了!至于这门世界史,依鄙人看还是取消的好。” 秦汉道:“一定考虑。” 曾国华走到门口,抬头看见校长室的牌子,忍不住又说道:“大人,校长室这称谓实在是不伦不类,有伤风雅,应该改改,改为督校司如何?” 秦汉终于火起,厉声道:“这称谓乃是皇上钦定的,难道也需要改吗?” 曾国华呃了一声,脸上的骄横之气终于收敛了一些,悻悻然去了。望着曾国华的背影,秦汉感到头痛不已,如果让这家伙真的留在湘楚军校,那对学员们的思想教育就别想开展,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弄出事来!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8 0. l a 一定要将曾国华这家伙赶走!秦汉眉峰一跳,计上心来。 这天晚上,曾国华久久难以入睡。 虽然秦汉已经让人给他特别盖了一栋寓所,但比起家里条件还是太差,两房妻妾无论如何都不肯跟过来,这让曾国华很是难熬。曾国华虽是秀才出身,也算得上满腹经纶了,但却是个地道的色中饿鬼。 家有两房妻妾尚不知足,还经常光顾花街柳巷,有时候色胆发作起来连良家妇女都敢勾引,为此还曾害得别人家破人亡,若非大哥曾国藩出面活动,他只怕早就被革掉功名了。 曾国华的脑子里很快便浮起两张如花似玉的娇颜来,直挠得他心痒痒。老实说,本来他还真没打算在这鬼地方长呆,就是想打那两朵鲜花的主意,他才肯委屈自己留下来的。曾国华色胆包天,却也不敢打张雨涵的主意,毕竟秦汉是湖广提督、朝廷大员,权势比他大哥也弱不了多少。 曾国华对自己骗女孩子芳心的能力还是颇有些自信的,加上长得也还算一表人才,在这之前,他在情场上还真的是无往不利。凭着满嘴的甜言蜜语还真的迷死过不少良家妇女、大家闺秀以及风尘女子。 白天的时候,曾国华就趁机和萧嫱谈论了半天的诗词,看得出来,萧嫱对他的才学还是颇为倾倒的,想起萧嫱那娇艳欲滴的小嘴,曾国华这心里就跟猫抓子挠似的,馋得不行。越想越觉心痒、越想越觉难熬,最后曾国华索性翻身坐起,点亮油灯,开始披衣起床。 萧嫱的寓所就在曾国华寓旁边不远,几步路就能走到。 曾国华不敢打灯笼照明,只能摸黑凭着白天的记忆向萧嫱的寓所摸去,幸好军校是建在一片沙地上,平整得很,不会踩空摔倒。摸了半天,终于让他摸到了萧嫱的门前。 壳、壳、壳。 曾国华轻轻地敲响了萧嫱的房门,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有些突兀,惊得曾国华头皮发麻,屏住呼息四处张望,微弱的星空下四周一片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响动,看来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曾国华不死心,伸手轻轻推了推萧嫱的房门,门居然是虚掩的,一推就开了一道缝! 曾国华这兴奋,差点就一头栽倒在地,看来是襄王有意、神女也有情呀!敢情萧嫱这小美人白天已经被他的才学所打动,也从他的诗文里听出了撩拔之意,故意晚上不关门等他前来幽会呢…… 轻手轻脚地闪进门缝里,曾国华轻轻地将门从身后关上,顶死,然后兴奋得转过身来…… 曾国华转过身来,借着窗户里透进的淡淡的光线,猛然看到屋子里的横梁上垂下来一道白索,白索上赫然吊着一具披头散发的女鬼,曾国华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那女鬼嘴里伸出的长长的舌头,还有那黑洞洞的眼窝…… 曾国华这一惊,直惊得他魂飞魄散,差点当场就昏死过去! “鬼呀!”曾国华张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头撞开房门,慌忙跑到了院子里,厉声不断,“来人哪,有鬼呀!” 萧嫱的寓所是靠近江边的,曾国华这一乱冲乱撞,一脚踩空顿时掉进了冰冷的江水里。 猛听得江水发出哗啦一片声响,一具黑乎乎的东西已经从江水里突然冒了出来,借着星光,曾国华看得真切,赫然又是方才房中所见的女鬼,转眼间居然又从江水里冒了出来,而且还口吐人言:“曾国华,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我命来……” 曾国华猛然一惊,脑子里触电般浮起一个女人的影子来,顿时惊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向着学员的集体宿舍跑去,再不敢在江边逗留片刻。 曾国华的鬼叫惊动了熟睡中的学员,等到大批学员举着火把赶到建在江边的教员寓所时,那里却静悄悄的,睡眼朦胧的萧嫱从寓所里开门出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吵吵嚷嚷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曾国华看看萧嫱,又看看黑乎乎的江面,脑子里满是刚才看到的恐怖景象,又惊又冷、加上旦旦而伐已然掏空了身子,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曾国华大病一场,第二天便让人抬着搬离了湘楚军校,从此再不敢踏足月亮岛半步。 1857年1月初,英法联军大举进攻上海,上海告急。 咸丰皇帝急令闽浙总督塔齐布派兵救援上海,刚刚赶到温州的塔齐布不敢怠慢,马不停蹄率部北上、赶赴上海。 在上海,浙江巡抚吴岷樵组织军民奋力抵抗,击退英法联军的第一次进攻,此后胜保和庞清的援军陆续抵达上海市效,对英法联军逐渐形成三面夹击之势。 1月上旬,已经完成合围的清军在胜保的统一指挥下对英法联军发动猛攻,却遭到联军火炮及停泊在黄浦江上的军舰舰炮的猛烈轰炸,死伤惨重,大败。中旬,上海陷落,满清王朝丢掉了沿海最大的通商口岸,丧失了最大的关税收入来源。 咸丰皇帝龙颜大怒,朱笔一挥、淮军统帅胜保人头落地!经曾国藩推荐、咸丰御批,三千淮军残兵交由年轻的李鸿章统带。李鸿章是曾国藩的学生,当时刚刚二十出头,正是锐气进取的年龄,他仿照湘军的模式对淮军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淮军气象顿时一新,逐渐有了劲旅的模样。 上海之失、痛砌心肺!咸丰皇帝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回,他一面急令塔齐布尽起闽浙军兵赶赴上海,一面又以八百里加急,命令安庆外围的曾国藩也抽调湘军一部,加入上海战场,誓要将英法联军围歼在上海城内。 曾国藩不敢抗旨,只得令左宗棠率两千湘军,从鼓泽起程前往上海。 这时候的太平军,势力已经严重萎缩,退进了从镇江、天京至安庆段长江沿岸的一些大中城市里了,近三十万军民龟缩在十余座城市里,弹尽粮绝、处境艰难。但由于英法联军突然进攻上海,打乱了满清各部的部署,满清王朝对太平天国的围困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太平军期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临了! 安庆,府尊府,石达开再度召集各路太平军高级将领秘密军议。 石达开的情绪很好,仅有的左眼眼神明亮、精力很充足,并没有被太平军目前所面临的困难所影响,他天兴致勃勃地察看着墙上的巨幅军用地图,眉头时而舒展、时而拧紧,对纷纷进入密室的各路高级将领竟是毫无所觉。 “殿下。” 还是李秀成一声轻唤,将石达开从沉思中惊醒。 “哦,秀胞啊,你们都来了,来,大家都坐吧。”石达开示意李秀成等人落座,接着说道,“俊胞的计划已经完成达成了,眼下清妖已经和洋人打得不可开交了,先是广州又是上海,咸丰妖头这回的决心似乎挺大呀,这仗没有三年两载怕是停不下来了。” 李秀成点头道:“是啊,周围各省都在抽调清妖开赴上海,连曾妖头都坐不住了,派左妖从彭泽出发前往上海了。” “是呀,现在清妖对圣国的围困已经大为放松了。”石达开道,“除了曾妖头的湘军主力,江南、江北大营暂时没有调动,仍然保持对我安庆和天京的围困之外,其余各部都已经调离了原定的位置,尤其是塔妖头的闽浙绿营,几乎已经全部从安庆外围调往上海了。”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听说僧妖头的蒙古骑兵也已经离开了淮安北上了,却不知道咸丰妖头打的什么主意?”周国虞道,“莫非打算放弃对我圣国的围困了吗?” 罗大纲笑道:“这并不奇怪,有了上次洋人放弃广州偷袭上海的教训,咸丰妖头自然要小心谨慎了!很难说洋人不会从上海突然撤走,然后顺海路北上进攻津京。调僧妖头的蒙古骑兵北上拱卫京师也在意料之中。” 石达开道:“这样一来,在安庆周围,除了曾国荃的四万湘军主力外,仅在桐城驻有多隆阿的五千八旗军,在九江老巢驻有曾妖头五千亲兵,我圣军有六万众,在兵力上并不落于下风。塔妖头的闽浙绿营主力以及左妖的两千湘军先后从望江及彭泽调走,清妖多点式布置的战略格局已然瓦解,转成三点式布置,易于为我军各个击破。” 李秀成心头一动,说道:“有湘军水师存在,我军奇兵突袭九江的可能性不大,倒是桐城与安庆有陆路相通,如果我军能够迷惑住曾国荃的湘军,以奇兵出枞阳,从义津奇袭桐城,有可能赶在曾国荃援军到来之前解决掉多隆阿的五千八旗军。” 石祥祯道:“对,八旗军最熊包,一打即跑,这仗赢面够大。” 周国虞也说道:“听说多隆阿还是僧妖头的姻亲,一旦多隆阿被杀,僧妖头势必会怪罪曾妖头保护不周,如果能够挑起曾妖头和僧妖头之间的嫌隙仇恨,那我们圣军击破清妖围困的机会就更大了。” 石达开微笑不语,将目光投向罗大纲,问道:“纲胞,你的想法呢?” 罗大纲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曾妖头素来狡猾、诡计多端,他不可能看不到多隆阿这个弱点!卑将以为,塔妖的闽浙绿营以及左妖的湘军调走之后,必然会造成湘军防线上的漏洞,按常理,曾妖头理当重新部署对安庆的围困,以确保万无一失,可曾妖头却一反常态,根本就没有什么动静,这个现象值得怀疑,卑将猜测里面一定隐藏有文章。” 石达开再问道:“那么曾妖头的文章会是什么呢?” 罗大纲道:“自然是借机袭取安庆,但卑将一时间还想不出曾妖头凭什么来袭取安庆。” 石达开淡然道:“本王也同样弄不清楚曾妖头打的什么主意,但可以确定一条,如果我军袭取九江,曾妖头肯定同样预料不到。” 周国虞道:“袭取九江只怕不太可能!九江虽然只有曾妖头五千亲兵把守,可是城高墙厚,易守难攻,我军又缺乏攻城武器,如果去的人少了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去的人多了,安庆又有可能失守。而且,曾国荃的湘军主力从水路回援,几天可回九江,一旦我军久攻不下,将会陷于腹背受敌的绝境。” 石达开道:“容胞(林启容)出任九江府尊多年,曾挖出数条秘道贯通城墙内外,破城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迷惑安庆城外的曾国荃,让他难以判断我军的确切动向,不然,刚出城便被湘军追着屁股打,那就坏大事了。” 九江城内,湘军大本营。 部将罗泽南指着地图说出了自己的隐忧:“大帅,眼下闽浙绿营主力尽去,左大人的二千楚勇也离开了彭泽,原本布置于安庆西、南、北三面的多点式兵力配置已经瓦解,大人身在九江,九帅远在安庆,多隆阿将军又在桐城,三部相隔太远,首尾难顾呀。” “是啊,大帅,是不是考虑收缩防线?”部将彭玉鳞也劝道,“就近扎营以为犄角之势。” 曾国藩淡淡一笑,摇头道:“两位不必担心,本部堂自有安排。发逆不出城便罢,如若出城定叫他根基沦丧,成为一支流寇。” 罗泽南和彭玉鳞默然,但两人对曾国藩的话向来深信不疑,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事实上,曾国藩打的果然是恶毒无比的主意!他故意不对多隆阿的八旗军重新部署,听任其孤悬在桐城,就是想诱使太平军分兵前去袭击。而且曾国蕃也早料到了安庆城里的太平军已经弹尽粮绝。困境之下,太平军一定会选择出城进攻的,死守,对于太平军来说就是等死。 曾国藩的如意算盘是,一旦长毛大军从安庆出发,便立即知会赶赴上海的闽浙绿营主力,到时候闽浙绿营主力便会立即半路折回,从东面将安庆彻底围死!然后无论是猛攻安庆,还是选择围点打援、消灭出安庆的长毛偏师,湘军都将占据战略上的主动。 安庆一旦沦陷,沿长江直到江宁,长毛再也无险可守!到时候,江宁只剩下孤城一座,陷落便是早晚之事了。江宁克复,长发便像捻匪一样成了没有根基的流寇,无论他们流窜到哪里,再要想成气候就不太可能了! 这就是曾国藩的通盘计划,在曾国藩眼里,洋人从来不是大问题,长毛才是满清的心腹大患! 应该说曾国藩的计划还是比较阴险的,如果太平军真的分兵前去进攻桐城,安庆城内的兵力自然就会相应减少,到时候四面围住、猛攻猛打,攻克的可能性便要比现在大上许多,伤亡也会减小许多。 既便太平军偏师最终攻下了桐城,消灭了多隆阿所部,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得不偿失。 但曾国藩独独没有料到,石达开敢于冒险进攻九江! 在曾国藩看来,长毛如果来攻打九江那简直就是自杀,且不说九弟的主力可以短时间里回援,就是九江城的坚固城防,单凭他的五千亲兵守上几个月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在内心里,曾国藩倒是做梦都想着长毛来打九江。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 _0._c_o_m 就在石达开积极准备反击的同时,天京城内的洪秀全和韦昌辉也没有闲着。 满清政府和洋人的交恶,给了太平天国一丝机会,洪秀全族弟洪仁宣的到来更是让太平天国直接和英法联军牵上了线。洪仁宣曾在香港求学,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还认识不少英国朋友,这一次搭乘英国的军舰北上,就是专门来投奔洪秀全的。 有了洪仁宣的牵线搭桥,太平天国很快便和英法联军达成了合作意向,英国公使额尔金也在向议会的报告中声称,扶植愿意和大英帝国合作的太平天国取代满清政府成为中国的统治力量,将有助于大英帝国在中国的利益的巩固以及扩大。 议会批准了额尔金的报告,专门支持了太平军一大批武器,以及两艘先进的战舰――公爵号和女王号,但额尔金向太平天国提出的条件也是相当苛刻的,不但要求上海永久割让给英国,还要求沿海地区成为永久自由贸易区,英国商人在华的贸易不受当地政府的任何限制。 这条件令太平天国负责谈判的洪仁宣十分为难,谈判最终陷入僵局,那批武器以及两艘战舰便被暂时扣在了上海,并未如期交付给太平军。谈判虽然陷入僵局,但太平军和英法联军的军事准备却在加紧进行,准备对天京和上海之间的清军发起联合进攻,打通天京至上海的生命线。 1857年2月,石达开首先动手,亲率四万主力出安庆北上,摆开架势大举进攻桐城,九江的曾国藩获得消息大喜过望,立即让乐骁勇的闽浙绿营主力以及左宗棠的两千楚勇折道返回皖南,完成对安庆的合围。 2月中旬,对安庆的合围完成,湘军开始发动猛攻,曾国藩守下大将罗泽守驻守九江,自己仅率五百亲赶往安庆城下亲自督战。 ------------ 第八章 新军 但曾国藩的湖南之行终究还是没有成行,在他刚刚准备动身的时候,咸丰的圣旨正好到了,石达开指挥着十万大军势如破竹,像一柄尖刀一样直插中原,半月间席卷河南大地,徐州沦陷。 咸丰帝大为震惊,虽然和洋人的和谈已经有了眉目,但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却无论如何也不敢擅自调离京师,仅仅依靠直隶的绿营又是万万顶不住石达开的进攻的!咸丰皇帝遂召回撤换曾国藩的圣命,改而命曾国藩和塔齐布合力,不惜一切代价向发逆的西线发起猛攻,让洪秀全感到江宁受到威胁,从而调动石达开的大军南下回援。 接到圣命的曾国藩不敢怠慢,立即联络曾国荃和塔齐布,商定进军事宜。 秦汉虽然龟缩在长沙,但他对眼下的整个形势却是了如指掌,自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抓紧时间组建长沙卫戍第一师。 这时候的长沙,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从两年前湖广商贸总局成立之后,以黄冕为首的一大批富户将资产转移到了贸易上来,并且和广东的洋行互通声息,大量贩卖丝绣、茶叶、瓷器等,买入稀奇古怪的西洋玩意,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伴随着大量西洋玩意的涌入,西洋的文化也接踵而来,对整个湖广地区百姓产生了深刻的影响,逐渐有一些思想比较开明的封建地主开始将目光从土地的积累转移到商贸上来。 长沙城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以从最热闹的贡院街的变迁就可以看出来。 街两侧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地摊,地摊上摆满了应有尽有的西洋产品,便宜的有西洋梳子、西洋勺子,贵重的有精致的音乐盒、照得人纤毫毕显的玻璃镜子等等,甚至还能够买到洋枪这玩意! 这些摊贩都是从湖广商贸总局提货,然后再到大街上倒卖,这一转手就能赚不少的差价,如果你肯花更大的辛苦将这些玩意挑到乡下去卖,那就能赚得更多。 秦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是喜在心里。 当然,在这样繁荣的景象背后,也不是没有不合拍的音符,以岳麓书院里那帮封建儒生为首的士子,就开始激烈地抨击这种深刻的变化!从西洋大量涌入的生活日用品,以及伴随这些日用品带来的深刻影响已经对他们所尊崇的封建礼教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这些儒生寒窗苦读十载,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脱离以前的清苦日子! 可这些只知啃书,瘦得皮包骨头的儒生痛苦地发现,他们辛辛苦苦读了十几年的四书五经,好不容易搏取了一点功名,但在生活上却根本就没有多少本质的改善! 反观那些根本就不懂得圣贤书,大字不识一斗的白衣,却凭着一身力气,靠着摆地摊、贩卖洋货,甚或是在码头装卸货物的装卸工,日子都是过得一天比一天好!就是那些原本穷得一无所有的蚕农,也因为丝绣的畅销而富足起来。 这些只知道孔孟、四书五经的迂腐书生自然不甘心一夜间从社会的上层跌落到底层,于是他们联合起来,靠着儒学在大清根深蒂固的影响力,极力开始压制这种变化,骆秉章就曾不止一次地向秦汉提出,湖广商贸总局有伤风化、妨碍礼教尊崇,应予以取缔。 前一阵子还闹了次百士陈情,一百多名身有功名的秀才、举人集合起来,联合向秦汉施压,却遭到了秦汉的铁血镇压!秦汉毫不留情地将带头闹事的举人抓起来,在闹市口鞭杖三十,以儆效尤,不过怕那举人承受不起,最后只得草草杖了三下了事。 虽然这些迂腐的封建儒生极力想破坏发生在湖广地区的深刻变化,但依靠经商富裕起来的新兴商人以及从中获利的广大老百姓却对秦汉的举措感恩戴德,秦汉在湘楚大地的声望水涨船高。在秦汉喊出创建长沙卫戍第一师,坚决保卫湖广的前几天,成千上万的青壮年便从四乡八里赶来投军。 秦汉决定以现代的建制来创建新军,坚决摒弃旧军队模式。 建立师、团、营、连、排建制,采用三三制,每排满编100人,一个满编师共有作战人员8100人,加上后勤人员共有一万余人。 秦汉自任师长,白飘云任副师长,蒙虎任一团团长,改名为刘胜的刘狗剩任二团团长,田石头任三团团长,其余五百名学员悉数充实到卫戍师各级任军官或战斗骨干!第一师虽然轰轰烈烈地成立了,但身为师长的秦汉却是满腹心事。 这天晚上,他独自来到桔子洲黄府。 黄冕亲自迎出府外,大笑道:“唉呀,是什么风把秦大人吹到寒舍?” 秦汉亦笑道:“黄公,久违了,身体一向可好?”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c 一边的黄冠华坏笑道:“我爹啊,身子骨硬着呢,前些天还和几位叔伯诳花楼喝花酒呢。” 黄冕伸出巴掌,假装要掴儿子,骂道:“你个兔崽子,老子三天不揍你皮痒了不是?” 黄冠华落荒而逃,逃到远处才高声叫道:“秦大哥,走的时候记得招呼一声,小弟有事。” 黄冕脸上带着笑意,脑袋却摇得像个拨浪鼓,说道:“这个兔崽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没大没小,倒让秦大人见笑了。” “黄公这么说就未免太见外了。”秦汉道,“冠华与本督交称莫逆,何来见笑之说?” 黄冕道:“不说了,秦大人里面请。” 黄冕将秦汉让进客厅,才吩咐下人道:“快上茶,将老夫珍藏多年的上好毛尖拿来,还有赶紧让厨房准备酒席,哦,对了,杀两只肥鸡,秦大人最喜欢吃肥鸡腿了,呵呵。” “黄公还是不要费心了,本督已经用过晚膳了。”秦汉道,“本督此来,实有一事相求,还望黄公能够襄助一二。” 黄冕摇手阻止秦汉,说道:“秦大人不消说,老夫心里有数,呵呵,老夫心里有数,待会咱们边喝酒边说,准保不令大人失望便是。” 秦汉惊疑,问道:“黄公,你知道?” 黄冕呵呵笑道:“长沙卫戍第一师刚刚成立,大人的难处,老夫岂能不知?放心吧,老夫联同一些同伴已经准备了白银三十万两,以资第一师之军资,应该能够支撑一段时日了吧?” “这……”秦汉震惊之极,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黄冕道:“大人不必推迟,湖广商贸总局乃是大人极力促成,老夫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所谓饮水思源,这几年颇攒下一些银两,理当敬献。” 秦汉终于回过神来,推迟道:“黄公想哪里去了,本督今日前来贵府却不是讨银子来的,而是另有一事相求!” 这回轮到黄冕吃惊了,愕然问道:“什么?大人你不要银子?” “银子当然要,但不是现在!”秦汉道,“黄公,你的黄记洋行正是大发展的时候,正是需大量周转资金的时候,一下子抽出了三十万两白银,必然大受影响!长沙卫戍第一师刚刚成立,粮饷缺乏是不争的事实,但还没到无以为继的地步,这三十万两现在拿来花了,也就花了,可如果存在黄公手里,那一两年之后,就可能变成五十万两乃至上百万两,这么简单的账,本督还不算太糊涂,也还算得清楚。” 黄冕以手触额,疑惑地说道:“如此,老夫倒是不解了,除了军资,老夫还有什么能帮得上大人的?” 秦汉道:“本督此来,是希望黄公能够扩大投掷弹工厂的规模,眼下武汉军械局的火枪生产能力有限,还无法大规模装备第一师,因此急需大量的投掷弹装备部队,以形成一定的战斗力,否则,一旦遇上突发战事,第一师恐难以胜任。” 黄冕道:“扩大工厂规模没什么问题,可问题是没有足够的生铁粗坏呀,纵然扩大了生产规模,没有原材料也生产不出投掷弹呀。” 秦汉道:“这个本督已有对策了。” 说着,秦汉从怀里掏出一张图张,在黄冕面前展开,说道:“黄公你看,这是本督画的草图,投掷弹的外壳不再采用铁水浇铸,改用粘土烧制,里面填充火yao,在火yao里混杂碎瓷片、尖铁钉等锐利之物,一旦爆开,杀伤力也是相当可观的。” “好!”黄冕道,“老夫明日就照办,将生产工厂的规模扩大一倍,哦不,扩大两倍,一定替第一师提供充足的投掷弹!” “如此,就多谢黄公了。”秦汉长身而起,深深地向黄冕行了一礼。 黄冕赶紧跟着起身,连声道:“不敢,大人折煞老夫了。” 起点 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 第九章 岁入 骆秉章拿着书信,在巡抚签押房里来回走个不停,心里烦得慌,这个曾剔头又来信催要饷银了!好像他这个湖南巡抚倒成了大清朝户部,专管向湘军发放钱粮了,自从长毛举事,曾国藩编练湘军以来,湖南省的藩库几乎已经被搬运一空,前后支持总计近百万两之多哪! 湖南可比不得江南富庶之地啊,虽然最近几年因为商贸的繁荣,厘金岁入大增,可也架不住湘军如此无限制地索要啊。 骆秉章正烦着呢,师爷小心翼翼地上前报告:“大人,前厅有人求见。” “不见!” 骆秉章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见。” 师爷眉头一皱,小声道:“大人,是秦提督秦大人。” “秦大人?” 骆秉章骤然顿住脚步,半晌才沉声道,“让他在前厅稍等片刻,本抚台马上就来。” 来到前厅,骆秉章脸上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微笑道:“啊呀,原来是秦大人哪,下官不知大人光临,有失远迎呀。” 秦汉大手一挥,粗声粗气地说道:“骆大人,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客套了,本督长话短说,最近幕阜山一带的长毛是愈闹愈不像话了,平江都已经被他攻占了,外面有几个苦主正等着见您哪。”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都有谁?” 骆秉章眉头一跳,暗感心惊。 “还有谁,就是几个被长毛强占了田地的乡绅,其中有个叫张富贵的,听说有个远房大哥在京城任户部侍郎,这老小子放出话来,如果我们湖南地方不管,他们可就要上书到北京城里,请皇上派钦差大臣前来长沙督促剿匪了。” 骆秉章仔细地思考着言辞,小心地说道:“秦大人,这些都是军事,下官乃是文官,对此是一窍不通,再说长沙卫戍第一师已经成立,虽然欠缺训练,但毕竟有湘楚军校的学员压阵嘛,打打长毛应是绰绰有余了吧?” 秦汉两手一拍,大声道:“打长毛自然不在话下,也是本督份内之事,可总不能让弟兄们空着两手去打吧?没有武器,就是再不怕死,也只能是白白送死啊。” 骆秉章心中叫苦,暗忖来了,说来说去,还是来讨银子的! “秦大人,湖南的情况你不是不清楚,岁入就那么点,又要上缴朝迁国库,又要给曾大人的湘军支饷银,还有各司衙门的日常支出,眼下藩库中已经一文不剩,下官都已经向汇丰钱庄借了十万两的银子了。” 秦汉道:“本督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讲这事。” “哦,秦大人有什么高见?” “是这样,曾大人的湘军远在江西,既便保境安民,那也是保的江西,和湖南又有何相干?所以,从今天开始,对湘军的所有饷银支给一律断绝!还有,各司衙门的日常支出,一律减半,像岳麓书院这种情况,从今往后,不再供应半钱银子,书院里的书生秀才,让他们自食其力,再不能靠朝廷养着了!眼下正是因难当头,每个人都应该替国家出力,岂能吃白食?” “秦大人,这只怕不妥吧?” 骆秉章失声道,“中断湘军饷银倒也罢了,湖南藩库也实在无以为继了,可岳麓书院乃是国学,岂能说断就断?此事要是闹到皇上那儿,只怕你我都得担负侮辱斯文稿、亵du圣贤之罪责哪。” “狗屁!”秦汉不耐烦,厉声道,“狗屁斯文,狗尼圣贤!就是这些劳什子斯文、圣贤什么的害国害民,将我大好河山弄得民不聊生、乌烟瘴气!就这么办了,谁有意见,让他们到提督衙门来找本督,皇上怪罪下来,也由本督一力承担,与骆大人毫无相干。” 骆秉章心中又惊又怒,却又拿秦汉这个莽夫毫无办法! 这厮是个出了名的粗人,满嘴脏话、粗鄙不堪,真难想象,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当上堂堂提督呢?简直就是大清的羞耻啊!但这话骆秉章只敢在心里想想,嘴上却绝不敢说将出来,一旦惹怒了这莽夫,说不定他一性起,直接将他抓去杀了也未可知。 “既然秦大人这般说了,下官自然照办便是。” 骆秉章心中叼念着安全第一,满口答应了秦汉的要求,心里只想着早日调离湖南这个是非之地,再不要和秦汉这野人同地为官了!这种心惊胆战的日子他是真过怕了。 最近,荷叶塘发生了一件大事,村民们奔走相告,简直比当年曾国藩回家时还要热闹。 曾国藩的父亲曾麟书已经七十六岁了,年前的一场大病刚刚有些好转,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呢,听到外面吵得不行,便问附近的家人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吵吵闹闹喊杀喊杀的?是不是老四把勇丁带到家里练来了?” “回老太爷,不是四老爷。”一名丫环回答道,“昨天从省里开来了一百多官军,在村口驻扎了下来,现在正在操练呢。” “官军?” 曾麟书皱着眉头道,“官军不在长沙守卫,跑这乡下来做什么来了?” “不知道。”丫环摇头道,“现在不但荷叶塘的乡亲们,就是四乡八里的乡亲们都跑来看热闹呢。听别人讲,这些官军跟以前的官军不一样,跟四老爷练的勇也不一样!他们是长沙刚刚建的第一师,俺哥还在里面当兵呢。” “是吗,怎么个不一样法?” 曾麟书问道,“说来听听。” “听俺哥说,他们不欺负人,不占民房,看见漂亮姑娘也不会动手动脚的。”丫环道,“俺哥还说,他们还要办贫民互救会,专门替那些家里没有壮年劳力的穷苦人家下田干农活,而且是白干活,既不用管饭,也不用给钱。” “有这等事情?” 曾麟书挣扎着坐起身来,“这倒新鲜,贫民互救会?新鲜。” 在荷叶塘的晒谷场上,一百名精壮的士兵正在龙精虎猛地训练,许多附近的乡亲都大老远跑来围观,但更多的人却围在晒谷场旁边的那棵老树下,老树上贴着一张大红纸的告示,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小老头正在摇头晃脑地念。 “各位父老乡亲、各位兄弟姐妹?不通,文理不通,哪有将父老和兄弟姐妹混为一谈的?简直是长幼不分、礼教不尊。” “周夫子,你还是接着往下念吧。” “只要家里没有壮年劳力的,或者丈夫、儿子在外当兵打仗的,都可以申请加入贫民互救会,我们会在农忙时节提供尽可能的助力,不需要任何报酬,长沙卫戍第一师、第一团、第三营、第三连,第二排……宣?” 这一下,围在附近的乡亲们顿时就炸开了锅,纷纷不信,天下竟会有这等好事?当兵的不要酬谢白给干活?连饭也不用管?由于从未遇上过这种事情,乡亲们一时间谁也不敢造次,唯恐这只是个陷阱,是这伙官兵想出的诡计,没一个人敢提出要求。 最后,还是大伙怂恿村里最穷的柳大娘提出申请,柳大娘家里刚死了男人,儿子参加了湘军,也战死在九江城里了,只剩下祖孙三代两个女人一个小孩。听说别的阵亡勇丁有抚恤金发放,可柳大娘连一文钱也没有领到,私下里传言,是因为柳大娘家姓柳,在荷叶塘是外姓。 不过出乎乡亲们意料的是,在柳大娘壮着胆提出申请的当天下午,十几名精壮的官军便到了柳大娘租种的三亩水田里,不用耕牛,生生以人力梨翻了田,还插好秧苗,临走时,还将柳大娘家已经破得实在不行的茅草房给修缉一新。 这下,乡亲们算是彻底相信了这伙官兵,都纷纷提出了救助申请。 但这伙官兵也不是冤大头,并非有求必应,有些泼皮无赖户想混水摸鱼,结果只是自讨没趣! 从这天开始,这伙一百人的官兵便在荷叶塘扎了下来,他们半天喊打喊杀地训练,半天开垦山前那片荒地,几个月鼓捣下来,愣是将几十亩荒山野岭变成了良田。自从这伙官兵到来之后,荷叶塘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村里绝大多数的穷人发生了思想的深刻转变,他们不再对地主的压榨千依百顺,地主富农蛮横无理的要求逐渐开始遭到抵制,这气象是一天天地发生了变化…… 这是秦汉想出的妙计,依仗湘楚军校出来的骨干学员,率领长沙卫戍第一师的官兵以分兵屯田的方式,去唤醒部分封建势力十分强大地区的穷苦百姓的反抗意识!这只是秦汉的第一步,是打基础的阶段。 正所谓心急喝不得热粥,眼下大清王朝仍未寿终正寝,有些事情还是急不得的。 起点 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 第十章 礼教 1857年5月,曾国藩倾全力进攻九江。 曾国藩在军事会议上这样跟他的部将说,九江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城里的太平军也是久经战阵,战力不俗,从兵力上来说,湘军四万对太平军三万,实力相差无几!自古兵家攻城,必拥三到四倍于守城兵力,从这一点说,湘军是不具备攻克九江的可能的。 但凡事不可以定论,当年武昌之役,湘军仅两万众,便攻克了六万太平军镇守的重镇,只要仔细筹划,找准了太平军的缺点,攻克九江还是有可能的。 九江的致命弱点就是他们的主将,伪燕王秦日纲。 此人好大喜功、刚愎自用,又好摆官架子,典型的家长作风。 曾国藩料定,秦日纲必然不会坐守孤城,定会趁着湘军初来乍到、立足未稳之际偷袭,因此密令悍将曾国荃和李续宾各率一枝人马埋伏在小孤山两侧,自己则亲率一枝人马虚张声势,前往九江城下安营扎寨。 当夜,秦日纲不顾林启容等部将的激烈反对,果然率军偷袭,曾国藩按事先计划佯装大败而逃,秦日纲不知是计率大军掩杀,结果在小孤山下惨遭重创,前去偷袭的一万大军只逃回来两千多人。 湘军初战获胜,士气高涨,将九江城四面合围起来,就是水门也以水师严密监视起来,九江城和外界的联系被彻底切断,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曾国荃以一贯的战术,在九江城四周挖掘暂壕,准备以攻克吉安的战术,长期围攻九江,待九江城弹尽粮绝之后自行告破。 秦日纲再度否定林启容等人的建议,太平军紧闭四门,任由湘军在城下闹翻天也相应不理,结果曾国荃环绕九江城的暂壕挖掘完成,形成了一道坚固的封锁线,太平军要想突破这道封锁线已经没有可能了。 到了5月底,九江城里的情势已经十分严峻了,万不得已,秦日纲只得命令周国虞集结了太平军水师,发起了一次自杀式攻击,不求克敌只求逃出一两艘船,向天京求援。结果,周国虞战死,其弟周国贤率残部顺江而下,在安庆又遭受塔齐布部将周公望伏击,最后仅剩十余艘小船逃到天京。 至此,太平军水师已经全军覆灭,千里长江已经不再控制在太平军手里了。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6月初,洪秀全认为西线局势恶化,天京外围松动,不宜再行北伐,遂不顾韦昌辉的极力反对,诏命石达开率北伐军主力南下返回天京,石达开留下石祥祯经略山东、河南,韦俊继续向北进攻,自己亲率一部返回天京。 1857年6月,满清政府终于和英法联军签订塘沽条约,满清赔款九千万两白银,将江宁和上海两地割让给英国,将广州割让给法国,江苏省成为所谓中立省,大清朝不再驻军管理,英法两国在江苏享有一切应得之权力。 塘沽条约签订生效之后,英法联军从塘沽撤军,准备从上海向西进攻太平天国,以从太平天国处挤榨更多的好处。但英法联军刚刚抵达长海,印度就爆发了轰轰烈烈的民族大起义,将大英帝国在远东的大后方闹成一团糟,英国政府紧急命令远征军返回印度,镇压起义,6月中旬,英国远征军从上海撤走,下旬,法国也相继从上海撤军。 6月底,韦昌辉命石达开率师进驻上海,满清政府最大的外贸港口落入太平天国的控制。 平! 曾国荃愤怒之极,重重一拳砸在案板上,顿时将已经稍显腐败的案桌从中间砸成两截。 “太气人了!是可忍熟不可忍!大哥,我即刻率吉字营回师长沙,将秦汉这狗日的抓来!什么东西?无故截我两尊火炮不说,居然还敢凭一句话断了湘军的饷银供给!” “老九!你冷静些。”曾国藩有些不悦地瞪着曾国荃,如今这九弟是出息了,带兵打仗都不含糊,已经替朝廷立下了赫赫战功,唯一令曾国藩有些不爽的是这九弟的脾气也是日渐见长,长此以往,只怕连他这个大哥也压他不住了。 “湘军是朝廷的军队,可长沙卫戍第一师也是朝廷的军队,都是朝廷的军队怎能自相残杀?不像话!” “他的长沙卫戍第一师是谁封的?他经过大哥你的同意了吗?秦汉他只是个湖广提督,得受大哥你的节制啊?如果大清朝的每个提督都私自扩军,组建什么什么师,那岂非要天下大乱了?” “九弟,话可不是这样说。”曾国华不乐意道,“长沙卫戍第一师其实就是长沙协,无非只是换了个名字而已!还是一码事嘛。” “换名儿也不行!”曾国荃厉声道,“长沙协才多少人,撑死了两千人,可这个卫戍师得多少人?将近两万人哪!有我们湘军在前面顶着,湖广地区安如泰山,长沙城用得着那么多官军去把守吗?秦汉他这是想干什么?没经过朝廷和上司的允许,就私自扩军,简直就是造反!” “老九,闭嘴。”曾国藩拉下脸来,狠狠地瞪了九弟一眼。 “总之,老三你给我转告秦汉那狗东西,十天之内不把两尊火炮以及十万两银子送到吉字营,我要他好看!哼!” 曾国荃闷哼一声,拂袖而去。 曾国华道:“九弟他这是干什么嘛?怎么有气冲自家兄弟来了?” 曾国藩幽幽地说道:“老三,不怪老九生气,这个秦汉做的确实有些出格了,先不说他擅自扩大长沙协的规模,将两千人扩成了将近两万人,就是他在荷叶塘以及许许多多乡镇做下的事情,简直就是于礼不合、有伤风化!我们大清朝尊崇的是儒学,讲究的是礼仪尊崇,可他秦汉呢,不但不思教化百姓尊崇礼仪、克守道德,反而派出他的军队教唆贫苦百姓拒不缴租、一旦穷人和富人有了争执就必然偏袒穷人,如此大逆不道之做法,在和平时期那就是灭他九族亦不为过呀。” 曾国华道:“这倒是,还有他取消岳麓书院的供奉之事,也未经朝廷批准。” “你说什么?”曾国藩眉头猛地一跳,沉声道,“秦汉将岳麓书院的供奉也取消了?” 曾国华无奈地点头,说道:“藩库没有银子,各司衙门里的差役都只能支给一半俸银了。” “太过分了!秦汉他将大清朝儒学之尊崇置于何地?” 曾国藩终于雷霆大怒,平心而论,他对秦汉没什么恶感,心下甚至还是极佩服的,此人打仗勇敢、战术往往出人意料,带兵也很有一套,一支无能的绿营兵,在他手下就能脱胎换骨变成一支虎狼之师,这样的大将之才,堪称大清朝的柱石。 如果不是战事繁忙,秦汉又属于塔齐布的绿营体系,曾国藩真想将秦汉调入湘军,和他兄弟相称!可现在看起来,这已经有些不太现实了!曾国藩隐隐感到,这个秦汉不是个简单之人,此人似乎对大清朝尊崇的儒学怀有仇恨之心,跟发逆贼首洪杨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所使用的手段要隐蔽得多,也高明许多。 洪杨是赤裸裸的屠杀,而这个秦汉却是另辟蹊径,竟唆使下层平民来反抗乡绅富户,试图借助平民的力量来挑战千百年来,中华史上传承至今的尊卑礼教。 想到广大的中华大地上,贫苦百姓的庞大数量,曾国藩不禁不寒而栗,这可是整整四万万人哪,一旦被人唤起了反抗意识,不再承认乡绅大户的尊崇地位,那将是一股可怕的摧毁一切的力量,任何人都将无法阻挡! 不行,绝不能放任这股力量觉醒!曾国藩决定将这股力量扼杀在萌芽状态。 “老三,你即刻返回长沙,勒令秦汉就地解散长沙卫戍第一师,恢复长沙协的编制!屯田的各部官军立即返回长沙,不得再在乡下逗留!”曾国藩想了想,还是感到不放心,又说道,“我立刻写封书信,你须亲自面呈骆巡抚。” 曾国华不敢违逆大哥的意志,只得轻轻地应了声是。 81骑快马从长沙城的八门飞奔而出,呈辐射状驰向四面八方,他们肩负着秦汉的命令,将分散在三湘大地上的81个作战排召回长沙集结。 经过整整两个月的工作,长沙卫戍第一师的编制总算是大致组建完整了,师、团级都组建了指挥部和后勤部,营、连级也配备了后勤司,秦汉汲取了湘军的经验,大量后勤人员从简编制,在战时则临时征调,这样一来,不但节约了大量日常支出,又精简了人员机构。 武汉军械制造局生产的第一批枪械(上批五百支步枪是从国外购买配件组装的,生产速度较快,这批才是真正的武汉造,质量次、射程短、精度低,比鸟铳稍微好点),共二十门火炮、五千支步枪以及弹药也被秦汉直接截下、转运长沙,连同桔洲军械所制造的几万颗简易投掷弹,已经足够将长沙卫戍第一师武装成一支准近代化的军队了。 秦汉迫不及待地下令第一师各部从各地开回长沙集结,他决定要试一试这支武装的威力! 起点 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 第十一章 兵变 1857年,对大清朝来说,是祸不单行的一年。 北京城里的咸丰皇帝从未感到如此无奈,似乎是一夜醒来,国之大势便已经不再掌握在他的手里!发逆仍在横行,兵锋虽然已经从直隶退出,可河南、山东两省已经彻底沦陷成为匪区!江南大地以及第一大通商口岸上海也被发逆糟践得如火如荼…… 更让咸丰皇帝坐卧不安的是,闽浙总督塔齐布和湖广提督秦汉已经开始公然蔑视朝廷的威严,塔齐布私自从上海外围和安庆撤军、退回杭州,风传已经私下里和发逆达成了停战协议!塔齐布他这是想干什么?想学习发逆造反吗? 浙江巡抚吴岷樵上奏弹劾塔齐布,居然反被塔齐布抓起来、活活杖毙!派去浙江调查事实真相的钦差大臣也被塔齐布押解送回北京。 还有那个湖广提督秦汉,创建湘楚军校,不过是想学习洋人替湘军训练一批下级军官,创办武汉军械制造局也只为了给湘军提供足够的军火,可这个秦汉呢?第一期学员一个也没有补充到湘军,全部被他截下,组建所谓的长沙卫戍第一师!还有武汉军械制造局生产的第一批火枪、火炮,居然也被他私自截下,用来武装第一师,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将他这个当皇上的置于何地? 这样的放肆,换在平时就是灭他九族也不为过!可这个刁蛮的秦汉,居然对钦差大臣说,查无此事,纯属造谣!钦差想进一步调查,却又遭蛮横阻止,真是岂有此理? 想到这里,咸丰皇帝不禁哀叹一声,刚才的那丝无奈再度涌起,现在的大清,已经令不过黄河了,他纵然有心想治办秦汉、塔齐布这两个不臣之臣,也已经力不从心了!就是素来对朝廷言听计从的两江总督曾国藩听说也对九江城只是围而不攻,完全没有遵照他的圣旨向九江城发起不计代价的猛攻…… 咸丰皇帝呆呆地望着偌大的地图,大清朝的疆域仍是如此广阔,南至蛮夷之地,北至黑水之滨,莫非皇土,可再仔细一看,除了东北老家、蒙古以及直隶还算平静之外,普天之下竟再找不出一块净土。 维族在新疆闹独立,捻匪在甘陕大有愈演愈烈之势,一向平静的四川也出了个钟离仇,将整个天府之国弄得是乌烟瘴气,两广、云贵民间对大清的仇视更是由来已久、根深蒂固!大半个锦绣江山,已经像滚沸了的开水,彻底失去控制了…… 可是到了现在,咸丰皇帝都没有弄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原本的铁桶江山为何会在一夜之间瓦解呢?究竟是谁给了那些乱臣贼子如此胆量,不再将皇家的威严放在眼里?不再将他派出去的钦差大臣当一回事? 咸丰死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有人想得明白。 曾国藩在帅营里就对曾国荃说:“九弟,眼下的大清朝正处于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之中,塔齐布、秦汉、僧格林沁等乱臣贼子已经有了不臣之心,我们也需早做打算了。” 曾国荃两眼一亮,欣然道:“大哥,你是说?” 曾国藩摇了摇头,阻止曾国荃往下说,低声道:“九弟,眼下的大清朝虽说已经奄奄一息,可世事难料,历史上朝代中兴之事也不是没有过,大清难保还有中兴的一天,你我兄弟毕竟是朝廷的臣子,行事说话还需小心谨慎才是,尤其是不要向你下面的将领提及今日为兄说的话。” 曾国荃连连点头道:“小弟理会得。” 曾国藩又接着说道:“塔齐布和秦汉、僧格林沁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所仗者就是他们手里掌握着一支绝对忠于他们的军队!塔齐布的闽浙绿营、秦汉的长沙卫戍第一师还有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都是只知统帅而不知皇上之辈,九弟啊,你的吉字营……” 曾国荃压低声音道:“大哥你放心,吉字营的弟兄只要小弟一句话,就是让他们杀到北京城去都没问题。” “放肆!”曾国藩心里猛地一跳,厉声喝阻曾国荃。 曾国荃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说道:“小弟也就是这么一说,并无这等想法。” “说也不行!”曾国藩厉声道,“这话绝轮不到你我兄弟来说!为兄身受皇上大恩,岂能学秦汉之流有不臣之想?” “是,大哥教训得是。”曾国荃连连应是,心里却不以为然,认为大哥未免有些做作了,眼下的大清朝早已经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也事实上分崩离析了,如果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又想借机壮大湘军,他才不想替皇上卖命打长毛呢。 石达开一脚将挡住去路的士兵踢开,厉声道:“你一个小小的卒长,竟敢挡本王的路,活腻了吗?” 被踢翻的太平军卒长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再不敢拦住石达开的去路,石达开闷哼一声,带着十几员部将扬长进了北王府。 在韦昌辉的书房里,石达开终于见到了韦昌辉。 “六兄!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了?”石达开吃惊地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瘦得皮包骨头的韦昌辉,感到难以置信,才只一月不见,韦昌辉便已经判若两人,差不多就是奄奄一息了!如果不是精神还算不错,简直就是死人一个了。 韦昌辉叹息一声,说道:“达胞,你不在上海督师,回天京做什么来了?” 石达开脸色一变,沉声道:“我听说又北王被万岁从前线召回,眼下已经囚禁在大牢里,三日后便要开刀问斩了,是不是真的?” 韦昌辉脸上泛起苦意,默然点头。 “俊胞可是一员大将,是圣国未来的希望呀!”石达开厉声道,“万岁怎能如此自毁长城?六兄你为何不据理力争?” “我争了,所以才会变成这样。”韦昌辉苦笑道,“达胞,你有吃的东西没有?我已经三天滴水未沾了,实在是快支撑不住了。” 石达开心里泛起剧烈的心痛,一挥手,早有部将呈上事先准备好的酒肉,韦昌辉见了顿时两眼发光,也顾不得自己北王的形象,据案就狼吞虎咽起来,这副饿急的模样瞧在众将眼里,直让这些刀尖舔血的汉子心疼不已。 吃饱喝足,韦昌辉才舒服地揉着肚子,脸上浮起满足的神情,长叹道:“真爽啊,好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红烧狗肉了,达胞,真是多谢你了,我又可以撑上好几天了。” 石达开冰冷地盯着韦昌辉,沉声道:“六兄,你准备撑到什么时候?由于失去了俊胞的指挥,眼下僧妖的马队已经由守转攻,开始向山东发起猛攻,纲胞又被曾妖围在九江、危如累卵,浙江的塔妖始终是圣国的心腹大患,局势如此险恶,圣国绝不能没有六兄您呀。” 韦昌辉淡然道:“圣国不是还有勇王和福王吗?” “他们?”石达开脸上浮起不屑之色,说道,“两个酒囊饭袋而已!” 韦昌辉默然。 石达开一挥手,向十几员部将道:“你们出去,守住四周,不准任何人靠近,知道吗?” 十几员部将答应一声,出了房门,远远地散在四周警戒。 “六兄,现在你可以放心说了,怎么办?”石达开沉声道,“圣国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今天杀这个,明天杀那个,现在居然把屠刀架到北王以及又北王的脖子上了,这还得了?只怕要不了多久,我们圣国的高级将领不需要清妖动手,便已经全死在自己人的刀下了!” “可这是二兄的意思啊。”韦昌辉叹道,“身为臣子,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二兄的意思也不行!”石达开沉声道,“这样错误的决定,天父和天兄是不会答应的!” 突然间,韦昌辉和石达开两人的眸子同时一亮,回想起杨秀清和萧朝贵的天父显灵,两人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韦昌辉沉思片刻,低声道:“天京城里的将领杀的杀、逃的逃,差不多已经都遭了毒手了!后来换上去的都是福王和勇王的亲信,下面的将士都是跟随二兄的老人而且不明真相,只怕不会听我们指挥!” “六兄放心。”石达开沉声道,“我就是感到天京局势有些反常,因此从上海带了一万将士前来,用来对付那两个酒囊饭袋应该绰绰有余了。” “好!”韦昌辉沉声道,“明天就让你的一万人开进天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住天王府、北王府和翼王府,接下来,就交由本王来处理。” “行!”石达开道,“为了圣国的命运,我们也顾不了许多了。” 起点 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 第十三章 炮击 鄂州,将注定成为一个历史名城。 秦汉曾在这里一战成名,以一己之力大败太平天国国宗韦俊的西征军,今天,秦汉麾下的猛将蒙虎又将和湘军悍将石镇海在这里死磕。 蒙虎虽然生性剽悍,却粗中有细,在数次演习中他都能做出出人意料之举,每每在绝境中反败为胜,这一点让秦汉十分欣赏。兵无常势,行事不着痕迹,是每一名优秀将领必备的特质!这方面白飘云比蒙虎更胜一筹,但白飘云缺乏蒙虎身上特有的那股剽悍之气,要将一支军队锻炼成一支剽悍之师,主将的人选是十分关键的。 蒙虎率领四个营抵达鄂州附近的时候,先期开拔的骑兵营已经借助强大的机动能力,成功地将石镇海的三千人牵制在鄂州城里,整整十天动弹不得!石镇海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继续向武汉挺进,极可能被这支骑兵截断归路,万一前有围堵,顿时就要陷入腹北受敌的困境之中,这是兵家之大忌!万一撤退,更担心这支骑兵会如同附骨之蛆般纠缠上来,难以脱身。 不得已,石镇海只好进驻鄂州,一面请求曾国荃派水师增援,一面准备困守。 说起蒙虎,就不能不说他麾下的三个营长。 一营长赵大刀,湖北武当山人,块大腰圆,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更难得的是身手敏捷,听说从小跟着武当山上的道士学过十年功夫,掌可劈石。二营长牛钢,三营长牛铁,这两个愣种是亲兄弟,受不了家乡地主老财的欺压,一怒杀了人从家乡跑到长沙来投军,结果阴差阳错考进了湘楚陆军军官学校,成为秦汉眼中的宝贝疙瘩。这三个家伙跟蒙虎差不多一个脾气,平时就十分合得来,经常在一起聚众闹事,不知道被秦汉关过多少禁闭。 秦汉在筹建长沙卫戍第一师的时候,就有意将这四个人凑在一起,准备将第一团当成骨干团来培养。 听完骑兵营营长孙子良的汇报,蒙虎兴奋地叫道:“好啊,骑兵营干得好啊,狗日的石镇海已经被困在鄂州城里了,这下子看他小子往哪里跑?” 孙子良也是个没事找事的主,跟着起哄道:“这次定要将石镇海的镇字营一锅端,让曾国藩吃个哑巴亏,哭都找不到地儿去!” “不行!”蒙虎一歪脖子,沉声道,“校长有令,只准打趴镇字营,不准全歼!” 赵大刀道:“要我说,哪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炮营拉上来,炮火覆盖半个时辰,先轰得这些狗日的七荤八素,然后兄弟们提着枪往上一冲,事情不就结了?团长,你就等着清点俘虏的数目吧,哈哈……” “屁话。”蒙虎厉声道,“你当湘军是泥塑的?纸糊的?这么容易打跨!石镇海可是湘军中有名的悍将,手里不知沾了多少太平军将士的鲜血,他的威风可不是吹出来的,而是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 孙子良也沉声道:“这些湘军确实不含糊,鼓声一响,个个都嗷嗷叫着向前冲,命都不要,刚接仗的时候,我的骑兵营心理准备不足,还吃了点小亏,折损了几十号弟兄。” “子良说得有道理,对付这伙湘军大意不得,一定得想个万全之策。”蒙虎点头道,“校长的意思,这一仗一定要打出我们长沙卫戍师的威风来!怎么打出威风呢?就一条,必须在硬碰硬的接战中,将石镇海的镇字营打趴下,唯其如此,方能显现我长沙卫戍师的军威,才能让湘军从今天闻长沙卫戍师的名而胆丧。” 牛钢牛铁一齐叫道:“团长,那你直说吧,这仗怎么打?” “先把他们从鄂州城里逼出来,挫掉他们的锐气,然后将他们逼上绝路!”蒙虎用力一拍地图,厉声道,“在这里,两军进行白刃决战!一举从精神上击跨他们。” “你说什么?”石镇海猛地站起,厉声道,“鄂州城外发现大量敌军?是不是长沙师的人?” 前来报讯的哨长连连点头道:“回将军,从服装上看起来,应该是长沙卫戍师的。” “大概有多少人?” “看起来应该有差不多两千人!” “只有两千人?”石镇海脸上浮起不屑之色,冷然道,“让他们来送死好了!鄂州城虽然城墙不高,但凭借低矮的城墙仍然可以有效抵御骑兵的进攻,我倒要看看,长沙师没有骑兵的助力,怎么跟我们镇字营相抗衡?” 那哨长又道:“将军,长沙师后队有大量辎重车队,看起来像是炮队。” “炮队?”石镇海一愣,脑子里马上想到了湘军水师船上装的那种又笨又重的劈山炮,便不屑地冷笑道,“劈山炮又笨又重,马车怎么可能拉得动?你一定是看错了!再说就算他们有劈山炮,我们也有城墙为依托,根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那玩意,只在野战的时候管用,攻城时,根本就是废物。” 那哨长翻了翻白眼,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将军英明。” 昏暗的天空下,三十门野战炮排成了一道长龙,乌青的炮筒在幽暗的夜空里散发着幽暗的光芒,凝重而又阴森。这是长沙卫戍师直属炮营的全部家当,论威力虽然比不上英法联军配备的滑膛炮,但比起曾国藩水师使用的劈山炮,却又不可同日而语。 首先从炮弹来说,就已经是“开花炮”了,使用这玩意之后不但射程大增、而且精度高,一炸就是一片,杀伤力相当惊人。 六十名校炮手按照平时野外作业时积累的经验,正在紧张地调整炮筒的倾角,以便控制炮弹能够准确地落在鄂州城里以及城墙上,替步兵的进攻扫平道路,还有几百名填炮手正紧张地将马车上的炮弹卸下来,在指定的地域垒好。 蒙虎趁着夜色来到鄂州城下,检阅攻城的第一梯队。 负责攻城的先锋队是一营一连一排,这个排的近一半战斗骨干都是湘楚军校的学员,作风硬朗、思想坚定!虽然没有经过战斗的检验,但秦汉却对这支先锋队充满信心,由这支先锋队担当攻城拔塞的先锋,是秦汉在出征前就预定了的。 “弟兄们,请端起这碗酒。” 蒙虎端起酒碗,一百名将士也跟着举起手里的酒碗,早已经在旁边守候的后勤兵立即给大家倒上满满一碗水酒,现场的气氛有些压抑,听不到一丝说话的声音,只有水酒冲刷瓷碗发出的沙沙声。 “喝干它!” 蒙虎一仰脖子,一口吸干了水酒,然后狠狠地将瓷碗砸在地上,一百名将士也跟着恶狠狠地将酒碗砸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刺破了夜空的寂静,也唤醒了将士们眸子里灼热的杀意,借着掷碗的动作,仿佛有一股豪迈的气息顷刻间从他们年轻的躯体里喷涌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上刺刀!” 蒙虎的声音冰冷而又低沉,士兵们动作利素地将刺刀插上步枪的枪头,冷森森的利刃在夜色里闪烁着冰冷的利焰。 “双手掩耳,趴下!” 蒙虎一声令下,所有士兵毫不犹豫地跟着他以双手掩住耳孔,俯卧在地。 下一刻,震天动地的剧响冲霄而起,三十门火炮同时开炮,炮弹带着锐啸划破了夜空,迅速落入鄂州城里以及鄂州城并不坚固的城墙上,然后更剧烈的爆炸在城墙上绽放,一团接着一团的烈焰腾空而起,碎土横飞、弹片乱飞…… 正在鄂州城低矮的城墙上严阵以待的湘军士兵,被眼前可怕的景象惊呆了! 一声锐啸带着长长的尾音降落了下来,轰然一声在城墙上爆炸,一团浓烟猛地腾空而起,几个不幸的湘军士兵转眼间便已经从人间蒸发,碎成了漫天碎肉,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颤抖了起来,松垮的城墙顷刻间便大段崩塌,许多反应不及的湘军士兵顿时便被活生生埋进了残墙断坦之中…… 石镇海被一阵强烈的气浪从城墙上猛地掀到了城墙下,摔得头晕目眩,半天才爬起身来,扯着脖子厉声吼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但没有一名湘军士兵理会他,已经回过神来的湘军士兵拼命地从城墙上溜了下来,藏进了任何可以躲藏的角落里,巨大的爆炸声以及那可怕的爆炸景象,已经让这些湘军士兵吓破了胆!他们虽然久经战阵,但和长毛交战的时候,何曾见过如此密集的炮火覆盖?这么密集的炮火,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炸毁了一般,活人怎么可能承受得了? 石镇海怒极,恶向胆边生,猛地抽出腰刀一刀斩了一名惊慌失措的士兵,登上一段矮墙,厉声道:“谁敢再逃?斩立决!” 又一股溃兵从城墙上溜了下来,远远看见石镇海的身影,便绕着从旁边溜了过去!石镇海又急又气,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又一颗炮弹落在他身边不远处,轰然爆炸,一股剧烈的气浪顿时将石镇海像枯枝败叶般抛了起来…… 起点 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 第十六章 大计 “达胞,你来了。” 石达开到来的时候,韦昌辉正在仔细地研究地图,试图从目前错综复杂的局势下找出一条明路,决定太平军下一步重点进攻的方向。 “六兄,深夜相召,不知有何要事?” “来,你过来。”韦昌辉将石达开叫到身边,指着桌面上摊开的中国地图,蹙眉道,“如今的局势十分复杂,满清政府已经开始凸现主弱仆强的颓势!你看闽浙的塔齐布还有湖广的秦汉,已经根本不将咸丰妖头的圣旨当回事,咸丰妖头的中央集权正被急剧削弱,满清对中华大地的统治已经是摇摇欲坠了。” 石达开道:“是这样,不过满清王朝统治中华大地近两百余年,其残余势力也相当可观,眼下看起来虽然摇摇欲坠,可一旦被他们缓过气来,也大有可能起死回生。” “嗯。”韦昌辉点头道,“这点,达胞和本王的看法一致,满清政府始终是我们圣国最大的敌人,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推翻满清政府!今天,深夜将达胞请来,就是想听听你对下一步用兵计划的意见。” 石达开直直地盯着韦昌辉,沉声道:“南守北伐!” 韦昌辉道:“说具体些。” 石达开道:“在南面,塔齐布、曾国藩以及秦汉三人气候已成,三人手里皆掌握了一支颇有战斗力的武装,如果他们联起手来,实力只怕不会弱于我们圣军!因此,圣军断不可轻启战端,一旦迫使三人联手应对后果将不堪设想,我们应该主动撤出一些地区,设法激化三人中间的矛盾,令他们自相残杀,最少也要让他们相互牵制,难以坐大。这样,我圣军主力就可以放心北伐,趁着满清政府危难之际,一举推翻之!满清政府一旦垮台,到时候必然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我圣军实力最强,一统河山的机会也最大。” “嗯,达胞分析得有道理。”韦昌辉道,“但秦日纲乃是圣国燕王,不可不救,跟曾妖头的这一仗怕是避免不了啊,如之奈何?” “纲胞当然要救!”石达开道,“但和曾国藩这一战并非必打!相信曾国藩也同样清楚此战的利害得失,他所图者不过九江,我们以九江换取纲胞及麾下两万圣军将士,曾国藩不会不答应的。” “曾国藩老奸巨滑,此举无疑与虎谋皮。” “曾国藩虽然奸滑,但没有实力做后盾再厉害的计谋也没用!到时候,小弟将率五万大军前往安庆接应,摆出大举进攻的架势,迫使曾国藩不敢轻举妄动。” 韦昌辉道:“好!南守北伐的大计就这么定了,现在的问题是,派谁率师北伐?谁留守天京?” 石达开道:“北伐任重,非六兄亲征难以胜任!留守天京的任务就交给小弟好了,天京虽属四战之地,强敌环伺,但小弟只需精兵六万足矣。” 韦昌辉道:“好,苏南皖境的防务就交由达胞了,纲胞的两万圣军也一并留守,待南方局势稍平,本王将亲起十五万大军北伐,一战定乾坤。” 石达开道:“如此,小弟预祝六兄旗开得胜了。” 1857年7月,韦昌辉与曾国藩达成绝密协议,秦日纲及两万太平军将士空手撤出九江,九江城里所有粮草军械一律不准带走! 曾国藩获得九江城里屯积的大量军械粮资,终于如愿收复江西全境,开始在长江沿岸构筑坚固防线,以备即将到来的巨变。石达开也收缩防线,将太平军的兵力撤回皖境苏南,重点在苏南上海一带布防。 1857年8月,韦昌辉率十五万太平军精锐对外则号称五十万,大举北伐,并在邯郸一带一举击溃蒙古亲王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兵败的僧格林沁仅率十余骑如丧家之犬般连夜逃回科尔沁草原。 9月,直隶总督善琦战死保定,太平军兵锋直指北京,咸丰一面紧急撤离北京,一面下旨天下藩镇出兵北上勤王,但以塔齐布、曾国藩、秦汉为首的地方藩镇皆静观其变,无一人出师北上勤王。 10月,北京陷落,留守北京的恭亲王弈訢被韦昌辉在午门外凌迟活剥。 随着北京城的陷落,满清王朝维持二百余年的统治终于宣告寿终正寝,咸丰皇帝也在出逃奉天的路上病逝,年仅两岁的同治即位,肃顺等八大臣同列顾名大臣,此时满清的统治已经仅限满洲一隅,从中央政府一降而为地方势力。 1857年12月,逃回科尔沁的僧格林沁在沙俄的夫植下成立大蒙古国,自称天可汗,正式宣布独立。 1858年1月,西藏的*在英国的扶植下宣布自治,自称活佛。 1858年2月,新疆*大举暴乱,成立*伊斯坦国。 连锁反应之下,各地总督、提督纷纷宣布独立,成立临时军政府,天下豪雄纷纷揭竿而起,真正的乱世来临了。 1858年元旦,秦汉宣布成立湖广临时军政府,自任大督军,并发出号召,希望全国各地的藩镇能够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谈判,成立一个全国性的临时军政府,并推选出大总统处理政府,大元帅主持军务,齐心协力对付太平教乱匪,平息全国内乱,保境安民。 对外发出号召的同时,湖广临时军政府对内的政治经济改革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临时军政府成立当天,秦汉便在长沙召集了湖南、湖北两省所有要员召开第一次行政大会,商定今后施政纲要。 湖南省主席黄冕和湖北省主席张亮基首先简单介绍了两省的现状。 由于太平军和清兵在湖广地区连年交战,导致兵祸横行、匪患丛生,许多百姓选择了举家逃难,整个湖广地区的人口已经从五年前的五千万锐减至三千万,其中湖北省人口损失较大,现今仅剩一千两百余万人! 人口锐减导致大量耕地荒芜,耕地面积也从五年前的近八千万亩锐减至不足六千万亩。 唯一值得庆祝的好消息就是,在秦汉的大力扶植下,湖广地区的商贸业已经初具规模,仅1857年的12月份,就替湖广临时军政府的财政贡献了厘金二十万两白银。其中盐、铁业贡献最大,占到近六成之多。 由于武汉军械制造局炼钢厂的建成,对铁矿石的需求激增,湖广地区的采矿业逐渐开始兴盛起来,黄石大冶露天铁矿的开采规模一扩再扩,然后又是邵东市祁东铁矿的开采,矿山的大肆开采不但解决了大量失地农民的就业问题,还带动了运输业、服务业的兴盛,大治、邵东两地以及连接武汉市的官道两侧,勾栏妓院迅速繁荣起来,商业嗅觉十分灵敏的黄冕马上对勾栏妓院进行政府化的行政管理,又替临时军政府增加了一大笔可观的财政收入。 据不完全统计,湖广地区境内,皮肉生意每天的营业额在一万两银子左右,以十抽三计算,每天可得三千两银子,每月就是九万两白银。 根据临时军政府财政司司长黄冠华的报告,湖广临时军政府每月的常规财政收入为将近40万两白银,贩卖洋货、茶叶、丝绸以及军火的湖广商贸总局每月盈利20万两白银左右,临时军政府可分得红利12万两。这样计算下来,不计算年底收缴的田税,湖广临时军政府每月的财政收入在50万两左右。 财政支出方面,其中20万两用作军费,15万两用来购买军火物资,3万两用来发放官兵的饷银,还有2万两拔给湘楚军校日常教学之用。 听完黄冠华的财政报告,秦汉道:“看起来,湖广地区也没有想象当中那么穷嘛,我们还是挺有钱的吗?每月15万两银子哪,可以购买五千支步枪、五十门火炮以及相应的弹药了,这些装备差不多可以装备一个整师了,呵呵。” 秦汉的打趣引来大家一阵轻松的笑意。 “不过,有一个问题大家可能没有想到。”秦汉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我们湖广地区的财政收入,有近八成就建立在商贸基础之上的,商贸就必须要有商道!将湖广地区和外界联通起来的主要商道就两条,一是长江水道,二是过郴州、韵关南下广东的官道。眼下长毛水师基本被湘军水师消灭,湘军又没有和湖广政府撕破脸皮,问题还不是很大,可一旦局势有了变化,湘军水师封锁了长江水道,湖广地区的商贸必然大受影响!财政收入极可能锐减至不足现在一半水平。” 对此,黄冕提出不同意见道:“湖广商贸总局虽然依赖长江水道,可前来湖北做买卖的都是洋人商船,曾国藩再大胆也不敢拦截洋人的商船吧?我看问题不大。” 黄冠华忽然双手一拍,欣然道:“我还有个好办法,不但可以让曾国藩乖乖地开放长江水道,还得千方百计动用他的水师替我们肃清长江水道的长毛水师,替我们湖广政府保架护航!” ------------ 第八卷 军阀割据 ------------ 第一章 要务 广告:我的都市异能YY新书《斯文禽兽》已经上传,请广大新老书友多多支持,谢谢。 秦汉问道:“什么办法?” 黄冠华道:“曾国藩虽然控制了江西全省,手下的湘军也扩编至近十万人,但军械十分缺乏。除了水师,湘军基本上仍是一支冷兵器军队!连鸟铳、抬枪的装备率都不足五分之一!而且湖广粮仓和太湖粮仓皆不在他控制之下,必然粮草缺乏!我湖广军政府大可以军火以及粮食相要挟,曾国藩投鼠忌器,必然有所顾忌。” 秦汉点头道:“这办法看起来似乎不错,但终究只是权宜之计!并非最根本的解决办法,一旦曾国藩在江西创办军械局,其军火匮乏的窘境即可得到改观。至于粮食,翻阳湖平原也是膏腴之地,只不过这些年遭了兵灾荒芜了罢了,如果重新开垦出来,江西一省自给自足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黄冠华道:“这样说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创办属于我们自己的水师了。” 秦汉道:“水师要办,但这并不是最紧急的,湖广军政府最紧急的要务是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稳定湖广局势,打通广东方向的海上商路!否则,必然受到曾国藩和长毛的肘制而缚手缚脚,最终坏我大计。” 张亮基皱眉道:“当今湖广局势,最大的隐患莫过于那庞大的土地贵族,这些地主老爷对消亡的满清王朝怀有极深的感情!他们因循守旧,已经习惯了旧有的统治模式,对军政府施行的新政抱有极深的成见。” 黄冕附和道:“亮基兄说的很对,这情况在湖广地区确实很严重!近六千万亩耕地,基本上集中在几万个大小地主老爷的手里,他们对新政府强制实行的十抽一佃税制十分抵制!以前的满清政府充许他们对佃农十抽九,现在一下子减少了他们八成田租,他们如何肯甘心?” “不甘心也得执行!”秦汉道,“不过,这些地主老爷一旦真的闹起事来,倒也不是件小事,得想个办法,让他们把手里的田地吐出来,只要他们手里没有了土地,对十抽一的田税制也就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谈何容易。”张亮基摇头道,“土地观念在他们心中早已经根深蒂固!你要了他们的田地,那还不如要了他们的老命更容易些。” 秦汉眸子一转,计上心来。 “湖南、湖北两省政府可在明日颁布全省公告,以每亩二两之统一价格收购各处田地!” 黄冕摇头道:“现在的市价是每亩四两,政府只出二两的价格,这些地主老爷如何会卖?” 秦汉微笑道:“不卖?不可能!到时候他们会抢着卖的,不过真要到了那时候,每亩地最多就只值一两银子喽。” 众人皆不明所以。 当天晚上,一封密信送到了幕阜山唐家村。 罗大纲按照和秦汉达成的默契,在幕阜山一带安顿下来,大肆屠杀当地的地主老财,将田地分给穷苦百姓,在太平天国没有实现的天朝田亩制,在这里却得到了彻底的执行,罗大纲领导的太平军也因而获得了幕阜山地区老百姓的热烈拥护。 经过将近一年的潜心发展,罗大纲的队伍已经由当初的两千余人发展到了两万余人,虽然这些半民半兵的将士没有什么好的装备,也缺乏正规的训练,但士气却十分高昂,为了保卫他们获得的土地,不惜拼上性命! 太平军在向江西境内发展时,曾遭到湘军的围剿,结果在石坳一战,湘军大败,曾国藩为了保存实力计,便默认了太平军在赣西北贫瘠之地的实际存在。 收到密信,罗大纲当即将麾下的几员主要将领召集起来。 罗大纲的太平军已经脱离了原有太平军的那一套军制,采用了和秦汉新军相似的军制,他将两万多太平军编为一个军,自任军帅,下辖四个师,这四个师帅分别就是顾明、傅善祥、苏三娘和谭绍光。 罗大纲将密信令四人逐一传阅,然后沉声问道:“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傅善祥一直对曾经被秦汉生擒活捉之事耿耿于怀,当即发表意见道:“这是秦妖借刀杀人之计,分明是想借我太平军之手,替他杀了那些大地主!” 罗大纲目露赞赏之色,问道:“何以见得?” 傅善祥道:“局势再明显不过,秦妖欲在湖广大力奉行工商政策,但他有两个致命的弊端,一是资本匮乏,二是湖广百姓对工商业的认识尚浅,绝不肯轻易放弃祖祖辈辈从事的田地农林。既没有大量的资本又没有大量闲置的劳动力,秦妖的工商兴国政策只能成为一种幻想。” 罗大纲越发佩服傅善祥的分析,欣然道:“说下去。” “秦妖要破除这种困境,就一定会拿拥有大量土地的地主老财开刀!正是因为这些地主老财的存在,才屯积了大量剩余资金,也束缚了大量农村剩余老动力!作一个简单的计算,一名壮年劳力全年可耕作十亩田地,劳动所得就可以轻松供养十户人家,但由于十成劳动所得的九成被地主老财抽了租,一名壮年劳力一年辛苦仅能勉强维持一户人家生活所需!所以,一旦没有了地主老财的剥削,广大百姓有了自己的田地,这些青壮年大可以将田地交给妇孺劳作,他们就可以抽出身来外出揽活,秦妖也就有了足够的劳动力来发展他的工商业了。” 罗大纲听得意犹未尽,再问道:“还有呢?” 傅善祥道:“还有就是资本了!拿地主老财开刀,诚可谓一举两得,既获得了大量劳动力,又可以积累可观的资本!设想一下,这些地主老财被杀之后,所遗大量田产顿时成了无主田产,这些田产秦妖当然不会免费分给广大百姓,他一定会折价卖出!膏腴湖广,良田数千万亩,以每亩二两银子作价,即可获得上亿两白银,这将是一笔难以想象的资本。” 傅善祥此言一出,顾明三人不由得咋舌不已,上亿两白银,乖乖,那得多少银子呀? “当然,这只是理想计算,和实际情况会有不小的出入!”傅善祥看到众人震惊的表情,接着解释道,“秦妖不可能杀光湖广所有的地主老财,我看他最大的目的就是想借我们的刀杀掉最肥的一批地主老财,然后杀鸡骇猴,惊吓那些中小地主以低价出卖土地给政府!既便如此,秦妖所获当在数千万之巨!军帅,秦妖此举是势在必行,我们何不相机抬价,向他狠狠勒索一笔巨银?也好缓解军资匮乏之虑。” 傅善祥此言一出,苏三娘、顾明和谭绍光三人纷纷附和道:“对,狠狠勒索他一笔。” 罗大纲微笑不语,摇头道:“事有轻重缓急,能够公然掳掠湖广平原地区的地主富户,收获已然不小了!但有一点,希望诸位能够严格保密,绝不要将此言泄露出去,更不要让下面的将士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决定……” 傅善祥三人猛地站起身来,灼灼地盯着罗大纲,等待他下令。 “太平圣国西路军共两万人,兵分四路,每路五千人,顾明率一师出鄂东,傅善祥率二师出鄂西,三娘率三师下湘西南,谭绍光率四师出湘西北,大军所过之处绝不可与官军纠缠恋战,对平民百姓必须秋毫无犯,所有地主富户斩尽杀绝、鸡犬不留!” “是!” 顾明三人轰然应诺。 1858年1月,就在秦汉颁布公告,以每亩二两银子大肆收购耕地之后三天,四股流寇从幕阜山分兵四路,大举出击,时聚时散,如风暴般在湖广大地席卷而过!流寇所过之处,普通百姓秋毫无犯,所有地主富户却遭了大殃,全部都被斩尽杀绝! 秦汉雷霆大怒,急调武汉卫戍师、长沙卫戍一师、长沙卫戍二师以及刚刚组建的武汉警备师、长沙警备师近五万大军沿路设卡拦截并尾随追击,但这四股流寇时聚时散、忽而向东,忽而向西,行止飘忽不定,湖广临时军政府军追剿失利。 到了2月,流寇在湖广地区的流窜杀掠大有愈演愈烈之势,政府军的围追堵截却连番失利,最终引发湖广地区地主富户集体性的恐慌, 纷纷开始变卖田产逃难,田价遂一降再降,从最初的每亩二两最终降至每亩五钱,许多地主老财祖上辛苦积累的田产惨淡出售。 到了1858年3月份,四股流寇先后收兵返回幕阜山时,整个湖广地区的地主富户几乎被梳子般梳理了一遍,存在于乡间的大量地主不是被杀,就是变卖田产之后逃亡到了省城!这样一来,整个湖广地区便出现了数量多达数千万亩的无主良田,以及携巨量欠条逃至省城的成千上万的富户。 临时军政府虽然低价收购了这些地主富户的良田,但并没有付给他们现银,而是只给了一张欠条,让他们上省城索要银子,还美基名曰防止流寇劫掠!实际上,秦汉凭借这张小小的欠条,已经将幸存下来的地主富户的命运跟临时军政府的命运紧紧地捆在一起了。 从现在开始,这些地主富户将不得不痛苦地接受这样一个现实,他们除了全力支持秦汉政府的工商政策之外别无选择!因为他们变卖田产所得的银子已经被临时军政府强制性地进行了投资,变成了许多实业的股份。 ------------ 第三章 意图 PS:剑客的新书《斯文禽兽》已经上传,请大家鼎力支持。另外,如果不嫌麻烦,请将你宝贵的一票投给我的新书,谢谢你的支持。 om/showbook.asp?bl_id=72237 曾国藩的眸子猛地亮了一下,然后缓缓地黯淡了下来,摇头道:“不妥,江西不比湖广啊,经过湖广商贸总局几年来的大力经营,湖广地区的工商势力已经颇具规模,秦汉纵然杀光了所有地主,也可以获得他们的鼎力支持,可江西呢?我们如果失去了这些地主的支持,只怕兄弟们明天就得饿肚子。” 曾国荃沉声道:“我们也可以学秦汉这狗日的,办实业、努力扩大工商,将那些大地主、大乡绅的资产和军政府的命运绑在一块。” “没那么简单。”曾国藩叹息道,“你当办实业是那么简单的吗?” 曾国荃不服气,闷声道:“有什么难的?秦汉不就办起来了吗?既办军工厂,又办纺织厂,听说可赚钱了。” 曾国藩还是摇头道:“错过机会了,前几年,湘军一直忙于和发逆作战,没有精力发展经济,秦汉这小子是赶上好时光了,湘军在前面辛苦作战,他却躲在湖广潜心发展工商。现下他气候已成,如何肯放任我们发展?为兄才刚刚决定创办九江军械局,他便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带兵杀过来了,唉……” 曾国荃眸子里掠过一丝杀机,厉声道:“他不让我们办实业,那我们就抢他狗日的!” 曾国藩双目猛地一亮,似乎突然间想通了什么关键问题,心情顿时大畅,沉说道:“九弟提醒得好,工商这玩意,扶植难,破坏则易!秦汉所仗者不过武汉军械局和武汉纺织厂,只要毁了这两处实业,他的工商兴国努力就将付诸东流……” 曾国荃也兴奋地接着说道:“最重要的是,那些入股实业的乡绅地主,一旦实业被毁、没有了盼头,心中的顾虑顿时就会因为财产被夺而转化为无边的仇恨!这些乡绅地主虽然财产被夺、家资散尽,可他们在各自乡下的影响力却是根深蒂固,并非那么容易清除的!只要这些人带头作起乱来,不消几天功夫,整个湖广地区就会变成一个烂摊子。” 曾国藩道:“嗯,眼下秦汉尽起第一军四个精锐师前来进攻江西,后方守备必然空虚。” 曾国荃道:“四川和陕甘局势混沌不明,官文和骆秉章怕是都抽不出兵力来进攻湖广,既便勉强抽出一些兵力,也不过骚扰一番,难成大事!南面广东的铁汉军本是秦汉旧将,眼下也已经归入护国军,已经成为需要应付的敌人。真正能够帮得上忙的,就只有云贵总督褚克昌和广西督军刘松山了。褚克昌此人迂腐透顶,到如今还脑后留着大辫子,对满清鞑子念念不忘,大哥如果能讨来同治的圣旨,或可以轻易命他从西向东进攻。至于刘松山,本是大哥极力举荐,让他带兵由南往北进攻,问题应该不大。” 曾国藩道:“眼下局势当真是十分复杂呀,对于刘松山不能寄大太希望!我判断,一旦刘松山有异动,秦汉必然会命令铁汉军的广州师向西进攻,以为牵制,这样一来,刘松山必然会缩回广西!真正的助力是褚克昌,此人对于秦汉首先宣布成立临时军政府,公然脱离满清统治可谓耿耿于怀!一旦时机成熟,不需我们催促,他就会主动进攻的。还有,云贵虽然贫瘠,但云贵绿营总兵力仍有五六万众,褚克昌此人虽然迂腐,但以旧制治军,云贵绿营的战斗力还不算太差,真要从西进攻湖广,够秦汉喝一壶的了。” 曾国荃道:“大哥何不这就派人前去联络?约期进攻、互为策应。” “不急。”曾国藩摇头道,“眼下还不是时候,等秦汉的四个师长驱进了江西、泥绰深陷之时再说。” 曾国荃失声道:“什么?大哥你要放秦汉大举进入江西?江西可是我们仅有的落脚地啊!” 曾国藩冷然道:“不然怎么办?你以为凭你的吉字大营就挡得住秦汉的四个师吗?这绝不可能!现在,唯一的策略就是节节抵抗,以时间和空间来消耗护国军的锐气,并在南昌和九江一线构筑最后的防御线,待护国军筋疲力尽之时,再约请褚克昌从西面起兵夹击!到时候,护国军后方不稳、军心浮动,湘军方可大举反攻,江西打烂了算什么?要紧的是一战夺回湖广!湖广才是真正的王霸之地。” 曾国荃挠了挠头,说道:“这些条条道道小弟不太明白,大哥你说怎么打小弟就怎么打。” 曾国藩道:“护国军兵分两路,蒙虎率第一师从鄂州向东进攻九江,蒙虎师虽然骁勇善战,装备精良,但九江城高墙厚,且有水师相助,问题不大。令我担心的是秦汉亲自率领的南路护国军,共三个师从醴陵向萍乡方向挺进,表面上看起来,秦汉的作战意图十分明显,就是想两面夹击南昌、九江一线,正如他在誓师宣言里所讲那般,以最快的速度打通长江水路,保护护国军政府的商道,但事实当真会是如此吗?。” 曾国荃又挠了挠头,答不让半句话来。 曾国藩自嘲地笑笑,心忖跟九弟讲这些那不是对牛弹琴吗? “九弟,你速发令,召各路湘军主将前来南康大营议事。” 江西,景德镇。 左宗棠半夜被亲兵从被窝里叫醒,却是李续宾差人相请,说是有要务相商。 匆匆忙忙来到李续宾的帅营,里面已经灯火通明,湘军驻景德镇的几乎所有高级将领都已经聚集一堂,看架势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景德镇地处要冲,和九江紧紧扼守皖境长毛入赣的水陆要道,其战略地位相当重要!曾国藩特意派湘军悍将李续宾率一万湘军驻守此地!最后,曾国藩还感到不够放心,又让左宗棠的三千楚军也驻守景德镇,归李续宾统率。 李续宾山一样屹立在大厅里,举止间颇有股鹰视猿顾的枭雄气息。 “诸位,刚刚收到南康大帅府加急军报,秦汉已经兵分两路大举东征了!其北路蒙虎师三天前已经过了武穴,此时此刻,应该已经开到九江了!南路共三个师,由秦汉亲自指挥,取道醴陵向萍乡进攻,下一步意图不明。” 左宗棠的眉毛猛地跳了一下,眸子里掠过一丝凝重,开始陷入沉思。 李续宾接着说道:“大帅虽然没有明确要求我部分兵增援南昌、九江一线,而只是寻常的军情通报,但身为统兵大将,必须对战争全局有足够而又全面的分析、判断,一旦遭遇突然变故,也不会应变失度,诸位都不妨说说自己的看法,秦汉的下一步意图会是什么?” 众部将及左宗棠逐一传阅了湘军大帅府发来的加急军报,一个个都拧紧了眉毛不敢轻易开口发言。 李续宾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左宗棠身上,左宗棠自号今亮,凡事必有独到见解,想来对此事也会有自己的看法。 “季高兄,以你看来,秦汉的意图会是什么?” 左宗棠道:“秦汉兵分两路,大举东征,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又在誓师宣言里堂而皇之地说明了东征之目的,其真实度值得推敲,但用兵之道,虚虚实实,秦汉此人行事又素来无迹可寻,越发增加判断难度,卑将一时间也是难以想得清楚。” 李续宾皱紧眉头道:“如此说来,连季高兄都难以判断?” 左宗棠眸子里掠过一丝异样之色,但仍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南康,湘军大营,也已经吵成了一团。 各路主将径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派,以曾国荃为首的原湘系将领主张大踏步后撤,让出交界处广大区域,并在南昌、九江一线摆开主力,布设最后一道防线寻机和护国军决战!但以沈葆桢为首的赣系将领主张寸土必争,认为护国军势单力薄,湘军人多势众,岂有势众的跑,势孤的追的道理? 两派一时争持难下,谁也说服不了谁。 曾国藩冰冷地瞪着争吵双方,胸中猛地涌起一股邪火,真想不顾一切杀了以沈葆桢为首的所有赣系将领!但他深吸一口气,硬是压下了这股邪火,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在江西的地界上,他的湘军毕竟还算是外来者!眼下还不是跟赣系将领翻脸算账的时候。 但曾国藩的心里已经浮起了一股隐隐的不祥。 眼下大清朝的统治已经寿终正寝,最大的敌人长毛也因为陷于内战而无力西顾,骤然间失去了最大的敌人又丧失了皇上的铁血统治,地方上的排外势力已经开始抬头,以沈葆桢为首的赣系将领已经隐隐地将湘军当成了潜在的威胁…… 眼下的情形虽然还不算很严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将会怎样,曾国藩心里也是没底。 突然间,曾国藩脑海里掠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莫非秦汉就是看到了湘系和赣系间存在的互相排挤现象,才断然发动东征? 起点 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 第七章 惊险 新余,护国军临时统帅部。 夜已经深了,大营里虽然升着火,但刺骨的寒风仍旧从营账的缝隙里往里钻。 秦汉直直地挺坐在一把大椅上,身体与膝盖形成截然分明的九十度角,就像用角尺校正过一样精确,近十年的戎马生涯,早已经铸成了他钢铁般的军姿。 秦汉的眸子深沉而又透亮,不停地在地图上搜视。 他的脑子里正在急速地衡量眼前的战局。匆促誓师东征是他的决定,目的就是想抢在曾国藩在江西稳固统治之前将他消灭掉!曾国藩是个可怕的对手,如果让他在江西从容经营,再要想东征势必会增加不少难度。 曾国藩的湘军虽然已经扩充到了十万余人,可真正属于湘军系统的仅有四万余人,其余皆是赣系兵员,而且也刚入伍不久,未必肯替曾国藩效死力!如果战事打顺了,这些新入伍的赣军有可能为成为曾国藩的生力军,可一旦战事不顺,这些新兵蛋子必然跑得比兔子还快。 属于湘军系统的四万余人,大致又可以分为三部分。 一部份是以罗泽南为首的老湘军,大约有一万人,是前期湘军的骨干,这批湘军自从湘乡练勇以来便一直追随曾国藩东征西讨,作战经验十分丰富,是一支真正的老兵!情报显示,这支老兵现为罗泽南学生王鑫统帅。王鑫所部原驻扎新余一线。可新余一战,护国军并未消灭王鑫的湘军主力,这支老湘军如今去向不明。 另一部份是李续宾从岳州地区招来的一万兵丁,这一万人成军时间较晚,并不属于曾国藩的亲兵系统,在湘军系统中据说颇受排挤,眼下也被曾国藩顶在对抗太平军的景德镇前线,想来是当炮灰用的。不过,李续宾此人用兵颇有一套,而且这支湘军还有一个可怕的助力――左宗棠!左宗棠的两千楚勇虽然战斗力难以预期,但他本人就足以顶几万精兵用了。 除了这两部,剩下的两万余人就是曾国荃的吉字大营了。吉字营也是曾国藩极力培植的湘军精锐,曾国藩从洋人手里购买的所有军火全部被用来装备吉字营,而且,在湘军其它系统普遍存在欠饷的情况下,吉字营的饷银支给却是十分充足。 这两万湘军精锐就驻扎在九江、南昌至樟树一线,明天天亮,曾国藩精心武装起来的湘军精锐就将和护国军在樟树进行殊死肉搏了!这一战,将直接关系到护国军政府和曾国藩的此消彼长,谁能在这一仗中最终胜出,谁就能在日后的角逐中占据绝对主动。 “大元帅,夜已经深了,你应该休息了。” 赵小草清脆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将秦汉从沉思中惊醒,回过头来,赵小草美丽的芳容在火光下显得越发朦胧,有一股诱惑的美丽。看到秦汉灼人的眼神,赵小草顿时避开了美眸,粉脸上泛起又羞又喜的神色。 秦汉轻轻地唔了一声,随口问道:“赵球呢?” “他已经带人到城外巡逻去了。”赵小草应道,“他说连续六七批传令兵音讯皆无,事情有些蹊跷,说不好,在新余外围潜伏着看不见的敌人,所以应该格外小心谨慎。” “看不见的敌人?” 秦汉心下陡然一动,突然想起了从新余不作抵抗就撤走的王鑫集团,两个字开始在他的脑海里突然冒了起来。狗日的王鑫,他莫非懂得“穿插”的战术?带着一万湘军从前线神不知鬼不觉地撤走,然后再隐蔽起来,再然后趁着护国军主力前移之际,突然从背后杀出,奔袭自己的统帅部? “来人!” 秦汉陡然虎吼一声,震碎了宁静的夜空,两名在大营外严阵以待的士兵应声入内。 “立即前往杨村,命令警卫一排及赵江南的军管会直属民兵大队火速前来新余集结!快去!” “是!” 两名士兵虑吼一声,领命而去。 赵小草美眸一闪,疑惑地问道:“大元帅,我们是不是要离开新余了?” 秦汉还没有回答,营门猛地被人撞开,赵球气喘吁吁的身影已经冲了进来,他身边还跟着一名看起来疲累不堪的护国军警卫兵。 “校……校长。”赵球喘息着说,“田……狗日的田师长有消息了。” 秦汉冰冷地瞪着赵球,眸子里猛地露出一股厉色,赵球顿时呃地一声猛吸一口气,迅速镇定下来,流利地说道:“校长,狗日的田师长有消息了。” 秦汉闷哼道:“田胜的两个团到达什么位置了?” 跟随赵球前来的护国军警卫兵答道:“大元帅,二师五团、六团前天晚上已过洋田。” “洋田?”秦汉游目向地图看去,聪明伶俐的赵小草早已经先他一步找到了洋田的位置,并指给秦汉看,秦汉扫了一眼,蹙紧的眉头终于稍稍舒展了一些,说道,“这么说来,五团、六团最迟可在明天晚上赶到吉水,嗯……” 警卫兵深吸一口气,脸上泛起凝重的神色,沉声道:“大元帅,还有件大事。” “什么事?”秦汉仍然盯着地图,头也不曾抬一下,仿佛在思考什么。 “我们师长说,在洋田一带曾遭遇大股湘军,怀疑是从新余撤走的王鑫集团,约有一万余人,这股湘军在摆脱二师之后去向不明。师长判断,王鑫集团极可能迂回护国军侧后,准备截断我后勤补给线。” 赵球在一边补充道:“如今看来,不是极可能,而是肯定!王鑫集团肯定已经向新余扑过来了,我说呢?派出去的六七拔传令兵,怎么都没个信回来,敢情都撞进王鑫那狗日的嘴里了!校长,我们赶紧转移吧。” 赵小草闻听惊得叫了起来,急声道:“如果王鑫集团现在杀到新余,新余城里只有统帅部两个警卫排,该如何是好?” 赵球和田胜派来的警卫兵也神色惊急地看向秦汉,赵球更是急得额头上青筋凸起,沉声道:“校长,事不宜迟,统帅部需要立即转移,绝不能再留在新余了。” “是呀,大元帅,新余太危险了。”赵小草也跟着急道。 秦汉神色镇定如旧,仍然盯着地图沉思,仿佛没有听见赵氏兄妹的话一般。 赵球在一边急得直搓手,只差命令士兵冲进来强行架走秦汉了,秦汉终于抬起头来,淡然扫了三人一眼,说道:“赵球,你立即派快马通知孙子良,让他的独立骑兵团火速回援!记住,要多派几骑快马,从不同的方向离开新余,然后再折道向南!” 赵球答应一声,正欲转身出营,然后忽然僵在原地,吃声道:“校长,你该不会是?” 秦汉冷声道:“不错,我决定死守新余,等待孙子良的援军前来救援。” 赵球失声道:“王鑫集团足有一万余人,可统帅部只有两个警卫排,就算加上所有勤杂人员、参谋人员,也不过区区四五百人,新余城怎么可能守得住?” 秦汉道:“我已经命令警卫一排以及赵江南的军管会直属民兵大队回防新余了。” “加上一排和民兵大队也不行!”赵球厉声道,“力量相差太悬殊了,校长如果非要坚守新余,也应该将十一团和十二团从前线调回!比起孙子良的独立骑兵团,十一团和十二团距离新余要近得多,十个时辰之内就可以赶到。” 秦汉道:“十一团、十二团是樟树战役的预备队,绝不能动用!赵球,执行命令!” “是!”赵球本能地一挺身躯,暴诺了一声,然后领命而去。 秦汉的果断命令替护国军统帅部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几乎是在警卫一排及新余军管会直属民兵大队前脚刚踏进新余城,王鑫的一万老湘军后脚跟已经尾随杀至,将新余城团团包围起来。 新余城下,一名亲兵欣喜万分地向王鑫叫道:“大帅,你看,大旗!护国军大元帅的大旗,嘿嘿,秦汉这狗日的真被围在新余城里了。” “这回叫他插翅也难飞!”王鑫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厉声道,“传我命令,留两个营警戒新余城里的动静,两个营警戒外围动静,其余的兄弟,都给老子好好地休息,半天后,待弟兄们养足了精神,再一鼓作气攻进新余,活捉秦汉。” “活捉秦汉!” “活捉秦汉!” …… 族拥在王鑫身边的亲兵首先疯狂呐喊起来,然后波及到整支大军,一万余人的老湘军都扯着嗓子呐喊起来,排山倒海的呐喊声利箭般刺破了黎明的长空,刺进了新余城头严阵以待的护国军将士的耳朵里。 有些胆小的护国军士兵见到湘军这般声威,禁不住心头打鼓,环顾左右,惶恐不已。但当他们的目光触及城头上站立的那道人影之后,便很快镇定了下来!初升的朝阳下,秦汉负手站在新余城头上,脸上的表情僵硬而又古板,但看在护国军将士眼里,却是大山般镇定!大元帅都亲自上了战阵,他们这些当兵的又还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呢? ------------ 第八章 镇定 新余,护国军临时统帅部。 “校长,快撤吧!湘军经过了长途急行军,眼下已经又饿又累,正在养精蓄锐。我统帅部趁机突出重围还是有可能的!”赵球瞪着双眼,厉声道,“一旦等湘军养足了精神,再想突围就绝无可能了。” “撤?”秦汉冰冷地瞪了赵球一眼,沉声问道,“往哪撤?” 想也不想,赵球答道:“向东突围,向樟树方向靠拢,至少要和十一团、十二团取得联系。” “往东?”秦汉沉声道,“你想过后果吗!” “这个……”赵球挠了挠头,顿时语塞,他还真没想过统帅部向东突围会带来什么后果?可再一想,心头陡然一跳,掠过一丝阴云,吃声道,“校长的意思是,一旦统帅部向东突围,王鑫集团就可能尾随追杀,如此一来,嘶……” “现在知道后果了吧?”秦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曾国藩的湘军哪。湘军卧虎藏龙啊,不但曾家兄弟厉害无比,麾下的大将也个个都是打仗的好手啊!这个王鑫,行军打仗竟如此不拘常规,竟能如此大范围实施穿插,一举打乱了我军的部署啊,如果处置不当、应对不力,护国军就有全线崩溃的可能。” 一名作战参谋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如果统帅部撤出新余、向东转移,而王鑫集团也尾随向东追击,就可能和樟树的曾国荃集团形成两面夹击之势,一旦田胜师长的阻击部队不能及时到位,曾国藩集团又从吉安支援上来,护国军就将三面受敌、陷入湘军的重重包围之中啊。” 另一名作战参谋又惊又急,厉声道:“田师长是怎么搞的?他既然已经和王鑫集团在安源一带遭遇,又怎么能够撇下王鑫集团继续挺进吉水呢?将这么庞大一支湘军放在护国军的侧后,那不是相当于在身后放一支随时可能刺伤自己的利剑吗?失策,当真是失策哪。” 又一名参谋道:“现在追究田师长的失策之罪还有何用?关键是怎么对付新余城外的一万王鑫大军!还是想想如何度过这段困难的时光,等到孙团长的独立骑兵团前来增援。”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一名参谋气馁道,“湘军足有一万精兵,而我守军仅有正规军三百人,加上民兵大队、勤杂人员等亦不过千人之众,实力相差太悬殊,新余城无论如何也是守不住的。” 秦汉抬起头来,眼神冰冷而又深沉,沉声道:“新余为什么守不住?” 气馁的参谋不敢正视秦汉冰冷的眼神,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秦汉不理会这名参谋,目光凛然从众人脸上逐一掠过,镇定的眼神顿时让所有人都为之心神一振,突然觉得要守住新余,其实并非想象中那么困难。 “由于统帅部的大意,王鑫集团从新余从容撤走的事实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以致有了眼下的困局!正如诸位看到的一样,王鑫集团的横空杀出,已经极大地威胁到了我护国军的后路,如果不能把王鑫集团在新余解决掉,让他流窜进入防备空虚的湖南境内,或者一直在我护国军后方捣乱,必然会酿成无可挽回的大祸!因此,我决定在新余展开一场诱歼战,争取将王鑫集团诱歼在新余城下。” 秦汉此言一出,统帅部里所有人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没有一个人敢相信自己亲耳所听到的话!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面临如此困境,秦汉所想的不是怎样守住新余,怎样突出重围向安全的地方转移,所想的竟是要歼灭王鑫集团! 这怎么可能呢?纵然新余城里的守军能够支撑到孙子良的骑兵团来援,单凭孙子良的骑兵团和城里的不足一千杂牌军,也不可能歼灭王鑫的一万老湘军啊!如果秦汉不是身为护国军的大元帅,统帅部里的参谋人员只怕早已经将他当作疯子给轰出去了。 秦汉不理会众人白痴般的眼神,继续说道:“打好这一场诱歼战,还是有把握的!首先,诱饵足够份量!只要有我秦汉在新余,王鑫就不会甘心空手而回!王鑫集团摆脱不了活捉秦汉的巨大诱惑!这就给我军调集力量,完成对王鑫集团的反包围赢得了时间。其次,王鑫集团虽是老湘军,久经战阵、战斗力强悍,但他们不属于曾国藩的亲兵系统,因此装备极差,绝大多数士兵使用的仍是冷兵器,火器极少!况且从新余撤军之后,王鑫为了达到隐蔽行军之目的,轻装简从,必然缺乏攻城的器械!湘军虽然人数众多,但一没有火器,二没有攻城器械,要想攻克新余,短时间里是没有可能的。” 听秦汉这样一番分析,统帅部里的参谋们恍然大悟,现在想来,事实果然和秦汉分析的相差不大,湘军要想攻下新余,果然难度不小。但问题是统帅部从哪里抽调兵力完成对王鑫集团的反包围呢? 面对众人疑惑的眼神,秦汉却是视而不见。 秦汉冷声道:“平时我是怎么教导你们的?遇事首要镇定,不要惊慌!遇事惊慌有两大害,一是动摇军心,二是影响了正常的判断!古往今来,绝大多数人都不能从困境中走出来,就是因为他们遇事惊慌,举止失当,最终导致无可挽回的败局,从今往后,你们当谨记。” 众参谋连声应是。 “赵江南。” “卑职在。” 一名长身玉立的青年,昂首挺胸走到秦汉跟前,和统帅部里几乎清一色的新军装相比,这名青年的制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护国军采用了全新的军装,普通士兵皆穿绿色土布衣装,排长以上军官身穿黄色军装,唯独这个赵江南却穿着黑色的衣服,制式也和军队的军装迥然不同。 赵江南身穿的是护国军政府地方军管局的制服。 护国军政府吸取了湖广新政改革的经验教训,对新占领的府县采取军管,每占一地必设立相应级别的军管局,比如赵江南,就是刚占领的新余市军管局的局长,负责在新余市开展新政改革,以及日常的行政管理工作,也就是说,赵江南是新余市事实上的最高行政长官。 秦汉对赵江南身上流露出的那股精气神感到十分满意,这个小伙子是个可造之材,假以时日足可委以重任! “动用手里的一切资源,立即发动新余市的百姓,可以适当枪毙几个民愤较大的地主老财!将财产分给贫苦的百姓,以提高他们的守城积极性!只依靠一千军政人员的力量来守城是远远不够的,我们尽可以发动数万百姓来帮护国军守城。” 赵江南奋然道:“是!卑职这就去办理。” “等等。”秦汉又将赵江南唤回,细心地嘱咐道,“在放手发动百姓的同时,你也不能放松了安全保卫工作,别让一些败类混进了民兵队伍,以免坏了守城大事!” 赵江南沉声道:“大元帅尽请放心,卑职不会让你失望的。” 秦汉点点头,脸上露出欣然的神色,说道:“行,那你去吧。” 目送赵江南远去,秦汉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向赵球道:“赵球,还有一件事,由于王鑫集团对新余的围困,樟树前线和统帅部的联系必然会被全部切断,前方觉察到异常之后,可能会派师回援新余,这样一来,势必会影响到樟树战役的进程,最终也可能破坏新余诱歼战的成败!你立即以旗语传令,让城外潜伏的暗哨前往樟树前线传达我的命令,让前线将士不惜一切代价攻下樟树,全歼樟树守敌,其它的,就什么也别管。” 赵球急道:“校长,这命令一下,十一团、十二团可就真的不管新余统帅部的安危了!” 秦汉沉声道:“赵球,执行命令!” 面对秦汉不容置疑的命令,赵球别无选择,只能服从。 秦汉的目光落在众人脸上,沉声道:“从现在开始,统帅部一应人员分成三拔次,每天十二个时辰都必须保证有人在四城值勤,一旦湘军来攻,立即示警!绝不可出任何纰漏,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众人轰然应诺。 秦汉满意地点头,挥了挥手,沉声道:“你们都出去吧。” 直到最后一名参谋人员出了大营,秦汉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轻轻地坐回椅子里,脸上的神色却是顷刻间阴沉了下来!方才在部下面前,他表现得从容自若、信心满满,那是为了稳定军心,不致令部下乱了方寸。 事实上,秦汉自己也觉得,固守新余是个冒险的决定!但他也是别无选择! 秦汉刚刚意识到不妙,还来不及做出相应布置的时候,王鑫的大军便已经距离新余只有几十里远了!如果调动十一、十二团回援新余,固然可以吓阻王鑫集团,可一旦樟树战事吃紧,护国军在兵力上的调度就会出现捉襟见肘的困局。 退一步讲,既便十一、十二团的回防不影响樟树的战局,可万一王鑫选择避走、窜入防备空虚的湖南呢?这一万人的老湘军对湖南可谓知根知底,真要让他们流窜进了湖南境内,带来的后果将是灾难性的,也是护国军政府所承受不起的。 因此,无论如何,秦汉都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先设法将王鑫集团稳在新余城下,然后徐图后计…… ------------ 第九章 添油 新余城外,湘军大营,王鑫也在做相应的布置。 根据护国军俘虏的口供,新余城里仅有一个警卫连,外加勤杂、相关人员等,也不过五、六百人,算上所谓的直属民兵大队,可能也就一千人左右!对这一千人的战斗力,王鑫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他相信自己部下的战斗力,要拿下新余这样一座城防并不算很坚固的城池,还是绰绰有余的。 真正让他担心的是樟树方向的护国军主力。 如果护国军主力趁自己全力进攻新余时从屁股后面杀出来,那就大事不妙了!王鑫仔细地分析了当时的敌情,判断出护国军必然已经和曾国荃所部在樟树交上了火。曾国荃所部装备精良,战斗力强悍,肯定能够牵制不少护国军兵力,而护国军主力只有六个团,到时候最多也就抽出两个团回援新余。 只要樟树战役一天不结束,王鑫就有足够的时间来慢慢收拾龟缩在新余城里的秦汉。 假设秦汉调回两个团,也就是五千余人。 王鑫当机立断,将自己的一万大军分成了两路,分出六千人在新余城东险要之处设伏,准备伏击前来增援的护国军援兵,留下最精锐的两千人用来进攻新余城,另外两千人作为预备队。在王鑫看来,新余城城墙低矮,城防简陋,用两千人来进攻已经是浪费了。 但王鑫的命令遭到部将李元化的激烈反对。 李元化是湘军悍将李元度的弟弟,李元度在第一次进攻九江时阵亡,曾国藩体恤爱将,让李元化在王鑫麾下做了一名营官。因此李元化对曾国藩素来是感激涕零,每思为曾国藩尽忠效力。这时候的李元化还不知道王鑫已经起了异心,准备撇开曾国藩单干了。 “大帅,对湘军威胁之大者,莫过于护国军!护国军中威胁最大者,莫过于秦汉!只要秦汉身亡,护国军将不战自溃,护国军政府将不战自乱!因此,我认为可不惜一切代价猛攻新余,以最短之时间攻克新余,活捉秦汉!如此,江西战事就将结束,曾大帅之湘军将不战而胜。” 王鑫冰冷地瞪着李元化,李元化对曾国藩的忠诚王鑫是心知肚明! “如果全力猛攻新余,一旦护国军从前线回援,如之奈何?李将军认为我们可以挡住护国军的两面夹击吗?” “这个……”李元化语塞,旋即强声道,“护国军主力远在百里之外,最快也需要一天功夫才能赶回,有这一天功夫,我军足可攻进新余,活捉秦汉了。” 王鑫不为所动,冷声道:“李将军有没有想过,这也许只是秦汉的诡计呢?他就是想把我军吸引在新余城下,以便他调集重兵四面合围最终一举包剿。” “不会吧?”李元化脸色一变,失声道,“连护国军的帅旗都在新余城头飘着呢。” “兵不厌诈!”王鑫冷然道,“凡事预留后路,小心些总是没错。” 老荒村,护国军十一团、十二团就在此驻扎。 傍晚时分,一骑快马如飞而至,冲进了驻地。 十一团团长郑建国,岳阳人,湘楚军校一期生,十二团团长张大河,四川广安人,湘楚军校二期生,这时候晚饭刚过,两人正聚在一起讨论战局,对樟树战役的进程交换各自的看法。两人刚说没两名,便被警卫兵的报告所打断。 “报告,新余统帅部急令!” 郑建国和张大河赫然挺直虎躯,目光早已经从地图上收回,凛然齐声道:“进来。” 警卫员领着一名满头大汗的士兵昂然进了团部。 那士兵看起来疲累不堪,显然是长时间的驰骋所致,向郑建国两人行了一记标准的军礼,沉声道:“新余统帅部遭到湘军王鑫所部一万人围攻。统帅部命令,十一团、十二团原定任务不变,不得擅自回援,违者军法从事。” 郑建国和张大河面面相觑。 半晌,两人才一挺身躯,厉声应道:“是!” 直到警卫员领着传令兵下去休息,张大河才轻轻地舒了口气,和郑建国交换了一个眼神,沉声道:“格老子王鑫不是往南撤退、回南康湘军大营去了吗?怎么又在新余冒出来了?日他娘的球球。” 郑建国也不解道:“曾国藩用兵素来谨慎,讲究稳扎稳打、步步推进!这种奇兵突出、长途奔袭的战术不像是他的一贯作风啊。” 张大河道:“是啊,格老子曾国藩什么时候也开窍了?学会这种奇兵战术了!校长这回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只怕也跟我们一样满头雾水吧。” 郑建国神色凝重起来,目光落在地图上,沉声道:“新余统帅部只有一个警卫连留守,直属民兵大队怕是济不了什么事,情况……有点悬哪!我看,是不是战场抗命一次,派一到两个营回师新余?” 张大河摇了摇头,说道:“在决定回援新余之前,我们还是先分析一下,校长为何下令我们不得擅自回援?按说,新余的战局已经危如累卵。校长不可能不清楚,王鑫如果不顾一切向新余发起猛攻,新余城顶多只能坚守一天一夜!但校长既然如此严令我们不得擅自回援,必然有他的道理,如果我们吃不透校长的思路,擅自回师,倒反而可能坏了校长的计划也未可知。” “什么计划?”郑建国皱眉道,“莫非校长还想凭他手里那个警卫连歼灭王鑫集团?” 张大河笑道:“这个当然不可能,不过我听说王鑫此人生性多疑,凡事必预留几条后路,就像兔子预留三窟,久而久之,他的同僚便送他一个绰号叫王三窟。” “王三窟?”