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卷一 阳城少年名陈胜 ------------ 第一章 星辰名将一盘棋 "前面是悬崖,你逃不了!"一阵怪腔怪调的普通话在陈胜身后响起,"哒哒哒……"的半自动步枪的子弹也擦着他的头皮呼啸而过。 陈胜闻到头发烧焦的味道,也能感觉到头皮隐隐生疼。只是这时候这点小伤痛,对于陈胜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他的体内,现在至少还有着两颗子弹,伤口的血液正在汩汩流着,也无暇处理。 陈胜还是第一次如此狼狈。 他本是一个特种军营作战大队的随队军医。负责抢救前线作战受伤的队员,平时是没有作战任务的。然而这一次,当特种大队奉命围剿盘踞在昆仑山一处隐蔽的分裂武装份子的时候,他们这一支留在后方的救护队竟然受到了对方的逆袭。 三名和陈胜一样的军医当场就被‘射’杀。还好陈胜身手不错,拿起了防身武器,一边反击,一边朝着山中逃去。反击的过程之中,陈胜至少击毙了敌方两人。奈何寡不敌众,弹‘药’又少,到了最后,只有落荒而逃的地步。 前面果然是一处悬崖。慌不择路之间,他竟然一头撞上了绝路。悬崖深不见底,下面云雾缭绕,饶是陈胜胆大过人,看到这高达千仞的深渊,也不由地小‘腿’打颤。陈胜知道,摔下这悬崖里面,定然尸骨无存;可他更加清楚,要是落在身后这一群恐怖兼变态的恐怖份子手中,下场恐怕会更惨。 "再见了!"陈胜深吸了一口气,经过了一阵‘激’烈的内心‘交’战之后,陈胜脸上‘露’出了一抹凶悍之‘色’,朝着正追上来那一群头上包扎着脏兮兮的白头巾,留着大胡子的敌人狠狠竖起了中指,然后仰身倒向了万丈深渊…… …… “这是第一百九十二个。”陈胜不知身在何处,但是却依稀听到了一阵略带苍老的声音。 “嗯,看上去,跟过去的一百九十一个没有什么分别。”另外一个同样苍老的声音,感慨了一声。 “一‘花’尚有一世界,一叶亦有一菩提,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又如何尽数相同?” 听着这莫名其妙的争论,陈胜睁开眼睛,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周围似乎笼罩在一阵‘迷’雾之中,远处的东西都无法看得清晰。而目光所触的地方,却有一道一僧,正坐在一处石台上。两人面前摆着一道棋盘,但却不见有棋子,显然这两人还没有开始下棋。 那道人身上穿披道袍,鹤发童颜,闪着银光长发洒逸地披在肩上,长几及股,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有些仙风道骨。而对面的僧人,头顶光溜,但却有着两条长长的白眉,也颇有佛子风范。 “这里是什么地方?”看到这两人,陈胜不由大为惊奇,想到之间的之前中弹坠崖,连声问道:“这里是地狱,还是天堂?” “这里哪里都不是,只是两个闲云野鹤下棋的地方。”长发道人看了陈胜一眼,笑眯眯地说了一声:“小兄弟,你可会下棋?” “略懂。”陈胜眉头一皱。不知道这人问此有何用意。 “那可否过来一下,为我二人博弈做个公证?”白眉僧人发出了邀请。白眉僧人看陈胜的时候,目光如电,仿佛一下子就‘洞’悉了陈胜的灵魂一般。 陈胜虽然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却也不敢得罪两个怪老头,只好走了近来。看到棋盘,陈胜又是大奇,眼前分明是一张棋盘,可是上面没有‘交’错的棋道,两人身边也没有黑白棋子,他不禁皱眉问道:“棋盘上没有棋道,也没有棋子,这棋如何下得?” 长发道人却“呵呵”一笑,说道:“谁说棋盘上一定要有棋道,才能下棋的?” 白眉僧人也应道:“我等以天道伦常为棋,以星辰日夜为子,三尺之局,亦可化作周天战场;陈聚古往今来猛将士卒,两敌旗鼓相当厮杀,不亦是一人生乐事?” 陈胜眉头暗皱,四顾张望,心想自己是否坠落悬崖大命不死,被救回去因伤了脑子出现了‘精’神问题送进了‘精’神病院,如今大脑康复了碰上这两个神经病?正胡思‘乱’想之际,那长发道人却说道:“小兄弟,棋开始下了,你可要看好,不要让这秃驴输耍赖。” 白眉僧人呵呵一笑,应道:“牛鼻子才会耍赖。这一盘,我先来。”话一落音,长眉僧人往棋盘一指。 陈胜忽然觉得周身环境为之一变!‘迷’雾重重的周围,云消雾散,这时候他发现,自己所在之处,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平台。 平台之上,是浩淼无尽的宇宙苍穹,群星璀璨。身处平台之上,仿若与这些星辰触手可及,仰视这些星辰之时,让人骤生一种卑渺之感。陈胜来不及感慨,就发现滔滔银河星辰,开始散落开来,‘交’错,不一会,竟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棋盘!然而“棋盘”的中央天元的位置上,却多了一枚“棋子”!这棋子非非比寻常,熟悉天文的陈胜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是一颗行星通体‘艳’红,是火星! 陈胜呼吸一滞!这是什么特技?尼玛的好莱坞电影的特技也‘弄’不出这么传神的玩意来啊!陈胜悚然看了眼前这一僧一道。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然而平台之下,还有一方苍茫大地,无边无垠。日月星辰,围绕着这大地升降。山川河流、丘峦草原、高原荒漠尽在其中。仿佛天下土地,尽在其中! 白眉僧人下了棋子,笑眯眯地说道:“荧‘惑’守心,大‘乱’即起,我以杀神白起为将,占高地,总揽四极,雄视八荒!”话一落音,那苍茫大地地势一变,一支黑衣大军悍然出现在一片高地之上!万军之中,一人杀气凛然,身着黑‘色’盔甲,手持宝剑,严阵待命,大军如猛虎蓄势,试图发起攻击! “好家伙!”长发老道云淡风轻,轻轻往棋路一点,说道:“太白启明,主杀伐,我以廉颇为将,挡你白起!”老道话一落音,天上星盘暗转,一颗闪烁着金‘色’光芒的星辰出现在“棋盘”之上。 陈胜脸‘色’再次一变。他分明记得,这颗被摆在了“棋盘”上的行星是距离地球最近的金星!而大地之上,这时也出现了一支劲旅。两支大军相遇,当即战鼓连天,如‘潮’水一般狠狠撞击在了一块!弓箭如蝗,遮天蔽日;战车驰骋,铁骑如风,长矛如林!一方擅长攻坚作战,而另一方却擅长严防死守,双方胶着剧战,血流漂橹。陈胜心神一下子就被大地上那惨烈的的战争所吸引。 然而那一僧一道的棋路却越下越快。 “……我以王翦为将,横扫宇内,无敌!” “……我以李牧为将,大破匈奴,华夷俯首!” …… 天空上的明星闪烁明灭,而大地之上,大军。陈胜一会抬头仰望天上星辰罗布的宏伟棋盘,一会又俯瞰大地大军‘交’战,目不暇接,心中犹如惊涛骇‘浪’一般。随着僧道两人的棋路越下越广,两人口中所抛出来的名字也越来越多,从白起廉颇开始,一直到了吴起孙武,卫青霍去病韩信项羽……这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名师大将基本都被两人当成了棋盘上的棋子,在下面的大地上‘交’战着。最奇特的是,这些大军们并不是各自为战,而是积极配合着友军,由此陈胜可以看到吕布手持方天戟率军抄了项羽的后路,而孙武却将刘关张三人揍了个屁滚‘尿’流……而每当一支大军被歼灭,天上棋盘与之对应的棋盘里就会少一颗行星。 陈胜从最初的悚然和震惊变成了钦佩和‘迷’醉。什么史诗巨作,什么3D影片,跟眼前这个现场直播一般的穿越大战比起来算个渣啊!陈胜一脸‘迷’醉,却没有发现这天上的棋盘已经到了最为紧张的时候。僧道两人一番攻伐下来,能够喊出来的名师大将莫也寥寥无几,自三代到秦汉再到魏晋隋唐,最后连宋明也没有放过,可是能够拿得出手的名将却也寥寥无几,之前召唤出在战场厮杀第大军们也在取得阶段‘性’的成功之后,坚守阵地,双方陷入了拉锯战之中。棋步开始变得缓慢起来。 到了此时,陈胜才从‘迷’醉之中苏醒了过来,发现那一僧一道神情凝肃,显然是大伤脑筋之中。 忽然,那白眉僧人“哈哈”一笑,说道:“我怎么就把他给忘记了,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我以陈庆之为将,三千铁骑,破你百万大军,掠你城池百座!”白眉僧人往棋盘一点,苍穹之上的棋盘上忽然就出现了一颗极小的行星,陈胜一看行星表面上的颜‘色’,眉头一皱:这不是被排除出了九大行星之外的冥王星么?! 然而这“棋子”出现在棋盘一个不显眼一角之后,却将整个棋局的胶着形势彻底改变!一支白衣军团出现在了大地边缘,如‘潮’水一般朝着敌军的后方涌去! 大军如摧枯拉朽地攻城占地,横扫附近疆域内的所有敌军!天上棋盘,属于长发道人的棋子,一下子就少了近百枚!败局几乎已定。 “你这秃驴,赶尽杀绝啊!”长发道人跳了起来,指着白眉僧人鼻子骂道。 白眉僧人却是不恼,笑着说道:“阿弥陀佛,牛鼻子,输了就是输了,何必如此恼火,伤了道行?” “谁说本尊输了?”长发道人恼怒道:“本尊还有杀手锏!” “哦?”白眉僧人奇道:“你分明已经无棋可下,哪来霎杀手锏之说?” “就是这小子!没有本尊就以天道之力,创造一个!”长发道人朝着陈胜伸手一抓,陈胜感觉一股庞大的吸扯力把他推向长发道人那边!长发道人像拎小‘鸡’一般提起陈胜,往着平台之下大地一扔。 “万万不可!”白眉僧人连忙阻止长发道人。但是却被长发道人一推,将白眉僧人推撞到了棋盘上。棋盘顿时绽放出一轮金光,其中一缕金光正投‘射’中正在坠落的陈胜身上,而棋盘变成了一个圆形的大转盘,上面细细刻着天干地支,六十甲子等字符,蕴意奇奥。无意之间,白眉僧人又将大转盘推动了一下。 “啊……”陈胜只发出了一声竭斯底里的叫声,就消失在了茫茫虚空之中。 “牛鼻子,你闯祸了!”白眉僧人指着长发道人喝道:“为一盘棋而触犯周天律条,你我罪不可赦!” 听到了陈胜的惨叫声,长发道人也清醒了过来,浑身一颤。颤声道:“该死,该死!想不到本尊修为如此深厚,却也受到了这棋盘的杀伐之气的影响。咦,不对!”长发道人忽然就说道:“这小子坠下悬崖,命已死绝,一缕残魂,如何能够观完你我一盘棋?之前那一百九十一个坠崖者,观棋不到三子便已灰飞烟灭,莫非此子遭遇,乃天意?” “此言有理。”白发僧人颔首点头,说道:“我以周天盘算一下,看看此子的命盘如何。”说完,就用手抚‘弄’面前那棋盘变形的大转轮。 一会之后,他却蹙眉说道:“不好,刚才我无意间,竟然以周天轮改了他的命局,此后他的命运,再也不受天地年轮所‘操’控,而随他心。” “他所往何处时空?”长发道人紧张问道。 “大秦帝国秦始皇称帝第一年。”白眉僧人应道。 “那我就放心了。”长发道人“哈哈”一笑,说道:“我执管天道伦常便是从这一年而开始,那一年‘交’接之时,我亦无意触碰了周天轮,结果引发了无数变动,秦国湮灭,我有过错。或许一饮一啄皆有定数,这小家伙是上苍派来修正我之前所犯之过错的也未定。” “只能做此想了。”白眉僧人喟叹一声:“此子一现,时局立变,或许正如你刚才痴妄时所言,这周天棋盘之中,又多一枚驰骋杀伐的名师大将。只是人间因此却可能杀戮四起,悲呼,悲呼!” 长发道人却冷然一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仁不仁,以杀止杀!我观此子眉目有凛然正气,若是杀将,也是止杀之将,骠骑所至,天下太平!何悲之有?”道人话说到这里,周身散发出一阵浩然正气,让人不敢正视。 ------------ 第二章 天降吉兆 大秦帝国二十六年。 这一年初春某个黑夜里。 一颗陨星自西北呼啸而来,照亮了天际,半响之后,坠落陈郡阳城荒野。当地官员向秦王汇报了此异象。当时掌管天时星历的太史令经过反复推演,确定此为吉兆,举朝振奋,不久之后,齐国举国投降,六大战国之领土,尽归大秦版图。 此后数月,帝国雷厉风行,推行了一系列的帝国新政。先是秦王嬴政首称皇帝,去分封制,天下广立郡县,朝野改革,设三公九卿,一个全新的帝国出现在世人面前,整个过程,异常顺利,皇帝也不由地想到初春的吉兆,对于阴阳堪舆等术数之学,大感兴趣。于是诏令天下,搜罗方士,钻研阴阳五行之法,试图让帝国趋吉避凶,万古长存。 举朝文武,对皇帝这一举动颇有不满,但是在皇帝兴致正浓的时候,却也无人胆敢劝说皇帝,毕竟初春时候的吉兆,是众所周知的。 年过八十的老国尉尉缭,更是认为那陨星异象之下,必有圣人出现,尉缭给皇帝留下书信一封,飘然离开了咸阳城,去那里勘察真相,寻访所谓的圣人踪迹。离开咸阳,一方面是为了这陨星坠地,领一方面也是尉缭深感时岁无多,准备借此游历天下,想为自己那满腹经纶找一个合适的传人。虽然咸阳号称天下英才最为聚集之地,可是这些绣花枕头,并不是他的菜。 …… 转眼数月,秋意渐现。 阳城外的田野里,黄澄澄的稻田如海洋一般辽阔。习习秋风轻拂,稻谷的金黄就加深一层,最后变成一片金灿。 这是一个丰收的季节,看着如海一般辽阔的金黄,让辛苦半年的百姓们感觉到由衷的喜悦,忘记了半生的痛苦和艰难。因为今年天下初定,皇帝大发善心,免除万民赋税一年,也就是说,今年的收获,完全是自己的。 转眼半年过去,陈胜还是有些不能适应这个世界。那一天,他记得自己被那混账的老道掷下悬崖之后,顿时三魂渺渺,七魄悠悠地飘向了一个黑暗的未知之所。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一个老兽医从荒野之中捡了回去。除了发现所处年代已经混乱之后,陈胜还悚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和年龄都小了一号,年龄才十五岁! 真是好人不长命,还没等他完全了解这个世界,老兽医就在两个月前病逝。陈胜在这世上无依无靠,也无田地,只能继承了老兽医的衣钵,当了个兽医。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阳城这个鬼地方牲口少得可怜,所以当兽医的他还得当短工糊口。他也想给人看病,可哪有人家信任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兽医? 作为陈胜这种赤贫,在这个季节里,必须要非常勤奋,不然,到了冬天,不是饿死,就是冻死。就算勤奋,也只是侥幸活过这个冬天,还有一个春夏交际的时候的青黄不接在等待着他。作为陈胜这种赤贫,在这个季节里,必须要非常勤奋,不然,到了冬天,不是饿死,就是冻死。就算勤奋,也只是侥幸活过这个冬天,还有一个春夏交际的时候的青黄不接在等待着。 烈日之下,秋风再凉也无济于事。弯下腰,只有土地和熟透了的稻子发出闷热的气息,这气息带着稻谷的香味和土地的腥味,挥汗如雨的百姓们一边艰辛地劳作着,一边满怀憧憬地计算着,在这土地里能够收获多少粮食。 看着沉甸甸的稻穗,不少脸上满是皱纹的百姓,在喃喃自语的时候都忍不住发出笑声来。但是笑出声音来之后,他们又赶紧捂住嘴,似乎是怕别人知道他们对反复计算出来的数字满意的样子。 远处,在一片地主的自留地里。一群年纪只有十六七岁衣衫褴褛的少年,正挥汗如雨地收割着稻谷。他们手中握着锋利的铁镰,收割起稻谷来,比起那些自耕农用的石镰锋利了不知多少倍。 虽然如此,工作效率并没有比那些百姓快多少。反正不是自家的田地,大家也舍不得出力,磨磨蹭蹭,等天黑之后,他们只需从管事手中领取半升米粮回家即可。 管事在身后骂咧咧的,可是也没有几个人勤快一些。 只有一个人例外。 陈胜坚信,无论在任何的环境里,勤奋和努力,总能够换得足够的回报。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更加充足的理由,由于他比其他人勤奋,所以他比别人多得半升小米,有时管事发了善心,那还能多拿一些。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尤其重要。最近几天,他家里多了一张吃饭的嘴,所以他不得不比以前更加卖力,这样管事在分粮的时候,才会多给他一些。那被他从河里救回来的老人,已经昏迷三四天,在他的医治之下,病情虽然稳定,但是却也还没有苏醒。所以陈胜觉得自己有点倒霉。 他的动作整齐,强健有力,收割稻谷如一阵旋风。不过这种高效率并不人人喜欢。 因为在众人都懒散拖沓的时候,陈胜这种行为是会受到众人的排斥的。管事一对比,对那些消极怠工的家伙们自然会责骂有加。 不过人手短缺,对于这些临时雇佣的伙计们,管事也不敢过份责罚,不然明天不来了,这么多的稻谷难道管事自己一人去收割不成? 受到责罚的刺头,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陈胜这鹤立群鸡的家伙。在管事看不到的时候,他们自然乐意找机会给陈胜一点苦头吃。 不过试几次之后,他们就不再敢动手动脚。 在场的所有少年们都清楚,这个看起来有点偏瘦的少年,拳头比他们所有人的还要硬一些。基本所有人在他的拳头下,都痛苦**过。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仁慈和手软的人,是活不下去的。陈胜是这样告诉自己。陈胜前生虽然是个医生,可他却是个特种军系的军医,整天跟在一群暴力机器身后,对于格斗的技巧,他还是略懂一二。对付这些和他身板差不多的家伙,绰绰有余。 ------------ 第三章 落魄国士 尉缭眼睛微微睁开,眼前一片模糊。头痛阵阵,他**了一声,干皱的嘴唇微张,轻声道:“王敖,水。”声音虽然微弱,但却沉稳。 周围一片沉寂。尉缭心中大奇,王敖跟随他已经多年,几乎从不离身,自己这声音一出,水应该就已经递到唇边才是道理。 眼睛清明了一些,仔细一看,一个陌生而破落的屋舍内堂出现在他面前。 尉缭一怔,然而大悟,苦笑了一声:“忘了这茬,早已经离开咸阳,王敖又怎在身边。咦,这是什么地方?”扶着硬炕慢慢地坐了起来,尉缭张目四望。 简陋的屋舍一眼尽收。 屋子只有巴掌大这么点地方,连房间都不多一间。墙壁是用夯土筑成,土坯多有剥落,四壁漏风,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屋顶盖着茅草,却不甚均匀,有些地方还漏出点点阳光,一看就知道,这里是个冬凉夏暖的“好地方。” 不过屋舍收拾得倒也干净,靠墙的地方还堆放着不少木架,上面放着不少草药,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草药的味道。 尉缭精通医术,闻到药味,精神为之一振,当即从床上爬起来,走到药架旁边仔细观察着草药,仔细甄别着药性。看到草药,忽然想起半月来的遭遇,不由苦笑起来。 知道皇帝秉性,尉缭离开咸阳并没有知会皇帝。只是托长公子送了书信。要是当面告别,皇帝定然不会让他这八十高龄的老国尉到处游荡,一了心愿。 谁知道十多年来在咸阳的锦衣玉食,却惯坏了身体,耐不得路上颠簸疲累,只身出了咸阳没多久,几天前到了阳城附近,竟然染上了风寒,当即病倒在路途之中,下午他在荒野赶路,寻找草药和人家的时候,途中觉得饥渴能耐,到河边喝点水,哪知道一阵头晕目眩,竟然一头栽落了水中,要不是他反应快,抓住一段木头,恐怕此时已经葬身鱼腹了。也不知道这破屋的主人是如何发现了自己,把自己给救了回来的。 “真是不认老也不行啊!”尉缭感慨了一声,回想了当年那些峥嵘岁月,嗟叹不已。 “咦,这几味是什么?”感慨完后,尉缭注意力又放回了眼前的药材之上。看到几种晒干的陌生的植物之后,不由一怔,随即发出了感慨:“看来这主人是个医道高手啊,不过日子为何却过得如此清贫?”时下医者身份虽然不高,可是收入却颇可观,稍有名气的大夫,日子足以小康。想到自己身上的风寒竟然已经好了七八,想来是那医者的救治之功,从此一推,尉缭认定这屋主就是个医术不错。 “吱呀”一声,漏风的破门像垂死病人一般发出一声响动,门就被打开了。 尉缭心中大喜,屋主总算是回来了,无论如何,得好好感谢一番。 “老先生,您醒了?”推开门一看,就愣在了门口。几天前他在河里捕鱼之时,就发现了这名老者,将这老者背回家中的时候,这老者已经气若游丝。陈胜给这老者确诊之后,发现老者是患了风寒,治理不及时而引发的高烧昏迷,又在水里浸泡了许久,虽非大病,但以老者这把年纪和自己这里这种简陋医疗条件下,能够如此短的时间里恢复到这个地步,诚属奇迹。 “呵呵,是的,小兄弟,你家人呢?”尉缭见进门的是一个少年,当即一愣。从这屋子的格局和物件来看,这里只能作为一个人居住的地方,突然进来一个少年,与他心中判断的医道高手略有出入,不由惊愕起来。不过在官场混迹数十年,早已无人从他的表情和语气里得知他心中的真实想法。尉缭看似随意漫道一句家常但是却能够得到最想知道的信息。 “没有家人,只有我一个。”陈胜淡然一笑,眸子里闪过一丝黯然。这一丝黯然虽然稍纵即逝,但却被尉缭捕捉到。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尉缭心中暗暗称奇,这少年眼中竟然有着一股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沧桑感,而且言语得体,绝不会是粗野村夫家的孩子,在这些年里,随着帝国大军的推进灭国,多少六国王侯贵族家族颓败落空,说不定眼前这孩子原来是个贵胄之后呢。 陈胜把身上的一个满是补丁的布袋拿了下来,放在旁边的药架上。布袋里装的是今天一天辛劳之后得到的报酬,碎米一升半。 “老先生,您身体刚好,还是坐下来歇息一下。”陈胜走了过来,扶着尉缭走到炕边,等尉缭坐下之后,熟练地搭起了尉缭手中脉搏,好一会之后,放下来说道:“老先生,您的病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静养几天就好了。” “你会看病?谁教你的?”尉缭见陈胜把脉手法娴熟无比,心中未免有点吃惊。医者讲究经验,这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龄而已,如何能够如此精通把脉行医之术? “我师傅教的,两月前去世了。”陈蛮了自己的真实身世,只好把这一切推到那死去的老兽医身上。他的话也不假,老兽医也教过不少他医治牲口的土办法。 “老先生饿了吧,先坐会,我先把粥煮好了,然后一块吃,再给您煎碗药,喝完之后,风寒自然就无碍了。”陈胜笑了一下,然后就拿着布袋到了外面,屋子狭小,厨房只能在外面。 “好。”尉缭笑呵呵地看着陈胜,扫过陈胜的面相,心中一动。这孩子聪明机敏,心地善良,面相不错,实在是难得一件的良才璞玉,遇上他,也算是个福缘。 尉缭相人之术极准。多年以前,他去觐见还是秦王的皇帝的时候,就给皇帝看了面相,做出了一个很精准的评价。 尉缭看出皇帝性格刚烈,其人既虚心诚恳,又傲慢无礼,能虚心进纳,又固执顽硬;其心胸怀天下,其行好大喜功,一旦吞并天下,万民并不一定就能够得其安宁。 这是一个非常善于驾驭群臣的君主,一旦得天下,天下都将沦为他的玩物。尉缭不愿成为罪人,因此准备逃秦,不料却被皇帝追了回来,委以国尉之职,待予帝师之礼,进入口称大师,从不让尉缭行君臣之礼,尉缭因而被皇帝的心胸行为折服,甘心卖命,为帝国统一六国提出了不少谋划。虽然十数年来,尉缭从未领军作战,但是对于战局统筹谋划和战将委任上却目光独到,比起战场拼杀的诸将们功劳也不差多少。 只是尉缭尉缭这次却是看走眼了。陈胜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庞下却藏着一颗极不相似的心。这具身体上的灵魂和躯壳并不协调。 因为那老道和老僧的缘故,陈胜看到老人就觉得人家可以将他送回原来的世界里去,所以在河里发现尉缭的时候,他就已经将尉缭周身翻了个遍。 结果虽然让陈胜失望,可陈胜却在尉缭身上一块找到崭新的蓝田玉雕琢而成的牌子。牌子上刻着的那两个秦篆,为“国士”二字。辨认出这两个字后,陈胜便知老人身份不低。虽然他并不清楚,这块玉牌,在五月份皇帝称制的时候才颁发出去的,在整个帝国,所有者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回来之后,他又在尉缭身上发现了两幅帛纸,用火漆封印得极其严密,陈胜心中虽然觉得好奇,却没有拆开来看。以免等老人醒后难以交代。 ------------ 第四章 名为胜者字为涉 看到老人身上的国士牌,陈胜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捡到宝了。因为被前世的小说和那一僧一道的毒害,见到老人陈胜就会幻想是身怀绝技的世外高人。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每天都都处于一个矛盾的状态里面,一方面渴求有机会在这个世界上安身立命,出人头地,另一方面又想回到原来的世界里,然而这两种可能,一直都没有发生过。 看到尉缭身上的国士牌,陈胜欣喜若狂之余,似乎觉得自己最渴望的愿望有一个可能变为事实了。所以对待尉缭的态度自然倍加恭敬,铁定心思从尉缭身上学一点国士的本领,能够混上国士二字的家伙,随意教他几手本事,也足以让他在这个世界里安身立命了吧? 陈胜家中困窘,自然做不出一席百味珍馐来讨尉缭欢心,不过一瓦锅浓稠的米粥,上面切上些许肉末,粥上还点缀着一把青翠欲滴的青菜,看上去倒也赏心悦目,香味扑鼻。这已是陈胜过节时候才会整出犒劳自己的待遇了。 “好香!”尉缭闻到香味,食指大动。想不到陈胜年纪轻轻,不仅医术高超,还有着一手好厨艺,心中愈觉满意。虽然不过是一锅肉粥而已,但是却色香味俱全,简单而不简约,让尉缭胃口大开,在咸阳时候,就餐多是珍馐酒肉,但是比起眼前这锅粥来,却也逊色几分。 “见笑了。家里就只有这些东西,老先生不要嫌弃。”陈胜一脸歉意,心理却想从尉缭口中掏出尉缭的身份,然后再图谋从尉缭身上得到一些好处。当然,这个过程不能操之过急,陈胜看得出来,这尉缭此刻对他的表现还是满意的。 实际证明,尉缭一点也没有嫌弃,这一锅粥起码大半被他扫进肚子里,让陈胜大开眼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喝粥速度如此迅速之人。陈胜不过喝了一碗粥,尉缭已经三碗下肚。这食量和反应动作,哪像一个大病初愈的老人,说是一头饿急了的狮子还贴切一些。 “老先生慢些吃,急进食对身体可不好啊!”陈胜大惊,以尉缭的吃食速度,他连半饱都没有,家里余粮可不多啊!当即婉言提醒。 “无妨,老夫几十年来的老习惯了!”尉缭笑容可掬,一边说话,一边就伸手过去拿锅边的木勺。丝毫没有听出陈胜话中之意。“小兄弟,还不知道如何称呼?”尉缭几碗肉粥下肚,咂了咂嘴,想起自己对陈胜还一无所知,当即细问起来。 “我姓陈,名胜。”陈胜答了一句,连忙匆匆再喝一口粥。他发现尉缭在说话的时候,喝粥速度也没有放慢下来。 “有表字么?”尉缭问道。凡是有家世之人,必然有名有字,他想通过这旁敲侧问,查探一下陈胜的家世。 “没有呢。”陈胜苦笑了一下。在他所在的时代,谁还讲究这个啊,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与他相处的人也没几个人是识字的,也不会有人在意一个短工姓甚名谁或者叫阿猫阿狗的。 “不如我给你取个字吧。”尉缭粥饱,满意地打着个饱嗝,抚摸着下颔处的银色胡须,微笑着说道。 陈胜并不了解,在这个时代,名字只能由家族长辈或者师长赐予,是个很隆重的活,尉缭想赐字与他,里面分明有将陈胜收为学生的意思。 陈胜虽然不名其中道理,但是长者赐,不敢辞。何况他本来就想与尉缭套点近乎,连忙点头称好。 尉缭脸色泛起一丝红润的色彩,以手敲桌,沉吟一会才说道:“你名胜,胜字大气,但锋芒太露,高处恐不胜寒。须一字作为补充,我看‘涉’字可以。《周易》之中,谦卦初爻有云:谦谦君子,利涉大川。这利涉大川一句,在《易经》诸卦爻辞里之中可是无往不利的好句,而且有跋涉,有过程,这胜利来自不易,人自然少骄燥。就这涉字吧!”尉缭摇头晃脑了一阵,让陈胜听了个不知所云。但他却知道,经过老先生这一番引经据典,以后他就有名有字了。 “陈胜者,字涉。”尉缭最终拍板,在这饭桌上确定了陈胜的名字。 “陈涉……”陈胜听着这名字,心里觉得怪怪的,一股很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不过名字终究不过是一称呼而已,陈胜并没有放太大的心思在其中,一时间想不起自己这名字有何特别,也不再去想,见尉缭已经放下碗筷,于是专心地将锅底剩下的一点残粮消灭干净。 “谢老先生赐名。”似乎觉得有些许失礼,陈胜连忙放下碗筷对着尉缭露齿一笑,然后问道:“与老先生相处几天,还不知道老先生贵姓,如何称呼。” “呵呵,老夫姓尉,名缭。”尉缭笑眯眯地说道。 陈胜一听,觉得名字似乎有些陌生,但又觉得有些熟悉,印象虽然模糊,但是有印象则说明此人在历史上绝对是个大人物。他对秦朝一代的名人,也就只有嬴政李斯胡亥赵高王翦等人而已。他本是个学医之人,对于历史并不怎么关心,不努力回忆的话,以前读的历史基本都记不起来了。不然他知道自己这名字和历史上的某人如此契合之后,早就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 夜幕降临,桌上菜油灯明灭,暗淡的光芒中的小屋里显得有些萧瑟。往日这时只有陈胜一人,这屋子恐怕就更为冷清一些。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尉缭在陈胜的服侍下喝了一碗苦药之后,精神正好,拉着陈胜唠叨着家常。 尉缭发现,和眼前这少年聊天,乐趣无穷,愈发投缘。这小家伙虽然年少,可是吐谈却是不凡。更让他深信,陈胜是个破落贵族家的后裔。 为了迎合尉缭的心理,陈胜也只好编出了一个让尉缭信服的谎言,说自己是楚国某一贵胄之后,幼年战争家破人亡,跟随家人四处流浪,后因遇到败兵洗劫,家破人亡,最后沦落于此地,被这屋子原主人所收留。 对于这个故事,尉缭深信不疑。在中原大地上,战争的车轮所碾过的地方,这样的事情屡屡发生。虽然皇帝在兼并战争之中尽量避免杀伤民众,但是骄兵放纵,敌军溃败所造成的伤害,却难以鞭及。 两人从黄昏初始便开始聊天,直到夜色浓郁的三更才作罢,两人的话题从今年秋天的稻谷收成是如何好开始,一直聊到了最近皇帝改制,天下大势,王翦老将军如何威猛,李牧死得如何之冤等稗官野史中去,整一宿都是尉缭说话古徵在听着,一边听着尉缭口中的人名,陈胜不由地想起那一僧一道的棋盘世界里的名将们的厮杀,往往走神。不过尉缭还以为陈胜是被自己所述之话所迷住,于是更加卖力地述说着天下大势诸如此类的内容。 陈胜虽不谙政治历史,但是大学时代好歹也是背过马哲不挂科的人才,不时发出一两句高论出来,让尉缭眼前一亮。而从陈胜这些发言里,尉缭也发现了陈胜这看似老实实际却不怎么安分的内心。