郑建国道,“那又怎样?” 张大河道:“建国兄,如果你是王三窟,你会怎样指挥这场新余战役?” 郑建国凝思片刻,神色倏然一动,沉声道:“添油战术!” “对喽。”张大河抚掌笑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想来校长也是这般想的,是以才命令我们原地待命,不得擅自回援。” 郑建国马上又皱眉道:“还是不对,王鑫也是沙场老将了,一开始可能还蒙在鼓里,但时间一长,肯定会发现情况不对,到时候,一旦他狗急跳墙,集中全力进攻新余,新余城怕还是坚守不住啊。” “那就要看是多久之后喽。”张大河若有所思,轻声道,“如果我没有料错,子良兄的独立骑兵团应该已经在回师的路上了,从吉水到新余,快马一夜那即回。樟树战役也已经打了整整一天了,估计最迟明天就会见分晓了,只要骑兵团一到,樟树战役一结束,王鑫集团就在劫难逃了。” 郑建国叹道:“校长这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他以自己的脑袋为赌注在赌博呢。” 张大河笑道:“校长本就是一个赌徒,你看看他起家的那几场战役,哪一场不是赌博式的胜利?有几次是正儿八经拼杀出来的胜利?” 郑建国道:“我看不然,校长这回也是被逼无奈了,所以才出此下策!曾国藩这回用兵可谓大大地出乎统帅部预料,王鑫这一奇兵突出已经彻底打乱了我们的原定作战计划,如果不能将王鑫集团在新余解决掉,这次东征怕就要惨淡收场喽。” “谁说不是呢。”张大河点头道,“为了配合校长的计划,我看有必要派两个排为疑兵,做出我部主力随时都可能回师新余的迹象,将王鑫集团的大部兵力牵制在东线设防,让他难以全力进攻新余。” 郑建国点头道:“我同意。” 傍晚时分,养足了精神的湘军终于开始在新余城外列阵,准备攻城。 急促、尖锐的哨子声在新余城楼上此起彼伏,城内的军民闻讯蜂拥而来,涌上城头准备抵抗湘军的第一次进攻。 秦汉带着两名旗语兵登了新余城的制高点――城南鼓楼。 站在鼓楼上,可以将新余城四周的情况都尽收眼底,王鑫集团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双眼,尤其是,秦汉还有一架望远镜的帮助。这是秦汉从霍华德手里购买的最昂贵的军需,团长职位以上的军官都配备了一部。 借着望远镜的帮助,整个新余城都在秦汉眼皮底下一一展现出来,看着看着,秦汉心头陡然一跳,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新余城是个小城,人口不过几万,方圆不足十里,从城东快跑至城西,还用不了一刻钟。 这样的地形,无疑是利于防守一方的,仅有的一个正规警卫连也就不用分兵把守四门、从而导致火力分散了。 秦汉收起望远镜,沉声道:“出旗语,命令警卫连向南门集结。” 旗语兵坚决地执行了秦汉的命令,双手各举起一面醒目的红旗,转身向南,用力地合拢,如此重复三次,最终将两百红旗平指东方。 ------------ 第十章 不动 王鑫也发现了城南鼓楼这个制高点,并且发现了鼓楼上的旗语兵。让王鑫不爽的是新余城地处平坦,四周再没有任何制高点可以用来监视城里兵力的调动。这就让湘军在兵力的调动上处于不利的位置。 不过王鑫并不是十分担心这个,以湘军压倒性的优势,要攻占新余这样一座小小的县城还不是手到擒来? 王鑫将主攻的方向选在南门,无疑是正确的,城南鼓楼最靠近南门,从南门进攻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拿下,一旦控制了鼓楼这个制高点,肃清新余城其它三门残敌的顽抗就要简单许多了。 王鑫将两千精锐在新余南门外集结起来,列成了四个方阵,每个方阵五百人。 这是王鑫的一贯作风,每次打仗都是如此,他非常喜欢这种战场上兵力调度的感觉,并且深深地沉迷其中而难以自拔。在和太平军作战时,王鑫也每每采取这套战术,太平军由于不熟悉这套打法,与之交战时总是一窝蜂而上,结果发现湘军总是不断有生力军投入战斗,连番累次之下,士气受到影响,每次皆大败而逃。王鑫便越发笃信这套战术,奉为经典。 这支湘军都是老兵了,从1854年起便已经跟随罗泽南和王鑫师徒了,自然不需要做什么战前动员。王鑫一声令下,第一个方阵五百人便发出排山倒海的呐喊声,疯狂地向新余城的南门冲杀过来。 老兵和新兵的区别在于,他们已经深知战场上的残酷和冷血,他们已经懂得一个道理,你越是怕死,往往死得越快,要想在战场上保存自己,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拼命往前冲,尽量斩杀敌人! 新余城的城墙并不高,而且还有不小的倾角,如果能冲到城墙下,搭两人高的人梯就可以冲上去了!所以湘军压根就没准备什么云梯,一窝峰似地冲了过来。 第一队湘军开始冲锋时,赵球的警卫连便已经登上了南门,三百人在不足一百米的正面摆了开来,正对湘军的进攻梯队。赵球以排为单位,分成三个作战单位,连续循环进行射击,以保证火力的连续性。 王鑫军虽然都是老兵,但终究是支冷兵器军队,他们既没有大规模装备火器,也没有与大规模装备火器的军队交战的经验,和他们一直作战的太平军也和他们一样,是支彻头彻尾的冷兵器军队。所以,冲锋的时候,湘军仍然排着密集的队形,一窝蜂往前冲,试图依靠人多势众一举冲破新余城的防线。 在距离城墙五百米的时候,开始不断有湘军士兵倒下,趴在城墙上的护国军将士根本不需要瞄准,就能保准射杀湘军将士,而且新装备的步枪穿透力极强,经常一枪便能射穿两名湘军士兵的身体,给湘军造成了极大的杀伤。 从五百米到一百米,这短短的不到两分钟的冲锋时间里,湘军投入进攻的第一个方阵便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伤亡了一半多,剩下的不到三百人狼狈后撤,湘军的第一次进攻被轻松瓦解掉了。 看着败退回来的两百多残兵,王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五百人的精锐将士,就这么一个冲锋,便伤亡了一半多!这可是老湘军成军以来最大的伤亡记录!以往和长毛交锋,最惨的时候也才伤亡几十人而已!王鑫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这怎么可能? 部将李元化见状急道:“大帅,如今看来,秦汉必然是将最精锐的警卫连悉数摆上了南门!这样一来,其它三个方向的防御必然空虚,何不让其它三门的佯攻变成真打?必然能打护国军一个措手不及。” 王鑫点了点头,厉声道:“命令,东、西、北三门同时发起进攻,四面合围,围住猛攻!老子就不信,以老湘军的英勇擅战,还拿不下一个小小的新余悬城。” 三名营官领命而去,各自指挥一个方向的进攻。 王鑫走到队伍前,扯着脖子厉声道:“弟兄们,活捉秦汉者赏白银一万两!” 湘军将士的眸子里顿时露出狂热的灼焰,王鑫的重赏顷刻间就激起了这些大兵的贪婪,一万两白银,那可是一座银山哪!一辈子就不再愁吃愁穿了!狂热的贪念驱使下,大兵们纷纷振臂呐喊起来,嚷着要活捉秦汉,声势颇为惊人。 王鑫为自己的当机立断得意不已,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第二、第三队,一起上,一鼓作气攻进新余!攻下新余,全体将士就地放假三天!” 湘军将士轰然应诺,眸子里的灼热更盛,自从湘军和太平军交战以来,攻克的城镇也为数不少了,湘军将士对“放假”这个词的涵义自然也是再熟悉不过了,那就是攻下新余之后,他们可以在城里为所欲为三天,而不用担心受任何处罚。 为所欲为啊,那是多么诱人的奖励! 王鑫锵地抽出腰刀,猛力向前一挥,厉声道:“杀啊!” 一千名湘军将士像野兽般咆哮起来,争先恐后地向新余城冲去,腾起的烟尘遮敝了长空,只留下最后那个方阵的士兵,以艳羡的目光看着远去的同伴的身影,怅然不已…… 王鑫冷冷地看着这支勇往直前的虎狼之师,脸上不禁露出得意之色,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新余城被他踩在脚下,整座城池都在湘军的铁蹄下呻吟,他还看到了秦汉满脸不甘的怒容,然后刀光一闪,人头落地…… 秦汉已经亲自来到了南门城楼,再呆在鼓楼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很显然,王鑫已经孤注一掷、发起了总攻,如果这次守不住新余,那他秦汉就得玩完了!反过来,如果王鑫这次进攻失败,他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王鑫将很可能要在新余城下全军覆灭了。 对于攻守双方来说,这次攻守战的关键战场就在南门,其余三个方向的战事都是次要的!只要击退了南门方向的湘军,其余三门就算有一处失守也无关大事,警卫连只要一个反冲锋就能再夺回来。但如果南门失守,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赵球使劲地一拔头上的帽子,失声道:“乖乖,这些家伙要拼命了。” 秦汉像一尊铁塔般峙立在城楼上,脸上的表情不动如山,他的镇定感染了城墙上的每一名护国军士兵,许多原本心中打鼓的士兵开始定下心来,沉着瞄准疯狂前冲的湘军士兵,将所有杂念抛到了脑后,只等长官一声令下,便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 秦汉冰冷而又铿锵的声音便清晰地传进了所有将士的耳朵里。 “所有人都有,上刺刀!” 警卫连的士兵本能地从武装带上解下刺刀,动作麻利地插进了步枪的枪头,这都是平时训练的基本战术动作,再是熟练不过,但在战场的紧张气氛下,仍有几个士兵手忙脚乱,弄了好半天还没有弄妥。 毕竟还是些新兵蛋子,从未上过真正的战场。 赵球也动作麻利地从背后卸下了大砍刀,这厮的大砍刀足有四十多斤重,平时舞弄起来就像一阵飓风,声势很是惊人!秦汉侧目掠了一眼,发现赵球的眸子里已经露出灼热的杀机,看来这厮天生是块打仗的好料,倒要看看他待会的表现了。 “所有人都有,第一排瞄准最前面的敌人,第二排瞄准第三排的敌人,第三排瞄准第五排的敌人,听我口令,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 按照秦汉的命令,警卫一排迅速在城楼上趴了下来,伏地瞄准,第二排半蹲在后面,第三排站立在最后,每一名士兵都举枪瞄准前方蜂拥而来的湘军士兵,步枪的枪口随着湘军士兵的前冲不停地调整角度和方向。 蜂拥而来的湘军将士,浑然不知三百支黑洞洞的步枪已经瞄准了他们的躯体,只要秦汉一声令下,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就将顷刻间在身上多出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镇定!不许开枪……” 秦汉的声音冰冷而又深沉,湘军已经冲到距离城墙不足五百米了,已经进入有效射程了,警卫连士兵的食指纷纷钩上了扳机…… 一名神情狰狞的湘军营官冲在队伍的最前面,眸子里已经浮起了灼热的红芒,指着城楼上肃然站立的秦汉厉声吼道:“穿黄衣服的就是秦汉,谁砍下他的脑袋就是一万两白银哪,兄弟们杀啊!” 秦汉脸上浮起惨烈的杀机,终于厉声下令:“射击!” “轰!” 三百支步枪同时开火,编织成一道密集的火力网,呼啸着向疯狂冲锋的湘军密集方阵罩了过去…… PS:关于更新,从今天起,每天下午四点准时更新。我的读者群号是:19956966,欢迎广大书友加入讨论,还有新的一月马上到了,上个月的成绩不甚理想,本月剑客也要开始拉票了,嘿嘿。 ------------ 第十二章 得失 结局果然跟王鑫预感的一样,老湘军的进攻不但在东门惨遭失败,在其余三个方向的进攻也均遭到了惨败! 赵江南成功地发动了新余城里的民众,以土地和粮食换取了这些憨厚的穷苦百姓的完全信任,将他们和护国军的命运紧紧地捆在了一起!为了捍卫自己的切身利益,数万新余百姓在赵江南的组织下走上了城头,以简陋的武器顽强地和湘军展开了殊死搏杀。 在武装民兵潮水般的阻挡下,湘军的进攻很快便败下阵来。 打到傍晚时分,王鑫不得不接受失败的现实,第一次进攻新余算是彻底失败了!除掉损失了将近两千精锐之外,他什么也没有捞到!巨大的反差深深地刺痛了王鑫,他怎么也不想不通,先后投入四千精锐湘军,却居然攻不破仅仅只有一千人把守的新余! 不但没有攻下新余,自己反而损兵折将,折损了将近两千兵马,仗打到这个份上,王鑫也算是栽到姥姥家了。 “大帅,怎么办?”部将张灵武焦急地询问王鑫,“如果要继续进攻,必须从东线抽调兵力了。” “不可。”王鑫断然摇头道,“东线负责防御护国军的两个主力团,绝不可妄动。” “大帅,不如我们撤吧。”张灵武突然提议道,“就算攻进新余,杀了秦汉又怎样?大帅还打算向曾大帅领赏吗?既然已经决定要单干,又何必在这里白白消耗宝贵的兵力?这不是替人作嫁衣裳吗?” “你懂什么!”王鑫厉声骂道,“不干掉秦汉,你以为我们能在湖南立住脚吗?做梦吧你!” “大帅,战又不战,退又不退,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办?” 王鑫左思右想、毫无所得,只得叹气道:“先从东线调回一千人,重新组织包围圈,还是将新余围起来,攻城的事慢慢再想。” “大帅不可。”张灵武反对道,“时间不等人哪,一旦护国军解决了樟树的曾国荃所部,然后回师来袭,我军将陷于万劫不复之境!还有,大帅莫要忘了,护国军里还有一个独立骑兵团,可到现在为止却像蒸发了一样,影子都没见,说不定这个骑兵团已经赶来新余了。” “不可能。”王鑫断然道,“曾国荃在樟树足有一万装备精良的精锐,护国军虽然集结了六个主力团,但真正用于进攻的只有四个团,从兵力上分析,两军是不相上下,护国军断无可能在短时间里攻下樟树!不过,你说的独立骑兵团,倒是个问题……” 张灵武急道:“是啊,一旦护国军的骑兵团纠缠上来,我们怕是跑也跑不掉啊。” 王鑫眸子一阵乱转,忽然道:“如果这个骑兵团能够出现,今天早出现了!既然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必然也是陷于混战难以抽身了,你不必多虑,就按本帅说的去做。” 张灵武只得领命而去,临出帅营的时候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心忖王鑫这厮生性多疑却又刚愎自用,老湘军只怕覆灭无日了!可怜罗帅辛苦创立的精兵,就要这样毁在王鑫这混蛋的手里了吗? 战报源源不断地从前线送进了吉水湘军大营。 听到最后军报,曾国藩日见衰老瘦弱的身躯猛地一颤,提在手里的毛笔顿时落在桌案上,顷刻间便在洁白的纸张上染出了一团乌云,就像现在曾国藩的心情一样,乌黑而又沉重,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你……说什么?” 曾国藩小心地看着罗泽南,希望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或者是罗泽南这老东西慌里慌张,传错了话。怎么可能?九弟统帅五万大军,坐镇南昌,怎么可能在樟树被护国军生擒呢!谣言,这一定是敌人恶毒的谣言,是用来动摇湘军的军心的。 罗泽南有些同情地看着曾国藩,曾国藩的心情他可以理解,但罗泽南更清楚,这绝非谣言,而是事实!曾国荃确实是被护国军生擒活捉了,还有湘军悍将鲍超战死,这已经得到了从前线败逃回来的残军的证实,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大帅,鲍超将军阵亡,九帅被擒已经是事实了!樟树一丢,最精锐的一万精兵被全歼,湘军全线被动,赣江这条生命线已经被护国军从中截为两断,陷于首尾难存的困境。”罗泽南道,“以卑职浅见,再不策动云贵总督褚克昌和广西督军刘松山出兵,江西怕是……” 大营里的所有湘军将领和幕僚闻言尽皆色变,罗泽南虽然没有说出下文,但谁都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曾国藩的神色顷刻间便阴沉了下来,就像六月里的雷雨天,阴得让人心惊,黑得让人胆战。 以沈葆桢为首的赣系将领便纷纷鼓噪起来,樟树既然已经沦陷,北上增援的计划自然作废,再和护国军在吉水打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便急切要求先撤回吉安休整,从长计议和护国军的生死大战。 曾国藩颓然竣坐回大椅里,整个人仿佛在一霎间苍老了十岁,显出老人迟暮的晚景来,半晌才轻声道:“全军先撤回吉安,派人火速知会褚克昌和刘松山,说服两人出兵合攻湖广,进击秦汉后方。” 在曾国藩决定策动褚克昌和刘松山合攻湖广之时,新余战役也进入尾声。 由于王鑫的刚愎自用,不听从部将张灵武的建议,最终错失了撤退转移的良机,在樟树战役一结束,张大河的十二团和郑建国的十一团便星夜西返,协同孙子良的独立骑兵团,将王鑫的老湘军主力合围在新余城东。 王鑫组织了三次突围,都惨遭失败。 最后,王鑫在绝望中崩溃,自杀身亡。老湘军分裂,一部份在部将李元化的率领下企图突围南下,与曾国藩的大军汇合,但最终被独立骑兵团围堵在野猪沟一带,全军覆没!另一部约两千人在部将张灵武的率领下投降,接受护国军的整编。 1859年1月,田石头在放过鲍超残部南下增援之后,率领第九团乔妆鲍超所部北上,成功骗开守备空虚的南昌城门,南昌守将弃城逃走,留守的两千赣军不战而降。1月中旬,田石头部继续北上与南下的第一师第三团在德安胜利会师,盘踞在赣北的曾国荃集团两万余人龟缩进九江城里,与南康大营的联系被彻底截断。 从1858年11月东征以来,护国军连战连捷,已经成功地歼灭了近三万湘军,其中曾国荃的一万精锐是曾国藩以洋枪洋炮精心武装起来,是精兵中的精兵!论战力,这一万精锐足以抵得上十万湘军的半边天!这一万精锐的覆灭以及曾国荃的被生擒,对曾国藩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护国军还趁势攻陷了赣西、赣北的大片地区,曾国藩的湘军被分割成了三块,赣南湘军大本营、赣东的李左集团、以及龟缩于九江城里的曾国荃残部。其中实力最强的南康大本营又陷于派系之争,短时间里,湘军已经再无力对护国军发起主动进攻了,秦汉的东征战略意图基本完成。 但由于仓促东征,许多主力团都补充进了大量新兵,还缺乏基本的战术训练,尤其是步炮协同方面更是不足,护国军最终也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刘胜的第二师最为惨烈,在吉水、樟树同时投入战斗的三个主力团基本上都被打残,全师八千余指战员,最终幸存的不足三千人,减员几乎达三分之二,田石头的第三师也伤亡过半,只有秦汉兼任师长的第四师,由于成军不久,在大战中担任预备队,伤亡较小。 据最后统计,不计算蒙虎的第一师,护国军损失兵力达一万人左右,达东征军主力的三分之一弱,军需的消耗也相当惊人,炮弹的库存再次见底,步枪子弹的供应也变得局促起来!秦汉初步计算了一下,东征打到现实,花掉的军费已经超过十万两银子,这还没把阵亡将士的抚恤金计算在内!按平均每名阵亡将士十两银子发放抚恤金,这又是一笔高达十万两银子的巨款。 但从大局考虑,秦汉认为这次东征完全是值得的。 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收获更大!最现实的收获就是打断了曾国藩的脊梁,彻底打掉了湘军对湖广地区的威胁!解除了湖广地区周围最大的隐患。 比这更大的收获,自然就是在实战中成长起来的一大批老兵了!这一战虽然惨烈,却像一场优胜劣汰的淘汰赛,幸存下来的战士都已经称得上是老兵了,在残酷的战火洗礼中,一大批优秀的将士崭露头角,登上了护国军的历史舞台。 其中最让秦汉侧目的就是湘楚军校二期生,原十二团团长张大河,凭借在樟树一战中的出色表现,在战役一结束,就被秦汉破格提拔为第四师的师长。 ------------ 第十三章 抢攻 南康,湘军大本营。 曾国藩突然感到一阵心慌气闷,然后猛烈地咳嗽起来,一股甜腥猛地从喉部涌上来,曾国藩使劲地又咽了回去,眼前已经一片花白,虚汗也从额头上冒了起来。 一名湘军亲兵慌忙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曾国藩。 曾国藩摆了摆手,吃力地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望着面前的江西地图发起愣来。 局势是越来越难以控制了,身体也是一天比一天差了,眼看得整个江西就要失去掌控了,莫非,真的是无力回天了吗? 想起白天军议时,以沈葆桢为首的赣系将领的蛮横无礼,曾国藩就越发胸闷发慌!这些该死的江西佬,只知道争取自己的蝇头小利,殊不知整个江西、甚至整个中华大地都面临着秦汉那妖魔的威胁吗? 如果让秦汉统治了中华,那才是整个民族的灾难,所有读书人的灾难! 坐了一会,曾国藩又想起了九弟曾国荃,既被护国军生擒怕是没什么好下场了,回头又该怎么跟老父提起? 地图上,江西中、西、北部已经被涂成了一大片赤色,红得如此醒目,如此吓人,红色区域代表着,那里已经被秦汉所彻底控制了!这个该死的秦汉,居然唆使无知的刁民起来造反,大肆劫掠大户乡绅的土地财产,并以此骗取这些无知乡民的信任,这行径和长毛有何区别?简直就是枭獐劣行,罪该千刀万剐。 曾国藩很想集中兵力,发动攻势,他清楚,此时此刻的护国军也已经筋疲力尽,无以为继了,如果此时以优势兵力发动北上攻势,是完全有可能打败护国军的!但沈葆桢这些混蛋不愿意出兵,这些赣系将领对湖南人已经有了成见,他们觉得,湖南人想把江西人当成奴隶,因此十分抵触曾国藩的命令。 南康湘军大营的瓦解,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想起黯淡的前景,曾国藩不由得两眼发黑,差点昏死在签押房里。 南昌,护国军临时统帅部。 事实差不多和曾国藩料想的一样,经过近三个月的迅猛进攻,护国军虽然大获全胜,但本身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不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和补充,再无力继续进攻了!在新余战役一结束,秦汉就下令护国军停止前进步伐,以现有的实际控制线为界采取防御态势。 秦汉一方面加紧护国军内部的总结,一方面任命赵江南为江西占领区的军管主席,全权负责江西占领区的新政改革和民兵武装的发动。秦汉知道,曾国藩的湘军基本上被打得分崩离析了,可要占领整个江西,以护国军目前的实力还是办不到的。 护国军也不可能在江西长时间停留,最多也只可能在江西留下一个师!江西占领区的防御重任最终还是要落在军管政府的肩上的。 对于留守江西的人选,秦汉经过慎重考虑,最终选择了张大河。 张大河在樟树――新余战役中表现十分出色,尤其是在失去最高统帅部指挥后表现出来的镇定自若、指挥若定,更让秦汉欣赏不已!像张大河这样能够独当一面的将才,正是护国军政府迫切需要的。 但在把整个江西占领区防备交给张大河之前,秦汉决定先找张大河谈谈。 “大河,你是如何看待目前的局势的?” 张大河显然早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当即答道:“仗打到这份上,护国军已经无力继续东征了,且湖广地区守备空虚,主力西返是必然的事!学生以为,可在江西占领区采取守势,广泛发动百姓组建农民武装,再留守一定规模的正规军,可保占领区无虑,然后等护国军休整补充之后,待来年再考虑第二次东征。” 秦汉点点头,张大河的想法和他的不谋而合,事实上秦汉已经让赵江南着手发动群众了! “大河,依你看来,留下多少规模的正规军比较合适?” 张大河认真地想了想,答道:“至少一个师,否则难以抵御湘军残余势力的三面围攻。” 秦汉又道:“如果让你的第四师留守江西,你将怎样部署部队的防御?” 张大河目露惊异,但心中却是激动不已!听校长的口气,是要把他留在江西独当一面了,这可是每一个武将所梦寐以求的!当下,略一思忖,朗声答道:“东面结交,北面围困,南面避实就虚!” 秦汉道:“说具体些。” 张大河解释道:“李左集团一向不是曾国藩的亲信,对被安置在抵御太平军前线充当炮灰之事素来耿耿于怀,而且左宗棠此人不是寻常腐儒,和曾国藩的为人迥异!学生以为,对于李左集团,应以结交为上,护国军政府是完全可以努力争取的。” “嗯。”秦汉点头,说道,“樟树激战时,李左集团袖手旁观,可见与曾国藩不和是事实!左宗棠之为人,我也略知一二,是个以民族大义为重之人,只要护国军政府以民族大义为重,以百姓苍生福利为根本,争取李左集团之事,完全是有希望的,此事就由你全权负责。” “是!”张大河奋然应诺,目透振奋之色。 “还有北面围困、南面避实就虚,又作何解释?” 张大河再解释道:“九江城里躲着曾国荃的两万多残部,虽然装备低劣、士气低落,但毕竟人多势众,且九江城里粮草充足,城防坚固,强攻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的!应当以围困为上策,而不应该急于就成。” “南面是南康的湘军大本营,以沈葆侦为首的赣系将领已经实际上掌握了兵权,曾国藩被架空是早晚之事!沈葆桢等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江西人,在江西的势力盘根错节,为了保全自己的势力范围,和护国军政府的恶战在所难免,一旦护国军主力西返,赣军北上进犯是必然之事。鉴于赣军实力强大,护国军留守师与之硬拼显然不是上策,最好的办法就是依照战术课上的案例,放开边境线让之长驱直入,在运动中寻机歼灭。” “嗯。”秦汉对张大河的解释赞赏不已,“大河你需记住,在运动战中需要充分发动百姓,依靠百姓!让赣军进入护国军占领区之后成为瞎子、聋子,让他们只能挨打而不能还手!” “多谢校长教诲,学生当谨记于心。” “还有,大河你的眼光不应该只局限在江西一隅,在江西的东面和北面,是石达开的太平军,再北面还有韦昌辉的太平军,东面呢,还有塔齐布的闽浙军政府,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局呀。” 长沙,护国军第二军军部。 一封密信呈到了白飘云案头,白飘云拆开,随便扫了一眼,脸色陡然一变,从椅子上长身而起,急步走到军部北面墙下,聪明漂亮的机要秘书早已经抢先一步拉开了覆盖的布帘,露出一幅巨形地图来。 这幅地图赫然是西南诸省的地形图,包括云南、贵州、西康、四川、广西诸省。 白飘云目光灼灼地在地图上搜视,最终盯在某处,脸上霎时浮起一丝冷笑:“褚克昌,你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吗?” “田芯,立即召集第五师团长以上军官,到军部来开会。” 漂亮的机要秘书田芯娇声答应一声,转身而去,白飘云冷哼一声,围抱双臂,长身立于地图上,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护国军第二军第五师的师长和四位团长都已经到了军部。 白飘云的目光威棱地从众人脸上掠过,沉声道:“诸位,刚刚获得消息,褚克昌已经决定出兵策应曾国藩,眼下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当中,根据情报,褚克昌部出兵的日期预定在二月初!今天将你们找来,就是大家商议一下,如何抵御褚克昌部的进攻?” 第五师师长白崇德起立朗声道:“校长训示,最好的防御莫过于进攻,不如主动进攻贵州,强迫褚克昌部防御作战,彻底打乱他的部署!” 白飘云道:“嗯,崇德想的和我一样,我也是这想法!眼下湖广的新政改革方兴未艾,绝不能让战火烧到湖广境内,一定要拒敌于国门之外!不过,褚克昌部兵多将广,情报显示,目前已经在台江已经集结了一万余人,还有两万余人正在向贵阳方向集结,如果让云贵绿营全部集结起来,兵力怕有六万之众,而我师只有四个团一万余人,实力相差过于悬殊,这进攻战怎么打,还需要好好想想。” “怕什么!”白崇德道,“这些满清绿营兵装备低劣,士气低落,根本就是一群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崇德。”白飘云沉声道,“不可轻敌!褚克昌此人虽然迂腐,对满清一片愚忠,但治军还是有其一套的,云贵绿营也并非一无是处!更何况,我五师西进作战,属于孤军深入,后勤无法保障,这又是一个难题。” ------------ 第十七章 民愤 黔东局势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贺小六在南寨镇违背军纪的一次蛮干,却意外地导致了一场席卷整个黔东的轰轰烈烈的农民大起义。贺小六在南寨镇带人愤而围攻绿营官兵,并且将民愤极大的褚三少给活活烧死的消息传开之后,三乡五里的乡亲们纷纷赶来南寨集结助威,短短的两天功夫,集结在南寨的起义军民便达到了五六千人的规模,而更远处的父老乡亲也在向着南寨蜂拥而来…… 情势的发展已经远远地超出了贺小六的预料,他原本只想图一时之快,杀了褚克来救出二婶家的二丫头,结果不想竟触发了声势浩大的农民大起义,而他本人也在一夜之间成了这场大起义的当然领袖。 面对如此突然的变故,白飘云的处理显得游刃有余。 护国军政府一贯的政策就是放手发动农民群众,从来就不担心农民群众的壮大会危及护国军政府的安危。在获知贺小六的意外违纪演变成一场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之后,白飘云当即立断,任命贺小六为贵州省军官局的局长,兼任贵州民兵的总队长。 聚集在南寨的六千农民起义军被进行整编,去除老幼妇孺之后获得两千精壮民兵,最终被整编为两个民兵大队!白飘云赠送了一批军火,武装了这支民兵武装。 黔东前军大营的褚克明不知虚实,以为这不过是普通的民变,派部将率兵前来镇压,结果反而被贺小六利用地形打了个伏击,前来镇压的两千官兵死伤惨重,只有不到一半的残兵逃回台江。 遭此打击的褚克明气得暴跳如雷,当即亲率集结在台江的一万官兵前来镇压。结果又遭到护国军第五师的迎头痛击,被包了饺子,近一万人的大军全军覆灭,云贵绿营前军副将褚克明被当场击毙。 黔东的战事虽然暂时告一段落,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却方兴未艾。 受到南寨起义的激励,在满清和褚家统治下早已经困苦不堪的贵州各地人民纷纷揭竿而起,掀开了波澜壮观的农民大起义,到了三月初,起义已经遍及贵州全境,甚至还漫延进了云南境内,各地的农民起义军或者得到了护国军政府的支持,或者干脆自己成立了临时军管局,士气低落,军心涣散的绿营兵缩进了贵阳、遵义等几个大中城市苟延残喘,贵州境内的封建残余势力在这场农民大起义中遭到了彻底的、毁灭性的打击。 1859年3月10日,白飘云率领14、16团兵不血刃开进贵阳城,驻守贵阳的一万绿营兵在内无粮草、外无援军的绝境下缴械投降,接受护国军的改编。仅仅一天之后,白崇德的13团也以低微的代价攻占安顺,15团攻占遵义,至此,贵州省的主要城市基本控制在护国军或者护国军领导的起义军手里。 3月下旬,在护国军政府的引导下,贵州境内的大多数起义军首领齐聚贵阳、共商大计,次日,由贺小六担任主席的贵州省临时政府宣告成立,贵州省由是并入护国军政府的版图!贵州省的易主彻底宣告褚克昌进攻湖南腹地的战略企图彻底破产,褚克昌被云南境内日益高涨的农民起义搅得焦头烂额,再无力主动发起进攻…… 第五师的西征作战,从一月下旬发起,到三月下旬结束,历时仅仅两个月,却获得了圆满的成功,不但成功地化解了褚克昌的攻势,甚至还一举席卷了几乎整个贵州,极大地扩大了护国军政府的战略纵深,改善了湖广大本营的战略环境。 就在秦汉率护国军主力十万火急从江西回师长沙,幕阜山的罗大纲部蠢蠢欲动之际,西征军的捷报便抢先一步传到了长沙,一时间长沙民众欢声雷动,市民们纷纷自发地走上街头,举行声势浩大的游行,以庆祝护国军取得又一次辉煌的军事胜利。 潇湘日报以头版头条刊登了西征军大捷的详尽报道,特约评论员还撰文评述了西征胜利对护国军政府的重大历史意义,最后还不失时机地恭维了一把秦汉,说秦汉高瞻远瞩,在东征前便安排好了西征的具体事宜云云,其实,天知道,西征的胜利根本就和秦汉毫不相干。 萍乡,护国军临时统帅部。 秦汉长长地舒了口气,向赵小草道:“这个白飘云,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先斩后奏?在军报统帅部之前,他的五师其实早已经深入贵州境内了!这分明是将我的军嘛,嘿。” 赵小草嫣然一笑,娇声道:“所以白军长在军报里也只是通报五师的动向,并没有向大元帅请示五师的下一步行动计划啊,真说起来,这似乎是大元帅您教育学生的成果呢,在战术课上,你不就常说,身为独当一面的主将,绝不能听任上司的遥控指挥,而应该有自己的主见。” 秦汉哑然一笑,失声道:“白飘云这次可真把我吓得不轻,罗大纲可不是个善主!五师要在长沙,他的部队自然不会有妄动,可一旦五师调离,长沙守备空虚,他会打什么主意,就只有他们信仰的天父知道了。” 赵小草笑道:“但现在看起来,白军长故意向统帅部晚报了五师的行动时间,显然也骗过了罗大纲,现在贵州平定,五师随时可以东返,大元帅的护国军主力更是星夜回师长沙,罗大纲就算再有野心,怕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秦汉神色凝重下来,沉声道:“罗大纲的问题,也不能再拖了,是时候解决了。” 幕阜山,罗大纲帅营。 平!罗大纲重重地一拳砸在桌案上,脸色已经铁青一片!顾明和谭绍光两人肃立跟前,噤若进蝉,傅善祥也是欲言又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宽慰罗大纲,只有苏三娘神色如常,柔声道:“大纲,如今看起来,袭占长沙的最佳时机已经错过,你就不要再轻启战端了。” 罗大纲霍地抬起头来,冰冷地瞪了苏三娘一眼,真盯着苏三娘心头冷意丛生。 “妇人之见!你以为秦汉的护国军主力回师长沙之后,会轻易放过我们吗?绝不可能!” 傅善祥脆声道:“如今,摆在我军面前的有两条路可选,一是投降,说好听些就是投效,接受护国军的改编,二呢,就是离开幕阜山,顺着长江东进,前去投靠翼王殿下,军帅当初率孤军深入湖南,就是奉了翼王殿下之命前来突杀秦汉的,如今翼王殿下已经和北王决裂,我们的回归之路已经不存在任何障碍。” 傅善祥话音方落,顾明便断然道:“军帅,我坚决反对东返!自从靖港一战,我军在幕阜山立足之后,所推行的政策已经和太平天国大相径庭,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们已经和太平军没有任何共同点了,倒和秦汉的护国军政府颇多相同之处。” 谭绍光亦附和道:“对,与其投靠翼王殿下,不如投效护国军政府!不是末将小看翼王殿下,说起打仗,翼王殿下绝对是一把好手,可说起施政改革,太平天国做的那一套,跟护国军政府是断然无法相比的!看看圣国那些个亲王贵戚,再看看军政府的官员将领,熟优熟劣,就不用末将多说了。” 傅善祥默然,谭绍光说的是事实,太平天国的亲王贵戚跟护国军政府的政要高官,是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护国军政府的高官政要,一个个励精图治,想的都是怎样把自己的工作做好,而太平天国的亲王贵戚,想的却是怎样享受…… 罗大纲神色阴晴不定,半晌才沉声道:“那你们的意思是,向护国军投诚?” 谭绍光道:“军帅,如果时机恰当,您或许可以取秦汉而代之,末将亦相信你不会比秦汉差多少,但眼下时机已经错失,秦汉的独立骑兵团距离长沙已经不足百里,快马两个时辰即到!再要进袭长沙,已经没有可能了。” 顾明索性直言道:“军帅,依末将之见,投效是最好的出路,如今应该计较的是,尽量替我军争取一个完整的建制,最好是独立成为军政府的第三军,并且保留原有的各级军事主官,可以适当接受一些军政府派来的军官,但只能出任各作战单位的副职。” 罗大纲神色一动,犹豫不决。 一名太平军士兵忽然昂然而进,朗声道:“大帅,湘楚军校即将毕业的学员和长沙警备团已经开到平江,据说要在平江进行毕业军事演习。” “毕业军事演习?”罗大纲神色一动,陡然大声道,“走,我们先去看看军校生的演习。” PS:我的读者群号是:19956966,欢迎广大书友加入讨论,还有新的一月已经到了,上个月的成绩不甚理想,本月剑客也要开始拉票了,嘿嘿。 ------------ 第十八章 演习 罗大纲一行登上幕阜山的主峰,借助望远镜的帮助,可以清晰地将湘楚军校的演习场面尽收眼底,甚至只凭肉眼,也隐约可以看见演习双方的兵力调动情况。 顾明惊讶地说道:“大帅,真是怪了,这些学生军分明是跑到我们家门口来演习来了,难道不怕引起我军的误会,一口把他们给吞喽?” 谭绍光道:“我看,这场演习分明是冲着我军来的,颇有些示威的味道。” 罗大纲道:“顾明,你去传告一下,让下面的弟兄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本帅自有计较。” 顾明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罗大纲将目光转向傅善祥,问道:“善祥,对于演习双方的排兵布阵,你有什么看法?” 傅善祥答道:“大帅,从双方布阵来看,学生军虽然只有五百人,却似乎处于攻势,长沙警备团虽有二千余人,却处于守势,学生军的进攻阵形卑将看不清楚,但长沙警备团的防御阵形却是一目了然,以卑将看来,长沙警备团的防御阵形摆得十分讲究,背靠高地,面临河流,处于易守难攻的战略要地,尤其是前面那片数百米宽、近千米长的开阔地,进攻方要想越过,是必须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罗大纲点头,说道:“嗯,如果我是学生军的统帅,断然不会从正面发动进攻。” 傅善祥道:“但长沙警备团防御阵地的背后是陡峭的悬崖,不利于大军展开,两侧又是宽阔的河滩地,地形和正面并没有多大区别,可以说,要攻克这样一处战略要地,在同等兵力、同等装备的情况下,获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更何况,眼下学生军在兵力上还处于绝对的劣势。” “这么说,你不看好学生军一方获胜?” 傅善祥道:“进攻方要想获胜,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长期围困,将防御方困死。” 罗大纲抚掌笑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如果换成是我,也会选择长期围困,而不会贸然发动进攻。” 傅善祥却皱紧秀眉道:“但湘楚军校既然编排了这样一场演习,显然不会演成一场长期围困戏吧?莫非那些军校生还有什么妙计攻克这样一处重兵防御的战略要地?” “不可能。”罗大纲断然道,“以少量兵力进攻优势兵力防御的要地,这仗没法打。” 罗大纲话音方落,旁边的苏三娘已经发出一声惊呼,指着远处叫道:“你们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两人顺着苏三娘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片开阔地的另一侧出现了一连串黑乎乎的东西,通过望远镜的帮助,罗大纲总算看清了大概,这玩意数量足有三十几只,体形颇大,底下装着许多只轮子,而且还能够自己移动! 心中一震,罗大纲沉声道:“我的娘啊,那是什么鬼玩意?” 苏三娘答不上来,见多识广、博古通今的傅善祥也答不上来,她们都没见过这般稀罕的玩意,一时间都是惊得呆了。 通过望远镜,罗大纲看到进攻方的山头上已经升起了红旗,对护国军的旗语,罗大纲早有领教,顿时屏住呼吸,沉声道:“学生军要开始进攻了!” 罗大纲话音方落,惊天动地的巨响便从远处连绵而起,然后是尖锐的呼啸声划破了寂静的长空,从远处呼啸而来,迅速向着长沙警备团的防御阵地落了下来。 “炮!”罗大纲沉声道,“这他娘真是大炮,少说也有二十门!湘楚军校可真是大手笔,真想把长沙警备团的人炸死在阵地上吗?” 傅善祥解释道:“大帅,这些炮弹显然不是用于实战的开花弹,应该是空心弹!虽然也会爆炸,但就跟大爆竹一样,不会炸死人的。” 傅善祥话音方落,滚滚的浓烟便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从长沙警备团的阵地上冲天而起,罗大纲甚至还感到脚下的大地都在微微地颤动,不由得惊得面色如土,如果这是真实的开花弹,而遭受炮击的又是自己的太平军,想到这里,罗大纲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你们看,那些鬼东西开始向前面移动了!”苏三娘再度惊叫出声,“速度还挺快的!天啊,每个鬼玩意的后面还跟着一队学生军,他们把这鬼东西当成盾牌了!” 傅善祥粉脸苍白,低声道:“是啊,以猛烈的炮击压得防御方头都抬不起来,进攻方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越过那片开阔地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呢?防御方应该采取怎样的应对措施,才可以扭转被动的局面呢?” 罗大纲道:“炮击只是暂时的,等学生军冲过开阔地的时候,他们的火炮就失去作用了!到那时候,学生军还是要面对兵力上的劣势,凭借有利的地形,警备团还是可以获胜的。” 果不其然,等学生军越过开阔地之后,炮击就停了,双方开始进入近距离枪战。 激烈的枪声响彻云霄,听得罗大纲眼红不已,什么时候他的两万太平军也能装备这样威力强大的步枪了,那太平军的战斗力就将获得突破性的提高!可惜啊,进袭长沙的计划要破产了,不然光靠长沙军械库里的库存,就足以武装他的两万太平军了。 激烈的枪战自然不可能是真实的,事实上,这不过是演习双方用鞭炮模拟的,但远处偷看的罗大纲等人却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从激烈的枪声判断,还以为演习双方都不怕牺牲,采用实弹射击呢! 随着演习的深入,学生军的进攻阵形不断前移,反观长沙警备团的人却不断地从前沿后撤,不到一刻钟功夫,河滩上的防御阵地已经全部丢弃,将兵力收缩进了地势平缓的山坡上。长沙警备团也尝试了两次反击,派出两支突击队从两侧迂回,试图偷袭学生军侧后,但学生军反应迅速,行动方便的怪物迅速结成三面防御阵形,正面直对企图从两侧迂回的警备团突击队,结果发生的一幕,就是这两支突击队很快便像稻草般倒在了河滩上…… 罗大纲看得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哎呀,那些鬼玩意里似乎藏有人!有人躲在里面放枪!” 苏三娘也粉脸苍白,吃声道:“这些东西太可怕了,护国军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应该是护国军政府科技司的杰作吧。”傅善祥轻声道,“真正让人担忧的倒不是这些可怕的鬼玩意,而是湘楚军校学生军应变的迅速、反应的敏捷!整个军队就像一个人一样浑然一体,警备团刚刚开始做出应对措施,学生军便已经判断出了他们的企图,并抢先一步做好了相应的布置,他们根本就无懈可击!警备团虽然占据兵力上的优势,但反应上显然远远不及学生军迅速!” 罗大纲深吸了口冷气,沉声道:“这不奇怪,护国军有旗语指挥,所以每个士兵都能及时准确地接收并执行主将的命令。” 随着双方距离的进一步接近,学生军开始往警备团的防御阵地投掷什么东西,然后更加密集的浓烟从警备团的阵地上腾空而起,密集而又巨大的爆炸声冲霄而起…… “那是投掷弹!”罗大纲低声道,“一种近距离投掷的,威力巨大的武器。” 苏三娘神色凝重地回头,向罗大纲道:“大纲,你也看见了,这还只是一支从未上过战场的学生军,秦汉的正规军如何可想而知!你认为单凭我们这两万装备简陋的太平军,可能是护国军的对手吗?” 罗大纲神色阴沉、默然不语。 傅善祥呼了口气,轻声道:“结束了,长沙警备团的阵地已经丢了!” 罗大纲和苏三娘放眼望去,果然看见学生军已经冲上了警备团驻守的山地,一面醒目的红旗已经插上了山顶,迎着劲烈的山风,正在烈烈持飘荡…… 罗大纲盯着随风飘荡的红色军旗,忽然说道:“三娘,你们说,这会不会是秦汉让学生军和警备团演的一出双簧戏?目的就是想吓嘘我们,逼迫我们投效?” 苏三娘尚未回答,傅善祥已经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大帅,无论如何学生军在这场演习中展示的素质是真实的,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远胜我们太平军的将士!既便是失败方的长沙警备团,其战术素养只怕也要远胜我太平军。” 罗大纲冷然道:“何以见得?” 傅善祥轻叹道:“大帅,换成我军任何一名将领去指挥长沙警备团,会考虑在阵地上挖掘暂壕吗?不是卑将妄自菲薄,如果换成卑将的部队驻守阵地,只怕在学生军第一次密集炮击下,就要全线崩溃了,我军根本撑不了这么久。” 苏三娘亦长叹道:“是啊,我军无论是战术、训练还是装备,都已经远远地落后于护国军了,大纲,面对现实吧。” PS:我的读者群号是:19956966,欢迎广大书友加入讨论,还有新的一月已经到了,上个月的成绩不甚理想,本月剑客也要开始拉票了,嘿嘿。 ------------ 第十九章 统一 长沙,护国军统帅部。 秦汉翻阅着面前厚厚一叠的资料,脸上洋溢着兴奋。 黄冠华翘着二郎腿,坐在秦汉案前的太师椅里,嘴里赫然叼着一支长沙卷烟厂生产的湘烟,正在吞云吐雾。 透过统帅部明亮的玻璃窗,正好可以看见长沙市最热闹的大街――贡院街!在贡院街标致性的建筑,长沙歌剧院的正门顶上,张贴着一幅巨贴的广告画像,画像上的秦汉意气风发,嘴里却醒目地叼着一支湘烟。 秦汉崇高的威信产生了难以想象的广告效应,短短的一年间,长沙市的普通市民已经纷纷抛弃了古老的旱烟袋,转而抽上了长沙卷烟厂生产的湘烟,嘴里叼一支香烟,几乎已经成了长沙市新兴资本家和普通市民共同所有的狂热喜好。 秦汉随意地翻阅了一遍,笑道:“冠华,干得不错嘛,长沙的发展很快啊,不到两年的功夫,这么多工厂便办起来了,而且,效益似乎还不错?” 黄冠华志得意满地摸了摸油光发亮的头发,假惺惺地谦虚道:“主要是财政司的资金充足,发展司才能如此大兴土木,短时间里创办这么多工厂。不过,秦大哥,不光长沙发展快,整个湖南,哦不,是整个湖广都是发展迅速哪,昨天军政府发展司刚刚做了个初步的统计,整个湖广的工业规模已经比56年末初创时扩大了整整十倍。” 秦汉道:“干得不错,只有工业扩大了,财政才能更充裕,护国军政府才会有希望。” 黄冠华道:“秦大哥,现阶段财政方面没什么困难,可劳动力日见紧缺啊,你看,修路需要民工,工厂需要工人,码头需要搬运工,矿山更是需要大量的壮年劳力,有些私人开办的厂矿为了吸引劳动力,已经开始用提高薪资的手段进行恶性竞争了。” 秦汉神色一沉,说道:“这倒是个问题,眼下整个国家正处于非常时期,还不是提高国民生活水准的时候啊!嗯,这个问题我会考虑,现阶段,你只能跟江西的赵江南和贵州的贺小六多多商量,争取让两省更多的剩余劳动力进入湖广。” 黄冠华道:“商量了,那没用!这两省人口本来就少,久经战乱之后更是锐减,能跑的早跑光了,留下的都是死硬分子,死也不肯离开故乡,你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用刀逼着他们搬家吧?我是真没辙了。” “你这家伙,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秦汉笑道,“都说出来吧,还有什么困难?” 黄冠华挠了挠头,嘿声道:“还有就是商路不畅,通过广东的陆路终究没有长江水路便捷顺畅,而且陆路运输的成本要高许多,如果军政府能够控制长江水道,对经济的发展是十分有利的,这一点希望统帅部能够考虑一下。” 秦汉呵呵一乐,说道:“明白了,你这是变着法想让护国军打仗嘛,一是要打人口众多的省份,二是要打长江沿岸的省份,我说的没错吧?” 黄冠华道:“还有矿产资源丰富的省份!据科技司的探测人员说,河南省拥有丰富的煤炭资源,四川省更是拥有丰富的铁矿资源,这两样物资可是事关护国军政府生死存亡的战略物资啊,我们一定要尽早将之控制起来。” 秦汉道:“你这家伙,想让护国军四面出击啊?” 黄冠华道:“小弟对军事一窍不通,怎么打自然是大哥你说了算,我不过是代表湖广地区的工商势力说句话而已。” “知道了。”秦汉放下手头最后一份资料,沉声道,“眼下各部的整编训练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战略物资的储备也足以支撑一场大规模的对外作战了!统帅部会在近期制订一套完整的作战方案,工商界的要求,统帅部会认真考虑的。” 到了1860年初,湖广地区在极短的时间里迅速完成了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的初步过渡,随着大量工厂、商铺、洋行的成立和兴旺,新兴的工商阶级迅速取代传统腐朽的封建阶层成为军政府绝对的统治力量! 伴随着工商势力的兴起和强大,护国军的实力也相应壮大起来。 到了1860年1月,护国军已经扩充到了两个军,七个师外加两个独立师、一个独立团。 罗大纲的太平军已经接受整编,成了护国军独立步兵师,独立炮兵团也扩充成了独立炮兵师,只有独立骑兵团由于受马匹数量的限制,仍然保留原有建制,没有得到扩充。 护国军第一军,军长蒙虎,下辖四个步兵师、一个独立炮兵师以及一个独立骑兵团,是护国军当然的主力。 护国军第二军,军长白飘云,下辖三个步兵师、一个独立步兵师。 全军不计算勤杂人员,兵力已经达到将近八万人!要支撑这样一支庞大军队的后勤供给以及装备弹药,消耗是十分惊人的。但护国军政府的财政收入已经大幅增加,由于工商业的大力发展,创造了巨额的关税厘金,1859年岁入白银竟高达一千余万之多,如果算上四省农民陆续上缴的购买土地欠款,总计财政收入竟高达一千两百多万! 有了如此庞大的财政收入,护国军政府的军费开支已经显得颇为阔绰。 光购买火炮一项,秦汉就支出了将近一百万白银!近千门火炮的服役,也让独立炮兵团扩充成了独立炮兵师,护国军的火力配置,在当时的中华大地,已经没人能够望其项背了!同期,占据最富饶的江浙地区的石达开和塔齐布,财政收入上与护国军政府差距并不悬殊,但在军费开支上却相对要少得多。 在闽浙和江苏,大部份的财政收入被塔齐布和石达开以及各自的家族亲信私人拥有,真正用于军费开支的比例不足三分之一,而仅有的三分之一军费开支,绝大部份又被各级将领层层克扣,节节挪用,就在护国军的装备获得翻天覆地革新的同时,江浙军队的装备却仍然停留在冷兵器时代。 1860年初,护国军已经彻底完成了从冷兵器向火器的过渡,建成了一支真正意义上的近代化军队,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术,都彻底地远离了传统的冷兵器时代,由于秦汉这个巨大优势的存在,护国军的许多战术思想甚至要远胜于同期世界上的所有军队。 经过将近一年的扩编和训练,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护国军终于要开始统一中华的步伐了。 护国军统帅部高级会议室,所有团长以上的将领齐聚一堂,正在共商国是。 秦汉的眼神明亮而又精神,声音宏亮而又激昂,他激昂的话久久地回荡在这些护国军高级将领的耳边,让他们热血沸腾、情思自禁…… 秦汉手拿竹竿,在中华地图上一划,语气沉重地说道:“现在的华夏大地,活像一口大锅,里面煮着我们的兄弟姐妹啊,他们苦难深重啊!你们看,四川的钟离仇和骆秉章已经打了好几年了,到现在还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啊,可真正受苦的是下面的老百姓哪!好好的一个天府之国,结果弄成了人间地狱,有从四川逃难过来的老乡说,富饶的CD平原上,有的地方甚至百里不闻鸡犬声啊……” “甘陕的官文,年前也和捻军打得不可开交,最近听说官文以承认所谓的蒙古汗国为代价,换来了僧格林沁的蒙古铁骑,捻军是快要被镇压下去了,可官文这是在出卖自己的祖宗啊,蒙古自古便是华夏的神圣领土,岂能容忍她独立出去?” “僧格林沁这个乱臣贼子就更不要提了,自己闹独立想当皇帝不说,还勾结沙俄、与虎谋皮,这简直就是引狼入室、后患无穷哪!” “还有京津的韦昌辉和苏皖的石达开,什么拜上帝会,均田地、均贫富,结果呢?他们的亲贵戚友一个个富得流油,而广大百姓们却穷得揭不开锅,为了一己私利大动干戈,受苦受难的还是广大百姓!淮北一带,走投无路的百姓易子而食哪……” “还有闽浙督军塔齐布,广西督军刘松山,云南总督褚克昌等人,一个个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事实上却对拥护国家统一的号召推三阻四,他们的眼里压根就没有什么民族大义,想的只是他们个人的私利!这样的军阀,我们要坚决予以消灭。” 慷慨陈词了半天,秦汉才最后总结道:“诸位,国家危急!民族危急!到了护国军替国家、替民族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了!我命令,在近期发动对各地军阀的毁灭性打击,争取早日完成国家的统一大业,结束全国各族人民的苦难生涯,让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 所有与会的官官都报以持久而热烈的掌声,负责记录的赵小草甚至还激动地流下了眼泪。秦汉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宣告一场波澜壮阔的革命即将开始了…… PS:我的读者群号是:19956966,欢迎广大书友加入讨论,还有新的一月已经到了,上个月的成绩不甚理想,本月剑客也要开始拉票了,嘿嘿。 ------------ 第二十章 战略 “战争,打的不仅仅是双方的兵力和装备,还有双方的经济实力、后勤支援能力!”刚刚从湘楚军校六期毕业不久,担任独立步兵师作战参谋的傅善祥大胆地发表自己的意见,“我认为,相比较兵力和装备,经济实力、后勤支援能力更能决定战争胜负的归属,所以,我认为,护国军完全有实力向周边的势力发起迅猛而有效的攻势,并且战而胜之,但对于距离过远的敌人,恕我直言,以护国军政府目前的经济实力,还不足以消灭他们。” 傅善祥的一席话获得了绝大多数军官的赞同,这也是湘楚军校战略课里面教授过的内容。 自己的见解获得了绝大多数同僚的认同,傅善祥显得越发自信,接着说道:“因此,护国军现阶段的打击对象应该是云南的褚克昌,广西的刘松山,江西的曾国藩集团、左李集团以及龟缩在九江城里的湘军残部,我军完全有实力在各处战场同时发起进攻,并且获得最终的胜利。” 秦汉把目光投向白飘云,问道:“飘云,你的看法呢?” 白飘云霍然抬起头来,沉声道:“校长,学生以为傅小姐的战略过于保守了,我军完全可以采取更为大胆的进攻战略!比如云南的褚克昌和广西的刘松山,两人皆已丧尽民心,只要我护国军一踏进两地,广大百姓必然蜂拥来助,要消灭他们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傅善祥反驳道:“白将军,你是否过于高估百姓的力量,而过于低估褚克昌和刘松山的实力了?要知道褚克昌虽然丢了贵州,可他麾下的绿营旧军仍有数万之众!刘松山原是湘军旧属,麾下的将士也都是惨烈厮杀中锻炼出来的老兵,战斗力不容小觑啊。” 白飘云道:“傅小姐,你应该在战术课上学习过五师光复贵州以及四师击退赣军北犯的战役吧?单从兵力上来说,当时云集贵州的绿营旧军至少有四万,而大举北犯的赣军更是达五万之众,无论是四师还是五师,在兵力上都处于绝对的劣势,但战争结果如何呢?四师和五师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大获全胜,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广大百姓的鼎力支持!古人云,得民心者得天下,足见百姓的力量是一支决定性的力量。” 傅善祥道:“那只是局部战场上的偶然战例,这两场战役的胜利,张大河师长和白将军您的出色指挥才是决定性的因素。” “傅小姐,你错了。”张大河长身而起,认真地说道,“击败赣军北犯一役,第四师出力甚微,赣军基本上是被赵江南主席领导的江西民兵给打败的,我们第四师只是在适当的时候截断了赣军的退路而已,甚至战役后期发起的反攻,所攻克的州府,也都是当地百姓踊跃相助的结果,单凭我们第四师,是断然无法获得如此辉煌的胜利的。” 秦汉禁不住轻轻点头,看来白飘云和张大河通过在贵州和江西的实战,已经充分认识到坚决依靠百姓、放手发动百姓这套战略的威力了!两人有这份认识,让秦汉很是高兴,这说明两人已经可以真正地独当一面了,既便身临绝境,和大本营的联系被彻底切断,两人也不会乱了阵脚,仍然能够依靠当地百姓而坚持斗争。 换一句话说,秦汉大可以让两人率一支孤军在没有任何后勤保障的情况下誓师远征! 这样的战例,在后世并非没有成功的范例!红军的万里长征,刘邓大军的千里跃进,最终不都获得了胜利,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广大百姓的鼎力支持!装备和后勤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民心向背。 有了白飘云、张大河的这番认识,秦汉的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战略构想。 诚如白飘云所说,褚克昌和刘松山不足为惧,云南、广西靠近湖广,当地百姓对发生在湖广的轰轰烈烈的大革命早已经十分向往,稍有外力介入,两人的统治就会轰然倒下!如果让白飘云或者张大河领兵征讨,顶多一个师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护国军的主要进攻方向必然是沿长江向东,重点打击对象必然是闽浙督军塔齐布和苏皖天王石达开!这是湖广地区工商业大发展之后产生的必然附带结果。湖广工商业的发展已经到了一个瓶颈,交通不便已经成了限制工商业发展的最大障碍!要想获得更广阔的发展,只有两种选择,一是修建从湖广到广州的铁路,二是打通长江水路。 修铁路,无论是技术力量,还是经济实力都不足以支撑,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打通长江水道了!护国军的第一次东征也是以打通长江水路为终极目标,但那时候护国军实力有限,能够击溃曾国藩的湘军已经显得勉为其难了!事实也证明,在击溃湘军之后,护国军也便失去了继续东进的能力。 但现在,情况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经过两年的大力发展,湖广的经济已经获得了突破性的发展,经济实力大为提高,护国军的实力也是水涨船高,获得了革命性的提高。打通长江水路已经不再是个难以实现的梦想了。上海市洋行、买办势力的崛起,更是让这一战略的实现可能大为提高。 随着西方列强对中华大地侵略的加深,沿海各处通商口岸的陆续开放,上海已经逐渐取代广州成为中国最大的通商口岸!附带之下,上海的洋行、买办势力迅速崛起!这些新生的洋行、买办势力对石达开的太平军没什么好感,因为石达开基本上保留了满清时期的一些保守政策,对洋人不太合作,自然也损害了洋行、买办主们的利益。 于是这些洋行主、买办主们便将合作的目光投向了护国军政府。 从政策上,护国军政府对工商业的扶持与西方国家如出一辙!从经济上,护国军政府控制的地盘可以给洋行主、买办主们提供源源不断的商品以及广大的商品倾销地,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从政治上,护国军政府的绝大多数政要都由新兴的工商界人士所担任……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护国军政府都是这些新兴的洋行、买办势力的当然合作对象,双方的合作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除了打通长江水路,秦汉还在担心另一个更为严峻的现实。 打通长江水路之后,靠什么来守卫长江水道的畅通? 英国远征军现在忙于镇压印度的民族大起义,暂时无力东顾,可一旦印度的起义被镇压,英法联军再度挥师东进,如果此时护国军也顺利地控制了长江沿岸以及江南沿海诸省,那么和洋人的恶战是在所难免的! 面对英法联军的坚船利炮,护国军靠什么来捍卫长江水道的畅通以及沿海地区的安宁呢?靠什么来击败洋人日益膨胀的野心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海军! 师夷长技是以制夷,要想打败英法联军,只靠强大的陆军是远远不够的,还要大力发展海军!而要发展海军,当务之急就要建立庞大的重工业基地!以湖广地区目前的工业规模,是不可能承建任何一艘小型的军舰的。 由于霍华德的居中牵线,护国军政府和美利坚合众国的合作已经进入蜜月期,各种工业必需的大型设备从美国源源不断地运来武汉,但秦汉清楚,美国即将面临长达四年的内战,内战一旦爆发,双方之间的贸易必然会大受影响,钢铁、机械设备等事关国计民生的战略物资必然会受到政府管制而禁运! 也就是说,兴建重工业基地,护国军政府只能依靠自己。 重工业基地的选址已经没有悬念,只能选在武汉了!湖广地区的铁矿资源丰富,但煤炭资源不足,只怕承担不起发展重工业所需。要想实现重工业基地建设的战略目标,只能把目光投向周边省份。 江南地区的煤炭资源稀少,但河南、陕西、山西等地的煤炭资源极为丰富!陕西、山西地处遥远且运输不便,基本可以不予考虑,但河南地近湖北,又有汉水贯通两省,交通便利!如果能够控制河南,煤炭资源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但问题恰恰就在这里,河南是韦昌辉和石达开争夺的主战场,一旦护国军以大军北上、强势介入,势必会引起连锁反应,如果促成韦昌辉和石达开的和解,合力对付护国军,那就得不偿失了!可如果派的兵力少了,根本就不可能实现控制河南的目标。 况且,北伐河南的护国军不可能从大本营得到太多后勤支援,因为护国军政府要集中所有资源东征作战,实现打通长江水道这一主要战略目标。这就给秦汉出了难题,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这怎么可能呢? PS:我的读者群号是:19956966,欢迎广大书友加入讨论,还有新的一月已经到了,上个月的成绩不甚理想,本月剑客也要开始拉票了,嘿嘿。 ------------ 第二十一章 重工 1859年底,派往美国留学的一百人学成归来,这批人很快便成了科技司的骨干力量,把大量的先进技术和理论知识带到了长沙,再加上秦汉本人对一些所掌握的现代科技的篡改利用,护国军政府的科技水平获得了突破性的进步。 1859年12月,秦汉宣布成立武汉造船局,正式掀开兴建重工业基地的篇章。 重工业的基础就是钢铁工业、化学工业以及矿产资源。 湖广的钢铁工业已经具有相当规模,化学工业在美利坚的帮助下也已经初具规模,矿产资源更是极为丰富,可以说,兴建重工业基地的基础都已经有了,接下来,就是如何好好地规划发展了。 1860年1月,经过三个月的努力,武汉造船局终于成功地造出了第一台小型蒸汽机,功率虽然不大,只有两百马力,但却给造船局开了个好头,极大地鼓舞了广大科技人员和工人的积极性。 正是第一台蒸汽机的成功试制,坚定了秦汉发展属于自己民族的重工业的决心!这时候的西方世界,工业革命虽然已经结束,但其机械制造技术未必有多先进,还仍然停留在粗制滥造的时代。 中华大地虽然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工业基础,湖广地区的工业也才刚刚起步不久,但真要建设起来,在政府的大力扶持下,未必不能在短时间里追上西方的水准!毕竟,在当时的世界,只要你舍得花钱,再先进的设备和技术都能够从西方世界购买到。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跟英法联军的恶战是无法避免的,英法也必然会对护国军政府进行经济封锁,那就需要在西方世界寻找一个除了美国以外的盟友国家,以打破英法等国的经济封锁!很显然,普鲁士会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1860年的普鲁士正在大力推进军事改革,正是励精图治、力争统一德意志的新兴阶段,老牌帝国英、法等国对普鲁士的戒备心理日益加剧,护国军政府完全可以利用普鲁士和英法间的嫌隙拉拢普鲁士。 就在秦汉召集护国军主要军事将领召开军事会议的同时,一批普鲁士人搭乘美国军舰逆长江北上,抵达了武汉,要求面见湖北省主席张亮基。这批普鲁士人的首领名叫威廉,是普鲁士国王威廉二世的远亲表兄,这次以国王特使的身份秘密出使远东,就是冲着护国军政府来的。 两年来,护国军政府采购行动已经在西方世界引起了强烈的反响,美国人在和护国军政府的贸易中获得的好处,让所有其它国家眼红不已!普鲁士正处于军事变革的关键时期,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资金的支持,而且,普鲁士恰恰又有护国军政府迫切需要的重型机械设备,正可谓是优势互补、各取所需…… 而且,普鲁士还有一个更长期的副计划。从目前的发展势头看,护国军政府统一中华大地是早晚的事,如果能果在此时就坚定无疑地支持护国军政府,一旦护国军政府完成统一大业,普鲁士在远东就将有一个忠实的盟友。 有了这个盟友,在将来可以预见的普法冲突中,普鲁士也可以多一份助力。 普鲁士也考虑过和沿海的塔齐布或者石达开合作,但最终都被一一否决,理由是这两个军阀虽然不惜出卖自己民族的利益以换取自己的统治,但他们的思想太保守,治国策略太落后,即便能够获得英、法等列强的帮助,也不可能阻挠护国军政府统一中国的进程。 扶持各地军阀虽然可以获得眼前暂时性的一些非法利益,比如鸦片的倾销、劳工的贩卖,都可以一本万利、大发横财,但从长远考虑,不如跟护国军政府全面合作收效巨大,单从市场角度而言,发展起来的湖广地区就比其它地区的购买能力要强大许多!如果整个中华都按照湖广的模式发展起来,这个市场的庞大潜力将是难以想象的,整个普鲁士的工业都将因为这个市场而获得难以想象的发展…… 经过艰苦的谈判,在秦汉的授意下,护国军政府最终和普鲁士达成协议。 普鲁士支援护国军政府在武汉兴建一座大型钢铁厂,提供全套设备并派遣熟练工人对中国工人进行培训,钢厂的设备以优惠价格提供,自第一批设备运抵武汉后,护国军政府就必须支付第一笔款项500万两白银,剩余一千万两款项将在今后五年内陆续偿还,并以政府关税收入为担保,同时护国军政府必须免除普鲁士所有合法商品的一应关税,在护国军政府和普鲁士之间实现自由贸易。 应该说,这是一份双赢的协定。 对普鲁来说,以剩余的炼钢设备换来了大量资金,有力地保障了新军事变革的进行,自由贸易协定的签订,更是替以后普鲁士商品源源不断销往远东地区铺平了道路,而对护国军政府来说,钢铁工业再一次获得了大发展,重工业的发展有了坚实的基础。 伴随着重工业建设的顺利进行,护国军的第二次东征也正式拉开帷幕。 1860年2月初,护国军政府发布公告,敦促云南总督褚克昌和广西督军刘松山对百姓负责,对整个中华民族负责,实行新政改革,在遭到两人断然拒绝之后,秦汉命令张大河率护国军第四师从郴州南下,发动对刘松山的讨伐作战。 2月底,秦汉又命白飘云率护国军第五师、第六师北上,进攻河南。 但这场大战才刚刚开始,重头戏还在后头。 1860年3月初,秦汉集中五个步兵师,一个炮兵师,外加一个独立团的庞大兵力,兵分两路开始声势浩大的第二次东征作战,北路由蒙虎统率,下辖三个步兵师,配属独立炮兵师,从鄂州誓师,进攻湘军残兵驻地守的孤城九江。南路由秦汉亲自率领,下辖两个步兵师,配属独立骑兵团,从南昌誓师南下,准备和护国军广州卫戍一师南北夹击,合力围攻赣南地区的残余赣军势力。 此次东征作战的重点就是彻底打通长江水道,扫平遏止湖广经济发展的障碍,因此,秦汉几乎将所有的主力都摆在九江战线,仅有的一个炮兵师更是不惜血本全部划给蒙虎指挥!而任命蒙虎为主将,更是希望他能够将猛冲猛打的特点发挥到极致,争取在最短的时间赢取这场战役的胜利。 秦汉本来想亲自指挥主力进攻九江,但他心中始终有个隐隐的担心!正是出于心中的忧虑,秦汉决定指挥南线作战,负责和广州卫戍一师夹击曾国藩的南康湘军大营。 而事实证明,秦汉的担忧是完全有道理的。 但就在护国军倾全力出击时,一场意外突如其来,几乎彻底打乱了秦汉的战略部署! 印度民族大起义,终于被大英帝国冷血镇压了!为了转移国内日益尖锐的阶级矛盾,英国当局再次将矛头指向了古华的华夏帝国,这一次,大英帝国纠集了法兰西、奥地利、荷兰、葡萄牙、西班牙等国,组成了三万人的庞大远征军,气势汹汹而来,誓要攥取比第一次鸦片战争更多的利益…… 六国联军由华莱士伯爵率领,绕过马六甲海颊,几乎就在护国军誓师东征的同时,主力进抵台湾,前锋舰队兵锋直指广州! 华莱士伯爵这次有为而来,奉了议会的命令,是要完成伟大的使命的,他决心将古老的中华帝国变成第二个印度,彻底成为大英帝国在海外最大的殖民地!临行之前,华莱士伯爵便根据多方信息,对中华帝国进行了仔细的分析,他发现眼下的中华帝国已经四分五裂,再没有完整的中央集权,再不可能像第一次鸦片战中那样,动用整个帝国的所有资源跟大英帝国抗衡了!这对大英帝国无疑是极为有利的。 华莱士伯爵总结了东印度公司的经验,决定分三步来征服这庞大而又古老的中华帝国,其中第一步就是进占沿海的一到两个省,将那里所有的原往民都当成奴隶贩卖到人口稀少的美洲换钱,然后把那里的土地变卖给国内的庄园主们,又可以筹得一大笔钱,再从非洲或者印度贩卖人口到这里当奴隶…… 如此一来,要不了几年,就可以把这一到两个省,变成大英帝国侵略中华帝国的坚实的大本营,而他的远征军也可以凭借获得的大量钱财得到帝国议会的全力支持! 第二步,就是在大本营的周边扶持几个傀儡政府,替他们训练一支完全听命于大英帝国指挥的仆从军。 第三步,就是依靠这支装备精良的仆从军,实现以华制华的策略,大英帝国将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征服史上最为庞大的殖民地!而他华莱士兵伯爵也将成了大英帝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征服者…… PS:我的读者群号是:19956966,欢迎广大书友加入讨论,还有新的一月已经到了,上个月的成绩不甚理想,本月剑客也要开始拉票了,嘿嘿。 ------------ 第二十二章 攻守 南康,湘军大本营。 曾国藩更显苍老了,才刚刚五十岁的人看起来却像是六十多岁的老头了,额头上已经爬满了纵横交错的沟壑,眼神也明显地浑浊散乱了。 桌案前放着一碗药,曾国藩却不想喝,心头郁闷之气涌起,一把就将药碗打翻在地下,响声惊动了外面的亲兵,慌忙跑了进来,却看见曾国藩正弓着背直喘粗气,一双小眼瞪得老大,一副行将断气的模样。 人影一闪,外面走进来罗泽南。 罗泽南也老了,甚至走几步路都要停下来喘息一阵。 “大帅,大事不好了,刚刚得到消息,秦汉又率大军杀过来了。” 曾国藩瘦弱的身躯猛地一震,抬起头来,浑浊的老眼里竟然罕见地露出一丝精芒来,就像回光返照般骇人,罗泽南就被吓了一跳。 “欺人太甚!”曾国藩猛地一拳捶在桌案上,厉声道,“真是岂有此理!” 罗泽南小心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轻声问道:“大帅,你说谁呢?谁岂有此理?” “当然是秦汉那个畜生!”曾国藩扯着脖子吼道,“如今洋人大兵压境,后锋直指广东,他不思带兵南下、抗击外辱,却仍想着自残手足,行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当真是枭獐之行、禽兽不如啊。” 罗泽南想了想,说道:“大帅,广州的铁汉军虽然名义上听命于秦汉,但实际上一切军政大权都是自主行事,而且还听说铁汉军背地里仍和塔督军耦断丝连,此番洋人进攻广州,秦汉自然是乐得袖手旁观了。” “你知道什么啊。”曾国藩叹息道,“此番洋人气势汹汹而来,再不是赔钱能够了事了,老夫最担心的是,洋人一旦占据了广东,就赖在那里再不肯走了呀!中华大地,换谁来坐江山都可以,但绝不能让洋人来坐啊,嘿……” “这……” 罗泽南语塞,虽然心下极不赞同曾国藩的言论,可一时间却找不出话来反驳。 曾国藩猛地直起腰来,脸上也多了几分神采,仿佛一息之间年轻了十岁,大声道:“传令三军并通告赣南百姓,如今洋人大兵压境,国难当头,所有中国人都应该立即停止内战,一致外抗敌虏,立刻让沈葆桢的桢字大营南下广州,准备协助铁汉军捍卫中华的神圣领土。” “大帅!” 罗泽南大惊失色,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秦汉大兵压境,曾国藩却还要抽调宝贵的兵力南下支援广州,这不是自杀吗?可罗泽南还来不及提出自己的异议,曾国藩便已经迅速传达了自己的命令。 “你说什么?”秦汉神色凝重,猛地长身而起,瞪着赵球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赵球狠狠地吸干茶壶里的茶水,衣袖一抹,大声道,“沈葆桢的桢字大营确实已经开出南康,南下广州了,此事千真万确。” 秦汉将目光投向作战室里的几位高级将领,问道:“你们怎么看?” 一师师长赵大刀道:“校长,这会不会是曾国藩放的烟雾弹?如果洋人真的开始大举进攻广州,为何铁汉军师长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而且广州卫戍一师也已经从广州誓师北上策应我军,桢字大营的调动会不会是前往截击广州卫戍一师呢?” “我看不像。”独立骑兵团团长孙子良道,“桢字大营是南康大营的精锐,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调离的,以卑职看来,事情十有八九果然是真的,洋人确实可能大举进攻广州了!沈葆桢这个人学生也曾听说过,颇有些民族气节,值此国难当头,率大军南下抵抗洋人完全是有可能的。” 诸将正议论间,一分加急军报送到大营。 机要秘书赵小草神色凝重地走进作战室,禀报道:“大元帅,刚刚收到武汉急件,美国友人发来照会,大英帝国纠集了法兰西等六国,组成了三万联军,准备大举进攻广东!美国友人并希望我军能够保持中立,千万不要卷入这场战争。” “狗屁!”秦汉勃然大怒,狠狠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厉声道,“洋人都打到护国军家门口来了,还保持中立?传令,全军立即改道,绕过南康借道南下、进兵广州!并照会湘军南康大营,建议双方立即停止交战,调转枪口一致对外,合力抗击六国联军。” 赵大刀仍有疑虑,说道:“校长,这会不会是曾国藩的借刀杀人计?” 秦汉两眼一瞪,厉声道:“管他娘的什么计!打洋人,这是民族大义!护国军如果连民族大义都不顾,那还算是中国人的军队吗?干脆解散得了。立即通知张大河、白飘云、蒙虎所部,全部停止前进,就地驻守待命,在这国难关头,护国军绝不可轻启战端,陷自己于不义。” 天京,天王府。 石达开终究没能抵御天王宝座的诱惑,最终还是当上了天王,把原来洪秀全的天王府稍加修缮之后,当成了自个的天王府,和北平的韦昌辉遥相呼应,人称南天王! 几份情报同时递到了石达开的案前。 护国军一部北出河南,一部南下赣南,主力大举进攻九江; 六国联军三万人,将在近期大举进攻广州,前锋舰队已经驶抵广州湾外海,准备北上夹击湘军的广州卫戍一师已经先期南撤; 韦俊主力在护国军开进河南之后已经退守豫北一带,与石祥祯所部脱离了接触; 感到情况复杂的石达开命人将江海洋和杨辅清请来商议,自从石达开正式和韦昌辉决裂之后,江海洋、杨辅清、石祥祯、陈玉成四人便成了石达开麾下的四员大将,四人分别镇守一方,牢牢地捍卫着石达开的地盘。 其中石祥祯率大军在河南和韦俊对峙,陈玉成驻守苏南警戒塔齐布,两人都率兵在外。 江海洋驻守的西线和杨辅清镇守的上海,局势相对安宁,因此都在天京各自的王府休养。 到了天王殿,江海洋和杨辅清三呼万岁,行了叩拜大礼之后,才敢落座,自从石达开荣登天王宝座之后,虽不像洪秀全那样深居简出,但对军务的打理也明显地懒散了,甚至两位亲王看着昔日雄姿英发的翼王殿下,都有几分陌生了。 石达开示意女官将几分情报递给两人,和声道:“海洋,辅清,你们先看看这些。” 江海洋和杨辅清接过,仔细浏览了一番,又先后恭敬地将情报递还给女官。 石达开道:“情况你们都知道了,朕想听听你们的意见,眼下的机会很是难得啊,如果不好好利用,岂非太可惜了?” 江海洋抬起头来,一时间有些弄不清石达开的言下之意,问道:“万岁的意思是……” 石达开笑道:“你们看,洋人来势汹汹,兵力雄厚,且又有坚船利炮,可谓中华民族的心腹大患,单靠广州铁汉军的两个卫戍师,显然是抵挡不住的!如果朕没有料错,赣南的曾国藩,湖广的秦汉,甚至闽浙的塔齐布以及广西的刘松山,都会打着抵抗洋人的旗号,纷纷对广东用兵,圣国也是华夏子民,自然不能落于人后啊,至少应该在口头上表示声援嘛,呵呵。” 江海洋道:“我看他们是别有用心,都想借机吞并广东,扩大自己的地盘,打洋人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石达开道:“各人有各人的算盘吧,秦汉、曾国藩和塔齐布等人自然是想借机吞并广东,至于刘松山之流嘛,顶多是想借机喘口气而已。不过,现在的中国已经不再是满清鞑子统治下的中国了,洋人既便在广州打败了铁汉军,只怕也难捞到什么好处,朕预料,这一次洋人是真的想要长期侵占广东了!不然,他们不惜血本打下广州不划算,可以预见,这将是一场长期的、残酷的恶战哪,秦汉等人都将会陷进去而难以自拔。” “我明白了!”江海洋顿时神情大动,兴奋地说道,“万岁的意思是,一旦秦汉、曾国藩和塔齐布等人陷入和洋人的苦战,我圣军就可以趁机出动,攻掠他们的后方,趁机扩大圣军控制的地盘!” 石达开道:“这只是朕的初步想法。你们看,圣国的周边局势十分不利啊!南有塔齐布、湘军李左集团,西有秦汉,北有韦逆,此皆虎狼之师!苏北还有李鸿章的淮匪屡剿不灭,沿海更是漫长的海岸线,极易招来洋人的进攻,这样的四战之地,十分不利于圣军驻守啊,如果圣军不能趁此难得的机会,消灭其中的一到两个敌人,于日后的争霸大计十分不利。” 一直没有发言的杨辅清突然说道:“万岁,依卑职看,若要打就打威胁最大的。” PS:我的读者群号是:19956966,欢迎广大书友加入讨论,还有新的一月已经到了,上个月的成绩不甚理想,本月剑客也要开始拉票了,嘿嘿。 ------------ 第二十四章 陷落 豪斯志得意满地站在广州城头上极目远眺,广州湾上,运输船来往如梭,码头上,人群如潮,一派繁忙景象。回过头来,广州城里仍然狼烟四起,黑云滚滚,破败的城墙上,几段倒卧的檑木仍自熊熊燃烧…… 豪斯有理由骄傲,因为他比华莱士预定的期限提前了整整一天。 “将军,有几个远东军人不肯上船,带头闹事。” 一名士兵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 豪斯一皱眉头,沉声道:“再顽抗就杀掉领头的,把这些远东人统统赶上船,警告他们,不肯上船的杀无赦。” “是。” 那士兵答应一声,满脸杀气地去了。 码头上,刘昆满脸屈辱地挺立在队伍的最前面,衣衫不整,满脸血迹,胸前还有一大片烧焦的伤痕,显然,在被俘前曾经过激烈的厮杀。在刘昆身后,是一大群神情悲愤的汉子,他们攥紧了双拳,但手里已经没有了武器。 周围,三五一哨,五步一岗,手持步枪的洋人严阵以待。 一名洋人军官抽出指挥刀,以英语大吼:“统统上船去,否则全部杀掉。” “这狗日的在说什么?”刘昆冰冷地瞪着洋人军官,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洋人军官早已经死了不下百次了,“我操他姥姥。” 一个人模狗样的华人青年从洋人军官身后站出来,大声道:“格林长官说了,让你们立即到船上去,否则杀无赦。” 刘昆冰冷地瞪着那青年,冷然道:“狗东西,老子宰了你!” 话音方落,刘昆刚踏出一步便摇晃了一下倒在地下,虚弱的他竟是连跨出一步的力气也没有了,他被俘的时候,洋人本以为他都已经死了!可不服输的刘昆愣想暴起伤人,结果让洋人给俘虏了。 “将军,我们不能上船。”一名士兵吼道,“这些洋人要把我们卖到南洋当苦力,去了就回不来了。” “对,死也不去南洋。” “将军,跟这些洋鬼子拼了。” “拼他狗日的。” 刘昆看着这些激昂的部下,又是自豪又是羞愧,自豪的是,这些兵个个都有种,不愧是中国人,羞愧的是他这个长官没当好,指挥无能打了败仗,广州丢了不说还连累这些忠勇的部下当了俘虏…… 洋人如临大敌,一队队荷枪实弹的洋兵已经从远处开了过来,把刘昆和他的部下团团包围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瞄准了他们的胸膛,空气骤然变得紧张起来,流血冲突一触即发。 咬了咬牙,刘昆终于还是忍住悲愤、软化下来,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先保住小命要紧啊。 “弟兄们,先上船再说。” 城楼上,豪斯看到远人战俘终于开始上船,满意地点了点头。 副官凑上来,轻声问道:“将军,城中十几万百姓如何处置?” 豪斯想了想,冷酷地说道:“老人和孩子留下,青壮年的,全部抓起来,卖到南洋当奴隶。” “是。”副官答应一声,又问道,“将军,在广州城里,我们并没有缴获多少粮食,远东人一把火烧了仓库,什么也没留下,联军的余粮已经不多了,怎么办?” 豪斯不悦地瞪了副官一眼,厉声道:“这还用问吗?广州附近那么多村镇,还怕没粮食?去抢就是了。” 佛山一农村,铁汉军像狗熊一般在破败的茅屋里走来走去,眸子里露出杀人的怒焰。他好不容易才组建起来的两个广州卫戍师已经被打散了。兵败如山倒啊,真是没想到,将近两万人集中全力驻守广东,竟然没能顶住洋人两天的进攻,城池就陷落了…… 曾几何时,那支骁勇善战的虎狼之师竟堕落到如此不堪的境地? 铁汉军怎么也想不通,感到心里闷得慌。 “汪文那个王八蛋,别落老子手里!”铁汉军停下脚步,气得拍桌子大骂,“不然,老子剥你皮、抽你筋。” 一群部属神色木然地站在铁汉军跟前,谁也不敢搭腔。 发了半天火,铁汉军终于逐渐冷静下来,黯然道:“也不知道刘昆和秦兵怎么样了?” 有个部下答道:“师长,当时兵荒马乱的,谁也顾不上谁,不过有的兄弟曾看见秦师长带着一支人马杀出北门去了,应该和我们一样突出重围了,至于刘副师长,我们撤退的时候,他率领一团还在死守码头,眼下……” 铁汉军又是一拳重重地砸在案板上,脸肌好一阵抽搐,厉声道:“都怪汪文这个混蛋,如果不是他把守的东门在第一天就失守,广州城岂会这么快陷落!嘿,我们竟连撤退的时间也没有……” 众部下皆默然。 铁汉军正恼火时,一名士兵气喘吁吁地进来报告:“师长,汪团长带着几个弟兄回来了。” “汪文!”铁汉军的眸子里猛地腾起厉焰,厉声道,“来人,把腰刀给我!叫他进来。” 广州卫戍一师二团团长汪文走进这间破败的茅屋时,首先看到的是满脸杀机的师长铁汉军,他手里紧紧地攥着锋利的指挥刀,刀刃在烛光下散发出森森的冷焰,寒意逼人,在铁汉军身后,是一群神色惊慌的同僚,每个人都消沉颓废,仿佛世界末日将至一般…… “汪文!亏你还敢来见我?”铁汉军厉喝一声,脸肌又是一阵猛烈的抽搐,厉声道,“跪下!” 汪文剧烈地喘息着,脸上的神色虽然疲惫不堪却浑无一丝惧色,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眸子,更是死死地和铁汉军对视,绝不肯退让半步! 那是无言的抗争! “跪下!” 铁汉军又是一声厉吼,紧紧守在汪文身后的两名士兵猛踢汪文腿弯,汪文立足不稳,终于重重地跪落尘埃。 “老子宰了你!” 铁汉军大吼一声,高举钢刀,恶狠狠地照着汪文脑袋劈落,汪文嗔目如裂,死死地盯着铁汉军的眸子,竟是至死无惧!惟有眸子里那股愤怒,却是越发熊熊地燃烧起来。 “噗……” 一声轻响,铁汉军手里的钢刀已经带着一抹寒芒旋风一般斩落,几乎所有人都立即不忍地闭上了眼睛,或者别开了视线。 汪文感到头皮突然一凉,然后是几缕断发轻轻洒落…… 铁汉军带着满腔愤怒劈下的一刀竟是贴着他的头皮削过,只带起几缕黑发。 “师长!”汪文的脸色终于剧烈地抽搐起来,猛地扑前紧紧地抱住铁汉军的大腿,像野狼一样干嚎起来,“师长啊,嗷嗷……” 铁汉军猛地甩腿,将汪文沉重的身躯像皮球一般甩得远远的,重重地撞上了茅屋的一根柱子,差点掀翻了整间房子。 汪文翻身爬起,睁眼干嚎:“师长,我没守住东门,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铁汉军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茅屋摇摇欲坠的屋顶,带着鼻音冷声问:“二团,还有多少人活着?” “师长,连我只剩下六个了!” “人呢?” “都在外面等着呢。” 铁汉军猛吸一口冷气,压抑住胸中的情绪,缓声道:“让他们进来。” “师长!” 茅屋门开处,五条浑身挂彩的汉子步履蹒跚而来,人未进声先至。 “洋人的炮火太猛了呀,东门的城墙根本就挡不住啊!开战才半个时辰,东城的城墙就已经全部崩塌,二团两千多弟兄,只有几百个从瓦砾堆里爬出来啊!可就是这样,弟兄们愣是坚持到天黑才……才……” 铁汉军的眼角终于滑落两滴英雄泪,激动地上前搀住一名摇摇欲倒的伤兵,颤声道:“好,打得好!二团的弟兄个个都是好样的,没丢咱中国人的脸。” 广州城北,花都镇。 秦兵率领广州卫戍二师的残兵凄凄惨惨地开进镇上,天色黯淡,士气低落,笼罩将士们脸上的都是一片愁云惨雾…… 木然地望着低头开进的残兵,秦兵的心里在滴血!整整一个师啊,可现在却只剩下不到二千人,而且装备丢尽、士气丧尽,广州卫戍二师作为一个编制,已经不复存在了!一股重重的疲惫袭来,秦兵陡感浑身无力,腿一软退下一步靠在身后冰冷的泥墙上。 “师长,你怎么了?” 一名警卫员紧张地上前欲扶秦兵,却被秦兵伸手阻止。 “我……我没事,竭一会就好。” 一名军官神情悲愤地靠了过来,低声问道:“师长,接下来我们去哪?” 秦兵剧然一颤,是啊,接下来去哪?广州卫戍师,顾名思义自然是守卫广州的,可现在广州已经丢了,广州卫戍师还有存在的必要吗?还有脸存在于世间吗? PS:我的读者群号是:19956966、24493507,欢迎广大书友加入讨论,还有新的一月已经到了,上个月的成绩不甚理想,本月剑客也要开始拉票了,嘿嘿。 ------------ 第二十七章 屠杀 广州湾外海,大英帝国远东舰队的旗舰“女王号”在远东舰队的护卫下,正在缓缓驶向广州城。 昨天,华莱士便已经接到了豪斯的捷报,这位年轻锋锐的指挥官比原定的时间提前了一天攻克广州,值得嘉奖!但华莱士同时也有些担心,担心豪斯年轻气盛,在胜利之后疏于防范,让远东人的残兵钻了空子。 这不是没有先例的。 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中,这些狡猾的远东蛮子就好几次利用联军获利后疏于防范的心理发动逆袭,结果给联军造成了远大于正面战场的损失。但华莱士也仅仅只是有些担心,驻守广州的远东人已经被彻底击垮了,既使逆袭,给联军造成的损失也肯定非常有限! 华莱士考虑最多的,还是占领广州之后的下一阶段作战任务。 根据各国公使传递过来的情报,进一步证实了湖广、闽浙以及赣南三方面同时出兵的消息!看来,这三方势力都想借机染指广东,将广东划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华莱士是十分反对将三路人马都消灭的,六国联军固然实力强大,消灭这三路人马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如果导致这三方势力停止混战,一致把枪口转向自己的联军,却不是什么好事情。 但同样的,如果不设法将这三路人马给消灭掉,是十分不利于第二阶段作战任务的开展的。按照联军的作战计划,在占领广州之后,紧接着就要分兵占领广东全境,并且将广东境内的远东人贩卖到南洋或者美洲去,以便腾出广阔的土地,等待国内的庄园主们前来购买。 这将是一项长期的任务,而且需要相对稳定的外部环境,这就需要分化远东人的各方势力,让他们陷于混战,绝不能给他们强加一个外力,促使他们团结一致。 十天,留给华莱士的时间只剩下十天! 十天之后,这三路人马就将抵达广州外围,如果华莱士不能在十天之内拿出一套可行的方案,以化解这三方的攻势,届时就只能面对这三方势力的合力进攻了。 “伯爵大人,前方战报。” 一名军官走进指挥室,打断了华莱士的沉思。 “什么事?” 华莱士揉了揉太阳穴,抬起头来。 “豪斯将军请求提前进行第二阶段的作战任务,并且他要求率领皇家步兵团向北进攻,迎击三路人马中实力最强劲的湖广护国军。” 华莱士习惯性地皱紧眉头,沉声道:“电告他,不要轻举妄动,让部队在广州好好休整。另外让他约束一下部下的行为,不可过于放纵,还要做好警戒工作,以免被远东人的残兵败将所偷袭。” 军官领命,正欲转身离去,却又被华莱士叫住。 “等等,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电令已经在广州两翼登陆的步兵团,提前向广州方向靠拢,一旦发现广州城有任何异常,立即驰援。” 豪斯轻轻摇头,纸片从他手里飘落,一缕不屑的笑意在他脸上绽开,华莱士这个老顽固,早知道会是这样。远东人的残兵败将,此时此刻还在追击部队的追击下狼狈逃窜吧,怎么可能有胆回广州偷袭? 不过,既然这老东西这样说了,还是需要应付一下。 至于部下的放纵,为什么要约束他们? 让他们尽情地发泄几天,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紧,有什么不好?只有这样,在将来的战斗里才会保持高昂的斗志! 天色已经黑了,一队队斩获颇丰的联军大兵从四面八方向着广州汇聚回来,但更多的大兵仍在四处烧杀劫掠,流恋忘返……残酷的战争、血胜的厮杀已经勾起了这些士兵心底最阴暗的灵魂,现在,他们就是魔鬼的化身! 广州城北二十里,一队英军正在野地里举行篝火晚会,以庆祝辉煌的斩获。 火光交错中,一百多个英国大兵饮着抢来的美酒,啃着抢来的鸡鸭鱼肉,高喝哟喝,他们还强迫十几个掳来的中国妇女跳舞,不跳就胡乱地撕碎她们身上可怜的衣衫,吓得这些妇女四处乱窜,然后这些变态的洋鬼子们便会格外地亢奋起来…… “跳啊,快跳啊。” 两个衣衫不整的英国大兵跳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去追逐惊慌逃窜的妇女,但他们明显地喝多了,接连几下都扑了空,弄得灰头土脸,惹来其余的大兵们嘲笑不止。 “噗!” 其中一个大兵又一次扑了个空,一头栽倒在地下,正想翻身爬起时,似乎感到脸部紧贴的地面轻轻地颤了一下,便摇摇晃晃地爬起身来,手舞足蹈地叫道:“上帝……呃……地震了。” “噗。” 大兵话音方落,他身边的另一个大兵立足不稳,一头栽倒在地。 “地面在颤动!” 远处警戒的士兵也发现了异常,吹响了凄厉的哨子声,尖锐的哨声瞬时刺破了喧闹的夜空。 “快看,远处有火线在移动!”有眼尖的英兵大叫起来,“在北方!” 一百多英国大兵顺着那士兵手指的方向往北看去,果然看到北边的地平线上,缓缓地浮起了一线火光,从长往西约有几米宽,在黑暗中缓慢地移动。 “哦,上帝,那是什么鬼玩意?鬼火吗?” 没有一个英国大兵能够知道,那线火光代表着什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地面的颤动似乎是越来越厉害了,而且,似乎还隐含着某种节奏,而那线火光也在迅速向两侧漫延,扩大、再扩大…… “哦,上帝啊,那是骑兵!成千上万的骑兵。” 终于有英军士兵高喊起来,凄厉的喊声瞬时就吓醒了已经喝得酬熏熏的英国大兵,纷纷抄枪从地上爬起,在指挥官的指挥下开始列阵迎战。这些英国大兵的反应还算敏捷,指挥也很得力,居然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列好了战斗阵形,足见这些家伙都是双手沾满印度人民鲜血的刽子手老兵了。 由于反应及时,在手持火把的骑兵潮水般涌到时,这一百多英军已经准备完毕。 然而,当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在黑暗中铺天盖地呼啸而来的时候,纵然是刚刚从印度战场上磨练出来的百战老兵,也忍不住心中战栗!没等指挥官下令,英军士兵便开始向着前面那迅速接近的火光胡乱开枪。 黑暗中,他们根本看不清人影,只能对着火光射击。 汹涌而来的骑兵很快就将这支一百多人的英军淹没,短短的几百米距离,战马稍纵即至,有的英军士兵甚至只来得及射出一枪便已经人头落地。人数上的巨大差距,最终决定了这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孙子良的独立骑兵团风一样卷过,眨眼间就带走了一百多名英国大兵的生命。 原本热闹的火堆一片狼藉,几十上百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杂乱地横陈地上,格外地衬托出战争的残酷! 孙子良已经记不清楚,这一路南来已经干掉多少拔洋鬼子了,少说也应该有几十拔了,最多的就是刚才这一百多人,最少的甚至有好几个落单的洋鬼子,虽然在遭遇袭击时缴枪投降,但照样被孙子良下令无情屠杀! 仇恨,早已经将孙子良的心胸填满,他的脑子里只剩下沿路南来,那些破败血腥的村庄!这些洋鬼子在中国的土地上犯下累累兽行,必须付出血的代价来偿还。 孙子良双腿猛地一夹胯下战马,战马吃痛顿时人立而起,孙子良顺势挥舞马头,高声呐喊:“骑兵团,以冲刺速度,前进!” 秦兵像蛇一样在地下爬行,冰冷潮湿的水洼**了他的破烂的衣衫,让他感到十分难受,尤其是这些水洼地里传出的臭味,更是熏得人直欲窒息!但秦兵对这一切毫无反应,充满杀机的眸子直直地瞪着前面,在前面,就是广州城的北门,一群洋鬼子正在那里肆无忌惮地饮酒作乐…… 在秦兵身后,紧紧地跟随着精心挑选的八百壮士! 这八百人皆手持利刃,抱定了以命搏命的想法,用他们的话来讲,干掉一个够本,干掉两个就赚了!为了替战死的弟兄复仇,死也值!这是被激起仇恨之后不要命的亡命复仇,是典型的匹夫之勇,如果以这样的匹夫之勇来指挥一场战争是要吃大亏的。 但秦兵不是! 秦兵的头脑是绝对冷静的,自从参加秦汉的六营之后,这六年来已经身经百战,摸索出了许多宝贵的作战经验!战阵杀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先设法保全自己,然后才是杀伤敌人!秦兵深知这一点,自然不会率领麾下八百精兵做自杀式的进攻。 ------------ 第二十八章 偷袭 终于到了触手可及的距离,秦兵猛地一跃而起,闪电般扑向背朝自己的那名洋人哨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搬住那洋人的脑袋,在洋人做出反应之前用力一扭,只听喀的一声轻响,洋人哨兵已经被秦兵生生拧断了脖子,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耷拉着脖子瘫软在地。 与此同时,紧跟秦汉身后的八百精兵也猛虎下山般从黑暗脏臭的臭水洼里纵身跃出,挥舞着手里的钢刀杀向毫无防备的洋鬼子。远东人的偷袭来得如此突然,许多洋人甚至还来不及拿枪便已经脑袋落地,侥幸得以逃脱的洋鬼子便穿过破败的城门向着城里没命地逃窜。 尖锐刺耳的哨声响起,守在阴暗角落里的暗哨终于发出了警报,提醒城里的洋人有敌人前来偷袭…… 一名英国军官神色慌张地冲进豪斯的指挥部,疾声道:“将军,大事不好了,有远东人前来偷袭。” “慌什么!”豪斯不悦地瞪了那军官一眼,厉声道,“身为大英帝国的军官,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应该保持镇定!” “是!”那军官大喝一声,竭力压抑脸上的惊慌。 “行了,不必担心。”豪斯皱眉,说道,“我早已有了防备,不想这些狡猾的远东人还真敢来偷袭,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将军,你……” 军官惊疑地瞪着豪斯,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跟我来,我们去看一场好戏。” “停止前进!” 秦兵振臂厉喝一声,急速行进的队伍就像刀斩一样截然停顿下来,八百双年轻的眸子齐刷刷向秦兵看来,等待秦兵的下一道命令。 秦兵呼吸了一下广州城里潮湿的空气,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可怕,以这些洋鬼子的德行,似乎不太可能在占领广州城之后保持如此好的纪律吧?还有大街两侧的民房里都是静悄悄的,什么灯光和声音都没有,人都哪去了? 望着大街上抱头鼠窜的十几个洋鬼子,秦兵心头疑云顿起。 秦兵自然不知道,广州城里的几乎所有青壮年已经被全部集中到了码头上,准备押上运输船贩卖往南洋,而老人和孩子,已经被赶到指定的区域监禁起来,原本热闹繁华的广州城,十个街区倒有九个街区已经空了…… 但秦兵这份敏锐的嗅觉,还是救了他和麾下八百精兵的命。 就在前面不远处的街区,一千名荷枪实弹的英军士兵已经悄悄地占据了大街两侧的房屋,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空荡荡的大街,只等远东人从这条大街上经过,就立即予以无情地射杀…… “怎么回事?”豪斯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一下空荡荡的大街,“远东蛮子为什么还不过来?来人,去前面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名英军士兵领命而去,一会功夫之后就回到了豪斯跟前。 “报告将军,远东人跑了!” “什么!跑了?”豪斯闻言神色一冷,旋即下令,“该死的,给我追!一定要把这些胆大包天的远东蛮子赶尽杀绝,绝不能留下后患。” “前面有埋伏,我们撤!” 秦兵一声令下,八百将士虽然不怎么乐意,但还是坚决执行了他的命令,很快就掉头出了城,原路往北准备和隐蔽在花都附近的大部队汇合。 但刚出广州城,就遇上了麻烦。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白天从广州城四散出去掳掠的洋人散兵在酒足饭饱之后,提着大包小包的斩获,纷纷从四面八方向着广州城涌了回来,秦兵的八百人刚出城,就遇上了好几批全无防备的洋人散兵,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掉了,但更多的洋人散兵从远处向着城门方向涌来,并且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异常,刺耳的警哨声已经连绵不绝地响起…… 这些洋人虽然因为骄傲大意接连吃了一些小亏,但大多是恶战中磨练出来的老兵,一旦认真起来,很快就形成了有效的阻击,在各自军官的指挥下将秦兵的八百人死死地压制在广州城北开阔的平地上,难以动弹。 秦兵组织了几次突击,但都被洋人密集的火力给打了回来,不但没有突围成功还白白损失了一百多弟兄。 时间在不停地流逝,从远处向这里涌来的洋人已经越来越多,秦兵粗略估算了一下,正在三个方向阻击的洋鬼子,加起来至少已经有四、五百人了!而更让秦兵心急火燎的是,身后的广州城里也传来了洋人吵杂的呐喊声,一旦让广州城里外的洋鬼子形成合力,将自己的部队团团包围,秦兵清楚,等待自己的命运将只有一个…… 已经到了搏命的时候了!再没必要讲究什么策略了! 秦兵呼啦脱掉身上破烂不堪的衣衫,露出精赤的上身来,在远处火光的照耀下露出一块块虬结的肌肉,很是惹眼!胡乱撕下一块破布,仔细地将手里的钢刀擦得锃亮,夜色里,秦兵手里的钢刀闪烁着淡淡的冷焰,深深地映进了士兵们的眸子。 秦兵双手持刀,刀刃竖起置于右前,激昂的怒吼伴随着浓烈的杀机响彻士兵们的耳鼓。 “弟兄们,跟老子杀!杀光前面那些狗日的洋鬼子,替死去的弟兄报仇哇!” 幸存的六百多将士有样学样,纷纷脱掉身上的衣衫,也露出伤痕累累的精赤上身来,然后扯着脖子怒吼:“杀!” “杀!” 秦兵冷喝一声,缓缓转身,向着北方冷冽一笑,举刀疾步前冲。在秦兵身后,六百多将士云集景从,像潮水般向着北方涌去…… 正北方,一百多英国大兵已经列成了三排阻击阵形,严阵以待!还有一百多法国大兵分成两队保护英国大兵的两翼,防止远东人从两侧溜走。 熊熊燃起的火光已经将整个广州城北映得如同白昼,照亮了联军的阵地,也照亮了包围圈中的远东人,熊熊的火光里,联军士兵震惊地看到,那些远东人竟光着膀子,挥舞着大刀,发起殊死冲锋…… “上帝,他们想干什么?”有士兵倒吸一口冷气,失声惊呼,“莫非他们愚蠢地以为可以用肚皮抵挡步枪的子弹吗?” “远东人要拼命了,白痴,如果你不能在远东人冲到面前时干掉他们,你就等着脑袋搬家吧!没看出来吗?这些远东人个个都是亡命徒。” “哦,上帝,他们可以投降的。” “笨蛋,你什么时候见过投降的亡命徒?” 军官凄厉的命令适时响起,阻止了英军士兵毫无意义的对话,一百余条步枪已经迅速举起,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疾速前冲的远东人!其中,至少有十支枪口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秦兵…… “射击!” 英军军官一声令下,震耳欲袭的枪声骤然响起,浓烈的硝烟味伴随着淡淡的青烟在英军阵中弥漫飘散,射击完毕的士兵迅速后撤,到后面填装子弹,另一队严阵以待的士兵迅速上前接替了他们的位置,再瞄准、再射击…… 秦兵大步前冲的身躯猛然停顿,脸上的肌肉开始剧烈地抽搐,然后像截断了根基一样的木桩般直挺挺地,颓然栽倒在地,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迅速从秦兵耳边逸走,飘到了漫无边际的远方,惨烈的杀场,熊熊的火光也逐渐从他眼前模糊起来…… 阵亡了吗? 秦兵胸中陡然涌起强烈的不甘,奋然坐起,拼尽最后的力气高举钢刀,厉声怒吼:“弟兄们,不要管我,杀啊……” 杀红了眼的将士们嚎叫着,潮水般从秦兵直挺挺跪坐的身边涌过,迅速接近英军的防御阵地,近到英军士兵甚至已经能够看清楚远东人脸上狰狞的表情,就像来自地狱的魔鬼般可怕。 “上帝啊,这些远东人疯了,他们一定是疯了!” 一名英军新兵正欲举枪射击,不经意间正好和一名远东人的目光对接,然后剧然一颤,尖叫一声扔掉了手里的步枪,抱头往后逃窜。 这名英军新兵本能的行动很快就波及了整个防御阵地,任凭指挥官竭尽了全力,再无力阻止士兵们的溃逃!当挥舞钢刀的远东人冲进阵地,乱刀将英军指挥官劈成肉泥之后,英军的抵抗终于冰消瓦解…… 当豪斯率领一千英军从广州城里追出来时,英勇无畏的远东人终于突破了英军的封锁线,逃出生天!但他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主将秦兵身受重伤,身陷敌阵、生死未卜,原本的八百人也已经只剩下不到四百人了! “给我追!”豪斯英俊的脸上涌起浓烈的杀机,厉声喝道,“把这些远东蛮子斩尽杀绝!” ------------ 第二十九章 破军 远东人在前面落荒而逃,大英帝国的士兵从后面紧紧追杀,两军的生死搏杀在广州城北的旷野上勾勒出一副瑰丽的战争画卷! 豪斯站在一段破败的城坦上,双手合抱胸前,脸上尽是踌躇满志的神情,这伙远东残兵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因为他们虽然冲破了英军的前几道阻击线,可仍有不少的联军士兵从更远处结成零星的防御阵形,不停地减缓他们的逃亡速度。 一会功夫,追兵距离远东人已经只有一里之遥了,再有片刻就将进入有效射程了,那时候,就是这些远东蛮子的末日!旁边的军官们以崇拜的眼神看着豪斯,他们对豪斯未卜先知的才能钦佩不已,如果不是豪斯早有准备,今晚的偷袭就会让联军承受巨大的损失。 “哦,将军,你看。”一名法军军官忽然指着更遥远的北方,兴奋地叫道,“那里有一大片火光,看起来好像有大批联军士兵正在向这边开过来。” “哦,没错,有很多人。”另一名西班牙军官出言附和。 这些联军的军官本能地以为,如此庞大的一支军队只能是联军的某个部队,远东人的军队早已经被打散了,不可能再这样大规模地聚集起来。 豪斯皱紧眉头,心中不悦至极,定是华莱士这老东西不放心他,又派了别的联军过来协防广州吧?哼,也不想想,远东人这些乌合之众,有必要如此慎重对待?刚才的偷袭不是被轻而易举地击退了吗? “哦,将军,那……那似乎是骑兵!” 忽然有一名士兵低声惊叫起来,却像一记重锤重重地敲在联军所有军官兵心坎上!骑兵?联军登陆广州的都是清一色的步兵,并没有一骑骑兵啊!莫非……那不是大英帝国领导的六国联军? 豪斯倒吸了一口冷气,突然感到脚下的断坦正在轻轻地震动,耳际也不时传来细碎的声音,赫然有许多碎石破砖从断坦上不断地剥落下去…… “远东人!那一定是远东蛮子!”有军官凄厉地尖叫起来,“将军,赶紧下令撤兵,让皇家步兵团退回城里防御。” “不可能。”豪斯断然道,“远东人在广东没有大规模的骑兵!拥有骑兵军团的护国军和闽军尚且远在千里之外,绝不可能出现在广州城下!还是先看看再说,也可能是联军士兵们正在驱赶成群的野牛。” 跃马挥刀、驰骋在队列最前面的孙子良已经发现了原野上的追逐。 虽然天色黑暗,但凭着忽明忽暗的火光,孙子良仍能看清楚两军截然不同的衣装,前面逃亡的是中国人,后面追杀的是洋人! “骑兵团……”孙子良猛吸一口气,拖着长长尾音的怒吼在黑夜里凄厉响起,“冲锋……” “嘀嘀嘀哒哒哒……” 嘹亮的锁钠声破空而起,刺破了长空,响彻了整个旷野。 独立骑兵团的战士们纷纷夹紧马腹,胯下战马奔跑的速度终于达到了极致。经过将近半夜的驰骋,洋鬼子终于已经近在眼前了,残酷冷血的屠杀就将上演,每一名战士都紧了紧手里的斩马刀,提起臀部悬空矗立于马背上…… 正在亡命狼奔的广州师残兵听到这熟悉的锁钠声,顷刻间心神大定,纷纷振臂欢呼起来。 “弟兄们,我们有救了,我们的援军到了,哇哈哈……” “嗷嗷嗷,护国军,狗日的护国军来了……” “我操他姥姥,老子不跑了,跟洋鬼子拼了!” 潮水般涌来的骑兵在广州师残兵阵前裂成两半,张开双翼向着残兵身后紧紧追击的联军散兵阵狠狠地卷了上去,黑夜里顿时爆起惨烈的人嚎马嘶,带着强大的惯性,风卷残云般涌来的骑兵军阵就像一柄锋利的手术刀,所过之处,联军波分浪裂、死伤累累…… 而联军却只能在两军交接前给骑兵造成有限的伤亡,一旦远东骑兵冲过了这段短短的死亡距离,联军士兵将只能被无情地屠戮。 孙子良使出吃奶的力气挥舞着马刀,然后狠狠下劈,沉重的斩马刀便带着一道炫目的银芒,闪电般从一名联军士兵的颈项间掠过,带起一道激溅的血柱,联军士兵的人头已经破空抛起,又远远地摔落在地…… 一名法军士兵奋起全力狠狠挺刺,将一名远东骑兵挑落马下,但他还来不及高兴,巨大的斩击从背后突其而至,他感到胸口陡然一凉,惊低头,惊恐地发觉自己的躯体已经自胸口部位一分为二,他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体腔内脉动的心脏! 然后,无边无际的寒意涌来,迅速吞噬了他的意识…… 似乎已经死透了的秦兵霍然睁开了双目,一双眸子竟是明亮无比,这厮突然爆出一阵变态的大笑,将两名试图从他身边逃跑的联军士兵顿时吓成白痴,寒光一闪,秦兵的钢刀又快又准地划过了他们的咽喉,血花飞溅中,失去生命的尸体颓然倒地。 “第二十六个!” 秦兵剧烈地喘息着,鲜血像泉水一样从他右胸的伤口涌出,刚刚的搏杀又加重了伤势,大量的失血让他感到一阵乏力,脚步一乱差点摔倒于地。一股冰寒的危险气息突然自身后袭来,秦兵猛地转身,正好看到一名洋鬼子挺着刺刀向他小腹捅来。 秦兵有心闪避,却感到四肢发软使不出任何劲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洋鬼子的刺刀恶狠狠地扎向自己腹部,秦兵甚至能够想象,当锋利的刺刀剖开自己腹部的时候,那滋味定然不会怎么好受…… “叭!” 一声轻响,巨大的外力陡然强加在那名洋鬼子的身上,将他整个身躯都向着左侧撞飞出去,秦兵有些木然地跟着移转视线,发现那洋鬼子的脑袋上已经多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血糊糊的玩意在地上涂了一道…… “上马,兄弟。” 秦兵还没转过念来,一把亲切的声音从脑后响起,然后他感到自己的身躯突然腾空而起,下一刻便已经跨坐在剧烈颠簸的马背上了。 断坦上的豪斯终于意识到不对,急欲下令撤军的时候,为时已晚。 汹涌而来的远东骑兵很快就将奉命追杀的皇家步兵团淹没,从追杀别人一瞬间成为别人追杀的猎物,巨大的反差让这些残暴的联军士兵无所适从,胆小的早已经抱头鼠窜,凶狠的企图负隅顽抗,本就在追击中乱了阵形的联军再无法组织起像样的防御,在独立骑兵团潮水般的冲锋下,很快就变得七零八落。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从一开始,结局便已经注定了! 豪斯英俊的脸庞剧烈地抽搐着,碧蓝的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熊熊的火焰来,那可是联军中最精锐的皇家步兵啊,这些从印度战场上幸存下来的英勇战士,现在正在被远东蛮子无情地屠戮!而他,身为皇家步兵团的最高指挥官,却只能眼睁睁地目睹惨剧的上演,束手无策…… 长吸了一口冷气,豪斯竭力控制住蹈天的怒火,大脑仍然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一千皇家步兵的覆灭似乎是难以避免了,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把这场灾难降低到最低的程度!如果让这伙来自地狱的远东骑兵冲进了广州城,并且在广州城的大街小巷里对联军的士兵进行无情的屠戮,那他豪斯的下场将只有一个,就是被送上绞刑架。 “立即关闭城门,把附近的所有士兵组织起来,依托城墙进行防御!绝不让远东蛮子的骑兵冲进城里来!” “可是将军,许多联军将士还来不及进城,我们不能关城门!” “顾不了那么多了!”豪斯厉声道,“可以命令他们各自为战,坚守到天亮!” 豪斯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惊慌,能不能守住广州城,他的心里也没什么底了!如果广州得而复失,华莱士那个老东西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他手下虽然统率着两个步兵团以及一个印度营,可这时候,绝大多数士兵已经成群结队地外出进行烧杀劫掠去了,原本驻守广州的一个皇家步兵营也被他调来追杀远东蛮子,结果反被远东骑兵所绞杀! 现在,能够立即集结起来的只有一个印度步兵营!跟随在他身边的更是只有一百多名士兵,能不能顶住远东骑兵的进攻,直到印度步兵前来支援,豪斯心里也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 第三十章 利器 一名军官神色凝重地走进华莱士的指挥部。 “将军阁下,豪斯准将电报,在广州城北发现大量远东骑兵,当时联军正在追杀试图偷袭的远东残兵,因而没有任何防备,结果……损失惨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由于将军阁下你派出的两翼步兵及时赶到,广州城还在联军掌控之下。” 华莱士眉头跳了一下,抬起头来,撇了撇嘴,忽然说道:“上帝,我差点忘了,今天可是四月一日,这个该死的豪斯,不应该在军队里开愚人节的玩笑的!下次我要提醒他。” “将军阁下,我慎重地提醒你,这不是愚人节的玩笑,而是发生在昨夜的事实。” “啪。” 华莱士手里的铅笔已经被他狠狠地捏成两截,厉声道:“怎么可能?广州城外怎么可能会有远东人的骑兵?这绝对不可能。” “豪斯准将推断,这支骑兵可能属于湖广护国军,是秦汉的部下。” “秦汉的护国军?”华莱士倒吸一口冷气,迅速摊开军用地图,只看了一眼旋即皱眉道,“不会吧?我们收到情报时,护国军尚且远在江西境内,这短短的四天时间,他们就已经从江西赶到广州?近千里路程啊,你认为可能吗?” “我也不相信,但事实如此,豪斯准将的军队确实遭受了远东骑兵的突袭,一个皇家步兵营已经被基本全歼,其余部队的伤亡仍在统计之中。” “SHIT!” 华莱士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让旁边的军官们震惊不已,一向颇有绅士风度的将军阁下原来也是会骂人的啊。 “该死的,莫非这支远东骑兵奉命孤军突进,长途奔袭广州?”华莱士有些痛苦地揉着太阳穴,“什么时候,远东人变得这般骁勇善战、大胆进取了?1840年时候,这些远东人虽然也还算英勇,但一个个都是愚蠢透顶,只会死守一地被动挨打,才时隔二十年,远东人就变得聪明了不成?” “将军阁下,外出劫掠的士兵们必须迅速回到广州,否则只怕会有危险!”军官提醒道,“广州城外有这样一支可怕的远东骑兵存在,联军最好不要以小股部队外出活动。” 华莱士道:“这个你放心,豪斯准将会办妥的,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将这支骑兵歼灭!有这样一支骑兵的存在,终究是联军的心腹大患哪。” “只怕很难,将军阁下。”军官叹息道,“豪斯准将在电报里已经说明了,这支远东骑兵来去如风,逮住机会死咬不放,可一旦我两翼步兵赶到,准备将之包围的时候,他们马上就掉头离去,绝不恋战!而且……” “而且什么?不要吞吞吐吐。” 军官的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沉声道:“而且这支远东骑兵的英勇,远远地超乎了我们的预料!他们的两支小部队,为了掩护大部队的撤离、延缓联军两翼步兵的合围,竟发起了不计牺牲的逆袭,二百多人反复冲锋,直至全部战死!” “你说什么?”华莱士失声道,“世上竟有如此骁勇剽悍之师?” 指挥部里的军官们也尽皆失色,这样英勇的军队,他们不要说没有遇上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纵然是最精锐的皇家步兵团,在作战失利的时候,也会选择缴枪投降啊!这些远东蛮子究竟依靠怎样的信仰,才能做到如此舍生忘死? 他们的神,莫非比上帝还要强大吗? 华莱士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道:“传令,全军火速开赴广州,我要会会这支远东骑兵,看看这些不怕死的远东人竟究是为什么而战?是什么信仰支撑他们不计牺牲、勇往直前?” “校长,学生没能完成任务!”孙子良低着头站在秦汉跟前,羞愧地说道,“骑兵团虽然杀了一千多洋鬼子,却没能冲进广州城,没有彻底完成校长交待的作战任务。身为团长,子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校长责罚。” “没有冲进广州城?” 秦汉心下顿时咯顿一声,看来战局瞬息万变,终究不是人们能够预料的,原以为洋人在进占广州之后,肯定会放松警惕,独立骑兵团以旋风速度掩袭,定有可趁之机,不想洋人还是早有防备啊。 “不急,来,先喝口水,然后你把整个奔袭作战的过程详细给大家讲述一遍。” 孙子良喝了一大口水,把整次奔袭作战的情况详细地说给秦汉以及各将领。 “自从脱离大部队之后,学生率骑兵团迅速南下,直扑广州,在途中顺手歼灭了十几拔正在烧杀劫掠的洋鬼子,担搁了一些时间,等赶到广州城下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骑兵团赶到的时候,广州卫戍师的一部弟兄正被洋人追杀,当时洋人的阵形非常散乱,而且毫无防备,学生见机不可失,当即发起冲锋。” “很显然,洋人对我骑兵团的出现毫无思想准备,刚一接触,就被我部冲得七零八落、死伤累累,许多洋鬼子扔掉枪支,举手想投降,学生本着血债血偿的精神,一个不留全部予以格杀!当时正在追击的洋鬼子大约有近千人,最后能够逃掉的不会超过一百个,其它的,全部陈尸广州城北的旷野上,当时那场景,真是尸山血海啊,弟兄们也都杀红了眼,嗷嗷叫着向广州城冲杀过去,准备将城里的洋鬼子也杀得精光,可是……” 一师师长赵大刀听得来了精神,急声道:“可是怎样?快接着往下就啊。” “可是广州城里的洋鬼子已经有了防备,抢先一步关闭了城门,学生指挥骑兵团的弟兄想从城墙的缺口处冲进去,也没能成功!正在这个时候,两翼方向突然传来了激烈的枪声,两支广州师的残兵跑过来说,两翼都有大量的洋鬼子向着广州城北扑了过来,距离我骑兵团已经十分近了,情况非常危急啊!” 赵大刀又问了一句:“然后呢?” “学生见事不可为,便下令撤退!为了不让两翼的洋鬼子成功合围,给大部队留下足够的时间从容撤退,学生命令骑兵一连的两个排,向两翼运动掩护大部队撤离,一连长张大牛亲率一个排向左翼发起冲锋,一连的弟兄们是反复冲杀,打得十分英勇,洋鬼子们虽然人多势众,但在他们的牵制下始终难以前进半步!我部最终顺利突围,只是……负责掩护的一连长张大牛以下两百多弟兄全部壮烈牺牲。” “好样的,骑兵团的弟兄们都是好样的!”秦汉重重地拍了拍孙子良的肩膀,沉声道,“一连更是好样的!从今天起,一连的编制升级为独立骑兵团第四营!马匹人员,等这一仗打完之后再行补充。” “让我们永远记住这一战,永远记住独立骑兵团第四营!他们的战功是广州!”秦汉转身,面向身边的将领,神情激动,语声振奋:“护国军是捍卫整个中华民族的利器,而独立骑兵团,是护国军的利器!是利器中的利器!” “校长,学生还为你带来一个人。”孙子良忽然说道,“你猜是谁?” “是谁?” “将军,是我啊!”一把激昂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您不记得末将了?” 秦汉的虎躯猛地颤了一下,如此熟悉的声音,可细一想却又是这般的遥远了,缓缓地转过身来,果然看到秦兵浑身浴血站在那里,伤痕累累的脸上,神情激动,七尺高的汉子竟然像娘们一样流下泪来…… 自从1856年元月初,塔齐布将湖广绿营第六营调离长沙之后,秦汉和这些老部下分别已经整整四年了!四年不见,秦兵变得更成熟了,但脸上身上的伤痕也更多了,看起来这些年来,大仗恶仗没少打啊…… “瞧你那熊样,泪不拉几的,像个娘们。”秦汉拉下脸来,厉声道,“是汉子就给老子笑一个。” “是!” 秦兵猛地一挺虎躯,仿佛又回到了在秦汉的指挥下纵横驰骋的岁月,那时候,秦汉带着他们从一支人见人欺的绿营老爷兵,迅速成为一支人见人怕的虎狼之师,在武昌一战成名,鄂州一战打得太平军闻风丧胆,在幕阜山更是将长毛的东王杨秀清生擒活捉,多么辉煌的岁月啊,现在想起来,历历如在眼前…… “铁汉军和刘昆那两个狗日的呢?”秦汉再问道,“死哪去了?” 秦兵又是一挺虎躯,不想牵动了伤口,顿时痛得咧开了大嘴,答道:“都死了。” “放屁!”秦汉想也不想便骂道,“那两个混蛋,命比蟑螂还硬,谁能杀得了他们?” ------------ 第三十一章 失利 1860年4月1日,先期赶到的湖广护国军第一师,在获知六国联军尚不知道其准确位置的情况下,断然发起广州战役,三个团在广州外围展开,分三个方向对广州城发起不分主次的猛烈进攻。驻守广州的联军准将豪斯虽然事先有了防范,但整个广州城里的兵力只有不到五千人,相比护国军处于劣势,在装备上也并不占任何优势。 战役一开始就陷入激战,双方都死伤惨重,在秦汉亲自坐镇指挥的北门,护国军曾一度攻入广州城内,但六国联军总司令华莱士少将率主力适时赶到,随行保护的大英帝国远东舰队也给予守军足够的炮火支援,给护国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打到下午,护国军黯然撤军,秦汉只能接受广州战役失利的现实。 但护国军仍旧给六国联军造成了惨重的伤亡,尤其是护国军将士舍生忘死、不怕牺牲的剽悍形象,更是深深地植入了参战的每一名联军将士脑海,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许多曾参与这次血战的联军将士每每在半夜里惊醒、精神陷于崩溃的边缘。 但是,护国军本身也是伤亡惨重。 第一师的官兵伤亡过半,其中绝大部份都是牺牲在联军的炮火中,三个团长也牺牲了一个,只有孙子良的独立骑兵团建制还算完整,保持了相当的战斗力。为了保存实力,护国军第一师后撤至佛山,继与秦兵的广州卫戍二师残部会师之后,又和铁汉军的卫戍一师残部合流。 两个广州卫戍师此时已经只剩下不到四千人,编成两个团尚显不足。 最后两个广州卫戍师被秦汉整编为护国军第八师,铁汉军任师长,秦兵任副师长兼一团团长,二团团长由汪文担任,第八师隶属于白飘云的第二军,暂驻广州。 1860年4月10日,沈葆桢的赣军以及乐骁勇的闽军先后赶到广州外围,协同护国军从三个方向将广州团团围困起来,六国联军不但未能完成第二阶段占领广东全境的作战任务,甚至还被压制在广州城内难以动弹,战役一时陷入僵持之中。 就在广州打得如火如荼之际,千里长江上也战火重燃。 1860年3月,南天王石达开调汪洋海驻守苏南,将陈玉成调往安庆,总督西线战事,准备对安庆南面的李续宾、左宗棠集团用兵,消灭这把紧紧抵在太平军腹部的尖刀!石达开早就收到内线情报,李续宾和左宗棠两人与东面的塔齐布和西面的护国军都有联系,李左集团脱离湘军加入这两方中的一方是早晚之事。 无论李左集团最终加入塔齐布的闽浙军政府,还是加入秦汉的护国军政府,对南太平天国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一旦让任何两个方向的敌人形成了合力,威胁反而会成倍增加!石达开自然不会容忍这样的局面出现。 而现在,护国军和塔齐布甚至连曾国藩都试图染指广东,将主要的注意力放到了南面,这正是千载难逢的用兵良机! 陈玉成奉命星夜赶到安庆,紧急召集各路将领商讨军情。 此时的安庆城内驻扎着六万大军,在池州和铜陵分别驻扎两万人,这十万大军是南天国西路军的主要兵力,除了这十万人就是各地的民军、女子军以及童子军了,虽然人数庞大但战斗力十分低下,不值一提。 这十万人又可以分为三部分,其中天官正丞相林启容统率的一万人,是跟随南天王殿下南征北战的广西老兵,作战经验丰富、装备精良,可谓精锐中的精锐,是西路军当仁不让的主力!还有两万人是洪秀全坐镇天京时期参加太平军的,也算是经历了战火洗礼的老兵,不过这些人对天国的忠诚不及广西老兵,装备也相对差一些,但仍然算得上是一支精兵。 除了这三万人,剩下的七万人都是刚参加太平军不久的新兵,既缺乏训练也缺乏武器装备,更多的是担负战略预备队的角色。 也就是说,真正可供陈玉成调谴的兵力,实际上只有三万人。 如何利用这三万精兵,一举解决李左集团,解除太平天国正南方的威胁?陈玉成思考这个问题已经整整三天了,可仍然没有想出好办法,不得已,只能召集麾下的将领,群策群力,以期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安庆,英王府。 陈玉成指着墙上的地图,向众将解说道:“你们看,安庆、九江、黄山到景德镇的直线距离相差无几。时下,护国军的四个步兵师以及一个炮兵师近六万人马,就驻扎在九江附近的瑞昌,德福隆的闽浙第二军也驻扎在黄山一带,如果圣军向南运动,必然难以瞒过双方的眼线,一旦护国军和闽浙第二军同时前来夹击,圣军将陷于三面受敌的绝境。” 有部将提议说:“英王殿下,塔齐布和秦汉由于军政府的正统问题闹得很不愉快,闽浙军政府从来就没有承认过湖广军政府的合法性,属下以为他们不太可能同心协力对付圣军。” 陈玉成点头道:“当然,本王刚才所说只是一种最坏的可能,事实也许不会那么糟,但我们必须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在广东,护国军和闽浙军不是同心协力共抗洋人了吗?” 天官正丞相林启容道:“殿下,属下以为护国军应该不可能擅离九江,毕竟九江城里还盘踞着两万湘军,一旦护国军主力东进,湘军趁虚向西进攻湖广腹地的话,护国军政府将会陷入全线被动!属下判断,如果圣军南下进攻左李集团,护国军顶多派出一个步兵师象征性地支援一下。” “但护国军的一个师,我们也不能小觑啊!”陈玉成凝重地说道,“去年春天,护国军第一次东征,其主力还只有两个师六个团,便可以把湘军吉字大营歼灭,悍将鲍超被击毙,曾国荃被生擒,对这样的一支军队,必须引起我军足够的重视。” 林启容点头道:“自从护国军创立之后,我军与之并无接触,对之了解不多。但其能在数月间以寡击众,击溃湘军精锐曾国荃部,就可以得出结论,护国军的战斗力应该在湘军之上!而湘军的战斗力,素来就强过圣军,我们是不是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护国军的战斗力应该远超过我圣军。” 陈玉成叹息道:“这应该是事实,圣军虽然在斗志上不输给护国军,但在训练、编制和装备上都远远地落在了护国军后面!秦汉一手创办的湘楚军校,正在不断给护国军输送优秀的陆军军官,他们的武汉军械制造局也已经制造了成千上万的火枪大炮,圣国已经落后了啊……” 林启容奋然道:“殿下,圣国何不学习护国军,也创办军校创办军械制造局呢?护国军能做到的,我相信圣国也一样能够做到。” “谈何容易。”陈玉成长叹道,“创办军校不难,但天王陛下反对,如之奈何?至于军械制造局,所牵扯的东西可就太多了,纵然圣国有这雄心,怕也没这人才和财力!” “不会吧。”林启容失声道,“圣国去岁岁入近千万白银,竟没钱创办区区军械局?” 陈玉成脸上浮起失落之色,摇头道:“有些事情,并非你我想象的那么容易,为将者只要管好自己的本份就是了,言归正传,大家都想想看,怎样可以消灭李左集团,而又可以避开护国军和闽浙军的夹击?” 景德镇,湘军大营,李续宾连夜将兄弟李续宜召来,密议军机要事。 “二弟,你确定左宗棠要率楚军投奔护国军?” “这还有假!”李续宜道,“早在湖南绿营的时候,左宗棠就曾和秦汉有过一段交情!后来在武昌的时候,左宗棠是秦汉岳父张亮基的幕僚,和秦汉更是交称莫逆!大哥几次提议脱离湘军,归附塔督军,左宗棠都推委不允,除了想投奔护国军,还能怎样解释?” “但这究竟只是推测分析。”李续宾皱眉道,“我若凭此就杀了左宗棠,只怕难以叫人心服。” “这也简单,抓几个楚兵来,严刑逼供一番,不就真相大白了。”李续宜道,“左宗棠和护国军勾勾搭搭,下面的人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这办法不错,二弟你马上去办。”李续宾道,“左宗棠不识抬举、心怀二志,我要他死得心服口服!” ------------ 第三十二章 影响 护国军和洋鬼子在广州血战数日,给联军造成惨重伤亡的消息像飓风一样传遍了前来声援的赣军和浙闽军阵营,极大地提升了友军的作战意志和信心,直接影响了第二次鸦片战争的最终结果,这是秦汉始料未及的。 真可谓失了那个什么又收了那什么。 秦汉强攻广州,本是想趁着洋人没有防备打一场偷袭战,结果却发现洋人反应非常迅速,刚开战就将护国军死死地挡在了城外,洋人的舰队又及时开到,以炮火给护国军造成极大杀伤,回想起来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做了亏本的卖买。 这一仗护国军虽然损失不小,却意外地赢得了广州师官兵和其它友军的尊敬,直接效果就是广州师的整编进行得非常融洽,将士们对成为护国军正规军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抵触,甚至连铁汉军这个广州卫戍师最高长官,对护国军的表现也是心服口服。 连带的影响则让护国军在友军中的威望大增,隐隐成为抵抗联军的中流砥柱和主心骨。 佛山,护国军第一师师部。 秦汉虽然随第一师南下广东,但统帅部并没有随同南下,因此他在这里并不担任任何实际上的职务,不过却行使事实上的指挥权,一师师长赵大刀是个莽汉,冲锋陷阵是把好手,出谋划策就显得有些勉为其难了。 临时修缮的简易校场上,原一师的官兵正在经行日常分列式训练,刚刚整编为第八师的官兵们则在校场边上观摩。 秦汉将现代化的分列式带到了湘楚军校,湘楚军校的学员又将这些分列式带进了护国军,如果不考虑时代、文化、意识形态背景,这支护国军的分列式表演跟未来世界的正规军没有任何两样。 尤其是参加分列式表演的各连踩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从主席台前经过的时候,随着方阵指挥官一声令下,士兵们齐刷刷侧过头来,以冷峻的眼神瞪着主席台上的高级将领,那股铁与血中催生出来的冷漠气势达到极致,直看得秦汉身边的铁汉军和秦兵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将军,这些士兵是怎么训练出来的?都是您一手训练出来的吗?”铁汉军忍不住问秦汉,“以前你怎么没有这样训练我们?” 秦汉道:“那时候战事吃紧,六营没足够的时间训练哪,只能练一些最实用的战术动作了!这些分列式虽然看了长士气,让人斗志昂扬,可练起来也是十分花精力和时间的,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主要是湘楚军校毕业的军官生对他们进行训练。” “您是说湘楚军校?”铁汉军神色微微有些激动,“六营的弟兄刚离开长沙不久,将军就创办军校了,不知军校里都开些什么课程?” “刚开始只有几样,现在可多了。”秦汉摇头道,“有些科目连我都分不大清了。” “将军,击败联军之后,末将也要进军校学习,不知道您答不答应?” “当然。”秦汉毫不犹豫地回答,“汉军你已经身为高级军官,还能有这等提高自己的想法,真是难得啊,我怎么会不答应呢!而且,只要自己愿意,第八师的所有军官都可以进入湘楚军校深造。” “太好了。” 铁汉军神色激动,脸上那股因为败战而起的阴影终于完全消散。 广州东效某地,浙闽军驻地。 乐骁勇长身而起,奋然将手里的茶杯掷于地下,叭地碎裂,然后击掌道:“好哇!护国军的弟兄打得好哇!他们打出了我们中国人的威风,打出了我们中国人的志气!现在,看洋鬼子还怎么小瞧我们中国人,哼!” 听到护国军和六国联军在广州恶战,并给联军造成重创的消息,乐骁勇简直比自己打了胜仗还要兴奋! 临行前,塔齐布曾再三交待乐骁勇,声言联军火力强大、战斗力空前,浙闽军绝不可与之正面交锋!应设法让护国军与赣军和联军消耗火并,而后等洋人撤走之后趁机占领广东全境云云。对于塔齐布的这番交待,乐骁勇是很有意见的。 乐骁勇以为,民心可用、士气可鼓是同样道理的。 得民心则可以得天下,鼓士气却可以造就一支虎狼之师!以前秦汉率领的湖广六营之所以能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靠的不就是那股剽悍之气吗?那股剽悍之气是怎么来的?是血战和恶战中磨练出来的! 护国军在广州虽然损失惨重,但更重要的是打出了气势,打出了铮铮铁骨! “来人,准备一百坛上好的绍兴花雕,带上我的问候一起送到佛山,就说热烈祝贺护国军旗开得胜、大长国人威风。” 有部将不解,疑惑问道:“将军,这不是长他人威风吗?” “你懂什么!”乐骁勇厉声喝斥道,“什么他人?护国军是他人吗?他们是中国人,洋鬼子才是真正的他人!自家人打败了他人难道不值得高兴?” 部将唯唯诺诺,再不敢多言。 乐骁勇把手一招,厉声道:“你们几个,都给我过来,护国军是好样的,但我们浙闽军也不是吃素的!护国军能杀洋鬼子,咱们浙闽军照样不含糊!我决定,在这几天找机会跟洋鬼子干一仗,争取多杀洋鬼子,给弟兄们练练胆。” 佛山,护国军指挥部。 铁汉军正在向众人介绍敌我双方的态势,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 “诸位,敌我态势大致就是这样,局势相当严峻哪,我军虽然两度重创了联军,但未能对其造成决定性的损伤,六国联军的兵力仍有二万五千余人,而且拥有强大的海上舰队炮火支援。我军、赣军加上浙闽军,人数虽然不少,但装备低劣,指挥不统一,很难形成合力,因此,我认为强攻广州是没有胜算的。” 秦汉道:“汉军说的都是事实!赣军和浙闽军的弟兄都是好样的,但曾国藩和塔齐布的为人就靠不住喽,只靠我们第一、第八两个师,又没有炮火支援,要想收复广州,谈何容易呀?这场战争,不是一天二天就能解决得了的,很可能会演变成旷日持久的长期战争,我们得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啊。” 赵大刀提议道:“校长,何不将命令江尚武的炮师南下广州?轰他狗日的。” “不行!”秦汉当即予以拒绝,沉声道,“江尚武的炮师肩负着主力东征的炮火支援重任,除此之外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情况紧急时紧紧锁死长江水道,一旦六国联军进攻广州失利,防止他们取道北上,沿长江而上报复我湖广大本营。” 赵大刀不信道:“洋人会沿着长江进攻我湖广大本营?那不是找死吗?”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秦汉道,“总之战火绝不能烧到湖广境内!我为什么要命令白飘云北出河南,张大河南下广西?那就是要拒敌于境外,绝不能让战火延缓甚至打乱大本营的经济发展和建设。” 赵大刀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其实他什么也没明白。 孙子良忽然说道:“校长,调炮师南下确实不妥,但抽调一个主力师南下应该还是可行的,毕竟现在九江一线并无战事,在那里集结三个主力师是否有些……” 秦汉皱紧眉头,说道:“也不行,九江虽然集结了三个主力师,可李续宾和左宗棠的意向尚未确定,万一李左集团投向塔齐布,而塔齐布和石达开又结成联盟,三个主力师的兵力都嫌不足,岂能再抽兵?” 孙子良无奈道:“如此说来,我们只能靠现有的兵力和联军周旋了。” “当然不是。”秦汉道,“子良你忘了江西和贵州的战例了吗?我们护国军的看家本领就是放手发动百姓,让百姓们起来抵抗联军的侵略,和护国军一起保卫我们的家园。” 秦兵道:“将军,保家卫国应该是军人的职责,怎么能依靠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呢?如果让老百姓上战场跟洋鬼子厮杀,那我们军人的脸面何存?我想不通。” “秦兵,不要激动,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秦汉笑道,“我刚才说的,并不是让老百姓直接上阵和洋鬼子拼杀,如果是这样,不要说老百姓看不起我秦汉,就是我自己也饶不了自己!我的意思是,我们要依靠百姓,展开和洋鬼子的游击战。” “游击战?”秦兵摸了摸脑袋,听得满头雾水,“那是什么战术?” “那个……”秦汉答道,“等将来你上了军校,就会明白了,现在一时半会也讲不清楚,下面我来布置具体的作战任务。” ------------ 第三十四章 血战 盖亭上尉指挥的荷兰营奉命担任中路军的先谴队,负责侦察开路的任务。由于要和法国炮兵团的行进保持一致,整支联军的前进速度非常缓慢,第一天才前进了不到五十里。到了傍晚时分,盖亭上尉的荷兰营开到了一座小山下。 “去,抓几个土著来,这里是什么地方?”盖亭在地图上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己部队现处的位置,便指着前面小山下的村子叫道,“看看距离佛山还有多远?” 两个荷兰鬼子很快被派了出去。 这座小山正是石头山,山下的村落正是秦苦娃驻扎的石头村。经过大半天的努力工作,村里大部分的房子都得到了清理,三排的战士还砍倒村边的树木搭起了十几间简易的棚屋,供失去房屋的村民居住。 护国军将士的劳动,还有炊事班煮的热腾腾的稀饭最终博得了石头村村民的好感,军民间的冷漠隔阂开始消融,但要想和村民们打成一片,彻底得到他们的拥护,显然还需要时间,或者说需要做更多的努力。 秦苦娃不着急,现在才是第一天,能有这番收获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舒展了几下胳膊,秦苦娃感到一阵隐隐的酸麻,看来一整天的劳动下来,自己也是有些累了,正准备上炊事班喝一碗热腾腾的稀饭解解乏,村子外头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响!这尖锐的枪声在寂静的乡下农村显得尤其刺耳,数里外都可以清楚地听到。 秦苦娃吃了一惊,立即向跟在身边的通讯员吼道:“吹哨,让弟兄们立即紧急集合,有情况!” 通讯员迅速将挂在脖子上的哨子放进嘴里,急促尖锐的哨声瞬时响彻整个村子的上空,正在营地里休息的战士立即打起精神,抄起武器跑步到通讯员身边集结,将近一百号人,从吹哨到集合完毕,耗时不过五分钟。 三排刚刚集合完毕,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已经从村口传来,一名战士如飞而至,边跑边高喊道:“排长,有洋鬼子前来偷袭。” 秦苦娃紧张地看了看左右,附近的乡亲们听到动静,已经纷纷从自家屋里走了出来,正眼巴巴地盯着他瞧呢!秦苦娃骤然间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是如沉重,现在团、营、连长官都不在身边,再没人可以请示了,一切都要靠他了! 还是第一回独挡一面的秦苦娃不由得感到了一丝紧张。 “不要慌,慢慢说!”秦苦娃吸口冷气,说让那报讯的战士不要慌,不想自己的声音却也透着几丝颤抖,“来了多少洋鬼子?” “两……两个。”那战士逐渐停止喘息,答道,“放在村口三里处的明哨已经被他们给摸掉了,我开枪打死了其中一个洋鬼子,然后赶紧回来报信。” 秦苦娃闻言一震,那定是洋鬼子的尖兵,后面肯定还有大队洋鬼子! “走,你们几个跟我去村口,看看究竟来了多少洋鬼子,其余各班严密把守村子各个方位,但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鸣枪示警。” 清脆的枪声同时惊动了盖亭。 坐在地下休息的盖亭听到枪声也猛地吃了一惊,从地下长身而起,厉声问道:“怎么回事?哪里传来的枪声?” 旁边的洋鬼子答道:“是小村子的方向。” “把望远镜拿来,快点!” 一名鬼子兵赶紧把望远镜递给盖亭,盖亭就着望远镜,正好看到派出去的一名鬼子兵神色慌张地从远处的小路上往回跑,另一名鬼子兵却是踪影全无,当时就心里咯顿了一下,意识到村子里肯定隐藏着敌人。 事实证明他的判罪没错,小村里果然藏着敌军。 摸到护国军踪迹的盖亭不惧反喜,以为立大功的时机到了!这个洋鬼子可不简单,早年先后在北非和印度当过佣兵,双手沾满了非洲人民和印度人民的鲜血,死在他手里的人少说也得三位数,在长年累月的征战里,这厮锻炼出了敏锐的战场嗅觉和非常准确的判断力。 比如前面的小村子,盖亭就从村子的大小规模以及望远镜里看到的种种迹象迅速做出判断,村子里面一定驻有敌军,但敌军的规模肯定不会太大,最多一两百人!这洋鬼子对敌情的判断可谓精准无比。 只要敌军规模不超过两百人,无论村子里敌军有多少,以荷兰营要吃掉这股敌军自然是轻而易举之事!盖亭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荷兰营旗开得胜之后,华莱士少将对他的嘉奖了。 判明敌情之后,盖亭这个老鬼子迅速做出作战部署。 “一连从左翼包抄,二连从右翼包抄,三连和警卫排跟我从正面突击,把村子里的远东人包围起来,歼灭掉!” 荷兰营的洋鬼子迅速开始行动起来,近千人就像一方撒开的大网,向着石头村扑了过来,而这时候的秦苦娃还没有发现洋鬼子的踪影,正在村口的土坡上以肉眼向这边观察。由于侦察设备的落后以及作战经验上的差距,盖亭的荷兰营抢得了战场的先机。 作为秦汉游击战略的第一枪,石头村战役从战斗刚开始,三排就已经处在了绝境! 当秦苦娃发现洋人踪影的时候,荷兰营就几乎已经完成了对石头村的三面包围,只剩下背后石头山方向没有敌人!然而石头山地势陡峭,紧岭石头村的方向都是常人难以攀援的高崖!换句话说,摆在秦苦娃面前的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死守阵地、等待援军。 但在分兵之前,各级长官就曾反复强调,除非上峰有命令要发起联合行动,平时各部都将各自为战,也就是说,奉命驻守石头山一带的三排根本就不可能指望兄弟部队前来增援,而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单独战斗。 面临如此绝境,秦苦娃反而忘记了紧张,镇定下来迅速做出判断。从兵力上看,洋鬼子显然有至少一个营!兵力上的巨大差距决定石头村是很难守住的!如果将三排集中起来,尽全力向一个方向突围,秦苦娃相信还是能够冲出去的。但问题是,村里还有几百个父老乡亲,护国军走了,他们怎么办? 秦苦娃的目光不禁落在乡亲们身上,乡亲们显然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男人们正在紧张地打点行装,女人们已经把年幼的孩子绑到了自己背上,只有年长的老人一脸漠然地坐在门口,淡看一切,但眸子里那份苍凉却让秦苦娃的心情格外沉重…… 随着时间的推移,乡亲们的恐慌开始加剧,逐渐有了失控的迹象! “乡亲们,你们不要怕!”秦苦娃咬了咬牙,转身跃上村中那方巨大的石磨盘,厉声道,“我们护国军会誓死守卫村子,绝不让一个洋鬼子活着进来!现在听我指挥,大家全部躲到村后面的绝崖下,无论前面发生了什么,你们都不要出来!” 似乎是秦苦娃的镇定感染了乡亲,他们稍稍镇定了一些,不再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 秦苦娃抓紧时间,迅速布置作战任务。 “一班二班负责左翼,三班四班负责右翼,九班十班为预备队,其余的弟兄跟我防御正面!炊事班的弟兄负责保护乡亲们!全体都有,准备战斗!”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秦苦娃已经有了以身殉国的思想准备!洋鬼子要想占领石头村,除非从他的尸体上跨过去!秦苦娃决定用实际行动向石头村的村民们证明,护国军是老百姓的军队,为了百姓的安危,他们随时准备奉献自己的生命。 护军中一贯开展的民族主义教育在这时候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被强大的民族自豪感彻底洗脑的护国军将士心中只剩下一个信念,中华民族是个伟大的民族,是不可战胜的!洋人胆敢冒犯虎威,必然得到应有的惩罚!而他们,护国军的将士就是中华民族的利器,是惩罚洋人的武器!流血牺牲,对于护国军将士来说,是无上的光荣。 秦苦娃命令一下,许多战士就纷纷拿出事先写好的“遗书”交给炊事班的战友,这已经是护国军中不成文的惯例,但凡作战前,参战的将士都会把事先写好“遗书”交给最信得过的战友保存,一旦他们战死,战友就会将“遗书”交给统帅部,统帅部便会将“遗书”连同抚恤金一同寄给阵亡将士的亲人。 秦苦娃弯着身子,趴在一堵断墙后面,身边还趴着两名战士,附近的草堆里,破败的民房里,甚至树上、水沟里,都隐藏着三排的战士!子弹已经上膛,枪机已经打开,战斗马上就要打响,连空气都紧张得快要窒息! ------------ 第三十六章 军民 “轰!” 一声巨响,最后的那颗投掷弹在荷兰鬼子的人群里猛烈爆炸,当场就有两个鬼子兵被撕成两截,七八个倒在血泊之中!洋鬼子刚刚才鼓起的勇气再度消散殆尽,退开了好几十米,直到认为足够安全的距离为止。 秦苦娃冷笑,这颗投掷弹本来是准备自杀用的,可转念一想又扔给洋鬼子了。 以脏烂不堪的衣袖擦去钢刀上的血迹,秦苦娃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他已经尽力了,尽到一名中国军人应尽的职责了! 小土包上,盖亭老鬼子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残忍的笑意,戏已经演足,现在该是收场的时候了!在经过连续三次白刃战之后,这伙远东人应该是所剩无几了,该结束了!从内心里,盖亭非常敬佩这伙远东人的顽强,但战争是残酷的,一名将领的军功是要建立在敌军的失败之上的。 “去,让一连后撤,二连、三连还有警卫排从正面发起攻击,不必再有保留了,远东人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 接到命令的荷兰鬼子不再以五十人的小队进攻,而是全军出动,两个完整的连队一窝峰地从正面冲了上来!冷漠地瞪着蜂拥而来的洋鬼子,秦苦娃知道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紧了紧手里的钢刀,秦苦娃将目光投向身边最后活着的两名战士,厉声道:“全排都有,准备战斗!” 两名战士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握紧了步枪。 就在这个时候,嘹亮的嘀哒声突然破空响起,然后是排山倒海的喊杀声伴随着密集如雷的马蹄声席卷而来,连脚下的大地似乎都在战栗颤抖。 小土包上的盖亭骤然吃了一惊,霍然转过身来,惊恐地看到一支骑兵正从身后蜂拥而来,卷起的灰尘遮天蔽日,急切间难以判断出有多少骑!但盖亭仍是从马蹄声的密集程度判断出,这仅仅只是一支百来人的骑兵小队。 如果荷兰营事先有所准备,这支骑兵小队自然不足为惧,可是现在,甚至连警卫排都已经投入了对小村落的进攻,后方完全暴露在这支骑兵的马刀之下!更让盖亭亡魂皆冒的是,他的身边只有十几号人,根本就顶不住他们一个冲锋。 “撤!快传令,让警卫排和三连后撤,保护指挥部!” 盖亭虽然惊恐,却没有慌乱,迅速做出反应,一面让人传令警卫排和三连回撤,一面却冷静地指挥十几号人坚守小土包!盖亭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如果他选择弃小山包逃进村子和自己的主力汇合,这支横空杀出的骑兵肯定能赶在他和大队汇合之前将他在半路截杀!而且,更严重的是,这支骑兵突如其来的冲锋很可能会导致荷兰营的崩溃。 而他率这十几人在小土包上负隅顽抗,就可以给村子里的主力争取反应的时间,他只要能撑过十几分钟,村子里的主力就可以回头杀出来,这伙骑兵就不可能占得任何便宜。 盖亭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但他仍是低估了远东骑兵的突击力!以十几人的力量在并不有利的地形试图抵抗一百骑兵的冲锋,无疑是螳臂当车!孙子义的骑兵排在冲锋号的激励下潮水般卷了过来,很快就淹过了小土包,将盖亭的抵抗碾得粉碎…… 失去有效指挥的荷兰鬼子,只感到全世界都是远东人的骑兵,这些来自地狱的魔鬼挥舞着攥夺人命的闪亮镰刀,漫山遍野而来!荷兰人的精神很快崩溃,转身开始溃逃。孙子义率领骑兵排如附骨之蛆,在后面紧紧追杀,一直追杀到联军扎营地才收兵后撤。 又惊又怒的华莱士少将连夜清点,发现盖亭失踪,千余人的先谴营只逃回来四百零二人,荷兰营算是基本丧失战斗力了。 黄老爹在石头村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也经历过不少。 天地会见过,八旗兵见过,绿营兵见过,太平军也见过,但他还真没见过护国军这样的军队!他们对老百姓秋毫无犯不说,还帮老百姓修房子、修家具,还拿出米煮稀饭给大伙吃不收半文钱…… 尤其是现在,年近古稀的黄老爹已经忍不住老泪纵横! 当他和村子里的乡亲们毫发无损地从绝崖下回到村子里时,看到的是一副惨烈无比的战场景象,破败不堪的村子里,横七竖八躲满了死人,有护国军的,但更多的是洋人的!许多护国军的遗体已经血肉模糊,跟洋人纠缠一起再难以分开。 在硝烟未散的废墟里,山一样峙立着三条血肉糊糊的汉子,黄老爹以为他们也已经战死了,可其中的一个忽然眨了眨眼睛,他才知道他们还活着!前面那个最高的年轻汉子,黄老爹印象深刻,进村的时候,他就是领头的,叫什么排长。 再看看周围的尸体,黄老爹又是一阵心酸,多好的年轻人哪,进村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可现在,一个个都已经躺在地上没气儿了…… 黄老爹身后,所有的乡亲们都感受到了这股悲壮的气息,连年幼的婴儿都停止了哭泣! 秦苦娃的眼神依然深沉,依然坚定,凄厉的号声在石头村的上空久久不散。 “全排都有,保护乡亲们转移!” 洋人果然不甘心石头村的失败,在三排保护乡亲们转移四个小时之后,华莱士少将亲率两个步兵团扑来石头村,结果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村落,还有村落里横七竖八躺满一地的联军将士尸体!在村口的小土包上,联军士兵找到了盖亭上尉的尸体,上尉的尸体已经血肉糊涂、缺失了好几部分,再拼不完整了。 孙子义的骑兵排在半路和步兵排分手,骑兵排还有自己的任务,不可能担负保护百姓的任务!考虑到步兵三排连同排长实际上已经只剩下三个人,孙子义本想留下一个班的战士补充三排,却被秦苦娃坚决拒绝。 互道珍重之后,孙子义率军离去,秦苦娃带着两名战士护送石头村的乡亲继续向乱石村转移,攻打石头村的洋鬼子只是小部队,大队的洋鬼子肯定还在后面!乱石村和怪石村的乡亲都需要立即转移。 由于石头村的血战,乡亲们对护国军将士已经十分信任,视如自家亲人,撤离工作做得有序而迅速,到天亮的时候,三个村落的乡亲全部都安全撤出了石头山区。 紧邻石头山区有一处小镇,叫做古镇。 走到古镇的时候,乡亲们已经又累又饿,秦苦娃下令就地休息,让炊事班准备生火造饭,可军中已经再无一粒粮食,三个村落近千乡亲,昨晚一顿晚餐就耗尽了三排的所有口粮,现在连大米清汤都做不出来了。 不得已,秦苦娃只好让战士于右军去镇上的牛大户家借米,打算借点米先度过眼前的难关,以后再设法还上。结果,于右军去了半天也没见回来,秦苦娃又派了另一名战士王大雷去催于右军,不一会,王大雷便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 王大雷脸有泪痕,老远便哭喊道:“排长,右军他……他……” “右军怎么了?”秦苦娃不悦地瞪着王大雷,骂道,“瞧你那点出息,哭什么哭?像个娘们!” “右军他死了!嗷嗷……”被秦苦娃一骂,王大雷索性嚎淘大哭起来,一边流泪一边说,“他的人头被挂在牛大户家的牌楼上,排长,右军他死得好惨哪,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那狗日的牛大户手里,冤啊,嗷嗷……” “你说什么?右军被杀了!” 秦苦娃失声惊呼,旋即脸色阴沉下来,杀机逼现。 “炊事班,抄家伙!”秦苦娃掏出孙子义给的两颗投掷弹,像野狼一样嚎叫起来,“跟老子去炸了那狗日的王大户家!” 炊事班长惊的脸色都变了,小声地提醒道:“排长,上面可是有过命令,护国军的枪口只能对准洋人,不能杀自己人的,我们要团结……” “去他娘的团结!”秦苦娃厉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老子今天还非杀了狗日的牛大户!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抄家伙,走!” 炊事班长乖乖闭嘴,一个班的炊事兵迅速集结起来,秦苦娃大手一挥,一伙人野狼般气势汹汹地向镇上的牛大户家扑去,牛大户家放在牌楼上的岗哨远远地看见了,吓得屁滚尿流溜下去报告给牛大户。 守在牛大户家院墙上的几个护院远远看见秦苦娃一伙大兵气势汹汹而来,早已经缩了回去,一把破锣似的嗓音从院里传了出来:“护国军的好汉,这是一场误会,误会啊,请听老汉我的解释……” “去你娘的误会。” 秦苦娃冷酷地引燃投掷弹,甩手扔到牛大户家紧闭的大门上。 ------------ 第三十七章 惨败 一声巨响,沉重的大门轰然洞开。 看到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大兵虎狼般冲了进来,院子里的护院都吓得傻了,一个个愣在那里噤若寒蝉,唯恐任何不小心的异动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秦苦娃一声令下,让炊事兵把牛大户家里的所有老小都赶到了院子里。 “说,是谁动的手?谁下的令?” 一名看起来长得还算斯文的年轻人满脸堆笑走到秦苦娃跟前,赔笑道:“将……将军,这是一场误会,事情的真相呢,其实……” “闭嘴!” 秦苦娃冷喝一声,杀人般的目光冰冷地刺入那年轻人的眸子里,年轻人打了个冷颤乖乖住口。秦苦娃伸手一指其中一个护院,厉声喝道:“你,出来。” 那护院吓得几乎尿裤子,颤抖着站了出来。 “杀人的是谁?” “是……是……”护院战战兢兢地伸出一根手指,偷偷指了指其中一个护院。 那个护院亡魂皆冒,厉嚎一声夺路欲逃,早就守在旁边的王大雷一招饿鹰搏兔就将之擒下,押到秦苦娃跟前,那护院已经吓得脸都绿了,嘴里不停地求饶:“好汉饶命,大爷饶命,祖宗爷爷饶命呀……” “饶命?”秦苦娃的脸肌急剧地抽搐起来,指着牌楼上悬挂的人头厉声喝道,“你可曾饶过他的性命!护国军为了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拼死杀敌,你们就这样对待我们?今天,老子不杀你,难消我心头怨恨,拿刀来!” “是。” 王大雷虎吼一声,将钢刀递刀秦苦娃手里,秦苦娃浑身冷得像块玄铁,眼都不眨一下就一刀切下了护院的头颅,血腥的场面惊得院里的牛家人心惊胆战、亡魂皆冒,都不知道这位浑身杀机的大兵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秦苦娃确实有些心头怨恨,真想将院子里的人都杀了以泄心头怨恨!多好的战士啊,没有倒在洋鬼子的枪口下,那么血腥而又惨烈的白刃中也幸存了下来,可结果却阴沟里翻船,倒在了这牛大户家的院子里。 秦苦娃根本不想追究事情的细节,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名优秀的战士死在了这里! 狼一样盯着心惊胆战的人群,秦苦娃恶狠狠地又问:“是谁下的命令?自己站出来!” 刚才说话的斯文年轻人脸色顷刻间一片惨白,痛苦地试图辩解:“大……大人,好汉爷,请您听在下解释……” “是你下的令?”秦苦娃轻轻地问了一句,语气低沉而又冰冷,但马上就声嘶力竭地怒吼,“是还是不是?” 斯文年轻人的脸色越发苍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呀……” 秦苦娃厉吼一声,扬起钢刀兜头就向斯文年轻人脖子上劈了过去,斯文年轻人已经惊得呆若木鸡,傻傻地看着钢刀猛劈而来,想避双腿却不听使唤…… “啊……” 斯文年轻人终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嘎然而止,整颗人头都抛了起来,鲜血像喷泉一样冲天而起,标出数米之高。秦苦娃余怒未消,杀机尤炽,但他愣是咬紧牙关克制住蹈天的杀机,厉声道:“炊事班,借粮!走!” 炊事兵虎吼一声,动作麻利地冲进了牛大户家的厨房里,将所有可以吃的东西统统搬走,每个人都背了整整两大麻袋,扬长而去。整个牛大户家却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平时凶神恶煞般的护院武师顷刻间散得干干净净,一家老小对着院子里的两具尸体抱头哭泣…… 广州东,浙闽军驻地。 乐骁勇神情振奋,问:“你确定?洋鬼子的大队人马真的已经离开了广州?” “回禀将军,千真万确,小的亲眼所见绝不会有错的。”前来回报的侦察兵坚守地回答道,“这些洋鬼子分成三路开出广州,少说得有将近两万多人,队伍都排了好几里地呢,还有好几十门大炮,人拉马推的,煞是威风。” “连炮队都离开了广州?现在的广州城又破又烂,根本不足为据,联军总兵力将近三万人,被护国军消灭了几千,还剩下二万五六千,现在一下子就抽走了将近两万人,也就是说城里只剩下几千人防守了!”乐骁勇越发兴奋,直搓着手掌道,“天赐良机啊,事不宜迟,我军应立即发起进攻广州的战役,趁着护国军忙于应付洋人主力,赣军又未赶到的机会一举拿下广州,截断洋人的后路,支援护国军的抗战,哼哼,让他们知道,我们浙闽军才是抵抗洋人的主要军力。” “将军英明。” 边上的部将们纷纷出言附和。 “嗯,传我军令,各镇三更造饭,五更出发,明日一早进攻广州!” “将军,据侦察兵回报,在广州城东五十里处发现大批远东军队,规模十分庞大,足有两万余人!现在正以急行军速度向广州城开来。” “远东军?城东?”豪斯略微沉思,冷然道,“这应该是浙闽军所部,想要趁虚袭占广州吗?只怕没那么容易吧!” “来人,立即照会远东舰队司令官查理将军,请求帝国海军配合陆军作战!” “命令第六步兵团和印度步兵团出城向东,前进到虎门列阵迎击,将浙闽军吸引到舰炮火力覆盖范围之内,予以消灭。” 1860年4月12日晨,浙闽军乐骁勇部和六国联军两个步兵团在广州城东虎门遭遇,由于联军装备了精良的步枪,又事先有了充足的准备,浙闽军又战术死板、指挥落后,在进攻中连连受挫,虽然浙闽军将士不怕牺牲连续发动了三次进攻,但都被联军所击退。 两军激战正酣时,大英帝国远东舰队驰援赶到,密集而又猛烈的炮火顷刻间覆盖了浙闽军阵地,以密集阵形集结的浙闽军毫无思想准备,结果被远东舰队的炮火大量杀伤,主将乐骁勇被弹片射中,身受重伤。 炮击之后,豪斯指挥联军发动反击,惊魂未定的浙闽军最终全线溃败,残兵一直逃过惠州才敢停下脚步,经清点,南下的两万六千大军已经只剩不足六千人,其余的人不是被打死就是半路逃路。 这一战,史称虎门惨败,闽浙督军塔齐布麾下的精锐主力基本上覆灭。 机关算尽的塔督军本想趁洋人和护国军、赣军三败俱伤之际,趁虚袭占广东,拓宽自己的地盘、壮大自己的实力,结果却大大地出乎他的预料,由于领兵主将乐骁勇对联军战斗力的低估,最终导致浙闽军的惨败。 浙闽军兵败的消息传到杭州时,塔齐布正在督察督军府的建设进度,闻讯当即哀叹一声骁勇误我,昏死于地。 乐骁勇所部惨败的消息最终引起雪崩效应,原本打算投奔浙闽政府的李续宾顿时变得犹豫起来,护国军和浙闽军在广州战场截然不同的表现,不能不引起他的深思,同样是中国人打洋人,护国军以少打多,能给洋人以重创,浙闽军以多打少,却被洋人重创,这一来一去,两军优劣立判…… 李续宾的犹豫,使整个长江流域的局势变得相对平静,李左集团动向不明,陈玉成的太平军就不敢妄动,太平军不主动挑起战端,护国军就师出无名,只能继续蹲在九江一线等待秦汉的命令。 浙闽军的惨败还刺激了沈葆桢率领的赣军,几乎是在浙闽军惨败的当天,急匆匆南下的赣军就又火速北上,缩回了从化一线,脱离和洋人的接触。报家卫国虽然重要,但在沈葆桢看来,保住自己小命显然更重要。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前后仅仅过了三天,广州的形势便已经急转直下,护国军、赣军、浙闽军联手合击的态热已经告破,随着浙闽军事实上的覆灭,赣军缩回粤北,广州战场变成了护国军和六国联军单练的架势! 这一结果也大大出乎秦汉的意料之外。 秦汉虽然从来没把打败洋人的希望寄托在赣军和浙闽军身上,但也没想到他们的溃败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彻底!他甚至还没来得及享用乐骁勇送来的慰劳品,那边便又传来了浙闽军战败的噩耗。 本就心情不佳的秦汉,更是心情沉重。 护国军承受的压力骤然增加,来自一师内部要求大本营增援的声音也多了起来,秦汉不想过多解释不能抽兵增援的原因,而且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广州一定要救,但秦汉绝不愿意把宝贵的主力消耗在广州战场。 把蒙虎的护国军主力调来广州,或者能够打败六国联军,但既便赢了也只能是惨胜!护国军要想恢复元气,只怕又要等待好几年!一句话,现在还不是跟洋人硬拼的时候,对付洋鬼子最有效的策略就是游击战,发动人民战争,让六国联军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 第三十八章 民心 黄维华是佛山的大户,也是广州一带的名门望族,和其它封建乡绅相比,黄维华显然要开明许多,对护国军也颇有好感,甚至还把自己的女儿黄玉珠嫁给了原广州卫戍一师的副师长刘昆为妻,对护国军也算是鼎力支持。 自从1840年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广东一带就习武成风,老百姓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老小,不受洋人欺凌,都开始趁着农闲时分习武强身,在许多地方都修建了武馆、堂会等民间组织,自从满清王朝垮台之后,这些民间组织更是趁机发扬光大。 铁汉军的军队虽然牢牢地控制着广州省城以及附近一些地区,但地方上的权力却更多地集中在这些望族士绅的手里,铁汉军只是靠着灵活的手腕搞好了和这些乡绅的关系,才得到了他们的大力支持,最终在广东站稳了脚跟。 这些武馆堂会打着为民的旗号,具有相当的欺骗性,许多百姓对之信任有加。 这让秦汉感到颇为矛盾,一方面他要依靠广东的群众发动人民战争,这势必要取信于民,如何取信于民呢?还是要靠老办法,打倒这些望族乡绅,将他们的土地财产充公,并且分配给穷苦百姓!可另一方面,这些望族乡绅却和铁汉军的广州卫戍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草率行事引起广州卫戍师的兵变,就得不偿失了。 黄飞虎是黄维华的二公子,时年三十二岁,是广东一带有名的武师,据说艺出福州蒲田少林,与另外九名青年俊彦并称广东十虎,在江湖上颇有些名气。这厮和古镇的牛二少爷有些交情,这天刚刚喝完早茶,就有人哭哭啼啼地跑到府上来哭丧。 一听才知道,原来是好友牛二少爷被杀! 黄飞虎当场就气得暴跳如雷,问明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带着武馆里百来名徒众气势汹汹地向着古镇方向开来。这还得了,这些外来的所谓护国军,他们的真实用心暂且不说,现在纵兵抢粮不给,居然还敢行凶杀人,真是岂有此事!黄家身为佛山一带的名门望族,绝不能听任这些匪徒如此猖狂! 黄飞虎带人赶到古镇外的时候,一小队护国军正在河滩上煮粥,上千的百姓排着长队,挨个领粥喝。黄飞虎当时就气得浑身发颤,这些包藏祸心的护国军大兵,竟敢抢了望族乡绅的积粮,来贿赂这些百姓,真是无法无天! “来人,去把这几个匪徒给绑了!” 黄飞虎一声令下,百十名徒众虎狼般扑向秦苦娃等十余人,两伙人顿时就在河滩上群殴起来,没一会,秦苦娃等人双拳难敌四手,被逐一放倒,秦苦娃本人也被黄飞虎一飞腿踹中小腹,痛苦地倒在地下,被绑了起来。 旁边的百姓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拥过来跪在黄飞虎跟前,哀求起来。 “黄二爷,这些大兵都是好人,放了他们吧。” “对啊,黄二爷,放了他们吧,他们为了保护乡亲们,一百多号人已经死得只剩下这几个了呀。” 年岁最长的黄老爹更是颤巍巍地跪倒在黄飞虎面前,老泪纵横:“二少爷,放了这几个兄弟吧,如果不是这些大兵,老奴这条命只怕早已经送在洋人的枪下了。” 黄老爹原是黄维华家的长工,只是年岁大了才被谴送回老家。 黄飞虎却是冷然道:“黄老爹,各位乡亲,你们不要被这些匪徒的伎俩给蒙蔽了,他们这是包藏祸心,想要挑起我们广东人的内斗,破坏我们乡绅和大家的团结啊!乡亲们不要慌,本少爷已经在佛山准备好了栖息地,你们尽管过去安身便是。” 黄老爹还想再说,黄飞虎却已经不耐烦地一挥手,厉声道:“带走!” 佛山,护国军指挥部。 这里还驻扎着赵球的一个警卫连和铁汉军的一个排,不过,他们马上也要转移了,洋人的大队人马已经向这里开过来了,此地不宜久留。 正收拾行装呢,一名士兵灰头土脸地冲进了指挥部,一见秦汉就嗷嗷大哭起来。 “大元帅,快救救我们排长吧!” 两名警卫连的士兵神色慌张地从后面跟了进来,咬牙切齿地架住那大兵,就要往外拖。什么玩意嘛,趁着不注意,居然就往里硬闯,这不是存心要他们难堪吗? “等等。”秦汉阻止那两名警卫员,问大兵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们排长又是谁?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说。” 那士兵呜咽一声,沉声道:“我叫王大雷,我们排长叫秦苦娃,我们排奉命驻守石头山区域,进驻才一天,就遇上了一个营的洋鬼子前来偷袭,本来我们可以突围而走,可为了保护乡亲们,我们死守村子,准备和洋鬼子同归于尽……” 王大雷将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最后才苦着脸道:“大元帅,这些狗日的乡绅还讲不讲良心,我们三排拼得只剩下十几个人,居然还说我们包藏祸心!” 秦汉的脸已经阴沉得快要刮出霜来,沉声道:“你知不知道,带头抓人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知道!”王大雷道,“叫黄飞虎,听说是佛山武馆的馆主,武艺很是了得,排长被他三拳两腿就放倒了。” 王大雷话音方落,一边的铁汉军失声道:“不会吧,黄馆主应该不会跟护国军动手吧?” 秦汉眸子里冷焰一闪,厉声道:“赵球!” 人影一闪,虎背熊腰的赵球已经从门外闪了进来,厉声道:“有!” “警卫连紧急集合,跟我去佛山武馆要人!” “是!”赵球大喝一声,转身而去,集合队伍去了。 铁汉军却脸色大变,急道:“将军,黄家是广东的世家,在广州一带颇有影响力,在民间的威望很高哪,这件事情中间可能有些误会,以末将看来,还是先派人询问一下,然后再决定如何处理较为妥当。” “询问?”秦汉瞪了铁汉军一眼,厉声道,“询问个屁!没听王大雷说,黄飞虎把秦苦娃抓回武馆就要开膛破肚,替他死去的结义兄弟复仇吗?如果我们去晚了,只怕就得给苦娃收尸了,哼!废话少说,一起走!” 秦汉带着铁汉军大步流星来到操场,警卫连已经集合完毕,赵球像一尊铁塔般杵在队伍的最前面,看见秦汉两人过来,立即扯开嗓子吼叫起来:“敬礼!” 秦汉鹰隼一样扫视全场,从胸腹间逼起杀意,冷声道:“稍息!” “沙!” 三百多名战士整齐划一地撇腿,杀机腾腾的眼神一齐落在秦眼身上。 赵球更是兴奋得眼珠子都差点瞪裂,厉声道:“校长,警卫连要上战场杀洋鬼子了吗?” “洋鬼子以后再说,今天,先去杀几个败类!” 铁汉军又惊又急,轻声道:“将军,要慎重啊!” 秦汉头也不回,冷声道:“如果秦苦娃没什么事,今天的事还可以商量,如果秦苦娃有什么三长两短,哼哼……” 铁汉军似乎听出了秦汉语气里的浓烈杀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看来,秦将军这回是铁了心要拿广东的望族乡绅开刀了!他真要把湖广的模式套进广东,也在广东实行土地改革吗?可广东情况特殊,这些士绅并不反对护国军啊,这样做岂非让这些开明的乡绅寒心? 佛山,黄府。 黄维华满脸忧色望着黄飞虎,说道:“老二,万一护国军要是兴师动众前来要人,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那正好。”黄飞虎冷然道,“本少爷正好正面问问他,凭什么唆使麾下的官兵行凶杀人、入室抢劫?他护国军不是一向标榜是百姓的保护神吗?看他如何替自己开脱!” 黄维华仍感心中不甚踏实,忧虑地说道:“可人家毕竟是军队,手里握有武器啊,万一不跟我们讲什么道理,跟我们来硬的呢?” “怕什么!”黄飞虎夷然道,“现在六国联军大兵压境,谅他秦汉也不敢对我们十大世家怎么样,如若不然,他的护国军从此以后再休想开进广东境内!再者说,铁督军的两个广州师可是十大世家和十三洋行合力扶持起来的,他们会看着护国军在广东逞凶霸道吗?” 黄维华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说道:“话虽如此,我心里还是不甚踏实,这右眼皮也跳个不停,是不是要发生些什么事啊……” “爹,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儿子保您没事!” 黄飞虎话音方落,一名武师已经神色慌张地跑进了客厅,惊得脸如土色,连声道:“老爷,二少爷,大事不好了,护国军大元帅秦汉,带着几百号人杀过来了!他们手里都拿着枪,刺刀都顶上了。” ------------ 第三十九章 勾结 赵球带着警卫连三百多号人赶到黄府跟前,大手一挥,厉声道:“狗日的给老子围起来,不许放走一个!谁失职老子要谁好看。” 看到护国军气势汹汹而来,佛山武馆的武师们早已经胆战心惊地闭紧了大门,赶紧让人回报老爷和武馆馆主。 赵球大步走上台阶,铁钵一样的拳头重重地捶在沉重的铁皮木门上,直捶得木门平平震响,嘴里更是厉声大喝道:“开门,开门!再不开门,老子要砸门了!里面的人给老子听好了,快点给爷爷开门,不然要你们好看。” 沉重的大门霍然洞开,黄家父子的身影在一大群武师的簇拥下出现在大门口。 “秦将军,莫非护国军都是这般粗俗无礼的吗?” 秦汉冷声道:“赵球,你先住手。” 黄飞虎冷笑一声,厉声道:“贵属无礼之举暂且揭过不提,秦将军,你的士兵在古镇行凶杀人,入民宅抢劫,对我广东百姓犯下人神共愤之血案,这样的暴徒难道就不该抓起来问罪吗?” “黄二爷,只怕事情不是这样吧!”秦汉厉声道,“本帅的士兵告诉我,护国军将士为了保护百姓的安危,和洋人血战至最后一人亦誓死不退!相反,有些黑心的劣绅面对饥肠辘辘的百姓,非但不思施米相救,反而将上门借粮的护国军英勇将士污蔑成匪徒加以残杀,这等狼心狗肺之徒,简直死有余辜!” 黄飞虎脸色一变,强辩道:“此事究竟谁对谁错暂且不提,牛府犯罪自有广东人来处理,是谁给贵军擅自处置的权力?” “黄飞虎,莫非广东就不是护国军政府的下属省份了吗?”秦汉嗔目如裂,厉声道,“护国军身负保境安民之重任,处理区区一个民族败类莫非还得征求您黄府的允许不成?” “你……”黄飞虎语塞,拉下脸来蛮横地道,“总之,凶手绝不能放!” “这人,你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秦汉大手一挥,厉声道,“赵球,给老子搜!” “谁敢上前!”黄飞虎纵身横在大门中间,拉开架势,厉声道,“谁敢上前一步,休怪本馆主手下无情。” “狗日的让开!”赵球环眼一瞪,兜头一拳便向黄飞虎胸口砸去,黄飞虎脸色一变,伸臂相格。 一声闷响,黄飞虎蹬蹬蹬地退下三步,让开了正门,赵球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护国军大兵长驱直入,黄飞府和百余名徒众刚想反抗,凶神恶煞般的大兵早已经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领头的那个莽汉更是厉声喝道:“谁敢动,就毙了谁!” 黄飞虎气得脸色铁青,盯着秦汉咬牙切齿道:“秦汉,你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代价?”秦汉冷笑一声,漠然道,“为了百姓的生命安全,护国军不惜任何代价,不过,如果换了你们这些卑劣之徒,护国军绝不会付出任何一名士兵的代价。” 片刻之后,赵球急急而来,厉声道:“校长,秦排长找着了。” “死的还是活的?” “活的!” 秦汉舒了口气,忧色一去,怒意上脸,厉声道:“把他带上来。” 两名士兵将秦苦娃扶到秦汉跟前,秦汉好整以暇地瞪着秦苦娃,右手闪电般挥出,赏了他两记响亮的耳光,这两耳光下手极重,秦苦娃脸上顿时就浮起十根殷红的指印,两边脸也迅速红肿起来。 秦苦娃吭也不吭一声,越发将身躯挺得笔直,一双眸子却是毫不畏惧地回瞪着秦汉。 秦汉气极骂道:“你小子真是没用,竟然像耗子一样被人逮住,护国军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你手下不是还有十几号人吗?嗯,孙子义不是给你留下投掷弹和子弹了吗?你怎么就打不过百多个乌合之众呢你?” 这番当面教训,越发让黄家父子气得脸色铁青,连秦汉身后的铁汉军也神色不自然起来。 秦汉却没有罢休的意思,继续教训秦苦娃道:“洋人不是东西,想奴役中国人,可有些败类同样不是好东西,身为中国人却比洋鬼子还要凶残可恶!秦苦娃,你听清楚了,洋鬼子要杀,那些败类同样要杀,而且,下手要狠、绝不含糊,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秦苦娃厉吼一声,已经挺得笔直的身躯又挺高了几分。 “行了,你可以滚了!” 秦苦娃厉声答应一声,掉头恶饿狼一般瞪了黄飞虎一眼,回头拿一边站着的王大雷撒气,骂道:“还愣着干什么?跟老子走人!” 月黑风高,黄家密室,黄维华、黄飞虎父子正在密议。 “爹,现在看来,铁汉军的广州军已经指望不上了,我们只能依靠自己了。” “可护国军有好几千人枪,实力强得很,我们与之硬拼是没有任何胜算的,我看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和护国军讲和吧?” “爹你傻啊!湖广的新政改革你又不是不清楚,护国军可不是广州军,他们的改革可不是喊喊口号就能了事,是要动真格的!像我们这样的家族正是护国军政府清洗的对象啊,你居然还妄想跟他们讲和,那不是与虎谋皮吗你?” “那你说该怎么办?”黄维华叹息道,“你大哥虽说手下也有几千人枪,可他远在琼崖,远水难救近火啊,我们总不能跟洋人合作吧?” “为什么不能?”黄飞虎阴冷地反驳道,“护国军要革我们的命,可洋人不会啊!我有个朋友在香港,听他说,这一次洋人兴兵广东,不再像20年前那样打一仗捞点好处就走了,他们是打算长期占领广东了。” 黄维华神色一动,低声道:“你的意思是,洋人打算长期统治广东?” “是啊,爹。”黄飞虎冷声道,“以洋人的坚船利炮,加上我们士绅的通力配合,护国军的覆灭只是早晚之事!有了这份功劳,往后洋人真要统治了广东,我们定能捞个好差使!爹你想,洋人虽说打仗厉害,可他们不熟悉广东的民情啊,要想治理好广东,那还得靠咱们这些地方豪强啊,嘿嘿……” “嗯,老二你说的也在理,那好吧,这件事你就放心去办,银子不是问题,但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让护国军抓到了把柄。” 护国军的指挥部。 秦汉阴沉着脸,铁汉军也是满脸忧色,正在向秦汉解释着什么。 “将军,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铁汉军已经有些着急,“这些年来,末将不是没想过把这些吸食民脂民膏的土壕劣绅给收拾掉,可是他们的势力根深蒂固、盘根错节,要想把他们连根拔起又谈何容易?” 秦汉不为所动,冷声道:“要对付这些土壕劣绅,只能采用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愿意合作的,收购土地,财产留下,不愿意合作的,杀掉!财产没收充公!舍此别无他法。” “不行啊,将军。”铁汉军急道,“如今洋人大兵压境,大知当前,你这样做,不是把他们逼到洋人那边去吗?末将以为此法甚是不妥。” 秦汉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杀机,沉声道:“汉军,莫非你以为护国军忍辱负重,这些卑劣的土壕劣绅就会团结抗击洋人了吗?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我告诉你,这些败类既使现在不捣乱,将来也一会坏我们护国军的事!和六国联军的战争不是一两个月能够解决的,这场战争可能会持续半年甚至是一年之久!为了打赢这场战争,我们需要绝对稳定的民众基础,对于这些不和谐的声音,必须毫不留情地予地剔除。” 铁汉军失声道:“我明白了,今天之事,不过是将军借题发挥!” “不错,今天只是借题发挥!”秦汉满脸杀机,冷声道,“错过今天,我再要杀这些败类就名正言顺了!” 铁汉军道:“可末将最担心的,还是这些败类和洋人勾结起来啊,到那时候,洋人对我们护国军的一切情况都了如指掌,我的每一步行动都在他们掌握之中,那就大事不妙了哇……” “真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困难只是暂时的。”秦汉沉声道,“据我估计,洋人不可能离开广州太远!他们虽然装备精良,人多势众,可他们毕竟远离本土作战,补给线漫长脆弱!战场一旦远离了广州城,洋人的弱点就会完全暴露在我军骑兵的马刀之下。” “那又如何?” 秦汉冷笑道:“你想,这些败类一旦和洋人相勾结,他们必然会设法躲到洋人力所能及的‘安全’范围之内,依我看,广州城方圆两三百里区域将会成为洋人占领的败类统治区,到时候啊,所有不安分的家伙都会云集这里,由暗转明公开反对护国军!” 铁汉军蹙眉道:“将军的意思是……” 秦汉冷笑道:“一句话,聚而杀之!” ------------ 第四十章 调整 六国联军在前进到清远后,终于到达了极限。 由于护国军采取避敌主力,袭敌侧后的策略,拒绝在正面战场上跟联军硬碰硬交锋,而在联军后方,却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不断采取骚扰战略。刚开始,联军凭借厚重的兵力优势,这种危机并不明显,可随着战线的推进,补给线的拉长,护国军骑兵对联军后勤补给线的威胁就日益明显起来。 从前线俘虏的大量远东人开始无法安全押送回广州,护国军的骑兵不但救走了他们的同胞,还顺便杀伤了好几批负责押送的联军将士! 表面上,联军已经占领了大片区域,可联军实际控制的仅有一些大集镇还有城市,集镇和城市之间的广大区域以及交通要道仍然控制在远东人手里。 这些狡猾的远东人,每当联军前去征讨便躲得无影无踪,可联军一离开,他们马上又从深山密林或者阴沟深洞里钻了出来,实在是不胜其烦。以至于后来,束手无策的华莱士下了一道残酷的命令,凡是抓住远东人一律就地处决。 但这一措施也没起到应有的作用,不但没有减弱远东人的抵抗决心,反而坚定了他们的决死之心。 当联军开进清远市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的华莱士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现实,联军已经无法支撑更远距离的作战了,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只有一个,撤回广州!彻底地放弃这场该死的和护国军的毫无进展的捉迷藏游戏。 在华莱士看来,这场战争就像是一个力大无比的瞎子和一个身手敏捷的小偷之间的较量!大力士虽然力大无比,可他什么也看不见,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小偷虽然瘦弱,可他身手敏捷,更重要的是,他拥有一双明亮的眸子。 如果不趁早撤回广州,联军迟早会被护国军困死在这片到处都是敌人的土地上的。 下了决定的华莱士果断下令撤军。 1860年5月,六国联军在遭到护国军发起的无穷无尽的游击战抵抗之后,终于丧失了继续进攻的能力,开始收缩防线,逐渐撤回广州休整。这次历时将近一月的战争遂宣告结束,护国军和广东人民虽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却成功地粉碎了六国联军试图一战覆灭护国军主力的企图,并且在战略上对广州形成了包围态势。 面对如此的不利局面,六国联军总司令华莱士被迫调整布暑,改变对华策略。 广州,六国联军司令部。 豪斯准将紧急约见华莱士少将。 “将军,我军必须改变既定的策略,否则就可能输掉这场战争。”豪斯直言不讳地说道,“坦率地讲,以联军目前的实力,已经完全不可能实现占领广东全境的战略目标了!由于护国军的存在,联军已经遭到难以逾越的障碍。” 华莱士深以为然,他也感到了问题的棘手。 “豪斯准将,不妨先说说你的想法。” 豪斯走到摊开的地图前,指着地图说道:“将军阁下,目前摆在联军面前的有三种选择,按照远东人的习惯,可以分为上、中、下三策,上策是果断放弃广东,联军顺着远东帝国的海岸线北上,再开战场,其中尤以江浙一带最为理想。” 华莱士脸色一变,失声道:“放弃广东北上,转而进攻江浙?” “正是。”豪斯点头道,“广州一战,联军虽然兵力占优,但和护国军已经事实上形成僵持局面,短时间内获胜无望!北上江浙则不同,江浙一带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为了各自的利益争斗不休,很难形成合力,利于联军逐个击破,还有,江浙一带的地方势力没有护国军这么难缠,比如塔齐布的浙闽军,简直就不堪一击,跟护国军无法相提并论。” “有一定道理。”华莱士点头沉思,但旋即摇头长叹道,“可我们无法说服国内那帮政客,如果放弃广东,他们肯定会认为我们输掉了这场战争,大英帝国也许将会召回他们的远征军,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豪斯道:“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中策了,中策就是学习中国人的古老策略,围巍救赵!派出我们强大的远东舰队,顺着长江而上,进攻护国军政府的腹地湖广,迫使他们回师自救,缓解广东战场的压力。” 华莱士仍然摇头道:“这个办法只怕不会有什么效果,情报显示,护国军政府的兵力接近十万人,而在广东的护国军仅仅不到一个师,以舰队进攻湖广腹地,只怕难以调回广东的护国军,反而可能削弱了联军的炮火支援,不利于和护国军的作战。” 豪斯失望至极,几乎是呻吟着说道:“那就只能采取下策了。” “下策又是怎么样?” “下策就是利用远东人擅长内斗的特性,扶持一部分远东人建立完全听命于大英帝国的傀儡政权,协助傀儡政权创立自己的军队,最终实现远东人打击远东人的目的!” 华莱士神色一动,说道:“这主意看起来不错,值得一试。” 豪斯说道:“将军阁下,我不得不提醒你,这下策施行起来,是颇为耗费时日的!我们在印度虽然已经有过这方面的丰富经验,可远东人是完全不同于印度人的复杂民族,要建立起傀儡政权并协助他们创立军队怕不是几个月的事情,我想,国内的顽固保守派不可能给我们如此充足的时间。” 华莱士发了一会呆,沉声道:“无论如何,我们都只有这一种选择了,就这么办吧。至于国内的那些顽固保守派,把俘虏的远东人贩卖到南洋,所得金钱应该足以应付他们好一阵子了,那些唯利是图的老东西,对开疆拓土也许没什么兴趣,可对于金钱的渴望永远是无止境的。” 1860年,俄国正处于农奴制改革的边缘,农奴制的存在已经严重制约了俄国的发展,沙皇亚历山大二世一面尝试废除农奴制的可能,一方面却在向西扩张受挫之后加紧了向东扩张,将侵略的矛头主要指向了四分五裂的中华民族。 沙俄军队虽然装备极差,跟同时期的英、法等国相比战斗力极其低下,但相比当时北方的僧格林沁、满洲等国却仍要强大许多,凭借强大的武力,俄国断然废除了171年前签订的尼布楚条约,侵占了侮参崴港,命名为符拉迪沃斯托克(统治东方),开始大肆兴建远东海军基地,其侵略奴役中国人的祸心昭然若揭。 而当时的中国北方,僧格林沁和满洲国在太平军的进攻下节节败退,在北天王韦昌辉的亲自指挥下,太平军连战连捷,承德一战大败蒙古和满洲联军,僧格林沁赖以起家的蒙古铁骑主力丧失殆尽。 不愿意在中国北方出现一个强大的统一政权的沙皇俄国,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的蒙古、满洲一拍即合,迅速勾结在一起,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奉天条约,满洲国承认沙俄对海参崴的所有权,沙俄拥有在满洲国和蒙古优先修筑铁路、开凿矿山的特权,作为补偿,沙俄有偿向两方提供军火,武装并且帮助训练现代化的军队。 为了歇制太平军迅猛的进攻势头,沙皇俄国更是直接出兵满洲,在喀喇沁旗大败事先毫无防备的太平军。五万太平军精锐主力陷入俄军、蒙军以及满军的重重围困之中,经过三昼夜血战全军覆灭。 喀喇沁旗战后,太平军的攻势基本结束,伪蒙古汗国和伪满洲国在沙俄的鼎力支持下终于得以苟延残喘。 深感唇齿相依的石达开全面停止了和北天王政府的内斗,北调陈玉成镇守徐郑牵制白飘云部护国军,而将石祥祯的十万精锐主力全部南调安庆,全力经营赣北战事,准备发起一场大规模的决战,一举解决护国军的威胁。 1860年5月10日,被围困了整整一年零四个月的九江宣布易帜。 湘军守将曾贞干在内无粮草、外无援军的困境之下,宣布投诚,一万八千湘军全部开出九江城外,接受整编,护国军兵不血刃占据了扼守长江水道的要塞――九江,紧紧地关闭了敌军从水路进攻湖广的大门。 1860年5月11日,也就是九江易帜的次日,石祥祯趁护国军主力忙于收编湘军之际,命天官又正丞相林启容率两万精锐进攻景德镇,太平军主动挑起了和护国军之间的战争。次日,护国军政府宣布南太平天国不顾民族大义,发动内战,是不可饶恕的民族罪人,为了护卫民族、护卫国家,护国军正式向太平军宣战,第一次护国战争爆发。 ------------ 第四十一章 利器 清远,护国军指挥部,秦汉正在蹙眉深思,考虑如何整编曾贞干的一万八千湘军? 以曾部的规模,淘汰部分伤残之后,整编为护国军第九师已经没有异议,从各部抽调一部份战斗骨干出任九师师长以下营团级主官也势在必行,湘军原有军官必须进入湘楚军校特训班学习。 另外,湘楚军校的第七期毕业学员,也正好充实到第九师,适时开展第九师的整训工作。 不过,开展整训工作的驻地,却成了摆在秦汉跟前的难题。在投诚之前,曾贞干曾明确提出,他的部队不能用于和湘军的作战!事实上,秦汉在完成对这支降军的改造前,也不会放心把他摆到东征的战场上。 那么,应该把曾贞干的第九师摆到何处呢? 放眼军政府的外围,西部和北部局势相对稳定,骆秉章和官文已经先后承认了护国军政府的正统地位,军政府虽然付出了相应的军援为代价,但至少免去了两个方向的后顾之忧,也给护国军集中全力东征,创造了条件。 东线不保险,北线和西线不需要,留在心腹要地又太冒险,除了这些,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两个方向了,一是贵州,二是广东!秦汉权衡再三,决定把新编第九师调来广东战场,利用抗击外辱的好机会,完成对原湘军士兵的整训工作,以最快的速度对他们进行洗脑教育。 让秦汉心烦的还有一件事,原本驻扎在九江的湘军水师,在曾贞干率部投诚之后,却在水师营官彭玉鳞的率领下跑了,并且顺着赣江南下,准备回归曾国藩的南康大营!对于这支湘军水师,秦汉是又爱又恨。 一方面,护国军水师力量极度匮乏,急需大量船只,可另一方面这支水师力量却始终牢牢地控制在曾国藩的手里,不肯投效护国军!平心而论,秦汉之所以围困九江长达一年零四个月而不选择强攻,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完整地得到驻扎在港口里的那支湘军水师,可是现在,秦汉的如意算盘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武汉虽然兴建了造船局,蒸汽机也已经制造成功,可距离第一艘小火轮的诞生尚需时日!兴建一支现代化的火力舰队更是遥遥无期,可东征作战迫在眉睫,如果护国军没有一支足够强大的水师保护长江这条水上生命线,这条支撑整场战役的后勤补给线,随时都可能遭受到太平军和湘军的袭击而被截断,给护国军的东征作战蒙上阴影。 “这狗日的彭玉鳞,让我逮住了非活剥了他!”秦汉恨恨地一拳砸在桌案上,愤怒异常,“赵球!” “有!” 赵球山一样的身躯昂然跨进秦汉的指挥部。 秦汉厉声道:“立即把这封命令快马送抵瑞昌,护国军得不到的,也不能让曾国藩得到!免得给日后作战留下后患!命令樟树的独立炮兵师第一炮兵团做好准备,在赣江两侧修筑阵地,封锁赣江河道,一旦彭玉鳞的水师进入火炮射程,即刻予以消灭,绝不许放一艘船只过去。” “是!” 赵球大喝一声,领命而去。 秦汉舒了口气,刚坐下来,机要秘书赵小草已经款步走了进来,脆声道:“大元帅,长沙科技司急报。” “科技司?”秦汉神色一动,说道,“拿来我看看。” 接地赵小草手里的文件,秦汉越看越是激动,看到最后更是双目放光、兴奋不已,放下文件之后更是抱着赵小草左转三圈,又右转三圈,然后像野狗一样对着小草的玉颈嗅吸不已,竟是情欲勃发,大有不顾时间、不顾场合,兴之所致要和小草即兴激情一番的意思。 小草被秦汉的反常举动吓得芳心怦怦乱跳,赶紧挣脱了秦汉的怀抱,理了理腮边的秀发,轻声道:“大元帅,你……你没事吧?” “没事,我好着呢。”秦汉嘿嘿笑道,“我只是高兴,哈哈……” “有什么事那么高兴?说出来也让小草听听,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小草,你知道吗,科技司的急报里给我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们已经成功地制造出了一种犀利无匹的现代武器了!护国军一旦装备了这种武器,就是广州城里的洋鬼子也只能跪在地上求饶了,嘿嘿,不过这些玩意数量太少,目前还只有五架,还是放在最需要它们的东线战场吧。” 赵小草也听得神情振奋,喜孜孜地问道:“那是什么武器呀?这么厉害!” “机枪!嘿嘿。”秦汉兴奋地说道,“两年前,我便画了几张草图给科技司,可他们都两年了也没什么动静,我以为他们做不出来呢,没想到这节骨眼上给弄出来了,真是及时雨啊!小草,你知道吗,这种机枪每分钟可以发射400发子弹啊!这样的威力,相当于两个排的战士集中到一个点上射击啊!” 赵小草听得目瞪口呆,继而以崇拜的眼神看着秦汉,痴痴地说道:“大元帅,你真是厉害,这么厉害的机枪你都能发明出来,小草真是佩服死你了。” 听到小草这样的恭维话,秦汉不禁有些脸红,这可不是他的发明,他只是凭着记忆画了几张草图而已。 瑞昌,护国军指挥部。 驻扎九江一线的护国军师团级军官齐聚一堂,正在低声窃窃私语。 门外陡然传来了卫兵宏亮的高喊:“蒙军长到!敬礼。” 原本随意坐在座位上聊天的军官们顿时长身而起,一个个把身板挺得笔直,灼灼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门外,人影一闪,蒙虎高壮冷峻的身影已经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在主位上收脚顿住,威凌地扫视了整个会议室一圈,才挥手示意,说道:“请坐。” 蒙虎最后落座,沉声道:“今天,本人奉校长之命将诸位请来,是想传达校长的三个决定,一是命令我部,立即出兵景德镇,策应左宗棠所部,二是整编曾贞干的一万八千降军为护国军第九师,自即日起开赴贵州六盘水市整训,三是命令樟树的炮兵一团封锁赣江河道,将彭玉鳞的湘军水师歼灭。” “现在,我命令!” 蒙虎长身而起,眸子里掠过一丝冷色,一股肃杀之气从他的脸上腾起。所有与会的军官立即打起精神,灼灼地盯着蒙虎,等待他的命令。 “步兵第二师,炮兵第二团!” 二师师长刘胜和炮兵二团团长同时起立,厉声应道:“有!” 蒙虎冷然道:“你二部出九江往东,取道蔡家岭支援景德镇!务必抢在太平军之前赶到景德镇,和左宗棠将军取得联系。” “是!” 刘胜和炮兵二团团长同时响亮地并拢双腿、右掌贴额,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步兵第三师,炮兵第三团!” 三师师长田石头和炮兵三团团长闻言亦长身而起,大声道:“有!” “命你二部北出湖口、彭泽,进占东至,截断林启容部退路,并阻击安庆方向援军。” “是!” “步兵第七师,严密监视南康方向湘军,危急时刻可以调动樟树炮兵一团及江西民兵总队各地方大队协助作战!” “步兵独立师随指挥部驻守九江,为总预备队。” 蒙虎一口气宣布完作战命令,厉声道:“现在散会,各主官立即返回所部,潘岳团长留下。” 各军团、师长相继离去,独有炮兵三团团长潘岳留了下来,不知道蒙虎把他单独留下,又是为了什么事? “潘岳团长,我有几样东西要交给你。”蒙虎向潘岳招了招手,说道,“你随我来。” 安庆,太平军指挥部。 石祥祯正在召集麾下高级将领商讨军情。 青年将领李世贤发言道:“国宗爷,林丞相率军南下,护国军肯定会出兵相救!以末将分析,护国军可能会采取两种应对策略,一是出兵直接支援景德镇,二是出兵截断林丞相所部的退部,协同和景德镇方向的李左集团造成对林丞相所部的包围态势,不过也有可能两者兼而有之。” 石祥祯赞许地点头道:“世贤将军分析得很好,景德镇护国军是一定要救的,截断林丞相所部退路,造成包围态势也是一招狠棋!你们看,如果真让护国军突至东至一带,截断了林丞相所部和安庆的联系,而我军又不能及时打通封锁的话,林丞相所部就有可能被包围在景德镇以北,景德镇一战就凶多吉少。” 石凤魁反驳道:“我军拥十余万众,护国军仅有区区三个步兵师不足三万人,只怕九江不敢分兵救援景德镇吧?如果他们真敢分兵救援景德镇,一旦我军乘虚偷袭九江,护国军将如何应对?” 石祥祯摇头道:“护国军不是湘军,偷袭九江不现实!我认为,打好这一仗的关键是摧毁护国军的火炮优势,只要护国军没有了炮兵的支援,我军和他们的装备差距就可以靠兵力的优势弥补回来,获取的希望就会大增。” ------------ 第四十二章 奇计 “要消灭护国军的炮兵,需要解决以下几个难题。”石祥祯分析道,“首先就是寻找一个合适的地点,这个地点既要符合护国军截断林丞相所部的战略目标,又要能够满足埋伏大量伏兵而不被护国军发觉。” 李世贤道:“让国宗爷这么一说,末将倒真想起这么一个地方来!在东至往北有座不大的山,叫做桥山,末将曾在桥山一带驻军屯田,无意中发现山中藏有一条隧洞,十分幽深宽阔,在里面藏上三五万人马根本没什么问题,据附近的年长樵夫说,这洞叫藏军洞,元末时期,明朝开国大将常遇春曾在此埋伏数万大军,趁元军主力和明军元帅徐达激战正酣时突然从背兵杀出,元军遂大败。” 石祥祯道:“合适的地点有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将护国军引至桥山附近,并且还得设法让护国军的炮阵就修在藏军洞的出口附近!” 李世贤道:“要把护国军吸引至桥山附近并不困难,桥山本是我军储藏军粮的秘密要塞,现在只需要将之暴露给护国军的侦骑,并且让运粮队大举进出,造成繁忙的假象!护国军必然会上当,他们既然要截断林丞相所部的补给线,肯定会尽全力夺取桥山要塞。倒是保证护国军的炮阵会修在藏军洞出口附近怕是有些困难。” 石祥祯问道:“桥山的地形怎样?” “桥山名为一山,实则一分为二,主峰居东侧,山势险峻易守难攻,我军要塞即修在主峰之上!侧峰居西侧,山势较缓,与主峰四周地势都比较平坦,利于大军展开机动!藏军洞就藏于两峰地下,从主峰贯通侧峰,一侧入口在主峰峰腰的深涧之中,一侧入口在侧峰西方之深沟之下。” 石祥祯沉思片刻,忽然长笑道:“真乃天助我也,看来圣军此战必胜无疑!据本王所知,护国军凡修炮阵,必择地势较处!你们想,桥山主峰已被圣军所占,护国军要进攻我要塞,只能选择以侧峰为炮阵,而其步兵主力必然会在侧峰正对主峰的东面展开,如此一来,我圣军伏兵从深沟出口杀出,即可直取其炮阵防备空虚的后背,护国军炮兵焉能不灭?” 特地从苏南率两万精兵前来支援西线战事的德王江海洋赞道:“这个想法站得住脚,自古以来打击敌军士气的最佳手段就是夺取敌军的粮草!不过,要让护国军上当,我军还需要派出大军驻守桥山,摆出死守此地的气势。” 李世贤接着说道:“英王殿下说,和护国军交战,胜败的关键在于其炮兵!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并沉重地打击护国军的士气,用来对付其炮兵的伏兵应是最精锐的军队,并且数量不宜少,至少需要三万人!力争在最短的时间里,一举解决掉护国军炮兵!否则,拖的时间越久,其炮兵对我军的杀伤就越严重。” 石祥祯满意地拍拍手,赞道:“很好,一个完整的作战计划已经出台了!这一战不打则罢,要打就打大的,我们要做好迎击护国军倾巢来犯的准备,把这一战当成决定两军生死存亡的决战来打!除了留下必要的兵力守卫安庆之外,其余各部悉数开赴桥山。” 李世贤、江海洋、石凤魁等人都神色振奋地看着石祥祯,知道他要下作战命令了。 “本王命令,李世贤率精兵三万埋伏于藏军洞,可于洞中举火为号,火亮即从洞中杀出!” “江海洋率精兵四万驻守桥山要塞,分兵把守四处要道,将这场大戏演大演足!” “石凤魁,命你率粮队昼夜不停进出桥山大寨,造成繁忙运输的假象,记住,车上要装满泥土碎石,不能跑空车!” 分派停当,众将均领命前去准备。 潘岳满脸疑惑地打量着眼前这五架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好像是枪,但又和步枪截然不同,枪管要比步枪的粗长许多,而且其中间部份构造看起来也远比步枪要复杂得多!不过那根通过枪体中部的带子,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居然是一颗颗的子弹串连而成…… “军长,这是什么鸟玩意?”潘岳看得满头雾水,忍不住问道,“干什么用的?” 蒙虎对这玩意其实也是一知半解,但在潘岳面前俨然是个行家,解释道:“这鸟玩意叫机枪,是科技司刚刚发明出来的新武器,听说威力很强,一分钟能够射完400发子弹!也就是说,相当于两个排的士兵集中射击的威力。” 潘岳把脑袋摇头像拨浪鼓,笑道:“军长吹吧你,这玩意能顶得上两个排?那十几架这玩意岂不是顶得上一个步兵团了?打死我也不相信,这绝不可能。” 蒙虎挠了挠头皮,说心里话他也不相信科技司的鬼话,这鸟玩意怎么可能跟两个步兵排相提并论?但听科技司那帮鸟人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好像还蛮有那么一回事,就是没有亲眼见过,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那么悬? 想到这里,蒙虎道:“其实,别说你不信,我也不太相信,要不这样,我让科技司的人拿它试一试怎么样?看他一分钟能打完多少发子弹?” “这主意不错。”潘岳道,“那赶紧让科技司的人来试枪吧,卑职还等着上前线呢。” 蒙虎转身大声道:“来人,有请科技司的游专员。” 片刻之后,一名戴着眼镜的年青人来到了蒙虎和潘岳跟前,神色恭敬地向两人鞠了一躬,说道:“卑人游学勤,科技司研发组专员,愿意替两位将军效劳。” 蒙虎斜着眼说道:“你说这机枪能在一分钟里发射400发子弹,这位团长有些不太相信,要不这样,你实弹演习一番怎么样?也好让军主心服口服啊,要不然,带这么挺沉这一玩意行军打仗,谁也不会乐意啊。” 游学勤脸上浮起早知如此的笑意,点头答应道:“当然可以,两位将军请看,这里是满满一箱子弹,共有1000发,卑人只取其中十分之四就是400发,请过目。” 待蒙虎和潘岳验过数目,游学勤便动作熟练地将400发子弹梳理开,将一头穿进了其中一架机枪的弹膛部,然后又是一系列熟练的操作,准备完毕了才向蒙虎道:“蒙将军,可让人在前方500米开外竖立十余块厚重木板,呵呵,最好是竖得牢靠些。” 蒙虎脸色一沉,转身向一边的警卫员下令道:“去,找五十块又厚又沉的木板来,并排在500的距离竖好,木板后面要以木桩固定紧了!” 不一会,五十块木板已经竖好,在500外的距离排成了一排。 游学勤脸带微笑,向蒙虎和潘岳点了点头,说道:“两位将军请看好计时表,卑人这就要开始射击了。” 只见游学勤右手食指轻轻一扣,寂静的校场上顿时响起了激烈而又聚密的枪声,仿佛有好几个整师在连续不断地开枪射击,那巨大的声浪直震得蒙虎和潘岳两耳发聋、心浮气躁!两人定睛望去,只见沉重的机枪正在游学勤的掌控下剧烈地震颤头,粗长的枪管末端却正在连续不断地喷吐出通红的火焰,而那长长的子弹带也在一旁辅助人员的帮助下迅速被“吞”进了机枪的弹膛…… 游学勤不停地来回旋转着沉重的机枪,一分钟很快过去,400发子弹已经射完! 游学勤面带微笑站起身来,向蒙虎和潘岳道:“两位将军,计时多少?” 蒙虎看了看手里的西洋计时表,失声道:“正好一分钟!” 游学勤又笑道:“现在请两位将军检查弹夹,以及请人清点500外木板上的弹孔数量。” 蒙虎和潘岳相继走到射击完毕的机枪旁边,只见机枪右侧的地上散落着无数弹壳,左侧的弹药箱里却已经空空如也,经过一分钟连续不断的射击,机枪粗长的枪管已经微微发红,老远都能感受到它灼人的热力,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硝烟味,可闻在蒙虎和潘岳的鼻子里,却是如此地舒服,这就是战场的味道啊…… 蒙虎沉着脸,厉声道:“来人,拿木板上来。” 早有警卫员到500米外取了一块木板,递到蒙虎跟前,蒙虎顺手取过,和潘岳两人一齐凑过脑袋观看,只见又厚又沉的木板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穿孔,每个穿孔足鸡蛋大小,两人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子弹穿透木反时那强大的穿透力,如果这子弹不是打在木板上,而是打在人的身体上,想到这里,身为炮兵团长的潘岳不禁打了个冷战,缩了缩脖子。 乖乖,这东西果然不是吹的!厉害啊…… “我的娘,这鸟玩意果然厉害,就是有点沉了!我看这样吧,这五架鸟玩意就归你的炮三团了,和大炮一起行军,这鸟玩意威力巨大,正好当作大炮来使。” ------------ 第四十三章 算计 桥山,太平军大寨。 李世贤神色振奋地走进大营,向江海洋禀报道:“德王殿下,前方回报,九江护国军果然兵分两路,一路增援景德镇,一路直奔我桥山大寨而来,且每一路皆有炮兵随同出征,摆明了是想截断安庆大本营和林丞相所部的联系啊。” “太好了!”江海洋重重一拍椅子扶手,长身而起,朗声道,“世贤将军真是料事如神啊!真可谓英雄出少年,嗯,现在该让凤魁将军的运粮队出动了,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将护国军吸引到桥山大寨来。” 李世贤奋然道:“放心下,殿下,护国军这回是在劫难逃了!” 江海洋一甩披风,厉声道:“石凤魁!” 早就守候在一侧的石凤魁闪身出列,厉声道:“末将在!” “运粮车满载泥石,立即从桥山大寨出发,前往东至城,记住要多派士兵护送!趁夜色深沉时,又以空车返回大寨。” 石凤魁喝应一声,扬长而去。 田石头神色冷峻地站在官道一侧的山坡上,看着部队在脚下缓缓地开过,他的眉头已经蹙成一团,阴沉着脸向身边的师参谋长道:“这样的行军速度可不行,每天走不了百里,等赶到东至的时候,只怕景德镇的战事都要结束了!你去告诉下面的主官,给我加快行军速度,动作一定要快。” 顾明自从湘楚军校六期毕业之后便出任三师的参谋长一职,对于这个安排,他心知肚明是秦汉存心要拆散罗大纲的旧部,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太平军已经被护国军所收编,人事任免权在秦汉手中,他想怎么安排都是合法的。 虽然被剥夺了带兵权,但顾明却对目前的位置并没有什么不满,而且他也相信,目前的职位只是暂时的,只要时间一长,他的表现获得了护国军的信任,最终有的是机会外放主官带兵打仗。 心里有了这样认知的顾明,更是把握现在难得的机会,认真学习和研究护国军的战法和传统,越钻研,他就越发现,护国军是一支和中国大地上所有其它军队都截然不同的军队!这不同不仅仅体现在武器装备上,更多的是体现在思想认知和战术战法以及训练上。 发现田石头对步三师和炮三团的行军速度不太满意,顾明劝道:“师长,军长给我们的预定时间是六天,按照现在的速度,六天之后应该能够准时抵达东至一带!而且,一旦我部东进速度快了,就有可能导致太平军林启容部掉头北上、缩回东至一带设防,那我军的作战计划可就全乱了。” 田石头道:“不能小看太平军林启容部,这支太平军的战士大都出身贫苦,又经过无数战火的铁血洗礼,是一支真正的雄师!据我估计,步二师要抢在他们前头赶到景德镇,难度不小!从安庆到东至,强行军两天即过!根据时间来计算,眼下的林启容部应该已经通过东至了。东至一带乃战略要地,太平军不可能毫无准备,我军行军时日越久,留给他们的准备时间就越充分,相信对我军的困难就会越大,所以我决定……” 顾明心下一动,凝声道:“师长的意思是,让步三师先行挺进,抢在太平军准备充分之前抢占战略要地,炮三团随后跟进,协助反击太平军后续的反击?” 田石头道:“大致如此,不过让炮三团独立行动太过危险,如果没有步兵保护,一旦遭受太平军偷袭,炮三团的战斗力还顶不上一个步兵连!我决定亲率一团和二团加快行军,争取在三天之内抢占东至,由顾参谋长率领三团和炮团加紧跟进,如何?” 顾明疑惑地说道:“师长,这件事非同小可,是不是把炮三团的潘岳团长叫来一起商议一下?” “不必了!”田石头断然道,“以一个步兵团随行保护炮团,莫非还担心太平军的偷袭不成?以我军火炮的威力,以一个团的兵力结成方形防御阵形,将炮团护在中央,就算太平军以数万大军来攻,只怕也难以讨好。” 顾明心中仍有疑虑,劝道:“话虽如此,可这是建立在我军有所准备的前提下,一旦我军没有足够的准备,或者地形不利于炮队的展开,太平军以绝对优势之兵力在黑夜发动偷袭,一个步兵团只怕也很难坚持得住哇。” 田石头冷然道:“这么多不利因素有可能同时出现吗?”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行了,你这是杞人忧天!”田石头一意孤行。 顾明急道:“师长,如果非要分兵,卑职恳请率一团先行,师长您率二团、三团以及炮团后续后跟进,卑职向你担保,一定圆满完成夺取东至的任务,并且死守到师长前来。” “你……” 田石头不料顾明如此固执,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 正在两人争执不下时,一骑快马从前面如飞而至,然后一名士兵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两人跟前,急声道:“师……师长,侦……侦察连急报。” 