这个发现让尉缭激动不已,他要找的就是这样的人才啊!能说会道,能言善辩,又对天下格局有着自己的见解和判断,要是学了他这一身才学,天下必多一个良才啊! 最后,陈胜唇焦口燥,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可尉缭却依旧中气十足,让陈胜叹服不已。末了,尉缭也正式进如了主题:“胜儿,老夫性命为你所救,无以为报,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就在你这里住下来,教你一些纵横天下的本领,你看如何?老夫虽然才疏学浅,但是只要你用心钻研,定能成为一个经世致用的良才,出将入相不在话下,总比在这村野之中浑噩一生强吧?”尉缭与这陈胜谈吐了半宿,一来是为了考核一下陈胜的才智,二来想借用这些老伙计老对手们的事迹激励一下陈胜的雄心壮志,好为这话做铺垫。 这话犹如天籁一般,听得陈胜心花怒放,险些热泪盈眶。这本来是他想拜个名师好安身立命的事情,但是却被尉缭率先说出,怎能不惊喜万分? ------------ 第五章 如何治得那些刺头? 尉缭不是俗套之人,也不用陈胜叩头拜师。三言两语,就敲定了和陈胜的师徒关系。 但这一夜,注定无眠。 陈胜将身体摆成了一个“大”字,在屋子角落地下破席上兴奋了一个晚上。仿佛他已经看到未来命运的明媚走向。墙角的蛐蛐发出的声音,在陈胜耳里听得也比往日顺耳无比,有如附和着陈胜心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悸动。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半年多,尽管陈胜已经很努力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是效果却不怎么理想。今夜第一次感觉到人生的希望可能出现的一丝转折。从与老师的交谈之中所得到的那些人名里,他终于确定自己真实的处于了一个那个历史的年代,心中不少对这个时代的惶惑也被尉缭在讲述的内容之中所解开。 在辗转了半宿之后,他也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名字似乎跟十几年后一个很牛逼的名字有些关系,心中紧张无比。 那个名字在苛刻无比的史书上都有过浓墨一笔,听上去很拉风,可是下场却很悲催。端是让陈胜颤栗了半宿,寻思是否天亮之后找老师改一下名。他很期待自己能够参与进这个时代之中,轰轰烈烈闯出一个名堂来。但是又不想自己的下场像历史中所记载的那般悲惨。 “历史或许是那样子的,但那是我不在场的情况之下,既然我来了,它就不再是这个样子了!我要用这个名字,创造出一段不一样的历史来!”陈胜寻思了半宿之后,想到了那老道把他扔下平台之时的话,他重重地吁出一口气之后,握紧拳头,狠狠地说道。那老道所作为,不正是想改变这一切吗? 他来到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这个名字和那些还发挥不出任何优势的医术之外,并无其他东西。这个名字,他要留着。他坚信,历史的车轮,因为他的到来会发生重大的改变。虽然他到现在为止,也不清楚那种改变会是什么。 兴奋、憧憬、彷徨和期待,让陈胜彻夜难眠。 辗转之间,五更鸡鸣。陈胜忽然想起,就算拜国士为师,也还是解决不了肚子的问题,家中存粮不过五日,这还是他一个人的饭量,加上一个胃口比他还好的老师,这点存粮还不够两天吃喝。 生存是首要的问题。陈胜侧耳倾听了片刻,发现老师此时鼾声均匀,显然还在熟睡当中,当即侧身蹑手蹑脚起来,到厨房里煮了一锅稀粥,熬上一碗药。 这是给尉缭准备的。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天色才微亮,抬头仰望天边的云彩,陈胜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浊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新的一天开始了。 …… “陈胜……”嗓子有些沙哑的管事在在田埂之上,朝着陈胜的位置,叉着腰大声喊了起来。管事姓周名文,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也是阳城第一大户张老爷家中的一个管粮食牲口的管事,身材矮胖,看上去跟一个矮冬瓜差不多。周管事职位虽然不高,但是手中却管着粮谷收支,是个很大的肥缺。每当秋收季节,就是周管事最忙碌的时候,每年至此,周管事身上的肥肉就要掉上几斤。 正在躬身挥汗如雨收割着稻谷的陈胜听到有人呼唤,直起身子,往后张望。见到是周管事呼唤,不敢怠慢,停下手中的活,大步走了近来,对着周管事打了一个揖,大咧咧说道:“周管事,有什么吩咐?”周文平时虽然有刻薄佣耕的行为,但对勤奋无比的陈胜着实不错,短短几天,就对陈胜另眼相待。陈胜对他印象也不赖。 看着田里那些磨磨蹭蹭的短工们,周文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来,来,到那边树下说话。”周文一摆手,就往后面走着,一脸阴霾。 正午酷暑正烈,周管事自然不会跟普通佣耕一般站在太阳底下流汗,他只需寻个阴凉之处歇息,不时带着几个恶仆去逡巡一番即可。 “周管事,有什么吩咐吗?”陈胜发现今天的待遇似乎高出了许多,心中不解。跟随周文到了树荫下面之后,周文竟然还亲自给他倒了一碗凉茶。 “陈胜啊,你说要是所有的佣耕都像你这样辛勤多好啊……”周管一声长叹:“你看那群崽子们,天天疲殆,这千顷稻谷,究竟要何年何月才能够收割完成啊!” 陈胜一听,明白了周管事愁眉不展的原因。原本属于秦国境外的阳城,往年战火连天,流民失所,张府的田地不怕找不到佣耕种作,组织起大量流民开荒种田,靠买卖粮食给各大战国而发家,但是这几年来,随着战局稳定,帝国逐渐成立郡县,开始安顿流民百姓,大量的荒废土地被开发,佣耕数量大为减少。农忙季节,连短工都找不到多少,负责抢收粮食的周文自然大为为难,要是在稻谷熟透之前没把粮食全部收割起来,那他这管事的位置就不用再呆了。 本来事情还有十来天缓冲,可以让他多想办法去解决。但是昨天夜里,张老爷却让周文抓紧时间,必须在五天之内,将粮食抢手起来。因一购粮商人提高了三成价格买五千石粮食,要求尽快出货。 周文急火攻心,不知如何是好,急病投医之下,想到了嘴甜勤快的陈胜。 这小子素来精灵,前天见周文算帐出错,给了周文一些小建议,周文将信将疑试用了一下陈胜的法子,发现管理起粮食的账目竟然清晰了许多。周文已经打定主意,等这次秋收完毕,就招陈胜进张府,在他手下打个下手的。一来可以帮他处理一些纷杂头绪的账本,二来也算是帮陈胜一把。听陈大牛说,这孩子在这世上无亲无故的也怪可怜,进张府当个下人也总比在外面当帮佣,朝不保夕强吧? 陈胜“咕噜咕噜”地喝完了凉茶,一抹嘴角的水渍,说道:“周管事,其实想要大伙勤快点做事,也不会很困难的。只是有些法子,你愿不愿意去做而已。” 周文眼睛一亮。他素来清楚陈胜鬼点子多,心中大喜,拉起陈胜的手,说道:“此话当真,快说来听听!” 陈胜故作苦脸状:“可是周管事,要是我帮你想出了这个法子,你如何谢我啊?”陈胜可不是一碗凉茶就可以随意打发的。实际上,他更希望那些佣耕们磨蹭越久越好,佣耕的日子不多啊,多一天工作,那就多拿一天的粮食。 “唔,要是法子管用,我给你三担稻谷,不,五担!另外我再到府里给你谋个差事,你看怎么样?”周文也是爽快。三五担的粮食,他还是能够随意支出的。每年收支稻谷的“合理损耗”,也不止三五百担啊! 要是往日,听到周文这话,陈胜肯定会心花怒放。能进张府工作,这也算是环境变好了一大截了,可是昨天晚上拜了尉缭为师之后,陈胜的眼界就高了不少,他可是堂堂帝国国士的学生,跑去当仆人,这不是给老师脸上抹黑么? “周管事,前面的可以,后面再说吧,不想让您为我的事情奔走为难。”陈胜也不好拒绝周文,只好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张府招收仆人也是非常严格的,像陈胜这种属于来历不明者,很难进入其中。 但周文却拍拍胸脯,爽朗地说道:“不碍事,这点事情老哥我还是能够办到的。”敢情是没有理解陈胜话里的意思,而且还把架子放低,自称起老哥来了。说到这里,周文神情又显得愁苦起来:“陈胜兄弟,你究竟有何法子来对付这些刺头?” ------------ 第六章 希望无限 “周管事,这个还得先问一下您,这短工的酬劳,你可以拿的了主意么?”陈胜问道。 “怎么,你想的是提高酬劳的法子?”周文摇了摇头,说道:“这法子行不通,这些家伙分明就是想来混日子,混够一天之后就拿粮走人,就算提高十倍,也不可能让这群崽子们弹动半分啊!”周文略显失望。 “周管事,先说你做不做的了主先?”陈胜轻轻一笑,示意周文不要激动。 陈胜很清楚这些人疲赖的原因。集体劳作,待遇同等的情况下,自然个人暗藏心思,不想多出一份力,反正这活干多干少都一样嘛。实际上这样的事情,解决方法很简单,只是周文没有想过要去打破过去的规则,才被钻了空子而已。 陈胜所想做的,无非是将工作分配到个人,多劳多得,少劳少得。这样一来,偷懒磨洋工的事情将会绝迹。为个个人利益,众人没理由再偷懒。效率自然就上来了。 “只要提得不高,我还是能够做主的,再说时间紧急,只要能够在老爷规定的时间里把稻谷收上来,多耗点粮食也不会被责怪。”周文沉吟了一下说道:“一天从一升米粮提到两升半,是我能够给出最高的了。” 陈胜点了点头,自己平时表现地最为卖命,也不过一升半到两升的报酬,这还是周文特意照顾的缘故。周文能够给出这个价位,已经属于破天荒了。 “那好。”陈胜沉吟了一下,说道:“这里一共有多少佣耕?” “负责收割六百人,碾收稻谷者两百人,晒收者……”周文每天发粮,对于佣耕的数量自然清楚,一股脑地将大量数据报了出来。 “那好。周管事,你看看这法子能不能够行得通。先从收割者开始,六百人分为三队,每队划定同样田亩的稻田,让各队收割。”陈胜慢慢说道。 周文听得觉新颖,这年头他只听说有军队才会编队战士作战,这将佣耕编队收割稻谷,还是头一遭听闻,他心中也隐约也想到了什么,兴趣大增,示意陈胜接着往下说。 “再将劳资分为三等。”陈胜毫不客气地再舀起一碗凉茶,喝了一口之后,接着说道:“可以分为半升,一升半,两升半三个不同标准,哪个队伍收割最多,则拿两升半,以此类推。如果全部当日完成者,都两升半。如果在完成了自己的工作量之后,还能继续收割额外的稻田。再奖励半升。您看怎么样?”陈胜不想压榨和自己和跟自己一样苦命的佣耕们太多,没有把更苛刻的条件说出来,要是在后世,这种有利黑心资本家的规则,通常还要计时,按时间差分出一二三名,待遇还是要区分出来的。就算同时完成,万恶的资本家们说不定还来个免费的加时赛呢。 周文眼中一亮,对于陈胜所说的法子,心中非常赞同。同等待遇之下,众人自然会喜欢混日子,但是打破了这个平衡之后呢?谁不想多拿一些报酬? “行,就这样去做!”周文欣喜欲狂,当即拍板。“来人啊……”周文马上就招呼手下,去将所有的佣耕都召唤起来,把新的报酬和要求布置下去 “陈胜,你不用去收割稻谷了,挑几个手脚勤快灵活的,去给那些崽子们划定收割亩数!我还要跑一趟打谷场,那里也得好好整顿一番,这个法子,应该行!”周文欢喜着说道。 “好!”陈胜笑笑。对于陈胜来说相对于体力劳动来说,他还是喜欢脑力劳动。 虽然帝国早已经推广了新了丈量土地的法子,但各大地主们还是喜欢将新开发的土地按照周王室以来的井田方式划分,整齐的九个方格,每个方格的田地都是一百亩。 陈胜计算了一下自己的劳动强度,计算出自己的速度,每天的正常工作量是能够收割六到八亩左右。折算一下,他将每个人的平均速度定在了五亩上,那就是说,一支两百人的收割队,一天之内,至少能够解决一千亩的土地。估算了今天所剩下的时间,划分出了三块大致相同的稻田来,等佣耕们吃过午饭后开始按照新的规矩干活。 佣耕们的午饭是雇主所提供的。张府的提供的伙食虽然不算好,但好歹也有点油水和馒头,比起众人家里的那些不知好了多少倍。克扣苦力的粮食可不是明智的事情,干活也得吃饱饭了才能够有力气应付啊!张府深谙此理,只在支付米粮的时候多有克扣。 吃过午饭,佣耕们都清楚了今天的新规则,当众人听到了待遇有所改变,还分了个一二三等之后,消极怠工的思想就全然消失。往日一天辛苦不过半升米粮而已,如今报酬可能翻了几倍,个个自然摩拳擦掌,想拿到那两升半的米粮报酬。 看到无比兴奋的同行们,陈胜鼻子有点泛酸,喉咙有些发堵。《离骚》中“哀民生之多艰”一词出现在陈胜的脑海之中,到了此时,他才明白,这话里面的辛酸和愁苦究竟有多深。陈胜深吸了一口气,暗道以后要是有机会,必要将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这天下万民过得富足幸福,不必像现在这么如牛马一般劳作,却只能仅仅果腹。 不用吩咐,佣耕们自发性地找到了自己平时相熟的伙伴们组成了队伍,陈胜等人只是清点了一下数量,确保了各队之中数量同等,就让众人开始去收割稻田了。 当口令一发出去的时候,陈胜就看到了数百名佣耕发出饿狼般嗷嗷的声音,撒疯一般朝着田野跑去。看得陈胜巨汗不已。 看到这一幕,陈胜就已经知道,困扰周文的问题已经解决了。陈胜的嘴角也微微上扬,那可是五担稻米啊!这都足够他两三个月不用担心无米下炊了。 “这真是一个好的开始啊……”陈胜轻轻一叹。心中希望无限,嘴角也微微上扬了起来。 ------------ 第七章 无端惹是非 傍晚,阳光将人的影子拉得悠长。 陈胜提着的米袋还是第一次这么鼓实。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脚步都轻盈几分。 前面就是陈里。那被葱郁的桑树包围着的小村庄,正是陈胜安身之地。夕阳余晖之下,村前的小河,一半瑟绿,一半殷红,一片的静谧安详。看着河畔小桥树立着“陈里”二字的石碑,陈胜的脚步不由地加快了许多。 帝国地方行政划分郡县制。而郡县之下,则细分为乡、里。每十个里成一乡。乡中有三老掌管教化,有啬夫掌诉讼和税收,有游徼掌治安,里有里正。在这个基础之上,每隔十里还有着一个亭,亭是专门专司治安,禁制盗贼的机构,类似于今天的派出所。 陈里不大,只是一个一百来户的小村庄。在等级森严的帝国,这个小村庄也被细分了。以村东为贵,以村西为贱。这种划分并不是以财富为划分,而是与帝国的社会地位划分相关。 比如陈胜,本身就是个赤贫,但是收留他的老兽医却曾经在军中有军功的,所以为贵,在当兵的时候,可以优先遴选,将来有机会立功封爵。 而村西的,大多是从事手工业或者商人,非帝国最为重视的士农人群,大抵家境不错,但却没相应的社会地位。这些人大多是服徭役的重点关注对象,官府有徭役,这部分人首先得被征发。这样也是为了确保国家有足够的农民耕种和应征当兵。 “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由远而近扬尘而来。陈胜扭头一瞥,只见三匹骏马,成品字形从左侧道路上往他这边疾驰。马背上为首一人年纪约二十五六岁,面容俊朗,看上去应该是哪家门户中的贵公子。不过他眼神里似乎却藏着一丝怨毒。 紧随其后的两人是仆人打扮,年龄约在三四十岁之间。身材健壮,神情彪悍。看到这两人的时候,陈胜瞳孔微微一缩。这两人身材高大,按照前生当过特种兵军医的经验告诉他,这两人的力量不小,而且生性狂暴。 三匹马口中已经泛出白沫,显然是已经奔跑出了不少时间,有些筋疲力竭。看得出来,三人赶路已经有一段时间。 陈胜下意识地往路旁闪避了一下,乡间道路并不宽敞,要是被马匹撞上,可是大大的不妙。但见前面有人,纵马狂奔的三人却放慢了速度。转眼间,便出现在了陈胜的面前。 “喂,那小子,阳城该往何处走?”马背上的公子勒住马缰,把马鞭一扬,指着陈胜,语气有些跋扈地问道。整一个纨绔子弟的模样。 陈胜微微抬头,看了那公子一眼,眉宇间忽现一丝厌恶。他素来不喜任何人用这种口吻和他说话。尤其是一个陌生人,至于对方的身份,他却很少去注意。 “不知道!”陈胜冷冷地掷出一句,继续赶着自己的路。 “你小子不知道好歹!”公子身后的两个仆人闻言顿时大怒,其中一个扬起马鞭往陈胜的头顶抽打过来。 那公子也不阻拦恶仆,反而面露微笑,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两仆人的反应。 “呼……”陈胜听闻头顶鞭声响,顿觉不妙,忙把手中的米袋往上一挡,整个人也往旁边一躲,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拍,“啪”的一声,马鞭打在了米袋上,“嗤”的一声,本来就已经够破旧的米袋撕裂开来,白花花的大米顿时漏了一地。 “哈哈……”看到陈胜狼狈躲闪,三人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小子,回答我家公子的话,最好老实一点。”另外一个仆人没有动手,等伙伴抽完鞭子之后,冷冷出言警告。语气也如主人一般傲慢。 “是么?”陈胜深吸了一口气。此刻心中满腔怒火。从昨天晚上尉缭醒后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感觉非常开心,可是却骤然地被这三人给打断了。 这三人傲慢无礼就罢了,还动手伤人。要不是刚才自己用米袋挡了一下,恐怕脸面上都会有一条血肉模糊的鞭痕。看到辛苦一天换来的米粮散落一地,陈胜的语气都变得阴森起来。是可忍,孰不可忍?陈胜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茬,既然对方惹到了他身上,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陈胜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怎么,狗娘养的兔崽子,你还想挨鞭子?”听到陈胜这冰冷的语气,那动手是仆人脸色一变,嘴里说着脏话,扬起鞭子,就驱马近来,准备再给陈胜一鞭子。 “找死!”陈胜咬着牙挤出了两字,身子忽然往前面一扑,就朝着这仆人飞了过来。 那仆人怎么也想不到,身材看上去有些瘦小的陈胜,竟然还敢主动反击,当真不要命了。他鞭子狠狠地抽落,想给陈胜一个教训,却没想到陈胜竟然瞬间就到了面前,一两手拖住了他蹬在马上的一脚,用力一拽! “啊……”中重心不稳之下,这仆人被陈胜狠狠一拽,拖下马来,狠狠一拳打在了他的下颔之处,“咔嚓”一声,颔骨关节都脱开了,而陈胜并不罢休,又一个分筋错骨,将其这仆人的右臂扭成了脱臼。“啊……”仆人发出含糊不清惨号声。如果他没有骂出那句“狗娘养”估计还不会这这么惨。 前生做为一个特种兵的随军军医,陈胜对于格杀的技巧也有涉猎,虽然比不上那些随手间就可以杀人无形的特种精英们所去甚远,但是在执行任务时候自保却是绰绰有余,所以暴起的情况下,将这名仆人揍得无法自理,绝对是游刃有余的。 “韩二!”马背上的公子和另一个仆人惊叫出了挨揍的仆人的名字。另一个仆人不等公子吩咐,跃下马,准备去救伙伴。 但陈胜此时已经轻松将韩二收拾,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那仆人,说道:“道歉!不然你们会跟他一样!” “道歉?我会把你的皮给剥了!”这仆人狠狠地说道。他并不觉得眼前这个小子能够打得过他,韩二之所以吃了亏,是因一时大意罢了。 ------------ 第八章 偶遇张良 陈胜眼睛微微一眯,没有说话,却往前面走近了一步。 “笃笃……”一阵马蹄声又从远处响起,从马蹄声听,起码有十余匹马正在往这边赶来。听到这声音,陈胜心中隐约觉得不妙。他有一种感觉,这些马背上的人,跟眼前这三个欠揍的家伙是一伙的。要是还来多几个人,他清楚自己必然吃亏的了。 听到马蹄声,那仆人脸色微喜。他很是希望,在后面那些伙伴的面前露一把脸。对于陈胜的警告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用力地捏了一下拳头,慢慢地走了近来,似乎给陈胜制造一点心理压力。 陈胜却不吃他这一套。两眼不停上下地打量着这家伙周身,试图从他的身上找出弱点来。 “喝!”这仆人大喝一声,扬起了砂锅般大的拳头,就朝着陈胜的脸面砸了过来。这仆人并无多少格斗技巧,但是一身蛮力却不容小觑。 陈胜侧身一避,当即又想施展擒拿手,不过这家伙的力量奇大,陈胜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但是力量却比不上那仆人,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马背上的公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的格斗。他也很是惊讶,他的仆人韩大韩二,可是当年韩国王宫里的侍卫,力大无比。可是韩二被眼前这个小子偷袭之下,遍体鳞伤地躺在地上,而韩大竟然也不能轻松收拾这小子,这小子也忒邪门了些了吧。 后面的马蹄声渐近。见前方竟然有打斗,那十多骑马匹的速度顿时提升起来,很快就赶到了公子的身后。 韩大见后面的伙伴赶来,顿时加大了力气,想在伙伴们面前出个彩,却忽闻一声怒斥:“韩大,你这是在干什么!”这声音来自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听到这个声音,韩大浑身一颤,连忙往后面退却。 见对方退去,陈胜也不追击。这时候,他才腾出时间来观察这新来的十多人。 为首一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银灰色的衣袍,长发扎起,看上去很是飘逸。男子双眼如星,似乎能够洞悉人的内心秘密一般。其余人身上都是穿着时下比较流行的蓝色或者黑色粗布袍子,衣服有些破烂,颜色深浅不一,身上似乎还散发出一丝血腥的味道。似乎不久之前有跟人进行过战斗。 见到这些人一脸横肉的样子,陈胜心中暗生警惕。 “这是怎么回事?”男子一脸一沉。男子并没有望向陈胜,而是问那公子,声音颇为严厉:“韩成,秦法严禁私斗,犯禁者死。你可知道!” 闻言,陈胜心中一凛。他倒也忘记了这一茬。 “子房哥,你这话就不对了,刚才我们不是就在……都是这小子率先惹事的!”韩成听到男子的话,开始不以为意,但是很快就意识到什么,连忙闭嘴。背后冷汗簌簌而下。刚才是有过一次恶战,可那是山中无人见到的地方,这里临近村庄,要是打斗再持续一段时间,肯定会引来其他人。 而秦法规定:私斗者死。要是被抓到,可是非常严重的。 律法是基于以前秦国旧地民风彪悍,互有不对眼的地方就全村上阵打架,每次都会闹出几条人命来,长期以往,内耗得厉害。于是在商鞅变法的时候,用律法规定了这严苛的处罚:私斗者死,公战者爵。在战场上战斗有功的就赐爵,从此秦国民众勇于公战而怯于私斗,战斗力暴涨。不过这律法执行起来,也没有特别严苛,个人互殴,顶多是罚苦役罢了,只要不涉及到群体斗殴就行了。 不过韩成联想到自己的身份,要是因为打个架被抓到而被查出的话,那惹出来的祸事就大着去了。所以把问题全部推到了陈胜的身上去了。 陈胜也不怯。听到这男子说到秦法的时候,他就清楚,对方是不会十多人一哄而上来群殴他了。群殴可是大事件,一旦被附近乡里的人知道,这男子就招惹了大麻烦。头一回,陈胜也觉得,这严苛的秦法也是挺可爱的。 。男子环视了一地上一片狼藉的白米,想到韩成的为人,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定然是韩成等人率先惹事,才被人痛殴了。对着韩成冷哼一声走近陈胜,说道:“小兄弟,在下张良,不知如何称呼?” “张,张良?!”听到这个名字,陈胜顿时就傻了。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可谓是如雷贯耳。这可是史书里大书特书的传奇人物留侯张良啊? “嗯,小兄弟,你认识我?”张良下马,走了近来。他发现陈胜竟然把韩二揍成猪头,又跟韩大打来个平手,心里暗道了一声了不起。有结交这英雄少年的心思。 张良是韩国贵胄之后,祖上有五代人是韩国相国,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秘密策划着韩国的复辟大计,对于各路英雄豪杰,都有招揽的意愿,以扩充羽翼。早在五年前,张良就联合了韩国旧时贵族,在颍川郡也就是韩国旧都新郑进行了起义。 但是那一次复辟,不但没有成功,而且还激怒了秦王嬴政,将已经投降了的韩王给杀了。自此张良也隐姓埋名了几年,等风声过了才敢出现。而被他称之为韩成的公子,身份更是贵重,是韩王的太子,不过由于韩成生性纨绔,张良也拿他没辙。 “你,你不是张府的大公子么?”陈胜心中暗凛,连忙说道:“我是张府的佣耕,叫陈胜。曾经听过您的名头。”陈胜的语气故意装出了一丝的恭敬。 张良笑了笑,说道:“张府的大公子是张宇,我是他堂哥而已。”张良走了近来,说道:“陈胜兄弟,我这朋友行为有些鲁莽,哥哥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说完他又转头,对着韩成喊道:“韩成,下马,跟小兄弟道歉!”声音里不容拒绝。 韩成脸色一下子就变成了猪肝色,要他堂堂一个曾经的韩国太子给一个佣耕道歉,这成何体统!这张良也太放肆了!然而他也知道,自从韩国灭亡之后,他这个韩国太子的身份,给他带来的不是什么荣耀,而是极大的危险。张良之所以和他一起,不过是看中了他曾经的身份,借用他的名字起事而已。表面对自己非常恭敬,实际上却早已经把自己给架空了。韩成虽然不满,却不敢将心中的愤懑说出来。 咬牙沉思了一会,韩成翻身下马,走了近来,学着张良的模样,对着陈胜说道:“小兄弟,刚才是我鲁莽了,还请原谅则个。” 陈胜淡然一笑,也乐得顺着台阶下了,点了点头,说道:“行,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这话又让韩成心里一阵呕血。 “来人啊,给这小兄弟赔上两袋白面和些肉干。”张良对着身后的骑士们说道,然后转身,说道;“小兄弟,这样满意了吗?” ------------ 第九章 笑得很假 陈胜看着张良那一脸热情的笑容,却觉得有些作假。心中警惕。他可知道这张良可不是什么善茬。看他身后那些骑士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煞气就知道了。 张良这般示好,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暗藏着什么心思。不过人家这么给面子,陈胜却不好拒绝,说道:“谢了。我只损失了点米粮而已,不用这么多。” “聊表歉意而已,切莫推辞。”张良的语气还是那么温良谦让。 陈胜也不拒绝。不过收了人家这么多东西,也不好让韩二再多受苦头。看到有连个骑士扶起了被他打成了猪头的韩二,他便走了过去,说道:“莫要动,我帮你把骨头驳好。韩二的颔骨和臂骨被陈胜拆了关节,一碰到就会像杀猪一般的疼,此刻正痛不欲生。听到陈胜说话,连连点头,可是点头时触动了伤势,又杀猪般痛哼。 陈胜快速一托韩二的颔骨,“嚓”的一下,韩二颔骨发出了轻微一声,颔骨竟然就轻松被驳上了。 张良眼睛一亮。他本以为陈胜只是拳脚功夫有点水平,想不到竟然还会一手如此精湛的驳骨之术。三作两下,陈胜又把韩二的臂骨给驳好,对着韩二说道:“这几天,最好不要干重活,不然留下病根我可不管。” 张良在一旁奇道:“陈胜,你还会医术?”眼神越发的明亮。这年头,名医难求,精通处理外伤的名医更是难寻,对于手下有着一群在刀口舔血过日子的下属的张良来说,他可清楚,一个名医的价值几何。 陈胜笑笑,说道:“学过几手医治牲口的法子。”韩二闻言,心中恚怒不已,这话不明摆着说他是牲口么?不过却是敢怒而不敢言。陈胜却接着说道:“我爷爷,是个兽医。” 张良自然不信一个兽医竟然会有如此精湛的医术,这陈胜应该还有所隐瞒。他笑了笑,正想说几句想招揽陈胜的话。但是陈胜却说道:“诸位,天色已晚,告辞了。”提起张良所“赔”的米面粮食,就要往陈里那边走。 “好!”张良也潇洒,说道:“小兄弟,如果不想当佣耕了,可以到张府找我,报我名号,我给你安排点差事做,谋个好前程。”张良的话似乎随意而发。可是陈胜却能够听出其中的意思。 陈胜微微一笑,不拒绝,也不答应。 他可是知道跟随张良会有什么后果。 在历史的记载里,张良后来会跟刘邦一起造反,最后还会胜利。而汉王朝成立之后,刘邦吕雉大肆屠戮功臣,只有少数功臣能够逃离这个悲惨的命运。 陈胜不知道,跟随张良是否会能够熬得到汉王朝成立的那一天,在兵荒马乱之中,他并无信心能够活下去,就算熬过了,也未必能够躲得过那为功臣们准备的屠刀。 陈胜更加清楚,如果自己无法改变历史的轨迹的话,自己的命运早已经安排定局。在那个名为大泽乡的地方。 可是陈胜在昨夜已经抱定决心,绝不会让历史走向这一步。 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有一个更光明的未来。这个未来或许那古怪道人已经给他设定好,或许没有,但是他要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前进。 看着夕阳之中,陈胜远去的背影,张良矜持地笑了。他相信,他如此厚待陈胜,陈胜必然不会辜负他的意思。 “子房兄,这个少年值得你这么对待么?”旁边的韩成一脸的不忿。他虽然知道张良的这一番表演的意思。 “少主啊,我们现在最却少的就是力量啊,你没看到,这少年是个勇士,又是一个医道高手么?这样的人才,我们很欠缺啊!”张良幽幽一叹。 听到张良呼他为少主,韩成心里才稍稍好过一些。不过想到陈胜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还是觉得一阵恶心。这口恶气不出,他难以安心。 …… 村子一片安详,天色尚早,所以村民们大多都还在田边劳作,穿过村子,陈胜不时熟悉地跟村里的老人小孩打着招呼。在这个世界一年多,他已经完全融入这个村落里面了。 “老师,我回来了。”回到破落的院子里,陈胜就兴奋地叫了起来。不过喊出一声之后,陈胜就闻到了一阵香味,顿时就愕然了起来。 “呵呵,回来就好。”尉缭爽朗的笑声在院落一角的厨房里传了出来:“老师给你弄了点好吃的!” 闻言,陈胜心中一暖,自从老兽医去世之后,每天下午从外面忙完回来之后,还得自己一人煮饭做菜。 不过陈胜却很是好奇,家里一穷二白的,能做出什么好吃的?不过很快他就注意到,屋檐下,竟然挂着两大片野猪腿肉,猪肉上还鲜血淋漓,看上去就知道是刚宰不久的鲜肉。陈胜心中骇然,心道老师不会是上山打猎去了吧? 