田石头神色一动,吼道:“拿来。” 伸手从士兵手里夺过军报,田石头两下看罢,旋即将军报递给顾明,沉声道:“你看,太平军往东至城里大肆运送物资,往来的车队足有两百多辆,摆明了是要把东至当成战略据点来经营了!而运粮队的随行保护步兵也多达两三千人,规模很大啊,只去一个步兵团,怕有些力不从心,顾参谋长,你就不要争了,这事就主么定了。” 顾明疑惑地说道:“师长,这事是不是有些蹊跷啊,东至一带原本并无太平军的战略据点啊,主些物资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是从安庆运来的,林启运的精兵也才过东至,他们的粮队来得也太快了些吧?如果不是从安庆运来的,那么这两百多车的粮草又是从何而来?” 田石头道:“刑连长不是在军报里说了吗,粮车负担极重,在道上留下的辙痕清晰可辨,不可能是空车!至于这些粮草从何而来,侦察连正在加紧侦察,据我估计,太平军在东至附近很可能建有专门储藏军粮的秘密要寨。” 顾明心中一动,不再分辩,已经有些相信田石头的分析了,因为太平军一向就有修筑秘密要寨、偷偷储藏军粮物资的传统。 “顾参谋长,潘岳团长那,你就替本师长传达命令吧,我率一团和二团即刻加紧行军。” 顾明再无力劝阻田石头,只能勉励道:“如此,卑职预祝师长马到功成了。” 桥山大寨,太平军大营。 李世贤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大声道:“殿下,情况有变!” 江海洋正在专心地察看地图,闻言抬起头来,关切地看着李世贤,问道:“世贤将军如此行色匆匆,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之事?” 李世贤吸了口气,沉声道:“殿下,刚刚收到探马传回来的消息,前来进攻东至的是护国军田石头所部,共一个步兵师加一个炮兵团!尤其值得引起注意的是,护国军的行军速度已经脱节,前锋两个步兵团已经距离东至不足一天路程,而后续的一个步兵团和炮兵团还远在半路,与前部拉开了足有两天的路程。” 江海洋眉头一耸,说道:“这倒是一个值得重视的情报,世贤将军有什么想法?” 李世贤道:“护国军前后部脱节,步炮分开行军,可以说是出乎我军的预料,如果我军仍然采用既定策略,只怕要坏了大事!以重兵偷袭敌炮队的战略有可能要流产啊!” 江海洋失色道:“此话怎讲?” 李世贤道:“殿下,我军的既定策略是将护国军吸引到桥山一带对峙并伺机歼灭他们的炮队,但那是假设在护国军步炮协同一致的前提下的!眼下护国军的两个步兵团来得如此迅速,我军主力尚在赶来桥山的路上啊,换句话说,护国军可能抢在我军主力赶到之前围住桥山大寨,也就是说我军主力可能根本无法进入桥山大寨,更别提进入藏军洞埋伏了!还谈什么奇兵突出,偷袭护国军炮队呢?” 江海洋失声道:“唉呀,这可怎么办才好?” 李世贤脸上却并无多少惊慌之色,定声道:“殿下,在前来的路上,末将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我军的既定策略怕也要做出相应的调整了!” 江海洋急问:“世贤将军真是小诸葛啊,有什么办法快说出来本王听听。” 李世贤道:“殿下,以末将浅见,我军主力不必赶来桥山大寨了,只需让一部偏师前来增援桥山,牵制护国军前锋两个步兵团即可,其余四万精锐可偃旗息鼓,改道奔袭护国军的后部,于半途设伏将敌后部一个步兵团连同炮队一口吞掉。” 江海洋道:“这个,事起仓促,怕没那么容易吧?” 李世贤道:“殿下,有可能的!只要时间、地点、时机都选择得恰到好处,这一战完全有获胜的可能!” ------------ 第四十四章 前奏 “报告参谋长,前方有紧急情况。” 一骑快马如飞而至,向顾明禀报。 顾明道:“讲!” 士兵沉声道:“有一支两千人的太平军部队正在追杀一支几百人的友军部队。” 顾明两眼一瞪,厉声道:“乱讲,前面只有师长率领的一团和二团,哪来几百人规模的友军?” 士兵道:“我看得很清楚,确实是我们的友军,看番号他们应该是属于第五师的。” “第五师的?”顾明心中一动,蹙眉道,“第五师不是在河南吗,怎么跑这儿来了?这不可能吧……” 正在不远处指挥部队行军的炮团团长潘岳纵马靠了过来,问道:“顾参谋长,发生什么事了?看你愁眉苦脸的。” 顾明答道:“潘团长,侦察兵回报,前方发现第五师的一支友军,有几百人,正在遭受两千太平军的追杀!” 潘岳脸色一变,急道:“那还想什么,赶紧带兵前去救援哪,大家都是护国军的兄弟,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可是……”顾明犹豫道,“这会不会是太平军的阴谋呢?” “唉呀,这世界上哪来这么多阴谋?”潘岳道,“我说老顾,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过于谨慎了!你想,那支部队要真是护国军的兄弟部队,这见死不救可是犯了军纪第一条,论罪是要枪毙的。” 顾明脸色一变,沉声道:“那好吧,我带一个营去救援,留下两个营保护炮团。” “得了,还是救人要紧!”潘岳道,“太平军也不是省油的灯,以一个营去对付两千太平军是不是人太少了点?整个团都去吧,只要快点办完事,早点回来和炮团汇合就啥事没有。” 顾明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吧,炮团就地驻扎,我把一营留下协助警戒,等我解救了兄弟部队,再继续前进如何?” “行,就这么说定了,快去吧。” 顾明点点头,猛地一勒马头,长驱赶到队伍的最前头,扯着嗓子厉声吼道:“一营留下!二营、三营跟我来!” 山岗上,李世贤正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方巨石上翘首眺望,一名太平军士兵便已经急匆匆地从山脚下跑了上来。 “将军,有紧急情况!” “讲!” “护国军步兵团大部已经中计离开,现在负责保护炮团的步兵已经只剩下不足千人!” 士兵话音方落,簇拥在李世贤身边的一群太平军将领早已经神情振奋,纷纷摩拳擦掌,一付急不可耐的模样,李世贤的眸子里也禁不住流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很好,现在,是时候让护国军尝尝我们太平军的厉害了!”李世贤高举右臂,厉声道,“论武器、我们或者不如他们先进,但是论战斗经验,他们跟我们相比,那还差太远了!传我军令,时候一到,左、前、右三军齐出,后军负责阻击敌军回援,中军为预备队。记住,行动一定要快,这一个炮队要完整无缺地给本帅缴获过来!” 就地扎营的命令很快被传达下去。 按照护国军的传统,每到一地凡逗留时间超过一个时辰,那就必须扎营,修筑防御工事。潘岳虽然不认为会在这里遭到太平军的攻击,但对于护国军的一贯传统,他却也和其它所有从湘楚军校毕业的学员一样,不折不扣地予以执行。 大炮的架设和拆卸装车虽然麻烦,但潘岳也不知道会在这里逗留多久,本着平时多训练战时少流血的精神,他还是下令修筑炮阵。 战士们迅速开始忙碌起来,有的搬运炮弹,有的拖拉骡车,有的挖掘暂壕,有的则忙着平整夯紧地面,以便承受大炮的重量,跟随炮团一起行军的游学勤等人本不属于军队,自然也不会有人来命令他修筑工事。 看着别的战士们忙得热火朝天,就游学勤这十几个科技司来的人站着没事做,自然也就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是科技司的人,但游学勤他们多少也还知道一些军事常识,对机枪的性能更是了解不少,这玩意虽然威力巨大,但必须保证视野开阔,在射击的前方不能有什么射击死角,否则,这玩意也很难发挥什么作用。 游学勤看了看附近的地形,都是一望无垠的平地,应该说非常适合机枪作战,尤其是前后各一块凸起的小高坡,更是理想至极的机枪阵地!如果将机枪架在小高坡上,前后一堵,就算有成千上万的敌人来进攻,只要机枪子弹没打光,枪管没打变形,包管敌人来多少死多少。 游学勤就跑去找潘岳,要求在两个小高坡上修筑机枪阵地。 对于机枪的威力,潘岳早在在九江指挥部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这玩意战时能派大用场,在行军路上抓紧时机多训练训练也没什么坏处,便派了一个后勤连给游学勤,帮助修筑机枪阵地以及搬运子弹什么的。 正在紧张地修筑防御工事的护国军将士自然不知道,本来只是例行公事的野外扎营作业,却彻底地改变了一场战争的胜负,从更远更广的意义上讲,甚至改变了整场护国战争的胜负!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就在十几里外,一支庞大的太平军正在向着这里气势汹汹地猛扑而来! 韩山重在太平军中是一名老兵了,金田起义的时候他就已经追随在杨秀清身边东征西讨了,从广西一路杀出来,经历过的大小战斗足有三百余次,光是身上留下的伤痕就有一百多处,真正堪称身经百战的老兵了! 以韩山重的资历和战功,早应该当上丞相、检点,至少也应该是指挥了,可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他也仅仅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而已!但是,他虽然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可在战士们心中的威望,却远远地超过所在部队的卒师、旅师甚至是师帅。 韩山重身上的每一道伤痕,就代表着一场残酷的战争、一个悲壮的故事! “小子,你知道老子脸上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吗?” 沉闷的行军途中,韩山重炸雷一样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震得已经有些气喘吁吁的战士们瞬时提起精神,竖起了耳朵,因为他们知道,韩山重又要向大家讲他身上伤疤的来历了!一道伤疤就是一个故事。 “1853年永安突围前,老子已经是指挥一百多人的两司马了!可突围之后,老子却又成了跟你们一样了。” 前后左右的太平军将士们哄然大笑,这人一放松,因为长时期急行军带来的疲劳顿时就减轻了不少,脚步也轻快了起来,这一股太平军加快了行军速度,别的部队不甘落后,自然奋力跟上,不经意之间,韩山重便让太平军的急行军速度又提升了不少。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派在三里开外的护国军哨兵却是不敢有任何放松,不停地凝目搜视四周寂静的旷野,任何可疑的情况都要仔细分辨上半天,直到确定没有可疑情况后,才敢移开视线。 在距离哨兵百米开外的一颗树上,浓密的树冠里,正有一双灼灼的眼神盯着他! 这也是护国军的哨兵,前面是明哨后面是暗哨,这也是护国军军规里明文规定的一贯传统,有时候,区区一个暗哨却足以挽救整整一支军队!在湘楚军校军事历史课上,教官跟学员们讲过的类似战例不下十个。 旷野上的哨兵转了个身,将端在手里的步枪背在肩上,抱住双肩跺了跺脚,这晚风吹过来竟然还有些凉谅的,早知道就多穿些衣服了!在哨兵没有留意到的背后不远处,有两条紧紧贴着地面的模糊黑影正在向他缓缓蠕动。 那是两名太平军士兵。 他们手里叼着锋利的尖刀,谨慎地缓慢地向前移动着身躯,沉沉的黑暗很好地隐蔽了他们的身影,将他们的身影融入了整个大地,如果不是刻意去搜索,根本难以发现他们的存在。 正在懊恼的护国军士兵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迅速转过身来。 就在他转过身来的刹那,两道人影已经平地暴起,几乎是同一时刻,两道寒芒同时射进了他的咽喉,护国军战士迅即死死地卡住自己的咽喉,身躯佝偻起来,缓缓地栽倒在地,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然后窒息而死…… 一击得手的两名太平军士兵舒了口气,正欲发信号指引后续部队前进,一声凄厉的哨子声突然刺破了宁静的长空,同时枪响,一发子弹从百米外的一颗树的树冠里射出,准确地洞穿了其中一名太平军士兵的脑袋。 ------------ 第四十六章 覆灭 太平军战术指导思想的整体落后,最终导致了巨大的伤亡,而太平军英勇不屈的顽强战斗作风,却最终导致了他们的全军覆灭。 如果,太平军不是盲目地只从一个方向发起进攻,能够分兵数路,从几个不同的方向发动进攻,那么就可以避免护国军炮火的杀伤!而一旦护国军的炮火不能发挥威力,以护国军仅有的五架机枪,是不可能顶住数万太平军前赴后继的猛烈冲锋的。 如果,太平军能够放弃密集阵形,采用散兵阵形进行冲锋,就能把自身的伤亡减到最低限度,那么护国军的机枪威力再大,所带的弹药也非常有限,一旦弹药耗尽,最终护国军仍然难逃覆灭的厄运。 如果,太平军没有视死如归的勇气,在兄弟部队遭到大量杀伤之后,后续部队就能主动撤退以保存自己,那么太平军的主力就仍能得以保全,那么和护国军的战争也就不会如此迅速地就宣告结束。 如果…… 可惜事实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太平军最终败了,而且败得非常彻底! 当太平军的左右两军在李世仁的前军覆灭之后赶到战场时,护国军的炮阵已经重新架设完备,而这时候的太平军主将浑然不知死神已经降临,踏着前军将士流下的血路,继续发起勇敢的冲锋,最终却遭到护国军猛烈的炮轰。 等到冲过护国军的炮火覆盖,太平军将士已经十去其六,可等待这些勇士的,却是更加惨烈的屠杀!机枪、步枪、投掷弹编织成严密无缝的死亡罗网,残酷地掳走了这些英勇将士的大好生命。 1860年5月16日晨,草场战役结束。 是役,由李世贤所指挥的太平军主力在草场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四万精锐最终仅剩下不到两千人狼狈撤回安庆!主将李世贤也在是役阵亡!而这损失的近四万人中,阵亡数高达三万五千余人!失踪一千余人,被俘的仅有不足千人。 战后的草场,当太阳再次升起时,所有参战的护国军将士都震惊地睁大了双目!他们怎也无法相信眼前这血淋淋的场面,战场上那密密麻麻的尸体,堆积如山,流下的鲜血当真汇成了条条血河…… 战役结束之后,光是掩埋清理尸体,炮三团就动用了一个后勤营花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之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草场方圆十里之内寸草不生,成为一片蛮荒之地,久而久之,草场的地名也改成了沙场。 就在草场战役打响的同时,田石头指挥的先期开拔的两个步兵团也开始进攻东至,打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护国军就占领了桥山大寨,太平天国德王江海洋下落不明。护国军顺利地完成了指挥部交待的任务,截断了南下的林启容部和太平军安庆大本营的联系,从现在起,林启容部就成了一支孤军了,随时都可能陷入护国军的四面围困之中。 经过这一战,南太平天国国宗爷石祥祯所部最精锐的主力损失殆尽。 “你说什么?” 石祥祯猛然站起,脸肌已经痛苦地抽搐起来,这巨大的噩耗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最精锐的主力损失殆尽,最着力培养的未来将星阵亡,委以重任的德王江海洋生死不明,更重要的是,经过这一战,太平军在西线已经彻底丧失了进攻的能力和态势。 侥幸从战场上逃回安庆的太平军将领脸色惨白,神情凄惨,他仍未从当时那惨烈的战场中恢复过来,眼前仍是战友们临死前痛苦地哀嚎,以及血肉横飞的可怕景象,在向石祥祯报告完毕之后,便口吐白沫,人事不醒。 石祥祯让人将报信的将领赶紧抬下去救治,而他却慌忙走到地图前,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战争打到现在这个份上,石祥祯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已经不仅仅是意外所能形容了,这简直就是天父跟他开的一场玩笑!如果,天父当真存在的话!可天父要开玩笑,也不会拿他虔诚的信徒来当牺牲品吧? 四万精锐,四万身经百战的精锐哪! 而护国军仅仅只有一个步兵团,而其中的两个步兵营还已经被李世贤用计调开!以四万精锐进攻一千护国军步兵把守的阵地,绝对是无险可守的阵地,却居然打不下来!非但打不下来,而且还惨遭全军覆灭之厄! 这样的结局,换了谁也不会相信! 莫非,护国军的士兵个个都是恶魔转世,挥手之间能取人性命于呼息之间?这也太耸人听闻了吧? 可事实如此,不由得石祥祯不相信! 他最精锐的主力的确全军覆灭了!最看好的年青将领李世贤也的确阵亡了! 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痛入骨髓,这不是做梦!石祥祯感到胸口越来越闷,终于仰天怒吼一声,喷出一口污血,强壮的虎躯颓然瘫坐在太师椅里…… 石祥祯仔细地检讨着自己的作战部署,派出林启容率部进攻景德镇,不过是想把龟缩在九江城里的护国军调动起来,以期在野战中寻找到护国军的破绽,并聚集精兵击灭之!可以说,这个大战略是完全得以实现了,太平军也根本没犯什么战略性的错误,可为何,战役的结果却是如此惨烈? 林启容跨马扬鞭,驰骋在南下的官道上,浩浩荡荡的大军正在他身边蜿蜒开过,开赴进攻景德镇的战场!林启容虽然不属于石祥祯的嫡系部队,但他的这两万儿郎却是九江时期就一手带出来的老兵,论战斗力,他自信绝不在石部精兵之下。 对于这次南下进攻景德镇,林启容还是充满信心的。 李续宾也算是他的老对手了,当年在九江就曾几次交手,双方可谓知根知底!李续宾有什么弱点、什么优点,林启容一清二楚!左宗棠是个难缠的对手,可惜他麾下的楚军只有两千人,难成大气候,李续宾又刚愎自用,和左宗棠之间的嫌隙由来已久。 只要能够好好利用两人之间的矛盾,攻克景德镇,击败李左集团,林启容有九分把握!唯一让他有些担心的,就是太平军后续部队的跟进,是不是能够成功地挡住九江方向护国军的援军。 不过,林启容相信石祥祯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 国宗爷麾下坐拥精兵十余万,随便派出一部就足以挡住九江方向护国军的倾巢来犯了。 总之,从大局上看,太平军在西线的进攻态势一片看好,只要不出什么意外,重复第一次西征之后的大好局面,似乎已经是指日可待了。 就在林启容憧憬着攻克景德镇之后要好好地替自己的小妾选几样瓷器时,一骑快马从后面如飞而来。 “急报,丞相,桥山大寨急报!” 林启容勒马回头,蹙紧眉头沉声道:“讲!” 飞驰而至的太平军士兵猛地勤紧马缰,战马一连几个急旋才收住了马步,马背上的战士熟练地控制住战马,才朗声道:“桥山大寨遭受护国军大部猛烈进攻,德王殿下请求林丞相率师紧急回援。” “胡扯!”林启容神色镇定,冷然道,“桥山大寨何来护国军?既便有,也定是小股游击部队,不足为惧!” 林启容不为所动,率部继续南下,可走不到十里,第二骑快马再度如飞而至,再度要求林启容率部北上回援,这次,江海洋还让人带来了李世贤策划的伏击护国军炮队的全军作战部署,以期获取林启容相信。 事实上,江海洋向李世贤和林启容先后派出快马求救的时候,桥山大寨当时确实正在遭受护国军猛烈的进攻,形势已经岌岌可危,若不是藏军洞可通侧峰,他几乎连求救的快马都派不出去。 但既便是这样,派出去的快马刚刚离开不久,桥山大寨便在护国军的猛烈进攻下失守了! 也就是说,等林启容接到第一骑快马求救的时候,桥山大寨便已经沦陷了,然而,此时此刻的林启容却还不知道,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李世贤的大军也在昨天晚上全军覆灭了!这一场由李世贤指挥的,试图毁灭护国军炮队的战争已经彻底失败了。连带的,太平军的主力已经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林启容所部和安庆大本营的联系已经被护国军彻底切断了。 不过,到了中午的时候,林启容还是获知了草场惨败的消息,作战经验丰富的林启容当即感到,往北回撤的道路肯定已经被堵死了,向西逃窜难免撞上护国军的援军,唯一剩下的活路就是往东,绕道祁门撤回安庆。 然后,就在两个时辰前,护国军步二师的一个团已经抢先抵达景德镇,草场大捷的战报也同时送抵景德镇,李续宾在左宗棠的劝说下完全倒向护国军,并且迅速动员起来,由左宗棠亲率一部向东北方向运动,准备截断林启容部向东逃窜的退路。 ------------ 第四十七章 恶化 时间进入1860年5月之后,除了在两广战场,护国军在其余各战场上连战连捷,形势一片大好!护国军的进攻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与之相敌对的敌人,无论是太平军还是湘军,都被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在河南,白飘云采取稳扎稳打的战术,并不急于进攻太平军重兵把守的大城市,却和太平军在千里平原上玩起了民心争夺战!两军都争相屠杀大地主、大土壕,将土地分配给广大贫苦百姓,但相比之下,护国军的策略要灵活得多,将士们对政策的执行也要彻底许多。 护国军严格执行了军政府的命令,只对大地主和大土壕动手,对于一些仅有百亩田产以下的小地主以及富农选择和平共存,对于以武力得到的土地,护国军也不折不扣地全部平均分配给当地的贫苦百姓,绝不附加任何条件。 相比之下,太平军由于军资的匮乏,兵源日益枯竭,所采取的政策就比护国军要残酷得多,也苛刻许多。 由于太平军本质上是一支农民兵,高级将领对军队的控制大多是通过个人的战功或者威望实现,军纪的严肃性无法得到保障,这就导致了,下面的将领甚至士兵在执行高层的政策时,发生明显偏差。 这场民心争夺战的最终结果,不但广大贫苦百姓最终倒向了护国军,甚至连许多地主富农都毫无选择地倒向了护国军,希望护国军能够击败太平军,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在这些小地主、富农们看来,护国军的统治虽然不见得比皇上要亲,但比起长毛来,那就要好许多了。 可以说,这是护国军在河南史无前例的成功! 同时获得贫苦百姓和封建地主的拥护,在此之前,无论是曾国藩的湘军,还是满清的绿营军,或者太平军都不曾做到过,可护国军做到了! 陈玉成率领的河南太平军逐渐陷入绝境。 出城打yezhan,太平军不是护国军的对手,可困守孤城,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平军所处的环境还在继续恶化,饶是陈玉成作战经验丰富,此时却也无计可施!他终究不是神仙,难以凭借手里的弱势太平军一夜之间扭转局势…… 在江西战场,七师师长白崇德以铁索横江,将彭玉鳞的湘军水师困在赣江樟树段进退两难,彭玉鳞拒不投降,最终由江尚武亲自指挥炮一团对赣江江面开始了史无前例的炮轰,在护国军猛烈的炮火打击下,湘军水师全军覆灭! 曾国藩率赣军一部试图沿赣江北上增援水师,又遭受赵江南率领的江西民兵总队的不断袭击,前进不足五十里,便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境,最终只能黯然退兵,民兵趁胜追击,竟一举攻占了守备空虚的赣州市,赣军遭受重大挫折,势力缩进了赣南、粤北一片极小的区域之内,逐渐沦落为打家劫舍的土匪之流。 而在赣北皖南战场,太平军更是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在李世贤的精锐主力全军覆灭之后,林启容的二万精兵也在祁门陷入湘军、楚军、护国军的四面围困之中。李续宾的湘军和左宗棠的楚军正式宣布接守护国军的整编,被整编为护国军第十师,由李续宾任师长,左宗棠任副师长兼第一团团长。 在草场战役大获全胜,第七师和炮一团成功消灭彭玉鳞部湘军水师之后,蒙虎命令江尚武和第七师紧急北上、换防九江,而蒙虎则亲率独立师向安庆挺进,到了5月底,和田石头的第三师及炮三团顺利会师于安庆城下。 一旦安庆陷落,太平军在皖境的势力就有被连根拔起的危险! 接到消息的石达开极为震怒,连夜召集天京城内的高级将领商议对策,准备调集大军增援安庆,和护国军决一死战。 大殿上,石达开愁眉深锁,仅剩的一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色也有些憔悴,显然,这位南天王殿下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了!太平军形势恶化如斯,天国危在旦夕,可放眼整个天国控制区,竟然再抽不出一支可以一战的军队去增援安庆,让他如何安寝? 石达开灼灼的独目逐一从大殿两侧站立的太平军高级将领们脸上掠过,所有被他眼神掠到的将领都无一例外地避开了视线,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发表意见!这些人自从进了天京城,穿上锦衣吃上玉食之后,就已经完全淡望了以前血雨腥风的岁月了! 现在国难当头,要让他们重新披挂上阵,挥戈跃马,一个个就都当起了缩头乌龟。 “真是岂有此理!”石达开怒不可遏,拍着龙椅扶手厉声道,“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杨辅清,你先说。” 昨夜连夜从上海赶回来的杨辅清蹙紧眉头,勉强出班,低声道:“万岁,护国军势大,我军不可与之正面硬拼,依臣下之见,当主动收缩防线,设法延长护国军的后勤补给线,然后以偏师袭其后方,方能出奇制胜。” 石达开闷哼道:“那依你的意思,是要弃守安庆喽?安庆一旦失守,往东直到天京将再无坚城可守,一旦护国军顺江而下前来进攻天京,莫非天京也要弃守不成?” 杨辅清神色一冷,心中极是不豫,为了打赢这场战争,休说放弃天京,就是放弃整个苏皖控制区又当如何呢?看来这位当年的翼王殿下,也已经被养尊处优的生活磨掉了当年的锐气,再不是以前那个锐意进取的翼王殿下了。 但这话,杨辅清只能在心里想想,却没敢说出来。 石达开气呼呼地从龙椅上站起来,在金阶上来回走动,嘴里不停地厉声吼道:“安庆不能丢!安庆绝不能丢,石祥祯要是丢掉了安庆,是要对整个圣国负责任的,朕也绝不会轻饶了他!你们不敢去安庆,朕亲率大军前去救援。” 殿下众文武官员尽皆失色,纷纷出班劝阻。 其实,石达开如此激动,是有原因的!因为安庆是石家极力经营的根基所在,一旦安庆陷落,那么石家在安庆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这些年来辛辛苦苦积累的产业也将不复存在了!这其中,最大的产业莫过于正在修建并且即将完工的天王殿!为了修建美奂美仑的天王殿,石达开将去年岁入的近一半投入其中,所花心血何等巨大? 他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即将建成的天王殿呢,岂能任由安庆陷落? “不让朕去,那好,你们去!你们都给朕去镇守安庆!天国花那么多银两养着你们,是要你们干什么的?现在国难当头,正是你们替天国尽忠的时候了。” 众文武官员噤若寒蝉,纷纷退下,唯恐石达开心情不爽,当真把他们谴上安庆前线,那可真成了枉死鬼了!在他们看来,安庆显然是守不住了。刚被天国恩科录取的榜眼横心出班奏道:“陛下,眼下天国局势危如累卵,不如让各方战场的领兵大将都率师回京,共商大计?” 榜眼此言一出,众官纷纷附和。 这话听在石达开耳里,却让他越发郁闷,这两年,他虽然养尊处优惯了,已经不再习惯带兵带仗的戎马生涯了,可他的脑子并没有糊涂!局势到了现在这等地步,也不是石达开的本意,凭心而论,他也希望天国强大、四处开疆拓土,最终完成中华的大一统! 可现实让他望而却步! 比如小家和大家的利益分配,石达开不是不清楚,顾全小家必然导致大家的衰败崩溃,但他所受的教育、所处的环境都决定了他思想认识上的局限性!洪秀全是这么做的,韦昌辉也是这么做的,所以他石达开也只能这么做…… 现在的石达开,以一句话来形容最为恰当,积重难返、欲振乏力! 其实,要想扭转目前的不利局势,办法也不是没有,杨辅清说的就是个办法!既然安庆无法坚守,那不如主动放弃,以免宝贵的兵力白白消耗在和护国军的硬拼之中。太平军刚起义时,一贯的制胜法宝就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现在,只要再祭起这个法宝,局势还是有挽回的希望的。 但石达开显然做不到,他不可能为了天国的利益牺牲石家以及他个人的利益! 他现在所能考虑的,只能是想方设法从各处战场抽调兵力增援安庆,无论如何都必须守住安庆。可放眼整个太平军的控制区,真可谓四面楚歌,要想从别处战场抽兵,谈何容易? 想来想去,石达开认为,仅有河南的陈玉成部可以调动!毕竟,相比较苏皖而言,河南的得失对于太平天国而言并不是性命悠关的!陈玉成退出河南,甚至还有希望挑起护国军和北军的恶斗,可谓驱虎吞狼之计! ------------ 第四十八章 围点 安庆城外,护国军指挥部。 各部主官齐聚一堂,商议对太平军的决定性一战。 蒙虎手里拿着一封文件,向大伙念道:“刚刚收到河南白飘云军长的急件,太平军陈玉成部已经连夜撤出徐郑,全面弃守河南回师南下,目前还不能确定陈部的动向。另外,天京城里的石达开正在调兵谴将,根据可靠情报,苏南、苏北以及上海的太平军兵力正在收缩,估计,在近斯,太平军将会有一场大的军事行动,其目的是不言可知啊。” 二师师长刘胜道:“军长,看来太平军是想和我们玩一次大的,那我们就陪他玩这一把!” 三师师长田石头亦森然道:“爷爷的,护国军现在可是兵强马壮,武器精良,太平军就算有百万之众,恐怕也不够我们吃的,就让他们来好了!我第三师愿打头阵,不过,嘿嘿,军长,那五挺机枪得归我三师指挥。” 蒙虎两眼一瞪,冷声道:“你小子想得美,整个护国军眼下就这么五架宝贝疙瘩,就三师就想独吞啊?” 田石头急道:“军长,机枪这玩意可得摆在一起用才有威力,如果把它们拆开了,每个师分一架,那可就没什么杀伤力了。” 蒙虎没好气道:“不用你小子提醒,老子自有计较!机枪这玩意,进攻时不太好使,防守的时候却是威力无匹!我想了想,还是在炮兵师下面再编一个机枪连,这五架机枪暂时先由江师长指挥。” 蒙虎话音方落,田石头便颓丧地坐回座位,别的师、团长脸上也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唯有炮兵师师长江尚武面有得色。自从草场战役之后,护国军各部都见识了机枪的强大杀伤力之后,大家伙都希望自己的部队能配备几架这样厉害的玩意儿。 蒙虎道:“不扯这些没用的了,还是谈正事,左副师长,校长对你一向推崇,我想先听听你的看法。” 被蒙虎点到名的左宗棠缓缓地站起身来,说道:“军长,以卑职浅见,我军有两胜两败!” 蒙虎神色一动,问道:“何谓两胜两败?” 左宗棠答道:“所谓两胜,一胜者我军编制严密、训练有素且装备精良,二胜者我军刚获大捷、士气正旺;所谓两败者,一败者我军乃是境外作战、补给困难,二败者我军兵力不足,如果太平军多线出击,只怕顾此失彼。” 左宗棠此话一出,指挥部里的各级主官都纷纷色变。 蒙虎也是神色凝重,低声道:“左副师长所说的两败,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实乃我军的两大致命弱点啊!由于我军缺乏船只,给前线运输军需就只能依临时征用的民夫人拉牛拖,现在,往前线运输的弹药补给数量逐渐庞大,民夫们已经是不堪重负了!如果战线再往前延伸,军需将无法得到保证。” 二师师长刘胜也蹙眉说道:“更让人担心的是,如果太平军以优势兵力化整为零,窜入我军后方袭扰我军补给线,或者攻击我后方村镇甚至是趁虚攻占我防备空虚的战略据点,我军就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啊。” 三师师长田石头失声道:“刘师长所说倒也并非危言耸听,眼下我军主力悉数聚集在安庆外围,从安庆往西直到九江甚至武穴、鄂州一带,除了几个大城市之外都没有正规军驻守!一旦太平军成功地窜入这些地区,以各地的民兵武装只怕很难抵挡啊。” 左宗棠道:“确实如此,太平军不比湘军和赣军,湘军和赣军走的是地主士子路线,普通百姓对他们没什么好感,但太平军不一样,太平军专走的就是下层路线,一般不明真相的百姓很容易被他们迷惑,尤其是九江一带的百姓对太平军具有相当的好感,这些民兵武装就更加指望不上了。” 独立炮兵师师长江尚武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惑然道:“你们越说,我老江就越糊涂了,明明是我军占尽优势,可让你们一说却怎么就成了险象环生,败亡就在眼前呢?哪有这回事?这安庆又不是铁打铜铸的,我炮师架起大炮轰上半天,太平军肯定撑不住。” 蒙虎摇头道:“打下安庆并不难,可是打下安庆之后呢?是继续进攻天京还是退兵回九江?” 江尚武道:“那还用说,当然是乘胜进攻天京,活捉石达开喽。” 蒙虎道:“问题就来了,如果继续进攻天京,从武汉到天京,相去何止千里?武器、弹药、粮食、药品等军需物资将无法及时送到前线,莫非你要给你的大炮上刺刀,让炮师的弟兄们饿着肚子、赤手空拳去和太平军肉搏?” “这……”江尚武还真没想过这问题,颓然道,“这么说安庆不能打?我军还得撤回九江?” “安庆当然要打!”蒙虎道,“再不济也要把石祥祯部消灭在安庆城内!不过,这安庆怎么打,却还需要好好研究研究,不能草率行事。” 左宗棠忽然说道:“军长,卑职倒有个想法。” 蒙虎喜道:“左副师长快说,我洗耳恭听了。” 左宗棠在地图上绕着安庆画了个圈,朗声道:“对安庆,围而不攻,诱使太平军不断向安庆增兵,而我军就专打太平军的援军,直到太平军再无可援之兵时,才一举攻破安庆,消灭石祥祯的主力。这样一来,太平军庞大的兵源就将在安庆一战消耗殆尽,再不能对我军腹地构成威胁,而我军届时亦可以派遣一支小规模的精兵继续东进,实力只需足够威慑太平军便可,以我军现有的后勤补给能力也足以保障。” 蒙虎神色一喜,继而忧虑道:“这主意是不错,可太平军中多有像陈玉成这样能征惯战的大将,石达开也不是个昏庸无能之人,一旦太平军放弃增援安庆,采取围魏救赵的策略进攻我军后跟,只怕我军情势不妙啊。” 左宗棠脸上泛起一丝微笑,摇头道:“军长不必担心,以卑职看,石达开是断不会轻易放弃安庆的!陈玉成或者有能耐,但他终究只是个武将,不是太平天国的天王,到最后,他还是得听石达开的。” 陈玉成风尘仆仆地返回天京英王府,刚刚坐下还来不及喝口茶,杨辅清和一些实力派将领便闻讯而来,和杨辅清等同来的还有九死一生的江海洋!桥山大寨告破之后,江海洋和亲兵乘乱躲入藏军洞中,直至深夜护国军开走之后才敢从侧峰逃走,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 江海洋一见陈玉成,便泪流满面,托地跪在陈玉成面前,哭道:“玉胞救我!” 陈玉成在返回天京的路上,也已经听说了李世贤兵败草场,江海洋失守桥山大寨的事,从内心里,陈玉成是十分看不起李世贤和江海洋两人的。四万精兵啊,居然打不败区区一千多护国军,非但没打败,结果却在护国军的打击下全军覆灭,这在陈玉成看来,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就是让一个三岁孩童来指挥这一仗,只怕也不会打成这样。 “德王你先别这样。”陈玉成扶起江海洋,沉声道,“有话起来好好说。” 江海洋站起身来,兀自泪流不止,悲声道:“玉胞,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如果你不帮我在万岁跟前说几句公道话,我……我只怕……” 陈玉成拉下脸来,沉声道:“德王,你能不能告诉我,草场一战究竟是怎么回事?世贤的四万人为什么打不赢护国军区区一个步兵营?非但打不赢,最终还打得全军覆没?” 江海洋黯然叹息一声,目光也变得呆滞起来,摇头道:“具体的情况我不太清楚,但听侥幸逃回来的弟兄说起过战事的经过,世仁将军率领的前军率先赶到战场,经过一番艰苦的激战眼看就要冲溃护国军步兵的防线,冲进他们炮阵的时候,护国军使用了一种可怕的武器,这种武器能够一下子发射成千上万的步枪子弹,像下雨一样密集啊!弟兄们成片万片地倒下啊,短短的半个时辰,八千将士就差不多都阵亡了呀……” 陈玉成脸色顷刻间变得苍白,失声道:“护国军竟有如此可怕的武器?那是什么武器?” 江海洋舔了舔苍白干裂的嘴唇,答道:“机枪!” “机枪!”陈玉成脸色再度一沉,背负双手在大厅里来回走动起来,“护国军竟然有了如此可怕的利器,我军再不能与之正面交锋了,唉,什么时候要是能缴获一架机枪,我军也能仿造几架那该有多好?” 杨辅清沉声道:“玉胞,今天前来,正是想和你说一件事,万岁增援安庆的决心很大,大有为了安庆不惜舍命一搏的架式!可我军和护国军的差距摆在那里,硬拼显然是没有活路的,现在,也只有你能够说得上话,让万岁改变主意了。” 陈玉成道:“辅王、德王,你们请放心,为了天国,我一定会和天王据理力争的!” ------------ 第九卷 中华一统 ------------ 第二章 治国 湖广两省的巨变不但深深地影响着曾贞干这样的降将,也极大地影响了投诚的湘军将士!所有的湘军将士在接受整编之前难得地获得了一次探亲假,抽空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有许多将士离开家乡甚至已经整整七年了! 七年前离开家乡时,幼儿尚在襁褓中嗷嗷待哺,年迈的老母正倚篱殷殷叮嘱,娇美的妻子却躲在楼上默默落泪。惊回首,七年弹指过,幼子踞门前,问客来何人?老母坟前草,萋萋已过膝…… 出乎曾贞干和军政府的意料,获准探亲的湘军将士十有八九仍然返回了军营,只有极少数人选择了离开军队!曾贞干曾亲口问过去而复返的几个湘军将士,问他们为什么放弃和家人厮守的机会,仍然选择当兵? 这些将士的回答大致雷同,无一例外都是他们的妻子或者家人坚决支持他们参加护国军,以保卫湖广军政府来之不易的新政成果。贫苦了千年的华夏百姓是善良的,也是坚强的,他们从没想过要当什么刁民,从没想过要害别人,如果能有他们一条活路,他们是断然不会造反的!可如果谁要是想夺走他们生存的机会,要抢走他们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他们也是会坚决地起来反抗的,并且不惜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军政府的新政改革已经深入人心,湖广境内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坚定了百姓们的信心,他们对军政府的信任与时俱增!加上张雨涵亲自领导的宣传司的宣传鼓舞,湖广地区的百姓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自从1858年新政改革开始以来,连续两年获得了大丰收,凭借辛勤的劳动,广大百姓不但解决了温饱问题,还将大量余粮充抵购买土地的款项,极大地充实了政府的战略储备仓库。 而在湖广大地兴起的工商热潮,更是替大量解放出来的富余劳力创造了就业机会,尝到甜头的百姓们更是坚定不移地要跟着护国军政府走了!他们再不想回到满清皇上统治下生活了,也不想在长毛的统治下惶惶不安地过日子。 这一切都深深地震撼着曾贞干,这个曾国藩原来最忠诚的追随者!最终,曾贞干的认识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完成了由被动迫降向主动投效的转变,开始积极地投身到护国军和六国联军的军事斗争中去。 但这一切都是曾国藩这个老顽固所无法体会的,他拒绝了解发生在湖广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拒绝接受满弟的劝说,他仍然一意孤行,要坚定不移地走他未竟的路线,孔孟之学始终是治世之学,纵然没有了满人统治的大清,新的王朝也必然要遵循原有的礼教法度…… 兄弟两人最终不欢而散,曾贞干没有想到的是,这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次和曾国藩见面! 天京,富丽堂皇的天王府。 石达开终于召见了陈玉成,安庆局势已经刻不容缓,必须要拿出一个解决的方案了! “玉胞,按理你刚刚从河南返回,车马劳顿应该让你多休息几天的,可是安庆战事紧急,天国危在旦夕,怕是又要辛苦你了。” 陈玉成恭敬地答道:“为天国效力是臣下份内之事。” 陈玉成的态度让石达开非常满意,自从童子军中脱颖而出之后,陈玉成的行事作风就颇多可取之处,和一般年轻气盛的将领绝不相同,陈玉成颇多老成持重,凡事必深思熟虑,也深谙忍让之道,因此,在太平军年青一代将领中,陈玉成是最被看好的一个。 “玉胞啊,对于安庆局势,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陈玉成认真地说道:“万岁,在讨论安庆局势之前,臣想先听万岁分析一下湖广军政府的治国方略,毕竟,从本质上来说,太平军和护国军并无多大的区别,所走的路子都是杀富豪、毁孔孟,让广大穷苦的百姓翻身过上好日子,可为什么护国军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迅速强大起来,而我太平军则……” 石达开叹道:“玉胞不必忌讳,太平军确实在走下坡路,自从南北分流之后,太平军便已不复当初的锐气,在各处战场连战连败,看似坐拥百万之众,多是就食之饥民,真正能派上战场的也就那么几支军队啊。” 陈玉成叹道:“在护国军和太平军之间,究竟存在怎样的差别呢?” 石达开难谴胸中郁闷,也叹道:“这是有原因的,护国军之所以能够迅速发展起来,一是因为秦汉觅得了一个好时机,外无战乱、内无天灾,在湖广这一亩三分地,他就是土皇帝,说什么都能够得到坚决执行!第二就是他手下不乏能人武将,张亮基兄弟、黄冕父子、香港教会学校毕业的梁思汉、萧嫱等人都是治世能臣,而像蒙虎、白飘云、张大河之辈也多是能征擅战之辈!反观我太平军,长年处于湘军、淮军、洋人以及满清遗留地方武装的四面夹击之中,只能忙于打仗根本无力治理国家,才有今日之差距呀。” 陈玉成也颇为惋惜道:“是啊,如果天国也有相对良好的内部环境,当初洪仁玕的资政新篇能够得到执行,或者天朝田亩制能够实现,天国怕也不是现在这番景象啊。” 石达开脸上浮起一丝尴尬之色,陈玉成的话直接刺进了他的心里!凭心而论,太平天国并非没有实行新政的环境,所谓忙于打仗只是石达开的推托之辞罢了!实际上,石达开没有施行资政新篇是因为多方阻碍。 自从太平军坐了江南半壁江山之后,原先的富豪不是逃离失所就是悉数被屠,剩下的大量田产、庄园实际上已经控制在为数不多的天国将领手里!比如,太平军南北分流之后,光如石达开的岳父黄玉昆一人,就侵占了韦昌辉遗下的八千亩良田,以及十处庄园! 这样一来,太平天国要施行资政新篇,所产生的阻力并非来自传统的封建地主,而是来自太平军内部,石达开带兵打仗是把好手,也颇有战略眼光,但他也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遇事有些犹柔寡断,经常会顾念亲情而徇私。 尴尬地笑笑,石达开避开话题,说道:“玉胞啊,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现在最紧要的是解了安庆的围,只要安庆无恙,天国局势转危为安,我们还是有大量的时间来施行资政新篇的嘛,还是说说你对安庆局势的看法吧。” 陈玉成在心底叹息了一声,事实上,他说这番话就是想旁敲侧击石达开,希望石达开能够痛下决心,厉行改革!此次安庆告急,看似对天国的重大威胁,可反过来想,也未尝不是天国中兴的一次际遇,如果石达开能够知耻后勇、励精图治,太平天国未必不能东山再起,最终击败护国军。 可石达开的回答让陈玉成大失所望。 很显然,石达开只是希望保住安庆,而不希望借此机会实行改革! 但陈玉成仍然决定作最后的努力,认真地问石达开道:“万岁,臣说句不该说的话,这次即便侥幸击退了护国军,解了安庆之围,可以后呢?太平军和护国军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长此以往,我军又凭什么解皖北之危?苏北之危?甚至是天京之围?” 石达开皱眉不答,心忖陈玉成这语气倒象是在兴师问罪了。 陈玉成话已出口,倒放下了心中的顾虑,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索性直言道:“万岁想必已经知道草场惨败的真相了,护国军居然发明了如此可怕的武器,绝非我太平军将士的血肉之躯所能抵抗!如今,唯一的补救办法就是赶紧施行资政新篇,励精图治,大力发展农工商,唯其如此,太平军才能迎头赶上,不致被护国军抛在身后啊。” “够了!”石达开终于再忍耐不住,拍案而起,厉声道,“朕将你召来,不是想听你教训朕的!明天,就是明天,你立刻点起本部兵马,火速驰援安庆,如若不从,当以叛国罪论处,诛灭九族!” 陈玉成站起身来,向着石达开惨然一笑,说道:“万岁,陈家一门两侯、六检点、七指挥,到如今已经只剩下臣孤身一人了!所谓诛灭九族怕也只能杀臣一人而已。” 石达开猛地一颤,顿时想起陈家一门忠烈,已经替天国流血了鲜血,如今果然只剩下陈玉成一人了!就是陈玉成的新婚妻子曾晚妹,也是一门忠烈,曾氏一门仅剩曾晚妹一人而已!想到这里,石达开不禁心中恻然,对陈玉成的厌怒顿时减轻不少。 有些失神地叹息一声,石达开轻声道:“玉胞,有些事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朕也是迫不得已呀,好了,安庆的事就全拜托你了,朕累了,想竭息了,你跪安吧。” ------------ 第四章 重兵 安庆城外,护国军指挥部。 蒙虎正在焦急地来回踱步,几个作战参谋大眼瞪小眼,目光跟着蒙虎来回转,却没人敢搭腔,都怕惹来军长的一顿怒骂。 这几天,蒙虎的脾气见长,眼看围住安庆已经有十几天了,可天京方向的太平军却什么动静也没有!莫非石达开要放弃安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十几天的功夫岂不是白等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直接发起进攻、打下安庆呢,那也不用耗在这里干等了。 门外的卫兵突然收腹挺胸,朗声道:“左参谋长到!” 蒙虎顿住脚步,把脸转向指挥部的门外。 左宗棠的身影长驱而入,这厮第十师副师长的位置还没有坐熟,就被秦汉一纸命令,调任了护国军第一军的参谋长,一夜之间成了第一军中的二把手!下面各师师长倒也没有什么不平的想法,军参谋长看起来是个大官,其实手下没一个兵,还不如下面他们这些带兵的师主官呢,更何况,左宗棠还是校长的老朋友呢。 “左兄,你可回来了!”蒙虎亲自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左宗棠,关切地问道,“怎么样?铜陵、芜湖方向有动静没有?” 左宗棠一口气吸口杯中茶水,摇头道:“还没有。” 蒙虎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瘪了下来,哀叹道:“石达开这家伙,不是想当缩头乌龟吧?” 左宗棠接着说道:“不过有个情况值得警惕,据可靠情报,皖中和皖北的太平军的调动频繁,似有蠢动迹象!” “皖中、皖北?”蒙虎闻言一怔,赶紧走到地图跟前,说道,“皖北与苏北紧紧相连,而苏北一带又是李鸿章的地盘,这些年,太平军动用了无数人力、物力,始终无法将李鸿章消灭,反倒让李鸿章越战越强,大有独霸两淮之势!太平军在皖北频繁调动兵力,莫非他们连皖北都不想要了吗?皖北一丢,太平军仅剩下苏南、皖东以及上海弹丸之地,还有什么戏唱?” 左宗棠道:“军长,在下结论前,我们首先应该对太平军的兵力分布有更精确的判断!” 蒙虎道:“太平军的兵力分布,不是早就讨论过了吗?” “如今看来,有重新探讨之必要!”左宗棠神色凝重地说道,“先前,我们可能遗漏了一支很重要的太平军力量。” 蒙虎失声道:“有这等事?” 左宗棠点头道:“石家一系,战将很广,可现在活跃在战场上的除了战死在桥山大寨的石凤魁外,仅有坐镇安庆的石祥祯一人,别的像石镇吉、石镇发、石镇金、石镇常以及石达开的外甥黄贵生等人,这些人虽然逐渐淡出了太平军的舞台,可他们并没有消失,他们手里的精锐军队也没有随之消失,现在看来,他们只是以府尊身份分散到皖北、皖中等广大地区中去了,一旦情况紧急,这些石家亲兵顿时就会云集起来,成为一支可观的力量。” 蒙虎不惊反喜,拉着左宗棠的手说道:“你的意思是,石达开要动用石家的亲兵来和我们决战了?嘿嘿,正中老子下怀,太好了!” 左宗棠阴沉着脸,说道:“如果石达开肯将这支石家亲兵派来安庆战场,我军固然是求之不得,可指挥这场战役的是陈玉成!此人虽然年轻,作战经验却极其丰富,我看,他不会轻易上当,如果让皖中、皖北的石家亲兵绕过安庆一带、西出湖北,那我湖广大后方可就危险了。” 蒙虎脸色一变,沉声道:“那就拿下安庆,然后截击皖北、皖中的太平军!我就不信太平军能讨了好去。” 左宗棠道:“那不是前功尽弃了吗?安庆一旦失守,太平军肯定会立刻缩回去。” 蒙虎挠了挠光头,黑着脸道:“烦躁,真他娘的烦躁,打又打不得,等又等得心慌,这仗真他娘的打得不爽。” “军长,湖广连续两年丰收,粮草供应已经不是问题,可军需供应却有些跟不上了!由于广东形势告急,大元帅已经从战略储备仓库里调走了部份军火,以后的军火可能也要更多用于支持对六国联军的作战,以目前我军的军需储备计算,仅能支撑一场大规模、高强度的战役,所以这一战我军一定要慎重,不打得已,一打就得要了太平军的命!” 蒙虎道:“这我知道,要是军火管够,又能从武汉顺利运下来,老子可以顺着长江一口气打到上海去!” 左宗棠劝慰道:“军长啊,困难只是暂时的,张明基局长不是说了吗,武汉军械制造局和长沙军械制造局的规模正在进行第二次大肆扩充,光是机器设备就从普鲁士买了好几大船哪,各车间的生产工人也已经从原先的两千多人增加到一万多人了!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枪炮弹药就可以源源地供应前线作战了。” 蒙虎摸了摸光头,贼笑道:“别的没啥,机枪这鸟玩意,最好给老子整几百架来!这鸟玩意好使,老子喜欢。” 左宗棠微笑不语,心忖这蒙虎看似粗鲁,实际上心性却和秦汉差不多,也是粗中有细,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怪不得秦汉会选他当麾下头号大将,委以第一军军长重任,诚所谓物以类聚嘛。 这样一想,左宗棠忽然觉得,护国军的各级师、团长,甚至是下面的营、连长,举手投足间都隐隐带有秦汉的影子!除了刚刚投诚过来的李续宾,但凡是从湘楚军校正规毕业的军校生,性格上似乎都烙上了秦汉的印记。 “行了,老左,看来皖北和皖中的太平军也不能不防,我会送信给河南的白飘云军长,让他派一到两个团南下皖北,牵制一下!眼下河南的太平军已经撤得一干二净,他那里相对轻松许多,也该替我们分担一些压力了。至于湖北的防务,光靠地方保安团和民兵显然是不顶事的,我会写信请示统帅部,曾贞干的第九师不是还有一个团驻留在通城吗,就让他们移师麻城,监视皖中太平军的动向。” 左宗棠道:“这样一来,也算差强人意,我军就可以放心围点打援了!” 天京,英王府,真可谓大将云集,人才济济。 被石达开任命为西路军主将的陈玉成正在召开出征前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军事会议,与会的除了辅王杨辅清的弟弟杨宜清,德王江海洋以及所属高级部将之外,还有一大群石系将领,其中最耀眼的莫过去石家四镇以及石达开的外甥黄贵生。 这一次,石达开真可谓是倾尽全力了,不但将分兵把守在各地的石家亲兵都集结了起来,还把天京城里各王、侯、义府的牌刀手、亲兵都全部编集成军,归属陈玉成统一指挥,大有破釜沉舟和护国军决一死战之势。 陈玉成和杨辅清交换了一个眼神,面有苦色。 表面上看起来,石达开十分重视这次增援安庆之战,不但将石家的所有直系军队都集结了起来,还将天京城内各王、侯、义的牌刀手和亲兵都集结了起来,兵力也迅速从陈玉成预期的三万人增加到了整整十一万人! 可这些身份高贵的骄兵悍将根本不会将年轻资历浅的陈玉成放在眼里!将这些军队划给陈玉成指挥,无疑是在军队里埋设了大量的定时炸弹,一旦到了关键时刻,很可能被引爆而坏了大事。 而且,更重要的是,陈玉成需要的不是一支久疏战阵的大军,而是一支能征惯战的精兵!带着这样一支庞大的军队,不要说偃旗息鼓偷袭敌后了,只怕还没出天京城,护国军的探马就已经知道了。 陈玉成很想拒绝这些骄兵悍将,但这是天王的圣旨,身为臣子他不能拒绝! 陈玉成也想过随便选择一员石家大将率大军增援安庆,而他则亲率一支精兵奇袭武昌,但他的这个念头尚未成形,便被石达开的一句话给打消了! 石达开也出席了今天的军事会议,在会议上充分表示了他对陈玉成的信任,严令各部主将务必遵从陈玉成的号令!石达开甚至还把随身宝刀赐给陈玉成,赐给他必要时先斩后奏之权力。 但陈玉成知道,石达开赐给他宝刀是一回事,真到了战场上又是另一回事了!真上了战场,只怕保护这些身份非同小可的国宗爷尚且还来不及呢…… 石达开显出少有的精神,独目里露出灼灼的精芒,高举右臂、握紧拳头,厉声道:“护国军劳师远征,又经连番恶战,已是强弩之末!我军以逸待劳,锋锐正盛,定能一鼓作气击破之,望诸将能同心协德、奋力杀敌,争取早日凯旋,朕当亲设宴席为诸位接风。” ------------ 第五章 出路 曾国藩直直地站在定南城的城墙上,浑浊的眸子里露出一丝茫然,就在他眼皮底下,一伙湘军士兵公然扒掉身上的号衣,扬长而去,有几个士兵想上前劝阻,反而被这伙人狠揍了一顿。 曾国藩叹息一声,他不是不想阻止,而是根本有心无力! 军中欠饷已经整整十三个月了,军粮也早已经告尽,连曾国藩自己都已经连续七天每天只喝两碗稀饭了,下面的将士就更困难了。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不可能再要求底下的将士继续保持忠诚。 曾国藩清楚,如果再放任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不用一个月,湘军就不复存在了!但纵然面对如此绝境,曾国藩也是束手无策,根本就没有解决的办法。 当务之急是筹粮筹饷,可湘军控制的地域就那么丁点大,百姓们逃的逃、死的死,仅有的口粮也早被湘军抢掠一光!就是曾国藩一贯不愿得罪的士子乡绅,也硬着头皮征了许多粮食,眼见得连一贯依靠的乡绅都得罪光了,湘军的光景却越发一日不如一日了…… 要筹粮筹饷就得开拓财源、占地盘,要占地盘就得打仗,打,又该怎么打?南面是沈葆桢的赣军,东面是塔齐布的浙闽军,西边和北面都是护国军政府的地方军,无论是哪支军队,湘军根本就不是对手!以湘军现在的士气和装备,简直连土匪都不如…… 难道……真要投降吗? 曾国藩的脑海里顿时又浮起满弟曾国葆的话,莫非孔孟儒学当真不是救世济民的真学?只有护国军实行的那一套新政改革才能真正救民于水火、民族于危验? 不甘心,曾国藩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罗泽南颤巍巍地走到曾国藩身后,低声道:“大帅,老湘营也出现逃兵了,再不想办法,湘军……就完了。” 曾国藩叹了口气,浑浊的眸子里忽然露出了一丝精芒,沉声道:“离开赣南,把队伍拉到梅州、潮州一带,打假洋鬼子去!” 罗泽南吃了一惊,失声道:“广东民情复杂,地方武装势力十分强大,湘军此去怕是难有立足之地?” 曾国藩冷哼一声,说道:“那也总比窝在这穷山沟里等死要好!” 罗泽南叹息一声,不再说话,曾国藩的话让他无法反驳,是啊,窝在定南这穷山沟里是死,开到梅、潮一带好歹还有一搏的机会,为什么不搏一把呢?更何况,开到梅、潮一带打洋鬼子,从民族大义上站在正义一方的,当地的百姓、正义乡绅必然是会鼎力支持的。 杭州,督军府。 塔齐布正对着桌上的一封信发呆,信是老朋友曾国藩送来的,这已经是一个月里收到的第七封信了!看来曾国藩是真的穷途末路了,才会这般厚着脸皮向他借钱借粮,可塔齐布哪有粮饷借他? 去年,浙闽两省遭遇了百年不遇的特大风暴,居民死伤惨重,房屋牲口损失无算,沿海大片粮田被毁,整整两季颗粒无收!浙闽政府万不得已,只好开官仓放粮,并动用藩库向洋人购粮,结果将历年积下之钱粮损耗一空。 更让浙闽政府雪上加霜的是,自从乐骁勇兵败厚街之后,浙闽军就此一蹶不振,在浙北和太平军的几次小规模战斗中都吃了败仗,丢失了嘉定一带大片产粮区,即将成熟的春季早稻也尽归了长毛之手…… 而且,更让塔齐布心慌郁闷的是,四明山、天姥山一带匪患日盛,政府屡次派军征剿却相继失利!在这种情况下,塔齐布怎么可能借钱粮给曾国藩?塔齐布自己都恨不得找洋人借钱粮了…… 周公望看塔齐布如此愁眉不展,心中不忍,提议道:“大人,或者卑职率水师乔妆成海盗,到东洋一带晃悠晃悠吧?也许能捞些好处也未可知。” 塔齐布道:“东洋太远了,水师舰船又太小,不足以抗风浪,万一遇上风暴怕就要全军覆灭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周公望道:“为了缓解浙闽军的困境,冒些险也是值得的。” 塔齐布摇头道:“不行,如果没有了水师,一旦六国联军弃广东北上进犯宁绍杭,我军拿什么跟洋人相抗衡?水师可是我们手里仅有的精锐了,抵挡太平军也还得靠他们呢,断不能拿去冒险。” 周公望叹道:“大人,说句掏心窝的话,卑职以为洋人不太可能从广东北上犯境,反倒是护国军,一旦在安庆击败了大平军,他们的下一步进军目标必然是江浙大地了,浙闽军想来也在他们的攻击目标之列吧。” 塔齐布道:“那是自然,护国军如今是兵强马壮、装备精良,换成是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进攻江浙大地的,毕竟,江浙自古就是富饶之地啊!尤其是上海,单是关税银子之收入,就抵得上内地数省之岁入啊。” “大人,你说安庆这一战,太平军和护国军谁会最终获胜呢?” 塔齐布道:“很难说,虽然护国军刚刚在草场大败太平军,但毕竟战场是在安庆,远离湖广,护国军虽然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但补给困难,太平军虽然缺乏训练、装备奇差,但他们人多势众,就近作战、补给容易,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周公望摇头道:“卑职倒不这样认为。” “说说看。” “卑职以为,太平军如果选择在安庆和护国军硬拼,则必然惨败!如果采取避实击虚,跟护国军玩猫捉耗子的把戏,护国军必然无功而返!” 塔齐布皱眉道:“我看不然,安庆乃是石达开根基所在,经营不下七年,可谓是太平军最坚固的要塞!护国军再强,怕也很难攻下吧?” 周公望道:“大人怕是小看护国军的火炮了!” 塔齐布不屑道:“火炮这玩意,本督当年在湘潭就使用过了,野战时固然杀伤力巨大,用来功城却收效甚微,安庆,不是那么容易攻克的,你看着吧,两军在安庆必有一番恶斗,我军正好可以坐山观虎斗,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周公望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 塔齐布道:“周将军,庞清督战四明山已经半年了,连连损兵折将,本督对他已经失望透顶,准备派德福隆去四明山督战,你看怎么样?” 周公望道:“督军大人英明,早该派德福隆将军上了。” 武汉码头。 霍华德、杰克逊、威尔斯三人和张亮基等人依依惜别。 张亮基叹息道:“可惜秦汉远在广东,无法亲自和先生道别了,实乃遗憾至极。” “是啊,真是遗憾。”霍华德黯然道,“本待多留数月,等广东战事结束之后再亲自向秦元帅辞行的,可惜国内局势日渐紧张,战事大有一触即发之势,我也得提前赶回国内,向联邦政府以及布坎南总统复命了。” 张亮基道:“我真诚地希望北方联邦政府能够最终胜出,美利坚和中国之间的友谊能够得以延续。” 霍华德爽朗一笑,说道:“放心吧,北方联邦一定会获得最终胜利的,奴隶制度终究是不得人心的,废除是大势所趋!等内战胜利了,我再来中国当公使,呵呵。” 张亮基打趣道:“也许等贵国内战结束之后,先生您已经是贵国总统了亦未可知。” 霍华德哈哈一笑,抚着张亮基肩膀道:“多谢先生吉言。” 梁思汉也拉着杰克逊的手,惋惜地说道:“将军一走,湘楚军校就失去了最优秀的教官,真是令人遗憾,回头校长知道了,定然骂我办事不力,没能挽留住将军。” 杰克逊也紧紧地反握着梁思汉的双手,沉声道:“在中国这四年,我过得很开心!中国学员非常勤奋、非常好学,也非常勇敢!有了这么多优秀的军官,相信要不了多久,你们的国家就会重新统一,中国的军队也会很快强大起来,打败外国人的侵略。” 梁思汉奋然道:“是啊,当今的世界,是一个日新月异的世界,沙皇俄国已经开始废除农奴制,我们东边的邻居日本也在大力推行维新运动,伟大的工业革命正在推动整个世界向前迅速发展,中国如果不能迅速得以统一、大力发展工业,只怕就要被世界所抛弃了。” “亲爱的朋友,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方能相见。”杰克逊真诚地向梁思汉道,“我真诚地希望,在将来我们也永远都是朋友,永远不要在战场上相见。” 梁思汉道:“我也真诚地希望中美两国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公元1860年,美联邦13个蓄奴州中的7个,害怕即将当选的新总统亚伯拉罕。林肯会废除农奴制,宣布脱离联邦政府,成立邦联,美国事实上分裂,陷于内战的边缘。 ------------ 第六章 决战 到了1860年6月,护国军在南北两线战场都进入关键阶段。 在北线安庆战场,护国军和太平军已经进入战略决战阶段,安庆战役的胜负将直接决定到护国军政府和太平天国今后的盛衰兴败。太平军一旦战败,国势必然一蹶不振,再无可能抵挡护国军接踵而至的迅猛攻势。而护国军一旦战败,长江水道将被太平军彻底封锁,湖广大本营的工商业也将遭受惨重打击,一旦南方战事再度失利,陆上商道也被切断,护国军必然就会陷入绝境。 在南线广州战场,护国军的抵抗也进入了最艰苦的阶段,护国军一旦坚持不住,就将前功尽弃,广东全境也将全部沦陷,军政府南下香港的商道将被彻底截断,一旦长江水道再被封锁,湖广政府正在迅猛发展的工商业就有半途夭折之虑。 对秦汉和护国军来说,这两场战争,哪一场都输不起!一旦输掉了其中一场战争,整个军政府就会陷于无比危险的境地! 从纯军事角度来讲,在安庆战场,太平军是zhan有优势的。 由于道路状况恶劣、民夫匮乏,护国军的军需物资很难从后方运输上来,而且从武汉到安庆,上千里路程极易遭受太平军游击部队的袭击、破坏。反观太平军,安庆距离天京不过几百里路程,太平军还拥有大量运输船只,从水路运送物资、兵力十分方便快捷。 护国军虽然拥有精良的装备,所属炮兵师大口径火炮二十门,中小口径火炮更是多达数百门,还有被太平军将士誉为屠夫的机枪五架,但这些装备都有致命的弱点,那就是非常笨重,移动缓慢!如果太平军能够充分发挥轻装简从的特点,在野战中迫使护国军运动起来,局面对护国军显然是十分不利的。 应该说,太平军的统帅陈玉成对护国军的弱点还是清楚的,在战役开始之前就制订了正确的策略,准备以偏师袭击护国军后方补给线,再将优势主力化整为零,以不与护国军正面接触为先决条件,在乱战中疲敌、袭敌,最终击溃敌人。 如果太平军真的按照陈玉成制订的作战方略来打,那么安庆一战,护国军就凶多吉少,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全军撤回九江,再图后计,而且从今往后,护国军再要进攻太平天国腹地,就必须先设法把道路修进去,或者建立强大的水师,牢牢地控制住长江水道。 陈玉成制订的战略是以不死守安庆为代价的!很显然,太平军一旦选择死守安庆,就必然要和护国军进行残酷的阵地战,在残酷的陈地战中,护国军的炮火优势将发挥得淋漓尽致,太平军纵然有十倍之优势兵力也难逃败亡之结局。 草场战役的结局早已经证明,在现代火器面前,人多势众已经不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决定因素了。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陈玉成牺牲安庆的策略是太平天国许多高级将领,包括天王石达开所无法容忍的。 石达开虽然赋予了陈玉成很大的权力,但在战役一开始,就频频越级对前线将领进行遥控指挥,一旦陈玉成不能完全执行石达开的战略意图,石达开就越级指挥下面的将领直接遵照他的圣旨作战。 太平军指挥的混乱直接导致了基层将士思想认识上的混乱,而思想认识上的混乱又转化为战场上战斗意志不够坚定,执行命令不够彻底,甚至出现消极避战的心态,可以说,在战役一开始,太平军就已经立于不胜之地了。 杨宜清气冲冲地走进太平军指挥部,狠狠地将手中的马鞭扔在地下,厉声道:“英王,这仗没法打了!”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火大!”陈玉成惊讶地看着杨宜清,问道,“你不去庐江督师,怎么又跑回铜陵来了?” “庐江?别提了!”杨宜清抓起茶几上的茶壶牛饮个饱,以衣袖一擦嘴角,才没好气地答道,“末将奉殿下之命率部十万火急从天京出发,可前脚刚刚踏进庐江城,气都没来得及喘一下,天王的圣谕就到了,又让我们马不停蹄赶来铜陵,你说,这不是折腾人吗?将士们的锐气都用来跑路去了,还打什么仗?早知道这样,当初直接让我们坐船来铜陵,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既省力气还省时间,多好。” 陈玉成的剑眉已经拧成一团,阴没着脸没有答腔。 杨宜清见陈玉成不答腔,不甘心地追问道:“殿下,你倒是说呀,既然最后一样要来铜陵,又何必让我们跑这么远的冤枉路?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陈玉成默然不语,唯有手指在地图上轻轻移动。 前出庐江的杨宜清部被天王强行调回了铜陵,想来从桐城、六安出发的石镇常、石镇吉所部也接到了天王的圣谕,眼下正在向安庆方向合围吧!看来,天王是真的要插手安庆战局,决意在安庆和护国军拼个鱼死网破了。 陈玉成不禁叹息了一声,按照他的设想,石镇常、石镇吉以及杨宜清三路精兵分别从六安、桐城以及庐江出发,绕过安庆一线的护国军主力,深入敌后,直插护国军大本营所在地――武汉,纵然不能一举攻克武汉,也要把湖广弄得草木皆兵、风声鹤戾,迫使安庆方向的护国军主力后撤回援。 安庆外围的护国军一旦被调动起来,在行军途中难免会露出破绽,届时太平军就可以凭借长江水道的便利,以六万主力在长达数百里的战线上发起不间断的袭击,就是累也要把护国军给活活累死。 可是现在,看来这计划十有八九要流产了! 很显然,天王是想让桐城、庐江、六安以及铜陵方向的太平军四路并进,以绝对优势之兵力将护国军一举合围在安庆一带,乍看起来,这布局颇为壮观,可事实上,太平军能有这么好的胃口吗?以十二万装备落后的太平军,有可能一举吞掉四个装备精良的护国师吗? 杨宜清见陈玉成久久不答话,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又问道:“殿下,你倒是说话啊。” 陈玉成拧紧的眉头猛地舒展,问杨宜清道:“你的两万人现在哪里?” “在庐江等着呢。” “好!”陈玉成沉声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即刻返回庐江,率所部立即西进,直插武汉!途中绝不可恋战!一句话,哪怕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只要能赶到武汉城下,也是胜利!本王就给你记大功!” “是!”杨宜清大喝一声,答道,“末将遵命!” 目送杨宜清的身影远去,陈玉成的眸子里霎时冒出一丝寒意,沉声道:“来人!” 两名牌刀手应声入内。 陈玉成冷声道:“传我将令,命令石镇常、石镇吉立即从六安、桐城出兵,进攻武汉!违令者……军法从事!” 安庆,护国军指挥部。 左宗棠兴冲冲地走了进来,向蒙虎道:“军长,好消息,太平军出动了!” 蒙虎哦了一声,欣然道:“终于出动了吗,爷爷的,来了多少人?” 左宗棠道:“来了大约有八万人,其中两万人走陆路向庐江去了,剩下的六万人已经过了芜湖,即日可到铜陵了。” “八万人!”蒙虎兴奋地摸了摸光头,扳着指头算道,“加上安庆城里石祥祯的六万人,乖乖,这可是十四万太平军哪!好家伙,四倍于我军哪!石达开可真是大手笔,差不多把所有可调度的兵力都调集起来了吧?” 左宗棠道:“军长,你怎么忘记了六安和桐城方向的太平军?驻守两地的石镇常、石镇吉可是石达开的亲侄子,是真正的石系亲兵!这么重要的战役,能少得了他们的参与吗?” “好家伙!”蒙虎道,“最好把皖北的太平军也调来,索性打个痛快!” 左宗棠摇头笑道:“军长,你不怕胃口太大给撑死啊?” 蒙虎嘿嘿一笑,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拉下脸来沉声道:“不过,六安、桐城方向的太平军,未必会如我们所愿南下加入安庆战场,一旦两军和庐江方向的太平军分进合击,绕过安庆进攻武汉,只怕第九师的那个团难以挡得住啊。” 左宗棠也承认道:“是啊,当初我们还是太乐观了,没想到太平军在六安和桐城驻有整整四万精锐!再加上庐江方向的两万人,光靠九师一个团,确实抵挡不住,不过现在安庆战场压力很大,也实在是抽不出多余的兵力了,是不是考虑让驻守九江的第七师派出一个团北上支援一下?” 蒙虎略一沉思,答道:“我看可以!就这么办,就派白崇德的一团进驻蕲州一线,另外还要命令麻城的九师三团前出天堂寨,牢牢扼守住六安、桐城太平军西进的必经之路,另外鄂东民兵总队也要全体动员,想尽一切办法延缓太平军的西进,只要能够拖过一个月,不,只要十五天,我主力就能抽兵回师了。” 左宗棠肃然道:“卑职这就去部署。” ------------ 第七章 内讧 桐城。 石镇常星夜率部南下,经过三昼夜急行军,终于顺利赶到了桐城,驻守桐城的府尊石镇吉早已经在城外十里相迎接。 “三哥,半年不见你的肚量又见长啊?”石镇吉笑呵呵地前来迎接石镇常,拍着石镇常的肚子笑道,“都快和弥勒佛有一拼了。” 石镇常满脸风尘,倦意正浓,应道:“老四,废话少说,好酒好肉准备好没有?我现在是人困马乏,吃饱喝足了得抓紧时间休息。” 石镇吉道:“三哥放心,酒肉早就准备好了,绝不会让三哥您的人马饿了肚子,不过,在休息之前,可能还得劳累一下三哥您的大驾,见一个人。” “谁?” “英王殿下的使者还有天官又副丞相杨宜清。” “他们?不见!”石镇常没好气地应道,“等老子休息好了再见。” “只怕不行!”石镇吉苦笑道,“有件事三哥您可能不知道,小弟想请拿个主意。” “什么主意?” 石镇吉道:“是这样,天京军议之后,天王又让人捎来了秘信,信里叮嘱你我兄弟两路大军南下怀宁,和铜陵方向的主力形成两面夹击之势!在安庆外围形成对护国军的反包围,可是英王殿下派来的使者却严令你我两路军队,协同杨宜清,兵分三路西进,趁湖广防备空虚之际进攻护国军大本营,这件事,你看该怎么处理?” “竟有这样的事情?”石镇常闻言一愣,惑然道,“那杨宜清是什么态度?听天王的还是听陈玉成的?” 石镇吉道:“他的态度倒是很坚决,站在英王一边,主张兵分三路,大举西进武汉。” “这就麻烦了。”石镇常皱眉道,“天王给你的秘信,拿来我看看。” 石镇吉道:“已经烧了,不过天王在信中提及,安庆一战之后,如败也就罢了,如胜,则陈玉成的威望将如日中天,完全盖过石祥祯大哥的声望!加上驻守上海的杨辅清一向又是陈玉成的死党,还有最近倒向陈玉成的江海洋等人,整个南天国几乎所有的正规军队都将控制在陈玉成的手里。” 石镇常道:“这样啊,看来天王是不希望英王独得安庆战役的功劳啊。” “正是如此!”石镇吉道,“天王是希望你我兄弟在安庆北线战场能有所作为啊。”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想的了!”石镇常冷然道,“陈玉成虽是军师,奉王命统帅五军,但毕竟还得听天王的!你我兄弟有天王圣谕,也不算是抗命不遵,南下去安庆!另外,让杨宜清也跟我们一起南下,如果不从就杀了他,趁机夺了他的兵权。” 石镇吉脸上浮起一丝冷酷的笑容,低声道:“早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三哥这句话了!” 石镇常脸色一变,也压低了声音道:“你这家伙,还是这么狡诈,把三哥我当刀使啊!” 桐城,府尊府邸。 杨宜清等得坐立不安,大步走到门前,正欲夺步而出,从门外闪出两名牌刀手,拦住去路,其中一名牌刀手冷声道:“四国宗有令,请英王尊使和杨丞相在此稍候,待他迎接来三国宗便当前来相见。” 杨宜清脸色一变,沉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本丞相想去城外迎接三国宗,莫非也需要经过四国宗的充许吗?真是岂有此理!” 两名牌刀手神色软化下来,苦着脸道:“希望杨丞相不要为难小人,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杨宜清皱眉道:“这个石镇吉,搞什么名堂?” 陈玉成派来传令的使者上来劝道:“杨丞相稍安勿噪,相信两位国宗爷马上就到了。” 杨宜清闷哼一声,只得回到大厅坐下。 杨宜清刚刚坐下,忽然从府外传来了一阵杂乱的吵闹声,然后是激烈的兵刃撞击声,以及不时响起的惨叫声,似乎有人正在激烈地厮杀。 “不好,有人要偷袭国宗府!”杨宜清弹身而起,反手拔出佩刀,就欲夺门而出。 杨宜清还没动呢,就从大厅两侧的耳房里呼拉拉地涌出一大群牌刀手来,个个手持刚刀、满脸杀气,迅速围成一圈将杨宜清和使者围了起来。 杨宜清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其中一名领头的卒长狰狞地说道:“杨丞相,对不起了!我等也是奉命行事!上,杀了他们!” 杨宜清震惊至极,甚至连卒长的钢刀快要劈到脖子上仍然还没有回过神来!眼看就要命丧国宗府时,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那命卒长闷哼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堪堪将要劈到杨宜清脖子的钢刀也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一群如狼似虎的太平军将士终于冲破了国宗府牌刀手的阻拦,杀进了大厅,和大厅里的牌刀手展开激斗。 杨宜清这才回过神来,回头一看,杀进国宗府的赫然是他的部下! 杨宜清神色霍然一变,厉声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这里是国宗府,不得放肆!” “将军,石镇吉要杀你,还派了人去接管部队!我们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杨宜清脸色又是一变,咬了咬牙,一挥手厉声道:“走!” 杨宜清走了不久,石镇吉兄弟就带着一队亲兵杀到。 恶狠狠地瞪着国宗府里的牌刀手,石镇吉厉声问道:“人呢?杨宜清呢?” 有名牌刀手战战兢兢地答道:“被……他的部下抢走了。” “没用的东西!”石镇吉气极骂道,“几十号人,杀个人都杀不了!” 石镇吉回过头来,发现石镇常阴沉着脸,冷然地瞪着他看。 “三哥,现在怎么办?” 石镇常阴声道:“既然已经撕破了脸,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点起人马给我追,一定要抢在杨宜清回营前把他截住!记住,绝不能让他和麾下的部队汇合,不然,你我兄弟做的丑事一旦被抖露出去,就全完了。” 石镇吉沮丧欲死,大手一挥厉声吼道:“跟我走!” 桐城西效,杨宜清所部大营。 营里灯火通明,两万将士已经整装待发,只等杨宜清一声令下,便可以杀奔桐城,将狼子野心的石镇吉兄弟斩杀当场。 一名部将厉声道:“将军,石镇吉带着一百多号人追杀过来了,待末将去杀了他!” “不行!”杨宜清厉声道,“天底下哪有太平军打太平军的道理!全军听令,立即向西开拔,离开这儿!” 等石镇吉、石镇常兄弟带着一百多号人追到杨宜清大营时,杨宜清的两万大军早已经扬长而去,黑夜里只看到远处浩浩荡荡的火把,蜿蜒如长龙一般,瑰丽壮观。 石镇吉以衣袖擦去额际的冷汗,向石镇常道:“三哥,你我点起本部大军,将杨宜清的两万人给灭了吧?” 石镇常神色阴沉,冷声道:“你有把握吗?杨宜清的两万人可是精兵!” “四万人打两万人,赢面总是大些吧。”石镇吉道,“再说要是让杨宜清到陈玉成那告我们兄弟一状,这事可就……” 石镇常道:“杨宜清引兵避走,说明他也不想把事态闹大!城里发生的那点事没什么大不了,相信他也不想闹得太僵!你就放心吧。” 安庆城外,护国军大营。 左宗棠神色振奋地走进指挥部,向蒙虎道:“军长,都探清楚了!石镇常、石镇吉的四万人马差点和杨宜清的两万人打起来,现在杨宜清所部已经离开桐城西进,向天堂寨方向去了,而石镇常兄弟的四万人也已经挥师南下,前军已过新渡,快要和我军接触了。” “好!”蒙虎重重一拍桌案,朗声道,“只有杨宜清的两万人西进,大本营的压力就减清许多啊!至于安庆正面战场,多上石镇常兄弟的四万人,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嘿嘿,看来这陈玉成也没什么脑子啊,怎么就真的会选择跟我军硬拼呢?” 左宗棠道:“军长,事实的真相怕并非你所想的那样,以卑职估计,陈玉成很可能是受到了石达开的掣肘,或者石镇常等骄兵悍将根本就不听他的指挥,要不,也不会和杨宜清闹到差点火并。” “嗯,这无疑是一个十分值得重视的情况!”蒙虎神色一动,沉声道,“如果太平军真的存在将帅不和的现象,而我军又能善加利用太平军各部之间的嫌隙,无疑能够事半功倍,花更少的代价获得更大的胜利。” 左宗棠赞同道:“我看值得尝试!可以适当改变一下安庆外围的兵力部署,把二师和三师以及两个炮团摆在池州和枞阳一线,重点阻击陈玉成的太平军主力,让负责防御怀宁一线的独立师佯败,先助长石镇常兄弟的骄气,最后在北口摆设机枪阵,一举消灭掉这支太平军偏师。” 蒙虎道:“我看没问题,以陈玉成之能定然能看出其中有诈,但他越是命令石家兄弟不能前进,只怕石家兄弟就越是要前进!嘿嘿,参谋长这是要了陈玉成的小命啊!一旦石镇常兄弟在北口阵亡,陈玉成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喽。” 左宗棠得意地笑笑,说道:“退一步讲,就算石镇常兄弟最终不上当,对整个战局也没什么负面影响!不过,以卑职估计,石镇常兄弟十有八九是会上当的。” ------------ 第八章 通讯 广州,六国联军司令部。 伪政府总统黄维华正在向联军总司令华莱士少将汇报工作。 在一个月前,黄维华发布政令,让广东各地地方政府派代表齐聚广州,进行舞狮比赛,名为促进团结,加强联系,实际上是黄维华想通过这次舞狮大赛解决广东省政令不统一的老大难问题,将所有的地方政府有效地控制起来。 自从5月1日伪政府成立以来,真正有效控制的区域仅限于广州方圆三百里,以及珠江、广州湾两岸联军兵力能够迅速投送的狭长地带,其余各地,除了护国军控制的粤北地区,都控制在数量庞大的地方保安团手里。 这些地方保安团既不听护国军政府的号令,也不服众广州临时政府的政令,更多的是自行其事,所谓的地方保安团司令就是各地的土皇帝,大事小事都由他们一个人说了算!黄维华自然不能容忍这样的局面,因此才和华莱士密议,籍舞狮的机会一举解决这个难题,让广州临时政府的政令得以统一,广东保安军也必须形成统一的指挥。 实际上,到了6月份,广东各地的寺方保安团面临护国军强大的强大压力,也开始寻求向广州临时政府的救援。 秦汉在得到新编第九师两个团的奥援之后,将兵力进行了重新布置。 以铁汉军的第八师及独立骑兵团重兵驻扎清远,保持对广州六国联军的正面压力,将第九师两个团打散编制,以连排为单位分散到护国军占领区,边练兵边熟悉护国军的游击战略,顺便接替了原一师的防区,而从原有占领区换防出来的第一师官兵则奔赴更远区域,开辟新的游击区。 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护国军步步蚕食,控制区域迅速扩大,目前已经控制了粤北全境、粤西珠江以北区域以及粤东东江以西区域,联军和伪政府地方保安团的势力被严重挤压,控制区域迅速缩小。 不过,出乎秦汉的预料,曾国藩领导的湘军残兵在转战梅州之后,居然起死回生,接连和广州伪政府的地方保安团打了几个恶仗,都获得了大胜!借着获胜之势,湘军迅速占据了梅州、潮州和揭阳等地,兵锋直指六国联军直接出兵驻扎的汕头。 反倒是沈葆桢领导的赣军,在护国军、六国联军和广州伪政府地方保安团的联合打压下,迅速丧失地盘,最终沦为流寇,不得已只好前去梅州向曾国藩再次投效,结果让曾国藩抓住时机狠狠训斥了一番,差点没一刀给宰了。 清远,护国军指挥部。 秦汉正把第一、第八、第九师以及独立骑兵团的主官召集起来,商量下一步的军事行动方向,总参谋部机要秘书赵小草刚刚向大家介绍完广东的敌我态势,列席会议的总参谋部作战参谋傅善祥正在作补充发言。 “很显然,黄维华是想籍由此次舞狮行动促进广东地区政令的统一,实现对各地保守团的统一指挥,如果黄维华的计划最终得以实现,对我军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开展极为不利!珠江以南区域,将很难再渗透进去。” 傅善祥话音方落,负责对敌监视的骑兵团团长孙子良也被充道:“另外,我想提醒在座的诸位,六国联军的作战策略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们不再被动地到处救火,而是在各地大理修建战略据点,在各据点之间架设有线电报,一旦我军袭击某处,周围据点的敌伪军就会得到消息迅速增援过来,由于我军对敌伪军的这套策略不是很熟悉,已经蒙受巨大的损失。很显然,敌人也在认真学**结我们的游击战略,并且进行了相应的调整。” 秦汉道:“是啊,洋鬼子这一招够狠啊!各据点层层叠叠,交相掩护,一处受袭,处处可援,还可以逐步向我军控制区域蚕食推进,把我军逐渐步分割、挤压、绞杀!哼哼,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哪。” 傅善祥道:“更加不容乐观的是,一旦让黄维华完成了对敌伪军的整合,在整个广东敌伪区都修筑了类似的据点,那么,我军的活动空间就将受到极大的限制,任何风吹草动都将逃不过敌伪军的监视,而联军主力也将可以放心地发动正面战场的进攻,再不必担忧后方补给系的安危了。” 铁汉军蹙眉道:“这么说来,我军绝不能放任敌伪军完善他们的据点网络,必须在敌伪军修完前加以破坏,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秦汉赞赏地看了傅善祥和铁汉军一眼,说道:“不错,看事物必须看到其本质!打仗就必须找准主要战场。当前的广东战场,主战场就是清远!我把八师和骑兵团摆在这里,对广州的洋人始终是个威胁,让他们始终无法分散兵力,对广东进行全面侵略。” “洋人要打清远,他们脆弱的补给线是个巨大的困难,所以他们要想办法修筑据点网络,以此挤压我军游击战的生存空间,完善他们脆弱的补给线!” “我军要固守清远,仅靠八师的正面防御显然是顶不住的,必然还要靠一师、九师和骑兵团在敌后打游击战,不断地骚扰、破坏他们的后勤补给线。” “所以,主战场是清远,关键却是围绕清远和广州之间,这片区域的最终控制权!如果让洋人最终控制了这片区域,那么我军将无法再守住清远,被逐出广东也是可以预见的下场!同样的,如果我军最终控制了这片区域,洋人也始终只能龟缩在广州、佛山等几个大中城市里,处于被动挨打的绝境,无功而返也是必然的下场!” 与会的众军官都有着茅塞顿开的感觉,经秦汉这么一番分析,原本错综复杂的局势忽然间变得清晰简单起来,这场战争就被简化为清远和广州之间这片区域的争夺战!而具体的作战目标也顿时定性为破坏敌伪军的据点网络。 傅善祥美目里露出罕有的崇敬之色,第一次以异样的目光打量起秦汉来。 她加入护国军也有些时日了,在湘楚军校深造的时候,秦汉虽然仍是校长,但早已经在外带兵带仗,从未曾给她们上过一节课!毕业之后,在几次军事会议上,她也有见过秦汉,但都没有发现秦汉有什么特别之处。 一直以来,傅善祥都认为秦汉只是个运气特别好的家伙。秦汉的发迹之战,也就是当年在幕阜山一举生擒杨秀清那一战,傅善祥也始终认为那不过只是巧合,绝不可能是秦汉蓄意制造的一个陷阱! 直到傅善祥追随刚刚成立的总参谋部前来广东,她接触曾经参加过幕阜山之战的原湖广六营的老部队之后,才终于相信了事情的真相,对秦汉的感观也就一下子转变了过来。 傅善祥几乎是情不自禁地问道:“大元帅,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有效地破解洋人的据点网络战呢?” 秦汉呵呵一笑,打了个太极,答道:“这就需要大家的智慧了,我就是再厉害,一下子也想不出有效的破解策略啊,呵呵。” 傅善祥嫣然一笑,说道:“那我就抛砖引玉,先说一下我的想法吧。” 秦汉鼓励道:“行啊,早听说傅参谋才高八斗,曾是洪秀全时期的女状元嘛,说说看。” 傅善祥道:“敌伪军修筑的战略据点,看起来层层叠叠,错落有致,但实际上,各据点之间相隔仍有一段距离,最近的也在十里之外!而且每五十里才有一个大的据点。在一般的据点,一般驻扎百人以下地方保安团,在较大据点,则驻有两百以下地方保安团以及一百洋鬼子,只有在县城才驻扎重兵,至少也有数千地方保安团和近千洋鬼子。伪政府这样的战略布局,既能够有效地防御我军排以下规模游击部队的威胁,又可以预警我军的战术集结,使敌伪军有足够的时间从容调动布置。” 机要秘书赵小草似乎有些不愤傅善祥的侃侃而谈,发言诘问道:“傅参谋,你所说的这些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还是说说你的破解策略吧。” 傅善祥又是嫣然一笑,接着说道:“敌伪军这番布置看似天衣无缝,实际上却有个天大的破绽,那就是他们的通讯手段――有线电报!” 通讯战,这在当时可是没有先例的,就是在湘楚军校开设的科目里,虽然也有了通讯科,但却没有通讯战这一门课程,更加不可能有相应的战术理论。傅善祥能想到这一层,让秦汉很是意外!秦汉原以为,众人必然想不到这一层,还得他最后来揭晓这个答案呢,看来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小女子了。 赵小草失声道:“傅参谋的意思是,只需要切断敌伪军各据点之间的电报线,他们之间的联系就将被切断,其快速反应体系也将停止运转?” ------------ 第九章 舞狮 赵小草话音方落,孙子良已经摇头道:“傅参谋这方法只怕不行,敌伪军各大据点之间的联系确实是通过电报实现的,可普通据点之间的联系都是通过据点上空竖起的旗语实现的,既便我方能够切断敌伪军各大据点之间的联系,可依靠旗语联络,他们仍然能及时传达战场信息。” 我长笑三声,站起身来,笑声吸引了所有与会主官的注意,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我身上。 傅善祥的建议虽然不够完善,效果也不见得有多好,但她敏锐的洞察力仍是让我欣喜莫名,看来假以时日,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官!单是她能够想到别人所想不到这一个优点,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傅参谋的建议非常有新意,有机会我军一定要尝试,但真如孙团长所说,在广州战场上效果可能不会太好,我们不应该抱太大的希望。要想彻底解决掉敌伪军的战略据点,我认为需要抓住重点,重点打击敌伪中央政府驻军和洋鬼子驻军,对地方保安团主要采取威吓利诱,想办法挑起敌伪政府中央和地方的斗争,最终各个击破。” 赵大刀击节叹道:“校长的意思是说,我们可先设法挑起敌伪政府中央和地方的不和,再利用地方保安团见死不救的心理,重点进攻敌保安军和六国联军驻守的大型据点?可这样一来,我军将要开进敌伪势力的重重围困之中作战,似乎太冒险了?” 秦汉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打破敌伪政府的重重蚕食,冒这个冒值得!” 赵大刀奋然道:“好!我一师愿打头阵,先集中一到两个团的兵力,拔掉龙塘据点!” “稍安勿躁!”秦汉道,“这还只是构想,还没到实施的时候,眼下敌地方保安团和敌伪联军虽说貌合神离,可一旦面临我军压力,还是会选择同仇敌忾的,当务之急是先破坏他们的团结,挑起他们内部的斗争。” 众人皆目露期待之色,等待秦汉的下文。 秦汉目露森然之色,厉声道:“6月1日,伪总统黄维华将在广州举办舞狮大会,据可靠情报,黄维华是想籍此机会整合广东地方势力,以威逼利诱的方式实现对广东各地方保安团的统一指挥。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我军将派遣精英小队潜入广州,破坏舞狮大会,让黄维华的努力功败垂成,加剧敌伪政权中央和地方的矛盾。” 广州,六国联军司令部。 大英帝国驻香港总督考克斯侯爵前来拜访,联军总司令华莱士少将不敢怠慢,亲自到司令部大门外迎接,随同考克斯侯爵前来的还有他美丽的女儿――伊莎贝拉,四年前已经嫁入大英帝国王室。 华莱士热情地拥抱考克期,满脸堆笑,说道:“欢迎您,我的老朋友,欢迎您到广州来。” 考克斯的脸色看起来却不太好,只是礼结性地和华莱士客套了几句,便直言问道:“司令官阁下,我想见一见查理王子。” “查理王子?”华莱士闻言一愣,惑然道,“我的老朋友,你在开玩笑吗?查理王子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他应该还在皇家军事学院学习深造吧。”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考克斯蹙眉沉声道,“实话实说吧,豪斯准将其实就是查理王子!伊莎贝拉王妃奉了女皇之命要面见查理王子,本督即刻就要见他。” “呃……这个……”华莱士吃了一惊,吃声道,“你说豪斯准将就是查理王子?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我没功夫跟你开玩笑。”考克斯不耐烦道,“我要立即面见王子殿下。” “呃,好吧。”华莱士答应一声,扬起脑袋厉声道,“来人,去叫豪斯准将……哦不,恭请查理王子前来。” 一边打发卫兵去请豪斯,华莱士一边将考克斯和伊莎贝拉让进司令部礼堂。 伊莎贝拉四处打量着司令部的建筑,突然间问道:“司令官阁下,这里应该是以前的两广总督府吧?” 华莱士恭敬地答道:“呃,是的,这里以前是两广总督府,前任两广总督叶名琛现在正在印度替大英帝国修铁路呢。” “哦。”伊莎贝拉轻轻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听说,现在广东和联军对峙的中国将军叫秦汉,以前曾是湖广提督,是吗?” 华莱士有些困惑地看着伊莎贝拉,轻声道:“王妃殿下似乎对远东人的事情知道得很多啊?不错,眼下正和联军敌对的远东军队最高指挥官,确实名叫秦汉。此人真是个难缠的家伙,大英帝国在这里派遣了四万五千人的远征军,还不能把他打败。” 考克斯总督似乎更关心查理王子的事情多一些,插话问华莱士道:“老朋友,查理王子在军中表现如何?没有让您失望吧?” 华莱士真诚地答道:“哪里,查理王子在军中表现优良,假以时日,定能成为大英帝国一名优秀的指挥官,不过,现在的王子殿下,需要更多战争经验的积累。” 考克斯皱了皱眉,刚想说,身为一名王子,带兵打仗并非他份内之事,门外已经响起了卫兵的喝声:“豪斯准将到。” 考克斯霎时面露喜色,反是查理王子的娇妻伊莎贝拉,娇靥上露出冷漠的神色,对丈夫的到来似乎并没有多少欣喜的成分在内。 人影一闪,查理王子年轻雄壮的身影已经昂首挺胸跨进了大厅。 “司令官阁下,您找我?” 华莱士笑吟吟地看着查理,说道:“查理王子,您可真会藏哪?” 查理一愣,这才发现大厅还坐着自己的岳父和娇妻,知道身份已经被华莱士识破,只得郝然笑道:“我隐瞒身份,只是不想给将军带来麻烦,再说到了军中,王子和一名普通的大英帝国士兵并没有多少区别。” 考克斯站起身来,上前拍着华莱士的肩膀道:“老朋友,我们好久没有切磋一下棋艺了,今天好不容易见面,杀个痛快。” 华莱士年老成精,岂能不识趣,当即附和道:“偏厅就备有象棋,走!” 两人先后离去,大厅里很快就剩下了伊莎贝拉和查理王子两人,查理大步上前,动情地将娇妻拥入怀里,深深地嗅吸着娇妻的发香,柔声道:“伊莎,我想死你了。” 伊莎贝拉却是反应冷漠,并没有查理王子预料中热烈。 “伊莎,你怎么了?” “我想可能是有些累了,连续乘了三个月的船,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吧。” 广州,总统府。 管家黄麻子把一名瘦弱的少年领到黄府,向黄维华道:“老爷,黄麒英就这么一个儿子了,今年14岁,也属飞字辈,叫黄飞鸿。” “黄飞鸿?” 黄维华的眉毛已经拧成一团,心中很是不悦,乍一听这名字,倒比他的两个儿子飞龙、飞虎都还要响亮,这不是往他脸上抹黑吗?可黄麒英好歹也是广东十虎之一,在广东民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虽然一个月前已经死在曾国藩的刀下,可他的影响力仍在! 更何况,黄麒英还是黄维华的佛山本家,这照顾遗孤的责任似乎是当忍不让。 “飞鸿是吧?你爹活着的时候曾对你说过什么没有?” “我爹临死前让我转告伯伯,洋鬼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中国人不能跟洋鬼子鬼混。” “你!”黄维华脸色一变,啪地扇了黄飞鸿一个耳光,厉声道,“你一个小破孩儿懂什么!什么叫跟洋人鬼混?洋人是来帮助我们广东人翻身的,我们要建立广东国,永远摆脱中原人的统治,懂吗?臭小子。” 黄飞鸿白嫩的脸上浮起五道清晰的血痕,乌黑的眸子里却只露出冰冷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黄维华,直瞪得黄维华心里发毛,向管家连连摆手道:“带走,快带走,随便给他个活干,饿不死就好,今后别让他在我面前出现。” 清远,护国军总参谋部。 秦汉向刚进门的铁汉军和秦兵招手道:“汉军,秦兵,你们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两人走到秦汉跟前,拿起桌上的一封信,疑惑地问道:“信?什么信?” “曾国藩的,呵呵,他邀请我6月1日往广州赴宴。” “6月1日?广东!曾国藩这老东西搞什么名堂?”铁汉军失声道,“他敢去吗?就他那形象,进了广东瞎子也认得出来,还想活着出城?” 秦兵道:“将军,会不会是曾国藩的借刀杀人之计?想借洋人的刀杀了将军您。” 铁汉军失声道:“曾国藩为人狡诈,用心险恶,不可不防!” 秦兵道:“将军,你绝不有去广州!这太危险了。” 秦汉笑道:“不去,岂不是让曾国藩笑我秦汉没有胆量?这不好吧。” 铁汉军急道:“万一将军要是答应了,曾国藩又将这消息背地里透露给洋人,那将军可就插翅也难飞了。” “我看不会!曾国藩还不至于和洋人勾结出卖自己的同胞!”秦汉认真地答道,“曾国藩是在试探我,想看看我有没有这份胆量!” ------------ 第十章 军人 天堂寨。 天堂寨是一座近两千米的高峰,连绵数百里,将皖鄂两省硬生生切开,仅留下鹰嘴豁口贯通两首。 从皖西北进入鄂境,鹰嘴豁口是最近最方便的通道。 杨宜清和石镇常兄弟闹翻以后,率军直扑鹰嘴豁口而来,意图抢在护国军有所防备以前,穿过这道险要的关隘,直插湖广心腹要地。 但在距离鹰嘴豁口还有二十里时,太平军却停止了前进步伐。 杨宜清看见前面的部队停了下来,不由得拍马上前,问亲兵道:“前面怎么回事?怎么停下来了!去,告诉他们,加速行军!” 那亲兵还没去,一骑快马已经从前面飞驰而来,禀报道:“丞相,前面有乡民挡路,不让大军通行。” 杨宜清脸色一变,厉声道:“胡说,太平军素来和百姓亲如一家,我们去跟勾结地主土壕、欺压百姓的护国军打仗,他们怎么可能会挡路?” 前来禀报的将领苦着脸道:“事实如此,丞相还是赶紧去看看吧!末将怕下面的将士耐不住性子,有可能对那些刁民动手,那样事情就闹大了。” 杨宜清厉声道:“住口,什么刁民!那是所有圣军将士的胞父胞母胞兄胞妹,岂容你如此污蔑?” 那将领急道:“末将自然谨记丞相教训,可下面的将士都是粗人,万一他们……” 杨宜清喝道:“谁要敢对百姓动手,定斩不赦!走,看看去。” 当杨宜清带着一群高级将领来到出事地点时,一大群手持简陋农具的百姓正在四处追打太平军将士,被追打的太平军将士们纷纷丢盔弃甲、狼奔四突,神情无比狼狈,但既便是在如此境况之下,也没有哪怕一个太平军将士敢主动发起攻击。 “打!打死他们!打死这些该死的长毛!”一名年轻的农家汉子神情激动,一边挥舞着手里的锄头追打一名瘦弱的太平军战士,一边厉声指挥身边的乡亲,“绝不能让他们从鹰嘴豁口通过,让他们滚回去!” “哎呀!” 那名瘦弱的太平军战士惨叫一声,头部已经挨了重重一击,顿时昏死在地,那年轻汉子倒也不为己甚,见太平军战士晕了,便接着挥舞锄头去追击别人。 杨宜清的脸猛地抽搐了一下,眸子里露出痛苦的神色。 身边的太平军将领却个个义愤填膺,情不自禁地拔出了兵器,有部将瞪着通红的眸子,冲杨宜清厉声道:“丞相,快下命令吧,杀了这些刁民!不能让弟兄们不还手只挨打呀,弟兄们会没命的!” 杨宜清深深地吸了口气,从牙缝里崩出一句话来:“死也不能还手!身为一名军人,岂能把手里的武器对准手无寸铁的百姓?” “可他们手里拿着武器,是暴民!” “那也不能还手!他们只是不明真相,被护国军政府所利用而已。” “可是丞相,这样不是办法,我们该怎么办?” 杨宜清一咬钢牙,厉声道:“传令,全体将士就地列阵,一不准还手,二不准躲避,让他们打!我们要用行动来证明,太平军是广大贫苦百姓的太平军,就是死……也不会对自己的贫苦同胞动手!” 鹰嘴豁口以西四十里的崎岖山道上,一支护国军正冒着暴雨急行军。 连日的暴雨已经将崎岖的山路冲得七零八落,纵然是有经验的樵夫走卒走在其上也要小心翼翼,更不用说甩开步伐跑了! 但这支护国军却在玩命儿跑。 张灵武手持短枪,叉开双腿站在路边的一块巨石上,正扯着脖子厉吼:“快,再快点!给老子玩命儿跑,谁不能按时到达鹰嘴涧,老子关他半个月禁闭!快……” 所有将士都闷头赶路,但暴雨已经将山路冲得不成样子,而茫茫的雨丝也迷乱了将士们的视线,不时有稍微分神的将士从悬崖上跌落,消失在茫茫的深涧里尸骨无存,这天气,实在是太恶劣了。 “啊……” 一声惨叫,一名战士就在张灵武眼皮底下栽进了深涧。 几名战士救援不及,站在悬崖边上黯然神伤,有名小战士摸索着从路边的泥地里抓起一顶军帽,抽泣着藏进了怀里。 “不许停!” 张灵武大喝一声,朝天鸣枪,厉声道:“不许停下,继续前进!” “团长,天气太差了,道路状况也恶劣不堪,不能再增加行军强度了!”一名连长跑到张灵武面前,抬起头叫苦道,“再这样跑下去,非战斗减员太多了!” “放屁!”张灵武大声喝道,“我告诉你,就算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也得全力赶到鹰嘴豁口,给老子堵住那里,绝不能放一个长毛过来!这是总参谋部下的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王德成,如果你的连队不能准时抵达鹰嘴豁口,老子枪毙你!” “是!” 连长王德成猛地挺直身躯,敬礼,回过头来,向着自己连队的战士梗着脖子吼道:“都给老子听好了,就算天上下刀子,你们也别想停下来休息!谁要丢了九连的脸,丢了我王德成的脸,老子一枪崩了他!” “这位老爹,我们……” 杨宜清才说了半句话,老汉的一锄头杆就已经重重地砸在他的额头上,一道血痕在杨宜清头上迅速浮起,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滴落下来,染红了他破烂不堪的战袍。 “我打死你们这些没心没肺的狗东西,还想回来祸害我们。” 杨宜清忍住钻心的剧痛,抵住强烈的晕眩,真诚地说道:“老爹,我们是绝不会祸害你们的,我们太平军是要替全天下所有穷苦人打天下的!我们太平军的神圣使命就是让全天下的穷苦人都过上好日子。” 老汉厉声道:“可自从你们来到湖北,我们就没过一天好日子!不是征粮征饷,就是天灾人祸,好不容易盼来了护国军,我们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你们又想来捣乱!告诉你们,门都没有,我们死也不会让你们进湖北的。” “老爹,你听我说,我们……” “鬼才相信你们!”老汉大吼一声,抡起锄头就往杨宜清脑门上砸来。 杨宜清呻吟一声,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旁边的太平军将领看得心胆俱裂,可没有杨宜清的命令,愣是没有人敢出手相救,眼看着老汉的锄头就要生生砸在杨宜清的头上时,杨宜清终于动手了。 出手如电,一把制住老汉的手腕,杨宜清叹息道:“老爹,得罪了。” 转身,向所有太平军将士,杨宜清厉声道:“把乡样们统统绑起来!” 杨宜清不到万不得已,真不想得罪这些乡亲,因为他深知一个道理,要想获得民心非常困难,可要丧失民心,却是非常的容易!本不愿得罪这些乡亲,可军情紧急,他实在不能在这里耗太多时间了,只能出此下策! 太平军将士欢呼雀跃,如猛虎出闸般蜂拥而出,几百乡民如何能是两万如狼似虎的太平军将士敌手,不消顿饭功夫,便个个被捆成了粽子。 临行前,杨宜清黯然道:“这次情非得已,回头再向大家赔礼道谦!到时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鹰嘴豁口。 形状就像地名一样,在两山之间有一道豁口,从东往西就像是老鹰锋利的钢嘴,其尖端就在西侧,也是鹰嘴豁口最狭窄、最险要之处! 从一只盘旋在鹰嘴豁口上空的老鹰眼里,可以清晰地看到两支相向开来的大军,正迅速向着鹰嘴豁口扑来,其中东边的一股声势浩大,如大河大浪汹涌而来,而西边的那支军队却拖成一道蜿蜒的细线,前锋已经非常接近鹰嘴豁口,而尾巴却还远远地拖在后面…… 王德成疾步如飞,跑在队伍的最前面,两名身强体壮的战士紧紧追随其后,可除了他们三个,最接近的战士也在百米开外! “连……连长,长……长毛!” 紧紧跟在王德成身后的警卫员突然指着前面的豁口惊叫起来。 王德成心下猛地一沉,抬头望去,雨已经停了,云也散了,他正好可以清晰地看到一面杏黄旗正在豁里急速向这边移动,虽然还没看到太平军的身影,但双方的距离显然已经很近了! 狗日的长毛来得还真是快啊,情况紧急,再等后续部队上来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如果不能抢先守住鹰嘴豁口的末端,一旦让太平军冲了过来,以护国军目前散乱的阵形,只怕难以抵挡得住! 王德成当机立断,喘息着向身后的两名战士道:“你们两个,待会紧紧跟在我身后,我说打再打,我说冲你们就给我使劲呐喊,懂吗?” 两名战士连连点头。 王德成道:“好,现在把身上的投掷弹都解下来,将所有的引线拈在一起,我说打,我们再一起扔,先炸狗日的长毛一个开门红!” ------------ 第十一章 消长 横埠,太平军指挥部。 陈玉成久久地凝视着桌案上的地图,眉宇已经拧成一团。太平军已经在枞阳、池州两地和护国军连续激战了三天三夜,护国军的阻击十分顽强,太平军不计牺牲的猛攻,硬是撼不动敌军防线分毫。 陈玉成也曾在河南和护国军交过手,但安庆的护国军显然和河南的护国军又不一样! 最让陈玉成印象深刻的是护国军的大炮! 枞阳、池州两地根本就没有险要可守,凭借护国军简陋的暂壕工事也根本挡不住太平军将士潮水般的攻势,可是,护国军的火炮却是太平军的噩梦!几乎每一次进攻都在护国军炮火的覆盖下烟消云散…… 大炮! 这场战役的关键还是大炮! 陈玉成久久地盯着地图,脑子里正在急速盘算,怎样才能端掉护国军的炮阵!只要护国军失去了炮火优势,太平军凭借兵力上的巨大优势,这一战仍有可为! 曾晚妹端着一碗小米粥走进陈玉成的帅帐,美目里掠过一丝怜惜之色,战事不顺利,陈玉成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才几天功夫,人就已经明显地清瘦了。 “玉成哥,先吃点粥吧?” “吃不下啊。”陈玉成叹息一声,直起腰来,转身抚着曾晚妹的香肩沉声道,“将士们打得如此艰苦,每天的伤亡都在数千人以上,身为三军主将,我身上的担子重啊,岂敢稍有疏忽?” 曾晚妹道:“可那也得吃饭啊,人是铁饭是钢嘛。” “晚妹,来,你来看。”陈玉成将曾晚妹拉到地图前,指着枞阳、池州说道,“我军从四天前开始进攻两地,到现在已经连续不断地进攻了整整三天三夜,仗打得十分激烈啊,阵亡将士的人数都已经超过万人了,可迄今为止,我军居然还没有突破护国军的外围防线。” 曾晚妹的粉脸微微发白,咬着玉唇轻声道:“护国军就如此厉害?连我军的精锐都对他们无可奈何?” 陈玉成道:“护国军是厉害,可真正厉害的是他们的大炮啊!一发炮弹下来,至少要损失几十名圣军将士呀,可仗打到激烈时,护国军的炮弹就像下雨一般往下落啊,你说这仗还怎么打?” 曾晚妹脸色越发苍白,颤声道:“那该怎么办?要不绕过去,直接去安庆?” “不成。”陈玉成摇头道,“安庆被围多时,真实情况怎样根本没人能够知道!我身为三军主将,岂能让麾下将士轻蹈险地?为今之计,只有稳扎稳打,一步步清除护国军的外围防线,一直打到安庆去。” 曾晚妹失声道:“你是说,安庆可能早已经被护国军攻陷?安庆之围不过是护国军设下的一个陷阱?” “并非没有可能!”陈玉成道,“以护国军强劲的进攻能力,我不认为安庆的石祥祯能够坚守得住!” “报……”一名牌刀手在门外高叫,“前方军报。” “进来!” 陈玉成转身在太师椅上落座,曾晚妹也顺势站在他身后。 牌刀手掀帘而进,上前两步托地跪落在陈玉成面前,禀报道:“禀英王,北路军连战连捷,已于昨夜攻占怀宁,前锋直指月山,距离安庆城已经不足五十里之遥。” “什么?” 陈玉成猛地长身而起,伸手从牌刀手手里夺过军报,一目十行地掠过,脸上的忧色越发浓厚,摇头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曾晚妹向牌刀手挥挥手,牌刀手退了出去。 陈玉成急步走到地图前,迅速找到怀宁,凝视片刻,沉声道:“怀宁一丢,护国军的北面防线彻底崩溃,连带之下,东面枞阳、池州的守军也有腹背受敌之忧!护国军纵然再能征善战,一旦被我军切断后路,怕也支撑不过十天吧!如果不是石镇常慌报军情,倒真是个天大的喜讯了。” 曾晚妹道:“石镇常、石镇吉兄弟虽然骄横,但毕竟也是太平天国的国宗,慌报军情的事想来不至于做吧。” 陈玉成摇头道:“话虽如此,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怀宁的护国军怎么就如此不堪一击?护国军在枞阳、池州表现如此英勇,在怀宁想来也不应该太差劲才是!莫非石镇常兄弟的部队战斗力竟如此之强?连护国军也抵挡不住!” 曾晚妹忽然说道:“玉成,安庆一带的护国军并非全都是秦汉的嫡系,像独立步兵师是原太平军降将罗大纲的人马,而新编第十师,又全是李续宾、左宗棠的原班人马,也许扼守怀宁的是这两支部队的其中一支也说不定啊。” 陈玉成脸色一变,沉声道:“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综合各方情报,护国军在安庆一线共有两个主力师六个步兵团、罗大纲独立师四个步兵团,再加上新编第十师五个步兵团,合计共有15个步兵团外加2个炮兵团!在枞阳、池州摆开的护国军最多只有四个步兵团,假设留下至少四个步兵团监视安庆,两个团保护后方补给线,那么护国军仍然至少可以抽调出五个步兵团防御怀宁,以石镇常兄弟的四万人,要想在一夜之间击溃五个团的护国军,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陷阱,这肯定是个陷阱!” 曾晚妹被陈玉成说得有些害怕,问道:“如果是个陷阱,那护国军也不应该放开怀宁的防线才是,万一要是让石镇常的四万人冲到了安庆城下,那护国军对安庆的围困岂非前功尽弃了吗?” “也许敌人就是想让石镇常兄弟开到安庆城下也未可知!”陈玉成道,“不行,得立即命令石镇常停止前进,全军退回怀宁!视战局发展再决定进攻方向。” 怀宁,太平军大营。 石镇吉将一封急件递到石镇常手里,冷笑道:“三哥,果然不出你所料,陈玉成真的下令我军停止前进,并退回怀宁,视战局发展再决定进攻方向呢,嘿嘿。” “这一点也不奇怪!”石镇常冷笑道,“陈玉成指挥六万精锐主力,在枞阳、池州连战连败,吃尽了苦头,虽损兵折将却不得寸进!而你我兄弟却指挥四万偏师在怀宁连战连捷,一日夜间突破了护国军八道防线,挺进到距离安庆城不过五十里远,这事要是传到天京,他陈玉成的脸该往哪儿搁啊?” 石镇吉道:“说起来也真是巧了,活该他陈玉成倒大霉,你我兄弟夺首功!你说,谁能想到防守枞阳、池州的会是护国军的嫡系主力,而防守怀宁的会是太平军旧将罗大纲的旧部呢?我军突破怀宁,可谓不费吹灰之力,哈哈……” 石镇常沉声道:“罗大纲乃是天王早先打入护国军内部的一枚暗棋,现在终于派上大用场了!有了罗大纲这四个团的反水,护国军的覆灭也是指日可待了!现在的第一要紧之事就是加急行军,挺进安庆,解除安庆之围。” 石镇吉也阴笑道:“是啊,石祥祯大哥这回可被吓得不轻,也该让他喘口气了。” 石镇常淡淡一笑,说道:“等进了安庆之后,就该发动对护国军的最后一击了!” 石镇吉笑道:“这决战的统帅自然是非三哥莫属喽,想来安庆一战之后,三哥就将凌驾于祥祯大哥和陈玉成之上,成为天国第一战将了!说不定,天王还会封三哥做军师呢,嘿嘿,到时候,可别忘了小弟的功劳哇。” 安庆城,国宗府内。 石祥祯坐立不安,在大厅里来回踱步,一群高级将领大眼瞪小眼,相顾默然。 “国宗爷,快下命令弃守安庆吧!”部将童烈起身叫道,“趁着护国军的绕城堑壕还没有挖好突出去!一旦等他们挖好了,我军就插翅也难飞了!” “住口!”石祥祯厉声道,“坚守安庆是天王下的死命令!谁敢抗命?” “这是乱命!”童烈厉声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安庆城丢了,将来大可以再夺回来,可兄弟们要是没了,可就什么都完了呀!国宗爷,想当初我军十余万众,纵横驰骋、何等威风,可现在已经只剩下四万残兵了,再损失不起了呀!” “闭嘴!”石祥祯喝道,“天王圣命岂容你如此亵du,来人,把这个无礼的家伙推出去砍了!” 两名牌刀手虎狼般冲了进来,将童烈解住就往外拖。 童烈激烈挣脱牌刀手的挟持,脸上浮起狰狞的怒容,厉声道:“国宗爷,我童烈追随你南征北战、出生入死,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从来就没怕过死!可这样死法实在窝囊,左右都是一死,请国宗爷让末将率一支军北出去讨救兵,纵然最后死在护国军的枪口下,也心甘了。” “好,那你就去死吧!”石祥祯怒道,“不过,兵我一个都不会给你,要去你单枪匹马去!” 童烈愤然道:“末将领命!” 童烈说罢,转身扬长而去,其余部将见了,纷纷替间烈求饶。 ------------ 第十二章 诱歼 安庆北效,护国军独立步兵师指挥部。 罗大纲正在亲自向左宗棠介绍他的作战部署。 “左参谋长,卑职认真研究了军部的决定,并且严格按照军部的指示做好了各项准备工作,绕城暂壕已经基本完工,仅在北门外留下唯一的缺口!缺口中央的机枪阵地也已经修好,伪装也弄好了,从远处看不过是最简单不过的嘹望哨,太平军发现不了任何异常。” 左宗棠点点头,问道:“怀宁那边怎样了?顺利不顺利?” “怀宁的守军也已经按原计划有序撤退,石镇常、石镇吉的四万太平军正在火速南下,先头部队距离安庆已经不足五十里,快则一个时辰,慢则两个时辰必至。” “嗯。”左宗棠再度点头道,“只要石镇常军的先头部队一旦出现,安庆城内的太平军就会发现,到时候,他们肯定会里应外合、发起进攻,意图击破我军的包围圈,很显然,我军刻意预留的暂壕缺口将会成为他们的主要突破点。” 罗大纲道:“这样一来,太平军将重演草场战役的悲剧,被我机枪大量射杀!” 左宗棠道:“在太平军没有投入全力进行突破前,不要过早暴露机枪的威力!在逐次投入兵力堵缺口时,也要注意把握尺度,要给城里城外的太平军造成一种错觉,诱使他们相信我军虽然击退了他们的进攻,但已经到了极限,很难经受起他们下一波的攻势了。” 罗大纲道:“卑职明白!军长派来增援的九个步兵连已经全部到位,让他们先跟太平军耗上半天,等太平军打得红了眼,开始全力进攻时才使用机枪杀敌!” 左宗棠道,“另外,在北路太平军溃败之后,负责围歼残敌的那个步兵团,到了指定地点埋伏了没有?” 罗大纲道:“请左参谋长放心,独立第四团正在向指定地点运动,在战斗打响之后肯定能准时赶到,彻底堵死太平军溃敌的败逃之路!” “很好,太好了。”左宗棠道,“罗师长,北口之战,关系到整个安庆战役的胜负啊,就拜托你了!” 罗大纲霍然挺身,叭地向左宗棠敬了一礼,沉声道:“请军长和左参谋长放心,卑职一定完成任务,把石镇常的来援太平军歼灭在安庆城北!” “嗯,那我先走了,我还得回军部向军长复命呢。” 安庆城,国宗府。 一名士兵旋风般冲进大厅,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道:“援……援……援军!”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慢慢儿说!”石祥祯本能地皱紧眉头,但是,马上他的脸色就变了,虎地站起身来,目透厉色,沉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来援军了!” 其余的部将也都已经反应了过来,纷纷站起身来,面露兴奋之色。 “是……是的!”跪在地上的士兵猛地喘息一下,说道,“是三国宗和四国宗的旗号,先头部队已经到了护国军阵前,正在发动试探性的进攻。” “走!”石祥祯大喝一声,手一招厉声道,“去城头!” 黑着脸站在一旁的童烈猛地挣脱了两名牌刀手的挟持,急走几步跟上了石祥祯。 石祥祯带着一群高级将领,心急火燎来到城头,夺过巡城总制手里的千里筒往北观望,透过千里筒的窗口,果然看到一面杏黄的大旗迎风招展,一队队阵容严谨的太平军将士正在远处的原野上列阵,嘹亮低沉的牛角号声此起彼伏,指挥着一队队战士迅速落位,按照指挥官的命令排成进攻阵形…… 石祥祯心中一紧,抬头望着头顶嘹望塔上的旗语兵,厉声道:“用旗语告诉他们,不要急于进攻!” 安庆城外,隔着护国军严谨的防御阵地,太平军的五千前锋军已经严阵以待!领兵的前军主将正准备发起进攻,安庆城内的旗语命令适时传了过来。 “军帅,安庆城内的旗语,命我军暂缓进攻。” “好,火速回报两位国宗爷,就说前锋军已经顺利抵达安庆城效,护国军的堑壕工事并未修筑完整,只需一个冲锋就可突破其防线。” 一刻钟之后,石镇常兄弟率后续主力赶到安庆北效。 石镇常跨坐在雄骏的战马上,冷漠地看着不远处的护国军阵地,绕着安庆城,护国军已经挖好了几乎全部的堑壕阵地,仅在安庆正北门方向留下了一个近百米宽的缺口,还没来得及挖通!堑壕分里外两道,宽足有五六米,深也有近两米,护国军将士就在两道堑壕之间扎营以待! 堑壕下,大批护国军士兵仍在忙碌地挖掘,不时将挖下的泥土运上地面,最后的缺口正在缓慢地缩小,差不多再有十几个时辰,这个最后的缺口就要彻底堵死了!堑壕上,更多的护国军士兵正在忙碌地搬运着各种各样的障碍物,试图将平坦的旷野变成坚固的阵地,但变起仓促,护国军的努力在太平军眼中更是垂死前的挣扎…… 一抹冷笑在石镇常脸上浮起,护国军已经没有机会了!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填补这最后的缺口了! “用旗语告诉城里,我军将在一刻钟之后发动进攻!”石镇常冷声道,“让他们在城头上睁大眼睛看仔细了,我军是如何将护国军杀得落花流水的!再告诉他们,不要插手,反而给我军添乱。” 安庆城头上,石祥祯脸色猛地一变。 紧跟在石祥祯身后的童烈更是怒道:“这个石镇常,真是太嚣张了!” 石祥祯深深地吸了口气,强抑住心中怒火,抬头向旗语兵道:“告诉他们,我军可以不参战,但请他们千万不要低估护国军的战斗力。” 安庆城外,石镇常冷笑道:“我看,石祥祯也是让护国军给打怕了,再没有以前的气势了!就凭护国军那几百号人,也想堵住近百米宽的缺口?真是不自量力!我也不想让人说我以多胜少,也只派一千人去进攻,哼。” 石镇吉赶紧狂拍马屁,笑道:“三哥英明,小弟佩服至极。” 石镇常面有得色,厉声道:“石彪,你点齐一千人,限你在一支香的时间突破护国军的防线,完不成任务提头来见!” “末将遵命!” 一名彪形大汉闪身出列,朗声应诺。 安庆城头,石祥祯脸色再度一变,失声道:“这个石镇常真是太大意了!他是从没有护国军交过手,不知道护国军火器的厉害啊,竟然只派区区一千人发动进攻!怎有获胜的可能?唉……” 童烈道:“国宗爷,是不是派人从里面夹击,策应一下?” “不必了!”石祥祯摆手道,“让石镇常尝尝护国军的厉害,也没什么坏处,就当是买个教训吧。” 一队接一队的护国军战士从两翼开了过来,在百米宽的缺口上严阵以待,列成射击阵形,三百名战士或趴、或跪、或站排成前后三排,举起了手里的步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北面潮水般席卷过来的太平军。 还有三百名士兵在后面严阵以待,既肩负监视安庆城里太平军的职责,必要时也可以支援正面的战事。 这些战士并非独立步兵师的士兵,而是来自二师和三师,即原长沙卫戍一师二团、三团的老兵,都是护国军中的百战老兵,曾追随秦汉参加过第一次东征作战,在樟树和曾国荃的湘军血战盈天,战斗经验十分丰富,心理素质也过硬,更重要的是,他们深受秦汉作风的影响,个个都像下山的猛虎,打仗死不要命。 石彪也是太平军中一员猛将,早年追随在石达开麾下作战时,也曾是双手沾满绿营官兵鲜血的骁将!死在他刀下的绿营官兵少说也有好几百个!他麾下的这一千人也都是广西出来的老兵,血雨腥风中走过来的精锐。 石彪挥舞着八十几斤重的鬼头大刀,袒胸露乳,活像水浒传里的黑旋风李逵,嗷嗷叫着跑在队伍的最前头,在他身后,一千名如狼似虎的太平军战士蜂拥而来…… 一攻一守,两军迅速接近,太平军已经冲进了护国军的射程之内! 激烈而又密集的枪声骤然响起,只见护国军战士的枪口里喷出一团团的烈焰,然后潮水般冲过来的太平军将士就成片成片地倒了下去,就那么片刻功夫,一千人马就倒下了小一半,直看得后阵的石镇常兄弟双眼凸出,目露骇然之色。 石彪跑得正欢,一股巨力轰然撞上他的脑袋,整个人就像败叶般飘了起来,一头往后栽倒!一颗子弹准确地洞穿了他的头颅,在他的后脑绽开一朵血花,带来了漫天血雨,也带走了他的生命…… 虽然失去了石彪的指挥,但剩下的太平军将士仍然顽强地向着护国军冲了过来!这些百战成精的老兵深知,开弓没有回头箭,要想在战场上活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快脚步,花最短的时间穿过这片死亡区域,冲到护国军阵中和他们开展白刃格斗! ------------ 第十四章 包围 跟护国军相比较,太平军的差距是全方位的。 武器上差了整整一个时代,战术思想上更是落后了整整两个时代!即便是对战役胜负生死倏关的战场侦察,太平军的重视程度也远不及护国军。 陈玉成虽然是太平军中为数不多的优秀将领,但他从本质上来讲,仍然只是土生土长的农民起义军将领,思想认识非常有限!战术局限性也非常明显。就拿战场侦察来说,他的认识仍然停留在可有可无的境界。 在定都天京以前,太平军都是流寇作战,每到一地,只在需要进攻某地时,才会针对性地派出一些探子探查敌情,一旦事不可为便立即转进遁走! 到后来定都天京之后,太平军有了自己的根据地,随着战场上的节节胜利,地盘越来越大,但太平军的作战理念仍然没有多少改变,基本上都是四面征伐、各自为战,很少有情报共享、战场联动的概念。 陈玉成在这样的氛围里长大,对侦察工作不够重视也在情理之中。 反观护国军,对战场侦察的重视程度在秦汉的教诲和影响下,可谓发挥到了极致!安庆大战正酣,护国军侦察兵的身影更是遍布方圆几百里以内的区域,既便是远离正面战场的后方,或者深入敌境的前方,也有护国军侦察兵的身影出没。 对战场侦察重视程度上的巨大差距,导致了灾难性的后果。 枞阳、池州的太平军主力和安庆相隔不过百里,可无论是陈玉成,还是石祥祯都对对方的情况一无所知!安庆已经被彻底封锁,石祥祯已经彻底失去了对外界的判断力,他甚至不能够判断出究竟有多少护国军聚集在安庆城下? 陈玉成稍好一些,但也仅限于对正面枞阳、池州一带护国军的了解!对于更远的前方,甚至石镇常的北路军,他也是一无所知,在这样的情况下,石镇常的北路军被护国军各个击破也就不足为怪了。 等陈玉成终于获得消息,石镇常的四万大军已经全军覆灭,急想撤兵时,各方情报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铜陵、桐城、庐江、将军岭、青阳等后方重镇相断失守,护国军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撒天兵般袭占了太平军周围重镇,陈玉成的六万主力顿时陷入了重重围困之中。 横埠,太平军指挥部。 几十名太平军高级将领正在焦急地等待陈玉成的到来,情势已经十分危急,护国军一旦完成了对太平军的大包围,再要想突围可就难了。在这个紧要关头,身为三军主帅的英王陈玉成却失去了踪影,连大营里的牌刀手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石达开的外甥黄贵生首先发难,厉声道:“军情如此紧急,英王殿下竟不知所踪,真是岂有此理?万一延误了军机,危及六万将士的生死存亡,他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一向对陈玉成十分敬佩的张遂谋冷然反驳道:“黄丞相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只要有英王在,天塌不下来!依末将猜测,英王殿下不是失踪,他只是去前线实地考察去了!护国军看似来势汹汹,但以英王之能,要击败他们易如反掌。” “易如反掌?”黄贵生反辰相饥,冷笑道,“铜陵、桐城、庐江、青阳等重镇相继失守,我军后路已经被完全截断,全身而退尚且困难重重,居然还痴人说梦,声称击败护国军易如反掌!真是可笑至极。” 张遂谋怒道:“为将者,当处惊不变,像你这般遇事惊慌、举止失措,如何能行?” “你!” 黄贵生脸色一变,干指张遂谋,后者怒目相对,当仁不让。 旁人看两人大有越吵越凶之势,赶紧上来将两人拉开,好言相劝。 事实上,陈玉成此时此刻正在桂坝。 今天早上,陈玉成闻讯赶到桂坝的时候,停靠在桂坝埠头的近五百艘大小船只已经被人悉数焚毁,看着漫江漂流的断木残片,以及乌烟翻滚的埠头,陈玉成英俊的脸庞正在急剧抽搐,整个人就像一座行将崩发的火山,阴沉得可怕…… 曾晚妹默默地陪在陈玉成身边,一句话也不说,她知道陈玉成这时候最需要安静。 随同陈玉成夫妇一同前来的曾锦谦迅速下令驻守桂坝埠头的将士,严密封锁埠头遭袭、船只被焚的消息,一旦有人敢泄露出去,斩立决! 好半天,陈玉成才深深地吸入几口冷气,转身向曾锦谦道:“去,把负责桂坝防御的人给本王叫来。” 不一会,一名神色苍白的太平军将领在两名牌刀手的押解下来到陈玉成跟前。 “末将李云彪,叩见英王殿下!” 陈玉成强抑住心下蹈天的怒火,沉声问道:“李云彪,你知道这五百多艘船只对我军意味着什么吗?派你来桂坝的时候,本王又曾对你说过什么?” 李云彪脸色一变,答道:“桂坝埠头事关重大,五百船只非同小可!一旦军情紧急,我军可以上船从长江水道从容撤回天京!” 陈玉成厉声道:“原来你还记得啊!既然你没有忘记本王的话,为何没守好桂坝,这五百艘船为何又让人一把火给烧了?又是谁让你把所有的船只聚集在一起?是谁给你的命令和权力?说!” 李云彪默然。 “不说?”陈玉成惨然一笑,低声道,“李云彪啊李云彪,你可知道,这一把火已经把我六万大军逼上了绝路!你是罪人,六万大军将因为你的失职而全军覆灭,你是圣国的罪人,你知道吗?” “英王!” 李云彪猛地抬起头来,直愣愣地瞪着陈玉成,欲言又止。 陈玉成看到李云彪毫不退缩的眼神,突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然后,整个人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般瘫软下来,踉跄退落数步,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下,紧跟陈玉成身后的曾晚妹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陈玉成。 “玉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没什么。”陈玉成虚弱的地摇了摇手,眸子里露出怆然之色,木木地盯着江面,叹息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啊……” 横埠,太平军指挥部。 回到指挥部的陈玉成似乎已经彻底忘记了桂坝的事情,整个人再度英姿勃发、精神抖擞,只有身后的曾晚妹看得心碎不已,她知道陈玉成是把痛楚埋在心里,表面上却不能不摆出精明强干的英姿,因为他是三军的统帅,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到大军的士气! 陈玉成一回大营,正在激烈争吵的将领们顿时停止了喧哗,就算是骄横的黄贵生,也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当着陈玉成的面发难! 陈玉成走到主位上,冷冽的目光从诸将脸上逐一掠过,厉声道:“诸位,本王奉天王之命率大军西征,誓救安庆于危难。临行前,本王曾向天王讨下军令状,不成功便成仁!为表和护国军决战之决心,本王已经下令焚毁桂坝之军船,以断我军后撤之想念!” 大厅里诸将纷纷色变,皆以骇然的眼神看着陈玉成。 陈玉成却神色依旧,冷声道:“铜陵、桐城、庐江、青阳等地已然相继失守,我军陆上的退路已经被彻底堵死!现在,军船被焚,我军水上退路也被截断,摆在我军面前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向前,打败护国军!踩着护国军的尸体突围!” 死寂!大厅里一片死寂,诸将仍未从陈玉成的惊人之语中回过神来,既便是对陈玉成一向敬重的张遂谋,也对陈玉成刚才所说的话感到胆战心惊! 兵法上虽有置诸死地而后生之战略,古代也有项羽破釜沉舟终克秦之典故,可也有赵括自损四十万赵军之惨训哪!陈玉成如此自绝后路,只能把太平军往绝路上推啊,这不太像是英王一贯的作风…… “诸位,天塌不下来!”陈玉成继续说道,“护国军看似声势浩大,可他们毕竟兵力不足,如今分兵袭远、四面出击,更是犯了兵家大忌!我军如果集中全力,毕其功于一役,一旦突破了护国军的正面防守,护国军就会全线崩溃,其精心构筑的包围圈就会不攻自破,安庆之围也就不战自解了。” 张遂谋叹息一声,既然陈玉成已经做出决定,并且真的焚毁了桂坝的军船,也就只能按照他选好的路子走了!张遂谋接过陈玉成的话题,问道:“英王高见,末将完全赞成!现如今,枞阳、池州正面之护国军兵不满两万,我军三倍于敌军,zhan有绝对优势!然护国军zhan有炮火之利,如果不想法解决护国军的炮火优势,我军虽兵力占优,也没有任何胜算。” “说得好!”陈玉成赞赏地瞥了张遂谋一眼,沉声道,“至于如何破解护国军的炮火优势,本王已经有了初步的构想……” ------------ 第十五章 雄心 1860年5月20日,湖北省主席张亮基亲自押解一批军火抵达广东清远,张雨涵随行而至,阔别近三月之后,小夫妻终于再度见面。 有道是小别胜新婚,秦汉夫妇有心亲热,偏偏张亮基老头不识趣,拉着秦汉话说个没完,从湖北省的经济发展说到教育的投入,从科技司的最新成果说到武汉造船厂的小火轮,最后甚至连统一中国之后的发展构想也一股脑儿提了出来。 经过这几年的新政磨练,张亮基的思想已经完成了彻底的转变。 “贤婿啊,普鲁士的设备确实好,就是价钱贵了点。”张亮基道,“我在想,如果科技司的人能够把从普鲁士买来的设备绘成图纸,我再设法从西欧招聘一些熟练的技工,就可以加工出这些制造设备的设备,只有这样,我们堂堂中华才不会受制于人。” 秦汉道:“岳父说得很有道理,制造设备的设备一定要实现自力更生,绝不能长久依赖于外国人!普鲁士和我们的合作只是利益驱使,只是暂时的,一旦国际局势发生了变化,双方撕毁合约也是完全有可能的,我们必须得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张亮基点头道:“确实如此!这次我随普鲁士的军舰去欧洲转了一圈,发现欧洲人都非常看重利益,对道义却不屑一顾!只要有利可图,这些欧洲人就会不择手段,既便是违背道义之事,他们也一样敢做,比如说贩卖黑奴,有多少非洲黑人被贩卖到了南北美洲去啊……” 秦汉道:“岳父啊,这个世界本就是利益结合的世界,什么道义都是虚的!就像我们国家来讲,你虚弱了,落后了,他们就要来欺负你,压窄你,抢我们的财货和女人,如果我们强大了,反过来可以欺负他们了,他们就会想方设法来讨好你了。” 张亮基慨然道:“是啊,我从没像现在这样强烈地感到,中国需要发展!欧洲的工业发展已经相当深远,我们要迎头赶上还需要花很大力气啊!要大发展,政府就必须加大投入,而且人力资源的需求也十分庞大啊,我正为这两件事发愁呢。” 秦汉道:“岳父,凡事不可心急,当务之急是大力发展军工业,先把军队建设好!我在想,现在枪炮的生产规模已经能够充裕地供应一支十万人的正规陆军作战消耗了,以这支十万人经过正规训练又装备了现代化武器的陆军来统一中国、维护国家的主权应该是足够了!所以,我考虑将更多的经费投入到武汉造船厂中去,加快速度建造我们自己的装甲军舰。” 张亮基失声道:“贤婿你不是说笑吧?中国幅员如此辽阔,自古以来,陈兵百万都不能确保国家和民族的安宁,区区十万人就想捍卫国家的安全?不可能!我看,就这十万人,用来统一中国都远远不够。” 秦汉笑道:“兵贵精不贵多!曾国藩坐拥湘军十万,却被我六个团不到两万人打得大败,石达开兵多将广,麾下大军近五十万,却被我护国军三个师打得落花流水、连连败退!不是小婿吹牛,如果手里有十个装备精良的主力师,统一中国指日可待。” 张亮基道:“说得好像也有些道理,护国军跟国内军阀打,确实能够以一当十,但遇上外国势力就没这么明显的优势了,先不说广东的六国联军,单是在北方的俄罗斯人,听说已经直接出兵十几万人,联合僧格林沁和爱新觉罗伪满洲国把韦昌辉打得喘不过气来,北京城都已经被围起来了。” 秦汉道:“岳父不必过虑,俄罗斯人不过是纸老虎罢了!别看他幅员辽阔,国势庞大,实际上他的实力比起英法等国远远不如!其军队相比较六国联军,战斗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小婿不会让他的野心膨胀的,已经命令白飘云率第五师取道山西北上了,是时候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了。” 张亮基道:“这些军事政治上的东西,我是弄不清楚了,昨天你还和韦昌辉打仗呢,今天却又帮起韦昌辉来了,总之我只要管好份内之事,把军政府的经济发展好就是了!” 秦汉道:“岳父,最近长江和广东都在打仗,贸易必然受到影响,上半年财政收入减少许多吧?” 张亮基道:“还算不错,广东陆路和长江水道虽然不太平,可洋人的武装商船仍然通行无阻,况且,川康和甘陕已经并入中央政府官辖,各地之间商贸往来也在逐渐兴旺,关锐厘金收入没有减少,反有少许增长,加上连续两年丰收、工商业兴盛,湖广百姓的偿还能力极大增加,国库日见充盈啊,到现在为止,账面上的盈余已经有三千多万两白银了。” 秦汉道:“小婿对经济是一窍不通,全赖岳父和黄冕操劳了。” 张亮基颇为感慨道:“中华大地幅员辽阔、物产丰饶,如果不是统治阶级过于腐败无能,稍微励精图治一番就能国泰民安,百生富足哪!就算吏治腐败、百姓疾苦的道光年间,国库岁入也高达七八千万之巨哪,这么多银子,可以办多少事情啊,却被满清的王公妃嫔们用来挥霍无度,纸醉金迷,唉……” 秦汉也感叹道:“是啊,每年七八千万哪,就算是买最好的铁甲军舰,也够买十几艘了!足可以组建一支庞大的舰队了呀。” 张亮基道:“贤婿,国库里这笔银子,我已经黄冕商量过了,打算投入到矿山开采和道路修筑中去,最近,煤矿、铁矿等资源的供应已经严重不足,各地道路也不堪重负,急需改善,你看怎么样?” 秦汉皱眉道:“岳父,开采新的矿山和修路需要这么多银子吗?是不是可以考虑将一部分经费投入到武汉造船厂?” 张亮基道:“这个,我已经和黄冠华司长计算过了,虽说护国军在安庆战场已经取得优势,胜利已经指日可待,但在安庆获胜之后,必然还有一系列的后续军事行动,花费不在少数,加上广东、河北白飘云的远征军,广西张大河的军队,军费开支将是一个庞大的数目,最保守的估计都需要一千二百多万!剩下的,还有政府的各项常规支出,萧嫱的师范学院要扩大规模,湖南大学要扩招,各地的小学也需要大力兴建,这都需要银子,真正能够用到矿山开采、道路修筑中的银子,不会超过一千万。” 秦汉沉思片刻,忽然说道:“矿山的开采,可以考虑吸引川康和甘陕两地的民间资金,官文和骆秉章不是极力反对在两地施行彻底的新政改革吗,那好,要保护两地的乡绅富豪也可以,但前提是不能把钱藏着掖着,得拿出来进行投资!如果不答应,那对不起,两地必须施行彻底的新政改革,所有乡绅富豪的土地财产一律廉价收购!” 张亮基双目一亮,点头道:“这个办法不错,值得一试!” 秦汉又道:“至于湖南师范和湖南大学,可以考虑适当扩大规模,但我认为当务之急,不在扩招,而在深化学术,争取先培养一批有用之材出来,充实政府的科教文化实力,至于各地的小学校,暂缓,等国家统一、军备削减之后再说。” “这个……”张亮基道,“萧司长怕又要到我那儿闹去了,我是怕了她了……” 秦汉道:“萧嫱有意见,你就往我身上推好了。” 张亮基道:“也好,如果这样,差不多可以挤出五百多万银子。” 秦汉道:“让二叔好好利用这笔银子,要紧的是从普鲁士购买一批设备,并且要以高薪招聘一批熟练的设计师和造船技工!要做到,这笔银子投下去,就能确保造出我们自己的铁甲军舰来!告诉二叔,是铁甲军舰而不是木壳小火轮!” 张亮基凝声道:“贤婿,你对铁甲军舰如此情有独钟,却是何故?” 秦汉目露深远之色,沉声道:“岳父啊,你有所不知。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我国和大英帝国必然会有一战!大英帝国真正令人生畏的并非他们的陆军,而是他们横行整个世界的海军!要想击败英国的海军,没有我们自己的造船厂,没有我们自己建造的铁甲舰队是绝无可能的。” 张亮基道:“我们不是能造大炮吗?把大炮往各大城市和河口一放,用炮火封锁住我们的海岸线,英国人的舰队不就开不进来了吗?又何必花那么多银子去建船铁甲舰?要知道五百万银子足可以造几千座大炮了。” 秦汉笑道:“岳父,中国要想强大,仅靠守住自己的海岸线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还要能够封锁别人的海岸线才行啊。” ------------ 第十七章 谋略 “大帅,秦汉回信了。” 罗泽南急步走进曾国藩的签押房,随着湘军生存环境的转好,这老家伙的身子骨似乎也日见硬朗,脚步轻快了,饭量增大了,甚至连头上的头发也有好几根变黑了。 曾国藩从桌案上抬起头来,说道:“哦,是吗?拿来看看。” 曾国藩从罗泽南手里接过信件,一目十行看完,不由得击案叹道:“秦汉好大的口气啊,竟然一举吞掉广州的四万联军!不过,就算他是无知,这份勇气也值得我们尊敬,这次广州会猎,湘军一定参加。” 罗泽南道:“大帅的意思,是要和护国军两面夹击六国联军?以卑职浅见,纵然两军联合,实力上和联军差距仍然巨大,尤其是六国联军还有大英帝国庞大的联军舰队保护,我军胜算不大呀!” 曾国藩道:“事在人为嘛,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行不行?” 罗泽南道:“行,卑职这就去把黄维华派来的使者斩杀,以表我湘军和联军决一死战之决心。” “不可。”曾国藩摇手阻止罗泽南,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说道,“我说过要和护国军两面夹击六国联军,可没说过要杀黄维华的使者,和广州傀儡政府翻脸啊。” 罗泽南疑惑地看着曾国藩,一时间不知道曾国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道:“大帅的意思是……” 曾国藩长身而起,捋须微笑道:“请尊使回告黄维华总统,湘军将在必要之时鼎力相助,并预祝广东保安军一举消灭秦汉之护国军。” 罗泽南勃然失色,急声道:“大帅不可!护国军和湘军虽然交恶,可毕意同种同根,而那洋人……” 曾国藩看着罗泽南只是微笑不语。 罗泽南的声音嘎然而止,骤然间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也慢慢地恢复了正常。 广州,伪总统府。 黄维华焦急地盯着远道而返的使者,问道:“怎么样?曾国藩答应了吗?” 使者满脸得意地向黄维华道:“总统请放心,曾国藩的湘军早已经和秦汉的护国军势同水火,双方可谓是不死不休之关系,小使前往略一游说,曾国藩便满口答应了我们的条件,并且同意出兵西进,夹击护国军。” 黄维华满脸疑惑地看着使者,问道:“你是说,曾国藩满口答应了我们的条件?” 使者道:“曾国藩也提出了他的要求,他要求梅州、潮州、揭阳、河源四地归他驻军,另外现在联军驻扎的汕头,驻军也须由五千人减少至一千人。” 黄维华脸色一变,沉声道:“曾国藩好大的胃口!这四地都归他驻军,整个粤东岂非尽归他手?不过,这么说来,曾国藩和我们的合作倒也不像是有假,如果不想和我们合作,他大可不必提出如此苟刻的条件出来。” 一边的黄飞虎劝道:“爹,我们还是需要小心,曾国藩此人虽然迂腐,但还是很有些民族气节的,1840年第一次鸦片战争,此人就曾联名百多士子上书道光皇帝,足见他对洋人侵华之事深恶痛绝,眼下他如此痛快答应合作,孩儿以为其中必然有诈。” 黄维华道:“这个自然,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曾国藩这个老狐狸,我是不会轻易相信他的,不过,既然他愿意自己往我设好的套子里钻,到时候是真合作还是假合作,可就由不得他了,哼哼……” 黄飞虎道:“这么说来,爹爹是有了万全之策了?” 黄维华狞笑道:“万全之策不敢说,不过要把曾国藩逼到我们阵营里来,却也算太难!” 广州,六国联军司令部。 华莱士少将正在召开军事会议,查理王子的身份已经公开,现在正由他向众人讲解局势。 “诸位,近期护国军在清远方向调动频繁,根据可靠情报,已经至少有两个步兵师在清远一带集结,野战口粮和弹药也已经分发到单兵,种种迹象表明,近期护国军将会有一场大的行动,司令部判断,护国军的目标会是――广州的舞狮大会!” 查理王子话音方落,与会各将领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一直以来,六国联军都处于攻势,护国军都处于守势,每次联军大举进攻,护国军都选择避实就虚,不敢正面交锋!可这回护国军竟然一反常大规模集结,莫非是要改变战争策略,选择和联军硬碰硬了吗? 这倒是联军求之不得的。 华莱士有些不悦地敲了敲桌案,沉声道:“诸位,我想提醒大家一句,一直以来护国军都避免与我军正面决战,可这次竟然一反常态,意欲主动挑起战争,其中必有文章!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就是想听听大家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司令官阁下,我想郑重地审明一点。”法国远征军的最高指挥官爱德华准将站起身来,朗声道,“法兰西共和国的陆军是优秀的陆军!我想,无论护国军采用什么阴谋诡计,在我共和国陆军的强大战斗力前,都将毫无用武之地。我的意思很简单,既然护国军敢一战,我们就消灭他!坦率地讲,联军在广州已经呆得太久了,开战以来,损失不少,可实际收获却没有多少,是时候改变这一切了。” 华莱士皱紧了眉头,爱德华的话让他生厌,但说的并没有错。 事实确实如此,广州战场自开战以来,六国联军唯一的收入就是贩卖劳工所得以及战争初期占领广州之后的劫掠所得,但这一切早已经被庞大的战争开支和伤亡抚恤所抵消,仗打到现在,可以说赔了。 如果不是碍于大国面子,英法两国的议会早已经通过决议取消这场战争了! 联军中势力较弱的荷兰、西班牙等国纷纷发表意见,认为联军不应该再在广州和护国军消耗下去,如今广州保安军已经初具战斗力,联军可以抽兵北上,进攻中国北方的重镇,比如上海、天津或者北京了,并且认为在那里,联军将收获巨大的财富。 这些意见,等于是否决了华莱士的既定策略,重提北上的论调,自然是华莱士所无法容忍的。 查理王子是赞成北上的,但他知道华莱士一向顽固,要想说服他北上是绝无可能的!便只得顺着华莱士的口气说道:“我想提醒诸位,联军已经在广州投入大量人力和物力,仗打到现在份上,无论是联军还是护国军都已经筋疲力尽,现在考验的就是敌我双方的意志,谁能够咬牙坚持到最后,谁就能获得最终的胜利。如果现在选择放弃广州北上,无疑是承认联军在广州的失败,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这是大英帝国绝无法容忍的。” 华莱士的脸色稍微好看些,向查理王子赞许地点了点头,沉声道:“诸位,上海、天津或者是北京,这些大城市它们跑不掉,里面的财富也同样跑不掉,只要我们能够击败护国军,它们迟早是属于我们联军的!但我想郑重提醒各位,护国军是个危险的敌人,他们将很可能统一整个中国,如果让他们统一了中国,那么中国将成为一个令人生畏的强大国家,就算是所有西方国家都联合起来,也未必能够将他击败!所以,联军在广东的作战,不仅仅是在为之前投入的人力物力索取代价,更是在遏止护国军的强大!总而言之,如果不能在广东击败护国军,联军将在远东惨败。” 爱德华不以为然道:“华莱士将军,你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我们法兰西共和国的军人可不会被远东蛮子所击败。” 华莱士皱紧眉头,旋又舒展,现在不是跟爱德华斗气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解除护国军这个心头之患,让广东的局势尽快安定下来,以堵住国内那帮保守贵族的嘴。 “爱德华将军,法兰西的陆军堪称世界第一,但我想提醒你一句,这是在远东,是在远离欧洲本土的远东战场!远东人为了保卫他们的家园,爆发出的战斗意志是令人生畏的!还有,根据普鲁士传来的消息,湖广护国军政府的军工业获得了很大的发展,这几年从美利坚和普鲁士先后购买了成千上万的机器设备。时下在普鲁士最流行的一句话,不知道爱德华将军听说过没有?” 爱德华耸肩道:“愿闻其详。” 华莱士道:“时下普鲁士最流行的一句话就是,哦,该死的远东人买走了我们一半的设备!我们的工厂都快要停产了!” 爱德华翻了翻白眼,说道:“夸张!” 华莱士道:“这话当然夸张,但不能掩盖远东人大力发展军工业的决心和步伐!这次护国军敢肆无忌惮集结,很可能是因为装备了跟联军同样先进的制式步枪!” ------------ 第二十一章 得逞 “这是怎么回事?”秦汉指着桌上的一分情报向铁汉军大发雷霆,厉声道,“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在会议上我已经三令五申,绝不可以和湘军闹磨擦,既便是湘军招惹了我军,我军也要忍让!” 铁汉军冷汗交流,从桌上拾起情报,不用看他都知道上面写着什么,就在刚才他也同样得到了消息,汪文的二团和湘军在罗浮山恶战一番,双方都是伤亡惨重,还把曾国藩的湘军逼到了黄维华的统治区里去了。 “湘军再怎么十恶不赦,但只要他们站在共同抗击洋人的立场上,就是护国军的兄弟!我们怎么能把枪口指向自己的兄弟呢?怎能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汪文,这个混蛋,他是怎么回事?” 铁汉军倒吸一口冷气,沉声道:“大元帅,卑职这就去罗浮山,将汪文押解来清远。” 铁汉军话音方落,指挥部外陡然响起一把宏亮的嗓音。 “不用师长和大元帅动手,汪文自己领死来了!” 门开处,两名警卫员首先踉跄而进,一条汉子紧跟而进,脸上流露出一股肃杀之意,浑身更是透出浓重的杀机,让人一看就是刚从战场上下来,身心还没有从血战中游离出来,这样的人最是可怕,整个人的思想状态都处于极度亢奋当中,稍受刺激就可能做出难以想象的事来。 两名警卫员退开一步,如临大敌,举起手枪对准汪文。 汪文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直直地瞪着秦汉和铁汉军,突然托地跪在地下,厉声道:“汪文违反了军纪,甘愿受军法处置!” 秦汉神色一厉,沉声道:“汪文,你既知违反军纪,当时为何不阻止这场可耻的战争?” 汪文低头,脖子后青筋根根凸起,嘶声道:“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手下兄弟惨死!湘军要我们的命,我们就要他们的命!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天王老子也不能无辜害人性命,我为什么不能反抗?” “你还有理了!”秦汉怒发冲冠,一脚重重地蹬在汪文的背上,顿时将汪文踹得叭在地下,厉声道,“明知故犯,按律应当枪毙!汪文你可心服?” 汪文猛地抬起头来,直直地瞪着秦汉,惨然道:“我来清远,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秦汉气极,怒起来真想立刻下令枪毙了汪文,但此事缘由不明,护国军和湘军的磨擦起得十分蹊跷,加上汪文还算是一员虎将,杀了很是可惜,只得强压下满腔怒火,厉声道:“杀不杀你,还得把事情调查清楚再说。” 一边的傅善祥突然说道:“校长,我看不用查了,这件事肯定有广东保安军从中在搞鬼!” “广东保安军?”秦汉闻言一愣,沉声道,“是啊,我倒是忘了这一层了,当真失策!” 傅善祥道:“从罗浮山区到东江以西广大地区,我军占领时间尚浅,土地改革没来得及开展,并未取得当地百姓足够的信任,伪保安军在残余敌对势力的协助下潜入我军控制区并非什么难事,加上护国军和湘军连年敌对,从未有过友好交往,彼此都十分陌生,更容易被伪保安军从中混水摸鱼,蓄意破坏。” 铁汉军听得心下一动,一脚把汪文踢得脸朝上,厉声问道:“汪文,你可还记得第一次和湘军的磨擦是怎么发生的?” 汪文仔细回忆了一下,脸色陡然一变,惨然道:“这样一说,卑职倒真觉得第一次交手的湘军好像和后来交手的湘军有些不太一样!第一次偷袭我军的湘军要狡猾得多,也恶毒许多,而且对罗浮山区的地形十分熟悉,好像是……本地人。” “是了!”铁汉军击掌长叹道,“大元帅,我军和湘军都中计了!” 秦汉沉声道:“立即送信给曾国藩,跟他说清楚,这是一场阴谋!护国军和湘军是兄弟,这只是一场误会。” 边上,傅善祥幽幽地轻叹了一声,说道:“只怕是来不及了……” 东莞北效,灰头土脸的曾国藩带着四千多残兵败将一路南行。 这次广州之行,真可谓乘兴而来、败兴而下,本以为和护国军芥蒂去尽,在共同抗击洋人的战线里能够化敌为友,替湘军赢得一线生机,不想还是被护国军所算计,损兵折将、走投无路之下居然只能逃进黄维华的地盘避难。 部将康福因为胞弟康禄死在秦汉手里,对秦汉和护国军素来没有什么好感,这次和护国军的合作,他也是反对最激烈者,这次在罗浮山惨遭护国军伏击,更是怒不可遏,气冲冲地向曾国藩进言道:“大帅,秦汉和护国军言而有信,实在是可恶!如今我军已然穷途末路,不如索性投了保安军,干他狗日的护国军!” 康福话音方落,又有几员湘军大将也附和道:“是啊,大帅,末将听说,只要我们投了保安军,洋人还会分发武器弹药给我们!只要能打败护国军,替冤死的兄弟报仇雪恨,就算被人骂汉奸败类也值了。” 更有想得深远的建议道:“大帅,投靠保安军只是权谊之计,等打败了护国军之后,湘军仍可相机行事、东山再起!而且,一旦没有了护国军这个最大的敌人,湘军就能成就不世之伟业,赢得锦绣江山呀!” 曾国藩似乎被麾下诸将说得有些心动,只是默然不语。 康福道:“大帅,你倒是表态啊,前面就是保安军的地盘了,再不表百态度,一旦引起误会,两军刀兵相向,那我军可就真的陷于重围、逃生无望了。” 曾国藩似乎是累了,仍然没有回答,以他这把年纪,这连日的急行军,又没有马匹可乘坐,确实也够难为他了!好半天,曾国藩才有气无力地叹息道:“也罢,事到如今,只能假戏真做了,来人,带上我的亲笔信前去东莞求见保安军总司令黄飞虎。” 东莞城头,黄维华父子临城北眺。 一骑快马风卷残云般冲进了东莞城里,黄维华老脸上顿时浮起得意的微笑,向黄飞虎道:“老二,曾国藩走投无路,投降来了!” 黄飞虎笑道:“爹爹真是神机妙算,纵然是诸葛孔明再世,怕也不是对手啊。” 黄维华呵呵一笑,说道:“你这混小子,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话说回来,曾国藩现在虽然是走投无路了,可他未必便肯真心替我卖命,还他逼使做一件事,才能真正让他为我所用,从此再无他志。” 黄飞虎道:“孩儿正为此事烦恼,不知爹爹又有何妙策?” 黄维华阴森一笑道:“很简单,让曾国藩和他手下的高级将领亲手屠杀几个护国军战俘,然后再假装放走其中的一个战俘,把这件事捅到秦汉的护国军中,曾国藩、湘军和护国军的仇就结深了,从此再没可能走到一块。” 黄飞虎道:“爹爹这个办法倒也管用,可是我们手中并无护国军战俘啊,如此奈何?” 黄维华道:“说你笨,还真是笨,没有战俘,你不会找几个乞丐流浪汉假装吗?反正曾国藩他们又不会知道。” 黄飞虎叹服道:“不愧是爹爹,果然高明!” 黄维华道:“待会谈判我就不参加了,但你要坚持两个条件,一是曾国藩的老湘营在获得整编之后不得回返梅、潮防区,必须驻扎到花都一带和护国军交战的前线,花都临近广州,广州又驻有数万联军主力,唯其如此,曾国藩的湘军才不敢有异心。二是梅州、潮州、揭阳等地的湘军必须缩编,缩编后的湘军人数必须在一万以下!” 黄飞虎道:“多谢爹爹教诲,孩儿谨记在心。” 是日夜,曾国藩的老湘营残军开到东莞城外,曾国藩及十数名高级将领获准入城,可四千多将士却只能在城外驻扎休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曾国藩只好应允。可曾国藩等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迎接他们的会是这样一副场景! 穿过东莞的北门,就是一处宽广的广场,一名身穿黄色制服的青年正笑吟吟地站在最前面迎接,一看这青年的制服,曾国藩等人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就是广东伪国民政府保安军总司令黄飞虎。 在黄飞虎身后,两列合副武装的保安军士兵肃然站立,新式的步枪斜举胸前,锃亮的刺刀闪闪生辉,几乎映花了曾国藩的老花眼! 但这些都没有让曾国藩心惊,真正令他心惊的是黄飞虎身前那十几个跪着的囚犯!说是囚犯,那是因为他们身上的脚镣和枷锁,可他们身上穿的分明是护国军的军装,很显然,他们是被保安军所俘虏的护国军战士。 黄飞虎想要干什么? 曾国藩心头打鼓,浮起一丝不祥之兆。 ------------ 第二十三章 血战 “你狗日的,咋这么蠢,这么简单的斩杀动作学了半天还他娘的不会!” 孙子义恶狠狠地一鞭抽在一名憨头憨脑的新兵背上,直痛得那新兵咧嘴雌牙、痛苦不堪,孙子义却瞪着怒目破口大骂,这一幕正好落在前来视察的骑兵团长孙子良眼里。 “孙连长!” 孙子良大喝一声。 孙子义一顿,迅即转身,脸上浮起笑意,说道:“哟,是团长,敬礼!” 正在训练的一百多新兵全体在马背上立正,向孙子义敬礼。 孙子良满意地点点头,大声道:“继续训练!孙连长,你过来!” 两人走到远离训练场的一侧,孙子义才摸了摸光头笑道:“大哥,你咋来了?” 孙子良有些恼火地看着孙子义的光头,沉声道:“老二,你如今好歹也是个连长了,怎么还可以动手打士兵?” 孙子义道:“哥,你不知道,小伍那小子真他娘的蠢啊,一个战术动作别人半支香时间学会,他弄上一整天也不会,狗日的气上来,我实在是忍不住想抽他几鞭。” 孙子良道:“那也不能打士兵!行了,这次来主要是告诉你,你们骑兵连将不参加明天的军事行动,随校长留守清远。” “你说啥?”孙子义两眼瞪得贼大,厉声道,“大哥,三连可是骑兵团的尖刀连,哪次恶仗不是我们连冲在最前面?这次空前大混战,怎能没有我们连参战?” 孙子良厉声道:“这是命令,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孙子义气哼哼地转过身去,沉声道:“咱想不通。” 孙子良道:“总参谋部不能没有一支可供调谴的高速机动力量,再说,留守清远并不是没仗打,关键时刻你们照样得玩命!” 孙子义道:“那也可以让别的连留下嘛,为何非要留我们连?” 孙子良神色一凝,沉声道:“这是校长的命令,有什么疑问你可以亲自去问校长!” 停了半天,孙子良才喟叹一声,说道:“二弟,明天这一战非同小可,校长下给骑兵团的是死命令,我估计这一场恶战打下来,骑兵团会蒙受巨大的损失,甚至……” 孙子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怒意渐渐下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焦虑。 “二弟,如果事情真的坏到无以复加,将骑兵团发扬光大的重担就落在你肩上了,还有家中二老,也要靠你熙养天年……” “哥,你说啥呢!”孙子义瞪着环眼,怒道,“骑兵团来去如风,什么时候吃过亏了?不就是小洋鬼子的炮队吗,一个冲锋就摆平的事儿,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有这个必要吗?要不,让我的三连去,成不成?” “闭嘴!军令岂同儿戏。”孙子良收起表情,迅速回复军人的严肃,沉声道,“孙连长,你好自之吧。” 广州城北五里。 华莱士的大军刚刚开拔出广州,曾国藩率领的湘军便在广东保安军总司令黄飞虎的命令下开到了广州城郊,闻听联军主力出征,黄飞虎紧急拜见华莱士,谋求妥善安置湘军之策!虽然曾国藩的湘军已经投诚,但如果没有联军主力坐镇,将这样一支大军放在广州城里,黄飞虎真是睡觉都不得安稳。 华莱士盯着黄飞虎,问道:“黄将军,这个曾国藩,还有他的湘军,可靠吗?” 黄飞虎道:“司令官阁下,如果有联军主力坐镇,借曾国藩十个胆也不敢有轻举妄动,可如果把他们单独留下,那可就不太好说了。” “你的意思是?” 黄飞虎道:“司令官阁下,我的意思是说,这支湘军称得上一支虎狼之师,眼下和护国军的大战在即,正好可以利用他们和护国军杀个两败俱伤!” 华莱士道:“万一他们阵前倒戈,怎么办?” 黄飞虎道:“绝对不会!经过罗浮山恶战,湘军和护国军已经势同水火,再不可能走到一块去!要说湘军不服从管教闹事,完全有可能,但若说湘军还会和护国军合作,打死我也不相信。” 华莱士道:“嗯,既然这样,就让曾国藩的湘军随大军一起出征吧。” 黄飞虎道:“这样最好,有联军主力压阵,谅那曾国藩天胆也不敢闹事!真要闹起事来,他那四千人还不够联军两炮轰呢。” 查理冰冷地站在清远城外的小山坡上,直直地瞪着前面不远处这座城池。 在马不停蹄赶到清远城下之后,几乎没有经过任何休息,查理就命令军队开始大举进攻,七千人被他分成了四个团队,每个团队负责一个方向的包围和进攻,誓不放过清远城里的任何一个远东人。 查理王子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但他也在心里暗暗发誓,一旦伊莎贝拉有任何意外,他就要拿清远城里所有远东人的性命来替她陪葬!不,要拿整个广东甚至整个国家的远东人来陪葬! 在六国联军枪口的威胁下,二千保安军首先上阵,呐喊着向着清远城并不算很高的城墙冲杀过来,这些保安军缺乏训练,也没有什么好装备,基本上是用来做炮灰的,属于在战斗正式开始前,消耗护国军弹药来的。 这也是广州伪国民政府成立以后,联军在实战中所形成的一贯战术。 护国军对这一战术早已经习以为常,压根就没将保安军的攻势放在眼里,既便是眼前这伙保安军居然装神弄鬼,在脸上戴了鬼面具,也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 秦汉气定神闲地站在城墙上,冷漠地看着城墙下潮水般涌来的保安军,脸上浮起一丝冷意,这些为虎作伥的东西,当真是死有余辜!秦汉生平最是痛恨这些没有民族气节的败类,但有落到他手里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好下场。 “打,给我狠狠地打!” 警卫团长赵球断喝一声,率先鸣枪,城楼上严阵以待的护国军士兵们纷纷开始射击。 潮水般涌来的保安军稍遇阻击,便又潮水般退了下去,只在城下扔下十几具尸体!这些无耻的保安军虽然没什么威力,却也狡猾异常,脚下溜得比兔子还快,要想击毙他们倒也十分困难。 如此周而复始,保安军反复冲锋了几回,护国军便开始大意起来,许多士兵已经从城垛后面直起腰来,端着枪瞄准射击,更有蛮横的干脆单脚踏在城垛上向下扔投掷弹,基本上,护国军士兵已经放弃了城墙的掩护。 城外小山上,查理冷笑了一下。 查理略一点头,他身边的亲卫队长立时亮起了蓝旗! 蓝旗一起,正在叫苦不迭的第一波保安军潮水般退了下来,一直养精蓄锐到现在的第二波保安军开始呐喊着冲杀上去…… 就在查理王子开始疯狂进攻清远之后不久,龙塘阻击战也即将打响。 正在急行军中的爱德华将军获得前线侦察,说是前面有护国军活动,人数不详! 爱德华属于后来运抵广州的援军,基本上和护国军没怎么交过手,他对远东人的认识仅仅停留在国内同僚对二十年前远东军队的描述上!因此,一贯认为法国陆军天下第一的爱德华压根就没有把护国军放在眼里。 在爱德华看来,护国军打打游击,搞搞破坏也许能弄得联军烦躁不堪,但正要面对面地打硬仗,那他们就差得远了!爱德华坚信,在同等兵力下,法军只需发起一次集群冲锋,就能将装备低劣的远东军打得落花流水。 爱德华通过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前面的小镇,小镇的街道上到处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袅袅的黑烟笼罩了整个镇子的上空,老远便能闻着一股焦臭味!爱德华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觉得英国的这个王子做得有些过分了。 一路北上,这样被烧杀的村镇已经多达十几个了,里面的村民大都被屠杀一空,所有建筑也付之一炬!纵然是被抢走了妻子,也不能将怒火转嫁在这些手无寸铁,毫无反抗之力的平民身上啊。 相比较一些无耻的政客,爱德华更像名纯粹的军人!在他的眼里,多少还有一些正义感。 爱德华沉下脸来,厉声下令道:“命令全军将士,一律不准屠杀平民!” 有个随行的英军参谋小心地提醒道:“将军,我不能不提醒你,远东人非常狡猾,有时候他们的武装分子会伪装成普通平民,趁我们不防备发起突然袭击!在以往的战斗中,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联军也是在获得惨痛教训之后才总结出这套战法的。” 爱德华沉声道:“这是借口,法兰西共和国的士兵是绝不会将枪口指向无辜的平民的!” 英军参谋耸了耸肩,不再说话。 心里却愤愤地想,这个该死的法国佬,总得吃些苦头才会知道远东人的厉害! “将军,侦察兵在镇子里发现大量远东武装人员,怀疑就是护国军!” 爱德华再度拿起望远镜,果然看到小镇的滚滚浓烟里,似有大量人员正在活动。 ------------ 第二十四章 惨败 确定小镇子里进驻了大量远东军队,爱德华断然决定发动进攻,准备一举消灭这伙胆敢挡路的远东军人。 在第一次试探性的进攻中,爱德华投入了一个团。 结果是令人失望的,远东军的火力密集程度超乎法国人的想象,子弹几乎就像雨点一样落在他们的头上,战术落后的法军士兵们整排整排地倒在阵地前,只是第一次冲锋,就损失了整整一个营。 “该死的,远东人使用的什么鬼武器,火力太猛烈了!” “对,应该等炮兵前来,轰平他们!” “将军,我们根本冲不到阵地前,连远东人的影子都还没有看到,就已经去见上帝了!” “将军,一个团的兵力太少了,需要加大进攻力度!” …… 遭受惨败的校官们开始聚集在爱德华身边,激烈地争吵起来,争吵让爱德华无比烦躁。 “都给我闭嘴,闭嘴!”爱德华厉喝一声,阻止众人争吵,大声道,“法兰西的正规陆军,居然打不过远东蛮子,这事要是传到欧洲,整个法兰西民族的脸都要被我们给丢光了!要知道在二十年前,一百个英国士兵能够打败一万同样的远东蛮子。” “将军,可前面这伙远东人不一样,他们的火力比我们还要猛!” “闭嘴,都一样!”爱德华厉声道,“远东是个封闭落后的国家,二十年的时间,他们不可能有什么变化,就算有些火器,也怎么可能跟我军的武器相比!不要被暂时的牺牲所吓到,,最终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法军是不可战胜的!” 鼓起勇气的法军发动了更猛烈的攻势,几乎全军投入进攻。 在马赛进行曲的激励下,法军士兵英勇无畏地发起冲锋,前赴后继、视死如归,但是,现实是残酷的,战斗从上午一直打到下午,护国军的阵地岿然不动,法军在付出重大伤亡之后,前后六次集团冲锋均告失利。 在最后一次失利之后,小镇两侧突然出现了大量护国军,向法军发动了反冲锋,毫无思想准备的法军被打得溃不成军,最后被逼到了一座小山上负隅顽抗,这时候,一个师的兵力已经锐减到不到一个团了! 爱德华一面组织兵力负隅顽抗,一面派出兵力突出重围,向华莱士少将紧急求救! 这时候的爱德华,已经彻底被护国军打傻了,如此惨烈的激战是他从军以来所不曾遇上的!既便是在两次英法战争中,英国陆军也不可能给法军造成如此惨重的伤亡!这时候的爱德华准将已经完全顾不上面子问题,对他来说,打败护国军已经是一个遥远的奢望,最现实的问题是如何才能保住性命,安全回到法国去…… 赵大刀通过望远镜,看着一队法国兵突破了护国军的防线,向着南面广州方向狼狈而去。 邓建勋凑了上来,轻声道:“师长,法国人突出包围了。” “嗯,果然不出校长所料啊,法国鬼子搬救兵去了。”赵大刀点点头道,“传令各部,抓紧时间吃饭休息,一定要养足精神,准备和洋人主力进行决战!爷爷的,希望华莱士这个老鬼子能把所有洋人都拉上来,我们好一次把他们消灭干净。” 邓建勋也兴奋地说道:“师长,机枪这玩意真是好使啊!不过就是笨重了点,要是再轻点,每个班都能配一挺,嘿,这些洋鬼子还跟我们玩什么啊?挺尸得了。” “你说是轻巧!”赵大刀道,“不过我听校长说,科技司正在研制重量更轻的连发枪,火力虽然没有重机枪猛,但也比步枪厉害多了,嘿嘿,要是哪一天我们护国军装备了新式武器,这普天下,还有谁能打得过我们啊?” 邓建勋道:“咱不想那么多,只想早些把洋鬼子赶走,早些把国家统一了,让父老乡亲们过上太平日子,这就是我来当兵的目的。” “瞧你小子,就那么点出息!”赵大刀翻了翻白眼,说道,“没听说武汉船厂准备造铁甲舰吗?张亮基主席都亲自去欧洲招聘技师工人去了。我可告诉你,校长的志向可大着呢,他不光要统一中国,还要建立一支横行世界的舰队呢。” 邓建勋忽然道:“师长,我听说炮师在安庆打得挺欢,可惜不能来广东,不然往这儿架起这么几尊大炮,几发炮弹下去,山上的法国佬就都该去见他们的上帝了。” 赵大刀脸有忧色,说道:“你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了,华莱士这老鬼子手下可有两个炮兵团,也不知道孙子良的骑兵团能不能干得掉?要是让这两个炮团拉到这儿来,那我们的重机枪可不管用了,准完。” 邓建勋道:“师长你就放心吧,孙团长什么时候让大家失望过?” “你说什么?法国步兵师损失惨重,仅剩一团兵力退守无名小山?” 华莱士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队狼狈不堪的法军士兵,他们所说的话更让他感到胆战心惊!这怎么可能?一整师的精锐法军步兵,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就打得只剩下一个团!而且还被远东人团团包围在一座小山上,这……莫非护国军成了圣经里的魔鬼军团吗? 否则,怎么可能在半天之内将法军打得如此之惨? 就是换了英军也不可能获得如此“辉煌”的战果啊! 如果不是眼前这队法军士兵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华莱士都认为这只是愚人节的玩笑了! “将……将军,请速派援军!爱德华将军怕是难以坚持太久。”领头的法军少尉目光呆滞、嘴唇苍白,显然是惊吓过度显得有些神智不常了,“远东人的火力太可怕了,他们的武器能够连续不断地发射密集的子弹,像暴雨一样,我们……根本无法前进一步……” 华莱士倒吸一口冷气,已经有些相信法军中尉所说的话,联想起之前护国军一反常态的举动,看来是因为他们拥有了这种新式武器,才敢如此蠢蠢欲动。 想到这里,华莱士骤然吃了一惊,要是护国军将这种可怕的武器用来对付查理王子的七千人,华莱士不敢再往下想,立即召集麾下高级将领召开临时紧急军事会议,商量救援法国师和查理王子的策略。 “诸位,情况十分不妙,刚刚获得消息护国军拥有了可怕的连发武器,法国师已经蒙受重大损失,如今被困在龙塘附近一座小山上,急需我军救援!另外,查理王子率领的军队也已经失去了联系,如今不知推进到了何处?” “将军,那还讨论什么,赶紧派兵救援哪,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司令官阁下,这是因为我军前后严重脱节,相互距离过远,才会为护国军所趁!我坚决反对分兵救援,步炮绝不能脱节。” 华莱士神色凝重地点头道:“是啊,刚刚获得绝密情报,护国军唯一的骑兵团已经在向我们接近,目的不明!如果我步兵主力在这个时候与炮兵脱离,无疑是相当危险的,极可能遭受护国军骑兵的偷袭而损失惨重。” “可是将军,如果让步兵和炮兵一起行军,等我军赶到龙塘的时候,只怕法国师早已经覆灭了,还有查理王子一旦稍有闪失,这个责任……” 华莱士不停地搓着双手,目光阴沉,森然道:“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解除护国军骑兵的威胁,又能及时分兵救援法国师。” “司令官阁下,不能再分兵,不能啊!” 随行的黄飞虎忽然提议道:“司令官阁下,在下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可以让联军主力北上救援法国师,又可以设下埋伏,令护国军的骑兵团自投罗网。” 华莱士神色一动,说道:“是吗,早听说中国人一向足智多谋,不妨说来听听?” 黄飞虎道:“人所共知,联军能征善战,而我保安军战力低下!在下想,如果能够让联军将士乔妆成为保安军保护炮兵团以迷惑护国军骑兵,护国军不察,以为有机可乘必然大举来袭,令其自投死路!还可以命湘军及保安军拖后行军,伺机埋伏于炮兵侧后,待护国军骑兵遭遇挫折、阵脚大乱之机发起突然袭击,一举可破之。” “好,这个办法不错,就按你说的办。”华莱士沉声道,“护国军骑兵虽然来去如风,可兵力不多,只有一千多人,留下两千兵力随行保护炮兵团已经足够,多了只怕他们就不敢来偷袭了!嗯,就这么办,留下一个步兵团乔妆保安军保护炮兵,其余的主力团,立即加速北上,救援法国师。” 决议一定,六国联军迅速开始行动起来。 两万多主力迅速北上,火速驰援龙塘,仅留下两千多人乔妆成广东保安军保护行动迟缓的炮兵团,而曾国藩的湘军和妆扮成联军的广东保安军则落后五里。 ------------ 第二十五章 壮烈 “团长,探清楚了,只有两千人左右的保安军随行保护!”派出去的侦骑气喘吁吁地回来报告道,“除了这两千人的保安军,在后面还有一支两千人的联军和四千人左右的湘军,正在加紧向辎重炮队靠拢,不过两军相隔仍有十里之遥。” “情报准确吗?”孙子良沉着脸问道,“此事非同小可,需要慎重。” “千真万确。” “洋鬼子的大军呢?上哪去了?” “洋鬼子的大队人马已经加速北上,拉开辎重炮队足有二十里地了!” “二十里地?” “团长,你就放心吧,真是保安军!”侦骑大声道,“再说,就算是联军小鬼子,我们骑兵团也照样不会怕了他们。” 是啊,纵然有一万联军小鬼子随行保护,骑兵团都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都必须无条件地摧毁他们的炮兵!纵然明知是死,这一仗也非打不可!更何况,眼前只有一伙不到两千人的保安军,机会是再好不过了…… 孙子良心下一冷,想起校长临行前下的死命令,顿时从眸子里逼出一股冷意来,厉声道:“全团都有,急行军前进!” 当洋人辎重炮队出现在护国军骑兵团视野里时,洋人也几乎同时发现了护国军的骑兵。 在一望无垠的旷野上,洋人的辎重炮队拉成一道长长的单线,延绵足有几千米,这会儿正在从两端向中间急速缩进,已经反应过来的广东保安军正在迅速向己军所在这一侧集结列阵…… 孙子良通过望远镜只是观察了一下,就感到事非寻常! 这些保安军临危不惧、调动有序、迅速,根本不像是保安军的素质,倒像是久经训练的联军正规军!莫非是洋鬼子乔妆的?孙子良心头幕地一沉,浮起一片阴云,莫非这是洋鬼子设下的一个圈套? “团长,打还是不打?” 三个营长靠了上来,神色焦急地问孙子良,这样犹豫不决可不是团长一贯的作风!如果错过了时机,让后面跟进的联军和湘军靠了上来,保护炮队的敌军就将多达近万人,这仗就不好打了! “团长,快下命令吧,再不打就没机会了!” “团长,打吧!” 孙子良猛地一咬牙关,厉声道:“打!” 秦苦娃阴沉着脸站在阵地前,指挥重机枪营的战士们加紧时间挖掘掩体、暂壕,年轻英俊的脸上没有半丝得意喜悦之色,尽管在上午的战斗中,他的重机枪营几乎是凭一营之力打残了大半个法国精锐步兵师。 “这里,给我挖深点,再宽一米!前面的掩体一定要垒实!”秦苦娃突然停了下来,厉声训斥一名指挥挖掘工事的排长,“像这样稀松的工事,洋人一炮下来,你们排的重机枪就得飞上天,还拿什么跟洋鬼子打?” 被训的排长黑着脸,抬头挺胸,昂然道:“是!” 秦苦娃厉声道:“立即重修,动作要快!在洋鬼子到来之前修不好工事,我枪毙你!” 排长厉声答应一声,带着战士们赶紧将原来的工事推dao,重新修筑。 “营长!”一名战士突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急声道,“团部急令!” 秦苦娃停下脚步,阴沉着脸从战士手里接过命令,略一过目顿时脸色一变,闷声道:“该死的洋鬼子,真是够狡猾的!” “怎么了?营长,发生什么事了!” 重机枪营的三名连长也紧急从各自的阵地跑步过来,询问团部的急令。 秦苦娃冷声道:“洋鬼子改变了行军路线,放弃从正面捷径进攻,兵分两路,从两翼包抄我军身后!试图从两侧撕开我军的防线,救出被困的法国师。” 三名连长失声道:“怎么会这样?那我们的机枪阵地不是白修了吗?” 秦苦娃闷声道:“现在不是阵地白修不白修的问题,而是我们的重机枪由于行动笨拙,极可能在接下来的战斗里丧失作用!重机枪威力再大,可只要洋人绕开我们行动,重机枪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营长,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秦汉冷厉地瞪了一眼南方,沉声道,“一连、二连立即撤出阵地,向两翼运动,一定要赶在洋人开始进攻前进入阵地!支援兄弟部队的坚守!三连随我留守正面,洋鬼子的两翼运动极可能只是佯动,真正的主攻方向仍然可能会选择在正面。” 上千匹战马敲击着潮湿的草地,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天边隐隐惊雷,震得人两耳发聋!护国军独立骑兵团终于发动了进攻,一千多官兵策马扬刀,潮水般向着六国联军的辎重炮队掩杀过来。 当曾国藩和黄飞虎急匆匆地踏上一道低缓的土坡时,正好将惨烈的战场景象尽收眼底,土坡下,开阔平坦的战场上,护国军的骑兵就像是开闸的洪水,汹涌泛滥,不可阻挡地向着联军仓促间结成的阵地掩杀过来。 不时有联军的炮弹落在护国军的骑兵冲阵之间,浓烟翻滚处,总有许多护国军战士从此倒在血泊之中…… 护国军骑兵在付出一定代价之后,很快就穿越了联军的炮火射程! 但是,在这之前,六国联军也已经完成了防御阵形的连接,联军的指挥官将整个联军的防御阵形分成了两道灵活的防线,之间相隔近五百米,差不多就是步枪的射程,这样一来,既便护国军突破了第一道防线,第二道防线的步兵仍能利用火枪的优势对护国军骑兵进行有效射杀。 两军开始进入各自火器的射程之内,激烈的对射开始上演,伴随着剧烈急骤的枪声,淡淡的硝烟从两军阵中袅袅升起,迷乱了午后的天空,护国军虽然在马背上竭尽全力进行闪避,但总是严阵以待,排成密集防御阵形的联军步兵占尽优势。 伴随着联军士兵的每一波射击,总有大批护国军骑兵惨嚎着翻倒在地,然后,后续的同伴潮水般从他们的尸体涌过,霎时将他们踩成肉泥…… 而护国军骑兵却只有第一排的战士才能开枪射击,后排的战士一旦射击,由于战马的高速运动,极可能误伤前面的战友,相比之下,护国军的火力就要稀疏许多,加上马背上难以瞄准,对联军的杀伤相当有限。 短短的几百米距离,护国军的伤亡迅速增加…… 曾国藩部将杨载福看得两眼圆睁,不紧捏紧了拳头,焦急地低声道:“快,再跑快点啊!” 许多驻足观看的湘军将士也被眼前惨烈的厮杀激得热血沸腾,都暗暗替护国军捏了把汗,希望护国军能够迅速冲过这段死亡线,只要两军进入近身格斗,骑兵的优势就将充分得到发挥。 孙子义瞪大双眼,眼眶几乎生生嗔裂! 每一名战士的倒下,都好似钢刀在他心头狠狠剜上一刀,这些可都是血与火里走过来的老兵啊!每一名老兵的阵亡,对护国军来讲都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在付出巨大伤亡之后,护国军骑兵终于冲到了联军阵地里,和妆扮成保安军的洋鬼子展开短兵相接,但这时候,独立骑兵团的伤亡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二!将近一千的英勇战士已经倒在了洋人的枪口下,为国捐躯…… 孙子良欲哭无泪,只能奋力挥舞斩马刀,将一个又一个试图顽抗的洋鬼子斩杀当场! 在火器时代,以骑兵对严阵以待的步兵进行攻坚,本就是兵家之大忌!在这种面对面的硬碰作战中,既便是同等兵力,骑兵也占不到任何便宜!更何况,骑兵团在兵力上还处于劣势!但孙子良没有选择的余地。 秦汉给他的是个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毁掉洋鬼子的炮队,以确保正面战场上的重机枪能够发挥威力,大量杀伤六国联军!在这样的前提下,孙子良认为眼前的机会是最后的机会,一旦等后续的两千联军和四千湘军赶到,独立骑兵团将更没有胜算! 一番混战,残酷厮杀,骑兵团终于突破了联军的第一道防线,肃清了顽抗的残敌。 可密集的子弹却在这时候不期而至,刚刚准备开始第二次冲锋的骑兵战士们像稻草般从马背上栽落下来,来不及加速开始第二次冲锋的骑兵们很不幸地成了联军战士练习射击的靶子…… 密集的枪声骤然停止,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寂静了一下来,只有伤员的哀嚎和战马临死前的惨嘶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孙子良高举着斩马刀,环顾左右,只有两名战士仍能像他一样端坐在马背上,。 长空下,孙子良嘶哑的吼声骤然响起…… “独立骑兵团,冲锋!” 小山坡上,曾国藩黯然别开视线,不忍卒睹最后一幕。 杨载福等部将却圆瞪怒目,眸子里几乎喷出火来,甚至一向对护国军仇恨有加的康福也黯然叹息了一声,说道:“护国军……完了!” ------------ 第二十七章 俘虏 “伊莎贝拉,亲爱的,真的是你?” 张雨涵欢呼着,上前紧紧拥住伊莎贝拉,喜极而泣,女人的眼泪总是那样不金贵,说掉就掉,就跟六月里的雨水似的。 “雨涵,当年香港一别,我们差不多整整四年没见面了吗?” 伊莎贝拉也热情地拥抱着张雨涵。 张雨涵忽然看到伊莎贝拉身上的镣铐,突然怒向警卫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能如此对待我的客人?” “可是……可是……” 负责看押伊莎贝拉的警卫手足无措,他怎能然怎也想不通,囚犯怎会突然间就成了堂堂校长夫人的客人? “可是什么?还不替尊贵的客人松绑!”张雨涵怒道。 警卫脸有苦色,却十分坚决,说道:“还请夫人见谅,没有长官的命令,绝对不行!” “放肆!”张雨涵道,“我可是你们的校长夫人!” “校长母亲也不行!”警卫拉下脸来,沉声道,“要放人必须得有长官命令。” “你!” 张雨涵又气又急,却拿这死硬的警卫无可奈何,正僵持之际,警卫团长赵球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见张雨涵,赶紧在脸上堆起笑意,说道:“哟,原来是夫人,夫人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张雨涵气道:“你是警卫团长,伊莎贝拉是我的客人,你总可以做主放了她吧?” “这个……”赵球挠了挠头,为难道,“没有总参谋部的放人命令,卑职也是……” 张雨涵道:“你们校长的命令也不管用吗?” 赵球道:“有校长的命令自然管用,可是命令呢?” “是口喻。” 赵球爽快道:“那好吧,来人,替伊莎贝拉小姐松绑。” 警卫替伊莎贝拉松了绑,张雨涵赶紧过来扶着她坐下,回头又瞪着赵球道:“怎么,你们几个大男人是想愣在这儿听我们说悄悄话不成?” 赵球嘿嘿一笑,一挥手道:“都跟老子出去。” 轰走了赵球和一干警卫,张雨涵才叹道:“伊莎,你不是嫁入王室做王妃了吗?怎么又到远东来了,还居然被护国军所俘虏?” 伊莎贝拉叹息道:“王子改名换姓来远东作战,我一个人呆在死气沉沉的白金汉宫里,又还有什么意思?” “啊……”张雨涵惊道,“王子来远东参战了?” “可不是吗。”伊莎贝拉道,“还和你的丈夫秦汉打过好几仗呢。” 张雨涵叹道:“真搞不懂他们男人,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的?太太平平过日子不好吗?” 伊莎贝拉道:“说起来倒是我们英格兰人不是了,不应该大老远跑来欺负远东人的,你们远东人是为了自己的自由和尊严而战,是正义的战争,而我们英格兰人是侵略者,是邪恶一方。” 张雨涵道:“还是不说这些了,你怎么又被护国军俘虏了呢?” 伊莎贝拉笑道:“说起来真是好笑,我对广东的山水着了迷,一路只顾着欣赏美景,结果被护国军的骑兵给俘虏了,就这样,来到这里了。” 张雨涵黯然道:“伊莎,你知道我也只是个女人,不可能左右男人的决定的,虽然我很想帮你,可是……” 伊莎贝拉道:“雨涵,你不用为难的,或许这场意外还能够促使英格兰早日结束这场不正义的战争呢。” 张雨涵又问道:“伊莎,你丈夫,王子他对你好吗?” 伊莎贝拉的粉脸黯淡了下来,轻声道:“还好吧……” 张雨涵问道:“他不爱你?” 伊莎贝拉摇摇头,低声道:“为了我,查理已经带人杀到清远城外了。” 张雨涵惊叫道:“天哪,城外的洋人将领就是你丈夫,查理王子啊?” “是啊,王子非常爱我,可我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似乎失落了一些什么珍贵的东西,按说,我获得了普通女人永远也得不到的尊贵和荣誉,可我却开心不起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张雨涵深深地说道:“如果是这样,我想你应该是失落了你的心,你已经把你的心失落在你的初恋情人身上了,所以,无论王子怎么努力,他都始终无法获得你的欢心。” 伊莎贝拉的粉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忽然抓住张雨涵的手,伊莎贝拉说道:“雨涵,你能不能帮我求求秦汉,让他不要杀了查理!伊丽莎白女王就查理这么一个儿子,我不希望英格兰皇室断了血脉,好吗?” 张雨涵凝重点头,说道:“好的,我会帮你求情的,可现在联军围着清远城,我们护国军还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呢,也许,最终获胜的会是你的丈夫呢。” “不,不会的。”伊莎贝拉摇头道,“我相信护国军最终一定会胜利的,因为六国联军是侵略者,侵略者必然会受到上帝的惩罚而遭受惨败。” 经过一天惨烈的激战,六国联军没能突破护国军的防线,清远城仍然牢牢地控制在护国军手里!虽然在一开始,六国联军伪装成广东保安军,给大意的护国军造成了惨重的损伤,但提高了警惕的护国军在接下的战斗里,并没有让六国联军占多少便宜。 六国联军最终在城下扔下两千多具尸体,其中一半多是广东保安军这些炮灰的尸体。 天色将晚时分,城楼上突然出现了查理王子企盼已久的身影――伊莎贝拉王妃! 查理王子挣脱史迪威的阻挡,不顾一切冲到护国军的射程之内,抬头厉声道:“秦汉,拿一个女人当人质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你出来和我决斗!我――大英帝国的王子,要和你决斗!” 史迪威心胆俱裂,奋不顾身挡在查理王子跟前,以自己的身躯掩护王子的安危,急道:“王子殿下,请你冷静,不可意气用事!你这样做,将会陷数万联军将士于绝境啊!王子,你要慎重啊……” “走开!”查理一把拨开了史迪威,厉声道,“失去了伊莎贝拉,我便失去了整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对我都将没有任何意义!秦汉,有种你下来和我决斗,以我们决斗的胜负来决定伊莎贝拉的命运。” 城头,秦汉神色冰冷地站在伊莎贝拉身边,眸子里突然掠过一丝慧黠之色,如果,能够一举生擒大英帝国的王子,将是一枚重量级的砝码,比起伊莎贝拉王妃不知道又要重多少了,说不定,还能一举迫使六国联军撤出广东也未可知…… 一边的赵球已经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沉声道:“校长,这小鬼子太嚣张,让咱下去教训教训他!” 秦汉陡然冷声道:“我亲自去会会他!” 秦汉此言一出,城楼上所有将领都大惊失色,铁汉军首先激烈反对道:“大元帅,你绝不可以身犯险,万一要有个闪失,我护国军就将群龙无首呀!” 秦兵也厉声道:“身为三军统帅,岂能孤身犯险?” 赵球也大声道:“校长,就让咱赵球上吧,赵球敢立下军令状,不生擒这小鬼子回来甘受军法处置!” 九师师长曾贞干也劝道:“大元帅,赵团长的武艺不在你之下,由他出战是再合适不过了!” 秦汉闷哼一声,心中颇感懊恼,人一旦担了重任,行事便多了顾忌,再不能率性而为了,只得沉声道:“那好,赵球你上,这一战只许赢,不许输!” 沉重的城门轰然洞开,赵球小山般雄壮的身躯昂然走了出来。 “小鬼子,让你的部下退到三里之外!” 查理森然盯着赵球,以生硬的汉语咬牙切齿道:“你就是秦汉?” 赵球这莽汉大声道:“爷爷我就是秦汉!” 查理猛然回头,向史迪威下令道:“全军后撤三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上前来!” 赵球将沉重的鬼头刀柱在地下,朗声道:“小鬼子,亮出你的兵器。” 查理缓缓地抽出腰间的西洋剑,斜指前方,遥遥锁定赵球的咽喉,对于自己的剑术,查理还是很有信心的!在皇家军事学院深造的时候,他的剑术技击考核就是特优,连教官都曾败在他手下。 史迪威率领六国联军乖乖退开三里之外,在十九世纪六十年代,欧洲国家仍然盛行中世纪骑士式的决斗,但凡遇上难决之事,往往两人进行决斗解决。史迪威是一名标准的骑士,在查理王子提出决斗邀请时,他便已经决定服从命令,他所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些狡猾的远东人不会像欧洲人那般拥有骑士风度。 但当他看到城门开处,只有一名远东人出现,就已经完全放心。 史迪威虽然担心王子的安危,可进行决斗是每一名骑士的荣耀和权力,任何人都无权干涉。 赵球高举鬼头刀,大声道:“小鬼子听着,只要你赢了爷爷手中刀,你的女人就还你!” 背着查理,赵球在最后又轻轻地又加上两个字“才怪”! ------------ 第二十八章 形势 赵球疾步上前,仗着刀势厚重,当头一刀向查理斩击下来。 查理一闪身,避过赵球雷霆万钧的一刀斩击,西洋剑诡异地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斜刺而出,直取赵球的心脏,赵球大吼一声,看似笨重的身躯竟是无比敏捷地侧身腾空,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这毒蛇出洞般的一刺。 两人身影乍合又分,像两只公鸡般相互瞪眼,都不敢轻易发起进攻。 赵球虽然刀势沉重有力,可眼前这西洋鬼子剑法诡异,是他以前从未曾见识过的,在不知虚实的情况下,也不敢贸然发起攻击。查理王子虽然自负剑术精深,可眼前这远东莽汉虽拿着笨重的砍刀,动作却无比敏捷…… 赵球死死地瞪着查理,爷爷的,这小鬼子厉害,真要打起来没有必胜的把握,可校长下的又是死命令,只许赢不许败啊,怎么办? “呀!” 赵球陡然大喝一声,高扬鬼头刀,摆出试图进攻的架势,查理不敢怠慢,凝神准备接招。 谁料赵球接下来却突然转身就逃,居然临阵脱逃,顿时引来城楼上观战的护国军将士一片哗然,反观远处的联军将士则是一片欢呼。 查理也有些发愣,“秦汉”的不战而逃颇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如果在欧洲,从决斗场上不战而逃,那他将从此名誉扫地,再不能正面见人了!麾下的将士们也将离心离德,再不愿意听从一个懦夫的指挥了…… 就在查理发愣之际,赵球已经闪电般转过身来,手里已经多了一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瞄准了查理的右肩膀,一声爆响,查理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颗子弹已经精准地命中了他的右肩,一阵冰寒从肩胛处袭来,查理陡然感到力量正从他的右臂流失,甚至连西洋剑也再把握不住,失手掉落在地。 赵球一枪击中查理肩胛,挥刀回头杀来,寒光一闪,锋利的刀刃便已经架在了查理王子的脖子上,森然道:“查理,你被击败了!” “你……无耻!” 查理英俊的脸庞已经被气得严重变形,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远东人居然如此无耻,竟然使用手枪偷袭,简直就是风度丧尽。 赵球嘿嘿一笑,冷然道:“这叫兵不厌诈,懂吗?西洋鬼子!” 龙塘,华莱士指挥联军主力兵分两路,试图从两翼越过护国军的阻击阵地。 他已经从法国人的溃兵嘴里知道护国军重机枪的可怕,再不愿意正面和护国军交战,至少在炮兵增援上来之前不想! 对于华莱士来说,救援法国师已经不是最迫切的任务,最迫切的任务是尽早和查理王子会合,以确保王子的人身安全! 从听到法国师惨败之时起,华莱士便陷入了无边的恐慌! 护国军居然能够将一整师的精锐法军在短短一上午时间就近乎歼灭,这份近乎恐怖的战斗力让华莱士吃惊不已!护国军连一整师的法军都能够歼灭,那王子殿下身边的七千人就更加不在话下了。 只要护国军愿意,他们将可以更加轻松地消灭查理王子的部队!一旦王子被护国军所俘虏,后果将不堪设想!大英帝国虽然已经实行了君主立宪,皇室也已经交出了实权,可他们仍旧是帝国名义上的元首,是整个国家、整个民族的象征! 如果王子被远东蛮子生擒,将是整个帝国的耻辱!也将是他华莱士毕生难以洗脱的耻辱,他将为此背上一生的包裕,再难以摆脱! “快,快点!再快点!” 华莱士已经失去了沉稳的绅士风度,站在官道边不停地催促将士加快行军。 到目前为止,清远方向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这说明王子殿下目前仍是安全的! 但华莱士更愿意相信,这只是远东人的阴谋,而不是王子殿下率领的七千人能征善战,护国军对他们无可奈何。 但,既便是护国军有阴谋,华莱士也已经没有了任何选择!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赶到清远城下,和查理王子汇合,然后凭借雄厚的兵力一路杀回广州!华莱士相信,护国军再厉害,他们的武器再可怕,也不可能阻挡得了联军主力的全力猛攻。 “报……” 一队狼狈的英军士兵突然从后面急速而来。 华莱士看了一眼,便感到心头莫明一沉,浮起一丝不祥的预兆。 “将军,辎重炮队……完了!” “你说什么!”华莱士大吃一惊,厉声道,“这怎么可能!护国军的骑兵只有一千多人,而负责保护辎重炮队的步兵有两千多人,怎么可能打败仗?怎么可能!” “将军,我军经过苦战,已经全歼了护国军的骑兵团,可是……” “可是什么?快说!” “可是,湘军又突然反叛,击溃了保安军,对我军发动突然袭击,我军寡不敌众,惨遭覆灭,所有的大炮都已经被湘军劫走了!” “你说什么?”华莱士大惊失色,厉声道,“这些该死的远东人!可恶,黄飞虎呢?这个猪猡,我要毙了他!” “将军,黄飞虎已经被湘军干掉了。” 华莱士剧烈地喘息片刻,迅速镇定下来,沉声道:“湘军抢走辎重炮队之后向何处去了?” “已经向东北方向逃走了。” “将军,快派兵追赶吧,不然就追不回来了!没有了炮兵,我们无法有效对付护国军的重机枪啊!”一名参谋人员失声道,“无法压制护国军可怕的重机枪火力,我军是没办法打赢这一仗的。” 华莱士却是轻轻地舒了口气,好似放下了心头巨石,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如果湘军劫持炮队之后回师广州,趁虚袭占广州的话,联军就将陷于被动挨打的境地,甚至不得不越过几百里的距离,从陆路逃回香港。 “追击的事以后再说……” 华莱士正在懊恼之际,又是一队联军士兵从北方火速赶来。 华莱士越发感到心惊肉跳,莫非是查理王子又出什么事了? “将军,王子他被护国军俘虏了!” 华莱士哀叹一声,连续退下三步,差点一屁股瘫坐在地。 一边的参谋人员迎前厉声道:“胡说八道,王子怎么可能被护国军所俘虏?” 士兵道:“少校先生,王子殿下为了王妃不惜和远东人的统帅秦汉决斗,可卑鄙无耻的远东人使用手枪偷袭殿下,殿下不慎中枪被擒,如今已经困在清远城中,史迪威上校请示将军,该如何是好?” 华莱士浩然叹息一声,低声道:“晚了,一切都晚了……” 所有在场的高级军官都将目光投向华莱士,他们从未见过华莱士如此颓废过,仿佛一下子就丧失了所有的信念,变成了行尸走肉。 华莱士有些落寞地看了看西北方向,叹息道:“立即召集少校以上军官,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决定联军的下一步行动。” 龙塘正面阵地,秦苦娃通过望远镜观察联军的动静。 “团长,洋鬼子好像停下来了!” 邓建勋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满脸兴奋地说道:“刚刚获得清远消息,大英帝国的查理王子已经被赵团长生擒活捉,华莱士老鬼子的如意算盘落了空,自然要召集下属好好商量一番,这仗接下来该怎么打了?” 秦苦娃略一沉思,断然道:“团长,洋鬼子可能要跑!” 邓建勋惊道:“何以见得?” 秦苦娃摊开地图,讲解道:“团长你看,这里是麦家坳,法国师的残部被我军困在这里难以动弹,可华莱士老鬼子的大军从十里之外经过而不派一兵一卒救援,可见他根本就没有救援法国人的打算。” 邓建勋分析道:“这应该是老鬼子急于北上救援查理王子的缘故,可能是暂时顾不上法国人吧。” “不,卑职有不同看法。”秦苦娃道,“以卑职看,华莱士这个狡猾的老鬼子显然已经意识到,麦加坳的法国人只是我军设下的一个陷阱!卑职想,可能是我军在太短的时间里击溃了法国师,给华莱士造成了极大的震撼,迫使他放弃救援法国师的打算。” 邓建勋道:“这么说来,一旦查理王子被擒成为既成事实,老鬼子没有了救援的对象,他将会选择撤军,既不救法国人,也放弃以武力夺回他们的王子!” “这只是卑职的初步推断!”秦苦娃道,“战局究竟会怎样发展,还有待进一步等待消息,毕竟老鬼子手里还掌握着一支强大的炮兵,一旦等炮兵跟上来,我军要想发动强攻击溃联军,是绝无可能的。” “嗯。”邓建勋点点头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不知道独立骑兵团的情况怎样了?偷袭联军炮兵可是危险至极的任务,也不知道孙子良他扛不扛得起?” 秦苦娃神色凝重,沉声道:“只要洋鬼子不犯错误,骑兵团基本上没有偷袭成功的可能性!其实,最佳的偷袭方法应该是派重兵在联军的必经之路两侧设伏,等联军步兵主力经过之后再发动突然袭击,可遗憾的是,由于联军据点网络的存在,我军已经没有派大军设伏的可能,只有骑兵才可能利用高速机动性发动突袭。” 邓建勋道:“既便没有据点网络,我军也不可能抽太多兵力偷袭联军炮兵,毕竟在兵力上我军处于绝对劣势,不可能再从正面战场抽调兵力了,否则,一旦正面战线崩溃,就算偷袭成功了,也等同于失败。” ------------ 第二十九章 空虚 广州码头。 装卸工人们在保安军的严密监视下辛勤工作,将洋船上的物资卸下,运到码头仓库里放好,这些物资里面,绝大部份是供应六国联军作战之用的军火物资,一箱箱尽是步枪和子弹,还有炮弹。 一条精壮的汉子趁着休息的时候,靠到另一条汉子身边,讨火点烟,附近的保安军不疑有他,只是远远地监视着那精壮的汉子。 精壮汉子一面漫不经心地点烟,一面向另一条汉子低声道:“团长,广州城里的洋鬼子都调走了,保安军也几乎被抽调一空,城里顶多还剩下两千多保安军了!” 另一条汉子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以衣袖扇风,一面低声问道:“情报属实吗?” “属实,还记得上次你救回来那小孩吗?黄飞鸿!这小子机灵着呢,把洋人和保安军的底细都探清楚了。” “广州码头上还有铁甲舰呢!洋鬼子的海军实力强大,不可忽视。” “码头上是还停着两艘铁甲舰,不过舰上的洋鬼子都在广州城里逍遥,今天晚上,黄维华这狗日的在醉香楼设宴请他们喝花酒,舰上值勤的鬼子没几个,如果发动突然袭击,完全有可能夺过来。” “嗯,一定要先解决掉洋鬼子的铁甲舰,这些玩意的火力太猛了,不解决掉我们没有任何成功的机会!别的工队都联络好了吗?他们是什么态度?” “团长放心,卑职已经联络过了,大家毕竟都是炎黄子孙嘛,没有不痛恨洋人和卖国贼的!他们说了,只要我们护国军肯挑头,他们一定玩命。” “那好,时间就定在明日凌晨,趁保安军那些白痴睡熟了之后再行动!” “嗯,具体怎么安排?” “行动时间一到,我率第一营去解决码头上的保安军和洋鬼子,你带三连抢夺军火库,一定要得到仓库里的枪支弹药,得手后立即把弟兄们武装起来,然后兵分两路,一路进攻保安军大营,一定要趁他们不备将他们打垮,另一路立即进攻总统府,干掉黄维华这狗日的,让广东伪国民政府彻底乱套,没办法拧成一股强。” “恩!这样一来,保安军虽然有两千多人,可没办法形成有效的战斗力,我们才有取胜的机会!卑职这就去联络各部,加紧准备。” 深夜,广州码头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监视严密,尤其是大量装卸工的宿舍院里,更是监备森严。 一名保安军的小军官从哨所里弯腰跑了出来,迎向另一名军官,讨好道:“哟,麦司令怎么亲自前来查哨来了?你老公务繁忙,还是注意身体要紧啊,这些小事,由小的们给您代劳就行了嘛。” 前来巡视的高级军官冷哼一声道:“现在是非常时期,联军主力悉数出动,广州防备空虚,总统亲口令谕,对重点单位要严加监控,尤其是码头以及军火库,两地相隔近、事关重大,码头上的工人又大都是各敌军之战俘,危险性相当之高,不可不慎重啊。” 小军官点头哈腰道:“麦司令尽管放心,小的已经在工人宿舍之外加派了十六处岗哨,宿舍大院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难以逃过我们的监视,可谓万无一失!” 麦司令点头道:“嗯,另外军火库也要多派兵力看管!” “是!” 小军官猛地站直身躯,朗声应诺。 广州码头装卸工宿舍大院。 借着幽幽的月色,三条精壮汉子聚集在茅屋的裂缝边,正盯着院外空地上的岗哨发愁。 “营长,今晚伪军加派了好多岗哨啊,怎么办?” “是啊,如果这样贸然冲杀出去,我们手赤手空拳的,怕是凶多吉少啊。” “营长,要不要再联络一下团长,看看他有什么新的指示没有?既然情况发生了变化,强行发动只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看还是再等等吧。” 一直未曾发言的精壮汉子蹲在角落里不断地抽着闷烟,眉头紧锁。 “营长,时辰马上就要到了,你快下决定吧!要不然,各院的弟兄们就要按计划发动了。” 角落里的精壮汉子猛地抬起头来,眸子里腾起一片厉色,沉声道:“按原定计划行动,凌晨准时起事。” 醉红楼,黄维华亲自出面宴请驻守广州的纳斯达少校以及“女王号”和“公爵号”上的全体海军军官,本来这些小事是不用黄维华亲自出面的,但眼下六国联军主力悉数调空,广州城的守备一下子就空虚起来,为了借重洋人的力量,黄维华不得不亲自出面宴请纳斯达意思一下,希望纳斯达能够尽心尽力,协助保安军守好广州,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 “鄙人先敬少校先生一杯,首先对大英帝国对广州国民政府的支持表示感受。”黄维华向纳斯达举杯,笑道,“请少校先生饮尽此杯,请。” 纳斯达满脸堆笑,举杯起立,说道:“总统先生太客气了,我们是朋友,这是应该的。” “对,我们是朋友。”黄维华笑道,“今晚请大家喝得尽兴,鄙人替大家准备了余兴的节目,诸位请看……” 黄维华话音方落,击掌为号,悠扬的音乐声响处,一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青女郎已经从厅外款款而入,这些女人不但年轻而且漂亮,是黄维华花了极大力气从广西水摆夷族以及瑶族弄来的,是专门用来“招待”六国联军中的中高级军官的,今天刚刚抵达广州,正好被黄维华用来孝敬纳斯达等人。 纳斯达及一群海军军官不禁看得双眼都直了,一个个丑态毕露,手舞足蹈,以英语不停地讲着粗话。 黄维华脸上浮起得意的笑容,向纳斯达道:“少校先生,鄙人还有公务要忙,就不打扰诸位的雅兴了,诸位请尽兴,请。” 纳斯达嘿嘿淫笑着,早已经将一名女子搂在怀里肆意轻薄起来,一边头也不回应道:“总统先生请便就是,嘿嘿……” 1860年5月26日,在华莱士率六国联军主力倾巢离开广州北上之后第二天,护国军原广州卫戍二师一团团长康应龙,联络旧部以及浙闽军、赣军部分战俘发动暴动,八百多条汉子在凌晨时分发动突然袭击,一举控制了广州码头,并抢占了码头附近的军火库。 在得到军火库里的军械补充之后,起义军迅速兵分两路,一路杀向城北的保安军大营,一路直扑城中心的总统府,广州伪国民政府总统黄维华被乱军杀死在他的小妾房中,毫无防备的驻广州保安军也被起义军杀得大败,到次日天明时分,整个广州城已经完全控制在起义军手里。 康应龙还一举缴获了停泊在码头上的两艘铁甲舰,女王号和公爵号本是押送军械物资前来广州的,结果短暂的一夜逗留,却令它们惨遭横祸,成了护国军的重型俘虏! 到了这时候,六国联军其实已经险象环生,面临退路被断、全军覆灭的危险! 如果秦汉能够及时获得广州光复的消息,并且湘军能够回师南下进驻广州的话,六国联军的广州退路将被彻底截断,华莱士的两万余人面临前有坚城、后有追兵的绝境,将被迫东撤,横越数百里从陆路逃回香港。 一旦六国联军真的取道陆路东撤,等待他们的命运就只有上帝才能够知道了! 因为在罗浮山一带活动的护国军正规军和武装民兵肯定会不顾一切南下,死死地挡在六国联军前进的路上,到了那时候,六国联军人困马乏、士气低落,在护国军的后追前堵下极可能全军覆灭……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护国军的通讯系统也十分落后,广州光复的消息并不能迅速送到秦汉的总参谋部!秦汉也根本不知道,一个全歼六国联军的大好机会,已经在不经意间出现了,这时候的秦汉,还在慎重调整龙塘――清远一线的军力部署,以确保能顶住六国联军即将到来的猛攻,然后才是伺机反攻。 清远,护国军总参谋部。 赵小草拿着一份急件走进来,向秦汉道:“大元帅,一团团长邓建勋和一营营长秦苦娃联名送来急信,信里说六国联军有可能中途撤军。” 秦汉神色一动,接过信件:“拿来我看看。” 秦汉一目十行掠过,又把信件递给参谋部里的三位师长过目。 赵大刀失声道:“小鬼子要逃?不会吧,法国师和他们的王子都还被我们困着呢,他没有理由撤军呀!我军虽然打了一些胜仗,可六国联军仍然在实力上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只要他们的炮兵支援上来,我军就只能撤退转移的份啊。” 傅善祥忽然说道:“是否孙团长的骑兵团已经摧毁了联军的炮兵呢?华莱士自知在我重机枪的威力面前获胜无望,才会选择撤兵?” ------------ 第三十章 撤退 秦汉摇头道:“不太可能。” 铁汉军也说道:“是啊,大元帅下给骑兵团的虽然是死命令,可真正的意图只是希望骑兵团能够拖住六国联军的炮队,让他们无法及时北上,要说靠骑兵团就想摧毁洋人的炮队,卑职以为不太可能,除非出现奇迹。” 铁汉军话音方落,大门外骤然响起赵球宏亮的声音。 “校长,湘军大将康福求见!” “康福?”赵大刀颇感意外,“他不是康禄的大哥吗?这时候跑清远来干吗?” 秦汉道:“让他进来!” 稍顷,一条彪形大汉昂然跨进护国军总参谋部。 秦汉盯着大汉,沉声道:“你就是湘军大将康福?” “末将正是!” 秦汉道:“可是曾国藩让你来的?” “不是!”康福道,“末将奉了湘军新帅杨载福将军之命,前来拜谒将军。” “新帅?杨载福?”秦汉失声道,“这么说来,曾国藩先生他……” 康福脸上浮起黯然的表情,低声道:“昨日,曾大帅率军袭击洋人的炮队,不幸被流弹击中,已经壮烈成仁!如今湘军的新统帅是杨载福将军。” 康福此言一出,总参谋部里的护国军将领尽皆失色,原来如此! 秦汉目光猛地一凝,但听咔的一声轻响,捏在手里的茶杯已经被他硬生生捏碎,殷红的血丝顺着他指缝溢了出来,可他却毫无感觉。 良久,秦汉始才低声问道:“国藩老先生……真的牺牲了?” “真的牺牲了!”康福沉痛点头。 秦汉猛地吸口气,厉声道:“赵球!” “卑职在!” “降半旗,替曾国藩先生默哀,让后勤部赶制两万副黑纱,全军将士同悼国藩先生。” 康福的眸子一片森然,曾国藩临死前的话再一次在他的脑海里回荡,秦汉是个真正的英雄!曾国藩生平未曾服过谁,秦汉是唯一的一个! “将军,曾大帅让末将带一句话给您。” “康将军请说。” “曾大帅说,他生平杀人无数,从未曾后悔遗憾,但在东莞亲手杀死了两名护国军俘虏,良心深感不安,希望将军和全体护国军将士能够原谅他当时的无奈。” 孙子义神色拘谨地走进秦汉的帅营,既是兴奋又是紧张。 这可是自从他参军以来,第一次获得校长的亲自接见,也不知道校长是要表扬他呢,还是要批评他? 但当孙子义一看到秦汉冷峻森严的背影,整个人就马上镇定了下来,猛地挺起胸膛大声道:“报告校长,学长孙子义前来报到。” 秦汉回过头来,嘉许地点点头,和声道:“孙子义,湘楚四期生,参军也两年多了,算得上是一名老兵了。” 孙子义朗声道:“全靠校长教诲和栽培。” 秦汉呵呵笑道:“对了,秦苦娃和你同属四期,你们好像还认识是吧?” 孙子义道:“是的,而且学生和苦娃还是好兄弟。” “嗯,好,你大哥是护国军中骁将,也是我的得意学生,身为孙子良的弟弟,你当知身上的责任重大,不可辜负你大哥对你的期望啊。” 孙子义有些困惑地看着秦汉,不知道秦汉为什么要跟他讲这些。 秦汉的神色却马上黯淡下来,沉重地说道:“孙连长,我不得不沉痛地通知你,令兄,也就是护国军独立骑兵团的团长,已于昨日壮烈牺牲。” 孙子义猛地张大嘴巴,傻傻地看着秦汉,懵了。 秦汉上前扶住孙子义肩膀,沉声道:“孙连长,哦不,从今天起,你就是护国军独立骑兵营的营长了,我希望你能够不负令兄遗风,统率好护国军唯一的骑兵力量,替中华民族建立殊荣,以慰令兄在天之英灵。” 孙子义的脸肌剧烈地抽搐几下,右手缓缓举起,啪地向秦汉敬了一礼。 麦家坳。 法国师被困在这儿已经整整一天两夜了,眼看着六国联军的主力从附近经过,却不来救援,直让法国师司令爱德华将军气得两眼冒火、七窍生烟! “华莱士这个白痴,我要向他们的政府,向他们的女皇控制他!他的这种行径严重违背英法两国的盟约,我们法国师的失败,他们是要负有历史责任的。” 一名少校丧气地说道:“可是将军,我军现在被远东人重重围困,根本就没有办法突围,如何把事情的真相带出去呢?” 爱德华也顿时泄了气,是啊,远东人对麦加坳重重围困,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就算华莱士再阴险,没有把真相带到欧洲,世人一样不知道他的卑劣行径啊…… 一名少尉忽然小心翼翼地劝道:“将军,要不……我们投降吧?只要投降护国军,总还有希望活下来,只要我们能够活下来,就能够把事情的真相带回欧洲,还我们法国远征师的清白啊。” “胡说!”爱德华厉声道,“法兰西共和国的士兵怎么可以阵前投降?你们给我记着,我们是拿破仑的后代,是战神的子孙!是永远都不可能被击败的。” 