走向厨房,陈胜还没有问出口,尉缭就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中还捧着一大陶盆的烧肉,说道:“今天老师上了一趟山,运气可好着,竟然给碰上了一头野猪。哈哈。”尉缭的语气非常得意。大病初愈,他就能猎杀一头浑身蛮力的野猪,怎么说也算是一个壮举了,这也是他宝刀未老的最好证明。 闻言,陈胜却是大惊,连忙说道:“老师,后山非常危险,那里经常猛虎出没,您的病才刚好,可不要轻易涉险。”陈里后面,不远就是一片山林,属于王屋山的分支,山势连绵险峻,常有猛兽出没,陈胜平时无事,也是在这山上打猎为生,对后山的凶险很了解。 “无妨,我年轻时候,生裂虎豹,不在话下。现在虽然老矣,但是寻常猛兽也是难以近身。”尉缭自信一笑,说道:“先进屋,吃饱了再说。”看到在外面辛苦了一天的陈胜,尉缭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早上醒来发现陈胜已经煮好饭给他,连药都炖好,让尉缭感动不已。心想这环境过于寒酸,对于陈胜求学无益,还想把陈胜带回咸阳好生教导。 可转念一想,在这种环境下锻造出来的陈胜,想必会比在咸阳的舒适环境里成长的陈胜更加坚韧,所以尉缭也就释然,让陈胜吃多几年的苦了。 尉缭整出来的这盆猪肉差不多有十斤,不过两人却一阵风卷残云,用不了多久就消灭得一干二净。尉缭一边大块吃肉,一边叹道:“可惜没酒。” 陈胜苦笑了一下,说道:“老师,学生家中清贫,实在沽不起酒来,等过几天,我拿到管事答允的五担米之后,再给您换点浊酒,让您小酌一下。” 尉缭哈哈一笑,说道:“这敢情好!”不过听陈胜提起五担米粮的事情,未来却是不知道,连忙细问起来。陈胜说完,尉缭眼中一亮,连连拍着桌子说道:“若数百年前那周王室那些昏聩无能的王公大臣们能想到这个法子,将隶农们如此分工合作,周王室又如何能会式微渐亡呢!” ------------ 第十章 目不识丁 听了老师的感慨,陈胜只是淡然一笑,并不发表意见。他自然清楚周王室的灭亡可没有老师说得这般简单,不过老师却也透彻其中根本,那就是周王室的政治和土地治式问题。一个对地方没有实际控制权的国家,土崩瓦解再正常不过了。 陈胜是用了几千年后之人的眼光看待这些问题,眼光自然透彻一些。但是尉缭却身在这个时代,却也能够明白此中道理,却也不容易。不过,明白是一回事,但是能够将这种想法变成事实的人却不多。 饭后,尉缭开始进入了正题,他从身上拿出了两幅帛书。手持帛书,尉缭脸色有些庄重,对着陈胜说道:“胜儿,这是老夫要传授于你的两部书,这两部书里,一部是老夫的祖先所撰写,经过几代人的增删,最后由老师我汇聚成了这几卷书,阐述的是治国与治兵的大道。名为《尉缭子》。另一部书是老夫年幼时,得墨家大师所赠,名为《墨典》,是墨家修炼武学的宝典,行侠仗义的力量根源。坚持修炼,强身健体,不在话下。” 陈胜心中一阵激动,心想小说中那些狗血的剧情终于出现了。大脑已经联想到神功在手,然后经过一番苦练,然后武道巅峰,破碎虚空什么的。马上按照套路跪下来,恭恭敬敬地叩头,颤声道:“多谢老师!” 尉缭欣然接受了陈胜这一拜。虽然这个年代还没有形成天地君亲师这种说法,但是传道授业解惑,本是一件极其庄重之事,尉缭为人虽然洒脱不羁,对此也是颇为重视。礼毕,尉缭手抚长须,说道:“胜儿啊!这两部书,可是前人心血,不可不用心揣摩研读,有什么不明白之处,就问我,知道了没?” 陈胜连连点头,说道:“老师说得是。”,脸上满是笑容,手却迫不及待地展开了帛书。想一览老师郑而重之交给他的宝典。 受到前世武侠小说的毒害,陈胜首先打开了打开的是墨家大师的修武宝典,看看这里面记载的究竟是何等神功。方方正正的帛书展开之后,陈胜的笑容却一下凝结住了。 陈胜能够看到,帛书上笔墨浓厚,笔锋强劲有力,显然书者书法极佳。可是……陈胜却不认识上面的字。 陈胜有些傻眼。这才想到,在这个世上,他基本是一个文盲。除了认识几个秦篆外,其余的六国文字,可谓是目不识丁。 显然这墨家秘典,并不是秦篆所书的。“这……”陈胜面有难色,硬起头皮拿起了另外一卷帛书。这是老师世传几代的兵法宝典。 “……”陈胜有些无语。两卷书上的文字都难以找到一个相似的,就别说能够读懂了。 见陈胜面露窘状,尉缭问道:“胜儿,有何不妥么?” 陈胜搔了搔头,尴尬一笑,说道:“老师,我识跟这些字不太熟呢。” 尉缭大奇,他这学生吐谈水平之高,就算与他生平仅见的少年时就以天才闻名的甘罗也未必逊色,怎么会目不识丁?但转眼尉缭又想到,此子在乱世颠簸愁苦,又怎有时间来学文断字呢?更何况这里面并非只有一种文字,一种是旧时魏国的文字,而另一种则是燕文。虽然各国文字起源都来自于周王室的金文,可是经过春秋战国的数百年演绎,文字早已经大多不一样了。 尉缭当即呵呵一笑,道:“无妨,老师教你即可。如今我大秦一统天下,书同文,车同轨,这些文字也无用处,老师将其译成秦篆教你,只需刻苦些,应该很快就能读懂这些文字。” “那敢情好,辛苦老师了!”陈胜一脸激动。以他前世在十多年的应试教育里脱颖而出的经验,他相信自己学几个比较原始的繁体字,还是游刃有余的。至于对这些晦涩文字内容的理解能力,陈胜也不怕,他古文功底并不弱,加上旁边还有;老师指点,又怎么会学不懂这些内容呢? …… 此后几天,陈胜都是白天去当佣耕,傍晚归来之后,就跟随尉缭学文断字。尉缭教学极其严谨。弄了个沙盘出来,饭前教陈胜十个秦篆,陈胜练不熟这十字之前,是不允许吃饭的。尉缭白天无事,不是到山中打猎,就是到河里捕鱼。让家里的伙食水平增长了不少。 而每天晚上,尉缭则是逐句把要传授陈胜的书简读出来,填鸭式地让陈胜背诵。在记忆方面,陈胜可是一个天才,一篇文章不过短短数百字,熟记这些琅琅上口,古意盎然的句子,自然觉得容易多了。 …… 几天以来,周文笑得拢不上嘴巴。已经愁眉苦脸了好些日子的他,脸上神采奕奕。按照陈胜所说的法子进行了三天之后,田里的稻谷已经抢收了六成。佣耕们不再像过去那般敷衍了事,都是玩命一般地干活。而由于酬劳的提升,又吸引了远近的一些闲汉加入其中,这佣耕人数也大大增加了一番,劳力富足,速度自然就快了起来。粮商采购的粮食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交割,比张老爷规定的时间还早了两天。昨天晚上他被张老爷褒奖了一番。周文心中自然高兴不已。 陈胜这几天也没有下田,在周文的赏识之下,他每天带着几个人,在张府的田地之中划分出一块块要收割的地方,让其他的佣耕队伍们来收割。所以也落得轻松。 这一天,到响午时分,陈胜已经将往后两天的工作都划分好,这也是张府稻田之中最后的一部分,弄完这些,陈胜和在场的数百名佣耕都要面临失业。不过陈胜并不在意,因为住的地方后面就是连绵王屋山,他有着一个彪悍的老师,每天都能够从山里猎到不少野味,两人若是只靠打猎为生,都足以过活。 开始陈胜还不清楚,为何老师如此年纪,身手却如此矫健?但是随着随着老师开始解说墨家大师的典籍之后,才知道老师修炼了墨家打坐练气的功夫,而且功力深厚,随说年纪大了,可是就算是陈胜,再来几个也还不是老师的对手。 ------------ 第十一章 苟富贵,勿相忘 虽说没有下田劳作,但是在这烈日的暴晒下,陈胜也是满头大汗。见田里劳作的众人辛苦,陈胜叹了一口气,拿起了一把镰刀,下田帮忙收割了起来。 在这几天,佣耕们对陈胜的怨念已经减少了很多。实际上,之前看不过眼陈胜,无非是他过于勤奋,把这些家伙的懒惰衬托得非常明显而已。如今大伙都和之前的陈胜那般,谁也不再提这事,反而热情地跟陈胜打起了招呼。 这些佣耕大多数都是和陈胜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家里田地不多,收割完稻谷之后,则出外帮佣。为家里找些补贴。 "兄弟,辛苦了啊。"旁边一个年纪比陈胜略大几岁的青年,身上穿着粗布衣,粗眉大眼的,见陈胜下来帮忙,摘下腰间的水囊,递过来给陈胜,满是笑脸地说道。 "呵,这有什么好辛苦的。"陈胜也不客气,接过水囊咕噜地大喝一通。一抹嘴,方觉得这人有些面生。说道:"兄弟,你是新来的吧?" "不错,俺是阳夏人,来阳城这边投奔亲戚,见这里有帮佣的活,就过来找点事情做了。对了,俺叫吴广,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陈胜顿时菊花一紧。一口咽到了喉咙里的水险些就呛了出来。 "阳夏人,吴广?!"陈胜心中骇然。 看着这个看起来平凡无奇的年轻人,陈胜的脸上纠结了一下。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史书上,似乎他和自己是一对搭档,共同投奔了造反革命事业,当然,下场也一样不怎么好。想到这个,陈胜心中又打了一个突。好一会,陈胜才冷静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了一点笑容,说道:"我叫陈胜。"身边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见两人在做自我介绍,也站打了个招呼,报了名号。陈胜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这几天新召来的一支收割队伍。这队伍都是十里八乡外闻风而来的新人。 陈胜打趣道:"大家都是在同一个地方辛苦过的,要是以后谁发达了,可不要彼此忘记了!" 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家伙,当即就瓮声瓮气说道:"我们不过是个帮佣罢了,哪有富贵临门的一天啊!能天天有点活干养家糊口就不错了,还发达呢!"陈胜知道,这人名叫贾庄,平时跟伙伴说话,素来刻薄,不过此人又善于拍马溜须,周文对他也颇看得上眼。旁边的几人当即附和,表示对前途人生的悲观。 而一旁的吴广对他们的话非常不满,他抬头看了一下天空,此时一群大雁正在半空之中成一个"之"字飞行着,一时有感地说道:"你们这些小麻雀,什么时候能有点大雁的志向吗?"吴广的语气之中,对自己这些同伴们的悲观思想非常不满。 陈胜再次觉得这话有点熟悉。不过他已经没心思去追究这话的缘由。他知道这世界跟他在历史上所看到的世界几乎是一致的,然而陈胜想到的却是如何去改变那一切。 "不错。"陈胜拍了拍吴广的肩膀,说道:"有些东西看似早已经注定,但是只要我们努力,就一定能够改变。"这话一语双关,除了他自己,谁也没能听得明白。 "不错!"吴广对于陈胜赞同的话表示非常兴奋。众人又应和了几句,接着又开俯身去收割起那看似无尽的稻田。 陈胜却站立不动,好一会,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看了看贾庄等人,又看了看吴广。好一会,才喃喃说了一句:"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哉?” "陈胜,陈胜……"陈胜还沉浸在这句话的意味之中的时候,却听到了管事周文在身后有些急促的声音。 "周管事,怎么啦?"陈胜连忙转身,不解问道。这两天周文都不怎么来这些稻田之中,稻田收割进度加快,他的心思早已经放在将粮食收回仓库那边了。此时出现在这里,却是为何,听语气,这周文似乎还是冲着他来的。 周文身材略略肥胖,赶了一段路程,早已经挥汗如雨。他一边拿着破手帕擦汗,一边喘着粗气,说说:"张,张公子找你。"语气之间,对这张公子显然带着无尽的敬畏。 "张公子?"陈胜一愣,不知这张公子何许人也。 "就是张老爷的侄子,张良公子。"周文一脸好奇,实在是想不明白,陈胜究竟如何识得张府的公子,竟然让张良亲自来找他。语气之中对陈胜也没了往日的随意,似乎还多了一丝敬畏,已经不把陈胜当一个寻常佣耕对待了。 就在刚才不久,周文像往常一样,在树荫下喝着凉茶等天黑的时候,张府的贵客张良竟然带着几个随从,找到了他。周文在张府也算是个资深老人,自然清楚张良在张府的地位不低。虽然只是张老爷的侄子,也不经常在张府出现,但是张老爷对张良另眼有加,比亲生儿子还要亲,张府的一些事宜,基本都是张良在操办的。 张良来到周围旁边,也不客套,当即就询问起周文有没有认识一个叫陈胜的少年,并且将陈胜的相貌仔细描述了一下。 周文焉有不认识陈胜的道理。只是心中忐忑,不知道这张良寻找陈胜有何事。这几天陈胜帮他的忙着实不小,他心中也不希望陈胜招惹到张良。周文也算是善于察言观色之人,听张良语气里对陈胜颇有好感,才放下心来,表示有此一人,并且大肆赞扬了陈胜一番,说勤勉辛劳等等,但是对于前几天陈胜帮他谋划出来的调整佣耕积极性的事情,却隐而不言。 张良对于周文的反应甚是满意。便让周文带路,去寻找陈胜。 周文又大献殷勤,说天气闷热,公子在树荫下静等片刻便好,自己一人去找陈胜,那满是肥肉的身体奔跑起来竟然像一阵风似的,让人暗暗称奇。 听完周文的话,陈胜苦笑了一下。想来这张良找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事,眉头轻轻一蹙。但张良却是一个不好得罪的人,想了一下,陈胜说道:“好吧,我去见见这个张公子。” ------------ 第十二章 再见张良 听陈胜的语气,似乎对这张公子不怎么待见。周文心中暗暗称奇。他连忙提醒陈胜,说道:“陈胜,张公子在张府地位很高,不要轻易得罪于他。”周文虽然不知张良和陈胜之间有何瓜葛,但是却好意提醒陈胜,瘦胳膊不要跟粗大腿较劲。 陈胜点了点头。谢过了周文的好意。自己现在哪有资格去得罪张良?陈胜苦笑了一下。跟着周文往回走。 树荫下,张良气定神闲地坐在一张榻坐之上,旁边还坐着韩成。四个健仆远远在身后的树荫之中静候。 韩成一脸的不满,对着张良说道:“子房兄,要找这小子,何必亲自跑上一趟,让人传言一句,让他到张府不就得了?” 张良对着韩成矜持一笑,说道:“成弟,我们现在正处于用人之际,任何一分力量都是我们所必需的。这几天陈胜都没来找我们,显然是没有找我们的打算。陈胜虽然是一个少年,但是却有些能耐,稍加培养,就可以成为一个死士,以后所能发挥的作用是极其巨大的,屈尊一下,又有何妨?让他感觉到我们的诚意,以后我们不就多了一个赴汤蹈火的猛将了?” 张良有些话并没有说出来,那天与陈胜相遇,他心里总觉得陈胜身上有着一股少年人没有的沉稳,同时从陈胜的眼光里,他似乎感觉到,陈胜对他很了解,也很警惕。陈胜这人,将来不是他的一个好助力,就是他的一个难缠的敌人。所以才会放如此心思在陈胜身上。 “子房兄见教得是。”韩成点头称是,心中却依旧不以为然,在这世上,试图靠一两个人改变世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有蓄养大量的军队,才能够真正发挥出作用来。韩成提醒道:“子房兄,那事也得抓紧,田鹏已经逃脱了数日,要是在他受伤的时期都抓不到他,以后想找到他的下落,就更难了。” “嗯。”听到韩成提起这件事,张良的眉头轻轻一皱,心中隐约有些阴霾。 就在韩成招惹陈胜那一天,张良诸人可是做了一件大事。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今年初,齐国不战自败,齐王建面对大秦雄师的时候,竟然不敢动一刀一枪,举国投降。 然而齐国内也有不愿投降的王公大臣。这些王公们见齐王乞降,心中绝望之余,为了保存齐国有生力量,将大量财宝转移藏匿起来,以图日后复国之用。 藏宝的下落只有齐国皇室一个旁系的王孙家族才知道。这家族本身战国四大公子之一孟尝君的后代。由于家族破落,又加上不受王室所重视,是藏匿宝藏的最佳人选,秦国也不会怀疑到这家破落贵族竟然隐藏了如此多的财富。然而藏宝整理完毕之后。为了保护秘密,这个家族竟然遭到了联合藏宝的王公们屠戮,全族数百人几乎全被歼灭。只有少主田鹏,在一干家臣心腹的保护之下,带着藏宝图逃出了齐国临淄,在山野之间隐藏了起来。这事情秦国君臣并不知情,可是却不知为何被张良给知道了。 张良清楚田鹏身上藏宝图的价值。所以明察暗访了数月,终于找到了田鹏的踪迹。开始张良还想劝说田鹏将藏宝图交出来,共同起兵反抗暴秦,可是田鹏年少,恨那些残杀了家族的齐国王公大臣们更深一些,因此拒绝。张良恼羞成怒之下,下令手下追杀田鹏,夺取藏宝。 而田鹏在家臣的掩护下,一路逃到了这阳城附近,蹿进了茫茫大山之中,失去了影踪。张良也感觉到人马疲累,只好回阳城的叔伯家休养整顿,并且调动了张府暗中蓄养的私兵,进山寻找田鹏的下落。不过几天下来,田鹏的下落依旧没有被发现。 在张良陷入沉思的时候,陈胜也跟在周文的身后,出现在了张良的面前。 “张公子,这人,我给您带来了。”周文笑眯眯地对着正在低头沉思的张良说道。 “哦。”张良抬头看了周文一眼,微微颔首,示意周文下去。周文识趣,马上就离开了树荫,另觅地方歇息了。 陈胜也打量了一下周围,看到韩成的时候,陈胜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韩成看陈胜的眼光,却有着说不出来的厌恶,看到面露笑容的陈胜,他心里就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陈胜,来了?”张良把手一挥,随意地示意陈胜坐下来。 陈胜也不客气,大咧咧地往两人面前的榻坐上一座,两脚叉开。这个粗鲁的动作,让张良眉头暗皱,而韩成的脸色更是沉了下来。 这可不能怪陈胜粗鄙。在这个年代,没有凳椅的说法,都是在地上铺上一张凉席或者木质的榻坐,人的坐姿也很古怪,跪坐其中,时间一长,两腿就会发麻。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陈胜,自然不喜欢这种古板的坐姿,所以很随意地坐了下来。 但是他这动作,在张良和韩成这两个贵族公子出身的眼里,却是粗鄙不堪的动作。这两腿劈开,可谓是踞足,要是丈夫看到妻子这样不雅得坐着,是有理由休妻的,孟轲同志似乎因此而想把老婆给休了。 张良的脸色瞬间就恢复了正常。笑容洋溢,开门见山地说道:“陈胜,我让你来张府找我,给你找份活干,为何不来呢?” 陈胜也轻轻一笑:“公子抬举了,陈胜只是一个山野小子,哪敢高攀公子。”虽是说不敢高攀,可言语之中,却是不愿高攀。 “陈胜,子房兄可是极少对人如此另眼有加的,你可不要错过了这个机会。”韩成在一旁帮腔。 听了陈胜的话,张良知道陈胜心中对自己有些警戒,笑着说道:“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听人说,你是附近一带有名的兽医,恰好我最近有一次远行,到外地买一批牛羊,希望有一个能够分辨出牛羊成色的人在身边,你是否愿意帮我这个忙?当然,我也不会让你白忙,来往只需三个月,每个月,我给你一金的酬劳,你看如何?”张良见陈胜有些抗拒他招揽的意思,只好退而求其次,只要陈胜答应在他身边,那迟早会甘心为他卖命的。 陈胜眉头一皱,对于张良这个邀请他难以拒绝。这一带的人都知道他继承了老兽医的本事,平时牲口有什么问题,都是找他治理。张良邀请他当商队的兽医,那也已经是抬举了他。而且开出的价钱更是不低,一金就是一块一两的金饼,他一年的收入都没有这么多,就算陈胜对张良这人不怎么感冒,但是也不能送上门来的一笔小财给往外推了啊!以前清贫些不要紧,但是现在有了老师的存在,陈胜也得为考虑老师的生活水平啊! ------------ 第十三章 阳城张家 犹豫了片刻,陈胜苦着脸说道:"张公子,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最近家中老人有病痛在身,我也不能远行啊!"陈胜忽然想起自己还有跟随老师学习的重任,要是荒废了学业,老师可能会不高兴,与老师的不高兴比起来,挣张良的那点酬金,实在有点不值。 "无妨。"张良说道:"我的商队要半月之后才出发,有足够的时间给你准备。你好好考虑一下。"说完,张良招呼韩成等人,扬长而去。 把话说到这地步,张良的意思已经表达地够明显了。陈胜一脸纠结,非常不明白,这张良究竟看上了自己什么,死缠烂打地让自己呆在他身边?陈胜可没有士为知己者死的觉悟,只是觉得张良行为举止颇为做作,令人生疑。 等张良等人走后,周文从远处走了过来,对着陈胜的态度愈发温和。在张良面前,他连在一旁倾听的资格都没有,而陈胜却可以坐在一边跟张良谈笑风生,就凭着这一点,他对陈胜的态度就足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兄弟,这张公子对你说了什么啊?"周文似乎有点漫不经心,实际上却非常留意地打听着陈胜和张良之间的关系。 "没有什么。"陈胜摇了摇头,笑道:"张公子似乎想请我当他商队的兽医。" 闻言,周文脸色有些古怪。他知道陈胜略懂医术,可是他更清楚,张良商队里,什么人才没有,就算缺少兽医,也会有下人去张罗寻找,哪用得着张良亲自出马,来找这么一个毛头小子? "就这样?"周文不解地问道。 "当然这样。"陈胜有些好奇,问道:"周管事,这张公子,究竟是作什么营生的?" 张家本身是韩国旧地的一个贵族,后来韩国南阳郡守腾反韩,投奔了秦人,封为内史。内史腾领军灭韩,张家的老爷子为了自家富贵,出卖了不少军情给昔日的上司内史腾,结果灭韩之后,张家老爷子也得到了一个爵位,并且在陈郡赏赐了不少财富土地,从此张老爷成了陈郡阳城最大的首富了。 由于这个爵位来历有点不光彩,张家人自己避讳,外人也不敢主动谈起,所以陈胜这个另外一个世界而来的人,对张家的情况知道就更少了,只是平时听佣耕们提起,才知道张老爷年岁几许,府中有公子小姐几人等等。对于张良的事迹,陈胜知道的也不大清楚。 见陈胜问起张良,周文脸上顿时来了精神,拉着陈胜坐了下来,又舀起了一勺凉茶大喝一通之后,才叹出了一口气,说道:"这张良张公子啊……" 原来,据说张良是张老爷的亲侄子,张家的各项生意,基本都是由他打理的。往年时候,张良会将收割起来的稻谷麦子卖给草原的胡人,从胡人手中换取牛羊马匹皮毛,又把这些牲口物资高价卖给各大战国,从各国里换取盐铁兵器,再卖到草原中去,每一年挣下的财富高达数万金。不过随着各大战国被秦国吞并,张家如今的生意也有些难以为继,只有与帝国的军方有些贸易,收入已经大不如前。 不过张良的能力也不低,商业发展已经从单纯的贩运物资变成了其他的经营,在帝国繁华的地方开设客栈青楼,日进斗金不在话下。不过在这贩卖货物的利润虽然已经每况日下,但是张良却依旧坚持继续维持着,因此张府的几个公子对此也颇有微辞,只有张老爷依旧是支持张良。 听完了周文的介绍,陈胜微微点头,知道张良坚持这贩卖货物运输的原因。张良是一个坚决的反对帝国的顽固份子,他的所作所为必然是以反秦为基础的。有着这么一支商队存在,他就可以悄然累积起大量的物资,随时为复辟准备着。 当然,这样的猜想,陈胜也只能留在心里,不能跟周文说,不过陈胜却对张良这人起了兴趣。也想知道这张良如何运作。陈胜很清楚,如果想改变自己的命运,那就要把与自己命运相关的人的命运方向全然改变。 他忽然很想试一下,改变,先从他认识的张良和吴广身上开始。 …… 晚上,陈胜把最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的事情跟尉缭说了一下。陈胜没有料到,尉缭不但没有不悦,反而非常支持。读万卷书,不如走千里路,尉缭点头说道。不过他却叮嘱,就算出门在外,学业也是不能放松云云。 聊完杂事,尉缭就又开始考察陈胜的学业。陈胜每天早上起来,还得跟着尉缭吐纳练气,他不识得那典籍上的字,尉缭只能一句一句地教导于他,而且还得在一旁做示范。还好陈胜天资不错,尉缭示范几次之后,他就能够掌握其中的技巧,修炼自如。 而晚上尉缭则是教他背诵兵法,并且列出不少春秋以来的战例,详细解说起了兵法中的含义。 尉缭所讲述的兵法,并不像《孙子兵法》那般,只强调将军的素质,士兵的操练和战争之中的技巧。更多的是从国家政治经济各方面来阐述战争。一针见血地指出,打战打的是综合国力,而不是简单的胜负拼杀。 尉缭这种军事思想让陈胜肃然起敬。因为在他的那个年代,综合国力这个词,大多数人也未必能够理解其中的含义是什么。 除了讲解自家的兵法,尉缭也不时说出一两句《孙子》或者《吴子》兵法兵家大圣的著作名言。这些著作在这个年代流传极少,就算有人偶得,也视为珍宝珍藏起来。不过陈胜却不时从口中附和一两句"兵贵神速,风林火山"之类的字眼时候,让尉缭心中难以平静。尉缭又哪知道,在陈胜那个年代,这些思想已经滥觞,就算是六七岁的孩子,差不多口中都能够迸出几句这样的话,为各种行业解读这种思想的书籍更是泛滥到了极致。还以为自家学生是个兵学天才,无师自通了。 ------------ 第十四章 狩猎 入秋之后,太阳跃出地平线的时间会越来越迟。五更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天色依旧是一片漆黑。 不过陈胜却不能因为天色尚早就可以赖在床上不起。 五更鸡鸣之后,他就悄然起床,悄然走到外面开始吐纳练气。练的是老师所传的墨家秘典。这是一部讲究吐纳练气的气功。练了小半个月之后,他就发现身体渐渐变得轻盈起来,力量似乎也增加了许多。 有些可惜的是,这秘典上只有吐纳练气的法子,却没有武功招数,让陈胜有点失望。不过还好他曾经当过特种军的军医,平时也有跟着这些家伙们练过不少防身格杀的技巧,也算是弥补了秘典上的不足。 练气半个时辰,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陈胜吁出了一口浊气之后,心旷神怡。天色已经开始明朗。这时,尉缭也从屋子里出来,见陈胜这般自觉刻苦,尉缭心中很是欣慰。 “胜儿,今天天色不错,我们上山打猎吧。”尉缭洗漱完毕,跟陈胜说道。其实打猎是假,考核陈胜最近几天进步是真。 “好啊!”陈胜立即应道,天气渐凉,陈胜见老师并无秋冬衣服,早有心思要进山打猎。这正是狩猎的好时节,兽类秋毫渐长,皮毛丰厚,是硝制成皮衣的最好时期。陈胜早就想猎取几张皮毛来给老师制作几件皮袍。见老师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陈胜自然乐意。 自张府的稻田收割完毕之后,陈胜清闲了几天,也不外出找活,只留在家中听尉缭教导,尉缭授业,深入浅出,让陈胜流连不已。闲暇之余,他去了一趟张府,答应了张良的聘请,当商队的兽医。不过根据尉缭的要求,陈胜又向张良提出,自己的老师也得随商队一起。本来陈胜不愿尉缭跟随自己舟车劳顿,但在尉缭的执意之下,陈胜也只能听从老师。他是清楚,老师是不想自己在途中落下了学业。心中泛起无尽感激。 张良自然允许陈胜这么一点小要求。他还巴不得陈胜索求更多。这样陈胜欠下他人情自然更甚,以后有事情需要陈胜出力的时候,陈胜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 吃过早饭,师徒两人收拾好干粮工具,进山去了。 附近的山林都被师徒和其他猎人频频光顾,除了野兔山鸡之外,其他大一点的动物都难以找到。所以师徒商量了一下,决定往深山里挺进。 山中松林葱郁。但是灌木却渐露枯黄,风一吹,落叶缤纷。尉缭见此,大是感慨,说道:“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这本是孔夫子的话,在尉缭的口中道出的时候,多了一份沧桑和感慨。 听到老师的感慨,陈胜险些就说出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样的语句。还好他硬生生地忍住,没有搭嘴。不然又会让老师震惊了。这些日子,与老师相处的时间里,跟古意盎然的老师交谈的时候,他不时活剽窃了前人的名言警句,让老师好生叹服一番,只是陈胜每每受到老师的称赞时候,心里略有鄙夷自己这种行为。所以尽力克制自己,不要多发感慨。 一路上,两人见到寻常山鸡野兔,根本不屑狩猎,两人希望能够碰上几只狐狸黄鼠狼之类皮毛丰厚的野兽。不过尉缭更加希望,要是能够碰上一两只老虎熊罴就更好不过了。只是陈胜却不敢苟同老师这个狂热的想法。遇到老虎这黑熊这种猛兽,两人恐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老师,先歇会吧?”两人在山间兜转了一段之后,响午已到。阳光透过发黄的树叶,照落在地上,显得无比的柔和。 “好。”尉缭点了点头。两人在山脚转悠了这么久,一只合意的野兽都没有出现。两人并不气馁。知道野兽在清晨黄昏时候活动频繁,所以现在两人只是在找一些野兽容易出没的地方,等待黄昏时候的到来而已。 “老师,前面四五里的地方,有着一条小溪。”坐在一块石头上,陈胜拿出干粮递过去给尉缭,一边说道:“只需要小半个时辰,我们就可以赶到那边,傍晚时分,那里应该会有不少野兽会去饮水。”陈胜以前打猎的时候,有涉足过这一带地方不过这一带猛兽出没,陈胜一人也就只敢到那小溪附近转悠一下,再深的林莽他就不敢再进去了。 尉缭点了点头,眼睛却警惕地看着周围,似乎感觉到周围有什么不妥。 “怎么啦,老师?”见老师不说话,陈胜心中很是好奇。老师虽不是个话痨,可是一有时间,就会考核陈胜的修学心得。往往一两句话,让陈胜获益匪浅。 “胜儿,你有发现么,这一带似乎有些不妥。”尉缭一脸凝重地站了起来,环视了周围 “不妥?陈胜心中一紧。他眉头一蹙,马上就说道:“老师,这里太安静了。” 一座山林,不管多安静,肯定都会有着它特定的喧闹在其中。比如鸟叫虫鸣,都代表着山林之中的安详静谧。 但是这一带,却是死寂的一片,除了偶尔的山风吹动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之后,就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陈胜却是知道,哪怕是在寒冬,这山林里也还是有着它特定的声音。可能是寒鸦一声凄厉,可能野兽一声咆哮,这都代表着整个山林的生气仍存。 “不错,是太安静了。”尉缭点了点头。尉缭年过八十,少年时可是在深山修学,行走在山林之中的经验只有比陈胜更为丰富。“这附近应该有猛兽。”尉缭做出了他的判断。 “什么猛兽?”陈胜大奇。就算有几头猛虎出现在这里,也不会出现如此萧瑟的气氛。老师口中的猛兽却是何物? 尉缭摇了摇头,没有解答陈胜心中的疑问。这让陈胜越发觉得古怪,不过挂在腰间的猎刀却拔了下来,紧握在手中。 陈胜不敢大意,也解下了长弓,搭上了一根箭,做出了可以随时攻击的姿势。 “窸窸窣窣……”一阵碾压落叶的声音从右侧传了过来。陈胜耳根一动,示意老师注意。 尉缭年纪虽大,可是听力也没下降,马上就意识到了危险。当即对着陈胜做出了手势,两人马上躬身退却,躲在一块巨石之后,小心地将身体藏了起来。在这野兽身份未明之前,两人可不敢轻举妄动。 ------------ 第十五章 搜山 隐蔽之处,陈胜微微抬头往声音传来之处望去。 声音越来越近,陈胜仔细辨认之下,终于在地上发现了一些端倪。只见铺满了黄叶的地上,发出声音的那片区域微微蠕动着。看清楚之后,陈胜当即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条巨蟒。巨蟒身上黄褐色的花纹有效地增加了隐匿效果,而且活动缓慢,视力不佳之人,说不定就此忽略了它的存在。看样子,是秋冬将近,这巨蟒也要出来觅食饱餐一顿,好安心过冬了。 蟒蛇本是生性温良的动物,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是眼前这一条巨蟒就难说了。 这条巨蟒的头部比起一个成年人类的头颅来还要略大几分,蛇身更是比陈胜的大腿粗壮几倍,陈胜只发现这巨蟒一部分蛇身,这一部分已经有近十米长,而且根据目测,这长度恐怕还不到这巨蟒全长的一半。要说这么巨型的蟒蛇不具备凶猛攻击猎物的危险性,陈胜打死也不会信。 "老师,是一条巨蛇!"陈胜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恐惧,手指巨蟒出现的地方,声音也尽可能地放轻。以这巨蟒的力量,别说他和尉缭,就算几头猛虎过来,也不会是巨蟒的对手。巨蟒只需缠住对手,就可以轻松把对方绞杀。 "看到了,这是一条蛟龙啊!"尉缭声音里也带着寒气:"不要出声,我们要躲开它!"尉缭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咦?"尉缭脸色忽然一变。陈胜也明显地听到,周围似乎又出现了新的杂音。这声音似乎好是人类的脚步声。 "这个地方有脚印!你们几个,往西边搜,你们几个,往南边搜。其余的,都跟我来!奶奶的,都找了七八天了,那小子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都给老子加把劲,快,快!一个粗犷的男声,肆无忌惮地从远处传了过来,声音越来越近。 "怎么会有人在这里?"尉缭脸色一变。要是这些人惊动了这条巨蟒,后果相当地严重。 陈胜也一脸郁闷,这里已经是山中深处,平时极少人涉足,怎么突然会有这么多人出现,听脚步声,至少有十几人之多。 "要不要给他们一个提醒?"陈胜皱起眉头问老师。 "不,先看看,这些人可不是善类。"尉缭阅历广博,从那男音里就听出凛然的杀意。 随着这些人的步子越来越近,空气之中似乎也开始弥漫起一缕杀气。从杀气之中尉缭就判断出,这些人起码每个人身上都有着几条人命。这些家伙进山搜人,显然是秘密行,要是暴露了行踪,肯定会遭遇他们的毒手。 巨蟒似乎也被这声音所惊动。马上昂起头,警惕着四周,张开嘴巴,舌头发出金属摩擦般"咝咝"的声音。听到这声音,陈胜觉得有些悚然。 来人并没有发现巨蟒的存在。巨蟒的身子慢慢盘踞起来,如一堆枯木胡乱堆放起来。陈胜知道,这是巨蛇是想以守株待兔的法子,等待猎物经过身边的时候,再骤然一击,给猎物一个致命的攻击。 “老大,有发现!”一个沙哑声线的男音突然尖声叫了起来。陈胜抬头观察了一下,发现一个长相猥琐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把长刀,走到陈胜和尉缭之前歇息的地方。 歇息的时候,为了让老师觉得舒适一些,陈胜用落叶铺在了石头之上,两人坐了一会,窝出了一个痕迹来。这痕迹显然已经被这些来历不明之人发现了。 闻声,几个壮汉马上靠拢近来。为首的那人蹙起眉头,奇道:“看样子,这里似乎有两人呆过,不大像我们追寻的目标,那小子身边的人已经死尽,不可能还有人跟谁,而且,仓惶逃命,歇息的时候,也不会如此讲究,应该是进山的猎人所留的痕迹。” 躲在下风的陈胜,听到这话,心里对对方的精准判断生出了一丝佩服。但是他又听到那人说道:“不管怎样,无论发现什么人,都格杀勿论,不能泄露我等行踪!” “是!”几声参差不齐杀气腾腾的应和声,让陈胜心中一凛。陈胜呼吸一滞,和尉缭对视一眼。 尉缭眼中依旧平静,示意陈胜不用惊慌,不要乱动。区区十来人,他自忖还能够应付得了。要不是不远处还盘踞着一条蛟龙,尉缭早已经站起来,质问这些不速之客了。 “谁在那里?”来人之中的首领忽然暴喝一声,朝着两人隐藏的巨石下缓缓走了过来,手中的长刀也开始发出了凛冽杀气。此人是个高手,竟从陈胜那不均匀的呼吸声里辨认出了陈胜的藏身之地来。几个手下也快速围了近来。 “尔等何人?”尉缭按住陈胜,打了个眼色,示意陈胜不要出声,自己站了起来,对着来人问道。陈胜会意,搭起一根弓箭,只等老师发出信号,就发起攻击。 尉缭一身粗布衣,发须俱白,身材高大健壮,双目如电。长期处在帝国权力中枢的他形成了一股常人不敢正视的气场,站起来一声叱喝,竟然让那首领心中一凛,连退了两步,才敛起了心神。他那些手下,也和他一般,心中生寒。 回过神来,首领的脸当即一沉。被一个老头一句话就吓得退了几步,实在脸面无光。他当即把手中的倒一扬,一脸阴鹫地说道:“兄弟们,把这个老头给宰了!” 陈胜心中一愣,对方也实在太不讲究了吧?妄动杀念不说,连个姓名都不问就要动手杀人,这些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闻言,尉缭的脸色也是一沉。他当即冷笑道:“老夫纵横天下数十年,也常闻要杀老夫之人,可是都让老夫失望了。”不过尉缭这话想吓住对方那些家伙却是不怎么可能。看尉缭这个样子,起码都七老八十的样子了,这些膀大腰圆的家伙,个个都是杀人的行家,要是这么多人收拾不了一个糟老头,也实在不好意思吃这一行的饭。 听到脚步声乱,陈胜当机立断搭起长箭,从巨石之中冒出头来,朝着扑向老师的一人拉弦发箭。 弓如满月,箭如流星,一下子就穿透了一人的肩膀! ------------ 第十六章 熊罴内卫 "啊……"中箭之人口中发出一声惨叫。箭头透背而出,鲜血一下子将他身上的蓝衣染成了深色。陈胜已是手下留情,他经常在山上打猎,练得了一手好箭法,随说没能百步穿杨,但如此距离,要射杀一人,也绝非难事。可对方毕竟与他无仇无怨,所以陈胜也难以狠下心肠来,一出手就要人命。 陈胜的暴起,让对方措手不及了一阵,被同伴的惨号声吓愣了一下。尉缭趁着这个机会,挥动手中的猎刀,欺身上去,展开了攻势。动作如迅猛的猎豹一般,完全不像一个八十岁以上的老人。 对方有六人,从这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里,尉缭便感知对方绝非善类。又听闻对方已经露出了杀意,自然不会客气。尉缭久握权柄,杀伐果断,自然不会留情。扑过去之后,猎刀寒光一闪,抹向了一个敌人的脖子,血沫迸溅,那人便倒地身亡。 此时敌人也回过神来,那首领见尉缭一动手就了结了他一个手下的性命,当即扑向了尉缭,同时喊道:“熊力,熊心,杀了那小子!”对方一出手就一死一伤,首领不敢大意,想速战速决。招呼起另外一个同伴围攻尉缭。 尉缭喝道:“胜儿,小心,不要留情!”话一说完,也急着抽身回来,想保护陈胜。 陈胜心中一凛,生怕老师分心而吃大亏,连忙说道:“老师注意,我不会又事的!”话未落音,他又搭起一支长箭,射向那首领。射完长箭之后,他也快速拔出了猎刀,迎战那叫熊心熊力的两个杀手。 杀手首领本来专心攻击尉缭,却被陈胜的长箭所干扰,不得不侧身躲避。因而慢了半拍。尉缭见陈胜反应迅速,也放下心来。从陈胜的反应来看,战胜两个虎背熊腰的杀手的可能性不大,不过陈胜反应灵活,一时半会之间,也不会吃亏。当即冷静下来,挥动猎刀格挡着另一个杀手的进攻。 杀手的进攻刀刀凌厉,都是经过了专业训练的职业杀手,招数非常娴熟刁钻,力量也很迅猛。不过这些招数对于尉缭来说根本没有用。 几招过后,尉缭心中顿时明了,忽然大喝一声:“你们是楚国的熊罴内卫!原来竟然没有死绝啊!”尉缭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熊罴内卫,是楚国王室豢养的的秘密力量,也是楚国最为精锐的一支军队,数量只有三百人。以楚国王室之姓熊氏命名。这一支秘密力量,是数百年来维系着楚国安定的基石。但是也是这一支熊罴内卫,颠覆了楚国。 在秦国灭楚之前几年,楚哀王继位,但是继位两个月之后,他的异母弟弟负刍就率领了部分熊罴内卫,诛杀了哀王和不少大臣。熊罴内卫也因此而分裂,互相厮杀,王室力量削弱,楚国也因此元气大伤。因而在秦国王翦的进攻之下。楚国溃败,因而灭国。 尉缭之所以如此憎恨熊罴内卫,那也是有原因的。他年轻时候曾经游学楚国,但是却得罪了当时名满天下的战国四大公子之一的楚国春申君黄歇。黄歇当时权力滔天,因而派出了大量的熊罴内卫追杀尉缭。尉缭与之搏斗厮杀许久,才逃出楚国,更是因为如此,才愤而入秦,献了大量计谋,为诛灭六国提供了许多便利。被秦王嬴政尊为帝师。 楚国灭后,尉缭本以为这些楚国的王室卫士,都会选择了自尽报国,可是看到这些人的招数之后,发现对方竟然会是熊皮内卫,实在超出了他的想象。 而对方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却浑身一震。他们本以为销声匿迹了几年,世间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够认出他们的原来面目,却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竟然有人道破了他们的身份! 震惊之余,那熊罴内卫的首领,更是凶悍。朝着尉缭挥动长刀,泼水一般攻击。他不需要知道尉缭怎么清楚他的身份,他只要将尉缭杀死,就可以掩饰了他们的身份!要是行踪被发现,可不是仅仅被帝国通缉追杀,就连昔日的楚国王室的贵族们,也不会放过这些抛弃了王室的叛逆,当日叛离王室,他们可是做出不少令人发指的行为,王室不少直系血统的王子王孙,就是被他们所杀害,只是因为他们认得这些熊罴内卫的面孔身份! 那些王室贵族虽然已经没有了的权力,但是帝国皇帝对他们却甚是优待,要是发起追杀令,天下肯定仍有无数人愿意追杀熊罴内卫领取悬赏的! “当当!”陈胜发现到杀手的力量凌厉无比。格挡了几下之后,猎刀刃口已经出现了几个豁口。他不再与之硬拼,马上就改变了战术。不停游走着,但是两个杀手的合击之下,陈胜也难以招架。 不过陈胜却留了一个心眼,引导着两个杀手靠近巨蟒所在的地方。 那巨蟒闻到血腥味,早已经开始躁动不安,朝着双方交战的地方,悄然而至。除了陈胜和尉缭,其余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恐怖的庞然大物的存在。 尉缭发现陈胜的动向,心中一惊。心中知了陈胜的计划,可是却惊骇万分。这学生也太胆大妄为,竟然想引着两个杀手去蛟龙那边!那蛟龙哪会分辨什么,要是扑向陈胜,那可大大不妙! “胜儿,小心!”尉缭大急,喊出一声提醒陈胜。可他却因分心,被那首领险些一刀砍中,左臂肩膀处,衣服都被挂出了一道口子,鲜血从里面流了出来! “好家伙!”尉缭侧身避过一击之后,身子横撞在了另一个围攻他的杀手身上!尉缭反应迅速,竟然趁着这一撞,猎刀往那杀手身上一捅!这一刀,直没杀手的腰眼,那杀手口中发出了一声惨叫。而尉缭依旧一脸的杀意凛然,没有稍作停留,警惕地往一旁打滚,躲开了杀手首领在背后的追击! ------------ 第十七章 狂蟒 杀手首领见为尉缭如此凶悍,心中也是凛然。被尉缭刺中了腰眼的杀手,此刻正捂着伤口嚎叫不已。尉缭刀法刁钻,已经严重伤及了他的肾脏,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巨蟒见有三人朝着它的方向奔来,潜行一段后便岿然不动。多年的捕食经验,已经让它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猎物进入合理的攻击范围之内,再发动攻击。骤然发难之下,从无逃脱之猎物。 陈胜心中也是忐忑,他边战边退,跟巨蟒的距离是最近的。也就是说,如果巨蟒暴起伤人的话,最受威胁的一人就是他了。而唯一的优势,就是他清楚蟒蛇的位置,而那两个杀手却对此一无所知。 此时三人离巨蟒盘踞的地方不过十余步。巨蟒只需一激身朝前面一扑腾,就足以来到众人的身边。陈胜胆子虽大,可也不敢冒险再往前一步,观察了四周之后,他马上就选择了一棵大树,靠在树边,面对着两个一脸狞笑的杀手,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个选择可是有些讲究,巨蟒要是冲过来,也因为有大树遮挡而让他不会成为第一个受到攻击。 “小子,你跑不了了,受死吧!”熊心狠狠地说道。两人见陈胜已经不再逃跑,放慢了脚步,两人互为犄角,慢慢地靠近陈胜,手中的长刀闪烁着嗜血的寒芒。 “是吗?”陈胜忽然冷冷地两人一笑,做出了一个两人料想不到的动作。他快速地把左手掌心往猎刀刃上一抹,殷红的血液瞬时冒了出来!再狠狠握拳一挤,血液汩汩流出。两个杀手很是惊愕,不知陈胜此时自残究竟是为何。 但是陈胜却快速地把手一挥,掌心里的血液,马上就甩向了两人,腥血染了两人一身。 “吼!'陈胜甩出了鲜血之后,再大声竭力地喊出了一声。冷不防之下,两名杀手竟然被陈胜这么一个诡异的举动吓了一跳! “哗啦”一阵响动,陈胜身后大树不远的一堆“枯木”忽然动了起来,快速地朝着三人的位置扑了过来! 只有陈胜心中明了,自己这些动作,都只为引起那巨蟒的注意而已。以腥血吸引,以噪音激怒。受到如此刺激,巨蟒要是不再发作,也实在说不过去。 身为一个杀手,眼力自然不差。一下子发现了朝着他们扑来的巨蟒,心里也一下子明白了陈胜的毒计。心中骇然无比,本来是手到擒来的一个少年,却设下了如此计谋来阴他们。 “快走!”两个杀手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喊出来一句,转身就逃,不再理会陈胜的死活。面对如此庞然大物,两人根本就没有抵抗的勇气和能力。 陈胜反应也不慢。反身攀爬着树桠,往树上快速攀爬起来。这棵大树本来就是他之前选择好的逃生之处。陈胜知道蛇类视力不佳,只凭借身体感应地上的震动和猎物身上的热量散发来感应猎物的位置。有一棵大树的遮挡,他相信巨蟒的首要对付目标不是他。 “啊……”两个杀手返身逃不到十米,巨蟒就疾驰而至。巨蟒首先狠狠以它的巨头朝着熊力一撞。熊力惨叫了一声,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身子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朝着前方飞了出去,摔下来之后,就悄无声息。而巨蟒的身子一顿,长尾一卷,把熊心卷在了其中。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熊心连惨叫声都没有喊出一声,就已经死去。 陈胜心中恶寒了一下。这巨蟒的彪悍实在无人能敌。竟然在片刻之间,就扑杀了两人。爬上了树顶之后,陈胜才松了一口气,但是看到这巨蟒的身形如此巨大,他心中依旧寒颤不已。 尉缭和那杀手首领也发现了陈胜这边的情况有异。两人都暗自心惊。不过见死的都是对方的人,尉缭心中一轻而那杀手首领却是愤怒惊骇,手中的攻势更加凌厉。 本来杀手首领年富力强,与尉缭对战占了极大的便宜。尉缭虽然强悍,可终究是个年迈之人,体力不可能维持太久。可是杀手首领却恰好是因为对方年老而起了轻视之心,造成了五个手下三死两重伤。此刻尉缭占据了上风,将这首领逼得连连后退。 情急之下,首口中猛然发出了一道尖锐的哨声!尉缭白眉一蹙,知道这厮是在呼叫同伴。正准备阻止,但是旋即尉缭脸色忽然一变,放弃了进攻,快速急退,动作利索地连十七八岁的小青年都比不上。因为尉缭看到,那首领后面那条距离不算太远的巨蟒,随着那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也受到了惊动,正迅速地往首领这边窜来。 尉缭是何等人物?自古君子还不立围墙之下,巨蟒一动,他就快速而逃。而他也和陈胜一般,快速地往树上一攀,动作比起刚才陈胜来,似乎还略胜一筹。 见尉缭逃走,首领一愣,然而身后劲风一凛,首领顿时心胆俱裂,明白了尉缭逃命的原因。 不过首领始终是首领,他的武道修为比起手下那群杀手高明太多,马上就朝着一旁疾滚,躲过了巨蟒的首轮袭击。 “咝咝……”巨蟒见咬不到猎物,于是长尾一扫。首领此刻正仓惶从地上爬上来,长尾已经来了面前,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一个旱地拔葱的招数,径直跳了起来,躲过了那比大腿还粗壮的蛇身。此时他浑身大冒冷汗,体能也已经发挥到了极致。 然而巨蟒却因为一而再的攻击落空而恼羞成怒,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首领咬来。 这一次,首领已经无处可躲。不过他也是彪悍无比的人物,虽然心中绝望,可是手里却挥动着长刀,疯狂地砍向了巨蟒。但是长刀砍落在巨蟒身上的时候,却没能够伤及这皮粗肉糙的家伙半分,只在蛇头的鳞片上留下一点白色的痕迹,而首领半个身子,却被巨蟒吞了进去,两腿还在外面挣扎着。 看到这一幕,饶是尉缭也吓得不轻。伏在树梢之上,不敢乱动。好一会,巨蟒把首领吐了出来,不过此时这首领已经气绝身亡。巨蟒昂起头了,缓缓转动着,似乎是在察看周围的是否还有猎物的存在。片刻之后,便衔起首领的尸体,在落叶之间拖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朝着森林深处缓缓而去。也不理会周围的其他尸体。 过了良久,尉缭和陈胜才各自从树上下来,两人脚步都微微发颤,劫后余生之后,两人对视,苦涩一笑。 “老师,你受伤了?”见尉缭肩膀上有着一道血痕,陈胜大惊,连忙走了过来,察看尉缭的伤势。 ------------ 第十八章 拷问 “无妨,只是小伤而已。”尉缭满不在乎地说道。看到陈胜紧张的模样,尉缭呵呵一笑。 “坐下来,我给你包扎一下。”陈胜眉头紧蹙,把尉缭按了下来。经过检查,发现尉缭肩上伤口并不算深,陈胜这才松了一口气。帮老师清理干净伤口后,从身上拿出一些自制的药粉敷上,再从地上的死者身上撕来一块破布,帮尉缭把肩上的伤口给裹住。然后还简单地将自己手掌的伤口给处理了一遍。 “老师,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做完了这一切之后,陈胜说道。之前那首领发出了警示之声,附近的伙伴肯定会赶来,要是再次被发现,那情况就真的糟糕至极了。 “嗯,还得把小麻烦处理一下。”尉缭眼中寒光一闪,站了起来,走向了地上东倒西歪的几人。尉缭年纪虽老,但是对于这周围发生的情况还是掌控得一清二楚的。 “我知道你还没有死!”尉缭走近一具尸体,飞起一脚,狠狠地踹了过去。“啊……”这尸体发出了一声惨叫,马上从地上滚了起来,连滚带爬着想逃走。 此人是一交战就被陈胜用箭射伤的杀手。箭头只射在了他的肩膀之上,就算伤势再重,短时间里面,也不可能会伤了性命。开始的时候这厮还准备挣扎地爬起来找陈胜拼命,可是看到巨蟒一下子就将他两个同伴击杀了之后,他马上就寻了个地方卧倒下来装死。试图躲避这一场狂蟒之灾。可是他幸运地躲过了巨蟒,却躲不过尉缭的眼睛。 “别想逃跑!”陈胜的猎刀一下子就横在了此人的颈上,冷冷说道:“不想像你的同伴一样下场,最好就乖乖地听话。” 杀手果然站住,大气不敢喘一个。而尉缭一步蹿了过来,在杀手的后脑勺上狠狠一击,杀手两眼一黑,倒了下来。尉缭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把他带走,为师有话要问他。” 陈胜点头,将杀手手脚一缚,往肩上一扛,就领着尉缭往之前准备的方向走去。尉缭再次检查了散落周围的四具尸体,确定都已经断气之后,才跟上了陈胜的脚步。两人快速地消失在了这一片山林之中。 过了不到一会,十名杀手从之被首领指派而去的方向赶了回来。发现地上的四名同伴之后,非常震惊。检查完尸体上的伤势,这些杀手更加悚然和迷惑。他们讶然发现,两个同伴是被用利器杀死。杀人者手法非常干净利落,其中一人被割喉而死,另外一人则是被利器从腰眼贯入,伤及内脏,经过一段时间的痛苦挣扎才断气。 而另外两人,一人全身软绵绵的,仿佛周身骨头都已经粉碎。死状惨不可言,另外一人身后的脊骨全断,骨头还扎在了内脏之中,重伤致命。 众杀手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死法,心中忐忑不安,觉得这片林子都散发着诡异恐怖的气息。 可是首领和一个同伴仍然失踪着。根据组织的规定,要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话,那可是大问题。众人仔细查了一下,发现现场除了有打斗的痕迹外,还留下了一条非常明显的印痕。这一条痕迹,一直延伸向了大山的深处。 杀手们只得商量了一下,便沿着这痕迹去寻找线索,试图找出伙伴和首领的下落…… …… “扑通……”陈胜随手一扔,把肩膀上仍然昏迷的杀手扔进了小溪之中。 “啊……”被溪水一浸泡,杀手马上就醒了过来。但身上被绳索绑住,弹动不得,呛进了几口水后,才被陈胜拉了上来。 “你叫什么名字?”示意陈胜把杀手放在一边后,尉缭开始了审讯。 “……”杀手并不说话,而是一脸阴鹫地盯着尉缭和陈胜,那怨毒的眼神,似乎想把两人食肉寝皮。 “不说话,信不信我剁下你的手指?”尉缭的语气有些阴森。 陈胜笑了。他发现自己这老师,虽然凶悍,但是似乎并不懂得刑讯。在前世,他还在当特种兵的随队医生的时候,抓到的那些都是死硬分子。他可是参与过不少刑讯的活,随便哪一种法子出来,都比老师这种空洞的威胁有效地多。 “老师,让我来吧。”陈胜对着老师说道。 “你来?”尉缭眉头一皱。他可不相信,自己这个学生懂得拷问犯人的活。 “我试试。”陈胜一脸谦虚。从杀手的身上割下一团破布,堵在了杀手的嘴里。 尉缭眉头大皱,把人的嘴巴堵住,怎么询问东西?这孩子是胡来的吧?但是却听到陈胜语气非常平淡地对着那杀手说道:“我塞住你的嘴巴,是让你不要太早因为招架不住就想招供了。懂吗?” 那杀手还没有回过味来,陈胜就把杀手的头部狠狠一按,按进了溪水之中。冷不防之下,那杀手从鼻孔里呛进了不少水进了肺部,整个身体在水中都颤抖了起来。身子不停地挣扎着。可是身上被绳索捆绑得严严实实的,如何能够挣脱? 在心里算了差不多过了三十秒,陈胜猛然拉着杀手的头发,把他提了起来。 “咳咳,呜呜……”杀手口中塞着一团破布,想张口呼吸,也无法顺畅,加上肺部积水,这一下让他非常难受,险些就透不过气来。然而还不到三秒钟,陈胜又猛然把他的头往水里一按。 尉缭吸了一口凉气,心里一阵感慨:真是后生可畏啊!他之前见陈胜射箭不愿一招杀人,还以为学生心慈手软,难以成大事。可是见陈胜在刑讯上面,手段却如此狠辣,一时难以转化得过来:他这学生的性格变化,也实在是太快了吧? 第二次把杀手暗进水里,足足过了四十秒才把人提了上来。然后又反复了几次。每一次把人提上来之后,陈胜首先都会看一眼那杀手的眼睛。 刚开始的时候,那杀手的眼睛还是凶狠无比,但是第二次之后,就有些惊恐,反复再三之后,这杀手的眼神里,已经有了求饶的意味。可是这时候,他才真正明白陈胜把破布塞在他口中的意味,一方面,是为了把他浸泡在水里时候增加他的痛苦,另一方面,是让他想招供的时候,都不能随心所欲,想招就招,就好像猫抓老鼠那般,不把老鼠戏弄到筋疲力尽的时候,是不肯那么随意地把老鼠给咬死。 ------------ 第十九章 前有有人 “说不说,你看着办吧!”见效果差不多了,陈胜把杀手往石头上一放,拔开了他口中的破布之后,语气依旧平淡地说道。 “哇……”腹腔和肺部都被呛出了不少水,杀手趴在石头上面一阵猛烈地呕吐,把胆汁的剖吐出了不少,缓过劲之后,看到陈胜那依旧淡漠却杀机四起的眼神,杀手心中寒颤不已。他是杀人的好手,自然明白这种眼神里面所蕴含凛然杀气。而他更加清楚,如果陈胜要杀他,肯定不会爽快地把他给一刀了解了。 陈胜说完话,就从地上捡起了一块比拳头略大的石头,握在了手中,不停地试着手`感,眼睛盯着杀手两手的手指看着。 杀手脸色一变,猜到了陈胜想干什么。如果还死犟不说话,那石头就会朝着自己的手指招呼过来。这可比尉缭所威胁要剁下他手指可严重多了。杀手浑身哆嗦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我说了!” 陈胜对着尉缭微微一笑。把手上的石头丢了一边,开始听尉缭审问。 经过了尉缭的审讯,两人也弄清楚了这些杀手的面目和目的。 果然不出尉缭所料。这些杀手全部是以前楚王室的熊罴内卫。当年楚国大败灭国,熊罴内卫在一名首领的领导下,趁机作乱,杀死了不少郢都的王公贵族,掠取了财宝无数,远遁他处,建立起了一个组织。为了掩饰过去的身份,组织打起了反秦的口号,号召并且团结了一部分反秦的各国旧贵族组成了复辟联盟,在六国旧贵族里面颇有影响力。 这一次,组织受到联盟里面的一个重要人物的邀请,追杀身怀藏宝图的齐国公子田鹏。田鹏在组织和这重要人物的合击之下,全军覆没,只身逃进了这一带深山之中。眼下,组织和那重要人物的力量,都在周围大山之中进行搜寻,试图找到田鹏的踪迹,好夺取他手中的藏宝图。 “你们的首领和那重要人物,叫什么名字?”最后,尉缭皱起了眉头问道。 “我只知道我们的首领姓项,不知其名。那联盟中的重要人物,我就更加不清楚了,只知道,他曾经是韩国王族。”杀手垂头丧气地说道。 “熊罴内卫不全部姓熊吗?”陈胜眉毛一挑,不解地问道。 “不错,原来是这样子的。”杀手喘出了一口浊气,说道:“可是经过几次内乱后,我们熊罴内卫的数量大大减少,只好从军中挑选一些猛士扩充进来。这项首领就是如此进来的。” “不错,应该如此。”尉缭点头称是,说道:“此人或可能与项燕有些关系,不然也不能混进熊罴内卫之中,更不可能挑动得了熊罴内卫的反叛。对吧?”尉缭冷冷一笑,看着眼前这个杀手。“你若不清楚此人身份,又怎么知道他姓项,又怎么知道那重要人物是韩人?你很聪明,真话假话各一半,不过,在我面前,这点伎俩是没有什么用处,最好还是说点实话。”尉缭的声音让杀手心寒。 杀手深吸一口气,他本以为能够用假话蒙骗得了尉缭,可是听到这话,他深感绝望。忽然张口“哈哈”大笑了一声。用力一挣,低头就朝着尉缭一头撞了过来! “不知死活!”尉缭侧身一避,那杀手的头狠狠撞在了尉缭所坐在的石头之上,鲜血迸溅,整个人软瘫了下去。 陈胜被这突然的变异吓了一跳。想不到这家伙竟然会忽然暴起。俯身去察看这杀手的时候,发现这杀手已经有气进,没气出。瞳孔正在放大,陈胜只好苦笑着说道:“老师,他没救了。” 尉缭脸色平淡,嗯了一声,说道:“六国余孽,死不足惜!”说完这一声之后,尉缭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陈胜见老师似乎有着什么困扰,在一旁不敢打扰。好一会见老师还是没有动静,才问道:“老师,怎么啦?” 连呼几声,尉缭才回过神来。说道:“没事,只是想到这六国余孽竟然如此猖獗,不知皇帝是否察知。心中有些忧虑罢了。”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陈胜也已经清楚了老师的真实身份,知道老师曾经担任过秦国的国尉一职,曾经是秦国的国字级的领导,跟当今皇帝的关系密切。陈胜想了想,说道:“蚍蜉撼树,谈何容易。这些余孽若是有能力威胁到帝国的安危,那当初他们也不会亡国了。只要帝国治理得当,使得六国六国遗民归心,则天下清明,任何人都不可能撼动得了大秦的天下。” 闻言,尉缭连连点头。这徒儿年龄虽小,但是见识却是不低。知道“归心”二字,是维系天下的根本。本来还想多言几句,但是尉缭想到时候未到,陈胜年纪尚轻,现在就知道他的安排,不会是什么好事。于是示意陈胜去挖个坑,把这杀手给掩埋了,以免暴露了两人的踪迹。 处理完了杀手尸体,两人知此地不宜久留,打猎自然也是不能继续。为了避免遇到那些搜山之人,两人商议了一下,决定绕路回去。 陈胜熟悉此地,知山中有近路,只是陡峭难走,平时极少涉足。但是眼下这种情形,走那一条山路,才是最安全的举措。陈胜看了看天色,计算了一下距离太阳落山还有多久,算出了结果之后,他有些欣喜地说道:“刚好,出山之后,天色刚黑,就不会有人能够发现我们的踪迹了。” 一路崎岖,多年没有人走过的山道已经被灌木枝蔓所填充,走起来非常艰难。而为了不_泄露踪迹,两人不敢以刀开路,所以一路上,速度比料想的还要慢了许多。 走出了五六里路的样子,山势变得更加崎岖难行,山体陡峭,怪石林立。陈胜不时回头频频提醒老师要小心。陈胜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低声对着尉缭说道:“老师小心,前面好像有人。” ------------ 第二十章 公子田鹏 百米之外,一块岩石下的灌木似乎蜷缩着一个人。 发现了此人之后,陈胜和尉缭都不敢大意,担心是那些杀手们的眼线。不过仔细观察了一会,那人依旧一动不动,两人心中大奇,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靠近。 走近一看,两人都吃了一惊。 灌木下的确有人,死活却是未知。此人蒙头垢脸,头发散乱,身上散发出了一股臭烘烘的味道,衣服早已破烂不堪。陈胜小心翼翼地分开了他脸面上的头发,才发现对方竟然是一个年龄与他相若的少年。若不是一脸的污垢,看上去倒也清秀别致。 陈胜连忙检查了一下他的呼吸和心跳。发现少年呼吸微弱,随时都有断气的可能。少年嘴唇干裂,显然是缺水所致,陈胜连忙拿出了水囊,小心翼翼地把把水壶凑近了少年的嘴边。 少年就像干涸龟裂的土地一般,昏迷之中也一样贪婪地吸允着水囊里的清水。给少年喂完水后。陈胜招呼老师帮忙,把少年抬到了一处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给少年检查伤势。 经过检查,陈胜意外发现的左肩上刺着一个图腾,后背上更是纹着一幅不知道是什么的神秘图案。这个图腾尉缭一眼就认出,这是齐国王室的象征,只有王族各系的嫡长子才有资格纹上这样的图案,而背后的那个图案,尉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从这少年身上的图腾和结合了之前那杀手的供词,两人心中都可以断定了这少年可能就是杀手们所追寻的齐国公子田鹏。 田鹏身上有不着少伤口,这些伤口一看就知道是刀剑的创伤,一些伤口还已经感染化脓,他身上的臭味,基本都是从这些化脓了的伤口散发出来的。引来了不少苍蝇乱飞。由于伤口感染,导致了田鹏的体温也在上升,身体也开始发烧。 陈胜眉头一皱。精通医术的他很清楚,如果处理不好,田鹏可能很快就会死亡。 “老师,怎么办?救不救他?”陈胜皱起了眉头问道。他知道老师对六国的这类遗民并不感冒,尤其对方还是曾经的敌对国家之一的公子。 “能救,当然得救。”尉缭的语气不容置疑。