旁边的少校也猛地扇了那少尉一记耳光,骂道:“你这个白痴,如果你投降了,就是俘虏,俘虏永远都只能活在耻辱的阴影里,无论你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你的,懂吗?” 距离麦加坳以西三十里,联军左翼北进集团临时驻扎地,华莱士正在召集少校以上军官召开紧急会议,在军官们奉命前来开会之前,他刚刚又接到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广州沦陷了! 华莱士神情沉重地看着与会的军官,沉声道:“诸位,自从联军出征以来,由于远东人的狡猾阴险,我军遭遇诸多不顺,连连遭到失败,现在,我很遗憾地向大家宣布三个不利的消息,法国远征师已经被远东人全歼,爱德华将军下落不明,我们的王子殿下也在不久前被狡猾的远东人俘虏,还有,最令人不安的是,广州已经沦陷了!” 这三个消息无疑是三颗重重的炸弹,顷刻间引爆了与会军官们的各种情绪,慷慨激昂者有之,惊慌失措者有之,冷静思考者有之,临时隔离出来的会场顿时成了吵杂的闹市,惹来不远处休息士兵们惊骇的目光,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肃静!”华莱士有些恼火地喝阻军官们的争吵,沉声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现在的情势非危急,需要我们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正确的决定,以确保联军主力的安全。” 一名英军上校沉声道:“将军阁下,现在摆在我军面前的出路有三条,第一条,坚持北上与护国军决一死战,只要我军能够击溃护国军主力,整个广东战场就将立刻转危为安,主动权尽归我军所有!第二条,立即撤退,回师广州,赶在护国军获得消息并做出相应布置之前,夺回广州,替联军谋得一条稳妥的退路,再图后计;第三,一旦发生最坏的情况,叛变湘军劫持我们的大炮之后进驻广州,那我军将不得不放弃夺回广州的打算,需立即道东莞东进,退回香港。” 英军上校的话音方落,一名荷兰少校立即反驳道:“我认为北进不太现实,护国军拥有可怕的重机枪,没有炮火的压制,法国师的下场就是我军的前车之鉴,我坚决反对北进,继续与远东人作战。” 英军上校厉声道:“可我们的王子殿下还在远东人手里,我军岂能见死不救?” 荷兰少校道:“哦,上帝,行了,那只是你们英国人的王子,可不是我们荷兰人的,我们荷兰人可不想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英国人而白白送命!要北上,我们英国人自己去吧,我们荷兰人可不想奉陪了。” 荷兰少校话音方落,西班牙、葡萄牙军的军官们也纷纷出言附和,坚决反对联军北上继续与护国军作战。 华莱士冰冷地瞪着再次陷入争吵的联军官军们,看来联军这次是真的遇上麻烦了,一旦处理不好,整个联军都有瓦解的可能!如果这次广东作战最终战败,损兵折将没捞到什么好处不说,还把王子殿下陷于远东,还不知道大英帝国的军事法庭会怎样审判他呢?也许,自己会被送上绞刑架? “够了!都给我闭嘴!”华莱士厉吼一声,压下军官们愈演愈烈的争吵,“由于王子殿下的鲁莽,致使联军陷入困境,这一点我会亲自向帝国议会说明。不错,联军将士的血不能因为一个英国人而白流,既便他身为王子!现在,请大家举手表决,是赞成回师广州还是赞同取道东莞回香港?” “赞成回师广州的请举手。” 几乎所有军官的手都举了起来。 “很好,既然大家都同意回师广州,那就这么定了!来人,立即通知右翼集团,放弃北进,调头回师广州!” ------------ 第三十三章 乱战 秦苦娃在后面特意又叮嘱了一句:“告诉底下的弟兄们,凡是不会讲中国话的人不管是谁,先干掉再说!” 一场突如其来的混战就在这种意想不到的情况下上演了。 当巨大的爆炸声就在前面不远处响起时,华莱士几乎吓了一大跳,那巨大的声音几乎震聋了他的两耳,他厉声连问了两句发生了什么事,可身边没有一名参谋人员听到他的话,也没人理会他…… 但情况很快就弄清楚了。 一名荷军少校连滚带爬冲到华莱士跟前,急道:“司……司令官阁下,前面、左边、哦不,上帝,我们周围到处都是护国军,到处都是,我们被包围了!” 华莱士又吃了一惊,这会儿听力已经慢慢恢复,仔细一听,果然前后左右都有密集的枪声,间或还会爆起一两声剧烈的爆炸声,士兵们的喊杀惨叫声已经响成一片,更有震耳欲聋的远东人的喊杀声…… “该死的,这儿哪来的护国军?”华莱士感到难以理解,厉声问身边的参谋人员,“莫非他们会从天上掉下来吗?快去查清楚,是哪部分的护国军,有多少人?快!” 侦察的人还没有派出去,从前面就又急匆匆地冲上来一批惊惶失措的将士,还有,当华莱士听到那无比密集而又激烈的枪声时,他的一颗心已经忍不住向着地狱沉了下去!这枪声太熟悉了,至今想起仍令他胆战心惊! 这枪声不是别的,就是护国军该死的重机枪的枪声! “将军,不好了!前面有大量护国军挡路,我们遭受顽强阻击,敌人的子弹就像下雨一样,我们寸步难进啊!” 冷汗雨点一般从华莱士少将脸颊淌落,这会儿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了!巨大的恐惧已经将他笼罩,护国军的重机枪出现在这儿,这说明了什么问题?这说明了远东人早就有了万全的准备,一切的一切,莫非都只是远东人的阴谋?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我想我们是中埋伏了!” “将军,前往广州的路上肯定布满了远东人的军队,再往南是没有出路的,卑职建议往东撤退,从东莞撤退!” “将军,先下命令让部队脱离和远东人的接触吧,以避免更大的伤亡。” 看着麾下军官们你一言我一语,华莱士也逐渐感到心浮气躁起来,厉声道:“传令,后撤十里,脱离和护国军的接触!先稳住阵脚再说!” 变起突然,六国联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和护国军稍一接触之后便缩了回去。 护国军同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六国联军缩回去时并没能抓住机会打个反击,趁机扩大战果,不过这样一来,就给了护国军从容布置阻击阵地的时间,以致六国联军的南逃之路却被护国军给堵住了。由于护国军重机枪部队在花都附近的突然出现,给联军将士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严重动摇了六国联军南逃广州的决心,往东撤往东莞从厚街登陆离开的意见开始占了上风。 由于开战以来,联军接连遭受挫折,华莱士少将的威信受到了严重的怀疑,关键时刻,西、荷、葡等国的军官们不再无条件地信任华莱士,由于命令无法统一,关于联军下一步撤退方向进行了投票表决,最终撤往东莞的意见占据了上风。 并且,会议决定不再等待右翼集群到来,而只是派出联络官知会右翼,前往东莞集结。 在做出决定之后,六国联军立即改变了行军方向,改道往东开始往东莞撤退,邓建勋在发现六国联军撤退之后并没有趁机尾随掩杀,只是派出一部跟踪监视,主力则保护重机枪营向广州方向靠拢,密切防备联军突然又改道杀回广州。 实际上,六国联军如果能够保持镇静并派出足够的兵力侦察护国军防线,或者等天亮之后再行发起进攻,只靠邓建勋的一个团是很难阻挡得了联军南撤的,秦苦娃的重机枪营固然威力巨大,但所能驻守的正面十分有限,联军大可以选择绕过南下…… 但护国军的突然出现已经给联军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心理影响,甚至连华莱士的判断能力也受了极大的干拢!这种干拢直接改变了联军高层对局势的判断,并做出错误的估计,最终导致了无可挽回的败局。 不过,就算是到了这时候,联军也并非没有扭转战局的机会。 因为这时候,远在清远的秦汉和一应护国军高级将领都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战局的突然变化,令秦汉等人始料不及,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清远,护国军总参谋部。 秦汉像狗熊一样来回踱步,旁边的师长参谋们大眼瞪小眼,没人敢说话自讨没趣,战报像雪片一样飞进了总参部,作战参谋们正忙着将地图上的一些黑色旗帜卸下,只是一夜之间,原本地图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小旗便已经消失了大半…… 史迪威的部队在和华莱士的左翼会合之后,不但没有继续北进、进攻清远,反而在当天下午就往南撤退…… 联军的右翼也在昨天夜里突然掉头南下,改变了原有行军路线…… 莫非事情真像邓建勋和秦苦娃预料的那样,由于炮兵的覆灭,六国联军心生退意,不敢再继续进攻了?甚至连他们被俘的王子和王妃也不管了吗?这里面莫非有什么阴谋?是否会是调虎离山之计,只是想把护国军主力调动起来,然后联军再杀个回马枪,趁虚攻占清远,救出他们的王子和王妃呢? “赵大刀!”秦汉霍然将目光投向赵大刀,厉声问道,“邓建勋的一团有消息了没有?” 赵大刀吓得一挺虎躯,厉声道:“回禀校长,还没有什么消息!” 秦汉停下脚步,站在地图前仔细观察起来,沉声道:“这个邓建勋,一团究竟上哪……” 突然间,秦汉顿住了话头,稍倾才重重地拍了拍花都的位置,厉声道:“我明白了!这个邓建勋,肯定是和秦苦娃抢夺花都去了!他们这是要截断六国联军南撤广州的退路!这两个家伙,简直就是胡闹,区区一个步兵团,怎么可能挡得住几万精锐联军的正面进攻?还有秦苦娃的重机枪营,匆促行军,只怕还没有架起来,就已经被联军所俘虏了!” 总参谋部里的几个师长尽皆色变,心下替邓建勋的一团担扰不已,赵大刀更是急得脸色都变了,一团可是他的王牌团,一旦有个闪失,他的一师也就去了半边天了! 赵球的身影昂然进了总参谋部,脸上尽是仆仆风尘。 “校长,有消息了!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赵球宏亮的声音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秦汉也目露异色,盯着赵球。 赵球手一挥,厉声道:“带上来!” 两名虎背熊腰的护国军战士押着一名蓝眼睛、高鼻子的洋鬼子兵进了总参谋部,赵球得意地说道:“校长,警卫团幸不辱命,经过一夜侦察,不但查清了联军左右两翼的动向,还抓获了好几拨鬼子的联络兵。” 秦汉道:“快说,联军主力现在何处?” 赵球道:“联军司令华莱士率领左翼在花都附近遭到邓团长所部阻击之后,已经改变了行军路线,往东朝东莞去了!至于联军的右翼集群目前仍在继续南下,准备按华莱士的原命撤往广州!这个鬼子联络兵就是派去传令联军右翼改变行军路线的,被我在途中抓获。” 秦汉目光猛地一凝,目透难以置信之色。 赵大刀更是上前,牛眼一样的双眸死死地瞪着赵球,厉声问道:“啥,你说啥?华莱士的联军左翼在花都附近遭到一团阻击之后改变行军路线!” 赵球肯定地答道:“没错,联军左翼确实已经向东开往东莞了!” “这……”赵大刀回头,白痴一样瞪着秦汉,失声道,“这怎么可能?疯了,一定是疯了!不是邓建勋这混蛋疯了,就一定是华莱士那老鬼子疯了……” 秦汉却是突然拨出手枪,向着那洋人联络兵面前就是一枪,那洋人吃了一惊,急忙举起双手,连连摇头以英语吼道:“不不,我已经投降,你们不能杀我……” 秦汉也以熟练的英语说道:“不杀你也可以,如实说出联军主力的动向!” 结果,洋人联络兵的话再一次证实了赵球的情报,华莱士的联军主力确实在花都以北改变了行军路线,往东去了!战局至此已经再无异议,一切来得如此突然,护国军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已经显得晚了,但捞一些好处却也还是有可能的…… ------------ 第三十四章 猛烈 “铁汉军!立即命令汪文归队,让三团立即从罗浮山区南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抢在联军抵达东莞之前截住他们!” “赵大刀,曾贞干!率一师、九师主力迅速南下追击!” “赵球,率警卫团立即南下,增援花都,告诉邓建勋团长,让他务必要死死地卡在花都,截断六国联军南逃之路,在护国军主力赶到之前,绝不许放洋人一兵一卒通过!哪怕一团打得只剩下他邓建勋一个,也不准后撤半步。” 诸将纷纷领命而去,护国军终于开始反应过来,准备追杀六国联军。 然而,就在这时候,邓建勋的一团由于受到华莱士六国联军右翼主力的牵制,也跟着向东移动,邓建勋和秦苦娃也曾考虑过留下一半兵力固守花都,以确保能截住联军右翼可能的南撤,但两人经过慎重考虑,认为华莱士绝不会分兵撤退,既然右翼撤往东莞,那么左翼也将肯定往东莞方向撤退。 有鉴于此,邓建勋只在花都留下一个排后兵力驻守,秦苦娃的重机枪营也随团主力向东转进,继续向华莱士的联军主力施压。 令邓、秦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华莱士派往联军右翼的联络兵居然全部在中途被赵球的警卫团生擒活捉,以至华莱士的命令没有及时传达到联军右翼,由巴夏礼准将指挥的联军右翼遂按照华莱士原来的命令,继续南下广州…… 两军最终在花都激战。 邓建勋留下守卫花都的一个排虽然打得很英勇,几次击退了六国联军的进攻,也给联军造成了重大损失,但毕竟实力相差过于悬殊,在奋勇抵抗了两个小时之后全军覆灭,从排长以下百余人全部壮烈牺牲。 几乎就在六国联军右翼集群攻破花都,打通南逃通道的同时,大英帝国远东舰队太平洋支队的两支分队也分别开进广州和东莞,在广州,远东舰队遭到了暴乱武装分子的顽强抵抗,尚在巴顿意料之中的话,那么发生在东莞的猛烈激战就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了…… 本来,东莞属于广东保安军的控制区域,巴顿压根就没想过会在这里遭到攻击。 然而,令巴顿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东莞等待着他的远东舰队的居然会是如此惨烈的一场炮战…… 杨截福率领湘军大摇大摆开到东莞城下,要求守卫东莞的保安军开城门投降,在遭到守军的拒绝之后,湘军悍然发动进攻,利用缴获的两百多门大小口径的火炮发动猛攻。在湘军猛烈的炮轰下,东莞的城防很快支离破碎,守军争相四散逃命,湘军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占了东莞。 进占东莞之后,杨载福一面派兵肃清城里的残余抵抗势力,一面派人送信给梅州湘军大营的罗泽南,知会罗泽南整顿人马南下,准备从两面夹击洋鬼子在粤东的基地――汕头,一举端掉直抵湘军胸腹要害的尖刀。 然而,杨载福整顿东莞的命令刚刚下达,广州湾上就发现了数量不少的铁甲炮舰! 士兵们急忙将这个发现报告给杨载福。 接到报告的杨载福厉声道:“洋鬼子?那还说什么,打狗日的!把大炮给老子拉到海边,架起来打!” 自从缴获了两百多门火炮,并且在在东莞见识火炮的巨大威力之后,杨载福的心气已经有些高了起来,甚至连一贯畏之如虎的洋人铁甲舰也不再放在眼里,大有架起大炮一通轰炸就可以炸沉之势。 一场空前惨烈的炮战就这样突如其来地爆发。 战前,从双方实力对比可以发现,多达十二艘铁甲炮舰的所有舰炮加起来,总数有两百多门,在数量上和湘军炮兵不相上下,但是远东舰队舰载炮的口径却要比湘军缴获的这些野战炮的口径大得多,再加上湘军属于临时缴获联军火炮,操作并不熟练,在整体上处于绝对的劣势。 如果仅从实力上分析,湘军炮兵可谓不堪一击,但实战的结果却并非如此。 英国远东舰队的铁甲舰虽然口径大,威力大,但由于事先没有准备,未曾事先获知东莞的情况下被湘军的佯动所迷惑,再加上当值的嘹望警卫正在偷看刚刚弄到的****没有发现岸边阵地树丛里正在调动的湘军炮队,疏于职守,直接导致十二艘铁甲舰大摇大摆地驶进了湘军炮兵的射程之内。 在炮战爆发之后,远东舰队虽然可以借着军舰的行驶移动换位,可以有效地躲避湘军大炮的炮弹,但同时也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整座铁甲舰就是多达数十门火炮的载体,一旦载体出现了问题,就等同于舰上的所有火炮悉数被摧毁…… 换句话说,湘军炮兵只要击沉了一艘铁甲舰,就相当于摧毁了数十门火炮。 再加上湘军的大炮乃是仓促开往海边,口径不同重量也不尽相同,导致大炮的架设十分零散杂乱,无意中也增加了远东舰队集中火力摧毁的难度。 这场激烈的炮战一直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最终远东舰队凭借强大的舰载巨炮逐一摧毁 了湘军的岸基火炮,但同时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第二分队的十二艘铁甲舰里,多达六艘被湘军当场击沉,两艘受重创,在驶往香港驻地途中沉没,还有一艘报废…… 再加上在广州被暴乱分子所控制,最终被摧毁的两艘主力铁甲舰女王号和公爵号,大英帝国远东舰队太平洋支队在短短两天之内就损失了十一艘铁甲炮舰,几乎达到太平洋支队拥有炮舰数量(26艘)的一半,整支舰队的实力顿时一落千丈,并且短时间很难获得补充恢复…… 提及这场对后世影响极大的惨烈炮战,就不能不提湘军的主将杨载福将军。 杨载福并非鲁莽之人,相反还是工于谋略之士! 在决定和洋人铁甲舰打一仗之后,杨载福精心策划了一个陷阱,大胆地让湘军一部穿上英军的军装,并在唇上贴上假湖子,再戴上英军的高帽子,不到跟前仔细观察是很难识破真伪的。 随后,杨载福命令这伙乔妆的英军狼狈撤往厚街码头,造成被人追击的假象。 远东舰队上的英军果然上当,急于救援这伙走投无路的“友军”一头撞进了杨载福精心设计的圈套,遭到湘军炮兵的突然轰炸,在第一轮炮击中就有两艘铁甲舰在熊熊大火中沉入海底…… 在成功地诱使英军铁甲舰进入湘军炮兵射程之后,杨载福却也犯了个低级的错误,居然头脑发热,命令湘军将士登上停泊在厚街码头上的小木船,试图登舰近战抢夺英军的铁甲炮舰,结果遭到英军舰炮的无情撞击,搭乘在小木船上的近千湘军将士仅有少数幸存者得以生还,包括指挥作战的李元度在内八百余人,全部壮烈牺牲…… 惨烈的炮战已经结束,三艘冒着浓烟的铁甲舰在另外三艘完好的铁甲舰护卫下迅速驶离了厚待码头,消失在湘军将士的视野里,笼罩在天空中的浓烟也逐渐被风吹散,除了熊熊燃烧的树林仍然发出劈叭的声响之外,整个战场一片死寂…… 杨载福直直地站在海边一坐小山坡上,心情沉痛。 隐藏在树林里的湘军炮阵已经陷入一片火海,好不容易从洋人那缴获来的两百多门火炮已经全部被摧毁!连一门小炮都没有剩下!伴随火炮一起壮烈牺牲的,还有一千余名英勇的湘军将士,他们洒下的血已经染红了这片土地…… 远处的海面上,到处漂流着破碎的木板,或者也有阵亡将士的遗体,随着海潮的起落载沉载浮,格外衬托出整个战场的残酷和冷肃。整个厚街码头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人肉烤焦的臭味弥漫整个天空,中人欲呕…… 完了!就这样完了! 杨载福深深地吸了口气,猛地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他陡然缩紧了双眸,死死地盯着山下燃烧着的小树林,那里,一名全身差不多已经被烧焦的湘军军官倔强地从碎石烂泥里站了起来,他的双眼已经被粘稠的血液沾住了,或者已经被浓烟熏瞎了,再难睁开,可他仍然顽强地面向着大海的方向,振臂高呼。 “打呀!兄弟们,给老子狠狠地打,打死这些狗日的洋人……呃!” 一句话没说完,那军官便轻哼了一声,身躯抽搐了两下,颓然倒地,一截熊熊燃烧的树枝轰然砸下,压住了他,顷刻间,熊熊的烈火就包围了这名英勇的湘军军官。热泪不禁从杨载福的眼角溢出,又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烈火可以焚尽湘军将士的躯体,却永远不能熔化湘军将士的军魂! ------------ 第三十六章 困兽 康应龙灰头土脸地从乱草丛里钻出来,神色悲愤地回头看着广州,整个广州已经陷入一片火海,洋鬼子已经从四面八方涌进了城里,广州湾上也驰骋着洋人的铁甲舰,这些背上冒着黑烟的庞大家伙,每一次喷吐出烈焰就会带来生命的毁灭,无数英勇的将士就丧生在这些铁甲舰的炮弹下…… 跟随在康应龙身后的战士只剩下九个。 黄飞鸿握紧拳头,剑眉蹙紧,森森地盯着广州城上空的浓烟,嘴唇几乎被他自己咬出血来。 康应龙叹息一声,低下头来,正好看到神色狰狞的黄飞鸿,顿时吃了一惊,抚着黄飞鸿的小脑袋说道:“飞鸿,你在想什么?” 黄飞鸿恍若未闻,仍自森森地盯着广州城看。 拍了拍黄飞鸿的肩膀,康应龙黯然道:“飞鸿,走吧,离开这儿。” “不,我不走!”黄飞鸿冰冷地拒绝,说道,“我要留在这儿,我要杀光所有的洋人。” 康应龙暗暗吃惊黄飞鸿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骇人的杀机,但他更不愿意黄飞鸿被仇恨蒙蔽了灵智,影响他今后的成就!康应龙已经看出来,黄飞鸿是个好苗子,天生就是块当兵的好料,如果能进湘楚军校少年班磨练一下,将来定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将才。 康应龙开始引导黄飞鸿,说道:“飞鸿,你恨洋人,对吗?” “对!” “你想杀光天底下所有的洋人,是吗?” “是!” “但你人小力弱,杀一个洋人都那么吃力,怎么杀得光全天下的洋人?” “……” “叔叔可以教你一个办法!一个可以让你杀光全天下洋人的办法。” 黄飞鸿抬起头,乌溜溜的双眸直直地盯着康应龙,似乎在问,什么办法? 康应龙脸上露出肃穆之色,沉声道:“做一个伟大的将军,指挥千军万马去和洋人厮杀,你才能达成你的心愿。” “怎样才能成为伟大的将军?” “去长沙,报考湘楚军校,你才有机会成为伟大的将军!不过,那需要你吃很多苦,受很多罪,你受得了吗?” “我不怕吃苦!”黄飞鸿冰冷地盯着康应龙,突然拔出小刀在自己右臂上划了一刀,鲜血溢出,可他的眉头竟是皱也不皱一下,冷然道,“更不怕受罪!” 康应龙心下一凛,心忖这孩子好重的杀气,真要让他成了将军,也不知道究竟是福还是祸?对中华民族来说,自然是多了一员开疆拓土的猛将,可对于别的国家、别的民族呢,是否就意味着多了个杀人魔王…… 巴夏礼疯狂地挥动指挥刀,狂乱地劈砍,将一具具的护国军战士尸体劈成碎片,以渲泄他心中巨大的愤怒和不甘!这些该死的远东人,纵然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绝不放弃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机会! 在重新攻占广州之后,巴夏礼将所有被击毙的护国军战士尸体集中起来,经清点,居然只有区区七百余人,就是这七百余人,冒着远东舰队密集猛烈的炮火,跟强大的六国联军激战了整整半天,还给联军造成了惨重的伤亡! 他们凭借广州城里破碎不堪的民房,简陋的冷兵器以及少量步枪,他们甚至钻进处存在的臭水沟里,像疯子一样向联军发起不计牺牲的疯狂进攻,对于这些远东人来说,死亡的恐惧似乎是不存在的。他们嚎叫着,抱着炸弹,甚至是挥舞着冷兵器冲向敌人,纵然整个身躯已经被射成蜂窝,他们都不肯放弃…… 巴夏礼从未觉得如此艰难过,联军每前进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伤亡!以致在占领广州之后,他忍不住巨大的愤怒,要借这些远东人的尸体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广州码头已经被滚滚的浓烟所笼罩,大英帝国远东舰队太平洋支队司令巴顿少将一行冒着浓烟在码头上弃舰登陆,正好看到巴夏礼那惊人的碎尸一幕。 “巴夏礼准将,祝贺你终于突破远东人的封锁,安全回到广州。”巴顿向巴夏礼热情地张开双臂,两人先来了个拥抱,才接着问道,“华莱士将军呢?我需要立即面见他,跟他商量一些紧急情况。” “司令官阁下?”巴夏礼两眼发直,瞪着巴顿,“他……” 巴顿心下陡然一跳,失声问道:“巴顿将军他怎么了?” 巴夏礼呃了一声,似是突然间才想起这件事,说道:“呃,对啊,司令官阁下怎么没有先回到广州呢?他的左翼集群去哪儿了呢?” 巴顿本能地感到不妙,沉声道:“巴夏礼准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请你慢慢讲。” 巴夏礼耸耸肩,说道:“司令官阁下命令我率右翼集群放弃北上作战计划,即刻取道返回广州,并且告之他的左翼集群已经提前启程南下,按道理,他的左翼集群应该比我的右翼集群更早南下,更早抵达广州才是,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巴顿道:“你是说,联军分成了左右两个集群,并没有统一行动?” 巴夏礼道:“将军阁下有所不知,我们在正面遭遇了护国军顽强的抵抗,不得已只好兵分两路,试图绕过护国军的正面阵地再在他们侧后汇合,可在分兵之后不久,就收到了华莱士将军取消北进的命令,之后直到现在,我都再没见过司令官阁下了,也没再收到他的任何命令。” 巴顿皱眉道:“这就怪了,华莱士将军的左翼集群会到哪里去呢?近两万大军总不能凭空就消失了吧!” 巴夏礼突然道:“我军在花都曾遭受护国军的顽强抵抗,会不会是司令官的左翼集群也在途中遇到了更顽强的抵抗,被迫临时改变了行军路线?不过这也不对,如果临时改变了行军路线,应该会派人通知我们。” “没错!肯定是这样。”巴顿断然道,“华莱士将军的左翼一定是遇到了护国军的顽强抵抗,被迫改变了行军路线,否则不可能失去他们的踪影和消息!” “不能啊。”巴夏礼却是摇头道,“司令官的左翼集群强大无比,有将近两万联军精锐,再说护国军的精锐主力尽在北方,在南方并无大股正规军,如何可能逼迫联军改变行军路线?我认为这不太可能。” 巴顿道:“战场情况,瞬息万变,我们现在再怎么猜测也属多余,根本就不可能料到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唯一的事实就是华莱士将军的左翼集群没有回到广州!近两万联军将士可能正面临危险,等待我们的救援。” 巴夏礼脸色苍白,感到难以置信。 不过,事实跟巴顿说的并没有多少差别,此时的华莱士,果然已经成了护国军重重围困下的困兽,正眼巴巴地盼着右翼集群前来救援。 由于战场局势的持续恶化,那些嚷着要剥夺华莱士将军指挥权的各国军官都一个个闭紧了嘴巴,本来已经被架空指挥权的华莱士不得不再一次出面收拾残局。 华莱士冷漠地瞪着面前这几十个神色黯淡的联军军官,这些人士气低落,早已经被护国军打得魂飞魄散,也许现在,远东人放个屁都能把他们给吓得尖声大叫吧…… 华莱士这样自嘲地想着,黯然叹息了一声。这就是联军永远难以弥补的劣势,由于是六个国家组成的联军,很难建立真正意义上的统一指挥,一旦遭遇挫折或者紧急情况,就有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情况。 很不幸,他的左翼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他被迫屈从于这些白痴的集体决议,最终造成了眼前这场无以挽回的灾难! 这些白痴,也不想想,当时护国军的主力都在清远,在花都怎么可能有大规模的部队阻击?可他已经被吓破了胆,就是不敢再和护国军正面交战,一听到重机枪的枪声就只想掉头逃跑,跑得越远越好。 想到这里,华莱士又是浩然叹息一声,联军对敌情出现误判,他其实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虽然他不认为花都有大量护国军阻击,可他同样认为向东转进从东莞或者直接去香港,会是不错的选择,所以,当时他并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英军也随同联军统一行动。 没想到,护国军的反应竟是如此之快。 华莱士神色阴晴不定,跟前的军官们不敢随便发话,唯恐惹来他的无情嘲弄。 华莱士终于压下心中的郁闷,说道:“各位,坦率地讲,唯一有希望突破的方向是北方,可是向北突围是没有出路的。”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一样,军官们那个郁闷,可又不敢发作。 华莱士轻哼了一声,不想再捉弄这些白痴,沉声道:“当务之急,是派出精干的小分队,将我军被困的消息送给巴夏礼将军的右翼,以及驻扎在香港的大英帝国远东舰队,请求他们的增援。” ------------ 第三十七章 阻击 大雨如注,冲激世间一切。 一间简陋的农舍里,山洪雨水已经没过了膝盖,秦汉和一应护国军的高级将领们就站在齐膝深的积水里开会,赵球试图给秦汉腾几间地势较高的农舍,却被秦汉断然拒绝。秦汉的理由很简单,前线的将士们在暴雨中还要修筑工事,他们这些当军官的,莫非还吃不了这点苦? 傅善祥指着已经有些襦湿的地图讲道:“前方回报,我军已经对联军完成了合围,除了水位暴涨的增江一线,仍然只有汪文的三团把守之外,六个主力团已经在三个方向同时展开,目前正在加紧修筑防御工事。” 秦汉看了看门外黑漆漆的夜空,暴雨下得正急。 “天黑雨急,联军如果派小股部队渗透,有可能从各部之间的缝隙穿越而过,要想彻底封锁联军,不太现实,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从花都突破回到广州的联军右翼有可能闻讯前来增援。” 傅善祥道:“还有洋人的铁甲军舰,由于增江水位暴涨,说不定他们的军舰已经可以溯江而上了。” 铁汉军也提醒道:“还有东莞的保安军,属于黄飞虎的嫡系,我军也不能忽视。” 秦汉点头道:“看来目前平均配置兵力的布局还有待改进,大家都来说说看,如果洋人前来增援,他们最可能会从哪个方向来?” 铁汉军道:“我认为他们会从选择从东莞往北进攻,同时包围圈中的联军也会协力往南夹击,令我南面阵地陷于腹背受敌的困境!届时,我军将被迫从其它方向抽调兵力充实南线,包围圈中的联军无论是继续向南夹击,给我南线施加压力,还是选择从兵力薄弱的其它方向突围,主动权都将操在他们手里,因为,从整体上讲,我军兵力仍然处于劣势。” 秦汉道:“是啊,我军兵力在整体上仍然处于劣势,这也是我军不能在短时间内吃掉华莱士左翼集群的最主要原因!我军真要不计牺牲发起进攻,既便能勉强吃掉联军,主力也将损耗殆尽了。” 机要秘书赵小草道:“也就是说,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对联军进行围困,如果联军强行突围,就利用重机枪的火力进行大量杀伤!直到他们弹尽粮绝,投降为止。” 秦汉不停地在积水中来回踱步,似是难下决断。 民房里的气氛有些压抑,一名浑身湿透的警卫战士却是突然冲了进来,报告道:“报告,我们抓住一个奸细!” 赵球两眼一瞪,厉声道:“带上来!” 片刻之后,一名全身湿透的汉子被带进了民房,汉子身穿普通百姓衣服,不过眸子里露出的灼灼精芒暴露了他的身份,很显然,这是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兵!只是身上流露出的那股子气势,便让人相信他定然是杀过不少人。 “你是军人!” 秦汉灼灼地盯着汉子。 汉子昂然直视秦汉,沉声道:“我要见秦汉大元帅,有紧急情况报告。” 赵球闪身挡在秦汉跟前,腰间的手枪已经掏了出来,指着汉子厉声道:“说出你的姓名,部队番号!” 汉子淡淡地瞥了赵球一眼,沉声道:“刘湘,老湘营杨帅麾下一哨官。” “你是湘军杨载福将军的部下?”秦汉霍然色变,急问道,“老湘营现在什么位置?” 刘湘黯然道:“老湘营转战东莞,击溃保安军之后,不想遭到洋鬼子炮舰袭击,经一场恶战,我军损伤惨重,目前正在东莞休整!日前,杨将军闻听百姓风传北面正在打仗,便怀疑是护国军弟兄正在作战,特派卑职前来一查,不想果然便是。” “贵军康福将军尚在我军中!”秦汉道,“来人,有请康福将军!” 稍顷,康福来到,和刘湘见过,问及湘军近况,才知道老湘营如今只剩下一千多人,正在东莞城内休整,等伤员伤势暂缓,便要启程东返回梅州去了。 康福向秦汉说道:“大元帅,情况紧急,我要求立刻前去东莞面前杨载福将军,让湘军就地接受整编,加入护国军战斗序列!如今恶战在即,多一分力量就多一份希望,这一仗中国人只能赢不能输啊。” “好!”秦汉心下一动,重重地拍了拍康福的肩膀,先将目前局势简单地向康福介绍了一番,再沉声道,“如果有湘军把守东莞,华莱士的两万联军就再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来人,立即准备步枪一千支,投掷弹五千颗,要最新防潮型的,请康将军一并带到杨载福将军军中,顺便替我带一句话给杨载福将军,大家都是中国人,民族的利益高于一切,为了中华民族的未来,我希望他能够守好东莞!” 康福厉声道:“请大元帅放心,只要有湘军在,就绝不让一只洋鬼子通过东莞!” “好!”秦汉紧紧握住康福双手,慨然道,“一切就拜托了!” 康福和刘湘两人刚走,秦汉就立即开始调整部署,将邓建勋的第一团调到了南线,秦苦娃的重机枪营也被集中起来,九挺重机枪全都摆上了南线,西线的兵力也得以加强,从原来的两个团增加到三个团,北线则仍然只保留一个团。 秦汉几乎就是在赌博,赌联军将会从东莞方向前来增援。在秦汉看来,在如此恶劣的天气条件下,联军是绝无可能从陆路前来增援的,走海路先从东莞登陆,然后北上增援,道路就要平坦好走许多,洋人急于救援华莱士的左翼集群,无疑会走这条捷径。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最坏的打算。 也许,洋鬼子的小队根本就渗透不了护国军的防线,联军的右翼集群也就无从知道左翼集群的准确方位,那么华莱士这个老鬼子就只能干等死了…… 不过,华莱士派出的小股部队最终还是有几股渗透护国军的防线,成功地逃回了广州,将联军左翼集群的大致方位报告给了巴顿少将和巴夏礼准将,至于确切的方位,却是无法得到确认。 巴夏礼和巴顿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增援的具体事宜。 巴夏礼在东莞以北方向画了个大圈,蹙眉道:“从获得的情报判断,司令官的左翼集群应该就在这一带,具体位置或者有些出入,但偏差应该不会太大。” 巴顿道:“如今正是梅雨季节,天气条件极度恶劣,不利于陆上长途行军!不过联军如果能从东莞登陆,往北抵达华莱士将军所部被围区域,直线距离不足百里,急行军一日可到,因此,第一步作战计划应该是攻占东莞。” 巴夏礼道:“仅靠第一分队的铁甲舰,怕是运输不了太多兵力,如果要在东莞大规模登陆,还需要大量运输舰只。” 巴顿微笑道:“巴夏礼准将请放心,我早已经有了准备,一百艘大型运兵舰已经从香港出发,正加紧赶来广州途中。” 1860年6月2日,大英帝国远东舰队太平洋分队开始向厚街码头发起进攻,密集的炮弹像雨点一般落在湘军把守的海滩阵地上,将湘军辛苦修筑的工事毁于一旦。从凌晨到早上七点,经过将近四个时辰的猛烈炮轰,湘军简陋的防御工事基本上被联军炮火所摧毁。 上午十时,六国联军开始登陆,和湘军展开激战,英勇的湘军将士从炸得支离破碎的工事里钻出来,利用护国军支援来的投掷弹向登陆的联军展开反击,猝不及防的联军遭到湘军迎头痛击,死伤惨重,在抛下几百具尸体之后,第一次登陆被湘军成功击退。 十一时,联军发动第二次进攻,分别从三个地点登陆,一路正面进攻湘军防御阵地,另外两路向两侧迂回,试图包抄湘军侧后,湘军统帅杨载福见势不妙,率领湘军主动放弃沿岸阵地,撤入东莞近效,继续凭借有利地形节节抵抗,六国联军成功占领厚街码头,为大量后续兵员的登陆创造了条件。 下午一时,已经登陆的八千联军兵分两路,齐头并进向东莞挺进,湘军虽经英勇抵抗,但兵力、装备相差过于悬殊,经过数小时苦战,城外阵地全部沦陷,湘军被迫退回东莞城内,试图和联军进行最残酷、最惨烈的巷战。 一间破败的民房内,杨载福正在进行战前的最后动员,经过将近一天的惨烈激战,湘军的战斗人员再度锐减,目前已经剩下不足千人。 杨载福鹰隼一般的目光逐一从将士们脸上掠过,骠悍的气息透体而出,满脸污迹和混身鲜血将他身上的惨烈气息推到了极致,将士们只要触及他的眼神和表情,不需要任何言语的动员,便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杨载福转身面向联军开进的方向,举起手里的钢刀,脸上露出漠然的冷笑。 “老湘营从来就只有战死的军人,没有逃跑的懦夫!” ------------ 第三十八章 投降 雨越下越大,能见度甚至降至十米以下! 面对如此恶劣的天气,联军不得不暂时停止进攻,收缩兵力准备等熬过这场罕见的暴雨之后再发起进攻,一举打垮城里的湘军。在这样的天气条件下,甚至连站岗、侦察都变得十分困难,更不要说作战了。 但这一切对于湘军来说,无疑是最后反败为胜的机会。 湘军本来就是一支纯粹的冷兵器军队,后期虽然陆续加入一些火器,但数量从来不多,换句话说,这近千湘军将士个个都是血雨腥风里走过来的格斗高手,一旦联军失去了武器上的优势,不得不和湘军进行白刃战,湘军的单兵作战能力是占据压倒性优势的。 大雨一直下到傍晚,都没有片刻停息。 养足了精神的湘军在入夜之后发动反击,利用恶劣的天气条件,极差的能见度打得联军狼狈后撤,黑暗中,联军根本就不知道敌人来自哪个方向,究竟有多少人,只听到周围除了暴雨声,就是远东人独特的呐喊声。 最后,联军仓皇后撤,一直撤回厚街码头才压住阵脚。 湘军以不足千人的兵力,凭借长矛和大刀成功地击退了一万装备精良的联军,创造了战争史上的一个奇迹! 等到次日天明雨停时分,东莞城仍然牢牢地控制在湘军手里。 次日黎明,六国联军在巴夏礼准将的指挥下再度向东莞进攻,不曾料,守卫在城里的远东人一夜之间增加了很多,原来根本就没有多少火力的湘军,突然间变魔术似地拥有了密集的火力,猝不及防的联军再度遭受重创。 打到正午时分,联军先后发起的五次进攻都被击退,除了损失了一千多人之外,东莞仍然牢牢地掌控在远东人手里。巴夏礼准将又急又恨,华莱士司令官的右翼集群正翘首企盼援军的到来,可他的大军却被死死地挡在东莞以南,难以寸进。 其实,这时候的东莞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赵球率领警卫团的两个营虽然及时赶到东莞并投入了战斗,但经过一上午惨烈的激战,警卫团减员已经超过一半!随身所带的弹药也差不多已经消耗殆尽,如果这时候联军能够发起一次全力进攻,东莞城的沦陷是无可避免的。 然而,这只能永远成为巴夏礼心中的遗憾了! 正当巴顿不顾一切,试图将铁甲舰开进增江以支援联军作战之时,香港方向却送来了急件,声言遭到大量远东军队攻击,形势危急,请求巴顿的远东舰队太平洋支队运载巴夏礼的联军火速回师,救援香港。 东莞唾手可得,却只能黯然撤军,巴顿和巴夏礼两人几乎气炸了肺,但香港是大英帝国在远东军事存在的大本营,绝不允有失!不得已,巴顿和巴夏礼只能黯然撤军,匆忙登上军舰回师香港。 事实上,此时的香港的确正遭受攻击。 进攻香港的军队不是别人,正是湘军副帅罗泽南率领的军队。 罗泽南和曾国藩交情深厚,自从湘乡练勇以来,两人就在一起带兵打仗,几年来生死与共,可谓焦孟难相离!可曾国藩却在广州北效一战殉国,阵亡在洋人流弹之下,噩耗传来,罗泽南气得当场吐血晕倒。 罗泽南苏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命令三军披麻戴孝。 第二件事就是搜集控制区域内所有大小船只,运到龙川待命。 第三件事就是命令所部湘军全军集合,然后在龙川登船,顺着东江直下香港,准备倾全力进攻香港,誓要杀尽香港的洋人替曾国藩报仇。 罗泽南这老家伙也是吃了称砣铁了心了,一生温和中庸的他,一旦发起怒来竟是如此疯狂!在罗泽南的感召下,湘军将士们也如猛虎出闸般顺江而下,向香港发起了凶狠的进攻,再加上英军主力和远东舰队太平洋支队全部被调往东莞作战,香港守备空虚,湘军竟然一路势如破竹,连下新界、九龙,一直打到了维多利亚港口,将英军数年来蚕食鲸吞的地盘一口气全部夺了回来。 意犹未尽的罗老帅还摩拳擦掌,在维多利亚港准备船只,准备渡海进攻香港本岛,彻底夺回原本属于中国人的土地! 大英帝国驻港总督考克斯心胆俱裂,一边组织本岛巡捕人员加强警戒,一面火速派人乘快艇送急信给东莞的巴顿少将,请求太平洋支队以及联军主力火速回援,这才有了东莞那一幕的发生,巴顿和巴夏礼对华莱士的救援功败垂成…… 赵球、康福、杨载福、刘湘等人疑惑地登上东莞城效的小山,极目远眺,此时暴雨刚停,雾云散尽,视野所及一片秀色葱葱、景色宜人,再没有半点狼烟四起的景象,直看得众人迷醉不已,回想起戎马生涯以来,还从未曾这般轻松惬意过…… “洋人真撤走了?”赵球摸了摸光头,满脸疑惑,“奶奶的,真奇怪!” 杨载福盯着麾下将士正在打扫狼籍的战场,不时捡起洋人遗弃的枪支物资,也是疑惑不解,奇道:“看情形,洋人走得十分匆忙,莫非是后方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 赵球疑惑道:“紧急情况?能有什么紧急情况,居然比救援华莱士的左翼集群还紧急?” 杨载福摊了摊手,说道:“我也不太清楚。” 刘湘开玩笑道:“也许是他们的本土遭到了别国的入侵,所以急急赶回去卫国吧。” 康福闻言大笑道:“你可真能扯,英国人的本土远在万里之外,等他们几个月之后赶回去,怕是黄花菜都凉了,再说,就那么几千人大老远赶回去,又能顶什么事?” 杨载福道:“我们就别猜了,总之洋人没有从东莞通过,我们也算是完成了大元帅交待的任务,被围的华莱士左翼集群就只能等死了!” 赵球附和道:“爷爷的,杨兄你这回立大功了,近两万洋鬼子啊,我的妈呀,这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啊!真要给我们逮住了,那还不翻了天啦?” 1860年6月5日,被困在东莞以北一带的联军久等援军不至,数次突围又惨遭失败,再加上士气低落、弹尽粮绝,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向护国军缴械投降!几乎就在华莱士投降的同时,被困在麦家坳的法国师残部也缴械投降。 联军主力和法国师残部的先后投降,标志着六国联军在广州战场上的彻底失败,由秦汉领导的护国战争取得了伟大的胜利。通过这一战,中国人郑重地向世人证明,中国人任由洋人肆意欺凌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6月底,在普鲁士公使卡恩的调停下,护国军政府代表准备和六国政府公使在硝烟未尽的广州举行第一轮谈判,商谈停战善后事宜,六国公使要寻求体面地结束战争,而护国军政府则要求六国政府赔偿巨额的战争损失。 在谈判之前,巴顿和巴夏礼火速回援香港,一举击溃了罗泽南的渡海作战船队,湘军渡海部队遭到重创,由于兵力的巨大损失,导致在随后的作战中,湘军没能阻挡住联军的迅猛进攻,所占领之九龙、新界等地再度失陷。 由于通讯的落后,等护国军主力获悉南下增援之时,湘军早已经溃败,两军遂在英军原占领线上稳定防线,一直到广州谈判开始,双方时有磨擦,但大规模的会战却再没有发生,直到英军最终撤离,香港成功回归。 长沙,大元帅府。 广州战事一结束,秦汉就火速回到了长沙,这里有大量的军、政务等着秦汉处理,当然,秦汉最关心的还是铁甲舰的建造,以及北方白飘云军和俄国老毛子的战事,当然,还有长江下游和石达开太平军的交战。 军政府财政部长黄冠华第一时间被召到了大元帅府。 在秦汉看来,黄冠华是个彻头彻尾的奸商,头脑机灵、思跟敏捷,还有股流氓无赖气,谁要想占他便宜当真比登天还难!秦汉正是看中了他的这种特质,才让他当了军政府的财政部长。黄冠华果然不负厚望,在上任之后屡有建树,虽然是在战争年代,可军政府的财政状况一直运转良好,国库非但不见衰减,反而日见充盈。 这也从侧面见证了满清的腐败无能,以当时的中国,国力还是相当强大的,既便和经过百年工业发展的大英帝国相比较,也不见弱多少!只要政府稍微励精图治一番,国家和民族的命运就会截然不同。 黄冠华一见秦汉,便在脸上堆满笑意,讨好道:“大哥,你可从广州回来了,小弟真是想死你了。” 黄冠华这厮从来只叫秦汉大哥,而不叫元帅什么的,秦汉也毫不见外、欣然承受,这事还得从秦汉还是湖南绿营小小一哨官时说起,当时就是因为黄冠华的极力支持,黄冕才肯借巨银给塔齐布的湖南绿营。 ------------ 第三十九章 谈判 “冠华,我决定任命你为这次和六国公使谈判的全权代表。”秦汉直直地盯着黄冠华,沉声道,“你看怎么样?” 黄冠华单刀直入,反问道:“大哥,你决定的事小弟什么时候唱过反调?一句话,这次谈判的底线是什么?我方又有多少筹码?” 秦汉道:“底线就是赔款20万两黄金,王子两万两,王妃一万两,一万五千名战俘每人赎金10两,约合18万两,可以分期两年付清,外加2万两利息!如果不愿意拿现金,可以用设备和铁甲舰抵充,但价格需按照欧洲市场价,不得哄抬。” “筹吗呢?” “筹吗就是王子、王妃外加一万五千名战俘!另外,我军已经在香港新界之外形成永久防线,目前正在一个叫名深圳的小渔村加紧修筑永久性军事基地,以确保给香港保持强大的军事压力!香港是英国在远东唯一的军事基地,一旦被我军收复,其太平洋支队将不得不从遥远的印度获取补给,作战实力将大打折扣,这是英国的致命弱点,你可以善加利用。” 黄冠华奸笑道:“大哥,我知道了,你故意留着香港不收复,原来打的这主意啊!” “去,香港不是不想收回,是我军确实没这个实力,主要是海军落后英军太多了!”秦汉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太平洋上有英国人的远东舰队存在,既是我新生海军的极大威胁,也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黄冠华不解道:“此话怎讲?” 秦汉眸子里露出灼灼热焰,森然道:“我们新生的中华舰队只有在和英国远东舰队的激烈对抗中顽强地生存下来,才有机会最终打败英国海军并杀到海外,称霸整个世界。” 黄冠华凝重地说道:“大哥,你给中华舰队定的起点,是不是过高了?以刚刚创立的新生舰队和英国这老牌帝国去瓣手腕,我不认为是个明智的决定。” 秦汉夷然道:“成与不成,只有试过才知道。” 黄冠华点头道:“行,大哥你就放心吧,小弟绝不会令你失望。” 就在广州战场狼烟熄尽的同时,护国军在其余战场上也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 张大河不费吹灰之力消灭了刘松山,褚克昌在获悉曾国藩殉国之后也仿效官文和骆秉章宣布拥护军政府的统治,广西和云南先后并入军政府版图,军政府完成对大西南的统一,拥有了广阔的战略纵深。 在河北,韦昌辉太平军已经和护国军彻底摒弃前嫌,联手共抗强敌,双方的联军在怀柔、密云一带和俄、满、蒙联军连番恶战,互有胜负,战局一时呈胶着状,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为了打破战局的平衡,获得最终的胜利,敌我双方都向国内寻求援军,以获取压倒性的优势…… 白飘云已经把留守河南的五师两个团也调上了密云前线,只留下一个团驻守河南,好在此时石达开太平军的大量兵力都已经被牵制在了安庆战场,伪蒙古国的军队也已经大量投入密云战场,剩下的兵力还得时刻提防官文马队的威胁,根本无力分兵进袭,短时间内,河南倒也没有什么危险。 至于护国军的主战场――安庆,护国军也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优势,陈玉成的主力已经被死死地困在横埠一带,难以动弹,败亡是早晚之事!石达开临死反噬,组织了几次救援,结果都损兵折将、无功而返,反而被护国军趁机反击,接连攻占了好几座大镇,连天京最后的门户,芜湖也失守了。 1860年7月2日,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在一次突围中被护国军击毙,残部在张遂谋率领下投降,到了这时候,太平军又困又饿,将士们一个个早已经瘦成皮包骨头,人数也从刚开始的六万人锐减至不足两万人。 陈玉成部的覆灭,对石达开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南太平天国不但面临兵源枯竭的危机,防御纵深也已经丧失殆尽!太平天国的势力范围已经被严重压缩,只剩下苏南一小片狭窄的区域,再经不起护国军任何一次大规模的进攻。 1860年7月5日,黄冠华抵达广州,正式代表军政府当局和六国公使举行谈判,是为第一次广州会谈,这次会谈最终并没有取得什么进展,更没有签订任何有用的条约,却是意义重大,因为这是自从西方世界侵华以来,中国人第一次可以理直气壮和洋人讨价还价,第一次不用在打了胜仗之后却还要签订丧权辱国条约。 谈判刚开始,六国公使的气焰十分嚣张,他们仍然延续以前的一贯思维,想当然地认为中国人仍然软弱可欺,联军既便打了败仗,仍然可以在谈判桌上捞到好处,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古老的中国正在发生根本性的转变,法国巨人拿破仑预言的东方睡狮已经悄然苏醒了…… 黄冠华特意将谈判地点选在了一处遭受战火洗劫的居民区,命人在废墟中清理出一块平地,摆上桌子和椅子,再在平地周围悬挂起军政府的国旗以及六国的国旗,就是这次谈判的场所了。 看着迎风飘扬的中国国旗,黄冠华就佩服得五体投地,国旗的底色和图案曾经在军政府高层引起一场混乱的大庆讨论,湘江日报甚至还刊登了一篇文章,一时间引来民间成千上万的提案,弄得当局是头痛不已。 最后还是秦汉一锤定音,设计了国旗的图案并定了底下,看看这鲜艳的红色,再看看这五颗鲜艳的星!中间最大的那颗代表的是伟大的中华,四周稍小的几颗则代表四海八荒的无数小国,他们就像众星拱月一般环绕着中国,映衬着中央王国的强大…… 黄冠华的目光又落在六国的国旗上,不由得摇了摇头,怎么看都是中国的国旗最顺眼。 六国公使在普鲁士公使卡恩的带领下刚进场,就试图给黄冠华难堪,英国公使约翰连连摇头,说道:“不,不,怎么能在这种地方举行谈判?不行,绝对不行,我代表英国政府向贵国政府提出强烈抗议,并要求立即更换谈判地点,马上!” 翻译将约翰的话逐句译给黄冠华听。 黄冠华毫不退让,沉声道:“既然公使阁下不想和我国政府举行谈判,那好,诸位请回吧,广州不欢迎你们,就让我们的军队再和你们谈判。” 约翰听了翻译的话后脸色一变,厉声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黄冠华义正词严地答道:“我方绝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把谈判场地选在这里,只是希望各位公使阁下能够清楚,由于贵国对我国的侵略,给我国人民造成了多么惨重的伤害!这些,这座废弃的城市,就是出自你们六国联军的杰作。” 六国公使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谈判现场顿时就充满了火yao味,双方虽然没有真刀真枪干上,可言语间的交锋却丝毫不亚于战场上的交火,只是一开始便已经针锋相对地干上了!这令普鲁士公使卡恩感到十分棘手。 从感情上,卡恩更倾向于西欧国家,但六国联军的确是入侵者,由于联军的入侵给中国人民造成了惨重的伤害,是属于非正义的一方!更何况,普鲁士和军政府的关系正处于历史最佳时时期,双方的贸易迅速扩大…… 在这种时候,卡恩是不会开罪黄冠华的。 最后,在卡恩的调停下,六国公使才勉强同意了继续谈判,但他们提出的条件却苛刻的离谱,跟秦汉交待的底线千差万里,简直没有任何谈拢的可能。 六国公使的条件大致有三条: 1、立即无条件释放大英帝国查理王子、伊莎贝拉王妃以及华莱士将军以下各国近两万名官兵; 2、立即停止在深圳修建永久性军事基地,解除新界外防线,只准保留一定数量的巡捕; 3、作为补偿,大英帝国代表六国政府将向护国军政府承诺,在此后一年之内不会主动挑起战事,但军政府不得干涉联军与中国其它势力的纠纷。 黄冠华听完翻译的转译,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是什么世道,明明是护国军打了大胜仗,怎么听起来,却好像是护国军战败了,六国联军才是获胜一方?否则,六国公使怎会如此肆无忌惮,甚至是蛮横无理,摆明一副得势不饶人的姿态? “我靠!”黄冠华猛地呸了一声,忍不住以湖南方言骂道,“我X你妈妈X!” 来自香港的翻译目瞪口呆,不知道这句话该怎么翻译。 黄冠华骂也骂了,针对洋鬼子的三个条件慢条斯理地也提出针锋相对的三条: 1、从即日起,英军立即无条件撤离香港,每拖延一天将斩首十名英军士兵以为惩罚,直到英军完全撤离香港为止; 2、一月之内向中国军政府缴纳一百万两黄金,逾期不交,则王子和王妃的人身安全将无法得到保障; 3、若英军完全撤离香港,且一百万两黄金到位,中国军政府将在三年内分十批次陆续谴返战俘,三年之后,王子和王妃也将获得人身自由。 ------------ 第四十章 统一 苏北,淮安,淮军大本营。 作为湘军统帅曾国藩一手培养的学生,李鸿章可谓继承了曾国藩衣钵,将老师的治军之道学了个精透,同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相比较曾国藩的固执,李鸿章更多了份锐意进取,除了严抓军纪和训练,此人更重视军事装备的更新。 依仗满清时期江苏巡抚的正统身份,以及满清垮台之后江苏督军的便利,李鸿章的淮军获得了江苏绝大部份士绅的支持,因而粮饷充足,终于由弱到强,从刚开始局限于苏北一隅,发展到现在控制了江苏中北部,山东大部的可观局面。 石达开在护国军的打击下,眼看是日薄西山、时日无多,覆灭是早晚之事,可护国军的强大也成了李鸿章心头的一根刺,淮军何去何从?已经成为横在李鸿章面前的一道难题!是学老师曾国藩那样接受护国军的改编?还是横了心自立门户? 如果接受改编,李鸿章还能成为淮军的统帅吗?淮军还能维持目前的规模吗?李鸿章认为不太现实。 如果不接受改编,以护国军在最近几年表现出来的强大战斗力,李鸿章不认为淮军能成为对手,真要和护国军对抗,李鸿章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自从护国军在广东大败洋人之后,前来淮安活动的外国公使明显多了起来。 这些一贯骄横的外国人开始学会低声下气说话,并且开出了许多颇具诱惑性的条件,甚至还答允帮助淮军建成两座兵工厂,以及援助两艘中型铁甲军舰!但这些好处不是白送的,是有附加条件的。 洋人的附加条件就是要淮军立即和石达开、塔齐布两方结盟,形成共抗护国军的局面。 对于洋人的用心,李鸿章洞若观火,这些居心叵测的洋鬼子,自然绝不愿意看到一个强大的统一的中国出现在东方!如果中国真的被护国军统一了,他们的在华利益将遭到严重损害,这是他们难以容忍的。 所以,西方各国才会不遗余力扶植反对势力跟护国军作对,极力延缓、破坏护国军的统一进程。 但洋人的许诺同时也击中了李鸿章的弱点,凡是人都有劣根性,李鸿章也不能例外! 从内心深处,李鸿章是渴望更高更强大的权力的,也就是他具有击败护国军并且取而代之成为统一中华的主要力量的强烈愿望,而洋人的许诺无疑给了他实现这个愿望的强有力的保证。 如果洋人真的能够履行诺言协助淮军创建两座兵工厂并援助两艘中型铁甲军舰,李鸿章就有信心和护国军打一仗! 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个神秘的客人悄然来到淮安,接受了李鸿章的紧急接见,这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军政府大元帅秦汉派来的全权代表――曾贞干!曾贞干此行的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极力说服李鸿章放弃独立的念头,拥护护国军的统治。 临行前,秦汉特别嘱咐曾贞干,声言李鸿章此人头脑清醒,不需要跟他讲太多道理,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宣传一下湘楚军校的办学模式,以及护国军在广东和洋人的作战经历,特别是湘军统帅曾国藩的功绩,更需要极力宣扬。 像李鸿章这样具有极大野心的民族志士,只有靠民族大义和强大武力双管齐下,才可能使之屈服。 就在曾贞干身负秦汉密令来到淮安当说客的时候,军政府的另一要员左宗棠也离开了部队,秘密抵达上海。化身普通商人的左宗棠刚到上海,就被上海最大的洋行主杨百万接到了府里。 随着左宗棠的到来,一场暴动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之中! 这一切都没有瞒过太平军驻上海的统帅,辅王杨辅清。 “辅王,洋行的人终于按捺不住要动手了!”王府卫队部将史大奈冲进杨辅清的书房,大声道,“他们在各地秘密训练的人手正在向王府周围地区集结,用意是不言而喻的!” 杨辅清神色阴沉,凝声道:“好啊,杨百万啊杨百万,你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吗?这不是我不给你活路,而是你自己非要往我刀口上撞,来人!” 两名牌刀手厉吼着挺身出现。 杨辅清神色冷厉,沉声道:“传令,王府亲卫队立即集合待命,听我号令行事!” 史大奈提醒道:“辅王,只靠亲卫队守卫王府,兵力似乎显得单薄了些?是不是考虑从五军中调一支军队进府守卫?” “不必!”杨辅清断然道,“王府守卫的兵力多了,容易惊动洋行的人,万一杨百万临阵退缩,放弃暴动,我们就抓不住他的把柄了!这一次,本王要他死得心服口服,这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借着这次机会,本王一定要实现对上海洋行界的整合,再不能放任自流了。” 史大奈道:“属下说句不该说的话,殿下早该如此了。” 杨辅清道:“一直以来,杨百万有大王娘罩着,本王对他无可奈何,可现时局大变,已经跟以前再不一样了!大奈,你快去准备吧。” 史大奈答应一声,急急下去准备了。 杨百万府上,密室。 神色阴沉的左宗棠正在接见洋行的代表们。 杨百万清咳一声,首先说道:“左长官,你来了就好了,我们也终于有了主心骨了!老实说,上海的局势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你一来,我们立马就可以起事。” 左宗棠点头道:“此事宜速不宜拖,最好是今晚就起事。” 杨百万道:“左长官但请放心,在下早和其余的洋行主联络好了,秘密训练的一千多名突击队员也已经全部集结到位,只要左长官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杀进杨辅清的王府,割了他的脑袋,杨辅清一死,上海的太平军就会立刻土崩瓦解,我们的人就能顺利接手上海的防务了。” 左宗棠慎重地问道:“你们安插在太平军中的人可靠吗?” 杨百万拍胸脯道:“左长官放心,绝对可靠!其实,这一年多来,太平军中的许多将领早已经和上层离心离德,再加上在下等的惨淡经营,这么说吧,十个太平军中级将领里面,至少有九个已经明确表态,只要杨辅清一死,就立即易帜,接受护国军的改编。” 左宗棠点头道:“既然如此,关键就在于进攻王府一役了。” 是日,深夜。 大量黑衣人突然出现在辅王府外,黑夜里,辅王府一片寂静,只有大门两侧悬挂的两盏灯笼散发出淡淡的灯光,格外衬托出惨淡的夜色。 四涌而来的黑衣人由暗转明,呐喊着撞开了王府大门,蜂拥而入。 可王府大院里静悄悄的,半个鬼影子也没看见,黑衣人的首领惊觉不妙时,陡听一声炮响,从院墙上冒起了大群太平军战士,熊熊的火把也映亮了整个夜空,火光下,杨辅清神色清冷地站立着,脸上带着冷笑。 “杨百万,你死到临头了!” 领头的黑衣人缓缓地拉下了蒙面黑巾,赫然正是上海十大洋行中最大的百万洋行的主人杨百万。 杨百万冷冷笑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也。” 杨辅清冷哼一声,厉声道:“来人,替我拿……” 一阵剧痛突然袭来,杨辅清的声音嘎然而止,他缓慢地低下头来,正好看到胸前凸出一截滴血的刀尖,困难地回过头来,正好看到史大奈狰狞的笑脸…… 天京,天王府。 一名风尘仆仆的太平军战士在两名牌刀手的搀扶下上了金阶。 石达开在深夜被人叫醒,然后就接到了这个惊天的噩耗,上海又沦陷了!继陈玉成主力覆灭,安庆沦陷石祥祯战死之后,石达开的另一重要军事重镇,上海也宣告失守!杨辅清的阵亡以及所部的覆灭,彻底宣布石达开麾下的三大主力已经损失殆尽,从现在起,天京已经成为一座内无粮草、外无援军的孤城…… 绝望的石达开将所有的妻妾子女赶进了刚刚落成的通天塔,命军士在塔下堆满柴薪,最后,石达开自己也黯然登塔,引火*…… 石达开自杀后次日,城里的太平军除了少部份负隅顽抗外,绝大多数都换上了百姓衣装,天京城不攻自破,护国军兵不血刃开进城里,蒙虎当即宣布天京复名南京。南京光复,石达开自杀,彻底宣布南太平天国运动的覆灭。 石达开*一事严重刺激了已经病入膏肓的塔齐布,在获讯的次日,又惊惧又伤感的塔齐布便在病榻上一命呜呼,继任浙闽督军的德福隆素来对秦汉有好感,加上秦汉派来的使者又大力宣扬以前两人在湖南绿营时的情谊,德福隆终于没能抵御军政府的感情牌,断然宣布易帜。 1860年10月1日,北天王韦昌辉忧郁成疾,病死在北京故宫。 韦俊在成为太平军主帅的当天,就郑重宣布易帜,太平军全军接受改编,并入护国军战斗序列,除了至今独立的西藏、蒙古、新疆、满洲、蒙古等地区,护国军对中国主要地区的统一基本完成。 10月中旬,以黄冕为主席的工人党以及以萧嫱为主席的人民党在秦汉的授意下组建第一届联合政府,议会定国号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秦汉以全票当选为大总统,议会还定国旗为五星红旗,都城为长沙,并且将10月1日定为国庆节。 一个暂新的时代终于来临了…… ------------ 第十卷 励精图治 ------------ 第二章 转型 今天的会议,重头戏是北方战区司令蒙虎和沿海战区司令白飘云先后向秦汉汇报最新战况并提出今后的作战构想。 首先发言的是蒙虎。 蒙虎走到地图前,以指挥杆指着地图讲解道:“7月至9月,我北方战区先后发动了热河会战和奉天会战,经两次会战已基本歼灭俄远征军大部,蒙古骑兵残部退回外蒙草原,伪满洲残兵退守吉林,联军已经事实上崩溃!不过,历经两次会战,各师损失较为严重,急需补充兵员装备,短时间内已无力发动大规模攻势。” 秦汉道:“兵员、装备都不是问题,裁下来的预备役可以立即转为现役,武汉军械局生产的军械也已经堆成山都没地方放了!我只想听你对今后战局的构想,多少时间可以彻底消灭满蒙、收复失地?” 蒙虎道:“学生的构想大致是这样,各师经过休整补充之后,集中重兵向东北推进,逐步挤压满洲残部以及俄军残部,争取在俄罗斯援军赶到远东之前,彻底歼灭之,预计需要时间一到两个月,然后,在满洲边境和可能到来的俄罗斯援军打一场中等规模的会战。” 秦汉道:“这构想是对的,俄罗斯的援军从欧洲调来,最快也要两个月才能抵达,既便有援军来,兵力也不会太多,一场中等规模的会战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毕竟,现在的沙皇俄国日子也不太好过,国内正在闹乱子呢。那么,蒙古骑兵呢?你又打算怎么对付?” 蒙虎道:“蒙古地广人稀,蒙古骑兵虽然装备低劣、战力低下,但来去如风、很难围歼,卑职以为北方战区也需要组建一到两个骑兵师,一是用来对付蒙古骑兵,二是用来战后守卫辽阔的草原边境线。” 秦汉道:“这点可以考虑,北方地区多为平原,利于骑兵机动,在机械化部队出现之前,骑兵无论是攻还是守,都是首选。” 底下的将军们听得大惑不解,蒙虎更是问道:“校长,何为机械化部队?” 秦汉一愣,赶紧呃了一声错开话题道:“呃,机械化部队呢,以后再跟你们讲解,这是刚刚出现的一种新理念,接下来,飘云,说说你的沿海战区情况。” 白飘云抛开疑惑,接地话题,讲解道:“自从六月中旬华莱士集群被全歼之后,沿海地区局势基本平稳,虽然在新界地区,我军和英军屡有摩擦,但总体局势保持平稳,短时间内没有爆发大规模冲突的迹象。7月和9月,英法联合舰队曾两次试图闯入长江口,侵拢我长江中上游地区,皆被我炮二师所击退,两次交战,共击沉英舰两艘,法舰一艘,重创三艘,炮二师累损失重炮十八门,人员伤亡一百零六人。” “该死的英国佬!”秦汉眸子里寒光一闪,沉声道,“飘云,你放心,科技司正在加紧研制固定基座更大口径的重炮,一旦新式重炮被研制出来,这些该死的英法舰队再不敢来了,就算来了也是白白送死。” 白飘云点头道:“学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海军能够尽快成军,否则,单靠陆军守卫漫长的海岸线,是很难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国土安全的!我军不可能将六个步兵师平均配置在海岸线上,而只能选择几个重点城市重点驻防,而英法舰队却可以在漫长的海岸线上任何一点,在任何时候发起突然袭击,许多次,等我军火速赶到的时候,英法联军已经登舰离去,展现在官兵面前的只有成为废墟的村镇,以及死难的乡亲们。” 秦汉道:“放心吧,飘云,过不了多久,最多一年,我们的海军就可以杀出长江,杀进大洋了,我们的近海,任由洋鬼子舰队嚣张的时间不会太久了!” 会议最后,简单地讨论了西北战区的筹备工作,对于秦汉的人事任免,众将没有任何异议,毕竟左宗棠无论是能力还是资历都是不二人选,他虽然不是湘楚出身,却是校长秦汉的亲密战友,单是这层关系,就足以统率湘楚系的少壮派军官。 会议一结束,秦汉就让小草将黄冕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黄冕一进办公室,就连连捶腰叫道:“大总统,您总算抽得出时间了,我可是找你好半天了,咳……” 秦汉急忙上前扶住黄冕,说道:“唉哟,黄老,你可得多注意身体呀。” 黄冕道:“大总统啊,你就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吧,商业部的工作实在是太多太杂,我再也消受不起啦,该是退休颐养天年的时候了。再说,也应该让下面的年轻人顶上来多多历练历练了。” 秦汉连连点头道:“黄老说的是,可一时间让我上哪找像黄老这么经验丰富又能干的人选去?湖南大学商业系派去欧洲留学的学生还没回来,就算回来了,没有实际工作经验怕也不能济事,至于商业部里那些人,说实话,没一个我看上眼的。” 黄冕顿足道:“在中国没有合适人选,你大可以选个外国人嘛,我看美国人尼肯迪就挺适合,能力又强还对中国忠诚不二,是个值得利用的人才。” “行行,这件事我们抽个时间再说。”秦汉道,“今天哪,我找黄老来,是另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跟你商量,黄老啊,你看国家也差不多完成统一了,我们的军械厂不能老是生产那些小口径的火炮和简陋的步枪吧?我琢磨着,应该让我们的军械厂转型了,大量削减现有军械的生产规模,将剩余的产能转移出来,从事大型军事设备的建造。” 黄冕叫苦道:“大总统哪,老头子我也不想专造小炮小枪,也想造铁甲舰造重炮,可是这不是说句话这么简单,需要方方面面的条件,总之,这事不太容易。” “铁甲舰、重炮一定要造!”秦汉的语气不容置疑,“黄老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出来,我会尽全力支持,我就不信集全国之力,还造不出铁甲舰和重型大炮来!” 黄冕叹道:“大总统有这个决心是好的,可最现实的难题是缺乏资金啊!现有的这点军费,除了支撑二十万常备军日常开支、科技司的科研投入之外已经所剩无几了。现在的重工业才刚刚起步,还需要政府的扶持,不可能课以重税,国家的战乱又刚刚结束,百姓们又需要大笔银子恢复生产、重建家园,到处都需要银子啊……大总统哪,你没见黄冠华那小子已经躲起来不敢见人了吗?这几个月,找他要银子的人都快排成一个团了!” 秦汉怅然若失,叹道:“是啊,到处都需要钱,可这钱从哪来呢?” 黄冕道:“大总统也不要太心急,我国按现在这势头发展下去,要不了三五年,财政状况就能得到极大改善,到时候再加大力度,建造铁甲舰也不迟嘛,真所谓心急喝不得热粥啊,你说是不?” 秦汉皱眉沉思片刻,忽然问道:“黄老,现在各行业的发展如何?” 黄冕道:“各行业发展还算良好,随着战争结束,国内基本统一,市场空前扩大,又取消了战争税,各行业的行业主们纷纷扩大了生产规模,整个制造业的规模扩充了将近三成,不过最近又有新的难题出来了。” 秦汉心下一动,问道:“什么难题?” “劳工缺乏!”黄冕道,“现在各地的工业都如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对工人的需求量激增,以湖南、湖北两省为例,闹工人荒已经好几年了!以前还可以吸引外省的民工前来务工,可现在各地的工业也纷纷起步,这些学到了技术的熟练工人纷纷回了故乡,唉……为了这事,我都快要愁死了。” 秦汉心下一喜,突然问道:“黄老,如果我给你提供一批壮年劳力,完全没有人身自由的那种,每天只管最差的伙食,最差的住宿条件就成,使用年限让雇主自行决定的话,一名劳工可以卖多少钱?” 黄冕失声道:“那不是以前的长工吗?要不要给工钱的?” “不必给工钱。”秦汉道,“只要给他们吃饱,有力气干活就成。” 黄冕道:“开玩笑,上哪找这样的血汗工人去?” “这个我自有办法。”秦汉道,“你只开个价,每名血汗工人值多少银子?” 黄冕道:“这个,我需要算一算,现在的平均工钱差不多是每月六钱银子,一年下来就是七两二钱,去除最差伙食住宿费一年二两二钱,净剩五两,考虑到病、死、伤、残等因素,劳工的平均使用寿命应该在十年左右,也就是五十两!” 秦汉有些失望道:“才五十两啊,这么便宜?” 黄冕道:“这样吧,大总统,每名血汗工人六十两银子,不能再多了,再多我就不能保证工业主是否敢买了,毕竟这也是需要冒一定的风险的。问题是,这样的工人,大总统你有多少?” 秦汉道:“现在不多,只有一万五千多,不过以后会有很多,总有几百万吧。” ------------ 第三章 阴谋 “一万五千多!真的假的?”黄冕闻言大喜道,“张主席前天还找过我,打算在武汉和长沙之间修筑第一条铁路,技术和建材来源问题都已经解决了,资金也不是问题,唯一的难题就是没有足够的工人!如果大总统真的能够弄到一万五千多血汗工人,那可真是救了我们的急了,哈哈,长武干线的建成就指日可待了。” 秦汉道:“这个自然是真的,不过黄老你开的价码实在是低了点,一名壮年劳工怎么说也不只十年的劳动寿命哪,我看二十年没问题。” 黄冕道:“十五年,不能再多了。” 秦汉咬咬牙,拍板道:“每名劳工八十两银子,一次交付,人钱两迄!” “成交!”黄冕拍拍手道,“我这就去找张主席,工人有了着落,铁路局的筹备工作还需要加快进度才行!” 目送黄冕高高兴兴地去了,秦汉却是兴奋不起来,一万五千多战俘转眼让他给卖了,可那也只换来120万两银子,这数目说少不少,说多却也不多,如果用来购买枪炮弹药,那是差不多够武装一个师了,可如果用来购买大型铁甲舰,怕是连个外壳都买不到。 怎么办呢? 秦汉做梦都想着天上会突然掉下一大笔银子,好让他的大型铁甲舰项目能够立即上马。 外交部和六国公使的谈判是指望不上了,秦汉也没打算真要跟六国政府谈判成功,更没想过这些扣门的西欧国家真会赔款赎人,再说战俘都已经廉价贱卖了,还谈什么谈?倒是查理和伊莎贝拉,多少还能够换一点银子吧…… “小草,你去查查看,张明基局长是不是也在长沙?”秦汉停下脚步,转身向秘书小草道,“如果在的话,你让他立即来见我,我找他有急事。” 赵小草答应一声,去了。 张明基由于管理武汉军械制造局的工作做得十分出色,被秦汉任命为武汉造船局的局长,专门负责铁甲军舰的建造。武汉造船局创立之初,由于财政困难、投入不足,在研发出第一台蒸汽轮机之后几乎陷于停滞状态,后经秦汉出面干涉,从政府的财政预算里强行挤出五百多万两资金,才使武汉造船局开始运转起来。 半年多来,张明基从欧洲大量招聘失业的造船技术、设计人员,购买剩余设备并在汉口大力修建基础设施,到1960年年底时,武汉造船局已经极具规模,单从工厂占地面积,设施的完善程度而言,已经不比欧洲同时期的造船厂差多少。 但在造船局建成之后,却陷入了有锅无米的困境。 一方面,五百多万启动资金差不多已经用尽,仅能维持从欧洲招聘工人的薪水开支而已,再没有剩余的资金购买建造铁甲舰的钢铁和仪器、设备,另一方面,政府的军费预算也严重紧张,挪不出更多资金下订单,这就使造船局陷入了一种恶性循环。 没有订单,就没有钱,没有钱就买不起零配件,没有零配件就建不成铁甲舰,没有铁甲舰就更没钱赚…… 对于这个问题,张明基已经找过秦汉不止一次,秦汉也是急得心急火燎,他也是实在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才会想到把一万五千多战俘赎卖成劳工,以换取一笑有限的资金,以解造船局的燃眉之急,至少,也应该让造船局开动起来再说。 不过,刚才三言两语贩卖了一万五千多劳工,却让秦汉开了窍,让他想到了一个在最短的时间里,大量积累原始资金的办法――掠夺壮年劳力。 要掠夺劳动力,人口密集的印度无疑是最理想的对象,可要翻越西马拉雅山不太容易,从海上去印度更不可能,现在还远未到跟英国在海上决一雌雄的时候! 从南亚掠夺,危险性太高,因为整个南亚现在已经完全处在西欧列强的监视之下,这些狡猾的欧洲人一定会出面干涉的,在中国海军足够强大之前,从南亚掠夺人口也行不通。从非洲掠夺更不可行,中国目前甚至还没有一艘足以航行到非洲的军舰,如何完成掠夺? 排除了以上的三种选择,剩下的就只有东瀛和高丽了。 东瀛和高丽人口虽然不是很多,却也不少,1860年的东瀛四岛,人口已经超过了3500万,加上高丽,青壮年劳力少说也有一千万!如果按黄冕这老家伙开出的每个八十两银子的市场价,那就是八亿两巨银,这对于海军的发展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般的军费来源,如果得以实现,从此以后,海军将不需要半文钱的国家财政支持。 而且就近从高丽和东瀛掠夺人口,风险小、运费低,也不易被西欧列强所干涉!高丽半岛直接和满洲地区接壤就不必说了,东瀛四岛也和高丽半岛仅隔着浅浅的海峡,武汉造船局不必建造大型铁甲舰就能实现登陆作战。 秦汉正打着如意算盘,张明基就在赵小草的带领下进了办公室。 “大总统,你找卑职?” 秦汉道:“张局长请坐,小草,奉茶。” 虽然张明基是张雨涵的二叔,可在公事上,两人仍按职位称呼。 “张局长,今天找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武汉造船局最大能建造多少吨位的铁甲舰?我是说,如果资金充足的话!” 张明基想也不想就答道:“以造船局现有生产加工设备论,理论上可以建造二千吨级的铁甲舰,不过大总统也知道,建造铁甲舰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以卑职看第一艘铁甲舰吨位最好不要太大,以五百吨左右最为适宜。” 秦汉又问道:“一艘五百吨级别的铁甲舰,造价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张明基显然已经计算过很多回了,闻言想也不想就答道:“一百万两!” 秦汉咋舌不已,一艘500吨级的铁甲舰就要一百万,看来120万两银子也只够建一艘,既然要建那就索性建最好的,便对张明基说道:“张局长,现在我谨代表海军向造船局下单,建造一艘500吨级的铁甲舰,单价100万两银子,舰载重炮一定要安装现在火炮的最大口径,为了减轻舰体重量,防护甲就可以适当薄一些。” 张明基道:“装甲薄了,怕是挡不住欧洲国家标准舰载火炮的轰击啊,大总统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不必了!”秦汉断然道,“这艘铁甲舰,吨位只有500吨,就算装上最厚的装甲,怕也抗不过西欧列强的铁甲舰,本总统建造它,用来对付欧洲列强自然心有余而力不足,可如果用来对付某些小国的木壳破船,那就绰绰有余了。” 张明基愕然,不知道秦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造船局总算有了订单,整个船厂的工人就不用再干瞪眼了,这比什么都重要,便着紧地问道:“资金什么时候能到位?如果月底能到位,卑职这就回去准备。” 秦汉道:“资金已经有了,你立即就可以去财政部找黄部长调拨120万,100万来购买铁甲舰,另外20万两,你给我改建十艘武装木船,再建造五十艘可装运两百人的大型运输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张明基道:“让造船局建木船,当然没什么问题可是不是有些杀鸡用牛刀的味道啊?” 秦汉道:“既然武汉造船局不愿意承接这订单,那我就把它交给别的私人造船厂好了,反正建造木质运输船也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 张明基道:“别啊,卑职可没那个意思。” 直到张明基兴高采烈地离去,秦汉才从椅子里站起身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女秘书小草不失时机地端上来一杯浓茶,产自武夷山的大红袍,是秦汉最喜欢的提神醒脑饮品,秦汉顺手接过,借机在小草粉嫩的下颔上捏了一把。 工作劳累之余,找漂亮的女秘书调调情,倒也是难得的享受。 小草动作熟练地将秦汉拉到躺椅上躺下,纤纤玉指已经麻利地按上了他的头部,轻重适度的按摩技巧顿时就令秦汉舒适地闭上了双目,尽情地享受女秘书的精心服务。 小草一面熟练地替秦汉做头部按摩,一面凑着秦汉的耳朵轻声问道:“大总统,听说议会通过的宪法里有一条,是允许男人娶好几房妻室的,是吗?” 秦汉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宪法都还没有正式颁布呢。” 小草轻轻一笑,应道:“现在外面都传翻天了,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人说……说……嘻嘻……” 秦汉被逗得心痒痒,催道:“你别只是笑啊,有人说什么了?” 小草又是掩嘴轻轻一笑,说道:“有人说,大总统太花心,想娶三妻四妾,所以才唆使议会通过这条宪法,嘻嘻……” 秦汉睁开眼,瞪着小草叫屈道:“这可真是冤枉,天地良心啊。” 小草轻柔地凝视着秦汉的双眸,柔声道:“不过,大总统还真应该多娶房妻室呢,人家萧小姐都等了你四年了,政府大院里谁不知道她心里装着大总统您呀?大总统也喜欢萧小姐不是吗?” 秦汉伸出禄山爪,探上了小草挺翘的**,淫笑道:“娶了萧嫱之后,是不是就该纳你为妾了?嘿嘿……” ------------ 第六章 准备 1861年3月,经过大半年的精心准备,西北战区的筹备工作终于圆满完成,3月10日,西北战区正式成立,左宗棠上将任司令长官,下辖六师、七师、十师、十一师四个步兵师,以及孙子义的骑兵一师和炮兵四师,司令官暂设兰州。 临去兰州上任前,左宗棠前来总统办公室向秦汉辞行。 左宗棠走进秦汉办公室的时候,秦汉正对着墙上的巨幅地图发呆,左宗棠细心留意到秦汉目光聚焦的地点,正是俄罗斯西伯利亚地区,这片广阔的土地,人烟虽然稀少,各类资源却十分丰富…… 听到左宗棠的脚步声,秦汉没回头,只是淡然道:“宗棠,你来了?” 左宗棠轻轻点了点头,应道:“是的,下午卑职就要出发去兰州上任了,特来向大总统辞行。” 秦汉转过身来,向左宗棠道:“我可以听听你对西北战区今后工作的构想吗?” 左宗棠脸上露出深思之色,凝思片刻,反问道:“大总统是想听现阶段的构想呢,还是要听长远的构想?” 秦汉欣然道:“都想听。” 左宗棠道:“现阶段,西北战区的任务是收复失地,消灭*分子和*分子,巩固新中国的西北边防,确保腹地的经济建设不会受到西北方向的敌人威胁。” “长远构想呢?” 左宗棠道:“从长远来看,中亚并无实力强大的国家和民族,对我国构不成威胁,唯一的陆上威胁来自北方,也就是俄罗斯!俄罗斯国土辽阔,地跨欧、亚、美三大洲,纵横数万里,就像一头庞大的北极熊,而且这头北极熊极其凶残,数百年来,极尽扩张之能事,对周围的土地野心勃勃,以卑职看来,我国和俄罗斯早晚必有一战,正所谓一山难容二虎,中国和俄罗斯之间,必须倒下一个。” 秦汉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左宗棠接着说道:“为了防患于未然,西北战区在平定西藏和新疆之后,主要作战任务将转向遏止俄罗斯,甚至是向俄罗斯腹地挺进!卑职在想,如果我国能够修筑一条从首都长沙直出陇西、穿天山,进入西伯利亚西侧的铁路线,最终直达北极海岸,就能凭借这条铁路线将俄国熊拦腰斩成两截,令其首尾不能相顾,如此一来,西伯利亚及远东地区,早晚归于我国。而俄罗斯一旦失去了西伯利亚、远东的辽阔国土和丰富资源,整个国家的实力也将一落千丈,沦为欧洲二流,再难有与我国相抗衡之实力。” “好!说得好!”秦汉赞道,“宗棠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啊!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俄罗斯人的实力还是不能小看的,我估计这将是一场长期的战争,我们不必局限一场战争之得失,也不必拘泥几寸土地的得失,应该从全局出发,着眼于逐步削弱俄罗斯的大计,只要是能够削弱俄罗斯的,我们就放手去做,只要是对俄罗斯有利的,我们就坚决阻止。” 左宗棠道:“卑职明白,总之当务之急是修路,一定要先修通兰州至武汉的铁路,否则,道路不畅,后勤不继,如果俄罗斯插手西藏和新疆事务,由于两地相距中原过于遥远,这仗打起来将会十分困难。” 秦汉宽慰道:“你放心吧,铁路的建设已经纳入政府第一个五年计划工作纲要,是各大重点项目中的重点!各地战略中心城市之间的铁路网将在最短的时间内贯通。” 在西北战区成立的同时,武汉造船局经过将近五个月的辛勤工作,终于建成了第一艘500吨级铁甲舰,秦汉亲自主持了下水仪式,新舰被命名为“中华”01号。中华一号正常排水量508吨,满载排水量552吨,动力为两部三汽缸往复式蒸汽机,四座燃煤锅炉,功率500匹马力,最高航速20节。煤柜载煤量50吨,最大载煤量70吨。续航能力3500海里/10节。 舰载主炮为125mm后膛炮四门,左右两座双联装,水压动力,35倍口径,在秦汉的指导下,科技司弄出了底凹弹,使主炮的射程大为增加,相比较欧洲国家同类型的主炮,射程超出20%。 75mm副炮四门,首尾各两门,35倍口径,重机枪两挺,首尾各一挺。 舰载官兵68人,指挥官军衔为上校,各级军官21人,水兵47人。 新舰落成试航,中国海军司令长官张大河亲自登舰指挥,花了几天时间,从武汉到吴淞口来回走了几趟,全面试验了新舰的各项技术指标,结果完全符合原先的设计要求,其中最大航速甚至还超过预期,达到22节。 新舰最后试验装甲强度和火力试验,结果表明,在1000米距离,舰载主炮可以轻易击穿同时期欧洲主力铁甲舰的装甲厚度,而舰体装甲亦可承受75mm副炮的正面攻击。 通过试航,中华一号完全符合海军的作战要求,1861年5月1日,中华一号正式加入现役,成为中国海军有史以来第一般铁甲军舰。由于这天对新中国来说意义非凡,这一天被秦汉定为海军建军节。 1861年10月,同时开工建造的中华二号、中华三号相继建成落水,并先后加入海军服役,同时,1000吨级的铁甲舰的建设也已经到了高潮,可秦汉已经迫不及待地将海军司令长官张大河召到了长沙。 经过整整一年的苦苦等待,秦汉终于建成了第一支真正意久上的现代海军!秦汉终于要开始实行他的掠夺计划了,西方国家的原始积累就是通过血腥野蛮的掠夺完成的,中国要想迎头赶上,只靠自己民族的财富是远远不够的,最佳的捷径无疑就是掠夺别的弱小民族的财富…… 这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从来就只有利益驱使,何来人道主义精神? 当秦汉将灼灼的目光落在东瀛四岛上时,张大河敲开了总统办公室的大门。 “大河,你过来。”秦汉招手示意张大河走到他跟前,然后指着地图上的东瀛四岛说道,“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东瀛,也就是倭寇!”张大河答道,“自从明朝以来,就不断骚扰我海疆,不过最近由于西欧列强的势力渗入远东,倭人已经收敛多了。” 秦汉道:“你说的不错,倭人也一样受到了欧洲列强的欺压,不过对待欧洲列强的态度,倭人和满清统治者却迥然不同!满清统治者是一味排外,但凡是洋人的什么都是奇技淫巧、不值不顾,盲目而又可笑!而反观倭人,却比满清统治者要开放聪明许多,他们适当开放南部港口,选择性地欢迎西欧人好的方面,比如医学、工业,而坚决反对欧洲人坏的方面,比如鸦片贸易,倭人跟西方人一样签订了条约,可他们签订的条约里就明确禁止了鸦片的贸易,这是满清政府所不及的。” 张大河凝目看着秦汉,不知道秦汉将他大老远从鄂州召来长沙,大谈特谈东瀛是为什么? 秦汉不急于给张大河解除困惑,却自顾自接着说道:“倭人自从30年代开始和荷兰人建立贸易关系,到现在已经有将近30年时间了,30年来,倭地已经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传统的自给自足的将军大名统治体系正在遭受强有力的挑战,新兴的天皇武士体系正在谋求新的权力,如果没有外力干涉,倭地的统治格局将在十年之内发生剧变,他们将建立起仿效欧洲国家的君主立宪制,制度的更新将给倭地注入强劲的发展动力,假以时日,他们甚至能够称雄远东。” 张大河难以置信地看看秦汉,又看看地图上的东瀛四岛,怎么也无法相信秦汉所说的话。 秦汉肃然道:“这绝非危言耸听!” 张大河目露深思之色,半晌才忽然说道:“学生明白了,校长的意思是要学生率海军进犯倭地,以不断的侵犯阻碍他们的发展,延误他们强大的进程。” 秦汉摇头道:“不,我想要海军完成的不仅仅只是这些,还有更多。” 张大河凝声道:“学生愿闻其详。” 秦汉道:“东瀛四岛虽小,人口却不少,据估计少说也有三千多万!大河,你算算看,按一般的社会结构,没有战乱减员的情况下,三千多万人口,会有多少青壮年劳力?” 张大河道:“不算女人,应该在八九百万上下吧。” 秦汉听得两眼放光,兴奋地说道:“八九百万,这将是一比多么巨大的财富!如果把他们抓来,运到西北地区去修铁路,政府将可以节约上亿的资金,我们国家的发展速度就将成倍增加!” 张大河失声道:“校长的意思,我们要掠夺东瀛的人口?” 秦汉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森然道:“不仅仅是人口,还有财富和女人!” ------------ 第七章 策略 “要想对东瀛下手,就必须要知道他们的现状。”秦汉道,“现在的东瀛属于幕府藩主统治体系,幕府将军拥有最高实权,各地的藩主拥有很高的自治权。东瀛四岛,地域狭小,产粮区不足,加上长时间的和平,人口暴增,因此,东瀛普遍存在粮荒,十年前还曾爆发过米骚动,就是明证。” 张大河失声道:“校长真是见多识广,这些事情都了如指掌。” 秦汉笑道:“这些都是从荷兰商人那里打听来的,可是花了不少钱交换来的,不过我在想,从现在开始,我们确实应该建立情报局了,否则一旦战事爆发,我们连敌人的任何底细都不清楚,那是十分危险的。” 张大河点头道:“学生也这样认为。” 秦汉道:“以我国现在的海军实力,还无法大规模运送陆军进行登陆东瀛作战,而且国家刚刚建立,周边地区还未完全统一,战略重心不在对外扩张,这就决定了对东瀛的掠夺只能是小规模军事行动,我决定对日本的掠夺分为三步走,即分化、扶植、全面掠夺。” 张大河凝神静听秦汉的下文。 秦汉道:“利用倭地各藩藩主的高度自治权,就可以有效地分化各方势力,只要利益驱使,倭人一样也会自相残杀!东瀛缺米是个值得利用的诱因。大河,你可以先派谴一两艘贩米的商船前往京都,据说京都建有东瀛最大的粮仓,先摸清了这个粮仓的位置,然后才动用铁甲舰进行袭击,烧毁这个大粮仓,让东瀛陷入普遍性的粮荒,这时候,装满粮食的我国商船就可以发挥难以想象的作用了。” 张大河道:“校长是想趁机哄抬米价,大赚一笔吗?” 秦汉道:“岂能如此简单!米可以卖给倭人,但他们的钱我们不要,交易只能是货易货,让他们用倭地的人口来交换,一名青壮年换1/2石粮食,一名年青妇女换1/4石粮食!这样一来,关系不佳的大名武士之间就有可能爆发战争,以便掠夺更多的人口换取我们的粮食,甚至有些残暴的藩主也会将自己治下的人口拿来换粮,反正人口多嘛。这就第一步,分化!” 张大河叹服道:“校长英明,不知第二步扶植却是怎样?” 秦汉道:“这种人换粮食的贸易一旦盛行,幕府作为东瀛的最高权力机关,必定要出来干涉的,甚至会使用武力强迫跟我们保持贸易关系的藩主屈服,这时候,就需要我们提供军火,对亲华的藩主进行扶植,使之成为我国势力的代言人,以对抗东瀛的中央政权。” 张大河道:“校长之对倭策略,真可谓环环相扣、破绽全无!如此一来,东瀛在连年内耗下必定国势日衰,等时机成熟,我日益强大起来的海军就可以大举日侵,从倭地全面掠夺人口和财富了。” 秦汉道:“大致就是这样了,具体的执行和完善还得靠你们海军,我们的海军成军日短,水手们大多还不习惯海上的生活,更不用说是海上作战了,这也是个难得的机会,让你们有机会出海历练一番。” 张大河猛地挺身朗声道:“请校长放心,学生定不负你的殷切期望。” “好,一切就拜托你了,我在长沙等候你的好消息。” 张大河刚刚离开不久,小草就进来报告道:“大总统,科技部研发司的容司长求见。” “容闳?叫他进来。”秦汉闻言心神一振,自言自语道,“莫非又有什么好消息了?” 容闳,满清旗人,早年出国留美,1858年回国,见国家陷于军阀混战,遂黯然再度出国,1860年底搭载美国商船再次回国,被秦汉招来科技部研发司任司长,利用所学知识专门研究秦汉各式各样的“奇思妙想”,建国路上两侧的街灯就是容闳按照秦汉的设想成功研制出来的电灯。 容闳身材高大,眉目英俊,只是穿着有些凌乱,头发也乱得像鸡窝,差不多三天没梳理过了,一看就知道是个沉迷于科学研究而不太重视个人生活的科学狂人。 秦汉便善意地再度提醒道:“我说容闳啊,你真应该找个媳妇了,有个女人也好照顾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啊,像你这副样子,哪里像个研发司的司长啊?别国的公使见了,还说我秦汉小气不给底下的高官发薪水呢。” 容闳两眼放光,击掌道:“大总统,真让你给猜对了,卑职这次来找您,就是想跟你说钱的事儿。” 秦汉心下一咯顿,叫苦道:“容闳啊,不是我不给研发司批经费,实在是国家刚刚成立,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我也是没办法不是……” “我不是要国家的钱!”容闳急声道,“这次卑职就是专门来告诉大总统,从今天起,研发司将再不需要国家的半分钱投入,甚至还能够替国家创造大宗收入。” 秦汉白痴一样看着容闳,以为这家伙疯了,正在说胡话呢。 容闳却是兴奋地接着说道:“昨天,美国商人桑德斯找到我,说是对建国路上的电灯非常感兴趣,想引进生产技术,卑职当时就心下一动,我们不但可以卖产品,还可以卖技术啊,甚至还可以卖我们正在进行试验的课题,与外国进行合作。” 秦汉听得两眼发直,心下狂喜不已!是啊,身为未来人,脑子里装的新玩意没有一千也有好几百,随便拿一些技术出来,都可以卖一个天文数字的好价钱啊,自己守着如此庞大的金山却不知道开发,当真是脑子进水了。 被容闳一席话点通,秦汉当真是兴奋不已。 “容闳,你这个想法非常好,非常非常好!”秦汉兴奋得连连搓手,一连用三个非常,“电灯的生产技术可以转让给美国,也可以把它转让别的欧洲国家,但一定要狠狠地敲诈他们一笔!另外,我要立即约见普鲁士驻华公使卡恩先生,嗯,就在香满园请他吃顿便饭吧。” 香满园,总统包厢。 秦汉、卡恩以及陪宴的一干两国官员酒足饭饱之后,终于开始进入正题。 席间首先讨论的便是和西方六国之间长年累月的谈判,这场旷日持久的谈判已经持续了整整六个月了,由于双方互不相让到现在都没有获得任何实质性的突破!双方是谈一谈,打一打,再谈再打,就像一场角力赛,看谁先招架不住…… 虽然沿海战区的防御已经得到加强,但由于海岸线实在是过于漫长,防御起来十分困难,而六国联军的小股陆战队却可以从任何地点登陆,给沿海居民带来深重的灾难,六国联军这样的做法虽然不见得能给新中国造成多大的伤害,却极大地扰乱了沿海地区的建设进程,秦汉渐渐开始难以容忍这样的现状再继续下去。 卡恩满足地打了个饱呃,向秦汉道:“总统先生,西欧世界的经济危急愈演愈烈,工业产品大量过剩,一场普遍性的经济萧条看来是无法避免了。幸好普鲁士和中国是好朋友,由于新中国的成立,从我们普鲁士进口了大量工业产品,使我国的经济危急得以缓解,免除了经济萧条甚至倒退,在这里我代表威廉皇帝向总统先生致以崇高的敬意。” 秦汉听得心下一动,一个和六国达成体面的协议的念头催生了。 现在的西欧世界,确实像卡恩所说,正陷入普遍性的经济危机,西欧世界迫切地需要扩大海外市场,以倾销国内大量过剩的产品!而此时此刻的中国,由于经济建设的需要,正是大量需要各类工业产品的时候,尤其是机械设备和化工设备。 如果中国以开放国内市场、给西欧六国贸易最惠国待遇为筹码,定然能让西欧六国心动,毕竟,六国也不愿意和中国长时间进行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维持一支庞大的军队在远东长时间作战,也是此时的西欧国家所无法承受的。 秦汉又敬了卡恩一杯,说道:“卡恩先生,要缓解经济危急,除了拓展市场之外,其实还有别的办法,那就是进行工业革新,催生新的产业获取新的发展空间!不知道普鲁士有没有兴趣和中国合作,在全新领域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听了秦汉的话,卡恩的醉意已经醒了八分,竖起耳朵问道:“愿闻其详。” 秦汉向容宏使了个眼色,容闳会意,将两张图纸递给了卡恩,卡恩伸手接过草草看过,失声道:“无线电报!?内燃机!上帝,这是什么东西?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秦汉笑道:“请卡恩先生再参看一下这两类产品的功能。” ------------ 第十章 地狱 1860年6月5日,对于达马尔以及一万五千多联军战士来说,是个刻骨铭心的日子!因为在这一天,走投无路的联军司令华莱士少将宣布投降,包括达马尔陆军上尉在内的所有幸存联军将士成为了远东中国的战俘。 在投降之初,联军将士还可以从中国人那里获得还算不错的食物,达马尔甚至还在想,看来投降也并不见得是件多么糟糕的事情,至少不用再忍受饥饿和潮湿的军营了!这时候的达马尔,跟所有同时被俘的战俘一样,仍在幻想着自己的祖国来拯救他们,虽然战败了,可性命没丢,他们马上就可以回家和亲人团聚了…… 令达马尔和所有联军战俘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等待着他们的居然会是这样的命运。 1900年1月,英格兰出版社出版了已经65岁高龄的达马尔回忆录《地狱――我在远东的岁月》,在文中达马尔详尽地记述了他在1860年被俘之后的遭遇,尤其是在被谴往内地修筑铁路的那段岁月,被他形容得简直就跟下地狱一般。 达马尔在文中写到,我们几百个人拥挤在狭窄的破棚里,冬天透风,夏天透雨,我们吃的食物就像石头一样坚硬、难以下咽,可就是这样糟糕的食物,还经常供应不上,许多战友因为忍受不了饥饿的折磨,痛苦地死去…… 我们的生命没有任何保障,一旦有战友丧失了劳动能力,他们立即就会被远东人拖牲口一样拖走,没人知道他们的下场,但我想肯定是被扔垃圾一样扔掉了!负责监工的远东人可以随意打骂我们,甚至还可以随意地掳走我们的生命…… 我们试图反抗,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狡猾的远东人总能知道我们的计划,总能把逃跑的战友们捉回来,然后当着我们的面吊死、烧死、活活打死,同伴临死前痛苦的哀嚎,直到现在仍然还在我的耳边缭绕不竭,仁慈的主啊,请超渡他们幽怨的灵魂吧…… 直到1890年,中英两国签订的长沙协议经过一拖再拖之后终于生效,中国政府开始陆续谴返战俘,可被俘的一万五千余人中,幸存下来的已经不足千人,其余的全部客死异乡,成了异乡土地下的怨魂。 但这时候的达马尔,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即将面对的命运的。 当他和战友们仍在憧憬着回国后的幸福生活时,远东人的命令下来了,他们被迫开拔!为了防止兵变,15000余人的大部队被分割成了500人的小部队,每股部队都隔开行军,相互之间彻底截断联系。从这时候起,许多原本亲密无间的战友们直到他们离开这个痛苦的世界,都再没有见面…… 达马尔和500战友在忐忑不安中踏上了未知的征程,他们穿过平原,渡过大江,再跨过一座又一座大山,这段旅程仿佛无穷无尽,在达马尔觉得几乎已经足够穿越了整个欧洲的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只是一片破败的棚屋。 棚屋的四周挖了深深的暂壕,暂壕里布满了锋利的木桩竹签,如果人不小心摔下去,肯定没命! 在暂壕的外沿还筑有高高的围墙,围墙上每隔一百米就有一座岗楼,岗楼上有人24小时不间断放哨,在整个棚屋区的入口处,则是戒备森严的大门,超过五十人的远东军人牢牢地把守着那里,还有一挺可怕的重机枪…… 住进破棚屋的第一天,达马尔就感觉到不妙,这里的条件太差了,甚至连木板床都没有,远东人保在潮湿的地面上铺了些干草,就算是他们的床位了!这时候的天气已经入冬,渐渐地冷了,他们没有御寒的衣物,半夜里经常会冻得醒来。 军衔最高的克劳福德少校被士兵推选出来去和远东人交涉,试图让远东人改善一下条件,让士兵们生活得更好一些,结果却是悲惨的。克德福德少校被远东人活活打折了双腿,第二天就被人拖走了。 从那天开始,就再没有人见过克劳福德上校。 处理了克劳福德上校之后,联军战俘们再不敢跟远东人讲条件,然后就是无休无止地劳动,架桥、挖山、平地,爆破、搬运土石方,最后在平整好的地基上铺设铁轨,随着铁轨向前逐步地延伸,达马尔发现身边的战友却在一个个地减少…… 终于有一天,一直向前延伸的铁轨连接到了另一段已经修好的铁轨上,而达尔马也发现了另一处棚屋区,不过那处棚屋区已经废弃了,很显然里面关押的战俘已经转移了。 修完铁路之后,达马尔他们再次开始了漫长的征程,这次走的路程更远,达马尔甚至已经记不清究竟走了有多远、有多少天,总之当他快要断气的时候,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达马尔仰望天空,发现了一座美丽的雪山,山脚下是一望无垠的青草地,山顶上却是皑皑白雪…… 然而,美丽的景色并没有给达马尔带来丝毫的好运,等待他的仍然是高强度的劳动。这时候,原先的500人已经锐减到不足100人,但更多黑头发黄皮肤、长得跟远东人一模一样的人加入了他们的阵营,在很久之后,达马尔才知道,他们并非远东人,而是倭人…… 相比较被俘的陆军同僚,英国远东舰队的水兵们就要幸福得多了。 虽然中英两国签订的《长沙协议》已经生效,但驻扎在长兴、横沙负责封锁长江口的英军分舰队根本就不管这些!只要他们愿意,他们仍然会肆无忌惮地抢劫过往的渔船,有时候还会在沿海的渔村搞个突然袭击,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将舰桥上的国旗降下来,挂上海盗髓髅旗而已。 中国政府曾多次向英国驻港总督提出严片交涉,结果都被纯属海盗并非大英帝国海军为借口所推脱。 正是在这样的不利情况下,中国海军东海舰队开了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海战,而对手就是横行世界的英国海军。 1861年10月20日清晨,展涛率中华二号舰突然驶出长江口,被正在长江外海巡逻的英舰发现,值勤的英舰当即发射号炮,另外两艘英艘闻讯赶来,从三个方向朝中华二号舰围拢,试图将中华二号舰围歼。 在展涛沉着冷静的指挥下,中华二号舰利用吨位小、航速快的优势,始终与三艘英舰保持着足够距离,并利用舰炮射程远的特长不断炮击英舰,在长达两小时的海战过程中,一艘英舰被中华二号舰主炮击中侧舷,顿时冒起熊熊大火,不久退出海战。 另外两艘英舰对中华二号始终穷追不舍,中华二号边打边撤,逐渐进入伏击海域。 英舰毫无觉察,一头撞进了中国海军东海舰队的伏击圈。 严阵以待的中华一号和中华三号舰突然开炮,一艘英舰当即被命中弹药库,引发剧烈爆炸,舰体被炸了个大洞,遂后从中断成两截,在滚滚浓烟中沉入海底!另一艘英舰在稍做抵抗之后仓促逃离。 中国海军东海舰队穷追不舍,利用航速快的优点追上逃亡的英舰并将之击沉在外海。当天晚上,另一艘受伤的英舰也在长兴岛英军驻地被击沉,至此,大英帝国远东舰队太平洋支队负责封锁长江口的分舰队被彻底摧毁,长江口封锁被彻底解除,渔民们终于又可以自同地出海捕鱼了…… 中国海军第一战就以小打大,以自身无一伤亡的成绩全歼了三舰英舰,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消息传来,举国欢腾,中国最大的报纸《湘报》第一时间刊登题为《腾飞的巨龙――中华海军进军大洋》社论,详尽地介绍了整个海战的过程,并添油加醋地伤叙述了海军官兵的英勇和无畏,一时间举国振奋。 外交部却在第一时间照会大英帝国驻华总领事馆,声言中国海军刚刚在长江口全歼三舰海盗船,并“友善”地提醒大英帝国商船,来华贸易时需小心,因为长江口外的海盗船虽然得以肃清,南方珠江口外的海盗船却仍然猖獗…… 英国政府吃了哑巴亏,只能暗暗记恨在于心,却不敢借机挑起对华战争!因为这时候,英法在亚非美三大洲的殖民地争夺已经进入白热化,英国已经抽不出更多的兵力用于远东战区,到了1861年底,英国陆续撤回了中国沿海地区的舰队,除了保留一支分舰队长驻香港之外,远东舰队主力全部撤回印度,以加强印度洋地区的军事存在。 10.20海战意义非凡,这一战不但打破了英国海军无敌的神话,给中国海军对未来发展增加了极大的信心!更打通了中国海军进入大洋的大门,替日后对东瀛和高丽的掠夺扫清了最大的障碍,为中华的迅速崛起奠定了基础。 ------------ 第十二章 初临 1861年12月,张大河率东海舰队顺利抵达京都外海。 此时的日本,幕府实力派大老井伊直弼刚刚遇刺身亡不久,整个国家正处于幕末剧烈的动荡时期。 1861年中,尊攘派武士袭击了位于江户附近品川的英国公使馆,两名英国使馆人员负伤。一时间,日本的排外运动达到高潮,几乎所有的外国人甚至和外国有关系的日本人,随时都有可能遭到袭击。 在尊王攘夷运动中,中下级武士开始走上日本政治舞台的中心,这些中下级武士自称草莽,他们虽然仍对公卿大臣和藩的大名抱有希望,希望他们能出来领导日本的自强运动,但逐渐地他们也意识到要依靠自己的努力来改变日本的命运,于是,他们加强相互间的联合,并得到了豪农和豪商的支持,他们在尊王攘夷运动中扮演了主要角色。 尊王攘夷运动在长州、土佐和萨摩等西南诸藩发展迅速,这些藩的大名长期遭到幕府的排挤,与幕府的矛盾比较深,他们希望借助尊王攘夷运动扩大自己在日本政治中的影响力,故此对尊攘派采取支持的态度。 在这样的大气候下,西方列强派驻日本的公使馆纷纷遭到攻击,西方列强则又纷纷派出军队进行还击,尊攘派和外国人之间的战争逐渐升级,最后长州藩藩主毛利家启用了尊攘派人士高杉晋作,高杉晋作训练了一支以普通市民、农民为骨干力量的新军,加上西方列强在日本的军事力量严重不足,高杉晋作的新军在和外国人的交战中连战连捷,迫使外国人从日本撤军,整个日本的尊攘运动越发高涨。 不过,张大河却对发生在日本的一切一无所知。 由于从被欺负到欺负别人之间的角色转换过于突然,西方列强从心理上还无法接受中国的锐变,因此也心怀叵测,都不愿意将发生在日本的一切告诉中国人,甚至连美国人也在英、法等国的唆使下保持了沉默。 张大河的东海舰队就在这样毫无警觉的情况下一头撞进了京都湾,结果遭受长州藩武装军船的突然袭击,双方在京都湾内爆发一场小规模的海上激烈冲突。 张大河通过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几千米外的港口,眉头不觉皱紧,向一边的大副刘从云道:“从云哪,我怎么觉得这里好像有些古怪。” 刘从云也说道:“卑职也这么觉得,可一时间却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张大河道:“太平静了,一点也不像是个热闹的港口,这里可是京都湾,东瀛人的皇城所在地呀!岂能如此冷清?” 刘从云耸然道:“长官这么一说,倒还真是这么一回事!这些东瀛人究竟想干什么?把港湾里的所有船只都躲避起来,莫非是怕我们攻击他们?” 张大河道:“只怕未必如此,弄不好他们会主动进攻我们亦未可知。” 刘从云摩拳擦掌道:“卑职倒希望东瀛人真的会蠢到来进攻我们,那我们就正好拿他们的水军来练兵,嘿嘿。” 张大河皱眉道:“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和东瀛人冲突,这是校长的亲口命令!我们必须严格执行。” 刘从云神色一肃,厉声道:“是,长官!” 两人正说话之际,从港湾的四周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几十艘木船,这些木船呈辐射状散布在东海舰队的四周,隐隐将三艘中华舰给围了起来,甚至连京都湾狭窄的入口处也出现了几艘大木船,封死了东海舰队的退路。 张大河心头一震,急通过望远镜观察,赫然发现这些木船上居然都装着火炮,黑洞洞的炮口已经瞄准了己军军舰,一些打扮得奇奇怪怪的东洋浪人正哇哇叫着填装弹药,看样了是要准备发射了…… 不过,从望远镜里看得真切,东瀛人的火炮十分落后,而且还是前装火yao的,炮弹也只是一颗颗的大圆铁球而已。 张大河放下望远镜,向身边的传讯兵厉声道:“立即骂笛示警,通知二号舰、三号舰,呈攻击阵形散开,准备战斗!” 嘹亮的警笛声倏然响彻云霄,从三艘中华舰中部烟囱里冒出的黑烟突然间变浓,原本保持缓慢行驶速度的军舰突然间加速,掉头驶向京都湾的狭窄入口。张大河清楚,在狭窄的港湾内跟大量东瀛军船混战是不明智的,最好的战术应当是将东瀛舰队引入大海,利用广阔的大海充分发挥东海舰队铁甲舰速度快、火力强的特点,给东瀛舰队以重创。 既然和东瀛海军的一战已经无法避免,不如先设法打好这一仗再说。 作战的命令逐级下达,已经经历过一次正规海战的将士们反应明显比前次快了许多,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就各就各位做好了战备,双联装的四门主炮很快调低了射角,以确保能射中海面上的东瀛木船,侧舷、舰尾的副炮、重机枪也已经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射击…… 三般中华舰在海面上拖出三道长长的浪花,以最高速度迎上京都湾入口处的几艘东瀛大木船。 “轰!” 中华一号舰首先开炮,四炮齐射,首发就直接命中了一般东瀛木船的侧舷,在一片猛烈的火光中,那艘东瀛木船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海水迅速倒灌而入,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船体就开始倾斜…… “轰!轰!” 二号舰和三号舰几乎同时开炮,又有一艘东瀛木船遭受毁灭性的打击,由于这些东瀛船只依靠人力或布帆驱动,移动速度缓慢,基本上无法依靠机动规避中华舰的炮击,被瞄准就意味着被摧毁。 但东瀛人也表现出了悍不畏死的精神,既便船体被炸破开大洞,海水倒灌导致船体倾斜,也顽强地继续前进,直到进入东瀛人的射程之内。 但东瀛人的火炮除了在中华舰的舰体上留下一处处的凹痕之外,再无任何建树。 “轰!” 一号舰加足马力,以高速狠狠地撞上了一艘木船,在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中,木船被轰然撞成两截,当即沉没,而一号舰却毫发无损继续前行,迅速穿过了狭窄的京都湾入口,驶进了广阔的大海。 顽强的东瀛舰队不顾一切地追出入口处,试图追击。 三艘中华舰利用速度的优势在海上兜了一个大圈,掉头杀回,以主炮巨大的威力不停地杀伤东瀛人的船只,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虽然东瀛人试图偷袭东海舰队,但由于张大河指挥得当,全舰队官兵反应迅速,及时脱离了危险地域。 在脱离了危险之后,东海舰队便大开杀戒,在短短四个小时的海战中,就击沉、撞沉了十六艘东瀛木船,仅有十余艘东瀛木船负伤逃入京都湾,张大河率东海舰队穷追不舍,再度追进京都湾,将所有参与进攻的东瀛船只全部击沉。 海战过后,京都湾的海面上到处飘满了船只的碎片和东瀛人的断肢残躯。 张大河不知道的是,这支试图伏击外国船队的海军是属于长州藩藩主毛利家的。 毛利家原本打算伏击的并不是张大河率领的东海舰队,而是荷兰的一个商船船队,在发现事情不对之后,毛利家并没有及时撤军,而是愚蠢地以为,三艘中华舰的吨位要比欧洲列强的小许多,以为有机可趁,遂执意发动袭击。 事实证明,毛利家的侥幸心理是十分愚蠢的,三艘中华舰虽然吨位不大,但火力却十分猛,参与伏击的三十一艘大小木船居然全部被击沉,长州藩的海军也在这一战中丧失殆尽,对毛利家的实力构成了沉重的打击。 这一战,甚至影响了倒幕派和幕府之间的实力对比,提前了幕府的兵变时间,这都是毛利家代表的尊攘派始料未及的。 不过,此时此刻的张大河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虽然东海舰队的将士们兴奋不已,为这次“辉煌”的胜利欢呼雀跃,可张大河却有苦自己知,这次奉命前来东瀛,可不是和东瀛人来打仗的,而是要和他们开展贸易的!现在好了,一通海战,将东瀛人打得落花流水,人家还会跟你做卖买吗? 做不成卖买,就完不成校长定下的三步走策略中的第一步分化,他又怎么回去向校长交差? 刘从云从一边拎着一坛酒绕了过来,向张大河道:“长官,不来一口吗?” 张大河将目光投向海岸上零星的亮光在夜空下闪烁,没好气地答道:“没那心情。” 刘从云跟着张大河也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夜空,舔了舔嘴唇,色色地笑道:“长官的心思怕是早跑岛上去了吧,嘿嘿,听说东瀛的女人……” ------------ 第十三章 黑手 就在张大河率领的东海舰队在京都湾遭受突如其来的袭击时,秦汉和张亮基地长沙总统府连续进行三天密议,商讨对美策略。 张亮基的观点非常明确,由于美国大商人霍华德的因素,坚决主张支援北方联邦,认为一个统一的强大的美利坚有可能成为新中国最忠诚的盟友,而一个守旧的、反动的南方邦联是不可能和新中国有什么共同利益可言。 张亮基坚持给北方联军以尽可能的支援,至少需要在道义上给予支持。 秦汉却有不同的想法。 秦汉是知道历史的,由于美国独特的地理环境,使她不可能遭受外敌的陆上入侵,因此能够专心发展经济,这种情况持续到一战以前时,美国的工业总产值已经上升为当时的世界第一。 如果让美国的发展持续下去,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世界上的超级大国,而那时候,美国将必然谋求世界范围内的发言权,将必然有中国的利益产生冲突!与其等将来美国强大了再去解决她,那还不如趁她现在陷于内战的时候,趁机瓦解她! 一个分裂的陷于战乱的北美洲无疑是最符合中国利益的北美洲。 南方蓄奴州邦联的存在,使新中国通过奴隶贸易积累资金成为可能,这种行径虽然野蛮和血腥,却是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最佳捷径! 而一个战乱的北美也将是个巨大的军火市场,中国日益过盛的军火生产商也将因为拥有一个庞大的买家而更加兴盛,积累了更多资金之后,军火商才可能研发出更为先进的武器,而更先进的武器又有助于中国的武器进一步垄断世界军火市场…… 这将是一个良性的循环,当然,前提是一切得走上预想的轨道,这还需要很大的努力。 当秦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张亮基的时候,张亮基大吃了一惊,失声道:“大总统,这只怕不妥吧!如此一来,我们等同于出卖了自己的朋友,会严重影响到中国在国际上的形象的,万万使不得。” 秦汉慢幽幽地点燃一颗湘香,沉声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永远的利益,而没有永远的朋友!朋友是什么?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我认为这就是大国之间搏弈的法则,没什么道义可讲。” 张亮基蹙紧眉头,叹道:“大总统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没有?一旦投机不成,中国将多一个强大的敌人啊!据我这次美洲之行所看到的,北方联邦拥有强大的工业基础,远非南方邦联诸州所能抗衡,虽然现阶段,南方军取得了暂时性的胜利,但终归无法动摇北方联军的根本,我看,不出十年,最终的胜利将肯定是属于北方联邦的。” 秦汉沉声道:“这个我知道,北方联邦的工业确实基础雄厚,如果没有外力的介入,南方邦联最多支撑四年!可是,如果有外力的介入,那么情况就将完全不一样了!” 张亮基失望地看着秦汉,说道:“大总统只怕要失望了,由于北美洲独特的地理环境,外力是很难进入的!在一百年前,英国人就没办法阻止美国人的独立,现在,西方列强就更没有能力介入美国内战了。” 秦汉说道:“介入的方式有很多种,有时候,一个小小的插曲就足以改为一场战争的结局。” 张亮基道:“卑职听不太明白。” 秦汉莫名地瞪着张亮基,眸子里露出阴沉沉的神色,以来自地狱般的声调说道:“一个人,一挺重机枪,就足以改变美国内战的结果!” 张亮基惑然,不知道秦汉在说些什么。 秦汉不答,只是问道:“这次美国之行,你应该见过林肯总统了,对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亮基眸子里露出敬佩之色,说道:“林肯总统是个伟大的政治家,他思路敏捷,作风果敢,精力充沛,对解放奴隶制度的态度也比他的所有前任要坚定得多,因此他获得了美国广大民众最大程度的支持,尤其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黑人,更是将林肯总统当作他们的救世主,相信只要林肯总统登高一呼,那些黑人们就会前赴后继,为了解放事业献身!而这,是北方联邦占扰优势的最二大因素。” 秦汉直直地瞪着张亮基,突然说道:“林肯总统如此出色,想来对美国北方联邦而言是十分重要的了!,如果,林肯总统有一天突然被杀了,美国的情形将会怎样?” 张亮基目光一凝,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汉,半晌始皱眉道:“美国拥有完整而健全的政治制度,总统遇刺,副总统立即行使代总统的职权,直到议会选举出新的总统,卑职以为,林肯总统遇刺会影响到美国内战的进程,但绝不会左右战争的结局。” 秦汉淡然一笑,不置可否,只是说道:“没有试过,又有谁知道会怎样呢?” 张亮基似乎听出了秦汉的言外之意,吃惊地说道:“大总统的意思是……” 秦汉说道:“对,刺杀林肯!那些愚蠢的南方邦联猪,也许要等到失败之后,才会见识到林肯的厉害,才会派人行刺他!我们为什么不抢先一步,替他们解除这个心腹大患呢!北方联邦或者能够选举出另一位总统,但要想选举出又一个林肯,怕不是那么容易吧?” “这个……”张亮基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林肯总统一旦遇刺身亡,北方联邦必然阵脚大乱,但要指望南方邦联的军队一举击败北军,统一美国,却也不现实!毕竟,无论从人口来讲,还是从工业基础来讲,北方联邦都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秦汉道:“没人要求美国重新统一!我早说过了,一个分裂的陷于战乱的美洲,才是符合中国利益的美洲,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帮助南方邦联能够抵御住北方联邦的进攻而已,仅此而已。” 张亮基道:“那,大总统是打算将重机枪这种可怕的防御性武器卖给南方邦联军了?” 秦汉沉重地点头。 张亮基忽然奇怪问道:“大总统有没有想过,将来某一天,当中国的军队和别国军队作战的时候,这种可怕的武器将可能用来对付我们的士兵。” 秦汉想也不想,答道:“这是必然的事情,即便我们不出口这种武器,以西方各国的科研能力,也将在一两年内研制出这种可怕武器,因此,就算我们不出口,将来我们的士兵还是要面对这种武器的,那么,为什么不趁着现在的机会,多出口一些这类武器,以赚取巨大的利润呢?” 张亮基轻叹了一声道:“卑职没什么要说的了,既然大总统的决心已定,卑职自当全力支持,不过刺杀林肯一事,却需要仔细策划!一旦行刺不成,只怕打草惊蛇,再要想行事可就难啦。” 秦汉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微笑,阴恻恻地说道:“林肯总统的保安措施如何?” 张亮基道:“十分严密,既便对待盟友贵宾,也做得滴水不漏!在和林肯见面之前,我和随行人员身上的所有硬器全被收走,连点烟用的火柴都不许保留。” 秦汉皱眉道:“这么说来,要想行刺倒还真的有些困难,不过,这难不倒我们,走,我带你去看一些东西。” 在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保护下,秦汉和张亮基乘坐马车来到长沙北效的湘楚军校,在经过军校大门的时候,马车并未停留,而是继续深入,直到进入一个重兵把守的山坳,狭小的道路两侧,参天古木林立,遮住了阳光,周围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空气里透着些阴森森的凉意…… “这是什么地方?”张亮基禁不住缩了缩脖子,“以前怎么没来过?” 秦汉指了指路边的一块石头,张亮基顺着秦汉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石头上以暗红的颜色写着七个阴森森的大字“军情局训练基地”,在石头下,两名虎背熊腰的大汉手持上好刺刀的利刃傲然峙立,鹰隼一般的目光恶狠狠地向他瞪了过来,看到是秦汉前来,大汉猛地挺直身躯,厉声吼叫起来:“敬礼!” 秦汉也啪地立正,回了一记标准的军礼。 “军情局?”张亮基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时候成立的部门,卑职怎么不知道?” 秦汉道:“这是刚刚成立的,直属于总参谋部,不属于行政系统。” “难怪。”张亮基道,“不过设立军情局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秦汉道:“马上就要用上他们了。军情局的任务顾名思义,就是专门搜集各国情报,同时担负暗杀、破坏等非常规的战斗任务的部门,这次行刺林肯,我就打算从军情局挑选几个精于刺杀的好手,秘密潜入美洲大陆,准备行刺林肯。” ------------ 第十五章 密约 PS:这几天一直出差出外,耽误了更新,向更大读者抱歉,还有几天就回公司了,将恢复正常更新,今天特在网吧赶写一章,聊表歉意,最后,多谢大家鼎力支持,谢谢。 京都,毛利家。 毛利敬庆正在宴请土佐藩藩主山内容堂和萨摩藩藩主岛津齐兴两人。 酒过三巡,三人都已经喝得脸红耳赤,毛利敬庆挥手示意陪酒的艺妓下去,开始步入正题,说道:“山内君,岛津君,上次我提的事,不知道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果再这样犹豫下去,错失了良机,将来后悔就来不及了。” 山内容堂和岛津齐兴对视了一眼,沉声道:“毛利君,恕我直言,就如今而言,机会还不成熟,仓促行事怕是要坏事。” 毛利敬庆不悦道:“机会怎么没有成熟?如今我们三家联军已经完全控制了京都的警卫,德川家已成我三家联军砧板之肉,只要有了天皇的支持,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诛除德川家,将王政返还天皇,如此一来,你我三家就是恢复王政的重臣,嘿嘿,将来必须参与军国大事,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啊。” 岛津齐兴皱眉道:“问题就在孝明天皇那,天皇的态度很是不明朗啊,虽然表面上极力支持我们的尊攘运动,但内心里仍然决心不足,不敢贸然和幕府决裂啊,一旦你我仓促起事,成了倒也罢了,如若败了,只怕顿时就会惹来天下诸侯的同声讨伐,那就大祸临头了。” 毛利敬庆沉声道:“如此畏首畏尾,如何能成就大事?” 岛津齐兴反驳道:“这不是畏首畏尾,这叫谋定而后动。” 山内容堂道:“好了,你们就别争了,毛利君,我听说长州的水军在京都湾海战失利,损失惨重,如今京都湾的海防已经松动,可有此事?” 毛利敬庆脸色一变,心忖还是来了,但还是老实地点头道:“确有此事,由于情报有误,长州水军惨遭伏击,水军十不存一,再不足以担负封锁京都湾之重任。” 岛津齐兴拍着桌子道:“这就坏事了,我们成事的可能就更低了!一旦事急,大阪的幕府首脑们大可以登船从京都湾溜走!我们的联军虽然控制了京都的防务,可百里之外的大阪却仍然控制在幕府的武士手里啊。” 山内容堂也失色道:“当务之急,是赶紧从三藩调集水军前来,京都湾海面一定要控制在我们手里,否则,一旦和幕府撕破脸,我们就大祸临头了。” 岛津齐兴道:“山内君所言甚是,如今天下大势属尊攘,你我还占着大义,可将来的事情谁知道,一旦风向变了,你我三人丧失了大义,手里又没有人质,只怕立时要有性命之忧啊。” 毛利敬庆却不以为然,冷哼一声道:“纵然天下诸侯群起讨伐又何惧之有!先祖以一州之地最终得天下十之六七!如今你我三家以三州之地起事,何愁大业不成?” 山内容堂和岛津齐兴相顾骇然,如今早已不是战国群雄时代,毛利敬庆却还沉浸在祖上的荣光当中,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恢复毛利家的辉煌,这无疑是十分危险的!如果不是幕府历来排挤两家,两家始终不得进入幕府的权力核心,两家也是绝不会跟毛利家走到一起的,可即便是这样,也不代表山内容堂和岛津齐兴就愿意跟毛利敬庆走上造反的绝路。 山内容堂急急起身,告辞道:“毛利君,此事容日后再行商议,告辞了。” 岛津齐兴也跟着起身,说道:“毛利君,我也告辞了。” 看着两人先后离去,毛利敬庆的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这两个胆小鬼,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毛利敬庆三人密议之时,百里之外的大阪,另一场历史性的见面也在进行。 幕府将军德川家福亲自接见了来自中国的使者――张大河。 出乎张大河的预料,德川家福居然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两人之间的交流根本就不需要翻译,一问才知道,德川家福果然从小对汉学感兴趣,其父专门从中国聘请了老师教他学习汉文化。 “自唐以来,汉文化就流入日本,汉学在日本可谓源远流长。”德川家福谦恭地说道,“我数次欲起程前往中国,观摩汉学发祥之地,可惜俗务繁忙,每每担误,不想今日竟盼来上国大使,真是倍感荣幸。” 德川家福的谦虚倒让张大河颇为不好意思,但这不足以改变张大河执行秦汉命令的决心!就算这位幕府将军再怎么谦虚,再怎么仰幕中华的文化,也改变不了一个现实,中国即将要对日本实行掠夺的现实。 张大河道:“德川君阁下谦以待人,深得大汉礼学之道,倒也颇为难得。” …… 两人又说了一大通毫无营养的屁话,最后才转到正题上来。 张大河首先挑起话题道:“德川君,如果我没有看错的吧,幕府好像是遇上麻烦了?” 德川家福叹息道:“如今的日本,幕府中央的实力江河日下,各地诸侯纷纷裂土割据,幕府的威信早已经今非昔比了。就算是在幕府内部,也由各地藩主推举出来的老中行使实权,将军只是名义上的最高职权罢了,唉……” 张大河道:“果然如此,德川君就没有想过要改变这现状,恢复祖上的荣光吗?” 德川家福道:“如何不想,无奈时局所限,欲振乏力尔。” 张大河道:“愿闻其详。” 德川家福道:“要想集权,必然要有武力的保障,可眼下直属幕府指挥的各级武士仅有千余人,用以保卫将军府自然是绰绰有余,可若要用来对付各地藩主却是远远不够,如之奈何?” 张大河道:“既然各地藩镇林立,总有两百余家,何不利用各藩之间的矛盾,使之互相倾辄,幕府或可从中渔利,逐渐收复中央集权?” 德川家福道:“此计虽好,可真要执行起来却是千难万难!各藩封地形成已久,很难挑起之间的战乱,再说在幕府之上还有天皇,最近几年,恢复王政的苗头死灰复燃,一旦局势失控,只怕将军幕府立时便有垮台之忧啊。” 说罢,德川家福和张大河两人皆陷入沉默。 德川家福是不好意思开口向张大河求助,张大河却是不敢贸然开口相助,唯恐引起德川家福的警惕和误会,反而会坏了大事,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还是平田次郎灵机一动,插进话来,以生硬的汉语说道:“将军,我们何不请求中国出力相助?” 德川家福仿佛眼前一亮,抬头以希冀的眼神看着张大河,张大河心中暗喜,脸上却摆出为难的表情道:“德川君,我国虽愿意鼎力相助,无奈新朝初立,国家的统一尚且未能完成,实在抽不出太多的力量来支援贵国。” 德川家福和平田次郎闻言失望不已。 张大河语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在下倒有个办法,或许可以改变幕府如今不利的局势,不知德川君感不感兴趣?” 德川家福心中重新浮起希望,说道:“愿闻其详。” 张大河道:“德川君,幕府的当务之急是将直属的武士军队控制在手里,然后利用这一支武士军队为基础,进行扩军!” 德川家福闻言大失所望,叹道:“我何尝不想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奈何藩库并非掌握在我手里,没有粮饷要想招兵谈何容易?” 张大河犹豫再三,还是咬牙道:“在下倒是有个办法,就是不知道德川君想不想听?” 德川家福道:“大河君请讲。” 张大河道:“眼下我国新朝初立,由于久经战乱,民生凋弊,缺乏壮年劳力,如果德川君能够动员国中壮年前往我国务工,则不但立时可得一笔订金,更可以从外出务工人员身上获得红利,若以十万劳工计,每年可获得红利当在万金以上。” 德川家福和平田次郎闻言对视一眼,两人的眸子里都掠过一丝喜色。 眼下的日本岛,由于连年和平,人口急剧膨胀,业已经让整个岛国不堪重负,尤其是事关国计民生的粮食日见短缺,张大河提出要从日本引进壮年劳力,真可谓是一举两得之事,一来缓解了日本四岛的人口压力,二来还可以从中国获取大笔务工银子,何乐而不为? 颇有眼光的平田次郎更是进一步想到,如果能够好好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劳务输出将成为将军幕府用来对付天下诸侯的一张王牌,只要运用得当,将可以成功地完成幕府的中央集权亦未可知…… 平田次郎压抑住心下的狂喜,脸上竭力装出一副犹豫的模样,说道:“大河君的建议虽好,可要让恋家的日本人背井离乡去中国务工,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呀。” ------------ 第十六章 密约 听到平田次郎这句话,张大河就知道事情成了,小日本已经开始咬饵了。 假装在脸上浮起为难之色,张大河沉吟着说道:“实不相瞒,我国经济确实困难,能够接受贵国的劳工也已经是所能做的极限了,如果德川君还要提出过高的附加条件,恕我直言,真的难以从命。” 德川家福和平田次郎对视了这眼,看张大河的表情好像不是瞎说,万一真要提出太多附加条件,真的来个撒手不管,那幕府刚刚出现的集权希望怕又要落空了,想到这里,德川家福便有些着急,说道:“大河君,有话好好说,我们慢慢商量。” 张大河慨然道:“这样吧,我看幕府目前也确实困难,我回国向大总统汇报一下贵国的国情,争取能够先预付一部分酬劳,而这部份酬劳则以所输送劳工三年的劳务所得为抵押担保,你们看怎样?” 德川将家听得心下痒痒,急问道:“以贵国普通水准,一名壮年劳工劳动所得当为多少?” 张大河脱口而出道:“一两银子。” 张大河这一说,平白无故就将日本劳工应得的酬劳缩水了五分之四。 平田次郎两眼放光,说道:“三年就是三两,如果有一万名劳工,就是三万两白银!” 张大河心中打鼓,心忖是不是砍得狠了些?毕竟是军人出身,并非奸商的张大河正要打定主意给小日本再加点价码,德川家福却兴奋地站了起来,连连向张大河表示道:“大河君,请问这样的劳工你们需要多少?” 张大河道:“理论上,有多少要多少。” 平田次郎道:“那么我可以肯定地告诉大河君,理论上贵国需要多少,我们就能够提供多少!” 张大河心忖这两个白痴真够蠢的,当下也起身道:“好,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三双罪恶的手握在了一起,从此日本四岛的历史就翻开了血腥而又悲惨的一页。 1862年2月,美国南北两军激战正酣。 南军由于准备充分,训练有素,在东西两线都占据了战场的主动,而反观北军,战前的准备不够充分,战后反应迟钝,缺乏决心,虽然拥有雄厚的工业基础,但在内战中逐渐处于下风。 不过,从长远来看,北方仍然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南军的优势也是很难持久的,南方邦联获胜的唯一希望只能是寄希望于南军的突然爆发,或者北方联邦突然间的阵脚大乱,唯其如此,南军才可能在短时间内突破北军的防线,在北方联邦充分发挥出工业基础实力之前结束内战。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一名不速之客来到了南方邦联总硫戴维斯先生的官邸。 这名神秘的东方男子自称是撒旦的使者,有重要事面见总统阁下,这件事重要之极,将关系到南方十六州邦联的生死存亡…… 此时的戴维斯,也正因为南方军队提襟见肘的军事给养发愁。 南方蓄奴州不比北方工业州,几乎就没有什么重工业,没有重工业就没有足够的军火生产能力。在战前,南方虽然大量储存军火,可战争一旦打响,军火和军费的消耗竟如此惊人,再多的积蓄,如果没有源头注入,怕也经不起太久的消耗啊…… 戴维斯有些羡慕地看着北方的工业重镇聚集地,如果南军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攻占五大湖地区,将芝加哥地区的钢铁工业据为己有,那么南北双方的工业实力就将变得旗鼓相当!南军纵然不能彻底击败北军,至少也可以形成相持态势。 进攻五大湖地区,抢占芝加哥的战略,戴维斯和他的作战参谋们已经讨论过不下十次了,理论上存在可行性,可真的操作起来却成功的希望很小。 最大的困难就是南军抽调不出足够的兵力,由于南方和北方的巨大人口差距,北方的军队大量消耗之后就可以轻易获得补充,而南军却很难获得充足的兵源!如今南军虽然在东西两线皆占据优势,可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硬要想从前线抽调兵力开辟第三处战场,只怕立刻就会改变东西两线的态势,令整个战局陷入崩溃。 就在戴维斯总统愁眉不展的时候,他的助理进来报告说,一名神秘的东方客人,自称是撒旦的使者,带来了撒旦赠予南方的重要礼物。 “撒旦的使者!”戴维斯闻言皱紧了眉头,“东方人?” 总统助理恭敬地答道:“是的,总统先生,请问你是否需要见他?” 一边的总统安全顾问突然发问道:“会不会是刺客?总统还是不见陌生为好。” 总统助理答道:“请总统先生放心,来人身上没有武器,不像刺客。” 戴维斯道:“他有没有说,带来了什么重要的礼物?” “使者说,需要面见总统先生才肯明说。” 戴给斯道:“那好,让他进来。” 总统安全顾问一挥手,三名身体彪壮的保镖已经散布在戴维斯周围,将总统保护了起来,既然要见陌生人,还是小心为妙。 计无谋踏入南方邦联总统办公室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戴维斯,他正躲在保镖的严密保护下,以戒备而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游移的眼神仿佛在搜索他身上可能藏有的礼物。 计无谋微微一笑,微微鞠躬,以流利的英语说道:“尊敬的总统先生,撒旦赐予的礼物并非在我身上,而在我的住处。” 戴维斯将目光最终停在计无谋脸上,沉声问道:“你是谁?是不是刚刚建国的中国人?中国不是和北方联邦交好吗,跑我们南方来干吗?是不是别有用心?” 总统安全顾问顿时大喝一声,厉声道:“来人,将他抓起来。” 计无谋面不改色,任由两名虎背熊腰的大汉反架住双手,淡然说道:“总统先生如此对待献礼之人,未免让人有些寒心了!且不论在下身为何国人,帮助贵方的心却是真诚的,莫非贵方就是如此对待朋友?” 戴维斯以眼色示意保镖停止行动,沉声道:“那你究竟是不是中国人?” 计无谋道:“是不是中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下带来的礼物,是否能够给贵方以重大的帮助。” 戴维斯沉声问道:“你究竟带来了什么?” 计无谋道:“一件可怕的武器,拥有了这种可怕的武器,几名普通的步兵就可以干掉成千上万的北方大军!” “简直就是扯蛋!”总统安全顾问乃是军人出身,自问对世界上的各类兵器了如指掌,听了计无谋的话后顿时不屑地反驳,向戴维斯道,“总统先生,此人不是疯子就是奸细,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这类武器,不如将他押起来仔细审讯?” “不。”戴维斯却是轻轻摇头,否定了安全顾问的意见,他已经从计无谋镇定自若的表情里意味到了些东西,“我相信使者先生说的话!尊敬的使者先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份荣幸,目睹一番这件礼物的威力?” “当然可以!”计无谋微笑道,“为了表示在下的诚意,以及让贵方放心,总统先生可以命令你的人拿着我的手迹前去我住处领取礼物,然后选一处空旷无人之处,最好能有成群的牛羊以充分显示它的威力。” 戴维斯欣然道:“一切就遵照使者说的办。” 三个小时之后,美国南部某偏僻农场。 总统戴维斯和一群南方邦联高官神情困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名东方男子,东方男子的面前摆放着一架黑乎乎的玩意,那玩意形状古怪,看样子似乎是一杆枪,可这些美国高官从未曾见过如此古怪的枪支。 计无谋镇定自若地指挥两名助手将重机枪架起来,打开弹箱将弹药带卡进弹舱,一切准备妥当,才旋转重机枪瞄准了前方几百米外的大群牛羊。 “各位尊敬的先生,请你们看仔细了。”计无谋微微一笑,毫不迟疑地扣动了扳机。 急促而尖锐的枪声骤然响起,巨大的声浪顿时就震聋了众美国高官的耳鼓,有胆小的官员早已经脸色发白,双腿打颤,如果不是旁边荷枪实弹的军队给了他们安全感,差点就找个地儿躲起来了! 伴随着密集的枪声,紧接着响起牛羊连绵不绝的哀嚎声。 戴维斯瞪大了双眼,直直地盯着几百米外的畜牧群,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太令人吃惊了,当戴维斯看着牛羊躯体上凭空出现的密集血窟窿时,他差不多就要相信这东方人真是撒旦派来的使者了,如果不是撒旦的礼物,怎能拥有如此可怕的威力? 如果将几百米外的牛羊群换成了北军的人群,这将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戴维斯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有这种可怕的武器! ------------ 第十七章 密谋 在见识了重机枪的可怕威力之后,戴维斯和美国南方邦联政府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隆重接待了计无谋。不过,对于计无谋的身份,戴维斯始终如骨梗喉,很明显,计无谋只能是中国人,而中国人一向就和北方联邦通商友好,怎么说都不应该来帮助南方啊! 对于戴维斯和南方邦联的顾虑,计无谋心知肚明,也有信心说服戴维斯。 “尊敬的总统阁下,实不相瞒,我是个商人,一个只顾赚钱从不过问政事的商人。”计无谋语气真诚地说道,“对于商人来说,赚更多的钱才是最重要的,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并不是最重要。” 戴维斯点点头,对方虽然没有明着承认自己是中国人,但很明显已经默认了事实!而且计无谋的话也让戴维斯觉得可信,对于一个商人来说,赚更多的钱才是最高追求,政治不过是更多大商人手里的一个玩具罢了。 总统安全顾问却冷然反问道:“既然只是为了赚钱,那你为何不与北军做买卖?而只和我们南军交易!” 计无谋微笑着反问道:“我想请问顾问先生,以北方雄厚的工业基础,一旦他们拥有了重机枪的设计图纸,是否可以在短期内大量制造出类似的产品?一旦北军大量装备了这种可怕的武器,以南军兵力上的劣势,这场战场还能够支持多久?” 总统安全顾问冷哼一声,拒绝回答。 计无谋无情地说出了答案:“坦率地讲,一旦北军大量装备了这种可怕的武器,我认为,南军连三个月也坚持不住!” 随同在侧的美国官员们脸色大变,忍不住就要发作,又被戴维斯阻止。 戴维斯深深地看着计无谋,沉声问道:“这就是你和我们南方交易的真实目的!你将重机枪的生产工艺有偿转让给我方,无非是想弥补南方和北方实力上的巨大差距!你只只想让这场战争持续得更久一点,更惨烈一些,只有这样,你才可能在和南北双方的同时进行的军火贸易当中,赚取更多的利润,对吗?” 计无谋脸色一变,心忖看来美国人并非个个都是傻瓜,再要否认就显得有些矫情了,便索性大大方方承认道:“总统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个事实,商场并非战场!人们踏进商场,无非是想赚取更多的钱过上更好的日子,而从来就没听说过有人为赚更多的钱而踏上战场的。所以,对于商人来说,赚钱的机会是永远也不会拒绝的。我可以担保自己不会跟北方做买卖,但不能担保别的商人也不和北方交易,毕竟,我只是个在本国还算有些影响力的商人,而并非有决定性影响力的商人!说实话,我偷偷前来和贵方交易,便已经冒着极大的风险了,要知道,重机枪是我国政府严厉禁止技术泄露的。” 计无谋的痛快承认,反倒让戴维斯排除了心中的疑虑,这才符合商人的本性!如果计无谋摆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矢口否认和北方也有同样的交易,那么戴维斯反倒要怀疑他的真实意图了。 但是,戴维斯理解商人的本性,并不代表他就默认了计无谋的行径!对于交战中的双方来说,第三方是戴然的,不时朋友就是敌人!绝不可能有人能够同时和双方保持友好的关系,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朋友,我不希望在以后再听到类似的言辞!”戴维斯拉下脸来,冷然说道,“对于交战双方而言,不是朋友就是敌人!如果你还想继续和我们邦联保持友谊,就必须无条件断绝和北方的一切贸易往来,并且还有义务不遗余力地影响贵国的政府,和北方断绝经济往来。” 计无谋道:“这一点我断然无法保证,我不过是个地下军火商,并非政客。” 戴维斯不容计无谋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强硬地说道:“这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为了慎重,我方决定暂时扣留重机枪制造工艺技术转让费的大部分,如果贵方背信弃义,这部份转让费就将被没收。” 计无谋叫苦道:“总统阁下,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边的总统安全顾问横上前来,杀气腾腾地说道:“我们已经拥有了重机枪的制造工艺,现在就算杀了你,世界上也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曾经死了个东方人。那样的话,你不但什么也得不到,还得搭上自己的小命,我劝你还是识相点。” 计无谋举手做投降状,脸色苍白地说道:“上帝,你们可不能这样对待诚心帮助你们的客人!总统先生,如果你杀了我,那么邦联就将失去一位真诚的朋友,你们在世界上就会少了个真诚的盟友啊。” 直到安全顾问吓够了计无谋,戴维斯才出来缓和气氛道:“计先生请放心,我们绝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重机枪的技术转让费一定会如数偿付,不过我希望你的第一批军火物资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筹集到位,我们尤其急需药品和zha药,还有枪支大炮,也是多多益善。” 计无谋以手拭额,似乎京魂未定,这才深吸了一口冷气,竭力镇定下来,说道:“总统先生,以后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为妙!至于你订单上开列的物资,我会竭力在最短的时间里筹集到位,届时将会运到上海港,你们的军舰按时到那里提货便是,不过,我想提醒总统先生,重机枪的技术转让费你可以载留一部份,那批物资的交易却需以现金交易。” “没问题。”戴维斯爽快地答道,“所有的交易全部以黄金结算。” 计无谋道:“和总统先生合作真让人愉快,我期待着和邦联的交易能够继续扩大。” 戴维斯笑道:“计先生,只要你能够阻止类似重机枪这样的武器流入北军,所有物资的价格上,我方将给予最大的优惠。不过,要是你背叛了我们,不但以后的生意做不成,只怕是……” 计无谋吓了一跳,连连摇头道:“绝不背叛邦联政府。” 在戴维斯心中,显然已经彻底将计无谋**商划上了等号,对于这类奸商,你不可能跟他讲什么道义,唯一能够让他入套的就是巨大的金钱诱惑!只有给他足够的金钱诱惑,并且清楚一旦背叛之后的严重后果,才可能让他乖乖地听话。 计无谋再次长出一口气,突然说道:“总统先生,为了表示我对邦联政府的忠诚,我有个想法想要告诉你。” “什么想法?” 计无谋沉下脸来,说道:“总统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刺杀北方的林肯总统?” “刺杀林肯?”戴维斯闻言猛一怔,旋即摇头道,“怕是没什么作用,联邦政府有着良好的运行体制,既便林肯死了,副总统也会代行总统职权,直到议会选出新任总统,林肯一人的生死,对南北双方而言,并无多大影响。” 计无谋道:“既便难以影响大局,至少可以让联邦政府混乱一段日子!总统先生不觉得,北方联邦的混乱,正是南方邦联的幸事吗?每一天的混乱,就将给北方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啊,毕竟现在是战争时期,许多事都是突发的……” 戴维斯神色一动,似是被计无谋说动了。 一边的总统安全顾问却冷然道:“要想行刺林肯谈何容易?” 计无谋微笑道:“据我所知,林肯总统有个私人爱好,喜欢看戏剧,一般来说,他工作再忙,也会在每个月抽出一天时间陪家人前往大剧院看戏,而且时间非常固定,基本上都是每个月最后一周的周六晚上!” 安全顾问冷笑道:“那又怎样?” 计无谋道:“大剧院的安全保卫措施再严密,也不可能全无漏洞,比如端茶递水的服务员,比如戏台上的演员,比如普通看戏的公民等等,而林肯的生命只有一条,任何一个微小的漏洞,就足以令他丧命。” 戴维斯面无表情地听着计无谋的分析,实际上早已经冷汗直流,回头一定得让安全部门加强保卫措施,经计无谋这么一点拨,他才惊恐地发现,他自己的安全保卫工作也是漏洞百出,北方政府如果按着计无谋的思想,要想行刺他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计无谋看着戴维斯默然不语,决心抛出重磅炸弹。 “总统先生,你也知道商人之间有时候为了争夺商机,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出于商业的需要,我也雇用了一些精于行刺的杀手,你看是不是……” “杀手!东方人?” “不,不是。”计无谋连连摇手道,“东方人出现在大剧院显然过于醒目,我雇用的杀手里,也有几个西方女人,应该很容易混进剧院的。” ------------ 第十八章 劳工 大阪,临时将军府。 德川家福和平田次郎正在密议,这第一批劳工应该向谁征集。 劳工的数量已经确定了,由于中国海军运输能力的限制,第一批只限量接收一万名劳工,分十批次从大阪登船前往中国的上海港。德川家福虽然有心想多提供一些劳工,以赚取更多的担保金,但被张大河毫不犹豫地拒绝。 劳工份额的分配却成了个问题。 和张大河谈判成功之后,德川家福一高兴到艺馆喝花酒,将这件事透了出去,然后在短时间里传遍了京都一带,然后再通过各地诸侯设在京都的耳目传到了各地诸侯的耳朵里,这些天来,连续有各地的大名找上将军府,要求提供壮年劳工。 僧多粥少,劳工的名额就一万,但要求提供劳工的大名就有二十几个,这名额怎么分配?当真是愁死了德川家福和平田次郎。 平田次郎眉宇一动计上心来,压低声音向德川家福道:“将军,属下倒是有个主意。” 德川家福喜道:“说来听听。” 平田次郎道:“我们何不与老中、天皇的势力联合起来,利用输出劳工的机会,瓦解三藩的联盟?” “怎样瓦解?” 平田次郎道:“现在的日本人满为患,剩余劳工至少有数百万之多!以大河君开出的价格,我们将可以获得将近千万的巨资,嘿嘿,只需要拿出其中小部份,就足以换取老中、天皇的支持!同样,我们也可以利用小部份利润引起三藩、甚至是天下各藩的内讧,等他们斗得气息奄奄的时候,就是将军出来收拾残局的时候了。” 德川家福担忧道:“只是这样一来,只怕所花费的代价不小。” 平田次郎道:“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德川家福咬牙道:“好,就这么办!每名劳工的三两银子保证金,分成三份,将军府独占一分,老中和天皇共占一分,提供劳工的大名占一分,就按这个比例分配!至于第一批劳工的名单,我看就从长州藩和土佐藩之间产生吧。” 平田次郎阴笑道:“好,属于这就去准备,定让两家因为这件事闹出一些纷争,嘿嘿。” 京都,长州藩藩主毛利家。 平田次郎不无遗憾地对毛利敬庆道:“毛利君,长州藩的人口至少是土佐藩的两倍多,按照人口数量的比例来讲,这一万名劳工中,你方应占的分额至少有七千人,可是山内君坚持认为,两家应该平均分配这一万名劳工的名额,将军也是迫于无奈,只好这样了。” 早就因为上次聚议闹得不愉快的毛利敬庆闻言闷哼一声,脸上浮起不悦之色。 平田次郎安慰道:“不过,毛利君也太别放在心上,毕竟劳工输出才刚刚开了个头,以后的机会还多得很,等第二批劳工名额下来,我多替长州藩争取一些名额就是了。” 毛利敬庆神色一动,举杯道:“如此,则多谢平田君了。” 土佐藩藩主山内家。 “山内君,土佐藩虽然人口只有长州藩的一半,可所zhan有的土地只及长州的四分之一,论人口密度,长州藩只及土佐藩的一半,剩余人口的压力自然也要小得多,这一万名劳工理应更多来自土佐藩才是啊。” 山内容堂闷哼了一声,眸子里掠过一丝冷色。 平田次郎道:“不过,毛利君新近海军惨败,急需军费补充,也是人之常情吧,山内君和毛利君一直就是至交,还是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八格!”山内容堂从牙缝里崩出一句,“谁和他是至交?” 由于平田次郎利用劳工名额从中煽风点火,原本就因为联军主导权一事闹得不太愉快的长州藩和土佐藩最终闹翻,各属于两家的浪人在京都的大街小巷展开频繁的明争暗斗,最后甚至险些酿成双方军队的械斗。 幸好,萨摩藩藩主岛津齐兴出面调停了此事。 和毛利敬庆和山内容堂相反,岛津齐兴对劳工输出是持坚决反对的态度的,岛津齐兴坚持认为,人口乃是国家强大的根本,人口再多、压力再重,也不能当成是国家的负担,而应该转化为国家对外扩张的动力。 岛津齐兴坚持认为,如果人口增长到了国家难以承受的程度,就可以向就近的朝鲜半岛扩张,将人口移民到半岛上,占据别人的土地,或者,也可以向更北的方向移民,那里有大片肥沃的土地。 不过,遗憾的是,岛津齐兴这样的有识之士在天下二百多诸侯中,只占极少数,他们的声音根本就难以引起日本主流社会的注意。从现实角度看,劳工输出既可以缓解国内粮食不足的压力,还可以替国家赚取大量金钱,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劳工输出又不是西方的奴隶贸易,等年限到了,他们还是可以回到日本的。 一场纷争虽然平息下来了,可长州藩和土佐藩之间的矛盾却是加深了,三藩联军已经事实上限于分崩离析的边缘,密不透风的京都防卫圈终于出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破绽,将军幕府的军事政府开始变得可能…… 一个阴沉沉的午后,五十艘来自中国的大型木船停靠在大阪码头。 由于国务院的大力支持,武汉造船厂在最短的时间里建造了五十艘木制运输船,用来运输日本劳工,这些运输船里的设施十分简陋,除了必要的生活设施,最大的空间被清理出来,用来充塞劳工,整个船舱更像个木匣子,通风条件既差,采光也不行,人呆在里面,比蹲监狱还要难受。 既便是这样,设计只能装载一百名劳工的船舱里,被塞进了两百人,结果原计划分十批次运走的劳工,被一次性全部运走,这样一来,后续批次的劳工输出时间也就提前了。 在付清一万两白银之后,三艘中华舰押着五十艘运输船组成一支庞大的船队,缓缓驶出大阪港开始返航,由于洋流的原因,返航的速度比出航时快了许多,但到达上海港时也是在数天之后了。 数日来,一万名困在船舱里的日本劳工每天只能吃到一小片又干又黑的玉米饼,以及一小碗散发着臭味的淡水,等抵达上海港走出船舱的时候,这些日本人普遍已经精疲力竭,随行前来监管的日本官员们当即找到押送的舰队军官,要求休息和进食,以恢复体力。 但可怜的日本监官员们此时才发现,运送他们前来上海的海军已经离开了港口,负责接收他们的是一队队的荷枪实弹的陌生的陆军士兵,这些士兵跟和气的中国海军士兵完全两们,个个脸带杀气,令人不寒而栗,尤其是领头的那个独眼军官,仅有的眸子里露出骇人的凶芒,令人不敢正视。 从每一艘运输船上下来的日本劳工,很快就被分批送走。 只是一会功夫,有个可怜的日本监管员就发现,码头上已经只剩下了他所在的那一批劳工,这厮不由得吓了一跳,这可和合约里写得不太一样,根据双方签订的合约,来自日本的劳工是要集中在一起进行劳动的,以免中国政府虐待日本人。 “嗨,等等。”日本监管员硬着头皮冲到独眼军官跟前,以生硬的汉语叫道,“你们不能这样,不能将我们分开送走,我要见你们的大河君,你们违背了合约,这是不被充许的,我要抗议。” “抗议无效!”独眼军官冷哼一声,手一挥,冷声道,“来人,把这最后剩下的两百人带走。” “等等。”可怜的日本监管员张开双臂,试图拦住上前的士兵,生硬地说道,“我们只是出卖劳动力的合法劳工,不是奴隶,你们不能这样!” 独眼军官眸子里凶芒一闪,反手一鞭抽在日本监管员脸上,日本监管员哀号一声痛苦地捂住了脸庞,从指缝里可以看见,他脸上出现了一道腥红的鞭痕,这一鞭竟直接抽得出皮开肉绽。 “给老子闭嘴,你这头日本猪!”独眼军官恶狠狠地从牙缝里崩出一句,“再废话老子把你吃饭的家伙什给跺下来!” 日本监管员打了个冷颤,噤声,再不敢说半个字。 “带走!”独眼军官手一挥,冷声道,“今天晚上宿营前,把他们带到九号营地,三天之内必须赶到一号营地,开工。” 三天后,由黄冕任主事的劳工中介公司将第一笔日本劳工银子划到了总参谋部账号上,共计799120元,这意味着9989名来自日本的劳工正式被劳工中介公司买断,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之内,这些来自日本的劳工将被陆续卖往中华各地的建筑工地,长期从事高强度的劳动,直到……累死。 ------------ 第二十章 海军 但这一切发展比起海军的进步,就只能算是小儿科了! 在1861年海军建立之后到1864年间,海军的发展只能飞跃来形容,五年内实现了三大跨越,首先是在海军建军当年就建成了第一艘铁甲舰,而后是在1862年建成了第一艘千吨级的大型铁甲舰。 第三步,则是刚刚下水的“秦汉”号战列舰,排水量达到6230吨,堪称当时世界最庞大的军舰之一,舰载的主炮口径也达到了250mm,足以一炮洞穿当时世界上所有军舰的舰载防护装甲。 由于秦汉授意中国海军对日本实行了血腥的掠夺,在短短的3年间,超过五十万名日本劳工、十万以上的朝鲜劳工以及两万余名两国的年青女人被卖入中国,扣除各项支出和运输途中的损失,海军仍然从这些血腥的贸易之中直接获利5000万元之巨。 有了这笔庞大的资金支持,武汉造船厂以及上海的江南造船厂从海军后勤部接到了大批军舰订单,两大船厂的船坞里每天都是人头攒动、机械轰鸣,成千上万的造船工人夜以继日地工作,一艘接着一艘的军舰相继建成下水。 到了1866年初的时候,中国海军东海舰队已经拥有了“秦汉”级战列舰三艘,“长江”级中型铁甲舰二十二艘,“中华”级小型铁甲舰八艘,无论是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已经建成了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舰队。 虽然海军官兵的素质在短时间里还难以和西方列强相提并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海军官兵的素质水涨船高,中国海军雄霸世界海疆的一天已经为期不远了。 在这段时间里,英国远东舰队太平洋支队充当了很不光彩的陪练角色。 英国政府显然看到了一个雄心勃勃的中国是要威胁到她的世界霸权的,所以她不遗余力地试图破坏中国的发展,所采用的手段就是骚扰中国沿海地区以及袭拢中国政府派往世界各地的商船。 作为新中国的新生海军,东海舰队当仁不让地担负起了保卫祖国海疆的重任。 在1863年之前,由于中国和英国签订了停战协议,两国的海军还能和平共处,甚至英国海军还曾在日本协助张大河的海军镇压长州藩藩兵进攻大阪的战役,但到了1863之后,随着中英之间贸易逆差的持续扩大,英国政府不堪承受之下通过了反倾销法,对中国的商品课以重税,两国间的关系迅速开始紧张,继而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态势,英国议会最终决定付诸武力,决心狠狠地教训一下“不肯听话”的中国,重点打击的对象就是中国新生的海军,让中国人知道,世界上的大海仍然是属于大英帝国的,中国要想在世界上生存,就必须服从大英帝国制订的游戏规则。 之后,中英两国的海军在东海接连爆发冲突,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海军官兵的素质和海军军舰的吨位、火力是决定一场战役胜负的决定性因素!在“秦汉”级战列舰出现之前,“长江”级铁甲舰无论是吨位还是火力,都不及英国海军,海军官兵的素质更是难以相提并论,这些因素加在一起,直接导致中国海军在初期的惨败。 在1864年整整一年当中,中国海军基本上处于被动挨打的惨境,超过1200艘大小商船、42艘铁甲军舰被英国海军所击沉,其中就有20艘商船满载着来自日本的8000名劳工,而英国海军的损失却是微乎其微。 不过这种情形在“长江”级改进型铁甲舰下水之后,得到了改变。 “长江”级改进型是中华造船局为了应付当时被动的海战战况紧急研制的应急产品,吨位和火力基本上没什么改变,但军舰的防护装甲被极大减薄,省下来的载重量被用来加大锅炉的功率,一艘1800吨级的军舰上最终被安装上了四台1500匹马力的蒸汽轮机。 改进后的长江级铁甲舰虽然防护能力大大减弱了,航速却得到了极大的提高,达到了罕见的28节!用中华造船局总工程师罗德的话来说,长江级的装甲再厚,也不可能抵御英军舰主炮的轰击,那还不如索性放弃装甲防护,提升战舰的机动性,用以规避英军的火炮瞄准锁定。 这一思路在以后的实战中被证明是十分准确的。 同时,改进型长江舰上也被安装上了新式武器――鱼雷!虽然这些鱼雷仍然属于初始阶段,依靠惯性制导,发射后只能往一个方向推进,射程也极为有限,只有四千米,但这用来对付笨拙的英国海军铁甲舰却已经绰绰有余了。 1865年元月,三艘长江级改进型舰在下水服役。 1865年3月,东海舰队第一分队司令官展涛率三艘改进型长江舰出现在台湾北方五百里海域巡逻,与正在该海域游弋的两舰英军远东舰队太平洋支队重型铁甲舰遭遇,双方在该海域爆发激战。 海战的结果是,两艘重型英军军舰一艘被击沉,一艘被击成重伤,在仓皇逃走途中又被击沉,而击沉英国海军的武器,正是鱼雷! 这一次海战的实况通过普鲁士记者在西欧传开,鱼雷的威力在当时世界上引起很大的震动,一时间,西方各国争相研制同类型的产品,装备到本国的军舰上。英国政府也第一次发现,新生的中国在海军装备上也隐隐具备了压倒英国海军的态势。 1865年10月,在新中国五岁生日那天,第一艘秦汉级战列舰建成下水,正式宣告中国海军也拥有了大型的军舰。第一艘秦汉舰标准排水量6230吨,满载排水量达到7850吨,舰载主炮口径250mm,简单机械瞄装装置,有效射程4千米。 动力系统是四座燃气锅炉,带动4台1000匹马力的蒸汽轮机,最高航速25节,续航力3000海里。 除了速射炮、机枪,秦汉舰还配有四架鱼雷发射管,标准装备16发鱼雷。 这样的军舰,在当时来说,已经算是武装到牙齿了,相比较西方军舰普遍2千米左右的射程,秦汉舰的射程已经整整提高了一倍!秦汉舰的动力也远比差不多吨位的西方军舰要强劲得多,至于新生的武器鱼雷,西方世界更是还停留在理论阶段。 1865年11月,一艘秦汉舰和六艘长江改进型舰编成的海军编队在巡逻到南海海域附近时遭遇由六艘重型铁甲舰组成的英国海军编队,双方再度爆发激战,结果中国海军再次大获全胜! 中国海军先进的军舰性能、强大的机动性以及超远距离作战的鱼雷,弥补了官兵战术素养上的劣势,再度给英国海军以重创,由于英国海军航速上的劣势,很难摆脱中国军舰的追杀,战败就意味着被摧毁,结果六艘铁甲舰再度全军覆没,在浓烟中沉入海底。 面中国海军,仅有一艘长江舰在追击途中不幸被英舰尾炮击中弹药库,引发爆炸沉没。 到了1866年初,另外两艘秦汉级战列舰相继下水,中国沿海海面已经彻底成了中国海军的天下,英国海军除了偶尔来南海海域盘旋一下之外,再不敢深入近海海域!而中国海军在控制了祖国的领海之后,也将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开始策划新一轮的扩张…… 眼看着发生在中国海军身上的巨大进步,最兴奋的莫过于秦汉了! 这几年来,对海军的大力投入终于有了丰硕的回报,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决定的从日本掠夺人口充抵海军军费的决策是多么的英明!如果不是野蛮地从日本掠夺财富,积累了大量的资金,光靠政府有限的投入,何来海军今日的强大? 听完海军总司令张大河的工作汇报,秦汉显得踌躇满志,一切都在沿着他预定的轨道前进,经过五年的大力发展,中国海军已经从有到无,从弱到强,初步具备了和英国海军抗衡的实力。 如果目前的发展势头能够保持下去,中国海军力量全面压到英国的日子也就指日可街了。 “大河啊,你看现在海军力量也发展得差不多了,大型的运输补给船也建造了十六艘了,如果用来运输兵力,差不多可以运输一个步兵师以及所配套的装备了。”秦汉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日本四岛上,若有深意地说道,“你看,日本岛上也已经内战四起,是不是应该实施第二阶段的行动了?毕竟,今后阶段海军的发展将需要更多的资金投入,劳工贩卖的力度还有待加强啊。” 张大河点头道:“以一个步兵师的兵力控制日本四岛,力量还是显得薄弱了些,不过我们的目标仅仅是扶持德川家福实现对日本的控制,这在学生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恩!”秦汉点头道,“不过在直接出兵前,我们还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这事就交由中央情报局去安排吧。” ------------ 第十一卷 对外扩张 ------------ 第二章 命运 1866年,命运对于龟缩在阿穆尔河流域里的23万俄军而言,是残酷的。 目前的局势非常严峻,由于塔卢马的失守,俄军面临被中国军队截断陆上退路的危险。 塔卢马的地理位置十分险要,地处雅布洛诺夫山脉和斯塔诺夫山脉之间,是远东地区通往西伯利亚大平原的唯一通道,一旦这道大门被中国军队关上,俄军想要撤军只有两种选择,或者翻越两大山脉的深山老林,或者乘坐军舰从海上撤退。 翻越深山老林是不现实的,古往今来从来就没人能够成功地翻越这些大山。 从海上撤退更没有可能,中国海军已经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现在的太平洋上,甚至连英国海军也已经再不是中国海军的对手,俄国海军就更加不济了。 一定要把塔卢马夺回来。 俄罗斯远东战区司令官列谢夫元帅暗暗下定决心,中国军队再怎么厉害,毕竟只有六个步兵师以及两个炮兵师,总兵力相加尚不足十万人,还不及俄军的一半!列谢夫元帅刚刚到任不久,这时候已经完全把他的前任阿卡列夫斯基元帅的忠告抛在了脑后。他已经忘记了,在他到来之前,中国军队是如何凭着劣势的兵力一步一步将俄军逼入绝境的。 “卫兵,立即召集各部师长以上军官,举行军事会议。” 三天之后,俄军各部师长以上军官全部赶到哈巴罗夫斯克的远东军区临时指挥部,自从海参崴沦陷之后,俄军远东军区的指挥部就迁到了这里。从地理位置而言,哈巴罗夫斯克不如海参崴便利,却比海参崴容易防守,在俄军丧失了制海权的前提下更是如此。 看到走进会议厅的师长军长们一个个表情沮丧、士气低落,列谢夫元帅就不禁皱紧了眉头,连这些久经战阵的师军长都这样,那下面的低级军官和士兵们就更是不堪了!以这样的士气和状态,如何打赢接下来的硬仗? “诸位,情况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糟糕。”列谢夫站起身来,捏着拳头给手下军官们打气,“亚历山大陛下已经知道了远东军区的战况,援军正在赶来远东的途中,最多一个月,我们就能够在远东战场彻底粉碎中国人的攻势,把他们赶回阿穆尔河以南去。” 没多少军官理会列谢夫的话,自从两年前开始,就不断有来自欧洲的援军抵达,可援军的到来并没有改变战况的进展,远东战区就像是个无底深渊,无论沙皇陛下派来多少援军,最终都会深深地陷入中国人摆好的圈套里。该死的中国人就像贪婪的海绵一样,无论来多少俄罗斯人,他们都能够完全吸纳…… 为了鼓舞士气,列谢夫提前说出了他雄心勃勃的战略构想。 “在援军到来之前,我决定给中国人一个狠狠的教训,打压一下他们嚣张的气焰!我决定,将13个师共23万俄军分成两大方面军,别洛戈尔斯克方面军8个师由安德列大将指挥,哈巴罗夫斯克方面军5个师,由我亲自指挥。别洛戈尔方面军的作战任务是往北进攻腾达及塔卢马,必须抢在雨季到来之前攻占塔卢马,打通援军进入远东战区的通道。哈巴罗夫斯克方面军的作战任务是向中国佳木斯地区攻击前进,以吸引中国军队的主力,减轻别洛戈尔方面军的正面压力。” 列谢夫话音方落,与会的大多数军官默默摇头,真是个夸夸其谈的家伙,在他到来之前,俄军向腾达和塔卢克至少发起了十数次进攻,可每次都惨败而归!要想夺回这两地,又谈何容易? 安德列大将就站起身来,沉声道:“尊敬的元帅阁下,我有不同的看法。” 列谢夫道:“说吧。” 安德列说道:“腾达落到中国人手里已经超过了13个月,情报显示,至少有超过5万名来自高丽的劳工日夜工作在腾达和塔卢马,既便以普通民工的劳动强度来衡量这些高丽劳工,腾达和塔卢马都已经被建设成了两座坚固的要塞。我军要想以落后的装备去攻克中国军队重兵把守的坚固要塞,元帅阁下,我认为,这样的行动是难以成功的。” 列谢夫元帅不悦地皱紧了眉头,安德列这家伙,肯定是被中国人给吓破了胆!这厮只知道片面地夸大中国人的武器优势,却没有看到俄军兵力上的优势,以及俄军单兵素质的出色程度。 “安德列大将,腾达和塔卢马必须夺回。”列谢夫元帅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这一点不容置疑,相比较你刚发表的看法,我更愿意听听你对进攻腾达和塔卢马的详细战略构想,总之,你的任务就是尽最大可能打赢这一仗。” 安德列叹息一声,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列谢夫道:“当然,如果你有什么困难,也尽可以提出来。” 安德列道:“我希望元帅能够将炮兵师拔给别洛戈尔斯克方面军。” 列谢夫道:“这个没有没问题。” 佳木斯,北方战区司令部。 蒙虎和八位师长以及司令部的参谋人员同样正在举行会议,商讨下一步对俄军的详尽作战计划。 蒙虎大山一样屹立在巨幅地图前,指着地图上某处郑重地说道:“腾达和塔卢马的防御工事已经全部修建完毕,可以负责任地说,远东平原通往西伯利亚大平原的大门已经被我军彻底关上了,现在,龟缩在远东地区的俄军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冒险穿过深山老林,要么让他们的沙皇派海军来接他们回去。” 因为优异的表现,已经升职为北方战区总参谋长的秦中华补充道:“准确地说,除了这两条路,俄罗斯人还有一条路可走。只要他们有这个胆量,也可以借道我们东北腹地,穿越蒙古大草原返回西伯利亚,不过,他们真要敢走这条路,对不起,只能委屈他们当我们的筑路劳工了。” 十几个师长和参谋们都轻松地偷笑起来,会议室里弥漫着轻松和乐观的气氛。 蒙虎道:“根据中央情报局传来的可靠情报,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已经再次派出了援军,兵力虽然不是很多,只有三万人,不过这支三万人的俄军隶属于俄罗斯宫廷卫队,战斗力和战斗意志不容小觑。” 秦中华再次接上蒙虎的话题,说道:“很显然,刚刚到任的列谢夫元帅会不顾一切再次发动对腾达和塔卢马的进攻,俄罗斯宫廷卫队也会从北面进行夹击,塔卢马和腾达虽有要塞可以依托,但我军仍需做好充分的准备,千万不可麻痹大意。” 蒙虎道:“可以肯定地说,这一战将是俄罗斯人的最后挣扎。如果,这次反击他们再次失败,被困在远东的俄罗斯军队将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纵观全局,这次战役的关键就是来自北面的三万宫廷卫队,这支被俄军远东军区司令列谢夫元帅看成救世主的生力军。” 秦中华道:“如果,我军能够在塔卢马以北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一举全歼这支宫廷卫队,对俄军的士气将是个沉重的打击!如此一来,日后发动对俄军的战略总攻,我军面对的困难就会小很多,甚至是……不战而胜。” “嗯。”蒙虎点头道,“以上就是我和秦参谋长的意见,现在大家讨论讨论,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和完善的。” 会议室里寂静无声,没有一人站起来发表不同意见,显然,与会的军官们都十分赞成两位长官的想法。 秦中华道:“既然大家都对在塔卢马以北地区歼灭俄罗斯宫廷卫队没什么异议,那么接下来,会议进入下一个议题,研究一下如何消灭俄罗斯宫廷卫队,有一点大家需要注意,俄罗斯宫廷卫队是一支清一色的骑兵军团,来去如风,行动十分迅速。” 蒙虎道:“这支宫廷卫队可不是善主,当年拿破仑兵败莫斯科,就是这支宫廷卫队发动致命一击,吹响了俄军反攻的号角!虽然,法军兵败莫斯科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不习惯北极地区恶劣的气候,但这支宫廷卫队犀利的攻势却是给法军统帅拿破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秦中华道:“不过大家也不要过于担心,骑兵再厉害,在机枪和大炮面前也只能白白送死,僧格林沁的骑兵军团庞大吧,可结果怎么样,几万人的骑兵军团,愣是攻不下我军区区一个连队把守的小集镇。” 蒙虎道:“大家看,在塔卢马以北,只有沿着奥廖克马河两岸才有狭窄的平地利于骑兵的快速机动,再往两边都是大山密林,骑兵难以行动!另外,这一带地形复杂,林木茂盛,十分利于伏击。” ------------ 第三章 制衡 1866年3月,美利坚北方联邦新任总统霍华德正式抵达长沙,开始对中国进行为期一周的国事访问。 作为曾经的大商人、驻华大使,霍华德和秦汉保持了良好的私人关系,既便是在外界风传中国和南方邦联进行大金额的军火贸易,联邦立法院对中国在北美的商人资产进行调查导致两国的关系日趋紧张之时,秦汉和霍华德的私人联系都始终不曾间断过。 对于新任总统霍华德的访华,联邦的主流媒体寄予了很高的期望,美国人寄希望于他们的新任总统能够凭借和中国总统的良好私人关系,改善两国之间的处境,从国际上打压南方邦联的生存空间。 从根本上看,北方联邦已经丧失了统一的机会,霍华德上任之后,提上日程的第一件事不再是武力解放南方“叛乱”诸州,而是遍访世界各主要军事国家,尤其是和南方邦联保持密切军火贸易的国家,从宏观上切断邦联和外部的联系,扭转北方联邦所面临的越来越严峻的国际局势。 美国内战打了整整六年,南北双方都痛苦地发现,这一场战争没有赢家,双方都输家!真正的赢家是国外的军火贸易商。 战争初期,军火贸易主要集中在中国地下军火商和南方邦联的交易,但发展到后来,中国开始明目张胆地和南北双方进行贸易,还无耻地美其名曰“保持北美的军力平衡,避免改变现状的突发性事件的发生”。 再后来,欧洲的军火新贵普鲁士,老牌帝国英、法等国都涌入了这个庞大的军火市场,事情的结果就是,美国人民越打越穷,而列强却是越打越强,尤其是中国,更是凭借从军火贸易中获得的暴利,实现了军事的现代化。 为了改变现状,南北双方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停战,既然战争再持续下去已经毫无意义,那还不如干脆地停战。双方都改变了策略,考虑以战争之外的“非暴力”手段来打压对方、削弱对方,直到己方占据压倒性优势之时再一鼓胜之…… 追随霍华德总统一起访华的还有大批商人资本家。 既然要求中国断绝与南方邦联的一切贸易,那自然也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至少要把中国断绝与南方贸易后的损失降低到最低限度!只有这样,接下来的谈判才会有成功的可能。而减低中国损失的最有效手段,就是让中国人知道,联邦的市场容量远比邦联要庞大许多,从南方损失的利润,中国人完全可以从北赚回去…… 中华门外,中国政府对霍华德一行举行了隆重的接待仪式,仪容威严的三军仪仗队举行了令人热血沸腾的军姿表演,最后在政务大院前排成一列整齐的队形,接受中美两国总统的检阅。 中国的主流媒体以头版头条刊发了秦汉和霍华德联袂检阅仪仗队的画面,并且大胆地预测,随着霍华德总统的访华,两国的关系将开始解冻,最后做出结论,大量来自北美的商贸机会正向中国的商家招手。 在政务大楼的会客厅里,秦汉总统隆重接见了霍华德总统一行,一起参与接见的还有政务院总理张亮基先生,经济科技部部长容闳,财政部部长黄冠华等政府高官。 双方在愉快融洽的气氛中进行了富有建设性的交流,并就美国南北双方内战,大印第安王国独立、中国和俄罗斯在远东的作争,中国海军和英国海军在西太平洋海域的交战等等问题交换了各自的看法,并坦率地阐明了己方的立场,化解了隔阂,替两国之间合作的恢复奠定了基调。 当天晚上,秦汉在国宴大厅设宴隆重地接待了美国客人。 深夜,总统府。 财政部长黄冠华登门拜访,七岁的秦建国和四岁的秦治国正缠着秦汉讲战斗故事,弄得秦汉不胜其烦,正怀着第三胎的张雨涵在一边不怀好意地看着这父子仨,从她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来,分明是她指使儿子们去纠缠秦汉的。 同样挺着大肚子的萧嫱却在一边安静地织着毛衣,脸上尽是初为人母的幸福,经过长达十年的马拉松式的艰苦恋爱,秦汉终于没能挡住全国人民的巨大压力,将萧嫱娶进了总统府,并且为此付给政府一万两银子的纳妾税。 看见黄冠华到来,秦汉双眼一亮,赶紧对儿子说道:“儿子,你黄叔叔来了,赶紧找他去,你俩黄叔叔讲的故事那才叫好听,还能把瞎子都说得重新睁开双眼。” “真的?”秦建国兄弟俩自然不知道他老子的诡计,信以为真地转头跑向黄冠华,喜孜孜地问道,“黄叔叔,我爸爸说的是真的吗?你真能让瞎子睁开双眼?” 总统有令,黄冠华硬着头皮道:“对呀。” 秦建国便认真地说道:“那我们家的小狗还不能睁开眼睛,你能不能给它说说啊,我想看它睁开眼睛的样子。” 黄冠华只能摊摊手,还是张雨涵白了秦汉一眼,上前拉走了秦建国兄弟俩。 等女人孩子都走了,秦汉才惬意地太师椅上坐了下来,问道:“半夜三更的,你有什么事吗?” 黄冠华道:“大哥,小弟都有些弄不明白了,白天你这么隆重地欢迎霍华德,这唱的是哪出啊?怎么说我们和南方的关系都要好过北方吧,单就军火贸易一项吧,南方的订购量就差不多是北方的四倍多。你就不怕这么一来,得罪了南方,影响将来的军火贸易?” “你呀,鼠目寸光!”秦汉点点手指头,说道,“你这财政部长当的,已经整个钻到钱眼里去了,对外界的事物已经失去基本的判断力了!你还没看出来吗,南北双方这一次停战,短期内是很难再打起来了,你以为,和南方的大规模消耗性军火贸易还能继续维持下去?” 黄冠华一拍脑袋道:“这个我倒没想过。” 秦汉道:“事物总是在发展的,如今的北美大陆和六年前已经不一样了!经过六年惨烈的战争,如今的北美大陆已经是满目苍荑,民生疲惫,南北双方的承受都已经到了极限,战争已经过去了,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北美大陆将基本维持现在的局面,而这,也正是我们所期望的。” “这我知道。”黄冠华道,“可我不明白你为何郑重地接待霍华德?万一戴维斯要是追究起来,我们不好交待吧?” “有什么不好交待?”秦汉脸上浮起坏坏的笑意,说道,“我跟你说,中国政府和人民是一贯爱好和平的。美国内战,南北双方打了整整六年,民众苦难深重,对于这一切,我国政府和人民是寄予深切同情的,这次改善和北方的关系,就是要致力于调解南北双方的战事,让双方心平气和地坐到谈判桌前来,以和平的方式解决争端。” “你说啥?”黄冠华听得目瞪口呆,如果这话不是他亲耳从秦汉嘴里听到,换作别人跟他说,真是头撞南墙也不会相信这话居然是出自秦汉之口,“你一贯爱好和平?我的妈呀,你这个屠夫,什么时候又爱好过和平了?” 秦汉拉下脸来,沉声道:“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靠,老子怎么说都是大总统,你得给我起码的尊重吧。” 黄冠华连连摇手道:“得得,你是和平人士,我自己掌嘴,这年头,怪事年年有,没有今年多,赶明儿,我弄块匾送给你成不?你丫的,已经整个堕落成一政客了,霍华德和美国人民摊上你这么一个对头,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行了,你他妈的少夹枪带棒的讽刺我。”秦汉骂道,“明天的部长级会谈才是实质性的,你可要给我听清楚了,将来两国之间的贸易,一定要以华元结算,这是原则立场,除了这个,别的什么都可以商量,唯独这样,没得商量。” 黄冠华打了个响指,说道:“明白,这个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建立以华元为主导的世界货币体系对于中国的重要性!你丫的,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外太空来的,你怎么就能想出这么损的损招来呢?如果将来有一天,真的就建成了华元货币体系,那中国银行不就成了世界银行了吗?中国政府动用华元的币值浮动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掠夺别国的财富,将别人辛辛苦苦积累的财富一夜之间据为己有啊,日啊……” “你懂什么?”秦汉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弱食的世界,随着社会的进步,文明的发展,在全世界建立起统一的货币体系是必然的事情,既便不是华元,也会有欧元、美元出现。” 黄冠华道:“小弟就是这么一说,对于大哥的敬仰之情,当真有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行了,赶紧回家抱娘们去,滚!” ------------ 第四章 大战 莫斯科,克林姆林宫。 沙皇亚历山大二世暴跳如雷,正向身边的情报大臣大发脾气,盛怒的沙皇就像一头被激怒了的狮子,瞪大血红的双眸,在同样腥红的地毯上来回走动,仿佛随时都要择人而噬…… “中国人这是要干什么?嗯,他们想干什么!”亚历山大猛地顿住脚步,狠狠地捏紧双拳,厉声道,“派骑兵占领了哈萨克首府阿斯坦纳不说,居然将铁路往西一直延伸到阿克斗卡,他们想干什么,想挑战俄罗斯帝国的权威吗?还有那些该死的哈萨克斯坦人,他们为什么不尽最大努力阻止可恶的中国人?” “尊敬的陛下,哈萨克斯坦人已经尽力了,他们的可怜的军队已经在和中国人的交战中丧失殆尽了。中国人的行径完全是对哈萨克斯坦的蚕食,帝国是绝不能容忍的。”情报大臣小心地提醒亚历山大二世,“另外,臣更担心,中国人往西修筑铁路,可能隐藏着更深远的阴谋,联想到发生在远东地区的大战,也许,这是中国人准备在西西伯利亚地区开辟第二战场,以牵制帝国的兵力。” “你说什么?中国人要开辟第二战场!”亚历山大顿时皱紧眉头,沉声道,“这可能吗?新生中国立国刚刚六年,国内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一场高强度的远东战争应该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难道他们还有余力再在西西伯利亚再启战端?” 情报大臣提醒道:“尊敬的陛下,臣不得不提醒你,六年来狡猾的中国人完全依靠对外的劳工掠夺和军火贸易牟取巨额的暴利,并以这些暴利实现军费上的自给自足。据分析,新中国成立六年来,政府未曾给海陆两军拨款一分钱。按照这样估计,一旦中国人咬紧牙关,开始行政拨款,是完全有能力开辟第二战场的。” 亚历山大浓眉紧锁,感到事情正变得越来越兢手。 俄罗斯的战略重心始终在欧洲,如今第二次瓜分波兰的战事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当中,大量的俄罗斯军队已经被派往俄波前线,在这样的情况下,帝国不可能再抽调更多的兵力前往西伯利亚,协助哈萨克斯坦人抵御中国人的进攻。 另外,从莫斯科前往哈萨克斯坦遥远的距离,也约束了俄军的增援。为了支撑23万大军在远东和中国人的作战,战略物资从莫斯科前往远东的高昂运输费已经使俄罗斯的财政状况极度恶化,如果再在西西伯利亚开启战端,俄罗斯的财政只怕立时便会十分吃紧。 “中国人竟如此嚣张?”亚历山大低声喃语着,忽然问情报大臣道,“远东的战事进行得怎么样了?还需要多久才能彻底击败中国人?” 一边的陆军大臣赶紧恭声道:“列谢夫元帅已经制订了详尽的作战计划,根据时间计算,战役应该快要开始了,相信不久就会有好消息传来了!以俄军英勇的斗志、精良的装备,再加上兵力上的绝对优势,获胜应该在情理之中。” 亚历山大点头道:“那就好,转告列谢夫,在远东获得决定性胜利之后,务必在第一时间向中国人发起反攻,以凌厉的攻势攻入中国的东北腹地,套用一句中国话,这叫敲山震虎,以东北的紧张局势牵制中国人的兵力,让他们无力西顾。” 新疆乌鲁木齐,西北战区司令部。 左宗棠盯着西北防区久久不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下属六师师长程伯军、七师师长白崇德、十师师长李续宾、十一师师长罗大纲、加强骑兵师师长孙子义以及炮兵师师长潘岳整齐地站在左宗棠身后,静待着长官的训话。 “你们都来了?”左宗棠收回目光,转过身来,“坐吧。” 几位师长相继落座。 左宗棠的目光凝落在孙子义脸上,轻声问道:“子义,加强骑兵师各团现在大概到了什么位置?” 孙子义挺身而起,向左宗棠敬了一礼,然后才朗声答道:“报告司令官,骑兵师一团目前正驻扎在哈萨克斯坦首府阿斯坦纳,二团驻扎在塞米巴拉金斯克,三团四团正从阿斯坦纳往西向南乌拉尔山脉攻击前进,五团六团正从塞米巴拉金斯克往北向叶卡捷林堡方向攻击前进,目前两部皆已经深入俄罗斯腹地近千公里。” “嗯,很好。”左宗棠眸子里霎时流露出灼人的精芒,沉声道,“加强骑兵师一定要发挥骑兵的机动性,作大范围的穿插!一定要将整个俄罗斯中部地区变成加强骑兵师的狩猎场,搅得俄罗斯人寝食难安,让俄罗斯沙皇亚历山大连跟老婆亲热都会魂不守舍。” 几位师长都发出肆意的大笑,仿佛都看见了盛怒的亚历山大正揪着手下的大臣大发脾气,而他的大臣们却都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左宗棠的目光又落在程伯军脸上,低声道:“伯军啊,六师是大总统的老部队了,是中国军队里的精锐,按说这么大的行动不应该没有六师的参与才对,不过,新疆才刚刚平定,人心未定,各地的*时有闹事,非铁血之师难以镇压这帮刁民。你想,如果新疆出什么乱子,那么前方的将士顿时就将失去稳固的后方,成为无根之飘萍啊,伯军,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程伯军猛地起立道:“请司令官放心,卑职一定会兢兢业业守好新疆,绝不出半点差错。” “好,这就好。”左宗棠轻轻点头,目光又转向罗大纲,说道,“大纲,西藏虽说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武装力量,*喇嘛也只是个跳梁小丑,但你也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更要做好足够的军事准备。高原地区可不比平原地区,缺氧反应会让部队的战斗力大打折扣啊。” 罗大纲起立,认真地答道:“请司令官放心,卑职一定会加倍小心,亲自检查各团各营连的备战工作,一定将高原恶劣的天气看成最大的敌人!” “这我就放心了。”左宗棠轻轻点头,微笑道,“大纲你是平定西藏的最佳人选,这是我和大总统都深信不疑的,我在乌鲁木齐等你的好消息。” “请司令官放心,卑职绝不会令你失望。” “好!”左宗棠叫声好,也猛地起立,朗声道,“七师以及炮兵四师的行军也需要加紧,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在塞米巴拉站稳脚,将那里修筑成深入俄罗斯中部地区的坚固桥头堡,在这里,我转告大总统给各位的一句话,这次我们去俄罗斯,不是游玩的,而是准备在俄罗斯长久待下去的。” 各位师长脸上皆露出振奋的神色。 左宗棠的目光最终落在十师师长李续宾的脸上,沉声道:“续宾啊,总参谋部来电,两周后又将有一批劳工运抵阿克斗卡,这批劳工加上之前划归西北战区的劳工将全部开往塞米巴拉以北,12万人全力修筑塞米巴拉至苏尔古特的铁路干线。你师既肩负看押劳工的职责,又要随时提防俄罗斯人的袭击,任务很重啊!不过,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一旦塞米巴克的大本营建成,我会让子义的骑兵师出兵协助你部的防务。” 李续宾森然道:“请司令官放心,卑职一定完成任务。” “很好,各部的安排就是这样,你们有什么困难现在可以提出来,我会尽量给予满足。”左宗棠沉下脸来,低声道,“错过了今天,你们就不得以任何理由拖延行动,否则,军法难容。” 几位师长尽皆默然。 “既然各位都觉得没什么困难,那就这样,各回本部吧,我这里没有给各位准备午餐。” 佳木斯,北方战区司令部。 蒙虎亲自登上城头,冒着硝烟视察两军交战的战况,这就急坏了警卫团的警卫战士们,恨不得在司令官跟前排成人墙,以血肉之躯来给蒙虎充当盾牌。 “哎,你们这是干什么?”蒙虎不悦地拔开跟前的警卫员,骂道,“你们挡住我视线了!” “长官,这里危险,你还是回指挥部吧。” 蒙虎不高兴道:“什么危险?屁话,俄罗斯人的火炮还没那么厉害,打不到这儿来!钟岳山,钟岳山呢?来人,给我把五师师长钟岳山找来。” 片刻之后,绑着绷带的钟岳山急急忙忙赶到蒙虎跟前。 “司令官,你找我?” “你怎么受伤了?” “一点皮外伤,不碍事。” 蒙虎不乐意道:“我跟你讲多少次了,你是师长官,不是士兵,别尽逞能往前线跑,上阵拼刺刀不是你的本份,你的岗位在师指挥部,懂吗?” 钟岳山也不乐意道:“那司令官你的岗位也不在城头上,而应该是在战区总参谋部。” “靠,你还敢顶嘴?”蒙虎怒道,“小心老子关你禁闭。” 钟岳山一梗脖子,说道:“关就关,反正我们是向司令官学习。” ------------ 第五章 糜烂 曹华是中国国防军里的一名普通军官,1864年4月毕业于湘楚军校,蒙古族人,曾经参加过对巴特的平叛作战,因战功升至骑兵连长,隶属于骑兵师三团三营,奉西北战区总参谋部命令,向奥伦堡方向攻击前进。 可离开阿斯塔纳向西深入几百公里之后,三团和四团就开始分道扬镳。 俄罗斯实在是太庞大了,部队如果以团为单位在其腹地运动,很难掀起足够的风浪!要完成总参谋部下达的,在俄罗斯腹地掀起漫天风雨,致使整个俄罗斯局势糜烂的任务,只有分兵一个办法。 将部队分散,以连为单位四面出击,就足以在俄罗斯大地上掀起蹈天浊浪!骑兵师的编制是加强四四制,一个团下属的连队有16个,两个团就有32个骑兵连,一旦分兵,就像32把锋利的钢刀,从俄罗斯腹地划过,足以划得俄罗斯人体破血流、痛苦不堪…… 当然,这么做的风险也是巨大的,一旦遭遇大规模的俄罗斯骑兵,部队难免要吃亏。 这次空前大胆的行动,中国人是蓄谋已久。 早在当年新中国刚刚成立伊始,左宗棠就曾和秦汉有过一次长谈,在那次长谈里,两人基本统一了西北战区今后的战略方针。也就在那时,左宗棠开始构思这次空前的大行动,酝酿对俄罗斯人的惊天一战。 但对于俄罗斯人来说,这一战却是毫无心理准备。 站在俄罗斯人角度,在欧洲可谓强敌环伺,但在中亚和远东,却只有庞大腐败的清王朝才堪称潜在的威胁,那也只是潜在而已!到了1860年,满清王朝早已经在俄罗斯咄咄逼人的气焰下唯求自保了。 所以,中亚、西伯利亚和远东一直就是俄罗斯人心中稳定的大后方。 可是,现在,中国人却突然间强大起来,在远东地区和俄罗斯摆开决战的架势,然后又在中亚给了俄罗斯人锥心一剑,整个俄罗斯中亚地区的局势顿时就变得糜烂不堪,整个国家的国防都面临崩溃的危险…… “连长,大海!他妈的……大海!” 一名士兵兴奋地叫了起来,年轻的眸子里露出灼灼的光彩,盯着前面叫喊起来。 对于这些常年生长在西北干旱草原上的汉子来说,大海甚至在睡梦中都难得出现,所以当那广阔的碧蓝真的呈现在面前时,居然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曹华骂道:“嚷嚷什么,那是湖,屁的大海!” 曹华骂完了,心里却也老大没底,这是湖吗?他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湖。 在中国军队的基层单位里,长官就是绝对的权威,既然曹华说这只是湖,士兵们便没一个敢于反对。 “连长,前面有个小镇!”有个士兵勒马靠到曹华跟前,两眼放光,就像是发现了诱人的猎物,压低了声音叫道,“奶奶的,里面一定好多漂亮的俄罗斯妞。” 曹华神色一冷,大声喝道:“都听好了,立即检查武装!两分钟后集合。” 寂静的旷野上响起清脆的悉碎声,士兵们迅速从背上卸下连发步枪,装好弹匣,又仔细地梳理了一遍腰际的投掷弹,最后才将挂在脑后的钢盔戴上,天空下顿时就出现了300多颗乌青锃亮的钢盔。 曹华满意地看着前面列好阵形的士兵们,用时还不到两分钟。 就在曹华要下令开始攻击时,前方突然隐隐传来了一阵沉闷的雷声,对种声音对于常年生活在草原上的战士们来说并不陌生,那是成千上万的野马在原野狂奔时才可能发出的声音,或者,也可能是庞大的骑兵群正在向这边急速靠近…… “有情况,准备战斗!”曹华虎吼一声,勒转马头,迎上隐隐蹄声传来方向,挺起了胸膛,然后双腿用力一夹马腹,胯下的战马开始走步、加速…… 那果然是一支俄罗斯骑兵,人数约有一千人。 就在曹华他们发现敌人的时候,俄罗斯人也同时发现了远处的中国人,这是一支来自阿斯特拉罕的巡逻骑兵队,他们的例行任务就是对里海沿岸低地进行巡逻,防止里海对岸的异族偷偷进入俄罗斯境内盗猎。 这根本称不上是一支正规的军队,他们装备的武器甚至绝大部份都只是简陋的斩马刀。 这样的一支巡逻队按照常理是不应该出现在和中国人交战的战场上的,但是中国人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到俄罗斯人根本就做不出及时的反应,俄罗斯根本来不及从欧洲抽调正规军进入中亚地区,而中亚的地方政府就只能将这些巡逻队集结起来,聊以自卫……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中国人只用了一次冲锋就击溃了俄罗斯人,一千人的巡逻队倒下了三百余人,剩下的人四散而逃。在中国人的连发步枪面前,可怜的俄罗斯巡逻队根本就不堪一击。 获胜的中国军队在曹华的率领下马蜂一般拥向里海沿岸的那个无名小镇。 沉浸在安定生活中的哈萨克人和俄罗斯人根本就没想到,他们会遭到来自遥远东方的中国人的侵略,当中国人的铁骑出现在镇子外效时,他们才相信了政府官员所说的并非危言耸听,可到了这时候他们再想逃离家园,已经来不及了…… 三百多名中国人像野兽一样袭击了这个小镇,抢走了小镇里几乎所有值钱的财货。 成群的牧畜,数十牛车的财货,还有一百多名年轻美丽的俄罗斯姑娘,三百多名俄罗斯青壮年,中国人收获颇丰,开始踏上归途…… “平!” 亚历山大狠狠地一拳捶在面前的桌案上,发出一声巨响,站在沙皇跟前的大臣们顿时一阵心惊肉跳,谁也不敢大声喘息一下,唯恐惹来杀身之祸。 亚历山大像狗熊一样来回踱步,焦躁不安。 太可恶了,该死的中国人真是太可恶了,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居然敢深入俄罗斯境内几千里进行烧杀劫掠! 强盗! 土匪! 这些毫无人性的匪徒,连俄罗斯的女人都抢,简直禽兽不如! “库图佐夫!你这个总督是干什么吃的?”亚历山大的怒火终于如火山般喷发,向中亚地区的总督库图佐夫倾泄,“在你的防区里,居然任由中国人的骑兵来去自如,人口被掳、牧畜被抢,我们斯拉夫人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库图佐夫羞愧地低下了脑袋,54年前,他的祖先曾经将不可一世的拿破仑皇帝打得落花流水,可是现在,他却挡不住中国骑兵的肆虐…… “我们的骑兵呢?”亚历山大拍案大吼,“我们俄罗斯的骑兵呢!为什么不把该死的中国人赶出去?为什么!” 库图佐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心地说道:“陛下,中亚地区的三个骑兵军团,一个被调往波兰前线,一个长驻克里木半岛,剩下最后一个也上了阿塞拜疆前线,在我的防区内再没有半个正规的骑兵军队驻守了。” 亚历山大越发怒吼道:“不要给自己找借口,没有骑兵不是还有步兵吗?我们的国防军队呢?他们为什么不去守卫自己的家园?” 皇宫大厅里一阵寂静,最后还是军务大臣硬着头皮小声提醒道:“尊敬的陛下,您忘记了吗,国防军只在边疆地区驻扎的,在俄罗斯腹地,历来只有警察维护当地的治安,从没有正规军队驻扎的。” 亚历山大猛地单掌击额,瘫坐在金椅里,哀叹道:“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强大的俄罗斯帝国居然被该死的中国人如此欺辱!这世界岂不是全乱套了?” 军务大臣低声道:“陛下,帝国庞大的军队目前正面临四线作战,所以才会出现兵力上捉襟见肘的窘境,只要我们缓过气来,从各处战场抽调足够的兵力,是足以在中亚地区击败中国人,并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的。” 亚历山大烦躁道:“现在不单是中亚的问题,中国人的骑兵已经烧杀劫掠到俄罗斯腹地了,也许明天就要越过乌拉尔山脉,进入伏尔加河流域了!征兵,我要立即征兵,全国立即进入紧急状态,伟大的俄罗斯民族正面临处敌的入侵……” “陛下,请您慎重。”政务大臣听得冷汗交流,赶紧提醒道,“帝国的改革才刚刚起步,民众的信任并不稳固,如果这时候进行全国大征兵,势必要加重财政上的负担,而财政上的负担最终还是要落在百姓头上,这样一来,我们好不容易才开始的改革就将功败垂成。” “那怎么办?”亚历山大暴跳如雷,怒道,“听任中国人的骑兵在我们俄罗斯腹地嚣张肆虐吗?听任他们抢掠我们的女人和财物吗?” 军务大臣咬了咬牙,沉声道:“陛下,事到如今,中亚的局势已经糜烂不堪,目前也只有两个办法可行,其一,收缩防线,以乌拉尔山为依托加强俄罗斯腹地的防御,待各处战场有了转机,再调集大军寻求与中国人进行决战,毕竟帝国的重心在欧洲,乌尔山以东地区地广人稀,暂时放弃了对帝国的影响极为有限。其二,立即放弃对波兰或者克里木的军事行动,调集帝国一半以上的军队发动严惩中国人的战争,配合远东方面军从东西两线发起攻击,彻底打垮中国人,让中国人在一百年里难以恢复。” ------------ 第六章 运筹 深夜,西北战区司令部所在地迪化市,一位神秘的客人突然到访,让整个西北战区如临大敌。 迪化(修改前文乌鲁木齐名)火车站已经全面戒严,荷枪实弹的士兵封锁了几乎所有入口,旅客们被指定在狭小的区域候车、而且出入车站必须要经过严格的审查,一切的一切,都显示,迪化来了一位极其重要的客人。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新中国的缔造者――秦汉。 秦汉是乘坐总统专列于6月10日凌晨两点抵达迪化的,当左宗棠半夜被人叫醒,睡眼惺忪赶到迪化火车站的时候,秦汉正站在总统专列的窗口前观看迪化的夜景,入夏的迪化已经十分炎热,可在凌晨时分却居然有些冷意,不由得让人想起某句名言:早穿棉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 “大总统,你来迪化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左宗棠埋怨道,“我也好安排一下保卫工作。” 秦汉道:“用不着安排,迪化只是经过而已,并非我此行的目的地。” 左宗棠惑然道:“那您要去哪里?” “塞米巴拉。”秦汉轻轻地答道,“我们统治中亚、眺望欧洲的桥头堡。” “不行。”左宗棠断然道,“这太危险了,虽然我军已经控制了塞米巴拉周边的绝大部分地区,可这些地区的居民并不服从我们的统治,还经常破坏我们沿途的铁路干线,已经有好几列军列因为出轨而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大总统你绝不能冒这个险。” “不用担心,这只是偶然事件。”秦汉淡然道,“我相信自己的部下,他们一定会保护好他们的总统。” “这……”左宗棠低头沉吟片刻,才妥协道,“容卑职前去准备准备。” “不必了。”秦汉淡然摇手道,“专列马上就要发车了。” 列车缓缓启动,左宗棠的一颗心开始悬了起来,秦汉的安危可事关国家的兴盛,这么重大的责任,不是他左宗棠一人能够承担得了的。 “季高,不必如此紧张。”秦汉舒服地靠在软椅上,问道,“塞米巴拉经营得怎么样了?” 一说起军事,左宗棠马上就抛开了别的杂念,欣然答道:“回大总统,塞米巴拉已经建成了我国境外最大的物资中转站,仓储、车站、运输等等都已经得到完善,在城市周围我们修建了几百个永久火力点外加四处炮兵阵地,有两个步兵团和一个炮兵团常驻防御,一旦遭受大规模攻击,另有四个团的兵力可以在24小时内赶到增援。” “是吗?这么说,塞米巴拉已经是一座相当坚固的军事要塞了。” “坦率地讲,以俄军现有的装备和训练水平,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塞米巴拉足以抵御10万俄军三个月的围攻。” “口气不小啊。”秦汉笑道,“往北的铁路干线修筑得怎么样了?” “进度不太理想,目前只修到新西伯利亚,不过再往北都可以顺着鄂毕河的谷地修,相信工程进度会加快许多。” “嗯,修路的工程一定要加紧,一定要趁着俄罗斯人四面楚歌的时候尽量修得远些,尽量将俄罗斯人的领地沿着鄂毕河截为东西两截!否则,等老毛子结束了欧洲的战事,缓过气来,我们就会承受很大的压力。” 左宗棠道:“卑职明白,还有件事情想请大总统定夺。” “什么事情?” 左宗棠小心地措辞了一番,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本着大总统声东击西的精神,为了掩饰修筑往北铁路干线的工程,卑职将骑兵师以连为单位分散出击,往西深入上千里骚扰俄罗斯腹地,结果让卑职发现了俄罗斯人的一个致命弱点。” 秦汉心下一动,凝神问:“什么弱点?” 左宗棠眸子里露出骇人的厉芒,答道:“俄罗斯人腹地的防御十分空虚,简直可以说是不设防!截止到5月底,加强骑兵师共派出四个团*个连的兵力往西深入到西海沿岸以及乌拉尔山脚下,都没有遭受俄罗斯人像样的抵抗。” “竟有这等事情?”秦汉霎时竖起耳朵,“俄罗斯腹地的防御竟空虚如斯!” “事实如此!”左宗棠道,“现在,骑兵师那帮兔崽子们已经收不住脚了,每天至少有一半的连队在俄罗斯腹地烧杀劫掠,还有一半在塞米巴拉或者返回塞米巴拉的路上。短短的四个月里,这些兔崽子已经掳回了至少六七万青壮年人口,其中还有几千名漂亮的俄罗斯少女,抢来的牛羊马等牧口以十万计,至于被侵吞的财物更是难以计算。驻守阿斯塔纳和塞米巴拉的两个骑兵团已经连续给我了发了十八封电报要求换防!” 停顿片刻,左宗棠才接着分析道:“这就要了俄罗斯人的命了!他们在乌拉尔山以东地区的人口本来就不多,防御空虚也就不足为奇,但骑兵师如此毫无节制地掳掠,极可能引起整个俄罗斯民族的公愤,一旦引发俄国和中国之间的全面决战,可就因小失大了。” 秦汉道:“是啊,现在还不是和俄罗斯人全面决战的时候,俄罗斯人的实力其实远不止他表现的这样拙劣,否则在1812年也无法击败如日中天、统一了整个欧洲的拿破仑!俄罗斯人强大的军事实力,实际上是被他辽阔的国土给分散掩盖了,一旦其所有军队集结于一地,是世界上任何国家都无法比拟的。” 左宗棠道:“卑职深有同感,单纯以兵力计算,我国陆军仅有15个步兵师,两个骑兵师外加6个炮兵师,总兵力尚不足30万人!而俄国呢,光远东军区,就屯驻了23万大军,这还只是次要战场,在关乎俄罗斯人根本利益的欧洲战场,俄罗斯人的军队保守估计都在100万以上!如此庞大的一支军队,一旦大军压境,卑职担心……” 秦汉夷然道:“季高也不必过于担忧,俄罗斯人固然强大,但他们一样存在诸多困难,要想集全国之力与我国进行决战,至少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毕竟,俄罗斯的传统利益始终是在欧洲,而不在亚洲。不过,还是有必要敲打一下孙子义,骑兵师的行为还是不要过激为好,以免过度刺激老毛子的忍耐力。” 左宗棠道:“卑职也就是担心,其实退一步讲,就算俄罗斯人寻求与我国决战,我国也未见得怕了他!俄军虽然庞大,但也只是庞大而已,如果缺乏足够的后勤保障,兵力上的优势只能成为他们的劣势。” 秦汉神色一动,忽然说道:“季高提醒得好,你这么一说倒让我忽然有个想法,与其劳民伤财将铁路往北修建到蛮荒不毛之地,倒不如往西延伸,一直修到俄罗斯人的腹地去!随着俄罗斯远东方面军的覆灭,俄国人丢失西件利亚和远东的大片国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既便不在鄂毕河修铁路切断俄罗斯东西部的联系,俄军的势力也很难再进入西件利亚以东地区了。” 左宗棠一点即透,失声道:“大总统的意思是,趁着俄国人的主要精力集中在欧洲之际,一鼓作气将铁路修到俄罗斯腹地,直至乌拉尔山脚下!然后凭借铁路的强大运输能力,将俄罗斯人的影响力限制在乌拉尔山脉的西侧,这样一来,西件利亚和远东甚至是中亚也就成为中国事实上的国土了。” 秦汉抬起头,默然地盯着窗外黑乎乎的旷野,说道:“这还只是个初步的设想,肯定不够完善,肯定存在诸多弊端,我们好好议议,看看究竟存在哪些弊端,而这计划一旦付诸实施,在现阶段,我国我军是否承受得了这个压力?” 左宗棠击掌叹道:“大总统,以卑职看来,这个计划的首要前提就是塞米巴拉要塞!如果要实现在乌拉山一线和俄军的相持,就一定要将塞米巴拉修成我国西部最大的物资中转站,以支撑这场可能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秦汉道:“这只是一个方面,其实我最担心的,是俄罗斯人的心理承受底线!毕竟,现在我们只是派出了游骑进行烧杀劫掠,这和我们成建制的步兵军团出现在乌拉尔山脚完全是两回事。” 左宗棠忽然说道:“大总统,是否可以让外交部的人出面,照会普鲁士的俾斯麦首相,让普鲁士加大对波兰的胃口,以有效地牵制俄军兵力?” 秦汉摇头道:“这事不能指望外国人,国与国之间从来只有利益的结合!普鲁士人只会从本国的利益出发考虑问题,绝不会为了我们中国人的利益让他们的士兵去流血牺牲。这仗真要打起来,普鲁士人不在暗地里卖给俄罗斯人武器就已经是万幸了。” ------------ 第七章 溃败 杨科维奇透过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前面静悄悄的河谷,浓眉已经拧成一团,这河谷太安静了,安静得近乎诡秘,甚至连飞禽走兽都寥寥无几。作为有着二十几年军龄的老兵,直觉告诉杨科维奇,前面的河谷一定有问题。 杨科维奇轻轻地举起右手,身后缓缓跟进的大队骑兵立时停止前进。 副官勒马轻轻靠了上来,问杨科维奇道:“司令官,有什么问题吗?” “莫斯托洛夫,你不觉得这河谷过于安静了吗?”杨科维奇放下望远镜,深深地吸了口闷热的空气,“安静得让人心慌。” 莫斯托洛夫神色一动,霍然道:“经司令官这么一说,卑职也真觉得有些反常,不过侦察兵回报前方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现中国人的伏兵啊?况且,这里距离塔卢马至少还有两百多公里,中国人的陆军不可能深入我国腹地这么远吧?” 杨科维奇沉重地摇了摇头,说道:“对于狡猾的中国人,不可以常理衡量,多派侦察兵,仔细查探。” 更多的俄罗斯侦察兵顺着谷地四散开去,开始更为仔细的搜索…… 距离杨科维奇驻马之处前方约三公里处,有一处隐藏的河滩,河滩上林木茂盛、水草横生,炎热的夏季,河滩边的沼泽地里总是长满了各种可怕的寄生虫,甚至还有小蛇一般的水蛭,腐败的烂叶更是散发出熏人的霉味,生人难近。 如果不是走到附近仔细观察,你绝不可能发现,在一丛茂密的水草中间,霍然隐藏着一双锐利的眸子,此刻正灼灼地盯着前方河谷里的俄罗斯骑兵,略略露出焦急的神色来。 茂密的水草忽然晃起一阵轻微的晃动,锐利的眸子顿时收回了视线,压低了声音喝斥道:“混蛋,安静些,你想让俄罗斯人发现吗?” “师长,有马蝗!”一把极力压抑着惊惶的声音轻轻说道,“它在咬我下面的兄弟。” “忍住!”师长低骂道,“不就是马蝗吗?” 随着水草的轻微晃动,最先那双眸子的周围显出更多的眸子来,这正是埋伏了整整一天两夜的中国军队。 这支军队的番号是中国国防军整编第十五师,师长秦中华,隶属于北方战区。 七天前,整编第十五师奉命从塔卢马开拔,穿越原始丛林和沼泽地,抵达奥廖克谷地设伏,这里是西伯利亚大平原通往远东地区的必经之路,深入俄罗斯腹地数百里,不容易引起俄罗斯人的注意。 但秦中华的如意算盘显然落空了,警觉的俄罗斯骑兵军团司令官杨科维奇仍旧觉察了异常,开始派出大量侦察兵仔细搜索。 当秦中华看到大量的侦察游骑遍及河谷搜索过来时,他便知道伏击俄军已经没有可能了!一旦俄罗斯人有了警觉,伏击的先决条件便已经丧失了。秦中华当即立断,从腥臭的沼泽地里猛地站起身来,举起手枪一个点射便摞倒了最近的一名俄军骑兵。 “一团从正面冲锋,二团、三团从两侧迂回,截敌后路!” 三公里外,杨科维奇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果然不出所料,中国人在这里设下了伏兵! 莫斯托洛夫脸上露出崇敬的神色,讨好道:“司令官真厉害,不用侦察都能料到中国人在这里设下了伏兵,卑职真是佩服至极。” “这没什么稀罕的。”杨科维奇淡淡一笑,说道,“等你成为一名曾经参加过上百次战役的老兵时,你也能轻易地做到这一点!骑一师,吹号冲锋,冲垮这些肮脏的中国猪,骑二师警戒,其余部队就地休息。” 奥廖克阻击战就这样在不经意间爆发了。 对于中国军队而言,伏击战最终打成阻击战实属无奈,俄军统帅杨科维奇近乎敏锐的战场洞察力让中国军队一天两夜的埋伏功败垂成,最终仍然难以避免硬碰硬的阻击战。 就兵力而言,中国军队只有一个整编师,三个步兵团加上工兵营、迫击炮营、警卫营、通讯连、侦察连参战的兵力只有一万余人,而俄罗斯骑兵军团却有整整三万人,而且还是精锐的宫廷卫队,这支宫廷卫队刚刚从欧洲战场上调来,无论是战术素养还是战斗作风都颇为强悍。 