尉缭的胸怀显然比陈胜所想象的大了许多,“不过他伤势很重,高热不退,是不能救活,还得另说。”尉缭也是医道高手,从田鹏的伤势上,他也能够判断出田鹏的伤势不轻。 “看他的运气。”陈胜点了点头,用汗巾沾了些水放在了田鹏的额头上,缓解一下高烧的痛楚,然后说道:“得快点把他带回家,在这里多呆久一些,他就必死无疑了。” …… 入夜。 陈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有着田鹏这个累赘,陈胜和尉缭回到了村里之中已经是二更时分。不过也是由于天色已晚,村中都已经关门闭户,也没有人发现陈胜和尉缭多带了一个人回来。帝国对人口流动监管甚严,没有户籍路凭,寸步难行。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回来,说不定会招惹大祸的。 “老师,帮忙煮些热水,帮他搽一下身子。”陈胜把人往土炕上一放,吁出了一口浊气说道。 看到遍体伤势的田鹏,陈胜心中竟然隐约有些兴奋。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精妙的医术就一直得不到发挥,他很是担心,这些医术会随着他的荒废而会遗忘干净了。 用热水清洗了一遍田鹏的身体之后,陈胜开始处理田鹏身上那些化脓的伤口,挤出脓液,还把一些腐化的烂肉给切割掉。陈胜闲暇之余,收集了一些铁器,让村口的陈铁匠给他打造了一套手术器械,虽然比不上前世所用的那些那么顺手,但是也勉强能够使用了。 尉缭在一旁看得大是惊奇。他看到陈胜切割起伤口的时候,动作非常娴熟,没有伤及一点好肉,心中很是惊叹。尉缭虽然精通医术,可在对付金创伤口,却没有这般能耐。 等陈胜处理完一个田鹏身上的伤口之后,尉缭就会用陈胜调和好是盐水清洗一番,再敷上陈胜配置的药物,然后再仔细地包扎起来。细数一下,田鹏身上的伤口竟有十二处。不过从这些伤口里看得出来,对方似乎并不是想要田鹏的性命,所有手下有留情,伤口都不算很深。如果不是因为伤口的感染,这田鹏的伤病不会这么严重。 处理完田鹏身上的所有伤口,整整花了一个时辰。陈胜又端了煮好的药灌田鹏喝下。喝完药后,田鹏身上闷出了一身的汗。看到田鹏出汗,陈胜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对着老师说道:“应该不会有大碍了,出汗之后,他体内的高热就会散去,睡一觉就应该会好起来。” 尉缭点头赞同。无需学生解释,他也清楚此中道理。只是陈胜的医术却再次出了他的料想之外。“你这些医术,都是当初救你那个老兽医所教的?”尉缭按捺不住心中的惊疑,再次询问陈胜。 “当然。”陈胜轻轻一笑,说道:“不然学生哪懂得这些?”陈胜一心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真正来历,哪怕是老师尉缭也不肯告知,咬定一个答案不肯松嘴。 “真是一个高人啊!”尉缭感慨了一声。心里对那医道高超的老兽医充满了敬佩。 陈胜却淡然一笑,帮昏迷的田鹏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清晨时分。昏睡着的田鹏忽然浑身颤动了一下,仿佛在梦里遇到了什么可怕事情一样。他眼睛一睁,顿时就看一张年龄相若的脸庞,正在看着他。 田鹏心中警惕骤升,伸手往一旁摸去。这段时间以来,他都是把佩剑放在一边,方便随时可以借助武器来防身。 但是这一回,他却是摸空了。 陈胜见田鹏警惕的样子,却只是笑笑,说道:“你受伤了,是我们从山上救你回来的,不用怕。”说完,他就退出了屋子。 田鹏一脸茫然地看了看陈胜,又看了看屋子,心中虽然警惕还在,但是却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根据审讯得知的内容,陈胜知道田鹏身上有着一张齐国的藏宝图,不过昨天晚上,他和尉缭在帮田鹏疗伤的时候,却没有任何发现。 ------------ 第二十一章 天生圣人? 上 两人就这藏宝图的内容讨论了一阵。 说实在的,陈胜对这藏宝图颇有兴趣,尉缭兴趣却不在藏宝,明确表态,不能让这藏宝落入六国余孽的手里。很明显,田鹏本身就是齐国王孙,属于尉缭所说的六国余孽的行列之中。 在秦国任职数十年,尉缭对王朝充满了感情,这个无比宏伟的帝国的建造,有他的一份心血功劳。他自然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到这个帝国的安危。所以尉缭力主等田鹏身体恢复之后,将其送往官府。让官府追出这一笔藏宝的下落。 而陈胜心中的想法却与尉缭的有些相左。这么一笔财富,就这么拱手相让出去,怎么想都有些不甘心啊! 不过在田鹏身上并没有搜出藏宝图,两人也就是随意几句,并没有往下深究。 …… 田鹏身体已经无大碍,陈胜也就安心出来完成清晨的功课。 这一天,除了练习墨典上的吐纳练气的法子之外,尉缭又开始传授一些陈胜一些刀剑招数。 昨天陈胜面对着杀手的追杀,几乎没有还手的能力,就是对武器拼杀招数没有多大的了解。尉缭传了一套刀法给陈胜,让陈胜自己练习劈砍,自己在一旁指点。这刀法很普通,本是秦军的士卒练习的砍杀之术,大开大阖,舞动起来,威风凛凛,可以想象,在战场上挥舞着大刀,刀锋下该会有多少亡魂。 陈胜在武学方面的天赋也让尉缭有些吃惊,一套简单的秦军刀术,尉缭只演练了两遍,陈胜就学上手,自己舞弄得有模有样了。而陈胜却发现,这一套刀法,似乎更适合在万军之中混战使用,纯粹的大砍大劈,依靠刚猛的力量来战斗,非常容易损耗力量,要是力量不济,很可能刀法还没有耍完,人就累趴下了。想了想。当即融合进了一些自己记忆里关于那些特种兵们使用冷兵器格斗的技巧,将其融入其中。 陈胜没有想到,他这个举动,却让尉缭大吃一惊。尉缭见陈胜演练了几次刀法之后,竟然一边演练,一边改动。 尉缭也算是一个武道高手,深知这套秦军刀法虽然招式简单,但是杀伤力却是极强,是经过了几代秦军在血战之中反复检验改动,才最终形成今天这个样子。秦军无敌于天下,足以说明这一套刀法的实用。尉缭熟练这刀法数十年,也自觉无法再改动这刀法半分。 然而陈胜竟然才刚刚学会招数,就着手改动刀法,不得不让尉缭震惊,开始还以为是陈胜胡闹,但是看着陈胜所改动后的刀法招数,他就只有惊骇的份儿了。 尉缭一眼就看出,经过陈胜改动过后的刀法,虽然失去了部分狂烈刚猛的招数,但是却变得飘逸轻*盈了起来,不少招数的角度还非常刁钻,招招都是朝着敌方身体的重要部位攻击,可谓是一套非常歹毒,也非常使用的刀法。 “难道我这徒儿,就是那天兆之中的圣人?”尉缭心中嘀咕着。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离开咸阳的目的之一。离开咸阳,除了寻觅一个弟子继承他的衣钵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去寻找那陨星吉兆所显示的天生圣人。自从病倒遇到陈胜之后,他的心思就一直放在如何教导这个陈胜身上,极少会想起那子虚乌有之中的圣人了。 但是陈胜无论是学问学武,都能够举一反三,悟性极高,尉缭在教学之中,甚至有些晦涩无比的内容陈胜都能无师自通,有时谈论兵法或者时政,陈胜的意见看法,有时比他这个当老师的还要高明,这已经不能只用区区的少年天才来形容了。 细思下来,尉缭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就算天赋再高,也不可能如此年纪就精通医术,足智多谋,能文能武。这除了是天生圣人,还能有谁具有这样的能力?不错!一定是这样!尉缭抚摸着白花花的胡子,心里激动异常。 圣人可不常有,能够当上圣人的老师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啊!尉缭心中一阵激动,呼吸一滞,顿时“咳咳”地咳嗽了起来。陈胜见老师咳嗽,慌忙停下来,就要给老师诊断一下,看看是不是风寒复发。尉缭一脸红晕,连连摇头,解释只是见到陈胜将这套刀法改动得极妙,激动不已,因而岔了气,理顺了自然无妨。 确定老师无碍,陈胜才继续改进刀法,刀锋挥舞之时,愈发地凌厉。 看着寒光四射的刀芒,尉缭连连颔首,心里却开始寻思,如何测定一番,确定自己这徒儿是否会是那吉兆之中所说的天生圣人。经过了一番细思,尉缭嘴角露出了一番淡淡的笑意。 …… 是夜。 给田鹏检查了伤口,换过了药之后,陈胜一如既往地打开了帛书,跪坐在破席上,聆听尉缭的教诲。 经过陈胜处理完伤口之后,田鹏的伤口已经没有了进一步化脓的迹象,也就是说,伤势已经基本无碍,只待修养一段时间,伤口就会痊愈。不过自从苏醒过来之后,田鹏总是警惕地看着陈胜和尉缭,从未开口说一句话。 两人开始还会询问一下田鹏关于身体的问题,见田鹏不回答,两人也不再询问。送到一旁的食物,田鹏也只等两人离开屋子之后,才悄然进食。 陈胜知道,这是因为田鹏因为一路逃亡,心理创伤严重,对陌生人产生警惕和恐慌,这种症状得慢慢让他适应了两人之后,才能够慢慢消除。所以对田鹏的态度表示理解。 “胜儿,今晚我们不讲书里面的内容。”尉缭笑眯眯地说道:“今晚咱们来讨论一下其他的东西。”经过早上思索好一会,然后下午他又反复琢磨,才确定验证自己这徒儿是否是天生圣人的方法,所以今天晚上,他决定来测试一下。 “好的。”陈胜不觉有异。尉缭授课经常都是随性而行。陈胜早已习惯。陈胜还以为因为田鹏在此,所以不想泄露了家传之学的奥秘。 ------------ 第二十二章 天生圣人? 下 “今晚我们来讨论一下当今大秦帝国政举得失和影响,你看如何?”尉缭率先问道。 “老师喜欢就好。“陈胜微微一笑。尉缭教学,颇有名家风范,喜欢和陈胜点评历代以来各代的政治得失,这种开放性的思维教学,让陈胜从中学到不少知识,思想境界也变得更加开阔。尤其是涉及到一些史书未曾记载的宫闱秘闻,诸侯隐事,很多内容更是让陈胜觉得新奇无比。这都是后世的太史公没列入《史记》的内容。别说陈胜这种少翻史书的人,就算把太史公的著作翻遍了也难以找到。 “嗯。”尉缭表情平淡,开始问道:“天下纷争数百年,最终在今年尘埃落定,胜儿,我大秦一统六国,皇帝废分封,行郡县制,设三公九卿,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天下风貌为之一新,对此,你对皇帝的举措有何评价?” 尉缭脸色肃然,看不出喜怒。但是却非常认真。这个问题,可是他寻思了半天之后,才确定了下来的。这些举措,在当今世上,除了极少数人眼光卓越洞察万世的政治家,其余人也只当是皇帝标新立异,显示自己独一无二的一些举动而已。尉缭相信,如果自己的徒儿,只是有些聪明而无圣人睿智,也是不可能在此等年纪就可以看穿这大秦帝国所推行的政令的莫大好处。 听到尉缭的提问,陈胜却连想都没想,就说道:“废分封,行郡县制,有利于朝廷掌控天下。若是帝国效仿三代,广封建国,无异于再次形成西周以来之局面,不出百年,天下必会重新出现列国兼并之战!此举对天下万民,有百利而无一害,皇帝这一举措,说是惠及百世也不夸张;而三公九卿,政务分割明朗,互有牵制,有利于皇帝掌控朝臣,也利于政令施行,虽然还不算是最好的法子,但也难得,而至于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更是有利于我华夏族融合归心的一重大举措,文明统一,思想一致,则民心凝聚,民心凝聚则天下安平,这自然是一大壮举!”关于秦始皇帝的功绩,这些在史书上早有定论,陈胜只是将其中的评论稍作修改,用了“拿来主义”,把这话对着尉缭转述了一番。 “好!”尉缭一拍大腿,大声说称赞了起来。皇帝推行此等政令,背后也有尉缭的一份谋划,自然对这些政令的真实意义有着极其深刻的认识。对陈胜的解说非常满意,心里已经对自己的学生“圣人”身份有了三分确定。 听到师徒两人在论政,田鹏不禁侧耳倾听了起来。他本是世家公子,对政治有着天然敏感,听完了陈胜的话,心中也不禁叹服,心道恐怕齐国上下那些昏聩君臣们,都没有一人能及眼前这个只比自己略大一些的少年。 尉缭想了想,忽然问奇道道:“胜儿,听你说,三公九卿之制,并不是很好的法子,难道你认为,当今世上,还有更好的举措?”当初为了划分这三公九卿的权力架构,皇帝可是集中了无数大臣良才,反复商讨,才得出一个这样的一个权力架构,难道陈胜竟然能够以一人之智,想出比举朝文武更为便利的的架构不成?不过联想到陈胜可能的身份,陈胜还没有开口,他倒是已经信了几分。 陈胜苦笑了一下,想了想才说道:“三公九卿,互相牵制,实质是为了皇帝一家独大。但是皇帝专制,也有弊端,若是有昏聩天子,没有束缚,那就会造成民不聊生了。” 尉缭眉头一紧。陈胜的话已经有些大逆不道了。在这个中央集权才刚刚形成的时代,陈胜后世所熟悉的权力分离制衡的思想显然还不适合这个年代。不过却说道:“真正合理的权力架构,首先的,便是要制约皇帝的无限权力,权力来自于人民的赋以,人民可以否决不满意的君王。” 尉缭的眉头再次一皱,似乎在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之中,若有所悟,点了点头,但旋即又摇了摇头,好一会才若有所思地说道:“孟夫子曾言‘民最贵,社稷次之,君最轻。’这跟你所说的倒是有些相同,不过,这种政治结构,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喜欢,更不会推行。或许千百年后,世道变化,或有可能。” 陈胜无奈一笑。这个他何尝不知?当这种民本思想扩充到民主政治的时候,其中不知道花了多少年,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才能实现。对于尉缭的判断,陈胜心中更是暗道了一声,在这一片土地里,皇帝建立的架构,足足维持了两千多年,比尉缭所说的千百年多了一倍的时间。 一番问道,尉缭很是满意。忽然把话题一转,尉缭问道:“如今帝国一统,你认为当务之急是什么,帝国的走向将会如何?” 陈胜想了想,说道:“自然是轻徭薄赋,归拢民心,大力肃清六国死硬势力,维护疆域稳定。”尉缭点头,这个答案也算中规中矩,不算出彩,但基本符合了目前的国策。 但是陈胜话锋一转,说道;“但是就目前皇帝的性格来说,这种可能性不会大。当今皇帝年富力强,野心勃勃,不久之后,定然会再动兵戈。” 尉缭心中一动,问道:“六国已经平定,兵指何处?” 陈胜一脸凝重地说道:“南征百越,北伐匈奴。” “……”尉缭心中一惊,脸上浮现了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要知道,这南征北伐,可是灭六国后,皇帝与他制定的既定国策之一,只待休养一两年,大军就两线出击,南边拓土,北边将威胁到咸阳安危的匈奴等蛮戎部族驱赶消灭。朝野之中的大臣,也没有几个能够洞悉皇帝的心思,可是陈胜却是看到了。 “不错,以皇帝的性格,他应该会这样行事。”尉缭不动声色地说道。当陈胜说出这番话之后,他对陈胜的判断已经做出了全面的确定:若非天生圣人,这小子怎么能够将这天下大势看得如此透彻。这种能力,只有传说中那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的圣人们才能够看透的玄机啊! ------------ 第二十三章 昏灯之下论兴亡 就在这一问一答之间,陈胜在老师心中就成了所谓的“天生圣人”,还好尉缭城府极深,将心中的念头藏得极深,陈胜倒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因为这些事情并不是他自己猜测出来。就算他历史再差,也知道千古一帝秦始皇有北击匈奴,南下百越的功劳啊! 躺在炕上的田鹏,虽然不说话,但是听到两人的对话,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倾听,他本是世家子弟,对政治有着天然的敏感。慢慢地他就从躺着慢慢变成了勉强支起身子来,靠着墙上认真思索两人的对话意思,甚是投入。 见两人一问一答之间,剖析明了,田鹏心中很是震惊和佩服,同时也暗藏警惕,知道这一师徒都不会是泛泛之辈,看样子是哪位隐世高人。不过听老者语气,对秦国君王有着极大的推崇,所以田鹏决定两人如何盘查询问,都不要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他听了两人的对话,心中一动,生出了一个问题来。不过这个问题他却是难以解答,思来想去,想借助这师徒的睿智来解开他心中的疑惑。寻思了片刻之后,田鹏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两位,我可否问一个问题?” 师徒俩此时正把话题转移到国计民生之中,忽见田鹏插嘴进来,颇觉意外。尉缭心情大好,抚摸着银须,对着田鹏颔首笑道:“但说无妨。” 陈胜也很是欣喜,这田鹏主动搭理两人,则足以说明田鹏此时对两人的警惕已经比之前放低,也点头示好。并且示意田鹏不要有剧烈动作,以免扯裂身上尚未痊愈的伤口。 田鹏微微蹙眉,沉吟了一下,才说道:“之前两位谈及秦国可能会对匈奴和百越开战,南越地广无比,匈奴也骠悍难敌,定然需要举国之兵征讨,而这时候,要是六国遗臣复辟造反,这秦国岂不是要进退两难,举步维艰?” 闻言,尉缭剑眉一紧。尉缭是何等聪敏的人物,岂不知田鹏询问这问题的真正目的?这话分明问的是,帝国大军倾巢而出,他田鹏等六国遗臣等人叛乱,帝国是否有实力来镇压?不过尉缭心中对田鹏的才智也很是欣赏,看上去他比陈胜还年轻一些,但是却能够判断出帝国出征是一个很好的复辟机会,对于一个少年来说,已经很不容易。 尉缭冷冷一笑,正准备给田鹏一个当头捧喝,好让田鹏死了这个心思,可陈胜却笑了笑,说道:“出现这种可能性并不算大。” 听到陈胜出言反驳,尉缭一时也按捺着自己,示意陈胜阐述,今晚徒儿给他的惊喜已经够多了,他不介意听到更多一些。尉缭相信,以陈胜现在的能力,进入帝国庙堂,定然是一颗璀璨的新星。皇帝求才若渴,有陈胜这等眼光卓越的年轻之士相伴,定然可以更创辉煌。 “在下愚钝,请兄台剖明道理。”田鹏对着陈胜微微点头,声音里有着一丝的激动。他刚才想到的正是数年之后,趁帝国以举国之力征战,无暇兼顾他这类遗民之时,回到齐国旧土,以藏宝之财力,广聚将士登高一呼,光复齐国。这可能是他唯一一次把握的机会,他虽然深沉干练,涉及到此等大事,他也难以平复心中的感情。 近来尉缭给陈胜讲述兵法之时,经常列举百年以来各国军事、经济和政治等方面的史实,陈胜获益匪浅;加上陈胜有着后天的优势,科学系统地学过马哲,所以对历史批判还是有一定的科学水平的。陈胜只略略思索,就说道:“先问你一个问题,秦灭六国,六国民众如何反应?” 田鹏神情一滞,摇了摇头。他本是齐国世家公子,生活在高墙大院之内,只有国破家亡之后,才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以他的身份和遭遇,反对秦国自然在情理之中。不过对于黎民百姓的反应,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从来就没有接触过这些人,又如何得知? 陈胜见田鹏呆滞的神情,叹了一口气说道:“自春秋以来,天下苦战数百年,民心思定。天下归于势在必行。所以秦国横扫六国之时,除了被秦人欺负得比较厉害的楚国之外,其余国家的民众,实际上是比较淡漠,对于百姓来说,谁当皇帝,与他何干?难道六国国君统治万民的时候,民众就不用服徭役,纳税赋了吗?老百姓只关心,头顶上高高在上的君王官员们,轻徭薄赋,让他们有老婆孩子热炕头,一温暖的窝而已。” 闻言,田鹏心中恚怒。齐国自田氏取代姜氏以来,重视文教,并且设立了稷下学宫来吸引广大士子游学其中,其中在战国并不受多大待见的儒家也在此开花散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思想在齐国影响很大。田鹏年幼开始便是接受这种忠君思想,自然以陈胜之言为妖。 田鹏想出言反驳,可是细思之下,又觉得陈胜所言有理。也不知如何开口反驳陈胜的“谬论”。陈胜又接着说道:“秦人横扫天下,所到之处,并无屠城杀戮,接管的天下各国都较为完整,故与各国无血海深仇,皇帝又推行一系列律法和制度来统一民众使民归心,就算有人试图复辟,从者也比如寥寥无几。再说春秋战国以来,八百诸侯,灭国无数,你可见哪个被灭的诸侯国,能够重新站立起来的?随着灭国时间越长,遗民对故国的遗忘就越多,最后这被灭国家,也就只是史册之中一个名字了。” 田鹏的脸色一片惨白。陈胜之言句句敲中了他的心坎。他不由地心慌了起来。“难道齐国真的没有在复起的那一天了?” 尉缭也是叹服,这徒儿的政治眼光实在是高。但是尉缭此时却决定,给徒儿出一道难题。他想了想,说道:“胜儿,为师再问一个问题,倘若大秦亡国,会亡于何种原因?”昏黄的灯光之下,尉缭的白色的发须闪现着淡淡的金黄。 ------------ 第二十三章 毒誓 陈胜见老师神情凝重,心中似乎有着重大的疑难一般。而反观田鹏,田鹏此时也是神色凝肃,对于这个灭了他的母国的帝国命运也非常关心 陈胜心中却是踌躇了一番。他知道历史上的秦朝是一个短命的皇朝。其短命的原因也是众所周知,但是这些话,能否与老师和田鹏说却是一个大问题。这两人之中,尉缭年纪虽大,可是身骨却是极好,再活过十几二十年也极有可能。而田鹏更是比他年轻,是极有机会见证到到他所讲述的一切的。虽然陈胜立志要改变一切,可是历史的走向是否能够由他他而够改变,他自己也不敢肯定。陈胜可绝对不希望自己被当成怪物。所以在这番言辞上,他得好好思忖一番。 好一会,陈胜才总结好言辞,慢慢说道:“自三代以来,夏被商取代,商被周取代,而自西周以来,天下纷争数百年,大国兼并,灭国无数,秦国大出天下。” “古往今来的列代王朝,灭亡原因无非如此:君主昏聩无能,奢靡挥霍又好大喜功,喜征伐却无战功而不知休止。吏治腐败,人民难以忍受盘剥而暴动不停,首先从内部崩垮下来,一旦有外力作用,便可能导致崩分离析,国破家亡。” 陈胜小心翼翼地解说着。尉缭和田鹏在一旁点头称是。陈胜之言,基本说中了古今王朝兴亡的规律。 然而陈胜继续话锋一转,说道:“如今帝国武力强盛,皇帝睿智英明,英烈威武。在皇帝治下,帝国必然坚如磐石。但皇帝也是好大喜功之帝王,知进而不知退,将来征伐必然不少,若穷尽国力征伐而不知道休养生息,那对于帝国造成的危机也难以估量,若无善于总揽民生经济之皇子继任,那帝国也就会如一辆奔向悬崖的华丽车马,恐怕会摔个粉碎。” 闻言,尉缭和田鹏的呼吸都骤重。陈胜的话只是简单剖析了一下,但是两人都的聪明人,自然能够举一反三,触类旁通。自然能够联想到更多的东西。像尉缭这样在皇帝身边呆了数十年的老人,更是清楚皇帝的脾气,皇帝自从统一六国之后,心中压抑久许的狂傲骄横已经初露端倪,如此君王又怎么不会不喜欢声色犬马,富丽堂皇?以前皇帝艰苦朴素,待人有礼,因为有求于人,想招揽天下才之智之士为他一统天下出谋划策,如今天下归一,皇帝对待这些谋臣又哪会如以前那般? 想到这里,尉缭心中一沉。他很明白,皇帝的身边需要一个能够提醒他清醒的良臣。可是皇帝身边有吗? 尉缭细想了一下朝中故旧,好一会后,又叹息了一口气。 自横扫六国之后,昔日彼此相互勉力扶持的诸位臣工们就纷纷陷入了对权力的争夺的较量争锋之中,无数忠心耿耿的老臣们在斗争之中退出了帝国的权力中心,无数的新进新星们步向了帝国朝堂,让尉缭有些心灰意冷。这一切的发生都是皇帝暗中策划出来的,精通法家大师韩非“法、术、势”三种驾驭天下群臣之法的皇帝,将大臣们玩弄于股掌之间而无人知晓。也因看破了这些,尉缭对咸阳才会更加失望,选择离开了这个名利场。 见自己说完了话,而老师和田鹏都陷入了一片沉静之中,陈胜略感意外。他望向老师,却见老师此刻似乎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似乎在考虑着什么重大的事情。而田鹏此刻好像也是想到了什么难题似的,陷入了无限的纠结里。 陈胜对于两人的沉默有些意外。一会之后,尉缭重重地吁出了一口浊气,心里仿佛已经决定了什么。陈胜自然不会知道老师的想法,尉缭的决定是尽快把陈胜培养成一个可以左右皇帝决定的良臣。以他现在在皇帝面前德高望重的身份地位,亲自推荐过去的陈胜,皇帝自然不会随意抛弃。 不过尉缭现在看来,陈胜虽有大才,可是却对帝国军事政治并不熟悉,对于官场里面的种种波诡云谲,也不深谙,陈胜年不过十五,就算得到皇帝的宠信也会成为众矢之的,必然会遭到各方实力的打压,以陈胜的经验,怎么可能会是那些手握重权的老狐狸们的对手?必须要狠狠磨砺两年,再做计较。此刻心中正在暗想,如何能够快些将陈胜锻炼得成为一个武能安邦定国,文能治理天下的良才。 而在尉缭做出了决定之后,田鹏仿若也想通了心中的迷惑,挣扎着不顾身上伤口绽裂,“扑通”一声,朝着尉缭的方向跪了下来,大声说道:“请大师收田鹏为徒!田鹏愿意鞍前马后,侍奉大师,聆听教诲!”田鹏聪明过人,听了两人的对答,早已经深知这师徒学识不凡,虽然不知道尉缭是否有何等声望,可是他却知道,以陈胜的才智,放在以往的七大战国,以他的能力去游说任何一个国家,都能够获得赏识,得以国士待遇。见到这样的名师高徒,田鹏自然心向往之。 尉缭剑眉微蹙,完全想不到这田鹏竟然会对他有此等心思。陈胜连忙过去要扶起田鹏。可田鹏虽然有伤在身,可力气却还有些,竭力不让陈胜将他扶起,挣扎之下,身上的伤口迸裂,鲜血又流了出来。 看到田鹏这副模样,尉缭淡然一笑。他观察过田鹏的面相,知道田鹏的命途坎坷,但却和陈胜有相互扶持的命格,也有将田鹏纳入膝下当个学生的意思。若不是先遇上陈胜,田鹏的聪慧也足以让他心动的了。 “拜我师可以,但是当了我的学生,必须得发一个毒誓,你是否可以做得到?”尉缭笑眯眯地说道。 “只要恩师允许,别说一个,就算一百个也行!”田鹏见尉缭爽快应下,激动之余,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一百个倒是不用,但是这一个誓言却是不大容易做得到,你得好好考虑一下。我知道你的齐国贵胄之后,身怀重宝,试图复辟,而我要你发的誓,却是此生不得反秦。” ------------ 第二十四章 奏章 尉缭无疑是最坚定的帝国拥护份子。他自然不会愿意看到他的学生之中有立反叛帝国的叛逆存在。要是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他一世英名就尽数毁去。因而给田鹏出了一个难题。 当然,仅仅只靠一个誓言来约束田鹏,也实在是太过于儿戏。不过尉缭却对自己的相人之术有着极大的自信,从面相里看,田鹏为人重诺言,守诚信,是个磊落爽快之人,日后或许会是一个疆场中杀伐的猛将,但却没有逆反的命格。故此尉缭才会向田鹏要一个誓言。 闻言,田鹏一怔。他着实没有想得到,自己之前一言不发,身份却被人道破。心中暗自凛然之余又生出敬佩。想来是自己身上的印记被发现。不过观看这两人并没有害己的心思,田鹏也不再顾忌,寻思片刻,一咬牙,说道:“我能够做到!”然后就朝着尉缭跪拜,说道:“老师在上,学生田鹏谢恩师收留!” 尉缭淡然一笑,欣然接受了田鹏的叩拜,这一笑也算是收田鹏为徒的信号了。陈胜见田鹏身上的鲜血又迸出,看得眉头直皱,见老师点头示意,这回不由田鹏挣扎,将其抱起放在炕上,拿过药粉,给田鹏换上,一边换药一边说道:“老师不是俗套之人,不用拘礼。不过我倒是不明白,你连我们的身份都不知道,又怎么敢拜老师为师傅?” 尉缭摸了摸银须,点了点头,这也是他想问的问题。 田鹏苦笑了一下,说道:“田鹏本是齐国贵胄,先祖乃孟尝君田文,如今齐国破灭,作为齐人后裔,匡扶齐国复起,本身我田氏子孙的责任。” 闻言,尉缭面无表情,只是听到田鹏是孟尝君之后,眉头微动,孟尝君多次入秦,尉缭倒是认识这个名满天下的战国四公子之一的齐国贵胄,两人也有过一些微薄交情。陈胜却点头称是。这正所谓以天下为己任。这齐国本来就是他们田氏一家的天下,田鹏的志向对于田鹏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田鹏又接着说道:“可是齐国灭亡之前,我本族一脉,却因为藏宝而被王室屠戮,全族最后仅剩我一人,六国遗臣也趁火打劫,将我等赶尽杀绝,秦人灭国,尚且留情三分,这些人比秦国还要残暴凶狠,我跟他们始终不是同路之人。今晚又听闻师兄和老师的对话,更明白复辟齐国,如水中月,雾里花,所以便死了这一条心思,想拜在老师门下,学一些本领行走天下。” 尉缭淡然一笑。虽然田鹏的话未必尽然可信,要是一下子让那个田鹏绝了这心思是不可能的,不过人是可以改变的,相信经过自己的改造,田鹏必然也会如自己一般,以匡扶帝国为己任。 好了,已经二更时分了,也该休息了。”尉缭微微一笑,对着两个学生说道,想了想,尉缭说道:“胜儿,明天去张府辞了那份活,过两天等你师弟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去游历天下。” 闻言,陈胜一怔。不明白老师为何会突然改变了主意。见陈胜颇为不解,他便说道:“这阳城张府,来历不简单。以前也是韩国旧臣。你师弟身份不能够随便暴露,那些追杀你师弟的人当中,恐怕就有张府的人参与,所以还是小心为妙。况且,张府此行乃是去边塞胡人那边购买牲畜,一路北上荒凉,人烟稀少,也难以体验民情;老师想带你们去天下各郡去转悠一下,好好体察民情,看看这大秦新治下的帝国究竟是什么模样,这样对你们将来进入庙堂,有莫大的好处。” 陈胜心中一喜。老师这话,实际上已经暗示已经为自己谋划还了前程,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当官啊!陈胜心中一喜,连忙说道:“全听老师吩咐。” 而田鹏听到老师提及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从炕上爬了起来,一脸警惕地说道:“老师,追杀我的人,乃韩国旧太子韩成和楚国的一些旧臣!他们从齐国一些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叛臣口中得到消息,先是对我威逼利诱,然后干脆赶尽杀绝,试图从我身上得到藏宝。” 陈胜和尉缭对视一眼。陈胜心中顿时将田鹏口中的“韩成”和张良身边那个贵公子联系在了一起。他记得很清楚,那个贵公子的名字,也是叫韩成。当即心中已经明白了什么。对着田鹏点了点头。 …… 夜已深。 炕上的田鹏和墙角的破席上的陈胜都发出了轻轻的鼾声。尉缭却还没有睡意。他拿起一卷刚刚才汗青完的竹筒,在昏黄的油灯下面,拿着笔刀慢慢得刻起了文字,竹屑慢慢掉落地上,形成了一层白霜。 “启奏皇帝陛下: 老臣尉缭顿首。臣今行至陈郡阳城,收二徒,臣观皆是可造之才也……”五更天的时候,尉缭才将最后一个字刻上了竹简之上。他洋洋洒洒地将自己和陈胜的对话刻在了其上,只隐去一些连他都还不怎么愿意接受的思想和语句。他相信,以皇帝的高才和眼光,自然能够发现陈胜的价值。这样一来,他就等于为陈胜的仕途扑上了一条坦荡大道了。 计划带陈胜去游历天下,也不是尉缭一时兴起,而是尉缭最近深思熟虑才想到。原本尉缭以为陈胜年纪尚轻,可以慢慢历练几年,并不急于见陈胜推向帝国的权力漩涡。而今晚和陈胜对话之后,尉缭就清楚,这个帝国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平稳,皇帝更是个难以节制的皇帝,必须有个真正有眼光看破繁花之下危险的人物存在。陈胜就是尉缭的不二人选。所以尉缭也急需让陈胜游历各地,体察各地风土民情,经济概况和政治得失。在帝国最基层游走,了解到的都会是帝国最为真实的一面。在这一点上,尉缭可谓是用心良苦。 用火漆封印了竹简,尉缭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一共刻了五卷竹简才把这书卷给刻完。尉缭暗暗想象,皇帝看了自己这份奏章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 第二十五章 远游 翌日,陈胜到阳城,到了张府找周文辞行,让其帮忙转告张良,自己有事远行,之前答允张良的事情只能推辞云云。周文为陈胜这个决定感到非常惋惜,这么好的一个攀附张良公子的机会,陈胜就这么白白给放弃了。周文苦婆心长地劝说了陈胜一番,见陈胜意志不为动摇,也只好作罢。 离开张府的时候,陈胜发现张府上下一片忙碌,下人们正在将府中的财货打包捆绑,装到大车之上,好像举家迁徙远行一般,心中大奇。询问之下,才知道,皇帝诏令天下,迁徙天下各地十二万户富人豪客往咸阳,扩充咸阳城的规模和繁华,张府是阳城大户人家,自然也接到了官府的通知,被迫举家迁徙了。 闻言,陈胜苦笑了一下,知道这是皇帝监控六国遗民的一个措施。不过对于这个措施,陈胜却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告辞了周文,离开了张府,到外面寻找老师。 尉缭一大早跟随陈胜一同来到阳城,说有些事情要处理。让陈胜去张府处理完事宜之后,就到县衙门口等他。 阳城在在战火纷飞的时代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摧毁,加上几年来帝国的政策举措得当,虽然不算繁华,但是人民安居乐业,一片生机。帝国法律森严,县城虽小,却也市坊分明。“市”是指集市,这个地方是买卖日常生活米粮油菜的地方,而坊则是一些手工业者贩卖自制的器械的地方。除此之外,还有酒肆商铺等等,都是这在一带林立着。总的来说,“坊区”远比“市区”繁华多了。 县衙便接邻着坊区。陈胜揣测,这或许是为了县衙方便收取税赋的缘故。在这个时代,从事商业的人地位不高,而且课税不轻。出门不得衣锦,也不得骑马。这种待遇跟后世陈胜所在的重商主义时代完全背道而驰。 到达县衙门口的时候,陈胜已经看到老师从县衙侧门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人和一帮衙役,跟在后面的衙役还拉着一架马车,马上由两匹高头大马拉着,看上去甚是神骏。看那官员的官服式样,陈胜便这身穿官服之人便是阳城县的县令。 此刻县令大人脸上堆满了笑容,身子微躬,不敢与尉缭并行,而是在一旁谦卑地对着尉缭说着什么。 尉缭也是满脸春风的模样,应付着县令的言语。 陈胜看到老师这个样子,便知老师是到这县衙里打秋风来了。陈胜家里一穷二白,着实无力支撑得起三人的远游计划。陈胜一路上已经为这事情犯愁,心里正在谋划着是不是要把老兽医遗留下来的小屋给卖掉,换来一些钱财来当路费。想不到老师心细如发,连这个都已经谋划妥当了。记得老师曾经说过,光是以国士的身份,便可以畅行天下而无人阻扰,也可以在天下任何郡县里支取俸禄,俸禄也不低,每月有百金之多,比起一个郡守都要高出许多,要知道,帝国的郡守,一年也不过一百五十金的俸禄而已。国士,在这个帝国里,身份是超然的存在。 见到老师走出了县衙,陈胜当即迎了过去。然而衙役们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接近,连忙出声叱喝。几个手脚勤快的衙役更是想在县令大人和皇帝尊为国士的老人面前表现一把,挽起衣袖,就想过来制服陈胜。 陈胜有些哭笑不得,正准备开口说话,澄清误会。县令却有些眼光,见陈胜远远走来之时,眼光和尉缭对视了一眼,两者都露出了新笑容,便知两人是认识的。想到国士先生身上的打扮和陈胜的也差不多。连忙出言制止了这些衙役的举动。 早些时候尉缭来衙门的时候,也被衙役拦了下来,尉缭也不恼怒,只是从身上摘下一块玉佩,递过去给衙役,让他带回去给县令老爷看一眼再说。那衙役见这老人器宇不凡,也不敢过分只看衣衫不看人。哪知道县令大人一看到这玉佩,就好像火烧屁股一般蹦跳了起来,快速地往外面跑。自从数月之前,县令大人将陨石祥瑞一事奏报上去之后,就接连受到上峰的嘉奖,看样子官职颇有往上挪动一些的可能,对贸然来访的国士自然礼遇有加,身为帝国官员,自然明白国士之牌的稀有性。有国士降临他这小小的县衙,可谓是蓬荜生辉也不为过。 尉缭到来,直截了当地告诉了自己的目的,一是将一封奏折快马加鞭送往咸阳,呈现给皇帝陛下,二是需要一些钱财马匹。 验证完玉佩的真伪之后,县令发现眼前这个老人竟然是皇帝陛下都称之为帝师的老国尉尉缭大师,自顿时屁滚尿流,常快速地将尉缭所需之物准备妥当,期间拍马殷勤无比,又适当地汇报了自己在阳城的工作政绩如何,取得何等成就,又还有何种困难需要克服等等,期间不乏偶尔插进一两句皇帝圣明,大师睿智之类的马屁。 别看尉缭已经不理国政,但是在皇帝心目中地位超然着呢。他日要是尉缭大师在上书皇帝或者直接面圣的时候,若有一言半句提及自己,那自己的前途就不可限量啊!县令大人官职虽微,可是还是很有上进之心的。 “这是我的学生。”尉缭眉头微蹙,看着这些衙役的动作,他就知道这些家伙是怎么对待平时上门的百姓的;当即冷下脸来对着县令说道:“对待黔首百姓,不要如狼似虎。身为父母官,就要造福一方,而不是作威作福一方!” 县令闻言,背后当即皱起一身冷汗,连声说是。然后大声训斥了衙役一番,并且表示这只是个别现象云云,他必然会大力整改,让衙门成为百姓的衙门,亲民大衙门等等。听到这等官腔,陈胜心中一时无尽感慨。他本以为这种腔调只有在他那个时代里才能听到,想不到竟然是自古有之。面对着这县令的话,尉缭也只得陪着打着哈哈,然后极力拒绝了县令大人设宴款待的邀请,和陈胜返回了陈里。 …… 大秦帝国二十六年的深秋,两匹马拉着载有一老两少的马车,悠悠地踏上了远途,两匹骏马和车上的旅人一样不知道,他们的终点会在哪里,只知道他们的足迹会踏遍大半个帝国…… 长亭外,古道边,一行大雁上青天。陈胜手执马鞭,看着朝着远方飞去的大雁,微怔了一下,然后“啪”地一声,猛然挥动了马鞭,策马朝着远方飞驰而去…… ------------ 第二十六章 小朝议 大秦帝国二十七年春。 二月。 遥远的南方已经冰雪初融,但是帝国大部分地方,依旧是严寒一片。咸阳宫里,料峭的春寒,迟迟没有散去。 宫闱深处,大量松木烧制成的木炭燃烧洋溢出来的松脂香味,闻着让人精神爽朗。松木香味之中还夹杂着一些檀香的味道。檀木木炭贵重无比,只有皇帝和身份贵重的妃子皇子们才能够用得上。不过其中的香味,却是能够弥漫整个皇宫了。 早朝退去之后,皇帝按照惯例,留下了丞相李斯和中车令赵高等诸位位高权重的大臣,召集众人到了书房之中进行小朝议。小朝议是皇帝就当天大朝议之后,将大臣们的提出的奏章进行小范围的议论决议,在这里决定出来的政策,就会通过丞相李斯发布天下。 书房不小,但是却堆满了各类书简,能够容人的地方就不宽敞了。几个极大的书架上面,一卷卷竹简堆垒着,如小山一般浩瀚,书房各处,也处处堆满了各地送来的奏章。皇帝仍旧像以往那么勤勉,每天让赵高用大称,称足一百斤的竹简,不批阅完这些书简,皇帝就不去歇息。诚然如此,皇帝也不可能及时处理完所有的政务,全国有数十个郡,上千个县,这些郡县有什么动向,都会第一时间朝着皇帝汇报,奏章虽然有经过丞相府的府吏筛选过轻重排序再呈现上来,但是以皇帝一人的精力,处理这些事情还是有些心有余力不足。 书房里,皇帝神态很是随和,随意地卧在了一处软榻之上,皇帝两侧都设有坐榻,不过坐榻之上的诸位臣工却不敢像皇帝如此随意,个个正襟危坐,等待皇帝开口说话。 沉吟了一下,皇帝开口询问道:“丞相,迁徙富豪到咸阳这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皇帝一般都是做出决策,具体如何实行,都是丞相府和其他朝廷部署之间的事情了。 皇帝左侧,一个正襟危坐的黑瘦老者,身上穿着黑色官服,佩戴着紫绶金印,他神态平和,对着皇帝拱手说道:“禀陛下,此事已经安顿完毕,丞相府正在整理这各地迁徙到咸阳的人口户籍,不久之后便可呈到府库之中。” 皇帝点了点头,表示对丞相处理此事的雷厉风行表示满意。换了别人,或许还得折腾好几年才能够完成这么一件事。 “陛下,北边蒙恬来奏章,说草原胡人和匈奴人有异动,似乎有南下的意图,此事该如何处置?”太尉王贲扯着有些嘶哑的嗓子说道。王贲是战神王翦的儿子,在灭国大战之中,其战功不亚于其父,领军灭燕灭魏灭齐,战功显赫,因而位列三公。不过多年的戎马生涯,王贲身上负有不少伤病,身体颇为孱弱,他年龄与皇帝相若,今年也是四十岁而已,但是看上去却像五十多岁的人了。 皇帝淡然一笑,说道:“恐怕是蒙恬那小子心痒难耐,想挥师北上,与胡人大战一场了吧?”皇帝与蒙恬有兄弟之谊,虽然蒙恬没有参与帝国任何一场灭国大战,可是皇帝对他的宠信却也不弱于王翦王贲父子。在皇帝举国之力攻打六国的时候,是蒙恬一人为他守护着北边的边疆,以极少的兵力,硬生生地拦住了草原之中那来去自如,飘忽不定的草原豺狼。蒙恬的功高劳苦,众人也是清楚的。 听皇帝的语气颇有赞许蒙恬的意思,丞相李斯忽然说道:“陛下,现在还是不宜对草原动兵,年末之时,我们已经谋划对南海之地的征战,南海地广万里,耗时耗兵必多,粮草储备也得先照顾南征。” 闻言,皇帝点头称是。皇帝也曾想两线开打,将北边草原和南边百越之地纳入版图之内。这并不是仅仅是皇帝喜欢战争,这也是战略的需求。 草原上的胡人,距离咸阳不过数百里之地,快马纵横,两日便可到达咸阳城外,这是足以威胁到帝国安危的一个威胁,不得不除。而南海诸地,更在在帝国心腹,更是帝国的心腹大患。想当年楚国便是从百越之地里诞生出来的一个诸侯国,原先并不属于周王室分封的诸侯,然而这样的一个国家,最后却成为七大战国之中的一个,灭楚国的时候,王翦尽起举国之力,才将其击败,这让皇帝印象极深。南海之地不归纳进帝国的版图,皇帝也担心南边的蛮人就什么时候就如数百年前的楚国一般立国成军,挥师北上,到时候帝国想认真应付也得焦头烂额了。 皇帝虽然雄心伟略,但是现实却难以满足皇帝的需求。连年征战,帝国积蓄百年的府库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虏掠各大战国的财宝,也投入了咸阳城的建设之中。各大被灭国的王室需要安置和监控,这都是靡费极多的开支啊! “征伐胡人的计划可以缓和一下,不过恐怕蒙恬那小子会有点意见,也罢,朕挑个时间,去陇西、北边一趟,和北边的那些将领们通个声气,让他们稍安勿躁,想打战,还是有大把机会的。”皇帝和善地笑了笑。 诸位大臣的表现不一。不过众人都能够理解皇帝的想法。北边守疆的将领们个个都是能征善战之辈,他们的想法和意见,皇帝必须得重视。就这样,三言两语之间,就敲定了皇帝第一次大巡狩的目的地。 又商讨了几个问题,小朝议进入了尾声,皇帝忽然拿起放在身边的一个竹简,说道:“这是尉缭大师去年给朕的一份书信。之前朕只是匆匆翻阅了一下,得知大师在陈郡收了两个学生。朕一时疏忽,竟然没有发现这书简竟然有三卷,只看了第一卷。昨夜无意之间,发现了另外两卷,里面书有一些大师与他学生的对答,朕觉颇有趣,诸位爱卿也看看。”说完,示意站立在一边的赵高将三卷书简呈给就近的大臣们。 ------------ 第二十六章 风雪旅途 皇帝口中虽说有趣,可是脸上却面无表情。自从称帝号之后,皇帝对《韩非子》的钻研愈加深厚,对驾驭群臣的手段更加丰富,大臣们鲜有知道皇帝心思的人。 几位大臣快速交换浏览了一下手中的书简,一会就将三卷书卷看完。丞相李斯一边看这些书简的时候,脸色就变得愈发的凝重。御史大夫冯劫却面露喜色,读完三卷书卷的时候,连声说好。这对话里面,对帝国的政治举措多有点评和预测,而且点评之处中肯无比,高瞻远视,预测的地方基本都暗和帝国目前的规划,连同一些批判之处,也直言不讳,冯劫连喊了几个好之后,才发现这些批判的矛头直指皇帝,脸色大为尴尬。 “大家都看完了?”皇帝脸色轻松一笑。 大臣们纷纷点头。皇帝又问道:“各位以为,这书简里面的内容如何?”皇帝的眼光直视御史大夫冯劫 冯劫心中大是尴尬,不过他本来是军中大将,生性耿直,身为御史大夫,就是协助皇帝,监察百官之人,于是对着皇帝一拱手,说道:“里面字字珠玑,与我大秦国策现状颇有相符,尉缭这学生,不简单!” 其他人也微微颔首,赞许冯劫的话。 而丞相李斯眉头微皱,说道:“老国尉有说这学生不过十五六岁,这点年纪,又如何对帝国朝野局势如此了解透彻,该不会是老国尉自己之言,托学生之口而说的吧……”言下之意,颇有尉缭为了给学生造势,将自己的观点放在学生身上,好为学生铺出一条坦荡的仕途。 闻言,王贲的眉头微皱。青年时候的王贲也是跟随老国尉尉缭,学了不少行兵之法,对待尉缭也是执学生之礼,对尉缭的性格更是熟悉,知道尉缭不会是如此不齿之人,冷下脸来,说道:“老国尉岂是如此之人?老国尉在书信之中,亦无举荐他学生之意思,丞相此言不妥。” 李斯虽然是丞相,可是王贲也是太尉,同列三公,而且父子两代都军功显赫无比,手握重拳,深得皇帝倚重,他对李斯这点小肚鸡肠看不过眼也敢之言顶撞。 李斯微微一笑,不再言语。皇帝饶有趣味地看着几人博论。也不说话。等众人停息下来之后,皇帝忽然看位列最后的一人年纪只有十七八岁的青年一眼,这青年眉眼之间和皇帝颇有相似,只是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清秀。 皇帝问道向着这青年问道:“扶苏,你觉得如何?”这青年原来便是皇帝的长公子扶苏。扶苏并无官职在身,在这里也是以皇子的身份听政。帝国每一个年过十六的皇子,都按照律例规则,在此听政。当然,这是因为皇帝没有立太子的缘故,如果立下了太子,听政就只有太子一人有这种待遇了。 扶苏见父皇询问,连忙应道:“儿臣认为,若大师这学生如此聪敏,必是好事,我大秦良才连绵不绝,才是好事;此事眼下难以断定,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待日后大师携高徒返回咸阳之后,不就一清二楚了?” 听了扶苏的话。皇帝心头微喜。这扶苏年纪轻轻,在说话上倒是已经有些水平,说话不偏不倚,善和稀泥,想必将来驾驭群臣的功夫,未必就比他这个当老子的低了。 “唔。就这样吧。”皇帝一挥手,诸位大臣知道,这是皇帝让他们下去的信号了。 …… “哈奇……”一连打了几个喷嚏,耳根微热的陈胜不解地说道:“谁在唠叨我不成?”马车之上,陈胜挥动着马鞭,赶着马一路小,道路崎岖,马车在颠簸之中前进着,想来在 “师兄,我看你是染上风寒了吧?”马车里面,田鹏的声音传了出来:“师兄,要不你进来歇会,先让我来赶马一会?” “不了,看天色可能还会有一阵雨雪,我们得在天黑之前到彭城,不然这荒山野岭的,连个投宿的地方都没有,那可就糟糕了。” “胜儿,喝两口酒,暖暖身子。”尉缭苍老的声音也从里面传了出来,一个酒囊也隔着厚厚的布帘,带着一团暖气,递了出来。 陈胜也不客气,接过酒囊,大口喝了两口温酒,口中大呼过瘾,然后策马扬鞭,继续赶路。 随着马车渐行,渐渐接近了一处山谷之中。道路变得更加崎岖,而且由于雪泥融化,道路泥泞。山谷两旁,是一片连绵的树林。看到这种地势,陈胜心中忍不住揣摩,这真是一个兵家设伏的好地方啊! 这数月以来,从阳城离开之后,他和田鹏就在老师的指挥带领之下,先是从陈郡进入颍川郡,自北向东,一路向着临淄、胶东郡前进,一直到了东海边缘才折回,然后一路南下,经琅琊、薛郡而进入泗水郡,一路上风雪交加,道阻且长;不过在堪堪半年里,陈胜的见识也突飞猛进。尉缭带着两个学生一路几乎走遍了帝国山东北部、南部诸郡,脚迹踏遍数百县,考察了当地的风土民情,也观看了不少发生过大战的疆场地势。尉缭每到一个古战场便详细地列举出当年交战双方的利弊,并且让两个学生设想交战,若是当时的主帅如何调兵遣将,无论是陈胜还是田鹏,在这游学的过程里,都获益匪浅。 发现了地势险峻之后,陈胜便放慢了速度,小心前进。他见远处一山崖之上,似乎有人影走动,当即警惕了起来。这天寒地冻的,又远离人烟之地,有人如此鬼鬼祟祟,肯定不会是好事。一路游学,陈胜师徒已经遇过不少宵小,好在师徒三人都不是孱弱善良之辈,山贼盗贼遇到三人也只能自认倒霉。 “季大哥,有一辆马车从山下往这边来了!”一个身披蓑衣,一脸猥琐模样的喽啰快速走进山洞里,对着一个正坐在一张破虎皮上喝闷酒的头领大声嚷了起来。山洞空旷,几个喽啰正围着篝火取暖喝酒猜拳,回声阵阵。 “有生意?”这头领闻言,眼神顿时就闪烁出光芒来。 ------------ 第二十七章 英雄饶命 “有生意?”这头领闻言,有些无趣的眼神顿时就闪烁出光芒。连日风雪,道途人稀,这伙山贼已经多日没开张。所有的山贼们都龟缩在山洞里面醉生梦死,每天无所事事,首领心中烦躁不已,只得天天喝闷酒,消磨着无尽的时光。 “是商队吗,有多少人?!”首领激动地揪起喽啰的衣领,大声问道,显然之前心不在焉,没有听清楚喽啰的话。然后挥手招呼起正在猜拳喝酒的诸多喽啰们,准备出去劫掠一番,天寒地冻的,这山洞里也缺存粮啊! 山路崎岖少人行走,平时就油水奇缺。只有一些商人急着赶路,才会从沛县、傅阳等地将货物从这条道路运送过来。首领的目标,就是这些急着赶路的货商们。 这首领平时颇有眼光,知道自己所干的行业风险奇高,应该还仔细研究过秦法,知道哪些人物财货可以劫掠,哪些东西丝毫不可触犯。往来这条山道的达官贵人们,首领远远看到就带着众喽啰远遁,哪怕是财货满身,人数稀少也绝不动手。秦法严苛,要是劫掠了这些人,事后处理不干净,麻烦比天大,一旦被抓获,按律必然是死刑。 首领只劫掠一些衣着普通,人数较少的小商贾。这些人一来社会地位不高,二来也鲜有背景后台,劫了也便是劫了,想找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不过首领从来不让众喽啰们杀人放火,强抢民女的勾当。因为这些行径在秦法里面,都是重罪,丝毫不可侵犯。只是首领似乎没有想过,光是他们这货人累计作案的数次,也足以够他们判个腰斩了。 抢劫,也不赶尽杀绝,每次劫掠之后,还会给受害者留下几个半两,作为归乡的盘缠。所以在这古道里盘踞久许,竟然还没有被官府剿灭,还在这泗水一带颇有义名,被同道中人称为“赛孟尝”季老大。 “没有,就一辆普通马车,驾车的还是个少年。”猥琐喽啰视力不错,躲在远远的山崖里都能够看清楚陈胜的面目。 闻言,季老大一阵失望。本还想做笔大买卖,想不到竟然只是一辆马车而已,这能榨出点什么油水来?要是放在以前,季老大定然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小生意而出动,但在山洞了憋了小半个月后,季老大心想这回就当出去活动一下筋骨吧。当即发布号令,众人全部出动。众喽啰们见首领发话,个个嗷嗷叫着,都喝了几两马尿的,个个此时都兽血沸腾,正巴不得找点事情乐着呢。当即,整个山洞里二三十个喽啰们就鱼贯而出,朝着往日经常设伏的地方而去。 “胜儿,怎么慢下来了?”尉缭忽然发现马车速度变慢,不解地掀开帘布问陈胜。 “前面有些古怪。”陈胜指着前面的山谷说道:“刚刚我见一人在山崖,忽然就没了踪影;荒山野岭,雪雨交加,想来应该不是猎人樵夫之辈,可能是山贼眼线。” “哦?”尉缭打开车窗,往前面看了一眼,说道:“前面倒是个设伏的好地方,小心,下车。” 陈胜仔细观看了周围,然后勒住马缰,将马车停在了谷口,回过头,对着马车里面说道:“如果有歹人设伏,必须前后夹攻才最有效果,老师,不如我们这样……” …… “那马车怎么还没有到?”季老大趴在一块巨岩下面,嘀咕了一声:“老五,你去看看,这马车怎么还没有到来,按照时间,早就该到这里了。”老五便是那放哨的喽啰,视力极好,所以才会会被安排在放哨这个岗位之上。此时天上飘着雨雪,严寒刺骨。季老大身上披着蓑衣,里面却只是披着一层粗麻布衣服,虽然如此,他也不甚觉冷。周围还散布着十余名手下在山谷两旁,还有十多人已经绕路山口,只待那马车进入山谷,前后便杀将而出,这马车自然手到擒来。 老五很快就回来报信,那辆马车竟然此刻停在山口,车上下来了一老一少。两人衣着华贵,都是最好的狐皮衣,只是不知为何,两人竟然将马车布帘给掀开,露出了马车里面几个大箱子,其中一个箱子还打开,里面装的是满满一箱的齐国老刀币,虽然齐国已灭,但是这种货币现在还在流通着。 季老大觉得大奇,这一老一少的举动实在反常,好像是怕人不知道他们有大笔财货似的,此等行为,不是白痴就是必有深意。但是前者可能性极小,白痴哪来如此多的钱财?季老大心生警惕,连声说道:“大家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叫老二老三他们也不要乱来,等我号令。”然而不知为何,老五却在身后发出了一声闷响,整个人就摔到了地上。 “他们等不到你的号令了。”一个有些戏谑的声音出现在季老大之后。季老大只觉得声音有些陌生,然后浑身一个激灵,回头一看,一个身材壮实,脸容却还有些稚嫩的青年手中拿着一把长剑,长剑一下子就横在了季老大的脖子之上。森森寒意,透彻心骨。 这是一把吹毫断发的利剑!季老浑身悚然了一下。从这青年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可以知道,如有必要,这把剑一下子就可以把他的头给切割下来! “英雄饶命!”季老大满腔豪情顿时化作灰烬,整个人往地上一趴,头都不敢回就嚎了起来。此等行径,倒是让陈胜一呆。散布周围的山贼们惊见首领悄然被擒,纷纷扑过来想营救。但是见到平时英勇无敌的首领竟然此等熊样,心里已经对陈胜产生极大的怯意。 “凭什么要我饶命?”陈胜看这匪首长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模样,一脸彪悍之气,却如此胆小,心中一乐,说道:“难道家中上有八十岁的老娘,下有三四岁的孩儿?” 季老大心中大骇,这套言辞每一个山贼强盗都倒背如流,沿用千百年也乏创新,不时便可用上。他险些便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这么一句。不过悬崖勒马,总算把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 ------------ 第二十八章 匪首季布 季老大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这种上有个八十岁的老娘这种套路的话根本就糊弄不了任何人。他脑筋急转,快速嚷道:“小人被奸人所害,流离失所,被迫与一群兄弟们落草此地,混口饭吃,虽有小恶,但罪不至死啊!还望小爷高抬贵手,饶我一命!”季老大见剑锋又紧了两分,声音急速,但是身子却僵然不敢弹动半分。 陈胜佯怒道:“尔等个个身强力壮,在这世上下混口饭吃哪用得着如此,分明是穷凶极恶之徒,在这里占山为王,也不知杀了多少无辜之人,真是死有余辜!” 陈胜本无心思戏弄这匪首,不过他见这些山贼们分布道路两旁颇有章法,隐约暗符后世特种兵的野外作战方式,而且这些占贼素质也不低,并没有因为匪首被擒而惊慌失措逃散,也没有一拥而上冲过来拼命试图救回匪首;他们神情虽然慌张,可还是很有章法地围近靠拢,堵住了陈胜的所有退路。 “冤枉啊!”闻言季老大当即就高声喊冤了起来:“我等虽然落草此地,可却从不滥杀无辜,即使抢劫也从不将客商赶尽杀绝,必留下一些盘缠供其返乡归家的啊!”这声音喊得竭斯底里,颇像那些含冤不得昭雪的苦主一般,撕心裂肺的。 “嗯?”陈胜心中大奇,这世上还有这种强盗?他不由仔细多看了这匪首几眼。从言语里判断,这匪首似乎不像是在撒谎。 见陈胜语气已无之前凶恶,季老大松了一口气,马上说的:“小人曾在稷下学宫修学!研究过大秦律令啊!” 闻言,陈胜大惊。 稷下学宫名头之大,陈胜可是一清二楚的。这稷下学宫本是齐国的官办学宫,从齐国田氏取代了姜氏之后,便开始设立这学宫,在齐威王的时候,发扬光大。变成了吸引了天下各国名士学子的向往之地。大儒孟轲和荀况都在这里担任过祭酒(校长),儒墨法道,名杂阴阳,各大学派在此传播学说;让齐国成为了七大战国之间士人最为向往的地方。稷下学宫的名家大师们,也成为各国招揽的目标。不过在齐国,稷下学宫更多是王室用来展现自己重视文明文化的一种方式,王室用高薪供养着学宫里面的大师学者们,让其安心在此修书著说,却很少将这些人引入朝堂,只把稷下学宫当作智囊团看待而已。 自齐威王之后,齐国的没落很快,在齐闵王时期,齐国更是被燕国打得奄奄一息,险些灭国,自此稷下学宫全面走向没落,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辉煌,而到了秦国灭齐之后,稷下学宫更是寿终正寝了。 不过就算如此,稷下学宫也没有遭到太大的破坏,其间的名师大家们,都被皇帝转移到了咸阳继续好生奉养着,有些还被皇帝封为博士,引为智囊。 只是陈胜万万没有下到,在这个前不见村,后不着店的山旮旯里面,竟然能够遇到一个来自稷下学宫的学子。作为一个稷下学宫的学子,竟然落魄到这种地步,也实在让人侧目。 陈胜让季老大从湿冷冰寒的地上爬起来,只是剑锋依旧停在季老大的脖子上,显然是对季老大并没有完全的信任。 季老大心中大喜,知道小命已经保住,当即让手下众多喽啰们将手下的武器丢下,以表示诚意。陈胜见此地已经安全,也发出哨声,招来老师和田鹏。 尉缭开始还有些担心,对方毕竟人多势众,陈胜最近修墨典虽略有小成,也恐不是人家的对手。此时在谷口正等得心火缭绕,准备带着田鹏杀将过来。闻到陈胜的呼唤才安下心来,对这个胆大无比的学生又一份钦佩。就算是他年轻时候,也未必有这么一份胆量和见识啊! 等见到一脸威严的尉缭,满脸英气的田鹏,又看了一旁杀气腾腾的陈胜,季老大心中明白,这一趟活自己完全是踢到了铁板上去了。且不说悄无声息就将他制服的陈胜,就算眼前这一老一少,都不是他们这伙只有一些蛮力的匪类们可以抵挡的啊! 这一折腾,天色便暗了下来。前面道路险阻,入夜赶路可是非常危险。陈胜见状,和老师商量了一下,便押着这山贼首领,回到他们的山寨之中歇息。 一路上,陈胜便让田鹏审问季老大。田鹏曾经在稷下学宫修学过,一问便知季老大之前所说的话真伪。询问之下,陈胜才知道,这季老大姓季,名布。是稷下学宫墨家别院的一名记名学生。不过他在稷下学宫的时间并不长,因为他入学期间不到半年,王贲就带着十万杀气腾腾的秦军进入了临淄。当秦军接管了稷下学宫之后,学宫里面的学子们就纷纷散去。有些名气的学者都被秦军掠走,而季布这种学生,就任凭自生自灭,无人监管。 而在这兵荒马乱之间,季布没有什么谋生技能,只好靠当苦力为生。但是却又受到东家刻薄,一日与管事争执,一言不和,那管事便扬起拳头要揍他。季布可是墨家记名弟子,墨家可不单单只是传播学说的教派,弟子人人习武。季布年又年青力盛,当即还手,数拳之下,就把那管事打得半死。 闯祸的季布自然知道大事不好,马上就逃之夭夭,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后来便到了泗水一带,纠集了几个和他一样空有一身力气的人,在此地开山立派,开始了山贼的生涯。而后来闯出了一点名头,来投奔于他的喽啰们也渐多,如今整个山寨,也有了三四十人的规模。季布也知秦法严苛,更知自己所行之事的高风险,所以平时无所事事,便钻研秦法,秦法里凡是大罪的事情,从不让自己和属下犯,平时更与周边的各方亭长打好交道,所以小日子也过得滋润。若不是连日雪雨将,将他闷得好生无趣,也不会出来冒犯了陈胜等人,遭此大罪。 ------------ 第二十九章 落魄山贼 听完季布的一番话,陈胜深感此人是个人才,竟然懂得趋利避害,对季布不由又高看了几分。此人若是在乱世,有机会必是一个豪杰人物。 一路上这些山贼们倒也安分。 起初尉缭还担心陈胜的判断过于大胆,置身于数十山贼群之中,这可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不过一路细看,尉缭才发现,这一群山贼衣年龄普遍不大,年纪都与陈胜田鹏差不多,而且个个瘦骨伶仃。身上的武器也大多是木棍,破刀剑都没有几把,这也是他们为何见到陈胜制服季布之后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手里只有这么一堆原始武器,如何是陈胜的对手?他们平时也就只敢凭着人多,欺负一下那些过往落单的客商罢了。 看到这里,尉缭便清楚,这一群山贼听起来名头有些威风,实际上根本就构不成战斗力。 季布的山寨是个天然山穴。山穴很大,几乎占据了半个山腹,而且入口隐蔽,若无熟人带路,根本就找不到这个地方。马车只走到一半就无法继续前进,陈胜只好让季布指挥喽啰们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赶路,完全不把这一群山贼当外人看了。 东西搬下来之后,包括季布在内的喽啰们不禁大失所望。之前老五所说的装满财货的大箱子里面,放的都是尉缭三人一卷卷在旅途上刻下来的书简。这些书简里面刻着陈胜和田鹏的学习心得,也有三人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风土人情,地势地貌等等。对于三人来说是宝物,可是对于这一群山贼来说,却是一个半两都不值的东西。至于老五所见的刀币,倒是有些,不过只是铺在书简上的薄薄一层,下面都是书简而已。 一路上,尉缭师徒和这季布所谈甚欢。所以走了一段路之后,陈胜便把季布释放,好在季布识相,不敢翻脸,乖巧顺当地带着三人回到了自己的老巢。 返回过程之中。季布脸色倒是无碍,可是周围那一群喽啰们却个个苦着脸,不知道这一老两少三个家伙如何处置他们。这些这些山贼们若是散开逃逸,陈胜三人定然分身乏术,难以将他们抓获。只是山贼们关心老大安危,不敢轻举妄动。此举倒是让尉缭三人暗暗赞许。三人半年游历了山东六国旧地大部分,所遇山贼匪类不下十多次,每每被他们师徒击溃的时候,群匪都是溃逃,从不会顾及身边同伴的安危,只顾自家性命,可是这一回所遇到的山贼之中,战火人力量最弱,然而却最非比寻常,让陈胜和尉缭都大觉意外。 “三位,这里就是我们的落脚之地了。”进了山洞,季布苦笑着说道。粗狂的脸庞扭曲得非常难看。 见到季布的山寨如此简陋,陈胜也大失所望。好在他只要将就一晚边离开,也不计较太多。山洞四处通风,里面温暖干燥,比在野外安全舒适太多了。 陈胜点了点头,环视了山洞,发现山洞被划分成几个区域,倒也简单有序,没有想象中那么混乱。他不客气示意田鹏扶着尉缭坐在了季布的虎皮铺设的座椅上,说道:“我们赶路了一天,请季寨主找些吃的来。” “是,小爷!”季布一边赔笑。一边转身看着身后亦步亦趋的众匪,大声嚷道:“都听到了小爷的吩咐了,还不快去准备!”陈胜微微一笑,挥了挥手,说道:“都散去吧,今天借各位贵地休息一宿,叨扰一天,明天我等便离开,不耽误各位做生意的。” “谢小爷高抬贵手!”闻此言,季布险些眼泪都激动地流出来了不过出乎陈胜意料的是,季布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尉缭的位置大声说道:”如果三位不嫌弃,季布愿意率领各位兄弟投奔三位,鞍前马后伺候着三位,还望大爷不要嫌弃啊!”后面众多山贼见老大跪在地上,发懵了一会,也都一起跪了下来,口中跟着起哄,声音嘈杂,在整个山洞里回响不已,让人觉得气闷不已。 尉缭和和陈胜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呆。怎么好端端的,这货山贼首领不当了,倒是愿意投奔自己等人?再说了,自己干的是什么啊,收留一群山贼来干嘛? 陈胜仔细察看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霸气测漏的迹象,更是难以接受这季布突兀的表现。只好扶起季布,询问他为何如此突然想放弃这种当山贼大好前途的职业。 季布见陈胜好言相向,先是驱散身后的诸多喽啰,然后蹲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说起了自己当这山贼头子的血泪史。 季布感慨道,若是有生路走,谁愿意占山为王,做此等营生。在这地方当山贼,日子过得艰苦无比,要是有其他门路,兄弟们早就应该散了。因为他不愿意多伤人命,所以放走了客商之后,这一条路上有强盗的消息也就传遍了彭城临近各县。所以这一条道理的客流就变得奇少无比,收入也变得锐减起来。 身为首领,季布要考虑的事情比一般的山贼要多很多,起码三十多张要吃饭的嘴,就够季布伤脑筋的,这不,这个冬天一来,山洞都没有了多少存粮。冬天来临之际,为了换取粮食,季布绞尽脑汁,最后连众人的武器都拿去卖了,才换了一些存粮运回山洞之中,不然这个冬天整个山寨还得饿死人。所以季布心中也萌发要从事其他营生,奈何却没有门路。直至今天,才遇上了尉缭三人。 季布也算有点见识之辈,见三人衣着料子华贵,那老人眉宇之间的威严和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都让人不敢正视,一看之下就知道是个大人物。而陈胜田鹏两人也是一脸英气,怎么看都像是个贵家公子,是干大事之人,跟着三人,众兄弟怎么也能够混碗饭吃。 闻言,陈胜才知道,为何这伙山贼连武器都不够,原来是落魄到要靠卖武器维持生计了。 ------------ 第三十章 带走一群山贼 尉缭却一直摇头。当山贼能够当得如此落魄的,天底下或许就只有季布这一家了。久握权柄的他杀伐果断,自然明白做什么事一旦去做了,就得一条路走到黑!过往的人生信条要是与现在的相违背就得作废,得按照当下的规则行事。你当山贼不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怎么能够活得下去? 尉缭不留情面,当即就以季布为例,好生教育了身边的两个学生。尉缭大半年来教授两个学生的除了兵法之外,更多的是讲述政治上的种种阴谋诡计,处事原则。教导两个学生如何在这些名利场里明哲保身之余,如何安身立命,为国为民。 陈胜和田鹏听着老师对季布人生的点评,都不由地竖起的大拇指,深感老师剖析有理,像季布这种当了婊/子又立牌坊的山贼表示了不齿。让自诩为“义贼”的季布大是尴尬,不过他好歹也是进过稷下学宫之人,对尉缭的评剖无不叹服,对自己过去心不够狠,手不够辣表示深深的惭愧。如尉缭所说,秦法规定,占山为王,无异造反,本身就是死罪,你杀不死人,都是个死罪。然而心存妇人之仁,却是死得更早一些而已。 季布折服,拜倒于地,又腆着脸求尉缭陈胜收留。从尉缭口中这番厚颜无耻却有理有据的话中,季布判断出来这老头起码曾经是六国之中某个国家手握重权之人,不然哪会对他这妇人之仁嗤之以鼻,说出如此一番话来。 尉缭即兴一番点拨学生之后,有些唇焦口燥,示意陈胜自己去处理这事情;自己这个学生极有主见,谋划事情颇有条理。这一次周游各地,大致的方位就是陈胜要求的。在返程的时候,陈胜忽然大发奇想,说想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一边修学,一边从事一些营生,发财致富,并且自作主张地将安顿的地方挑选了泗水郡的彭城。陈胜不是小富即安之人,所说的发财致富,可不是什么小生意。他所想从事的商业并不是一般的行业,而是想进军帝国税收最为重要的盐铁和一些国计民生重要的东西。当然,这些都是尉缭极力反对的。盐铁帝国垄断专卖,谁想从帝国这里分一杯羹,都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一旦被抓获,就算尉缭再多几块国士牌,也救不了陈胜的性命。见老师极力反对,陈胜也只能讪讪地作罢。要知道,说服老师这一点让他经商的过程可不容易。 尉缭久居帝国权力中枢,一直都遵循着商鞅变法以来的重农抑商思想,降雪时候也强调农耕的重要性,可是陈胜却认为尉缭这种想法不可行,所以每每讲述到这里的时候,总会引发无数争执。最后陈胜干脆提出,自己当个商人给老师看看,这商人对帝国的影响有多大。 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田鹏总会拿起竹简笔刀,将师兄和老师之间的辩论重点刻录下来,慢慢消化。每一次的辩论,尉缭都会以耕战为基准,强调了农耕对社会和帝国的重要性;而师兄却眼界高瞻,将商人的深远作用讲述得淋漓尽致,还说将来的世界,必然是巨商们的利益代表统治的世界,将老师气得半死。每每老师总是擦着嘴角的白沫,气喘吁吁地对着陈胜吼道;“你这逆徒,气死老夫了……” 不过气归气。等夜阑人静的时候,尉缭回想着与陈胜的对话的时候,却觉得陈胜的话有理。然后心中悚然,暗道这“天生圣人”学生果然视野高远,不是他这种凡夫俗子所能够比拟的,心中惭然。久而久之,尉缭和田鹏都被陈胜所说服,并且赞同了陈胜的提议,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开门做点生意,实践一下陈胜那些理论。 田鹏无条件支持着这睿智无比的师兄。还准备开启齐国的藏宝,拿出里面的财宝来作为启动资金。最后还是尉缭和陈胜两人共同劝慰之下,田鹏才作罢。当然,这一笔财宝一定要起出来的,只是时间没到而已。 见季布想率众投靠,陈胜沉心中颇为踌躇。此去彭城,他本来就是想干出一番事业,多些人手帮忙,自然是件好事。不过季布等人毕竟是一伙山贼,这种有黑底的人,自己用得也不大放心。再说老师对此不发表意见,不代表没有意见。陈胜什么时候都不能忽视老师的想法。 不过片刻之后,陈胜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来。就在之前,老师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之前老师对这季布没有一点欣赏的话,那他根本就不会浪费如此口舌来说季布的坏处。 老师说话从来不是无的放矢。老师的话里可是暗藏意思的。 季布不适合当山贼。既然这厮不适合当山贼,那干点别的不正好么? 陈胜故作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好吧,见你如此诚意,你可以带着你这些兄弟跟着我混口饭吃,不过我可不要奸懒馋滑坏的,而且要去了身上这股匪气……”陈胜很是挑剔地说了一大堆要求。季布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当即召集了数十兄弟,把这话狠狠交代了一遍,发话说愿意跟着走的一块走,不爱的自己留下来自生自灭。 在场的山贼都清楚留在这荒山野岭里没有出路,哪个愿意留在这里喝西北风啊,当即愿意洗头换面,跟着老大一起投靠这三个本来是他们打劫的肥羊。只是包括季布在内的所有山贼们,都不清楚这三人是做什么营生的,就糊里糊涂地跟着陈胜等人走了…… 陈胜也好生感慨。赶个路都能够收到几十个手下,也是运气使然。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几十人也是个负担,彭城还没有到,他心中的诸多计划还没有施展开来,就有几十张吃饭的嘴,这个担子可不轻啊。不过想到即将到达彭城,陈胜心中也有些激动,他相信,在彭城,他定然可以为自己以后的人生打出一片美好的天地… ------------ 第三十一章 彭城渐近 翌日清晨,霁雪初晴。一辆马车在十余名从良了的山贼的护送之下,朝着彭城的方向开去。人太多会引人注目,陈胜决定让这些人分批入城,好减少麻烦。昨晚陈胜清点完了人数之后,发现这群山贼一共有三十六人,其中年纪最大的是季布,今年只有二十三岁,其余的都是十八到二十居多,还有几个人年龄也就只有陈胜田鹏这么一点年纪。 这伙山贼对陈胜的胆识武技非常佩服,几盏酒过后,有人询问其陈胜怎么识破了众多山贼的埋伏,又如何轻松地解决了那抄后路的同伙,最终还悄无声息得潜伏到了季布的身旁,一举将所有人都给制服了。 陈胜淡然一笑。他原来便是特种军的随队军医,这种伪装潜行袭击的本事,或多或少都学过一些,以隔着几千年后的技术来对付这些家伙,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陈胜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将藏匿在后方的家伙击晕,还抓了一个家伙审问了一下,得知了季布的藏匿之地,然后顺藤摸瓜给摸到了众山贼的后面。正好看到季布在指挥着老五,便知此人是匪首,马上快速靠近来把季布给制服了。 陈胜只是寥寥数句便把事情交代了清楚。但是季布等人却是惊叹不已,换作他们任何一个,根本都不可能完成这么一件事情。听陈胜说完之后,岁陈胜的敬仰又多了几分。 …… 彭城,又名涿鹿,还有一个更为响亮的古名叫徐州。夏禹治水时,把全国疆域分为九州,徐州即为九州之一。当时“徐州”只是作为一个自然经济区域的名称,并无具体划分政治疆域的细分。而秦国灭魏国,在魏地设立泗水郡,彭城虽然不是泗水郡的治所,但却地处交通扼要之地,东去便是东海,西连中原,南屏江淮,北扼齐鲁。素来是商家汇集和兵家必争之地。 一路平静,中午时分,彭城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驾着马车的季布回头对着马车里面喊道:“老爷、少爷,彭城到了。”如今从良了的季布,把尉缭称为老爷,把陈胜和田鹏称为少爷。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不过三人也不计较这些,陈胜和田鹏对季布也很客气,开口就称季大哥,让季布受宠若惊,连称不敢。说完这话,季布又朝着诸位从山里下来的兄弟喊道:“兄弟们,彭城到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要像以前那般颓丧模样,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山贼么?”季布骂咧咧的,可是语气里却带有一丝的笑意。 陈胜探出个头来,看了看远处城郭的轮廓,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马车周围衣衫褴褛的山贼们,眉头一皱。这些山贼们的日子也过的太寒碜了点,这冰天雪地的,竟然都还有人身上穿着破烂的夏衣,脚里穿着草鞋,浑身冻得哆嗦不已。 陈胜当即掏出一个钱袋,交给季布说的:“季大哥,你先骑马进城,给兄弟们买些衣服出来,不用省钱,尽量让兄弟们穿得温暖像样些。再说这身打扮,恐怕会引来官府的注意。” 季布深以为然。自家兄弟这身打扮不用看就像流民土匪,别说进城,要是远远被官兵发现,恐怕就会有兵丁追过来了。也不客气,抓起沉甸甸的钱袋,朝着陈胜道谢一声,将马车停靠在路边的一个亭子旁,然后卸下了一匹马,安上马鞍,快速朝着彭城的地方飞驰而去。 而其余山贼也不等陈胜吩咐,就从周围捡来一些干柴,在亭子周围寻了个空地,生火取暖。陈胜见车里闷滞,也和老师下车,走到了众人中央坐了下来,和众人谈笑风生,又示意田鹏从车里拿出肉块干粮分发给众人。 众山贼一时间难以从山贼变成家丁的身份转变中适应过来,还好见老爷少爷都不生分,和他们谈笑说话,没有丝毫架子,心里也舒服很多。渐渐众人也就多话起来。陈胜还仔细询问了这些手下当山贼之前家乡何处,作何营生。得出来的答案自然五花八门。这群手下之中,除了较为僻远的燕国外,原先是韩、赵、魏、楚、齐国人的都有。都是因为战争缘故,家族流离失所最终剩下了这么一些人,最终因为季布的缘故,而成为了同伙。 “笃笃……”一阵奔马飞驰的声音从远处官道传来,听声音就知道至少有二十余匹以上的骏马。陈胜站起来一看,便看到一群骏马在骑士高超的骑士指挥下,往彭城的方向纵来。马群之后,还有数十辆双辕马车,马车上似乎装满了货物,跟在骑士后面,缓缓前进。 随着这些骑士越来越近,陈胜便发现他们身上的服饰统一,身上还佩戴着武器。发现了陈胜等人的踪迹之后,这些骑士们马上勒马返回,并且发出了警报的声音。 陈胜苦笑了一下,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想道:“怎么,还把我们当山贼了?”不过下到他这一群手下们昨天都还是山贼的时候,他心中便释然了。 从良的山贼们,看到这几十辆大车,眼中都露出了一丝狂热和兴奋来,显然当惯了山贼之后,这些匪气要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陈胜连忙“咳咳'咳嗽几声,提醒这些家伙,你们现在可不是山贼了,这点心思还是死了吧。再说了,这商队装备精良,岂是你们这些连吃饭家伙都典当了的小山贼们招惹得起的? 不一会,陈胜便发现,远处的车队已经停了下来,而那一支骑兵护卫却杀气腾腾地折回,往着众人这边过来。 陈胜也不理会,知道这是商队的护卫们小心谨慎,把自己当成了拦路打劫的匪类了。也不想想,这里距离彭城也就只有几里路程,哪里有如此胆大包天的匪人?只要示警,官兵顷刻就会出现,当真不要命了么? 顷刻之后,近二十余名骑士便出现在了亭子附近,看到三个服饰华贵的一老两少坐在一群衣衫褴褛的人群里,也弄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而众人见这些骑士杀气腾腾地过来,也纷纷站立起来,将陈胜三人拱卫在中央。 ------------ 第三十二章 巴郡寡妇清 马背上为首一人警惕地环视了众人周围,没有看到武器,又看清楚这一群人当中,基本都是老弱病残之类,这才放下心来。对着尉缭拱手问道:“请问老先生,天寒地冻的,你们在这里干嘛?” 尉缭见此人问话,淡然一笑,示意众人散开,说道:“老夫和学生周游天下,长途跋涉,在此歇息一会。待会便进城。不知阁下作何营生?”尉缭见此人一脸浓须,虎背熊腰,身上还背着一把大砍刀,显然不是泛泛之辈。 “鄙人巴郡商队的护卫马烈。与众兄弟见这里多人集聚,心中惊疑,故有所有打扰,得罪了。”那男人见尉缭似乎不愿多话,也就不再说话,客气地对着对着尉缭拱了拱手,心中警惕却是未消。马烈走南闯北,见识的人物不少,见这老者不怒自威,显然不是简单人物,而老者旁边的两个少年看起来也是仪表堂堂;可是却跟一群衣衫褴褛,身上颇带山贼气味的人混迹在一起,这实在不由得他不暗自生疑。 马烈和尉缭打过招呼之后,便示意众骑士下马,在亭子里面安歇。后面的车队见前方无事,也继续往前面前进。 陈胜看到马烈胸前的衣服上绣着一个红色的圆球,心中惊诧,暗道这是什么商队,竟然还有了自己的品牌标志了不成?陈胜在这个世界的的时间不长,对地处偏僻的巴郡风土人情并不怎么熟悉。 尉缭淡然一笑,说道:“这是巴郡凌家的商队。凌家先人在巴蜀发现丹穴,世代经营着丹穴采矿的生意,天下虽大,可是这经营朱砂的却只有巴蜀凌家!朱砂稀少,又是方士炼制药物的必备材料,所以凌家因此发财致富也!” 陈胜恍然大悟,这凌家原来是做垄断生意的,难怪可以拥有如此庞大的商队了。不过陈胜却也不解,巴郡距离彭城有千里之遥,这些凌家的商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见师兄也又不知的事情,田鹏心中大乐,帮忙解说了一下。他本来就是齐国的世家公子,对于这些非常熟悉。原来山东六国,素来有方士炼丹的传统,尤其是齐国,更是方士盛行的天堂。方士们鼓吹朱砂加以其他的一些稀有药材,能够炼制出不死药,列国君王,深以为然者众多,齐国君王更是相信方士们鼓吹海外有仙山的传说,多次派人下海寻找仙人和求赐不死药。不过这样的闹剧却最后都无疾而终。 但是在国家君臣的追捧之下,方士也就成了各国热门的客卿,各国君王对待不死药的热忱实在是难以言喻,哪个都希望自己江山永享,寿与天齐。 在这种情况之下,炼制丹药的原材料朱砂的价格便节节攀升起来,所以凌家每一年都会派遣大量的商队,将挖出的朱砂运往山东六国,换取巨额的利润。这也就是为什么凌家的商队为何会出现在泗水郡的原因,如无意外,这支商队的最终目的地,应该还是齐国旧地的胶东郡等地,毕竟那里的方士才是最多的。 听完师弟的话,陈胜才明白过来。不过提到不死药,陈胜心中一凛。在记忆里,好像皇帝的死因,就跟求不死药有很大的关系。 听了田鹏的解说,尉缭也很满意,说道:“不仅如此,当今凌家的大当家,也是一个奇人。皇帝对她都推崇至备。” “嗯?!”陈胜心中讶然,皇帝是不折不扣的抑商主义者,怎么会对一个商家有这样的想法? “那大当家是个寡妇,名清。是凌家唯一嫡子未过门的媳妇。据说在她成亲前夕,丈夫在巡查丹穴之时,丹穴崩塌而亡。而清与丈夫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所以坚持下嫁凌家,自称寡妇清,矢志不改嫁。清善于经商,凌家在她的掌管之下,家业愈发兴旺,已经天下第一富商人。而且她颇具政治眼光,帝国往年征战天下,巴清每年向帝国捐赠不下十万金。为帝国筹集粮草亦不可计算。所以皇帝对巴清另眼有加,称赞不已,并且将巴郡的丹穴采矿权全赐予巴清。” 原来如此!这个巴清很厉害!陈胜心中顿时对这个传奇女人充满了景仰。像巴清这样的商人,正是陈胜目前所想做的。虽然他更清楚,最终他还是踏上仕途,但是有着强大的经济基础,可以让他在一些事情上可以周转自如。 师徒三人交谈之间,那车队也已经到达了长亭旁边。近了陈胜才发现,这车队竟然有近五十辆大车,大车上的货物用油布遮盖着,密不透风,也让人难以发现里面是什么。每辆大车上都有一个健壮的车夫,后面还跟着两辆装饰华贵的马车。马车周围都有几个骑士拱卫着。里面的人应该是凌家的主要人物。 “马烈,怎么停下来了?”两辆华贵马车临近,一个青年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声音里颇有不满。 “公子,我们已经赶路大半天,人员车马都有点疲累,歇息一会上路,更好一些。”马烈凑近马车,不卑不亢地说道。 “好,知道了。”里面的声音似乎不怎么喜欢马烈,粗鲁地回了一句,车厢里的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一个身上披着一件极其奢华的狐皮大衣的公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陈胜好奇那马车里面的声音,转眼朝着那华贵马车看去。那公子恰好面向陈胜,陈胜便看到了一个油头粉面,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这人脚步轻浮,脸色有些病态的红晕,下车之后,一股酒气在空气之中挥发了出来。 陈胜精通医理,一看这公子神情,又闻到酒味,就知道这家伙平时定然酒色过度,身子基本算是掏空了。不由地眉头微皱。 那公子也看到陈胜这蹙眉的表情,心中大是不悦,在马车上喝的,闷酒顿时就上头了。在巴郡,谁看到他凌家大公子不是低眉笑眼的?这小子竟然敢这样看自己,不是找死吗? ------------ 第三十三章 少女 “你看什么看!”公子顿时就火了,手指陈胜,怒言相向:“小心本公子挖了你的狗眼!” 陈胜愣了一下,脸色往下一沉。这半年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胆敢这样骂他。而身旁的田鹏和诸位山贼们纷纷跳了起来,朝着这凌家的公子怒目相向,涵养不好的山贼们更是各种污言秽语开骂:“狗娘养的小崽子,你骂谁?” 那公子见对方那边站起十来个衣服破烂的汉子,眉头一皱,对着旁边的马烈怒道:”马烈,这群贱奴竟然敢骂我,还不把他们绑起来!” 马烈粗犷的脸马上就皱成了一团,他可是很清楚,公子这话说得可是得罪那老者不轻。他当即往公子身后那一辆华贵马车望去,希望公子唯一忌惮的那人能下车来说上几句话。自家这个公子,到哪里都是喜欢惹是生非,而且睚眦必报,一路上已经给他招惹了够多的麻烦了。 见马烈犹豫,那公子脸色瞬时就变得异常难看起来:“马烈,难道我凌风渡的话,就可以不用听了吗?”凌风渡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咬牙切齿,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也恨恨地扫过身后的马车,然后重新落在了马烈的身上。目光却没有对陈胜等人多看一眼。在他看来,陈胜等人不过是这帝国底层的贱民而已,如何能够让他多看几眼? “属下不敢,公子。”马烈没有躲避凌风渡那杀人的眼神,硬着头皮说道:“我们一路上任务繁重,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 “好你个马烈!”凌风渡脸色一下子就变成了酱紫色,指着马烈说道:“好,好你个马烈,出发之前我父亲还嘱咐你多加照顾我,你却如此待我,等回去之后,看父亲如何收拾你。”话岁凶狠,可却显得有些空洞无力。看来这马烈身份虽然不算高,但是在凌家却很重要。就算是凌风渡这样的纨绔都不能直接把他怎样。 不过像凌风渡这种人,身边从来就不缺痞子恶棍。他喷着酒气,对着身后围过来的几个骑士说道:“过去把那个小子给我抓过来,我要抽死他!其余人也不要放过,全部都给我打残!”说话的时候,显然有些咬牙切齿。身后几人都是他在巴郡时候游手好闲时候认识打手恶棍,他豢养起来当自己的心腹,平时在外面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时就是这些家伙帮忙。 闻言,众山贼们勃然大怒。平时占山为王,这些家伙都习惯主动去欺负人,怎么才从良不到一天,反而被欺负回头了?小样的还敢反了!也不怕对方人多势众,当即就从地上捡起了木棍石头,杀气腾腾地聚拢了近来。 陈胜却把手一挥,示意众山贼们不要轻举妄动。见凌风渡如此颐指气使,他不怒反乐,反而还找回了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来了。前世跟着那些“不良”特种兵们混得久了,身为军医的陈胜也是沾了一身悍气,蛮不讲理、不守成规、用拳头说话都学得精深。此时看到这凌风渡这纨绔样,拳头当即发痒了起来。 一旁的尉缭见这凌风渡如此霸道,心中燃起一阵怒火。这巴郡凌家声誉在朝廷也颇有名气,可是这凌家子弟怎么会如此不堪?在这千里之外的泗水都敢如此放肆,在巴郡那还得了?尉缭大步跨出,正想教训一番这后辈无知小儿的时候,却被田鹏一手拉住,因为他此刻正见师兄脱去了皮袍,撸起了袖子,大步踏前去想揍人。对人虽然人多势众,怎么说也有百来号人,但是陈胜丝毫没有畏惧。他这半年的修炼可是突飞猛进,而且身后还有十余位以打架抢劫为事业的山贼们,想来不会太吃亏。而且陈胜还精通心理学,自然明白一群出门在外的商队,理智一些的人都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马烈这个样子,估计把那凌风渡揍成猪头都不会有什么后果。 退一步来说,就算出了什么问题,还有老师的国士牌可以拿出来用一下。这方寸牌子,一郡之守都得对它客客气气的,陈胜才不怕惹麻烦。 见陈胜杀气腾腾地走近过来,凌风渡却心中一惊,在马车上喝得有些犯晕的脑袋顿时清醒了几分,连忙大步后退,口中喝道:“妈的,你们还不快上!” 听到主人的吩咐,几个凶神恶煞的恶奴就要扑上来。 而这时候,后面的马车上却传来了一声娇叱:“住手!”声音婉转清脆,可是却仿佛有着无限威严一般,那些恶奴们听到这话, 就不敢放肆半分。连凌风渡脸色都稍变,可见平时他也颇为忌惮这声音的主人。可是陈胜却是一脸不悦,谁那么坏,竟然打断了他的大好兴致了? 随着这一声娇斥,陈胜看到最后面的一辆马车打开了车门,从后面的车厢里走下了两个身穿鹅黄色的衣裳的婢女,婢女下车之后,伸手上来,扶着一个身上穿着一件银灰色的貂皮大衣,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下来。 这少女螓首皓齿,眉若柳叶,脸若芙蓉,眼睛里如天上的星辰一般明亮无暇,身材娇小如柳枝一般,貌美足以倾城倾国。一时间,陈胜看得都呆了。这辈子,不,还得加上辈子,陈胜都没有见过如斯美女啊,一时间不由得痴了。不止陈胜,连陈胜身后的那一群群情汹涌的土匪们此刻都鸦雀无声,被这少女的容姿所倾倒了。没有人注意到,实际上,那凌风渡那边的家丁伙计们,哪个胆敢如此肆无忌惮地看着这个少女啊。 看到陈胜的眼光。少女黛眉轻蹙,视线转到了马烈身上去了,问道:“马大叔,这是怎么回事?” 马烈唯唯诺诺,不敢说话,眼角却往凌风渡身上扫去。凌风渡也没有了之前那般神气活现,想说上几句话,但是看到少女那冷如冰霜的模样,到嘴的话又忍不住咽了下去。 少女当即脸色冷了下来。在马车上,她早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知道自己这个堂哥肯定又是在马车上喝了酒,趁着酒疯闹事了。不过她对陈胜也没有一丝好感,陈胜那种**直白的眼光,和这世间其他男人别无二样。 ------------ 第三十四章 一见钟情? “堂哥,出门在外,就不要惹是生非了。”少女对着凌风渡淡然说道。脸上不一丝表情。 见少女不深究,凌风渡如获大赦。他对自己这个小堂妹的手段可是知道一清二楚的。小堂妹名叫凌素韵。由于自幼聪明伶俐,这小堂妹就备受族长的重视,当成了家族的接班人来培训,行事手段都和族长差不多,已经开始接管家族不少事物,如今整个家族对于她的话,没几个人胆敢不听从。凌风渡虽然在外人面前嚣张跋扈,可是在自家堂妹面前,确实威风不起来。 “韵妹见教得是,为兄会反省。”凌风渡连忙拱手道。 闻到凌风渡身上的酒味,凌素韵眉头又微微一紧,说道:“这一路上,不得再饮酒。” “是。”凌风渡浑身一颤,对着凌素连连点头,大气不敢出一声。他心中虽对凌素韵多有不满,可是这种不满,却不敢在凌素面前表现出来任何一点。 陈胜见眼前这个少女当着众人的面,竟然将一个年龄比她大了差不多十岁的纨绔公子训得不敢反驳一言一语,心中大是惊奇。他又哪里知道凌素的厉害。一年之前,凌家族长巴清将凌素韵定为继承人之后,全族哗然。凌家可不是一个小家族,当即就有几房有男丁的叔伯们反对,并且要求分裂凌家,分割财产。 巴清对于凌家这些叔伯们的反映,置之不理,而是交给了年仅十五岁的凌素韵处理。 处理结果是,凌素韵将矿场的私兵调出,将两房呼声最高的叔伯们的爪牙全部镇压,押到矿场里当了苦力最后将两房人丁,全部驱逐出门,以后不得姓凌,不得归族! 铁腕处理了自己的几个叔伯之后,凌素韵又趁机整顿了家族,将凌风渡这类的纨绔子弟用家规狠狠得整肃了一遍。一时间,凌家家风大好,在外面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的事情大减,凌素韵的地位和威严也从此在家族之中树立起来。但是凌家那些公子爷们个个都会凌素韵恨之入骨,怕得要命。 凌风渡不是没有见识过这堂妹的手段,哪敢出言反驳。心中只得暗暗喊苦,嗜酒如命的他,少喝一天的酒,就够要他的命的了。他身后的那些恶奴们也是心惊胆战,心中懊悔怎么忘记还有一个小祖宗在这队伍之中了。 陈胜等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小美女处理着家务。凌素韵处理完凌风渡之后,抬头望向陈胜,眼中已经多了一抹严寒。她时刻注意到,这个家伙的眼神一直都在自己身上打量着,没有挪开过半分。 凌素韵心中不悦,看陈胜的眼神自然不会和好到哪里去。瞥了陈胜一眼之后,凌素的目光定在了尉缭的身上。心中也很是奇怪。她能够感觉到,尉缭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威严,这种气息她也只能够从族长清姨身上感觉到。只是清姨的身上的气息,却没有眼前这个老人那般凛冽罢了。 凌素韵脸上寒冰尽散,对着尉缭微微施了一个礼,然后就转身退向了马车。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 “这个女娃子不简单。”尉缭低声说道。 “嗯。”陈胜也猛然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这个女生的时候,心跳似乎有些加快。这难道就是一见钟情?陈胜心中暗道。这女生看他时候的那种淡漠和隐匿得极好的嗔怒,都撩拨起陈胜心中一些很久以前的美好回忆,那还是上辈子年少无知时候的那些稍带苦涩和遗憾的美好回忆。 “这个女人,俺要定了!”陈胜在心底咬牙切齿得说道。“美女,你叫什么名字?”陈胜对着少女的背影喊道。 少女的身子一滞。而对面那些商队队员们的神情却是一僵,俄尔就盛怒了起来!哪有人敢如此调戏自家小姐啊。马烈脸色一沉,当即踏出了一步,对着陈胜怒道:“公子,请慎言!”见马烈走过来,后面的十几个骑士也走了近来。 看到这种情况,最开心的还是凌风渡,他肚子里可是憋着满满一肚子气,他更是恨不得马烈此时冲过去,把陈胜的门牙敲下几个来。