然而,中国军队在三个方面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中国军队虽然兵力少,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这支从八年内战、三年对俄作战中锤炼出来的精兵可谓百战精兵,战斗作风极其强悍。 中国军队占据地利,奥廖克谷地地势狭窄,两侧都是人畜难行的深山密林,不利于骑兵大规模的展开,这样的地形对于步兵的阻击是十分有利的。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中国军队拥有通讯优势,这一点优势是决定性的!有了无线电,各处战场的最新战况就能在第一时间集中到指挥官面前,指挥官的命令也能在第一时间迅速下达到基层作战单位,整个团体就像一个有机的整体,迅速有序地运转。 反观俄罗斯军队,装备落后、通讯混乱,再加上地形不利于骑兵机动冲锋,虽然占据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但失败在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 “嗵嗵嗵……” 埋伏在密林里的迫击炮营首先开火,二十发炮弹带着锐利的长啸划破寂静的山谷,一头扎进了俄军密集的骑兵冲阵里。 “轰轰……” 谷地里猛地腾起一连串辉眼的光团,光团外裹着滚滚的浓烟,然后才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炮火就像一团团艳丽的烟花在俄军骑兵阵中灿烂地绽放,巨大的气浪顿时就将爆炸中心的骑兵连人带马撕成碎片,四散的弱片辐射所及,周围的骑兵也跟着倒下一片…… 俄军密集而又整齐的骑兵阵霎时就变得混乱不堪,受惊的战马开始不由骑兵的控制四处乱窜,许多俄军骑兵猝不及防从马背上狠狠地摔了下来,然后迅速被后续的战马踩成肉泥、尸骨无存…… 王大雷山一样峙立在阵地前,手里高举着军刀,眸子里露出鹰一般锐利的厉芒,紧紧地盯着前方,前方,俄军骑兵正如潮水般涌来,炮营的轰炸虽然炸乱了俄军的冲锋阵形,却没能摧毁俄军的攻势。 王大雷身后,六挺重机枪已经严阵以待,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潮水般涌来的俄罗斯骑兵,更远的两侧,数百名士兵排成整齐的一排,每名士兵的手里都举着最新装备军队的轻型连发步枪。 “乌拉……” 两军迅速接近,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对方士兵的容貌了,俄罗斯骑兵开始兴奋起来,奋力地挥舞着手里的马刀,野兽般嚎叫着,奋力地勒紧了马腹,开始最后的冲刺! 在英雄的俄罗斯宫廷卫队的印象中,这样的战场景象他们并不陌生,再接下来的情景他们闭着眼睛都能猜得到,就像是吃饭一样例行公事――收割中国人的性命而已! 王大雷屏住呼吸,神色如铁,握紧军刀的手臂上已经青筋暴起。 经过整整七年的战争锤炼,他早已经不是当年被秦中华骂成软蛋的怯懦的小兵了,在战火烽烟里,他已经彻底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官。 “打!” 王大雷大吼一声,狠狠劈落手里的军刀,仿佛,他正在用力辟裂一座大山! 剧烈而又密集的枪声骤然响起,六挺重机枪、上百挺轻步枪,编织成密集的火力网,无所不至地封锁了整片谷地,俄罗斯骑兵潮水般涌上来,像稻草般被割倒,再涌来,再被割倒,只是数息之间,两军的阵地前便已经躺满了俄军的人马尸体…… 远处,俄军阵中,杨科维奇猛地打了个冷颤,几乎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密林里射来的炮弹没能震动他的神经,毕竟在欧洲战场上,他对英法两国的大炮已经司空见惯,但骤然响起的如此密集的枪声却让他大吃一惊!他发誓,自从参军以来,从未听到过如此可怕的枪声,那密集的枪声,仿佛数十万的士兵站在一起连续不断地开火…… 莫斯托洛夫脸色苍白,神色呆滞,傻傻地注视着前方。 中俄两军的第一次交手已经结束,前后只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投入冲锋的一个骑兵师已经全部被打残,除了极少数侥幸逃回来之外,其余的已经全部倒在了中国人的枪口下,俄军流下的鲜血,染红了奥廖克马河的河面…… 而中国人的阵地,却岿然不动。 “咻……轰!” 锐利的啸声几乎是擦着杨科维奇的耳边飞过,然后在他身后轰然爆炸,中国人的炮火正在向俄军的纵深延伸,他们的步兵又在继续往前冲锋了,他们喊着生硬难懂的口号,踩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地向俄军阵地涌来。 ------------ 第九章 妥协 安德列通过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前方的战况,脸上的神情沉重至极。 作为从军数十年的老兵,他参加过的大仗恶仗数不胜数,但从未见过像腾达战役这样惨烈的战争。 俄军的伤亡太大了! 英勇的俄军将士几乎是凭着血肉之躯在和中国人的机枪大炮作战! 自从腾达战役爆发到现在,战役已经持续了整整五天六夜,已经有超过五万名英勇的俄罗斯战士长眠于此!负伤的士兵更是多得无法统计!如果不是列谢夫元帅下达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回腾达,安德列早已经下令撤军了。 在安德列看来,这样的战役是毫无意义的,简直就是让英勇的俄罗斯儿郎白白送死。 安德列宁可选择穿越浩潮的原始森林也不愿意让俄罗斯士兵们这样白白流血牺牲。 不过,俄军将士的鲜血终于没有白流! 腾达的收复,已经近在咫尺。 从逐渐稀疏的枪声可以判断出,中国人的抵抗正在变得越来越微弱,战役进行六天来,俄军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可是同样的,中国人也不是铁打的,他们终于就要支撑不住了,安德列相信,只要再发起一到两次集团冲锋,就可以攻进腾达城了。 对于前方据守腾达的中国军队,安德列心中充满了敬佩。 无可否认,中国人占据优势均的地理位置,武器装备也比俄军先进得多,但是在兵力上,中国人却处于绝对的劣势! 很显然,驻守腾达的中国军队只有一个师的兵力,将所有可作战人员计算在内,也仅有一万余人,远不及俄军的十分之一!可就是这样一个师,硬是将15万俄罗斯大军顶在腾达城外整整六天,六天来,俄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却难以寸进。 一名年轻的参谋官靠了上来,向安德列说道:“将军,中国人的枪声已经十分稀疏了,看来我军前方部队已经占领了城外小山,完全地压制住中国人了。” 安德列没有答腔,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正隐隐地笼罩着一股莫名的不安。 中国人驻守腾达的兵力只有一个师,可情报显示,中国北方战区的主力部队至少有六个精锐师!假设其中一个师据守北面的塔卢马,那剩下的四个师呢?只有傻瓜才相信,中国人的四个主力师已经完全被列谢夫元帅的哈巴罗夫斯克方面军牵制在佳木斯地区了。 在安德列看来,他的15万大军进攻一个中国师把守的腾达便已经如此吃力,列谢夫的8万人能够牵制住一个中国师便已经托天之幸了!毕竟,佳木斯是中国人在东北地区的大本营所在地,防御能力比起腾达肯定要强大得多。 这样算来,至少还有三个师以上的中国军队动向不明! 这三个师究竟隐藏在哪里?他们会选择在什么时候突然杀出来,给俄军以致命一击? “传令兵!” “是的,将军!” “传令,沙斯基赫师以及别洛夫斯基师向腾达两侧运动!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进攻。” 既然猜不到另外三个中国师的动向,安德列只能小心谨慎、预做布置,将两个精锐师布置在两翼,一旦中国人突然从中路甚至是后路展开反击,这两个养精蓄锐的侧翼师就可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一举粉碎中国人的反击企图。 杨科维奇虽然称得上是一员骁将,但在空旷的西伯利亚大平原上,仍然不免犯了个低级错误。 在远离中俄边镜的俄罗斯腹地,杨科维奇认为已经是本国领土因而降低了警惕性,结果让中国人钻了空子,直到陷入了中国人的伏击圈,才追悔莫及! 事实上,西伯利亚地区并入俄罗斯版图时间并不久,俄罗斯人还没来得及驱逐生活在这里的原住民,移民也才刚刚开始而已。 而原本生活在西伯利亚大平原上的各族人民受到中华文化的影响都很深!无论是十三世纪的蒙古,还是十六世纪之后的瓦刺、鞑靼,这些游牧民族素来就仰慕中华文明,属于传统中华文明的势力范围。 因此,当中国军队出现在西件利亚大平原时,并没有受到各族人民的抵制。 正是这个因素,直接导致杨科维奇对中国军队已经出现在西伯利亚腹地一无所知,最终酿成了难以挽回的严重后果。 莫斯科,克里姆林宫。 亚历山大二世正召集各部门大臣举行紧急会议。 各大臣胆战心惊地走进会议大厅的时候,亚历山大二世正神色铁青地站在地图前,深深地注视着俄罗斯辽阔的幅员,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在亚历山大二世身后,则站着神色同样难堪的军务大臣。 会议大厅里寂静无比,落针可闻。 良久,亚历山大二世才落寞地说道:“我们战败了,伟大的俄罗斯帝国,在远东战败了!” 与会的各官员尽皆色变,感到震惊莫名。虽说中俄两国在远东交战已经历时数年,在历次战役中,俄军也素来胜少负多,但这些高官们从来就没有想过,当俄罗斯帝国投入重兵之后,居然同样会败在中国人手里。 “保罗,你来说吧。” 亚历山大说完便颓然瘫坐在椅子里,仿佛这席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神色难堪的军务大臣保罗干咳一声,接过亚历山大二世的话题,低声道:“刚刚收到远东传来的战报,列谢夫元帅的远东方面军已经全军覆灭,23万大军战死8万余人,失踪两千余人,剩下的近15万人全部被俘。奉命增援远东战场的杨科维奇骑兵军团,也在西伯利亚平原遭遇中国人伏击,损失惨重,仅剩几千人突出重围。” 与会的官员们尽皆倒吸冷气,谁也没有料到,俄军竟然会败得如此彻底!数十万远东方面军竟然全军覆灭,俄罗斯在远东地区的军事存在事实上已经被连根拔起了! 政务大臣首先惊得跳了起来,叫道:“陛下,如此一来,远东地区的形势就十分危险了,失去了事实上的军事存在,中国人一定会将辽阔的远东地区据为己有的。” 亚历山大二世叹息了一声,摇头道:“岂止是远东地区,事实上甚至连西伯利亚都已经成为中国人的囊中之物了!除非,除非我们能够放弃欧洲的利益,倾帝国之力与中国决一死战,这样也许可以从中国人手里夺回西件利亚和远东地区。” 政务大臣嗔目结舌,傻了。 保罗叹息一声,再次接过话题说道:“根据可靠情报,中国人计划将东起迪化的铁路一直修到叶卡捷林堡,而目前,这条铁路已经修至巴甫洛达尔!有超过10万的劳工正在昼夜不停地抢修铁路,工程进展十分迅速,每天可以向西推进至少数千米。照这样计算,要不了一年,中国人的火车就可以将大量的兵员和物资一直输送到叶卡捷林堡。” 库图佐夫几乎是跳了起来,叫道:“我们一定要阻止他们,阻止这些该死的中国人,绝不能让他们的铁路修到叶卡捷林堡。” 相比较别的政府官员,身为中亚总督的库图佐夫更关心俄罗斯在中亚地区的军事存在,一旦让中国人将铁路修到叶卡捷林堡,中俄边界将一直往西推进至乌拉尔山脉,那么中亚也将完全成为中国人的势力范围了。一旦俄罗斯丢掉了整个中亚,他这个中亚总督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亚历山大二世缓缓地抬起头来,脸上浮起一丝苦笑,说道:“是的,我们一定要阻止中国人,可是,我们用什么去阻止中国人?再派列谢夫这样的饭桶去阻止?还是下令全国总动员,准备和中国人决一死战?” 军务大臣保罗的头脑还算冷静,犹豫再三,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陛下,说句不该说的话,西伯利亚并入帝国版图已经超过两百年,可并没有多少斯拉夫人迁移到那片广阔的国土上,因为至少在百年内,广阔肥沃的北欧平原已经足够容纳所有的斯拉夫人休养生息!西件利亚、远东以及中亚,更大的意义并非在于拓展斯拉夫人的生存空间,而在于极大地拓展俄罗斯边界的纵深。” 亚历山大二世轻哼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错,丢失了西伯利亚、远东和中亚,除了丧失掉军事上的防御纵深,对帝国真正的影响微乎斯微。可事实是,这些国土都是祖先遗传给我的,怎么可以在我当政的时期内丢失掉呢?俄罗斯历来只有开疆拓土的沙皇,从来就没有丧国弃土的废物。” 保罗苦笑道:“陛下,放弃西伯利亚、远东和中亚只是权且之计,一旦欧洲的战事有了结果,我们便可以腾出手来,尽全力对付中国人的威胁!中国虽然发展迅速,国势蒸蒸日上,但距离强大的俄罗斯帝国,仍有不小的差距,卑职深信,这些辽阔的国土最终仍将回归俄罗斯的怀抱。” ------------ 第十章 布局 塞米巴拉,西北战区司令部。 秦汉自信满满地对左宗棠说道:“季高,你看着吧,俄国人一定会妥协的,形势逼人哪,他们想不放弃乌拉尔山脉以东的地区都不行啊!归根到底,乌拉尔以东地区的得失只关乎俄罗斯的面子问题,而乌拉尔山脉以西地区则关乎俄罗斯民族的生死存亡大计啊,两者熟重熟轻,亚历山大清楚得很。” 左宗棠道:“卑职相信大总统的判断,只是俄罗斯民族扩张成性,一旦等他们缓过劲来,势必要秋后算账,重新挑起纷争啊。” “这是自然。”秦汉道,“因此,我们必须趁着俄罗斯大量兵力被牵制在欧洲战场之际,加紧布局,争取在俄罗斯缓过气来之前,依托铁路线构筑成完整的防线,死死地将俄罗斯人限制在乌拉尔山以西地区,然后逐步骚扰、打压,使之彻底沦为欧洲二流国家。” 左宗棠指着地图道:“按照目前铁路延伸的速度,一年之内完全可以修到叶卡捷林堡,依托铁路线的强大输送能力,我军可在短时间内将北方战区的主力部队抽调到乌拉山脉一带布防,完全可以将俄军阻挡在乌拉尔山脉以西地区。卑职唯一担心的是中亚,尤其是地域广阔的哈萨克斯坦,要想完全驻军占领,卑职认为以我军目前的规模还难以胜任。” 秦汉道:“这确实是个问题,我在想,与其花大量兵力和财力去直接占领哈萨克斯坦,倒不如协助哈萨克斯坦独立!只要扶植亲华势力在哈萨克斯坦当政,俄罗斯人的影响力就会被彻底驱逐出中亚地区。” 左宗棠道:“但大总统考虎过让哈萨克斯坦独立的负面影响没有?毕竟塞米巴拉是哈萨克人的城市,眼下已经被我军修筑成西北战区的大本营!” 秦汉笑道:“这就是纯粹的政治问题了,只要中国能与哈萨克斯坦保持良好的关系,租借一个哈萨克城市为军事基地也不可没有可能的。” “租借?”左宗棠闻言一愣,感情上还有些转不过弯来,毕竟,从来只有外国人租借中国人的国土,还从未有中国人租借外国人国土的先例。 秦汉道:“季高不必惊讶,这是大势所趋。随着我国综合国力和军事实力的不断强大,在海外租借大量别国领土修建军事基地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毕竟,对于中华民族来说,地球实在是太庞大了,要想凭借一个民族的力量统治整个地球不太现实,但凭借一个民族的力量控制整个地球却是完全有可能的。” 左宗棠呼了口气,终于回过神来,叹道:“大总统,卑职明白了,不过卑职有个疑问想问大总统。” “问吧。” 左宗棠道:“既然大总统说单凭中华民族是无法统治地球的,在国外修建军事基地也完全可以租借的形式实现,那为什么还要花费如此庞大的人力物力不遗余力地夺取远东和西伯利亚呢?” 秦汉道:“西伯利亚和远东,还有北美洲的阿拉斯加和加拿大,这些地区资源丰富、地广人稀,季高不觉得是中华民族休养生息的理想家园吗?” “移民?”左宗棠惑然道,“中华大地地域广阔、物产丰富,生活三亿人口已经绰绰有余,为什么还要向外移民?” “可是将来呢?”秦汉道,“随着国家的统一,战乱的消失,在不久的将来,中华民族的人口就将膨胀至六亿、九亿甚至是十八亿!这么多的人口,如果不预先抢占足够生存的家园,让我们的子孙后代靠什么生活呢?” 左宗棠叹道:“大总统真是目光深远,卑职拜服。” 秦汉道:“随着远东战事的基本结束,俄军在西伯利亚以东的军事存在已经消失,北方战区的存在已经失去了意义,西北、北方两大战区的合并已经是势所必然,我决定即日起取消西北、北方两大战区,成立大北方战区,由本人亲自出任总司令。大北部战区下辖北欧方面军以及中亚方面军,由蒙虎担任北欧方面军司令,季高你担任中亚方面军司令,希望你们两人能够精诚合作,共同守好中国的西北边疆。” 左宗棠猛地挺直身躯,朗声道:“请大总统放心,卑职绝不辱使命。” 1867年9月1日,在中国的支持下,哈萨克斯坦宣布独立。 9月2日,哈萨克斯坦和中国签订《阿斯塔纳条约》,根据条约中国以一千万华元的价格租借塞米巴拉市100年;作为补偿,中国有义务在哈萨克斯坦境内无偿修筑铁路,铁路产权归中哈两国共有;作为回应,哈萨克斯坦有义务协助中国抵御来自俄罗斯的侵略。 1867年10月,中俄两国使节在阿斯塔纳开始第一轮停战谈判。 俄国公使要求中国立即无条件释放所有俄军战俘,并勒令中国军队立即撤出所占领的一切俄国领土,并要求中国向俄罗斯赔偿九千万卢布的战争损失。 如此无礼蛮横的条件遭到中国公使的断然拒绝,经磋商无效,两国的第一轮谈判宣布失败。 1867年12月,刚刚到任的大北方战区北欧方面军司令蒙虎发起叶卡捷林堡战役,依靠铁路线的强大运输能力,中国军队迅速实现了人员的集结、物资装备也及时输送到位。在中国军队强大的火力和后勤保障能力面前,装备落后的俄军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1868年1月,俄军仅仅抵抗了29天,叶卡捷林堡便宣告沦陷,驻守叶堡的九万俄军全部被歼,俄军再度遭受重创。 叶卡捷林堡的陷落,对整个俄罗斯帝国的打击是震撼性的! 这时候,在欧洲大陆,普鲁士由于和中国的精诚合作,在工业科技上获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其工业水平已经完全凌驾于西欧各国,在工业总产值方面也接近了大英帝国的二分之一。 而铁血宰相俾斯麦的上台,更是加速了普军的军事改革,陈旧的体系被逐渐革除,普军开始展露出新时代军队的显著特征,军队的战斗力明显提升,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普军在1866年爆发的普法战争(由于普鲁士的加速发展,普法战争提前爆发了)中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自克里米亚战争以来,一直雄据欧洲霸主宝座的法国人被普鲁士人从王座上赶了下来,被迫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凡尔赛和约》,不但向普鲁士赔偿了50亿法郎的战败赔款,还将铁矿资源丰富的阿尔萨斯和洛林割让给普鲁士。 战胜了法国的普鲁士开始将目光投向更广阔的北方,外强中干的俄罗斯首当其冲,两国在波兰的对峙迅速加剧,大战一触即发。 在这样的不利局面下,叶卡捷林堡的陷落对俄罗斯而言简直就是灾难性的。 叶卡捷林堡不但是俄军乌拉尔山脉防御体系的军事支点,更是整个俄罗斯民族心理防线的支点!随着叶卡捷林堡的沦陷,俄罗斯人丧失了最后的心理安全感,从现在开始,他们要随时提防中国人会越过乌拉尔山脉,全面入侵北欧平原。 1868年3月,中俄两国在阿斯塔纳开始第二轮谈判。 在第二次谈判中,中国公使提出更为苛刻的条件,不但要求俄罗斯支付200亿卢布的战败赔款,还要求俄罗斯充许高加索和乌克兰独立!作为补偿,被俘的20万俄军战俘将在十年之后陆续谴返。 俄国公使拒绝了中国的条件,中俄第二次停战谈判再度失败。 1868年3月,在第二次中俄谈判失败之后,大北方战区北欧方面军连续发起了对俄罗斯腹地的骚扰性攻击,第一、第二骑兵师先后从奥伦堡和彼尔姆突入俄罗斯腹地,实施了惨无人道的野蛮掠夺,成百上千的俄罗斯村庄在大火中化为废墟,成千上万的俄罗斯青壮年和女人被野蛮掳走。 1868年4月,在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的号召下,俄罗斯人民发起卫国战争,动员了总计超过90万的军队,分三路进攻北欧方面军的防线,北路军10万人翻越乌拉尔山进入西西伯利亚,南路20万人在库图佐夫的率领下进入哈萨克斯坦西部地区,剩下的60万大军云集中路,以雷霆万钧之势进攻中国大北方战区北欧方面军的防御支点――叶卡捷林堡。 1868年5月,俄军完成对叶卡捷林堡的合围,中国大北方战区北欧方面军的两个主力师被围困在叶卡捷林堡内。但由于中国军方在占领叶卡捷林堡之后实施了野蛮的清洗策略,城内的所有俄罗斯人不是被杀就是被掳走,叶卡捷林堡已经彻底沦为一座军事要塞。因此,俄军的猛烈进攻并未得到来自城内俄罗斯人的呼应,致使俄军在中国人优势的炮火下伤亡惨重…… ------------ 第十一章 二流 长沙,总统府。 秦汉神色凝重地注视着面前的地图,陷入深深的沉思。 前来汇报工作的太平洋舰队司令张大河同样神色凝重,笔直地站在秦汉跟前,不忍打断秦汉的思路。 1868年初,中国海军太平洋舰队正式成立,海军总司令张大河任第一任代司令。 太平洋舰队下辖三大舰队,分为第一舰队、第二舰队以及第三舰队,三大舰队共有“华夏”级(12000吨)战列舰6艘,“秦汉级”战列舰18艘,“长江级”铁甲舰33艘,大型运输补给舰13艘。 第一舰队防区北大平洋海域及日本四岛、千岛群岛,司令展涛。辖有“华夏级”战列舰1艘,“秦汉级”战列舰2艘,“长江级”铁甲舰16艘,大型运输补给舰4艘,官兵12000余人,其中3000人为海军陆战队员。 第二舰队防区南太平洋海域及所属岛域,涵盖北美大陆,司令刘从云。辖有“华夏级”战列舰2艘,“秦汉级”战列舰4艘,大型运输补给舰2艘,官兵9000余人,其中4000人为海军陆战队员。 第三舰队防区东南亚海域及印度洋,涵盖东南亚次大陆、澳洲大陆、新西兰及所属岛屿,司令汪洋。辖有“华夏级”战列舰3艘,“秦汉级”战列舰12艘,大型运输补给舰7艘,“长江级”铁甲舰17艘,官兵29000余人,其中18000人为海军陆战队员。 张大河此次前来长沙面见秦汉,主要是汇报近期和英国海军在东南亚海域的交战情况。汪洋的第三舰队防区虽然划到了印度洋,但事实上,印度洋仍然牢牢地控制在英国海军手里,中国海军要想冲破英国海军的防线还需要时日。 不过,近年来,随着作战经验的逐渐丰富,中国海军的实力增长迅速,尤其是太平洋舰队第三舰队更是汇聚了中国海军几乎所有的优势资源,实力更是非同小可!经过第三舰队的浴血奋战,英国海军在东南亚海域的影响力已经基本消退。 当第三舰队雄心勃勃地试图闯入印度洋之际,却遭遇了一个现实难题。 英国海军多年经营的新加坡要塞,就像一只拦路虎扼住了狭窄的马六甲海峡,挡住了中国海军进入印度洋的通道!如果选择绕道,对中国海军现有军舰的续航力又是个极大的考验,在拥有可靠的海外补给基地之前,张大河暂时还不敢冒这个风险。 秦汉轻轻地吁了口气,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大河,你来了?” 秦汉显然老早就注意到张大河的到来了,可到现在才理会人家,脸上居然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 “学生见过校长。” 张大河神色恭敬地向秦汉敬了一记军礼,随着职务的变更和提升,两人之间的师生情谊却丝毫未曾变更,跟所有从湘楚军校毕业的学生一样,张大河仍然恭敬地称呼秦汉为校长,既便他如今已经当选为大总统。 “嗯,好了。”秦汉点头道,“我听说汪洋的第三舰队在马六甲海峡吃了败仗,有这回事吗?” 张大河老实地承认道:“确有其事。” 秦汉问:“损失如何?” “除了一艘铁甲舰被击沉之外,另有两艘战列舰被英军岸防火炮击中侧舷,不过没什么大碍,目前正在香港船坞修理。” 秦汉道:“看来,新加坡的英军是个问题,海军总参谋部应该与南方战区获得协同,请求陆军出兵占领新加坡。” 张大河道:“学生此来正是想请示校长,寻求陆军的支援。” 秦汉道:“这个你应该直接去找白飘云啊,再说你们又是湘楚军校的校友,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张大河道:“陆军和海军毕竟属于不同的体系,还需要总参谋部的批文才行啊。” 秦汉道:“这倒也是,行,我马上就向陆军参谋部下文,让他们协助海军行动,限期攻占新加坡,扫清海军进入印度洋的障碍。” 张大河喜道:“多谢校长。” “谢什么,大家都是为了国家嘛。” 张大河神色一转,忽然说道:“校长,根据海军情报部门截获的情报,驻印度的英军好像有回撤欧洲的迹象,另外英军在非洲的兵力也在缩减,学生以为这一现象十分可疑,会不会是英军布下的疑阵,目的是诱使我军入围?” 秦汉沉思片刻,摇头道:“大河你多虑了,来,你来看看欧洲的最新局势。” 张大河道:“卑职已经在前来长沙的火车上认真过内参了,对欧洲的局势多少有些了解。毕竟海军和陆军息息相关,中国要想强大,海陆两军必须相互依靠、互相协助,缺了谁都不行啊。” 秦汉点头道:“从局势上分析,欧洲正在逐渐形成新的大陆霸主――普鲁士!凡尔赛和约的签订,标志着法国已经彻底沦为欧洲二流国家,至少在五十年内不可能再压倒普鲁士。普鲁士在战胜法国之后,士气正旺,整个国家正处于急速膨胀阶段,放眼整个欧洲大陆,俄罗斯已经和我国全面开战,自顾不暇,法国已经被击倒,除了这两个国家,居然再没有像样的国家可以阻止普鲁士人的独大!大河你说,英国人能容忍这样的局面继续下去吗?” 大河脸上浮起奇怪的笑意,叹道:“一直以来,欧洲都是英法争霸的格局,法国称雄大陆,英国称霸海疆,两国在全世界互相倾轧,为了争夺殖民地斗得不亦乐乎,可谓是老对手了。想不到法国一朝倒在普鲁士人的铁蹄下,这两个宿仇倒有可能站在同一占线里了。真像大总统常说的,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仇恨和友谊,只有永远的利益。” 秦汉呵呵一笑,说道:“大河分析得很透彻啊,英国人为了抑制普鲁士人迅猛的扩张势头,势必会和法国人联起手来,所以,从非洲和南亚次大陆收缩兵力也就不足为怪了。” 张大河道:“不过这样一来,普鲁士人的力量就完全被牵制在西欧战场上了,只怕抽不出多少兵力北上进攻俄罗斯了!我国大北方战区要独自面对垂死挣扎的俄罗斯,压力只怕不会小啊。” 秦汉道:“压力岂止不小,简直就是泰山压顶啊!俄罗斯如今才多大国土?才多少人口?居然动员了超过90万大军来反击我军,嘿嘿,这可是我军自建立以来,所遭遇到的最大规模的敌军了。” 张大河谨慎地说道:“校长,学生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一仗风险实在太大,我军不应该这么急着和俄国全面开战的,至少也应该先在国内进行总动员。学生以为,在大北方战区维持50万人规模的陆军,就完全有战胜俄罗斯的可能。” 秦汉摇头道:“50万?开玩笑!要支撑这样庞大一支军队在万里之外和另外一个军事强国进行全面战争?只怕我国的财政会立时破产!” 张大河担忧道:“可北欧方面军加上中亚方面军也只有10个步兵师,加上三个骑兵师和两个炮兵师,总兵力也不足15万人,不到俄军的六分之一!兵力相差实在是太悬殊了。” 秦汉道:“这一战,风险确实够大,但收益同样巨大!大河你想过没有,如果我军最终打赢了这场战争,世界的格局将发生怎样的巨变?” 张大河认真地思索了片刻,答道:“这一战我军如果最终获胜,俄罗斯将被瓦解,彻底沦为欧洲二流国家。这样一来,至少在五十年内,将没有任何国家能够从威胁我国的陆上边界安全!我国将可以倾全国之力建设海军,与英国争夺海洋霸主的皇冠!” 秦汉重重地拍案,奋然道:“就是这句话!一旦这一战我军最终获胜,俄罗斯就完了!扫平了陆上威胁之后,我国就可以集中全力从海上对付英国人了,那么,距离我国称霸世界也就为期不远了……” 张大河道:“可是校长,万一我军要是战败了呢?” 秦汉淡然道:“退一步讲,既使北欧方面军最终战败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顶多损失几个主力师而已,俄军就算收复了叶卡捷林堡一线,也决计推进不到塞米巴拉!以俄国人现在的财政和后勤,是绝对支撑不起一支90万的大军进行几千里远征的。” 张大河突然提议道:“既然俄国现有的财政和后勤支撑不了90万大军进行几千里远征,我军为什么不实行坚壁清野的战略,大踏步地后撤呢?这样一来,俄军兵力上的优势将完全成为他们最大的劣势,就是耗也要把俄国给耗死了。” 秦汉笑道:“你是指被围困在叶卡捷林堡的整编13师和整编15师吧?” 张大河点头道:“正是,我军完全可以在俄军合围之前撤离叶卡捷林堡。” 秦汉道:“我军当然可以在俄军合围前撤离,可问题是,如果不给俄罗斯一点儿希望,万一他在收复叶卡捷林堡之后撤军了呢?既然要玩,就要把整个俄罗斯彻底调动起来,玩一把大的,玩死他们。” ------------ 第十二章 泥潭 转眼之间,时间来到了1868年10月,近50万俄罗斯大军围困在叶卡捷林堡周围已经超过整整六个月了! 伴随着冬天的既将来临,越来越多的困难开始呈上御驾亲征的亚历山大二世的案头。 初期军事上获得的辉煌胜利,此刻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亚历山大二世现在相信,军务大臣保罗的判断是准确的,中国人故意在防御工事坚固的叶卡捷林堡留下两个师,就是要把几十万俄罗斯大军吸引在这里,以这两个师为诱饵耗尽俄罗斯人的所有战略资源…… “陛下,后勤部来信说,他们无法筹集到足够的粮草,请求宽限日期。” “陛下,冬天既将来临,应该通知后勤部加紧准备冬装了。” “陛下,经济部来信说,今年棉花大面积减产,军队的冬装只怕是成问题了。” “陛下,普鲁士人在波兰的驻军又增加了,俄军驻波兰方面军司令戈尔什科夫元帅请求统帅部增派援军。” 亚历山大皱着眉头,耐心地听着军官们不断地将烦人的消息念给他听,这些都不算最糟糕的,粮食不够了,省着点吃还可以撑一段时间,衣服没得穿,熬一熬也能挺过去,波兰局势不妙,让戈尔什科夫后撤就是了。 这些都是小问题,真正的大麻烦还在后头呢。 “陛下,北部方面军和中亚方面军已经全线崩溃,中国人的骑兵已经越过乌拉尔山脉和里海,大规模入侵我国腹地了。库图佐夫元帅和劳林元帅已经连续派人送来急信,要求加派骑兵军团增援。” 亚历山大二世气得脸色铁青,牙关紧咬,眸子里更是露出骇人的杀机,这两个白痴,十几、二十万大军居然这么容易就被中国人打垮了,还被中国人趁势反攻进国内!还有脸向中央方面军求援? 如果库图佐夫和劳林此时在亚历山大二世跟前,真是立即将两个家伙拖出去腰斩了的心都有了。 咬牙切齿了半晌,亚历山大二世恨恨地扔出一句,说道:“告诉库图佐夫和劳林,要援军是吧,好,就让我和宫廷卫队去给他们当援军!告诉他们,如果顶不住中国人的进攻,我让他们整个家族都下地狱!” 保罗轻轻地摇了摇头,硬着头皮出列提醒道:“陛下,依卑职看还是适当派几个骑兵军团为好。情报显示,中国人在中亚和北极地区投入反攻的主力是三个骑兵师,北线方面军和中亚方面军的几个骑兵军团又在前期的进攻战役中遭遇中国陆军的埋伏而损失殆尽,缺乏骑兵的支援,库图佐夫元帅和劳林元帅要想坚守防线怕是很难啊。” 冷哼一声,亚历山大二世也完全冷静下来了。 保罗说得没错,俄军的装备本就不如中国军队,再加上南北两线都没有坚固的要塞可以依托防御,如果让装备落后的俄军步兵去和装备精良的中国骑兵野战,简直就是让俄军士兵去自杀无异。 而一旦南北两线同时崩溃,让中国人来去如风的骑兵军团突入广阔的北欧平原,俄罗斯的局势立时就会糜烂至不可收拾,到时候不要说库图佐夫的中亚方面军和劳林的北线方面军了,就是中央方面军只怕也难以全身而退了。 保罗小心地观察着亚历山大二世的脸色,谨慎地说道:“不如派第一、第二骑兵军团分别前去增援?” 亚历山大二世叹息一声,说道:“既然中国人将所有的骑兵都投入了南北两线,我们的骑兵军团也不必留在中央方面军防御了,立即传令,让第一、第三、第六骑兵军团增援南线,让第二、第四骑兵军团增援北线。” 保罗道:“臣这就派人去传令。” 亚历山大颓然叹息一声,瘫坐回椅子里,冰冷的眸子却是越过众军官的身影,最终投在一名身量笔挺的英俊军官身上。 这英俊的军官叫卡尔波夫,是中央方面军第一集团军的司令,也是进攻叶卡捷林堡战役的第六任指挥官!在他之前,已经连续有五位前任不是被革职就是死在宪兵队的枪口下!看到沙皇投来的冷冰冰的目光,卡尔波夫猛地打了个冷颤,条件反射般挺直身躯,竭力镇定道:“陛下,请再给臣一周时间,臣向你保证,一周之内一定攻克叶卡捷林堡。” “够了。”亚历山大二世淡然看着卡尔波夫,面无表情,“我已经给你整整七周时间了!比你所有的前任都充裕的时间,可你却还是令我失望。” 亚历山大二世轻轻一挥手,厌恶地转过头去,仿佛一刻也不想再多看卡尔波夫。两名虎背熊腰的宪兵立即扑了上来,恶狠狠地架住卡尔波夫就往帐外拖。 卡尔波夫心胆俱裂,使劲地挣扎着,脑子里想着一切可以说动沙皇保住性命的说辞,一张嘴巴也不由控制地胡言乱语起来。 亚历山大二世木然依旧,根本不为所动。 宪兵押着卡尔波夫穿过大营时,迎面遇上了军务大臣保罗。 “保罗,救命啊,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吧……” 保罗轻轻伸手,从宪兵手里救下了卡尔波夫,宪兵还有些迟疑是否要放人时,保罗已经拉下脸来沉声道:“怎么,沙皇的命令你们也敢不遵吗?” 帅营内,亚历山大二世对着地图发愣,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红红的一点,就是这红红的一点,愣是拖住了中央方面军整整60万大军!整个方面军八个集团军轮番上阵、连续进攻,甚至撤换了六任指挥官,结果却仍未能攻克叶卡捷林堡! 亚历山大二世不知道,叶卡捷林堡内的中国守军伤亡了多少人,但他知道俄军的伤亡!自从围攻叶卡捷林堡以来,六个月里,俄军已经付出了伤亡21万人的惨重代价,其中15万人战死,平均每天阵亡800余人。 叶卡捷林堡就像一架庞大的绞肉机,冷酷而高效地绞杀俄罗斯士兵的生命。 保罗的身影幽灵一样出现在亚历山大跟前。 亚历山大二世长叹一声,目光从地图上移开,颓然说道:“克里姆林宫的上空应该已经飘起白雪了吧?冬天真的快要来了……” 保罗神色微动,长于察言观色的军务大臣从沙皇轻轻一句话里判断出,亚历山大二世已经有了撤军的想法!沙皇厌倦这场战争了,他不想再和中国人无谓地厮杀下去了,实际上,也是沙皇失去信心了,他不认为凭俄军的能力,能够攻克叶卡捷林堡。 但沙皇碍于面子,不肯直接在臣下面前说出心里话。 保罗轻咳一声,说道:“陛下,臣想说句不该说的话。” 亚历山大二世说道:“说吧。” “陛下,为了和中国人进行决战,帝国已经抽空了各地的驻军和边界的国防军,仅在波兰前线保留了少量的驻军,臣以为,这是十分危险的!警察总署反应,各地的农奴主因不满陛下解放农奴的政策,均有蠢蠢欲动的不稳迹象,如果放任这样的情形自由发展,一旦让各地的农奴主们相互联络起来,汇聚成一股逆流,后果将不堪设想呀。” 亚历山大二世静静地盯着保罗,说道;“你的意思是……” “撤军!和中国人议和。”保罗镇静地说道,“这场战争再持续下去已经毫无意义,甚至还会危及帝国的生死存亡。” 亚历山大二世默然,并没有立即表明态度。 一边的政务大臣则立即反驳道:“笑话,就是帝国愿意撤军议和,中国人肯吗?中国人素来野蛮掠夺成性,如今他们在南北两线都取得了突破,他们肯放弃这么好的掠夺机会吗?臣以为绝无可能。” 政务副大臣也立即附和道:“对,对付这些野蛮成性的中国人,只有动用军队消灭他们。” 保罗并不直接同政务大臣辩论,只是向亚历山大二世旁敲侧击道:“陛下,局势已经很明显了,中国人已经把叶卡捷林堡经营成了一座坚固的军事要塞,这座要塞就像是顶在帝国东疆的一柄锋利钢刀,随时都可能捅进帝国的腹地,如果有可能,帝国当然要不惜一切代价拔除这座要塞!但问题是,在我60万中央方面军连续六个月的围攻下,叶卡捷林堡始终难以攻克,没有人知道中国人还能坚守多久,但臣知道我军已经支撑不了太久了,军粮不继,士兵的冬装没有着落,政府的财政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够了!”亚历山大二世粗暴地打断保罗的话,厉声道,“什么都别说了,明天发起第七次进攻战役,这一次由我亲自担任战地指挥官!宫廷卫队充当先锋队,冲在所有军队的最前面,和中国人誓死一拼。” ------------ 第十三章 阴险 中国驻叶卡捷林堡方面军司令部,整编十三师师长张运兰和整编十五师师长秦中华正在商讨军情,自从北方战区取消之后,秦中华身兼的战区总参谋长也被卸任,调任大北方战区北欧方面军副总参谋长兼整编十五师师长,中俄大战爆发之后,再兼中国国防军驻叶卡捷林堡方面军司令职。 秦中华将一分机要秘书刚刚送来的电报递到张运兰面前,说道:“方面军司令部来电,要求我部至少再拖住俄中央方面军三到六周,以给南北两线的反攻争取足够的准备时间。运兰兄,对于司令部的这份命令,你怎么看?” 张运兰神色凝重,摇头道:“目前的局势非常明显,俄军从中央突破的希望基本破灭,两翼却有崩溃之忧,如果亚历山大二世没有烧坏脑子,收缩兵力转为防御是明智的选择!我认为,俄军将肯定在一周之内撤军,司令部给我们出了个难题啊。” 秦中华面带微笑,不着边际地说道:“是啊,司令部是给我们出了个难题,可谁让蒙虎将军是我们的顶头上司呢,从蒙虎将军的措辞和语气来判断,这份命令执行得执行,不想执行也得执行啊!很显然,这不但是北欧方面军的决定,也是大北方战区和最高统帅部的决定啊,大总统的决心很明显嘛,是想要一战敲断俄罗斯的脊梁骨哪……” 张运兰也沉声道:“是啊,目前的局势对我军非常有利,不过我军的劣势也是明摆着的,首先是兵力严重不足,然后是补给线过于漫长,两大劣势决定了我军很难支撑一场大规模高烈度的对俄进攻作战啊,大总统的战略目标只怕很难实现。” 秦中华淡然道:“能不能最终实现预定的战略目标,那是统帅部和战区司令部考虑的事情,对于你我二人来说,只需要不折不扣地执行命令便可。” 张运兰点头道:“中华老弟说的也是,你我带兵在外,难以统观全局,自然难以窥知统帅部和战区司令部的作战意图,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上峰的命令。” 秦中华道:“还有一条,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达成上级的作战意图!” 张运兰道:“对,来,我们好好商量商量,怎样才可能将俄中央方面军再牵制在叶卡捷林堡一线三周以上,这可是个不小的难题啊。”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秦中华目不转睛地盯着敌我双方的攻防态势图,沉声道,“现在,首先要弄清楚的是,经过长达六个月的艰苦作战,俄军还剩下多少兵力?俄军的粮草辎重,还足以支撑多长时间?” 旁边的十五师参谋长王大雷不假思索地答道:“根据战地侦察,第一次进攻作战时,俄军至少有六个集团军共60余万人,其中包括六个骑兵军团共12余万骑兵。在至后的第三、第五次进攻作战时,陆续又从后方两批次调集援军,约有一个集团军8万余人。俄军与我军交战六个月,保守估计伤亡应在18万人以上,其建制最完整的五个骑兵军团又在三天前调走增援南北两线,目前集结在叶卡捷林堡外围的俄军兵力应在40万人上下。” 王大雷话音方落,另一边的十三师参谋长也接着说道:“至于俄军的粮草辎重,由于叶卡捷林堡通往俄罗斯腹地的道路状况良好,在冬季雨雪天气到来之前,俄军的粮草供应不会有什么问题。” 秦中华点头道:“这么说来,兵力上俄军仍然占据压倒性的优势,俄军的粮草供应也没有任何问题,唯一可能促使亚历山大撤军的因素就是南北两线的不稳,一旦俄军南北两线崩溃,我两翼骑兵军团斜插俄中央方而军侧后,就可能截断俄40万大军的退路,从而导致俄国局势的大崩溃。” 张运兰接着说道:“现在的问题是,俄军南北两线的败退已经成为事实,我北欧方面军和中亚方面军的六个主力师也正在向突破口方向大规模集结,这样规模的集结是绝无可能瞒过俄国人的眼镜的!局势非常明显,亚历山大二世虽然向南北两线派出了五个骑兵军团的援军,但绝不是寄希望这五个骑兵军团能够扭转局势、反败为胜,所图者不过是延缓我骑兵军团的攻势,保障其中央方面军后撤的通道罢了。” 王大雷道:“张师长所言极是,俄中央方面军的撤退怕是难以避免了,可惜我军兵力不足,难以分兵阻击。” 十三师参谋长击掌叹道:“就算有兵可分,也没有理想的阻击阵地呀,司令部的这份命令还真是让人为难啊。” “没什么好为难的,没有足够的条件挽留俄中央方面军,那我们大可以创造条件嘛!”秦中华指着地图,微笑道,“大家看,目前的局势是中俄两军陷于胶着,北、中、南三线犬牙交错、乱成一团,总体来看,南北两线我军占据优势,中线我军处于防御态势,战役胜负的关键在于哪方首先突破对方的弱侧,一旦俄军南北两线首先崩溃,俄军就会全线陷入被动,同样道理,如果我军在中路首先失利,我军也将陷于绝境,届时不要说深入挺进俄罗斯腹地,连锁反应之下,甚至连中亚和西伯利亚都会失守。” 张运兰毕竟老谋深算,闻弦歌而知雅意,失声道:“听中华老弟的意思,莫非要摆出我叶卡捷林堡方面军势竭的假象,诱使俄中央方面军加强进攻,意图侥幸?” 秦中华抚掌笑道:“正是此意!运兰兄,如果你是亚历山大二世,此番兴师百万,几乎是倾举国之力来和我军决战,你就不希望俄军大获全胜?不,绝无可能!亚历山大二世比谁都更希望俄军获胜,但凡任何一线胜机,他都量不愿意轻易放弃的。” 张运兰点头,旋即皱眉道:“但问题是,如何制造我军势竭的假象呢?既要演得足够逼真,又得避免演假成真,这尺度只怕很难把握啊。” 秦中华道:“那就是纯战术上的问题了,可供我军选择的方案很多,比如放弃叶卡捷林堡某一方向的防御阵地,将俄军放入叶堡与之巷战,或者派小部队主动突围,造成我部难以为继、寻求突围的假象等等。” 长沙,总统府。 秦汉紧皱眉头,神色沉重,向黄冠华道:“这么说来,陆军的军费支出已经严重超标,甚至影响到海军的建设了?” 黄冠华摊手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最近两年时间,和俄罗斯连番恶战,如今战线越拉越长,甚至延伸到了乌拉尔山脉以西,后勤物资从后方运往前线所需费用十分昂贵啊!以单兵伙食和弹药计算,一名普通步兵在前线的基本生活所需的伙食成本加上运输费用每人每天约需军费2元(一元等于一两银子),如果作战,加上弹药成本和运费,每人每天所耗资至少10元,这样一算,10个主力师将近十万人,非战时每天所需军费将近20万元,战时更是达到100万元,一年下来就是接近七千万元哪!大总统,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哪!就去年而言,军费支出已经占据政府财政预算的10%了,今年只怕要远远超过这个比例了。” 秦汉皱眉道:“这么说起来,问题已经是相当严重了。” 黄冠华无奈道:“问题要不严重,我也不会来找你啦,真要是几百万的事,财政部怎也凑得出来,可数千万的账目,小弟我就无能为力了。” 秦汉道:“让我想想……如今北美战事逐渐平息,军火贸易势必要缩水。” 黄冠华叫苦道:“不止缩水这么简单,如今普鲁士的军火商正在世界范围内争抢我国军火商的市场份额,为了这件事,两国的公使都快要动手打起来了。” 秦汉道:“这件事,我会让外交部出面交涉,国内的劳工市场情况怎么样?需求量大不大?” 黄冠华道:“劳工市场倒是普遍短缺,由于大量血汗劳工的涌入,稍微有点钱的人都在各地办起了工厂和矿山,在我国经济大力发展的大形势下,这些小工厂、小矿山经过这几年的原始积累,规模迅速扩充,现在又反过来需要更多的血汗劳工。再加上政府部门公摊的劳工,保守估计,全国的劳工缺口都在二十万以上。” 秦汉有些失望地说道:“劳工缺口才这么点?看来有必要扩大劳工的缺口啊。” “啥,还要扩大劳工的缺口?”黄冠华失声道,“那会破坏劳工贸易的稳定,让许多非法分子铤而走险,将东南亚的土著贩卖进内地!根据警察总署的统计,截止上个月底,非法买卖劳工案件比去年已经增加了三倍不止。” 秦汉道:“犯罪不是问题,我所需要的只是巨大的劳工缺口,唯其如此,才可能在短时间里筹集到足够的军费,既能保障陆军的作战,又可以维持海军的建设。” ------------ 第十五章 掠夺 黑色的夜幕下,一列军用专列缓缓地驶进了大连海军基地,早已经等候在码头上的装卸工们立刻开始了紧张的工作,将大量的军用物资从军列中卸下,然后再搬运到海军的大型运输补给舰上。 中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第一舰队司令展涛中将神色冷峻地站在码头调度室的落地窗前,忙碌的搬运工们在他眼里就像是一只只繁忙的蚂蚁,渺小而又劳碌。 调度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隶属于第一舰队的海军陆战旅旅长汪伯涵上校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英俊的脸庞上露出骠悍的气息。作为从湘楚军校毕业的第一批陆战军官,汪伯涵凭着过人的本领在短短的三年时间就从一名小小的少尉升迁至上校,既便是在不以资历仅凭军功升迁的中国军界,这样的升迁速度也是罕见至极。 汪伯涵叭地向展涛敬了记标准的军礼,嗡声问:“司令官,您找我?” 展涛轻轻地点点头,说道:“你带陆战旅特务连将十九号车厢封锁起来,不准任何人接近十九号车厢,直到舰队特勤科的安全人员前来接货。” 汪伯涵不由得皱紧眉头,如果只是封锁一节车厢,随便派一队士兵就是了,何必动用最精锐的特务连?而且还要他这个上校旅长亲自带队!莫非车厢里装有非同寻常的军用物资?这样的疑问在汪伯涵脑海里一掠而过,军人的素质严厉地警告他,绝不可多问。 展涛对汪伯涵的疑惑漠然不顾,沉声道:“执行命令吧。” “是!” 汪伯涵再次敬礼,转身迅速离去。 片刻之后,一队全副武装的骠悍士兵幽灵般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军列的十九号车厢,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十分熟练地向四周散开,形成一道严密的封锁线。亲自带队的汪伯涵自豪地看着麾下将士的表现,特务连可是他一手训练的精英,有这样一支精锐之师压阵,十九号车厢里的物资定然万无一失。 汪伯涵坚决地执行了展涛的命令,直到特勤科的安全人员前来接收。 大约是子夜时分,一队身穿“奇怪”衣服的人员出现,并向特务连的外围哨兵出示了证件,证明他们就是第一舰队特勤科的安全人员。 哨兵不敢怠慢,立即通报汪伯涵。 汪伯涵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安全人员,满脸疑惑,问:“你们就是特勤科的安全人员?” “是的,上校先生。” “为什么要穿这样奇怪的衣服?” “这是防化服,上校先生,我得保证部下的生命安全。” “防化服?”汪伯涵心头幕然一动,作为从湘楚毕业的高材生,化学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隐约间,他便猜知了十九号车厢里装载的可能是什么东西。 “上校先生,你们特务连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这里由我们特勤科接管,你们可以走了。” 汪伯涵默然点头,打了个手势,散散警戒中的特务连官军迅速离开。 身穿防护严密“防化服”的特勤科军官一挥手,两名士兵迅速上前,动作熟练地打开了十九号车厢的车门,车厢里堆放着密密麻麻的木板箱,木板箱上面印着骇人的骷髅头图案,显示里面包装的都是剧毒的物品。 冲绳岛,太平洋舰队第一舰队基地。 隶属第一舰队的2艘大型运输补给舰缓缓地驶进了港口,伴随着长长的汽笛声,吨位达到两万四千吨的大型运输补给舰靠上了3号和4号浮动埠头。 早在这两艘大型运输补给舰抵达冲绳岛基地之前,隶属于第一舰队的另外两艘运输舰已经先期抵达,先期抵达的两艘运输舰运来了大量的军械和物资,令基地海军官兵十分不解的是,如此之多的军械足以装备两个陆军整编师,远远超出第一舰队陆战旅的战备所需! 如果这些军用物资仅仅是作为第一舰队陆战旅的给养,那至少可以保证陆战旅十年的军需了。 但随着最后两艘运输舰的抵达,第一舰队海军官兵心中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和前面两艘运输舰不同,最后两艘运输舰运来的是整整两大舰的陆军战士,整整两个整编师! 随着两个陆军整编师的抵达,便是最傻的士兵也能够猜到,大南方战区总参谋部要对日本或者高丽动大手术了!但让海军官兵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以日本和高丽所拥有的抵抗力量,中国国防军的一个整编师便足以横扫好几次了,却为何要劳师动众,派了整整两个整编师前来作战? 这个疑问的答案,似乎只有第一舰队司令官展涛或者陆军两个整编师的师长才能知道了。 汪文踩着沉重的脚步,登上了运输舰的甲板,该死的大海终于被抛在了身后,他终于又看见了陆地!虽然只有短短三天的海上旅程,在他印象中却像过了半个世纪般漫长。 和熟悉水性的海军官兵不同,汪文是纯粹的陆军,更喜欢在陆地上活动。一旦离开了陆地,让他处身汪洋大海之中,便会感到混身不适,既便两万多吨的大型军舰在大海中如履平地,他也会感到头重脚轻。 深深地吸了口咸腥的潮湿空气,汪文的眸子迅速变得精亮,生命力正以惊人的速度回到他的躯壳,仿佛熟睡的狮子从睡梦中悄然醒来,张开了它慑人而又冰冷的双眸…… “师长,他娘的终于到了!” 一名军官靠了上来,满嘴粗话,一听就知道这厮是先从军,然后再进湘楚进修的,或者压根就没进过湘楚,纯粹泥腿子出身。 “嗯!”汪文沉重地点了点头,猛地舒展了一个双臂,又摆了摆脑袋,周身的骨骼便发出一连串惊人的咯咯声,颇为骇人,然后才接着说,“去,告诉弟兄们,立即上岸集合!还有,马脸,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以后不要再让本师长听到你讲粗话!” “是!”马脸猛地挺直身躯,顿时噤若寒蝉,足见在他的心中,汪文绝对是个说一不二的厉害脚色。 顷刻间,嘹亮的军号声响彻云霄,一队队的陆军战士如行军蚁一般迅速而有序地从运输舰的船舱里开了出来,向码头上汇聚,深黑色的人潮截然不同于海军将士的浅蓝色,迅速将冲绳岛基地的码头沦为黑色汪洋。 汪文先和展涛来了个深深的熊抱,然后重重地一拳砸在展涛胸口,将后者砸得眦牙咧嘴、直皱眉头。 展涛怒骂:“你娘的一点也没变,没轻没重,见面就跟老子来这个。” 汪文长笑,说道:“你不也一样,如今已经是第一舰队的中将司令了,却还是满嘴粗话!” 展涛笑骂:“少在那酸溜溜的,不服气了是吧?这六年来,老子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愣是从团长干到舰队司令了,可你呢?嘿嘿,还在原地踏步,撑死也只是个师长,肩膀上的星也比老子少一颗。” 汪文不以为意,笑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们海军赶上好年景了?北边的俄罗斯要有大英帝国那么强,本师长如今少说也是某一方面军的上将司令了,肩膀上的星比你只多不少。” 展涛嘿嘿一笑,挤了挤眉,说道:“这倒是,论打仗,老子没你汪文一半厉害,其实当初,你就应该弃陆从海。像我都能混到中将司令,以你的能耐,没准就是太平洋舰队的总司令了。” 汪文道:“别扯这些没用的,还是说正事吧,这次也算是我们大南方战区和海军的第一次正式合作,我可不想让八师和九师给大南方战区抹黑。大北方战区在北欧战场可是连战连捷,我们大南方战区再不济总不能连个弹丸小国都解决不掉吧。” 展涛拍胸脯道:“汪兄你要舰炮火力支援,弟兄我没二话说,不过这次任务可不仅仅只是打仗,跟以往的作战有很大的不同啊,海军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喽。” 汪文夷然道:“这个我明白,不就是抓人嘛。就当东瀛四岛上原本只居住着几千万只猴子,我们这次来,就是要抓走其中几百万只成年的公猴子,哦,对了,还要逮走一些长得顺眼些的年轻母猴子,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展涛忍俊不禁,暴笑道:“你们读书人就是这样,贼话说起来都一套一套的,够损!不过话说回来,这几百万只公猴母猴可没那么好抓哇,一不能用枪炮,二不能杀生,还要尽量避免自身伤亡,难度可不小哦。” 汪文淡然道:“展兄多虑了,为了对付这几百万只猴子,科技司已经专门研制了一种药剂,并以这种药剂制成了麻醉弹!用这种麻醉弹对付猴子,再有效不过了。” 展涛皱眉道:“你真打算用科技司给的麻醉弹?我可是听说,这种麻醉弹是科技司的不完全产品,具有很强的毒副作用,抵抗力稍弱的成年人、老人以及孩子一旦中弹极可能永远不能醒来!” 汪文长叹一声,说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 第十八章 肢解 PS:修改上一章一个笔误,改为单兵四个弹匣,每个弹匣100发,我对兵器不太懂,是根据三角洲游戏改来的,三角洲游戏里选重机枪有两个弹匣,每个弹匣200发子弹,这样的数据应该不夸张吧。 另外,本书从十一卷开始,已经是在彻底YY了,只是在追求称霸世界的舒爽劲,至于发展和过程,肯定会大幅度忽略,不喜欢的读者从现在开始可以不看了,以免损失你们的银子,至于已经损失的银子,剑客只好说声抱歉,好像也无法奉还了,呵呵…… 克劳斯基派出去对付中国人的那个师很快便败下阵来。 两军刚刚进入射程,可怜的俄军士兵甚至还没来得及拉动枪栓,密集如雨的子弹便已经从对面中国军队的阵营里射了过来,踩着整齐的步伐走在最前面的俄军士兵顷刻就被射成了麻蜂窝,惨嚎倒地…… 中国人手里的武器喷吐着可怕的怒焰,怒焰覆盖处,俄军将士就像是被割倒的稻草般倒伏于地,中国人挺进的速度十分迅速,这两千名中国人就像是一柄锋利的手术刀,迅速而有效地切进了俄军十数万人的本阵里,迅速向着沙皇和一干俄军高级将领立足的堡楼掩杀过来。 中国人的步炮也显示出了高度的协同。 这是湘楚军校刻意追求步炮协同的效果,在步兵发动冲锋的时候,中国人的炮兵并没有停止炮击,而是继续向四周集结起来的俄军延伸轰炸,有些炮弹甚至近在七十九团前面几百米处爆炸,在中国军队步炮的联合打击下,十数万俄军乱成一锅粥…… 俄国军务大臣保罗直起腰来,只是打量了一眼便痛苦地闭上了双目。 没戏了,俄军彻底没戏了,他深信,经过这一仗,俄军将元气大伤!他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十数万精锐俄军,居然惨败在几千名中国军队手下,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耻辱,可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轰……” 一发炮弹直接在保罗跟前爆炸,浓烈的硝烟顷刻间将他笼罩。 等硝烟散尽,军务大臣原本站立处,只留下了一个大土坑,以及土坑里那几片碎布片…… 叶卡捷林堡内堡,张运兰兴奋地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叫道:“俄国人乱套了!” 秦中华神色镇定,目不转睛地盯着七十九团的前进,沉声道:“再等等,等俄国人更乱些。” 肖浪手持冲锋枪,第一个冲上堡楼,眼前是一片废墟,除了弥漫的硝烟和满眼的瓦砾堆,就只有俄国人散乱的断肢残躯,其中就有许多俄军高级将领和大臣。肖浪一个个检查,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具尸体上。 那是一具修长的尸体,身上服装十分考究,而且明显地和周围的俄军将领大臣们区别开来,遗憾的是,这具尸体已经失去了脑袋,身躯也成了马蜂窝,再找不出一块完整的地来。肖浪懊恼地放下手中的沙皇画像,向周围的士兵下令。 “三连留下继续搜索,其余继续向周围进攻!” “信号兵,向指挥部发信号,沙皇失踪!” “咻” 伴随着长长的尖啸,一枚信号弹凭空而起,在空中轰然炸响。 “失踪?”秦中华眉头一皱,下令,“传令,全军出击!” 早已经跃跃欲试的中国大兵们顿时如猛虎下山般冲出了内堡,向着混乱不堪的俄军猛冲过去,俄军的骚动终于演变成了大溃败,当中国人阵中响起震耳欲聋的俄语“沙皇已死,投降不杀”时,几乎所有的俄军将士都失去了战斗的意志,纷纷抛掉手中的武器,夺路狂奔。 连沙皇都已经被击毙了,他们的抵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叶卡捷林堡之战,在秦中华和张运兰的筹画下以两个整编师外加两个加强炮兵团的劣势兵力奇迹般地粉碎了俄军前后近百万大军的猛攻,并且最终击溃了庞大的俄军,趁胜反攻进俄罗斯腹地。 消息传到大北方战区司令部,蒙虎又惊又怒又喜又忧。 让蒙虎吃惊的是,秦中华和张运兰竟如此骁勇善掉,本想他们以两个师的兵力能顶住俄军的猛攻便已经是极限,不想这两人非但顶住了俄军的进攻,居然还打败了近百万俄军,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 而让蒙虎愤怒的是,秦中华和张运兰公然违抗了他的军令,以致他和大总统定下的在乌拉尔山脉以东歼灭俄军主力的战略构想破产,秦中华虽然获得了辉煌的胜利,但整场战役却打成了击溃战,俄军有生力量的损耗并不大,这些残兵败将一旦在俄罗斯后方重新集结起来,就足以保证俄罗斯帝国的实力不致一蹶不振…… 令蒙虎欣喜的是,秦中华当机立断,尾随穷追猛打,不给俄军以丝毫喘息之机!只要南北两线的骑兵军团能够迅速压上,仍有可能在伏尔加河以东地区歼灭俄军溃兵,彻底消灭俄罗斯的有生力量…… 令蒙虎担忧的却是秦中华师孤军深入,身处敌境、四面皆敌,一旦弹药粮草供给告尽,或者俄军缓过气来,转入反攻,后果都不堪设想!更何况,秦中华是大总统秦汉的弟弟,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后果将不堪设想…… 叶卡捷林堡战役甚至还惊动了大总统秦汉,几乎是在接到战报的第一时间,秦汉便从长沙搭乘专列昼夜兼程赶往阿斯塔纳。 专列一到阿斯塔纳,秦汉甚至来不及喘息片刻,蒙虎便闻讯而至。 “来来来。”秦汉向蒙虎连连招手,说道,“蒙虎啊,快过来,秦中华的整编十五师现在到什么位置啦?” 蒙虎直挺挺地杵在秦汉跟前,默然不答。 “到哪了?”秦汉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 “莫斯科城下!” “啥!”饶是秦汉见多识广,这一刻也是大吃一惊,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或者是麾下的头号虎将脑子烧坏了,“莫斯科?” “是的!”蒙虎沉声道,“秦师长刚刚发来电报,整编十五师趁胜追击,已经杀至莫斯科城下,并且已经将莫斯科城围困了起来。” 秦汉猛地吸了口冷气,迅速镇定下来,问道:“那张运兰的整编十三师呢,又在什么位置?” “萨马拉,距离莫斯科至少还有上千里。”蒙虎道,“南北两线,骑一师和骑二师仍在和俄罗斯的骑兵军团缠战,战局不明。” 秦汉沉声道:“这么说,秦中华的整编十五师是孤军深入啦,经过叶卡捷林堡的防御战,十五师的减员情况如何?目前还有多少兵力?” 蒙虎道:“减员三分之一弱,整编十五师目前尚有作战人员七千余人。” “嗯……”秦汉沉吟片刻,陡然道,“立即电令秦中华,让他就地挖掘深壕,并派出散兵向俄国人强行征粮,准备长期围困莫斯科!如今局势混沌,十五师再不可轻举妄动。” 蒙虎答道:“校长,秦师长发来急电,已经这么做了。” 秦汉哦了一声,点头道:“嗯,好,很好。” 蒙虎一挥手,让两名参谋人员将军用地图在秦汉面前摊开,问道:“校长,鉴于目前局势,我有两点看法。” “说说看。” “其一,综合莫斯科以及叶卡捷林堡我军送来的情报,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二世被击毙的情报基本属实,俄军南线的库图佐夫和北线的劳林目前都处于骑虎难下的尴尬境地,如果我军在此时停止攻击,并将沙皇战死、莫斯科被围困的消息透露给他们,以两人手拥之重兵,必然会有不臣之心。” 秦汉面无表情,问道:“其二呢?” “其二,可以和莫斯科城内的皇室人员展开谈判,以拥立新沙皇为契机,瓦解俄罗斯帝国,将之肢解成几个甚至是十几个独立的国家,如此一来,与我国西部边界拉壤的国家当中,再无一个可堪一战的陆上强国。” 秦汉反问道:“可万一库图佐夫和劳林回师莫斯科、力挺沙俄皇室呢,又该怎么办?” “不太可能。”蒙虎摇头道,“围困莫斯科的虽然只有秦师长的大半个整编师,可这点俄罗斯人并不知道!库图佐夫和劳林想破头也不敢猜想,我们仅凭大半个整编师不足一万人就敢去围困俄罗斯!他们只会这样想,连沙皇亚历山大二世亲自统御的近百万中路大军都败在秦师长手下,秦师长统率的大军至少也得有五十万人,并且装备精良。在这样的前提下,校长,学生不认为库图佐夫和劳林还敢回师莫斯科自取灭亡。” 秦汉点头道:“嗯,退一步讲,既便库图佐夫和劳林回师莫斯科,整编十五师也未必就怕了他们,如果库图佐夫和劳林够聪明,割据一方才是他们的最佳选择。” ------------ 第十九章 打劫 格罗德诺,俄罗斯驻波兰方面军司令部。 马里扬科夫神色凝重,捧着手里的一份电报陷入沉思。 变天了,俄罗斯帝国变天了!沙皇陛下战死在叶卡捷林堡,中国军队已经长驱直入,围困了莫斯科城!劳林和库图佐夫在圣彼德堡和罗斯托夫拥兵自重,拒不回师莫斯科救援,大有不臣之心。 捧着这分来自克里姆林宫的密函,马里扬科夫感到心情沉重无比。 帝国遭受连番挫败,兵源几近枯竭,沙皇陛下的百万大军在叶卡捷林堡一战烟消云散,劳林和库图佐夫又拥兵自重,放眼偌大的俄罗斯,居然只剩下他的驻波兰方面军还称得上一支完整的正规军! 可是,仅凭他手里的这支十九万人的驻波兰方面军,真的能够扭转乾坤,挽狂澜于即倒吗?马里扬科夫再狂妄,也不敢这样想!要知道,围困莫斯科的中国军队指挥官是秦中华,号称中国第一战将,他所统率的大军曾经在叶卡捷林堡击败了沙皇陛下的百万大军! 与之相敌,他的十九万驻波兰方面军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莫斯科效外,整编十五师指挥部。 秦中华正在研究地图,参谋长王大雷就掀开了大营的布帘。 “师长,有芬兰的使者要求见您。” “芬兰?”秦中华的视线仍然停留在地图上,在地图上找到了芬兰的位置,点头道,“芬兰,位于俄罗斯西北方,与俄罗斯接壤,嗯,我明白了,你让他进来。” 片刻,一名高大威武的白人跟着王大雷进了大营。 白人抱胸为礼,以作俄罗斯语向秦中华说道:“尊敬的来自中国的将军阁下,克罗希尔向你致以崇高的敬意。你击毙了邪恶的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二世,替所有的芬兰人民除去了最大的仇人,我谨代表整个芬兰向你表示最纯真的感谢。” 一边的俄语翻译立即将克罗希尔的话翻译过来。 秦中华听了笑道:“素闻在北海之滨有国名叫芬兰,面对强大的俄罗斯亦毫不示弱,屡次挫败了俄罗斯的侵略,对于贵国的顽强和团结,敝人深表钦佩!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贵国能和我国建立坦诚的友谊,并且世代保持。” 听完翻译的话,克罗希尔神色颇为激动,中国人的礼貌和热情超乎他的想象。 原本在他看来,以中国人的强大,此次莫斯科之行必然会受到中国人的冷遇,可眼前的这位中国名将非但没有冷落他,反而十分诚恳地提出要和芬兰建立世代良好的友谊,这令他如何不喜出望外? 能和强大的中国保持良好的友谊,这简直就是整个芬兰王国的福音。 “将军阁下,我一定将你的善意带回芬兰,我深信,芬兰人民是绝不会让中国人民失望的。” 秦中华微微一笑,伸手道:“午餐时间到了,尊使先生若不嫌弃,请在我军营将就一餐如何?” 克罗希尔越发欣喜道:“这真是太好了,将军阁下请。” 结果在中国军队的简易餐厅里,克罗希尔对中国军队伙食的粗陋深表震惊,当即要求损增粮草物资,以改善中国士兵们的伙食。而克罗希尔和芬兰王室也果然没有失言,在克罗希尔回国述职之后一周之内,芬兰王国便从国内紧急调拨了一批粮草物资,在芬兰海军的押送下运入芬兰湾,之后又派出一支七万人的陆军协同中国的第二骑兵师一起押运这批粮草物资。 鉴于对中国人的忌惮,盘踞圣彼德堡的劳林不敢轻举妄动,这批粮草物资最终成功运抵莫斯科城下。 几乎与此同时,秦汉派出的中国公使绕道普鲁士顺利抵达芬兰,向芬兰国王递交了国书,两国正式建立了友好的外交关系并结成了军事同盟,其中任何一方遭受进攻都视若本国遭受进攻,另一方有义务出兵救援。 两年之后,普鲁士等国亦陆续加入这一军事同盟,由中国主导、普鲁士、芬兰、玻璃瓦尔以及埃及辅助的世界格局初具皱形,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克里姆林宫,沙俄王室已经惶惶不可终日。 中国人对莫斯科的围困已经持续了整整两个月,城里生活物资的供应已经变得局促起来,王太后和叶卡捷林娜公主几次命人从城外运来物资,最后却都让中国人半途截留!反而白白便宜了中国人。 在军事上,守卫莫斯科的军队也是乏善可陈,几次突围都被中国人轻易化解,中国军队的勇猛善战早已经根深蒂固地植入了每一名俄军士兵的心中,两军对面,俄军士兵往往没放一枪就仓皇后撤。 对于这样的困局,暂时主持政局的叶卡捷林娜公主也是一筹莫展、无计可施。 库图佐夫和劳林这两个乱臣贼子已经公然开始无视王室的尊严、拒不出兵救援。马里扬科夫的驻波兰方面军也是信息全无,没人能够知道,马里扬科夫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是继续效忠王室呢,还是像库图佐夫和劳林一样,拥兵自重?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中国人似乎并不急于进攻莫斯科。 围困两个月来,中国人还没有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他们只是埋头挖掘暂壕,将莫斯科城团团围困起来,却并不选择进攻。 叶卡捷林娜清楚,长此以往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中国人不急于进攻至少让他有了喘息的机会。库图佐夫和劳林是指望不上了,马里扬科夫也可靠,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将散落在俄罗斯大地的残兵败将们聚集起来,重新组建起一支军队,唯其如此,才可能挫败中国人对莫斯科的围困。 可是这项任务交给哪位将军呢? 这位将军必须要有足够的威望,这样才能登高一呼,散落的残兵败将们才会云集景从。 这位将军还必须拥有足够的能力,这样才可能挫败中国人的企图。 这位将军不能是波罗的海系,不能是乌克兰系,更不能属于高加索和中亚系,而只能是俄罗斯系或者白俄罗斯系!只有俄罗斯系和白俄罗斯系的将军才能对王室的忠诚始终如一,才不会拥兵自重,成为又一个劳林或者库图佐夫…… 可叶止捷林娜想遍了滞留在莫斯科的所有将领,没有一个符合她的要求。 阿斯塔纳,大北方战区司令部。 蒙虎正在亲自向秦汉汇报工作。 “校长,刚刚收到前方消息,劳林和库图佐夫已经正式宣布独立了,成立了波罗的海联邦以及罗斯托夫共和国,两人都以全票当选为第一任总统。波罗的海联邦不但涵盖了爱沙尼亚、拉脱维亚以及立陶宛,还将圣彼得堡周围一带传统俄罗斯领土也并入了联邦版图。库图佐夫的罗斯托夫共和国则包括高加索地区,罗斯托夫州地区、及乌克兰西北部以及克里木半岛,亚速海如今已经成了罗斯托夫共和国的内湖。” “是吗?”秦汉听得神色一动,欣然道,“那驻波兰的马里扬科夫呢?他可是俄罗斯军界纯粹的乌克兰系将领,不会坐视乌克兰的领地被库图佐夫蚕食吧?” 蒙虎道:“目前还没有两军宣战的消息,不过马里扬科夫的两个军团已经回师基辅,加强了基辅的防御,而据普鲁士传来的情报,俄军正在加紧准备从波兰撤军,并要求以波兰的领地换取普鲁士的军援。从这些迹象来判断,马里扬科夫是不会善罢干休,不是回师莫斯科就是要和库图佐夫争压乌克兰西北部地区以及战略价值极高的克里木半岛。” “嗯,莫斯科城内的沙俄王室呢,有什么动静没有?”秦汉再问道,“叶卡捷林娜公主是个权利***很强的女人,她应该不会放过这等天赐良机吧。” “据可靠情报,叶止捷林娜公主还没有就任女沙皇的迹象,不过她正在加紧物色俄军新任统帅,以稳定军心,招集失散的旧部以东山再起。” “招集旧部,东山再起?”秦汉轻蔑一笑,说道,“也不看看现在的俄罗斯成了什么样子了。” 蒙虎亦笑道:“现在的俄罗斯,地方割据、异族独立,暴民成群、兵匪横行,粮食短缺、民生疲蔽,纵然是彼德大帝再世,也不可能挽回残局了!俄罗斯民族完了,至少在一百年内是不可能重新崛起了。” 秦汉点头道:“嗯,是时候让秦中华派人和叶卡捷林娜接触了,告诉她,我们可以出兵替她收拾残局,稳定俄罗斯局势,但作为战败国,俄罗斯必须承担这场战争的一切损失,让作战部统计一下,这一战我们总共消耗损失了多少,然后在后面加个零报给俄罗斯,要求赔偿。一个统一的强大的俄罗斯不符合中国的利益,可一个混乱不堪、难民成灾的俄罗斯同样不符合中国的利益。” ------------ 第二十章 灾难 1868年,对于世代生活在朝鲜半岛和东瀛四岛上的高丽人和雅马托人来说,是灾难深重的一年,在短短的一年里,中国军方以近乎野蛮的方式掠夺了两地至少两百万的青壮年人口,这些被掳掠的青壮年全部被贩卖到了中国国内的劳工市场,然后又在警察部队的押送下被运往远东、西伯利亚甚至是阿拉斯加,他们将在那里度过暗无天日的一生,直到被榨干身上的最后一滴血、黯然死去…… 伴随着青壮年劳力的大量损失,上百万的家庭遭到破坏,大量年迈的老人以及年幼的孩子因为失去养育而活活饿死,许多女人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丈夫而无法结婚生子,在之后的短短五年时间里,以东瀛四岛为例,人口便从二千三百多万锐减到不足一千万…… 跨过日本海,此去难回来; 别了富士山,今生难再见; 雅马托人的哀叹回荡在浩瀚的日本海上空,直到一百年后,研究中国史的学者们才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中国能在立国不久时就获得突飞猛进的发展,与大量雅马托以及高丽血汗劳工的输入是密不可分的。 坦率地讲,如果没有雅马托和高丽在中国发展的初期提供了至少五百万的血汗劳工,中国的经济是不可能获得建国初期那快速的发展并且不可能支撑陆上对俄作战以及其海军的迅猛发展的…… 但那已经是一百年之后的事情了。 在1868年,肩负在秦兵身上的任务只有一个,尽可能多地掳掠青壮年劳力,以满足国内日益增大的劳力需求。 对日本的掠夺早已经演变成赤裸裸的人口掠夺,便是最愚蠢最短视的将军幕府也认清了中国人的嘴脸,开始激烈地抵抗中国人的掠夺。但露出狰狞嘴脸的中国军队,不是装备落后、缺乏训练的日本农民可以抵挡的。 至于数量极少的脱产武士阶层,早已经在之前几年的内乱中死得差不多了。 此时的东瀛四岛,就像是个脱guang了衣服的日本少女,专等着中国男人跃马挥戈了…… 为了达成大量掳掠青壮年的目的,秦兵的策略非常实用有效,但同时也非常的野蛮和残酷,整个掠夺的过程对于雅马托人(就是日本人)来说无疑是一场深重的灾难。 首先,为了避免青壮年乘船从海上逃离,或者向四周无人荒岛躲避,秦兵要求第一舰队对东瀛四岛进行了一次外科手术式的袭拢,这次袭扰不以消灭雅马托抵抗武力为目的,唯一的目的就是尽可能地烧毁雅马托人的船只。 如此一来,固然杜绝了雅马托人乘船出海避难,但同时也断绝了他们出海捕鱼以获得生活物资的工具,许多依靠捕鱼为生的渔民一夜之间陷入了绝境,只有干等死的份了…… 在堵死雅马托人出海逃难之路后,秦兵指挥整编第三师和整编第九师在京都湾登陆,将军幕府的抵抗很快就被瓦解,次日,京都陷落。在攻陷京都后的当天,秦兵就命令整编第三师以连为单位兵分十数路,沿京都向南方一路烧杀劫掠下去。 在中国军队的驱赶下,大量雅马托人纷纷逃离了自己的家园,向着南方向蜂拥而去,试图避过中国军队的追杀。 最终,数十万雅马托难民在纪伊半岛的沿海边缘遭到中国陆军整编第九师的合围。 中国军队向难民人群里大量投掷麻弹炸弹以及开枪射击麻醉子弹,许多抵抗力脆弱的老人和孩子死于非命。在行动之前,每一名参与行动的士兵都接到了长官的命令,不得以任何原因拒绝射击,否则视同叛国。 为了麻醉广大官兵的灵魂,彻底勾起他们心底最邪恶的幽灵,在行动结束之后,秦兵准许参与行动的官兵自由行动两个时辰,默许他们对失去抵抗能力的雅马托女人实施集*淫并对试图顽抗的雅马托男人进行惨无人道的屠杀。 看着天宇下正在上演的一幕幕丑剧,心硬似秦兵,也侧头避开了视线,他的眼前不由得浮起了大总统秦汉的影子。 政治,历来就不是温情脉脉的东西,它有的只是冷酷和残忍! 中国要发展、要强大,绝不能仅靠自身拥有的资源,必然要掠夺别人的资源!掠夺从来就是残酷的、血腥的,甚至是泯灭人性的…… 而军队又是替政治服务的。 为了国家的需要,政治的需要,有时候军队所要执行的不仅仅只是军事斗争任务,有时候军队需要将枪口指向手无寸铁的平民!在必要的时候,军队还必须冷血地屠杀试图顽抗的平民。 秦汉的话再次在秦兵耳际响起。 “秦兵哪,你是我的老部下了,从绿营时就跟着我了,我将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们师,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难处!和别的部队不一样,一旦参与了这样的军事行动,你们师就不可能在历史上留下什么好名声,能留下的也许只是千古骂名!而你,秦兵,在后人眼中,也许会是个两手沾满血腥的屠夫、刽子手!但国家需要这样的一支军队,需要这样一支军队做出牺牲。” “国家不仅需要能征善战的精锐之师,也同样需要冷血残忍的野蛮之师!如果蒙虎和白飘云是中华民族的两头雄狮,其职责是撕碎一切胆敢侵犯中国的敌人,那你就是中国的阴狼!你的职责就是掠夺一切中国所需的物资,无论是人口、黄金还是女人,只要是中国发展所需要的,都在你们的掠夺之列。” 深深地吸口气,秦兵回过头来,再次目睹麾下将士们的兽行,他们的人性正在逐渐泯灭,他们正在越来越接近于国家对他们的要求!至少,对于此时此刻的雅马托人来说,中国军人是毫无人性的禽兽。 新加坡,原总督府已经改成了中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第三舰队司令部。 可第三舰队司令部入驻总督府不到三天,随舰前来新加坡的白飘云就开始和汪洋争压这块风水宝地,没别的,白飘云也看上了这里,打算将大南方战区的司令部从深圳迁到新加坡来,而建筑尚算完整的总督府自然就成了司令部的最佳选择。 大南方战区基本上沿袭原来的沿海战区,下辖整编第一师、第二师、第三师、第八师、第九师,并补充进原属北方战区的整编十四师!除了六个主力步兵师,还有两个炮兵师,总兵力八万余人,白飘云任总司令,铁汉军任副总司令,曾贞干任总参谋长。 整编第三师和整编第九师正在东瀛四岛采取军事行动,黄飞鸿的整编第一师暂驻新加坡,整编十四师以及整编第二师则驻扎在云南和广西,负责保卫中国的陆上疆界,剩下的整编第八师则驻扎在深圳,为整个战区的总预备队。 这样的兵力配置,应该说用来防御绰绰有余但进攻则稍嫌不足。 如果大南方战区欲配合第三舰队的挺进,对南亚次大陆展开军事行动,以这样的兵力规模是远远满足不了需求的。 白飘云的扩军报告打到总统府已经整整两年又六个月了,却没有任何回复。 其实,白飘云也不是不知道,现阶段,中国的战略重心在北方,解决俄罗斯才是中国陆军的重中之重!在集中全力对付俄罗斯的情况下,统帅部是不可能拿出更多的资金来扩充大南方战区的兵力规模的,更何况,军费的一大部分还要用作海军的扩充军费。 要知道,海军始终是大总统重点培养的,既便是在对俄作战最艰苦的时刻,也从未停止对海军的发展。 但现在,事情似乎有了转机。 俄罗斯人的失败已经不可避免,被肢解成至少五个国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解决了俄罗斯之后,中国北方的陆上威胁已经完全消除,战略重心向南转移似乎是顺利成章的事情了!毕竟,中国海军要想深入印度洋,甚至是越过地中海进入欧洲,没有沿印度洋沿岸的坚固陆上要塞是不可能的。 而要建立坚固的陆地要塞,就必须要有陆军的协作,如此一来,大南方战区扩军也就势在必行了。 汪洋起身,笑骂白飘云:“我说白师兄,你还有心思在这儿跟我抢地盘?你还是多花些心思抓一抓军官教导团的训练吧,我看不出半年,大南方战区就要扩军喽,亏你还有时间在这跟我磨牙。” “扩军?”白飘云闻言一愣,“我怎么不知道,你小子又从哪里得知的?” “猜的!”汪洋挠挠头,答道,“事情不明摆着嘛,以前后勤部的装备物资都是优先供应大北方战区,既便南方再吃紧对北方也是敞开了供应,可现在不同了,我听说,整编第一师刚刚列装的兵器可是科技司的最新研究成果,这事不假吧?” 白飘云没好气地应道:“什么最新成果,不就是几辆装甲车嘛,有啥大不了的,还不知道顶不顶用呢。” PS:本来今天想写四章,可患了感冒,身体不舒服,真不好意思。 ------------ 第二十二章 扩军 ?总结起来,经过认真商讨,达成条约如下: 1、俄罗斯帝国分解为俄罗斯帝国、乌克兰共和国、罗斯托夫共和国、波罗的海联邦以及高加索共和国,各国的疆界以现阶段实际控制区为界; 2、科拉半岛并入芬兰版图; 3、俄罗斯帝国应分50年偿清中国战争损失6亿华元,并以政府财政收入为担保,作为交换,中国将在莫斯科驻军4个主力步兵师以及一个炮兵师,协助保持俄罗斯帝国首都安全及领土的完整,但所需一应军费皆由俄罗斯财政负担; 4、中国政府在俄罗斯境内享有领事裁判权; 5、中国商人在俄罗斯境内拥有对矿山、铁路的优先开采、建设权; 6、在俄罗斯宪法中确认西伯利亚、远东、阿拉斯加等地区永久归属中国,今后不得以任何形式、任何理由提出异议; 7、在俄罗斯宪法中确认哈萨克斯坦、塔吉克斯坦等中亚国家的主权独立; 8、中国政府有义务派军官替俄罗斯帝国训练新军,并在国内军官学校替俄罗斯军队训练军官; 9、中国政府向俄罗斯政府租借阿尔汉斯克100年,用以修建海军基地。 毕业于武汉大学的新任外交官钱明以清晰的思路复述了最终达成的条约,并首先在上面签了字,代表俄罗斯帝国的新任行政大臣也神色黯然地签了字,从这一刻开始,这份条约便已经正式生效,它宣判了俄罗斯帝国的命运,至少在50年内,将要一直生活在中国人的阴影下…… 可俄罗斯还有什么办法呢? 莫斯科已经彻底控制在中国人手里,只要中国人愿意,他们能够不费吹灰之力进入俄罗斯帝国的首都!而且经过连番大战,俄罗斯的兵源几近枯竭,仅有的兵源还控制在劳林等乱臣贼子手里,而且,从现在开始,不能再称呼他们乱臣贼子了,他们都已经是主权独立国家的元首了…… 为了生存下去,俄罗斯帝国现在只能依仗中国军队,否则,一旦中国军队撤出俄罗斯,周围的恶贼们立刻就会猛扑上来,瓜分了俄罗斯帝国的疆土。 **** 就在钱明和俄罗斯行政大臣谈判的时候,一个最高规格的军事会议也在中国首都长沙召开,与会的除了两大战区的高级长官,三大舰队的司令官之外,还有20余位一线主力师的师长、参谋长,以及各舰艇的司令官,济济一百余人,可算是建国以来最大规模、最高规格的军事会议了。 秦汉做了开幕致辞。 “各位,中国国防军经过几年的大力发展,目前已经走到了分水岭,是原地踏步、固步自封,还是适应新形势所要,做出改变?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大家尽可以畅所欲言,把你们的想法大胆地说出来。” 作为中国陆军第一人,秦汉的得意门生蒙虎首先发言。 “我先说几句,我认为随着中国疆界的日益扩大,陆军所要承担的边防、战备任务日益沉重,加上我国势力在世界范围内的延伸,可以预见,像莫斯科这样在境外驻军的情况还会继续出现,因此,以现阶段我国防军所拥有的陆军编制规模,是远远满足不了今后的国防需要的,我建议,立即扩充陆军,扩军规模以10到20个师为宜。” 大南方战区司令官白飘云亦附和道:“蒙司令所言极是,兵源短缺在我大南方战区尤为明显,迄今为止,我大南方战区竟只有一个整编师驻守司令部以为总预备队,一旦形势需要紧急调拨军队时,兵力调度上就会捉襟见肘。” 张大河道:“我也说几句,据外交部消息,租借阿尔汉格尔斯克的条约已经生效,我国在欧洲总算拥有了第一个海军基地,虽说该基地地处北极附近,一年四季大部分时间都被冰雪封锁,但至少象征着我国在欧洲海域的军事存在。因此,我提议,大西洋舰队的创建可以提上议事日程了。在初创阶段,大西洋舰队的目标可以定得低些,以确保北海海域的海防为首要任务,但在五至十年内,大西洋舰队就必须走出北冰洋海域,深入大西洋海域,实现对大西洋的战略巡航。” 汪洋补充道:“另外,第三舰队负责的海域过大,在保证正常巡航之后,很难再抽调足够的兵力深入印度洋与英国舰队作战!我建议立即组建印度洋舰队,专门负责对印度洋海域英国舰队的作战。” 秦汉笑道:“好啊,大家的想法很大胆嘛,又是扩军20个师,又是组建大西洋舰队以及印度洋舰队,嗯,还有什么大胆的想法,都说出来听听!我们暂且不管政府的财政负担能力,也不管军械局以及造船厂的建设能力,只要是你们觉得需要的,都可以拿出来讨论。” 秦汉话音方落,秦中华便发言道:“我认为,设立大战区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的形势是,在中国的周围已经没有值得一战的陆上敌手,因此,已经没有必要再设立大战区实施对战区战略资源的统一调配了。我认为,从现在开始,应该由总参谋部实现对国防军的统一调配,包括我国所拥有的所有战略资源,包括物资和兵员,都应该由总参谋部集中调配,各作战师的作战命令也将由总参谋部直接下达。” …… 紧接秦中华之后,与会的许多高级军官都纷纷说了自己的想法。 秦汉听完并未立即表态,只是笑道:“在最后讨论决定之前,我们先请总后勤部部长游学勤将军说几句。” 游学勤清咳两声,慢条斯理地拿起手里的一份材料,先扶正鼻梁上的老花镜,这才接着念道:“截止1868年,我国军工企业计有万吨级以上大型军舰制造厂三家,分别是上海江南造船厂,大连造船上以及海参崴造船厂,中小型民用造船厂九百余家,每年可以建船万吨级军舰3到6艘,千吨级中型军舰20到30艘,小型铁甲舰100余艘。大型军械制造厂十六家,如果全力开工,每年所生产的军械约可装备20到30个步兵师。” 秦汉不等与会军官们理清思路,接着又投下一枚重磅炸弹,说道:“现在再有请政府的财政部长黄冠华先生,给我们讲一讲国家的财政情况以及现阶段的军费收支情况。” 黄冠华还是第一次列席这么高规格的军事会议,乍一眼看到那么多耀眼的将星,他还真有些不太适应,愣了小半会,才压住心下的紧张,照着拟好的稿子念道:“根据最新统计,1868年我国的财政总收入合计一亿九千万元,各项支出合计一亿八千七百余万,稍有盈余。其中军费支出八千余万两,所占比例大了些,主要是用于对俄作战了。在军费收支方面,累计贩卖战俘所得6400余万元,贩卖劳工所得3亿两千万余元,从东瀛获得白银两千万元,合计四亿零四百余万元,其中两亿元用于对俄作战,一亿五千万用于购买舰只建设海军,四千万用于发放阵亡官兵抚恤金,九千万发放官兵薪水,二千万用于日常战备开支,合计赤字高达九千六百万。” 秦汉环视会场一周,沉声道:“怎么样,现在大家知道了吧,我也想扩军,可扩军是那么容易吗?赤字九千六百万是什么概念,那几乎相当于国家财政总收入的一半!也就是说,明年国家财政收入的一半要用来填补军费开支的这个大窟窿。” “当然,实际情况不会这么糟糕,军费的来源并不只靠财政的拨款,主要的来源还是靠军队自力更生、自筹资金,比如将占领的西伯利亚等土地贩卖,又比如将俘虏的战俘贩卖等等,但我要提醒各位一句,这些来源总有枯竭的时候,到时候,我们的军队怎么办?” “不要指望将来,四海升平军费会降下来!我告诉你们,这不可能,军费开支只会节节攀升,而不会降低,遇上战事,上扬的幅更只会更加可怕!我只想问一句,将来,我们的军队上哪里去弄如此庞大的军费?” 会议厅里鸦雀无声,几乎所有的将军都被秦汉的话给镇住了,是啊,没有军费的保障,军队是不可能保证战斗力的!没有战斗力的军队,那还不如没有。 秦汉最后说道:“海军一定要扩充,大西洋舰队、印度洋舰队一定要创立,军费开支的重心也必然要向海军倾斜!这是毫无疑问的,谁控制了海洋谁就控制了全世界,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但是,陆军绝不能大规模扩充!” “陆军扩军5个师就是我的底线,陆军只能追求更精、更强、更先进的武器,但绝不能追求大规模扩军!兵贵精不贵多,在国家没有面临强大的陆地威胁时,维持一支庞大的军队是愚蠢的,不可取的。” ------------ 第二十三章 精兵 ?“经过大家认真的讨论,我现在宣布讨论结果。” 秦汉起身,与会各将领也跟着起身,等待秦汉的最终结论。 “其一,对陆军进行改革,兵种进行重新划分,分为三大类,即国民警卫队、国防军以及海外驻军,国民警卫队属预备役性质,分两级,B级预备役所有适龄男性青年都必须无条件参加,A级预备队规模在20个师左右,由年龄在20周岁至40周岁、身体健康、体魄强健的青年男子组成,定期进行军事化训练,由地方财政提供给养,确保在战时经过短时间训练就可以投入军事行动; 国防军属全日制职业军队,其职责是维护国家主权独立、领土完整; 海外驻军同属全日制职业军队,其职责是驻守中国海外军事基地,或者驻外保护中国的盟国,确保不受敌国的军事威胁; 取消大南方战区和大北方战区设置,实行陆军参谋长联席会议制,由参谋长联席会议统一指挥国民警卫队、国防军以及海外驻军的军事行动; 国防军编制为十四个整编师,其中两个炮兵师,两个骑兵师,海外驻军编制暂为八个整编师,其中两个炮兵师,一个骑兵师,以后陆续扩充至十三个整编师,日后视情况再议是否继续扩军; 其二,海军扩军,以太平洋舰队第三舰队为骨干组建印度洋舰队,下辖第一、第二分舰队,以太平洋舰队第三舰队为骨干组建大西洋舰队,对太平洋舰队第二舰队进行扩充,重新组建第一、第二分舰队; 其三,组建空军,以湘楚军校航空专业的第一期毕业生为骨干组建第一航空师,下辖第一、第二、第三航空大队,以科技司最新研发的十二架教练飞机进行作训,等飞机制造厂生产出小批量的战斗机之后,迅速形成战斗力。” 宣布完这些决定,秦汉顿了顿,接着宣布最新的人事任免。 “鉴于在对俄、对英作战中的杰出贡献,授予左宗棠元帅军衔,蒙虎、白飘云、张大河三人大将军衔,晋升秦中华、张运兰、汪洋、展涛、刘从云、秦兵、铁汉军等七人为上将,晋升黄飞鸿等16人为中将,明日在国民议会大厅举行正式的授衔仪式。” “任命左宗棠元帅为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蒙虎大将、白飘云大将、张大河大将为参谋长联席会议副主席,负责对中国海、陆、空三军的统一指挥。” “任命汪洋上将为印度洋舰队总司令,展涛上将为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刘从云上将为大西洋舰队总司令,任命秦中华上将为空军第一航空师司令。” 次日,在国民议会大厅举行了隆重的授衔仪式,左宗棠等高级将领从大总统秦汉手里接过了崭新的礼服,当济济一堂的高级将领簇拥在大总统身边合影留念时,那一瞬间被永远定格。 **** 当秦汉对中国的海陆军进行整编,并且首创空军的时候,中国的对外扩张也在加速进行,秦兵在东瀛四岛的野蛮掳掠达到了巅峰,隶属于太平洋舰队的大型运输补给舰几乎每天都穿梭在东海之上,运来数以万计的劳工。 中国的三大造船厂和上百家中小型造船厂因为海军的大批量订单而日夜加班,机器整夜轰鸣,工人们忙得昏天黑地,在工人们加足马力的工作下,一艘接一艘军舰建成下水,编入海军现役。 刚刚组建的印度洋舰队在汪洋的率领下正式穿越马六甲海峡,背靠新加坡基地和英国舰队展开了对印度洋控制权的争夺,两国海军在广阔的印度洋上激烈交战、浴血厮杀。 以刘从云上将为司令的大西洋舰队从东海起程,穿越白令海峡,再穿越北冰洋,正式入驻阿尔汉格尔斯克海军基地,宣布中国海军正式进入欧洲海域,从今天开始,中国海军将有能力在欧洲国家的海域进行海战。 太平洋舰队虽然失去了可堪一战的敌人,但他们也没有闲着,他们穿越了辽阔的太平洋,将触角伸到了打丁美洲,与刚刚取得独立的打美国家取得了联系。此时的拉美国家,刚刚脱离西方列强的殖民统治获得独立,政治上虽然独立了,但在经济上,他们仍旧是西方列强的殖民地。 太平洋舰队的任务就是带去中国政府的好意,协助他们摆脱对西方列强的经济依赖。当然,秦汉政府的用意是不言而喻的,在帮助拉美国家摆脱对西方国家的经济依赖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让拉美成了中国的经济后院…… 除了军事上的辉煌胜利,中国在经济方面的成就也是世所瞩目。 到了19世纪70年代初,以华元为结算货币的世界贸易体系已经基本形成,由于中国政府一贯紧持与西方列强的贸易部分以华元结算,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中国国力的增强、影响力的增强,华元逐渐被整个西方世界尤其是普鲁士所接受,到了70年代初期,中国与西方世界的贸易基本上已经放弃了使用硬通货改为华元结算。 至于后来成为中国经济后院的拉美国家,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以华元为双方贸易的结算货币,到了1870年,随着中、普、玻、埃、土、芬等国的结盟,以中国为主导的世界格局成形之后,华元也同时宣告成为世界公用货币。 通过华元的强势地位,中国确立了世界霸主的地位,有了世界通用的华元,中国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动用世界上的所有资源为中国所用,这样的优势已经是别的国家无法与其匹敌!到了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大英帝国开始走下坡路。 首先,大英帝国的经济在世界范围内被中国所击败,其固有市场被中国逐步蚕食,其中就包括其最大的海外殖民市场——印度!由于远东舰队在和中国印度洋舰队的作战中连续失利,大英帝国的军事影响力被彻底逐出亚洲,印度也一改变成了中国的产品倾销地以及原材料供应地。 随着大英帝国海外市场的节节委缩,加上内需持续低糜,英帝国的工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终于在1876年爆发了空前的经济危机,上百年的工业革命成果毁于一旦,许多工业主为了谋求生存,不得不将资金和设施移至海外,其中中国成了他们的首选。 **** 刘强经营的是一家规模中等的橡胶制品加工厂。 厂里有100多号工人,其中60个血汗工人,按照国家规定,个体私营企主雇用的血汗工人是不能够超过工人总数的10%的,否则就会被政府勒令停业整顿,甚至罚款到你破产为止。 这事情是有先例的。 1871年,在广州有一家大型皮鞋制造厂,因为雇用血汗工人的数量超过了国家规定的10%,结果引起工厂正规员工的强烈不满,将此事捅到了广州工会,工会立即上告到广州省政府,省政府考虑到这家鞋厂是纳税大户,想平息了事,结果工会不依不挠,直接越级告到了大总统那儿。 秦汉立即指示国家纪检局进行彻查,结果那家鞋厂立即被停业整顿,鞋厂所有人也被课以高额罚金,辛苦经营的家业就成了国有企业!连带之下,广州省的省长也遭受池鱼之殃、丢官弃职。 刘强至所以敢雇用超过规定的血汗工人,却是政府特许的,因为他所生产的产品属于军事管制产品,也就是说,他的企业相当于军工企业!军工企业雇用血汗工人,是没有数量限制的。 刘强企业所生产的产品其实就是橡胶轮胎。 在19世纪70年代,汽车还是个新生事物,科技司研发出汽车至今也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因此汽车还远远谈不上普及,除了政府部门讥官可以少量配备之外,只有军队才有资格大量装备。 70年代,中国国防军刚刚开始机械化改革,并在整编第一师首先试点推行。 **** 神色冷峻的黄飞鸿弯腰钻出了军用吉普车的车厢,早已经守候在司令部门外的警卫员立即将一件大衣披到他的肩上,黄飞鸿紧了紧大衣的衣领,目光微微上扬,看了看司令部楼顶上迎风招展的国旗,然后大步前行。 经过十几年血雨腥风的战争生涯,黄飞鸿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铁血的味道,一举一动都有股军人的铁韵在里面,每到一处,必然成为那里一道特别的风景。 黄飞鸿刚刚步进大厅,迎接他的是一阵接一阵的闪光灯。 几十位记者早已经守候在大厅里,当他走进大厅的刹那,争相按下了快门,黄飞鸿龙行虎步的英资便永远地定格在了一张张胶卷上。 “黄飞鸿将军,请问你是刚从欧洲战场回来的吗?” “黄飞鸿将军,听说你所指挥的整编第一师已经在北爱尔兰登陆,这是真的吗?我国即将对英作战了吗?” “黄飞鸿将军,我能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听说你有两位红颜知己,其中一位还是意大利女郎,你打算跟她们结婚吗?” ------------ 第二十四章 最后一战 ?黄飞鸿敷衍了几句,就在警卫员的保护下匆匆离开了大厅。 在司令部作战指挥室里,黄飞鸿终于看到了满脸坏笑的秦中华上将,也就是中国空军现任司令官。 一看到秦中华脸上的坏笑,黄飞鸿立即警觉地问:“大厅里那些记者是不是你搞的鬼?你这个混蛋,还真是有仇必报啊,一年前的旧账到现在居然还记得。” “嘿嘿。”秦中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说道,“上次我去罗马,你如此盛情款待,这分深厚大义我岂能轻易忘记,每思每刻不在想着报答你啊,今天的不过小意思,作不得数,呵呵。” 黄飞鸿苦笑摇头,无奈道:“你这家伙,真拿你没办法。” 两人嘴里所说的往事,也就是现在社会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桃色新闻,记者至所以问黄飞鸿是不是有两个红颜知己,其中还有一个是意大利女郎,就是因为这件事被曝光后,公众的反应。 事情得从一年前说起。 一年前,也就是1876年,秦中华到罗马视察在欧洲作战的航空一师、航空二师官兵,时任中国国防军驻欧洲司令官的黄飞鸿自然是盛情款待,酒过三巡,两位至今仍然单身的军事首长患了寡人之疾,找了几个美丽的意大利女郎胡天胡地,结果被狗仔队逮个正着,第二天便上了某全国性报纸的头版头条,一时间传得举国风雨…… 黄飞鸿长驻海外倒也罢了,秦中华回国后却是伤透了脑筋,几乎每天都有记者围着他的司令部,对他进行轮番轰炸,让他不胜其烦!此番,黄飞鸿回国述职,顺道来空军司令部探望老同学,秦中华自然免不了也要让他尝尝这番滋味。 秦中华得意一笑,接着说道:“飞鸿,今晚我做东,下河街包场子,嘿嘿,玩不尽兴就不归宿如何?” 黄飞鸿讨饶道:“得,秦兄你就饶了我吧,上次的事情我还没向晓燕解释清楚呢,你再这么一扯,她还不得跟我分手啊?” 秦中华道:“瞧你那点出息,天下女人又不止晓燕她一个,没了她,不是还有成千上万的意大利女郎和法国女郎等着你挑么?人家欧洲女郎哪点比国内女孩子差了?身材火辣、容貌姣好不说,脾气也要温顺得多。” 黄飞鸿连连摇头道:“不跟你说了,如果你只有这些话,那小弟我可就不奉陪了,大总统还等着我前去述职呢。” 秦中华道:“哎,等等,我和你一块去,正好我也有事情要面见大总统。” “走吧,那我坐你的专车去,也可以沾沾空军司令的光。” **** 大总统办公室,秦汉隆重地接待了前来述职的黄飞鸿和秦中华。 让座,让女秘书替两人倒好茶水,秦汉这才舒适地在两人面前坐了下来,经过这几年安逸的生活,秦汉的身体已经微微有些发福。年岁不饶人,已经年过四十的秦汉眼角上也出现了浅浅的皱纹。 “飞鸿,这次不远万里将你从欧洲召回国内,一方面固然是想亲口听听你对欧洲局势的看法,另一方面却也是希望你这次回来,能够将你的个人问题解决一下。呵呵,你和中华都已经成为中国军界的两个钻石王老五了,你们两个一天不结婚,媒体记者就一天不会放过你们俩啊。” 黄飞鸿笑道:“我看后者才是校长将学生召回的主要目的吧?江晓燕可真是神通广大呢,居然能够请动校长为她做说客。” 秦汉伸手道:“哎,这事你别赖晓燕,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回长沙了呢!我不想别的,只想你早日解决终身大事,只娶一个也好,娶上三妻四妾也罢,总之先把个人问题解决了,别人才不会对你说三道四,你才可以专心在前线指挥打仗。” 黄飞鸿耸肩,打趣道:“校长亲自下令,那学生就只好服从了。” 秦汉笑骂道:“少在那得了便宜还卖乖,江晓燕可是我军军界一枝花,多少年轻军官的眼睛都巴巴地盯着她呢!这样既漂亮又能干的老婆,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我要是再年轻个十岁,还非得跟你抢去。” 黄飞鸿摇头,苦笑道:“校长,这事回头再说,学生还是先汇报工作吧。有事些,学生怕泄密,在电报里不敢给你讲太细,当面才说得清楚。” 秦汉一听来了精神,问道:“说来听听。” 黄飞鸿整理了一下思路,答道:“实际上,欧洲的局势现在的确十分有利,各国政府的态度都十分积极,包括素来敌视我军的葡萄牙,对我军也变得十分友好!据可靠消息,英格兰首相正在遍访西欧各国,试图建立统一的反中军事联盟,但每一个被访的西欧国家都明确表示反对,英格兰帝国差不多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了。” 秦汉道:“挽句话说,武力进攻英伦三岛的条件已经成熟了?” 黄飞鸿道:“是的,大总统!在经济大萧条期间,由于我国对西欧列国的大力援助,挽救了他们几乎崩溃的国民经济,目前,整个欧洲的经济体系都依赖于我国的支持才得以运转,坦率地讲,只要我军首先宣战,至少有十个以上的国家会协同作战。” 秦汉道:“至所以迟迟没有下达进攻英格兰本土的命令,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驻欧洲的兵力不足,从本土调集重兵前往作战,成本又太高,故而一再拖延下来。但如果有欧洲各国出兵,这事就又另当别论了。” 黄飞鸿道:“对英格兰的最后一战,完全可以按照校长一贯倡导的理想作战模式来进行,由我国提供武器,欧洲盟国提供兵员,最终由战败的英格兰来替整个战争买单!我军既可以避免巨大的人员伤亡,同时又可以大量消倾销军火公司的库存军火,实现武器的更新换代,真可谓一举两得。” 秦汉点头道:“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遭遇了沉重的经济危机,工业革命的成果几乎毁于一旦,但英格兰的军事底子却是摆在那儿的!尤其是他们的皇家海军,我们的大西洋舰队至今仍然无法突出北冰洋南下就足以说明一切问题。” 黄飞鸿道:“大西洋舰队虽然没办法突破英国皇家海军的阻击,但印度洋舰队的第五舰队却已经成功地将英国军舰逐出了地中海,现在,从我国本土经过马六甲海峡、经过印度洋、红海,再经过苏伊士运河进入地中海的海上运输线已经全线打通,我进驻欧洲的远征军再不必通过陆地运输补给了,这极大地降低了远征军的作战成本呀。” “恩,是时候发起对英格兰的最后一战了!”秦汉听得跃跃欲试,奋然道,“这一战,我决定动用我军的最新研究成果——航空母舰参战,一定要彻底消灭英格兰的海军力量,只要击败了英格兰,地球上将再没有值得一提的敌人,整个世界都将臣服在我们以及我们的盟友脚下……” “航空母舰?”黄飞鸿听得满头雾水,“那是什么东西?” 一边的秦中华颇为不屑地回答道:“就是移动的海上飞机场喽,在一艘10万吨的大船上安装一块由钢板焊制而成的100米宽,500米长的跑道,提供我们的战斗机起降储存,就这么简单!其实要我说,花那么多军费去建造一艘航空母舰,足可以在欧洲大陆上修建十个军用飞机场了,真是不值啊。” “你懂什么?”秦汉骂道,“你的飞机能飞多远啊?能从意大利飞越英吉利海峡,飞到伦敦上空去?修飞机场的花费是比建造一艘航母要便宜得多,可你能在世界的任何角落修满飞机场?你的空军有那么多的飞机,可以遍布部署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有了航母就不一样了,我军就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将我们的战斗机部暑到世界的任何角落,明白吗?” **** 1879年10月,经过两年的精心准备,由三支航母编队组成的印度洋舰队特混编队穿越直布罗陀海峡,开进大西洋,并在英格兰岛的西南方遭遇英皇家海军主力,两军爆发规模空前的大海战。 激战中,从航母上起飞的中国战斗机给英国舰队造成了极大的杀伤,由于射角的关系,英舰火炮对天上的战机根本无可奈何,只能陷于被动挨打的境地,再加上英舰吨位庞大、移动笨拙,根本无力躲避行动迅速的中国战机的轰炸。 激战了一下午,英国皇家海军的9艘万吨级大型战列舰被当场炸沉,剩下的2艘也在仓皇逃窜途中沉入大西洋海底,其余中小型军舰累积被击沉达176艘之多,经过这一次海战,英国皇家海军基本覆灭。 航母的巨大威力在这一战中发挥得淋漓尽致,曾经三次击败中国大西洋舰队,并且给中国海军造成重创的英国皇家海军这次可以说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航母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中英海军的实力对比。 11月,特混编队轰炸了英格兰的各大港口,摧毁了英帝国的造船厂,至年底,英格兰彻底丧失了对英伦三岛周围海域的控制权,登陆作战的时机终于成熟了…… 1880年6月,由中国、普鲁士、俄罗斯、芬兰、法国、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荷兰、卢森堡、丹麦、挪威、瑞典、乌克兰、波罗的海联邦等15国组成的45万联军在伊斯特本登陆。 7月,伦敦陷落,英格兰战败投降。 10月,在中国的倡导下,第一届联合国大会在上海召开,中国当选为永久主席国,至此,以中国为主导的世界格局正式成形。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