他唯恐天下不乱,趁机佯怒道:“我堂妹的名字是你可以知道的吗?放肆!小的们,给我教训一顿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的声音很响亮,不过大伙都刚刚见到大小姐刚刚训斥完他,连他身边的几个心腹闻言都不为所动。 少女慢慢地转过身来,看都没有看陈胜一眼,对着马烈说道:“马大叔,现在启程,我们今夜可以在彭城住一宿,不用慌着赶路。”说完便在两个侍女的扶持之下,头也不回地登上了马车。 陈胜淡然一笑。“小妞够冰的。”陈胜耸了耸肩膀,一脸的毫不在乎。他转头问着还一脸阴沉的马烈,说道:“马大哥是吧,借问一下,你们家的小姐叫什么名字?” 马烈:“……” …… 没有从马烈口中得知凌家小姐的名字,也没能够痛快地和凌风渡打上一架,陈胜心中颇不痛快。看着凌家的车队越走越远,陈胜心中有些怅然。不过他心中却暗想,如何才能接近这凌家的大小姐,抱得美人归。 好在当凌家的车队走了不久,季布就从彭城里买回了不少成衣回来。等众山贼换过衣服,又用雪块擦干净脸面身子之后,个个看起来倒是有些精神。不过衣服却是走了几个成衣铺才买到的,颜色不一致,有些尺寸也不对,一群人看起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不过能一次买到这么多衣服也算难得了,帝国纺织业并不算特别发达,帝国设定的货币之中,除了黄金和铜币半两是法定货币之外,质量优良的布匹按照一定规格裁剪之后,也可以当成货币使用。 马车里面,尉缭看出了这个学生见到那凌家少女魂不守舍的样子。知道学生春心暗动了。笑道:“怎么?看上了凌家这个小姑娘了,要不要为师帮你下聘,娶了过来?” ------------ 第三十五章 一队官兵 帝国奖励耕织,鼓励人口生育,女孩子在十四岁就已经达到了法定的嫁人标准,而陈胜今年也十六岁,也到了成亲的年龄了。尉缭见陈胜年纪虽轻,可性格却已如二三十岁的青年般沉稳,也是该考虑成家立业。只是师徒几人一路漂泊,居无定所,这事情尉缭也就从不提及。如今见自己这徒儿似乎有了倾慕的对象,自然乐得成其好事。 陈胜却被老师的话吓了一跳。虽然自己有着一颗二十五六岁的心,可是这身体却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在前世,自己也是刚刚才过了未成年人保护法的法定年龄而已啊,成亲?开什么玩笑?!再说了,这个世界,三妻四妾都不犯法,他还想好好享受一下腐败的人生呢,这小妞脾气不小,如果是个醋坛子的话,那麻烦可不小。 陈胜当即拒绝,并且说了一大堆正气凛然的话,比如功业未立,无以为家,又云两者身份悬殊,就算他有意人家小姑娘也未必喜欢等等。不过从他的话中,尉缭却更加确定。自家这个“天生圣人”学生,真的对凌家那个小姑娘一见钟情了。 对于陈胜的话,尉缭眼有些颇为赞同,但有些却很是鄙夷,凌家这个小姑娘虽然在家族里颇有地位,但是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看的上眼的事情。曾经是帝国国尉的他,在帝国身份显赫无比,要为学生聘娶一个商家女儿,并不是什么大事。别说只是一个商家,要是帝国权力中枢的那些权臣们知道他有两个未婚的学生,都会将自己未嫁的女儿孙女推销出来,和他结亲。要知道,尉缭在之前只收了两个学生,一个是皇帝的心腹、负责帝国负责秘密情报收集王敖,另外一个就是当今的皇帝。 帝国的中央,实际上就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这个关系网绝大程度上是依靠血缘为枢纽的。 比如蒙恬蒙毅兄弟,都是皇帝的幼时好友,蒙氏更是帝国世代忠良,秦国的基石之一,皇帝对其有着本能的信任,视之为最可靠的心腹;与之相对的有上将军王翦和太尉王贲,父子两人统领着帝国大军,为帝国开疆拓土,皇帝也不惧怕两人功高震主,原因便是王翦是皇帝幼时的老师,深得皇帝的信任;又比如丞相李斯,他的几个儿子都是帝国公主,跟当今皇帝是姻亲,大儿子如今更是颍川郡的郡守,皇帝对他也算是放心,还有副丞相冯去疾和御史大夫冯劫两人是父子,战功显赫,一家人都是帝国柱石……如今朝廷,除了皇帝至高无上之外,基本是四大家族的势力范围了。各大家族都下扩大自己的影响,排挤其他势力,这就需要汲取更多的力量。像尉缭这种一言一行都能够影响皇帝决定的人物,更是他们所拉拢的对象,而尉缭的学生,皇帝的师弟,一旦入仕,有着皇帝这个师兄罩着,前途根本及没有限量之说。 不谙帝国权力中枢关系的陈胜,自然不知道老师的影响力,更不知道自己在这些权臣的眼中是个香饽饽或者是一根暗刺,自然更不会明白,就在这几天里,帝国的权力中枢,已经有人将目光投向了他。当然,这一切,都是出自尉缭有意或者无意的安排。 …… “美女,你叫什么名字……”这个声音一直萦绕在凌素云的心中不去。十六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直言说她是美女,而且……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轻佻地说了出来。想到这里,凌素心里就恨得牙痒痒的。她凌素云是什么人?是那种可以任凭登徒子欺负轻薄的么?要不是出门在外,押运的这一批货物又过于重要,不能节外生枝,不然她早就出手教训这个登徒子了。 “哼哼,以后要是被本小姐看到你,不会让你如此好过的。”凌素云扬起小拳头,恨恨说道。 和凌素云想法一致的是她堂哥凌风渡。被堂妹下令禁酒之后,几个家奴便上了他的车,将他视之如命的好酒全搬了下车。一路上越下越气,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了陈胜的身上。 “好小子,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凌风渡眼中闪现一抹阴鹫的色彩,然后又狠狠说道:“凌素云,你也别猖狂,等到了地方,我看你怎么死!和那臭女人一样,想当我凌家的族长,据那无数家财,想得倒美!”凌风渡的眼里的阴狠更甚。 就在凌风渡低声咒骂的时候,马车忽然就停了下来。凌风渡顿时吓得不轻,还以为后面的话被人听到了。他浑身哆嗦了一下,好一会才出声问外面的车夫:“怎么停下来了?” 车夫答道:“禀公子,彭城到了,官府正在验关文呢。” 听到这话,凌风渡眼睛一亮。心里一个毒计就生了出来,他钻出车门,对着车夫道:“老吴,帮我去办一点事……” 换了一身衣服,众山贼们个个喜笑颜开,簇拥着马车慢慢朝着彭城走去。彭城虽然繁华,可是在这冰天雪地的时间里,道路上行人稀少,却是非常安静。 不过这安静很快就被打破,彭城方向那边,忽然一队官兵,全副武装朝着这边快速疾跑而来,杀气凛然。 见到官兵,季布心中一凛,多年从事山贼事业的他,对官兵有着天然的畏惧,当即勒停了马车,回头朝着马车内说道::老爷,公子,前面有大队官兵,看样子,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众山贼们见到官兵到来,心中也是慌张不已,开始躁动了起来。从良不过一天,众人自然一看到这些官兵,便本能地感到不安。 陈胜从里面探出了个头来,笑骂道:“怕什么,你们现在已经不是山贼了,怕他们作甚?”环视了周围一下,见诸位兄弟们都面露惶恐之色,陈胜好气又好笑,暗想就这么一点胆量,还敢跑出来当山贼?这些货色也都太业余了吧?很是纳闷,为何季布这一伙山贼竟然能够混到今天。 ------------ 第三十六章 发现只是一群山贼 得到陈胜的安抚,山贼们心中稍安。脸上也不再浮现惊慌之色,陈胜示意季布继续驱车前进,不要理睬拿出迎面而来的官兵。 但是这些官兵们却杀气腾腾地拦住了马车和众人的去路。身着黑色吏衣的县尉骑在一匹瘦马上面,更是拔剑指向季布,一脸威严,张口说道:“你,你,你……停…停住!”听到县尉大人发话,身后一群衙役就将马车和马车前后的众人给围了起来。 季布心中一凛,暗道了一声:“果然是冲着我们来的!”季布正想回头询问一下陈胜该怎么处理这事,却听到陈胜在里面嘀咕了一声:“怎么来了一个结巴的?!”话一落音,陈胜就把头探出了车外,对着季布说道:“停下车来,不要说话。” 说完陈胜又对着车里的老师和师弟说了一声:“老师,我去去就来。” 尉缭声音平淡,说道:“胜儿,官兵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此事蹊跷,小心为上,拿上这个;不过,能不用,尽量不要用这东西。”说完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陈胜。尉缭目光如炬,一下子就联系到这官兵的出现,恐怕跟刚才那支商队脱离不了干系。 本来这也只是一个小麻烦,解释几句便可澄清。但是季布等人却在彭城附近的山头当过山贼,恐怕有黑底,要是被清查出来,都可是极大的麻烦,这绝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解决得了的问题。 陈胜接过,恭敬说道:“学生知道。” 陈胜跳下车,对着马背上的官吏看了一眼。从他的官服制式里看,陈胜知道此人便是彭城县的县尉。 县尉是县衙里专门负责治安问题的官员。在县里的地位仅次于县令而已。陈胜不敢怠慢,拱手说道:“不知道县尉大人何故拦我车马?还请明示。” 那县尉年纪也不过是三十出头的样子,脸上颇有几分刚毅正气之色。见车马停了下来,脸色稍好。见到陈胜气度不凡,心中也暗暗称奇。对着陈胜说道:“有、有人举报尔等乃山贼……贼之属;本,吃吃……本官特来……来此稽查此事是否否……属、属实。” 陈胜见这口舌的县尉大人一脸辛苦地说着话,心中十分纠结。这县尉大人看起来模样倒是不差,可是怎么说起话来就这么磕碜呢? 而看散步在周围的那些县吏官兵们,个个却是神色安然,显然是早已经习惯自家大人的毛病了。 只是陈胜却是不惯。看到这县尉口吃的模样,他强忍着心中的笑意,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变得丰富了起来了。 好不容易等县尉将话说完,陈胜才一脸正经地说道:“禀大人,此话纯属诬告。我等乃良民,在下本是陈郡阳城人,与老师家人周游天下,从不干为非作歹之事,游经泗水,发现此地人杰地灵,便生了安定之心,便雇些仆人,准备在此长居。大人得到这消息,恐怕是别有用心之人的诬告,还望大人明察。” 闻言,那县尉眉头一皱,接着说道:“既然、如此,还,还请诸位拿出身照路引,让、让本官……核、核查一番。”身照便是帝国的“身份证”。通常是一块竹筒,由官府制造颁发,上面刻有持有者身份特征,年龄属地等等。而路引则类似后世的暂住证,没有这两样东西在身,去到哪里投宿都没人胆敢收留,而且被抓到还会被处罚判刑。 陈胜心里顿时喊了一声不好。他师徒三人身照路引自然是有的,可是季布等人,纯属黑户,哪来这类东西? 听到县尉的话,手持钢刀的县吏们就已经开始动手,要众人拿出身照来检查。 陈胜不由大为头疼,正寻思是否要拿出老师的国士牌来应付一下。而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吏却大声叫了起来:“这些人是山贼!这些是赛孟尝手下的山贼!”赛孟尝是季布的匪号,由于季布季布劫财不伤命,所以在这一带名气可大着呢。 不过这小吏竟然能够喊出季布的匪号,至少说明他在季布手下是吃过亏的。 县尉闻言,脸色一变。他新任彭城县尉不久,对这赛孟尝这一股山贼也只有听闻,据说这伙山贼穷凶极恶,杀人如麻,盘踞彭城东北一带的山区之中,若不是自己还是人生地不熟,早就带领官兵去荡平了这一股悍匪了。 然而这伙山贼实在胆大包天,竟敢光天化日之下,乔装打扮前往县城!他们目的定定然不善!县尉脸色一沉,把手一挥,大声怒道:“来人,吃吃将,将,将……”情急之下,这句“将这伙贼人给我拿下”竟然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得出来。 不过手下的官差们却清楚大人的意思,当即嗷嗷叫了起来,朝着诸位山贼扑了过去! 陈胜心中一凛。自己这些手下的战斗力虽然不算特别弱,但是手无寸铁之下,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一群膀大腰圆的官兵的对手。再说这些官兵手中有武器,要是万一伤到了老师和师弟,那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陈胜张口怒道:“都给我住手!”可是声音虽大,那些官兵却没有听他的。季布已经扑下车去,与试图接近车厢的两个官兵格斗了起来,赤手空拳在刀刃下搏斗,凶险异常,还好季布伸手不算弱,一时间倒是没有受伤。而其他的手下却没有季布这么幸运,每一个人都被两三个官兵制服,新买的衣服顿时破碎不堪。 陈胜见已经有官兵逼近了马车,脸色一沉。知道如果不先制服这县尉,这伙官兵是不会停下来的了。 那县尉见陈胜朝他走来,也不畏惧,反而纵身下马,对着陈胜说道:“还,还不束、束手就擒,吃吃……不、不然,休,休怪本官下手不、不留情。” 陈胜心中已恼,听着县尉这结巴的话,当即冷冷一笑,说道:“大人,话说得不流利,要么少说几句,要么就把它唱出来!”双手握拳,朝着县尉大步踏去。 县尉见陈胜讽刺自己的生理缺陷,顿时勃然大怒,挥动大刀朝着陈胜砍了过来。姿势颇有章法,一看就知武艺不弱。 ------------ 第三十七章 就跟你说说秦律 “不错!”陈胜赞了一句。这刀法大开大阖,竟然还是秦军军刀之法。看来这县尉还是帝国军人出身。不过这一套刀法陈胜却是烂熟于胸,尉缭教导他的时候,他当时还做出了不少的改进,变得更加适合近身搏斗。而县尉这一套还没有升级版本的刀法,在陈胜面前,自然是漏洞百出。 好在这县尉力气不小,一把大刀舞得水泼不进,一时间陈胜赤手空拳的,也奈何不了他。不过十余刀过后,这县尉的招数便慢了下来,被陈胜挑了个空子,狠狠一脚扫在了小腿之上,他一个踉跄,心中一惊,又急把钢刀往陈胜身上一劈。 然而陈胜的动作却鬼魅一般,一下子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狠狠一拳,砸在了他的头部。县尉顿时就觉得头晕目眩,险些就晕了过去。然后他又觉得右手一痛,已经被陈胜分筋错骨,钢刀一下子就脱手而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到颈部传来一阵冰凉,钢刀的刀刃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了。 车厢里面的田鹏听到外面的响动,也是心痒难耐。齐国人素来喜欢击技习武,民风彪悍,看到打架自然情不自禁。他对着老师说道:“老师,我也下去帮师兄打架。” 尉缭轻轻一笑,说道:“去吧,不过可千万注意,不要被伤到了,还有,下手要适可而止。” 田鹏大喜,欢呼一声,抄起挂在厢壁上的长剑,一下子就马车上跃下,去找官兵们的晦气去了。落地之后,一时间,下面的官兵人仰马翻。而就在田鹏厮打得起兴的时候,陈胜却喊出了一句:“他妈的都给我住手!” 这一声中气十足,将所有官兵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这时时候,除了季布田鹏外,陈胜所带来的一伙人已经基本被打得七零八落,制服在地。陈胜心中恚怒,狠狠地说道:“再不停手,我就杀了他!” 闻言,众官兵们大急,当即有十余人围近了陈胜。 被陈胜擒获的县尉倒是硬气,丝毫不畏惧陈胜手中的钢刀,“哼哼”两声,然后奋力挣扎,企图挣扎出来。 “别乱动!”陈胜狠狠一脚踹在了县尉的小腿关节之处,县尉当即站立不稳,扑通一声,人就往地上一跪。 看到这种情况,官兵们想冲过来救人。但是陈胜却把手中钢刀一抬,朝着众人缓缓横扫动一下,看到陈胜杀气凛然的模样,官兵们当即不敢乱动,靠前的几人,甚至还往后面退了几步,不敢看陈胜的眼睛。 陈胜一手拎起县尉,把他拖到了马车前,招呼季布和田鹏站在了身后。而那些官兵也聪明,将打倒的山贼们押在了一边,扣为人质。 “有,有种你就杀了我!看,看你能否逃脱秦律的制裁!”县尉被陈胜如此对待,心中愤怒不已,盛怒之下,说话竟然都利索了不少。秦法规定,杀害官员,那可是诛族的大罪。他深知陈胜没有这个胆量。 “杀你。这个好说!”陈胜冷冷说道:“既然你说到秦法,那我就跟你好好说一下秦律!”陈胜再一手压向了县尉的肩膀,那县尉马上就感觉肩膀上又多了一股如山一般的力量,心中骇然,站立不稳,一下子再次当着众属下的面前跪了下去! “我问你,秦法里,诬告何罪!”陈胜的话杀气腾腾。对于巨繁复杂的律法,陈胜至今可是倒背如流。 “诬告者,者,……反坐!”县尉不假思索,马上就答了出来。在这个时代,诬告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一旦查明是诬告,那诬告者就要被处于诬告他人何种罪责的刑罚。不过陈胜也清楚,人家说季布等人曾经是山贼,这个绝不是诬告,只是他是怎么都不会承认罢了。 “再问你,光天化日之下,劫杀朝廷命官,何罪?” “当,当诛族。”县尉回答这一句的时候,声音不由地大了一些,怎么说,他也是朝廷命官啊!陈胜既然问到这里,他就大声提醒陈胜。不过他却没有想到,陈胜为何会问他这话。 “那以官职之身,劫杀朝廷国尉,当何罪!”陈胜语气阴森。 “国,国尉?!”县尉声音有些发颤了起来,不过转眼他有觉得陈胜虚张声势。国尉这个官职已改为太尉,现任太尉乃大将军王贲,这少年总不可能王贲大将军吧!”县尉当即答道:“当夷三族!冒,冒认朝廷命官着,大、大辟之罪!”县尉显然很是精通帝国律法,还不忘给陈胜补充了一条。 陈胜好气又好笑。这个县尉是个浑人,不过胆量却是不小。被抓到了还如此硬气。陈胜也清楚,秦法虽然严苛,但是在六国旧地推行却难度极大,因为帝国文盲太多,根本就不清楚这法律条文,动不动就触犯了法律,民怨极大。而官员们又良莠不齐,有些官员干脆就是为了搜刮民财,随意解释律法,将地方弄得乌烟瘴气。 陈胜从怀里拿出玉佩,放在了县尉的面前,说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什,什么东西……”县尉初见这玉佩,初是不解,俄顷脸色大变。 “国士牌!”县尉浑身一颤,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关于国士牌,县尉虽然从没见过,但却从不陌生。当今天下,持有国士牌之人只有聊聊数人。这些持有国士牌之人,莫不是帝国砥柱。如军神王翦、帝师尉缭、猛将蒙武,谋士顿弱等。这些人曾经都是帝国叱咤风云的人物,最终选择隐退的时候,才会被授予国士牌,彰显其大功,官爵俸禄不减,一如从前。所以也依旧算是朝廷命官,只是不再负责具体事务而已。从陈胜的称呼上,县尉已经有些明白,这块国士牌是谁的了。除了帝师尉缭,谁当过国尉? “你倒是识货!”陈胜冷冷一笑,说道:“诬告国尉随从是山贼,又以官身率领众多官兵攻打国尉行辕,你该当何罪?” ------------ 第三十八章 彭城县令 县尉心中大寒。陈胜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将一大堆的黑锅盖在了他的头上,这些罪名就算最轻的一条成立,他小命都马上不保啊!何况还是率领官兵攻打国士,曾经的国尉大人? 不过惊慌一阵之后,县尉反而冷静了下来。这陈胜口齿伶俐,勇武过人。但是却年纪轻轻,不可能会是国尉大人,手里虽然拿着国士牌,但是说不定这东西是伪造出来,恫吓他呢!不过转眼想到一伙山贼如何能够伪造得出国士玉佩,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时间,县尉心中交战,在这严寒之中身子轻颤不已。却是不敢回答陈胜的话。 “胜儿,不得胡闹。”尉缭在车里发出了声音。他见这县尉悍不怕死,心中也有几分敬意,不想陈胜把这县尉欺负得太狠了,既然以后想在这彭城一带发展,就必须与官府打好交道。掀开了厚重的布帘,下了马车。 听闻老师的话,陈胜手一松一拉,把这县尉从地上拉了起来,说道:“还不把我的随从们给放了。” 那县尉看到尉缭威风凛凛的样子。对陈胜的话不由又深信了几分。也不胡来,对着身后的官兵们一挥手,“还,还不快把人给,给放了!”这时候这一伙人是不是山贼已经不要紧。要是眼前这个老者真是国尉,那他的麻烦可就真的大了。对方现在可是在他头上安放了不少黑帽子,不摘下来那可都是大麻烦。他一个没有品的小县尉的瘦胳膊,怎么斗得曾经国字号领导的粗大腿? 见手下诸脸青鼻肿的,衣衫破烂的,陈胜心中怒火中烧。好在这些官兵们下手总算不太狠,没有出现重伤者,陈胜看县尉的眼神杀气才没有那么凛然。 见陈胜一脸不善的样子,众官兵小心翼翼,连声道歉,那县尉更是哭丧着脸,结结巴巴地说是受到了小人蛊惑,在城里巡逻的时候有人举报有山贼乔装入城,才会闹出如此动静。至于刚才认出了季布诸人那小吏,更是矢口否认,连声说自己认错人了。不过县尉似乎并没有下就此放过他,命令手下诸人把这个倒霉蛋给绑了起来;看样子是准备把黑锅都推到这个倒霉的小吏身上了,众人也竭力述说这小吏平时的劣迹,将此人批判得一无是处。 最后还是陈胜和尉缭都听不下去看,让县尉把这小吏给放了。 不过陈胜却冷笑着问道:“是什么人向你们举报了我们?” …… 来时威风凛凛,归去的时垂头丧气的官兵们心中满是怨气,心里早已经对那举报人的祖宗十几代的女性亲属问候了好多遍。县尉也不清楚这举报人的身份,不过从口音上听,这举报人应该是一个外地的行商。 其实不用县尉提供消息,陈胜也清楚这举报人是谁,这一路上,除了遇到凌家的商队,众人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到。想到这里,陈胜脑海里当即浮现了凌风渡的样子。不过顷刻之后,脑海里就被凌素韵的模样给占据。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尉缭提问就比陈胜细致多了,除了询问举报问题外,还问起了县尉姓甚名谁,这彭城县令是何人,彭城风土人情如何。这些内容才是尉缭所感兴趣的。 见尉缭慈眉善眼地询问,县尉心中才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国尉大人是不想追究他等责任了。当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县尉名叫周昌,是泗水沛县人,刚调任彭城当县尉不久,本来是在治所里为官,为人豪爽仗义,不过性格有些执拗,说话结巴,不善于言语,得罪了上官,才被委派到这彭城来。 彭城县令叫古浩然,是咸阳委派下来的官员,也只是在上月才刚刚调任到彭城来的。 尉缭点了点头。帝国每年十月到二月(秦朝将每年十月当做第一个月份)份调任和委任官员 ,这时候有新到官员,并不出奇。 也好在这样,季布和他手下的那群喽啰们才比较幸运,要是周昌确定季布等人是山贼无误,那陈胜就算拿出国士牌来也是没有任何用处。 进城之后,陈胜并没有寻找地方按宿,而是直接到了县衙,索取手下挨了一顿胖揍的赔偿。而县尉周昌一进城之后,就杀气腾腾得让手下去搜寻那个诬告者,周昌已经铁下心来,一定要把这个家伙给办成“诬告朝廷命官为山贼”的大罪。不把这厮的头给砍了,他怎么也吞不下那一口气。刚到任不久就在这群新手下里丢了大脸,以后还怎么混下去?他急需找回一点权威,一时间,彭城鸡飞狗跳。 早有人快马回去禀报县令,国尉大人的车辕被县尉当成了山贼围攻,众官兵还把国尉大人的仆从揍了个半死。 闻讯,县令大人已经吓了个半死。他本就是咸阳那边的小吏,对国尉大人的声威自然比这外地的官吏们清楚。在小吏职位苦熬多年,才被委派到彭城当了个县令,力主一方;可这县令这张椅子还没有坐暖,手下就有人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来,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么?还好得知国尉大人并没有受到伤害,心中才稍安了一些,屁滚尿流地率领了一众手下官员,往城门的地方去迎接国尉大人,以减轻一些怠慢之罪。 不过国尉大人见到这古浩然的时候,倒是好言相向,没有摆出上官的架子,才放下心来,不过当着国尉大人的面,却是毫不留情地斥骂了周昌一顿。周昌也明白,县令大人口里虽然是责骂于他,可是心里面却是在维护着他,心中暗生感激。 见县令大人大声责骂,陈胜也不好指责,只得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这县令实在圆滑,一开始就堵住了自己的口。然后县令还非常爽快地提出了赔偿事宜,给受伤的众山贼们赔偿汤药费,还极力邀请尉缭一众下榻县衙的客房之中。拳头不打笑脸人,陈胜最终还是没有提出自己扣在周昌等人的罪名。 ------------ 第三十九章 黑水阁 县衙后院,古浩然设宴招待尉缭师徒,聊表歉意。至于陈胜手下诸人,也已经请来大夫治疗伤势。 把盏言欢到酣处,古浩然不忘旁敲侧问尉缭试图,此次到来彭城,是为了何事。 尉缭据实回答,说在外周游天下,现想在彭城一带买下一处屋舍安顿下来,教导两个学生的学业。 古浩然当即拍着胸脯,说若国尉大人不嫌弃,这事情包在他古浩然身上云云。尉缭也不推辞,只是说购买房屋所需多少钱,报上个数目即可。 和这古浩然聊了一会,陈胜发现古浩然很不简单。这古浩然不过四十岁出头,身材偏瘦,下巴留着一把细须,看上去颇有书卷气。言谈举止,颇为得体,面对着曾经位高权重的尉缭,言语之间也是从容不迫,谈笑风生。 尉缭也暗暗称奇,于是询问起了古浩然曾经担任过何官职。 见尉缭询问起自己的过往,古浩然不敢怠慢和隐瞒,不快不缓地答道:“下官本是黑水阁中小吏,曾负责收集魏国和齐国一带的情报,后累积军功,升迁了职位,今年委派到此做了县令。” “黑水阁?!”陈胜眉头一皱,觉得这个名字倒是陌生得很。他对秦国三公九卿等官职非常熟悉,但是对于这个黑水阁,却非常陌生,一听就知道是一个比较神秘的存在。 尉缭眉毛一挑,先是对着陈胜说道:“帝国崇尚五行水德,水在五行学说里,颜色便是黑色。这黑水阁便是以此命名,象征帝国的国运和力量。黑水阁曾经是帝国的间客机关,专门负责收集山东六国情报、收买敌国大臣贵族和刺杀各国威胁到我帝国的大臣名将的机构,在商鞅变法之后便已经设立,至今已经有一百多年,大秦一统天下,黑水阁功不可没。” 陈胜心中一动。当即明白这黑水阁相当于后世米国CIA一般的机构。陈胜本人对这种部门不陌生,因为他前生所在的特种兵大队,本身就是一支国防安全机构部门下辖的。 尉缭又对着古浩然说道:“我掌管黑水阁近十年,怎么对你没印象?”闻言。陈胜大惊,原来老师曾经还是帝国的特务头子啊!怎么从没有听闻老师提起过的? 古浩然却毕恭毕敬地对着尉缭拱手说道:“大人掌管黑水阁之时,下官刚好调任齐国,曾有十二年时间没有回过咸阳。” “原来如此!”尉缭恍然大悟,说道:“你是苍鹫的下属?”尉缭忽然想当年潜伏在齐国的一个下属的名字,这下属与他虽然素未谋面,可是纵横各国,所到之处,无所不利。齐国之所以不战而降,便有苍鹫在齐国经营十余年的功劳,此人成功瓦解了齐国上层建筑的抵抗心理,那些顽固抵抗份子,如田鹏族人那一派人,基本被此人收买了敌对势力,进行倾轧攻杀,死在齐国的内部斗争之中。尉缭对此人都颇为赞赏。 “禀大人,下官便是苍鹫。”古浩然对着尉缭一拜,神情激动:“想不到下官这名字大人也能记得,真是下官三生有幸啊!”古浩然感动莫名。 尉缭却摆了摆手,奇道:“不对。你身为黑水阁之人,为何却外放到外地当官了,而且,你之前还说,你本是咸阳小吏?这其中是否有何秘辛?”尉缭对古浩然的话产生的疑虑。在返回县衙的途中,古浩然对自己的身份略有提及,说是从咸阳丞相府里外放出来的官员。初时尉缭并不以为意,帝国兼并速度过快,从咸阳往外派出去当官的小吏不计其数。 古浩然心中暗暗后悔。在尉缭面前喝多两杯后,两句话就把老底给交代了。他支吾地看了看尉缭左右的陈胜和田鹏,脸色有些为难。 尉缭自然清楚,这代表着古浩然身上真的肩负着重要使命的特征。心中暗暗称奇。六大战国已经烟消云散,这黑水阁的人员现在应该主力负责西边东胡、匈奴和南方的百越南蛮之地才对,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新的任务? 不过尉缭也深知规矩,不再追问。不过古浩然却长长吁出了一口浊气,说道:“国尉大人,既然您在这里,下官也不必隐瞒什么。事到如今,下官也想请教于您,好解决眼前这个难关。” 尉缭大奇。不过看到古浩然吞吞吐吐的样子,看到陈胜和田鹏的时候,眼光还有疑虑的神色,当即说道:“这两个是我的学生,不必担心什么。你的话半句都不会泄露出去的。”尉缭虽然已经远离朝堂,可是对于帝国中枢所发生的事情都非常关注,事关黑水阁,他更加注意。因为黑水阁对外是一件利器,如果被心怀不轨的人掌控用来对付自己人,那也是一把杀人不沾血的利刃。如今掌控黑水阁的人,可是他的挂名弟子王敖。所以对黑水阁的事情,也格外放在心上。 “事情是这样子的……”得到了尉缭的保证,古浩然对着陈胜和田鹏微微点头致歉。陈胜一脸好奇,而田鹏的脸色却不怎么好。当然,这并不是对古浩然的话得罪了他。而是他也知道古浩然苍鹫这个名头。此人曾经在齐国掀起过不少血雨腥风,身为王族一员,自然对此人大为反感。不过各为其主,这事情也怪不得古浩然,如果齐国王室自己争气一点,偌大的一个国家,又如何能够被秦国灭了? 听着古浩然的话,尉缭开始陷入了沉思之中。 事情还得从去年的秋天开始说起。那时候开始,整个帝国各地,都掀起了一轮购买民间存粮的热潮,购买这些存粮的人,基本都是用山东六国的老钱,大肆购买了稻谷麦子,除了购买粮食,各地的食盐布匹、也被大量买走,民间物价一时飞涨起来。 开始事情只是在楚齐两国旧地开始,帝国并不如何重视这一件事,可是慢慢的,事情开始变得扩大起来。 ------------ 第四十章 大阴谋 黑水阁很快就从帝国各地所得到的情报里发现,抢购风潮从楚齐两地部分郡县,短短两月之内,就弥漫到了山东六国所有旧地。甚至这一股风潮也已经席卷到帝国旧地之中,连关中、蜀郡等地区也发生了这种现象。 本来发生这等事情,朝廷知悉之后,也无需直接委派黑水阁之人参与,黑水阁的官员素来禁制参与帝国的直接行政事务中去的。但是皇帝从去年十月开始命令各地官员调查此事的时候,但是却毫无进展,让生性暴躁的皇帝震怒不已,于是直接派遣了黑水阁的成员直接参与了调查。要求以尽快程度追查这一起事件的因果。 尉缭心中大奇,去年帝国举国丰收,帝国又免收一年税赋,就算百姓们出售余粮,也不会将自己赖以生存的口粮拿去卖了,所售卖的,必然是余存部分。再说食盐布匹,食盐每家户都有存放数月之粮,帝国上下男耕女织,布匹基本能够自给自足,根本不需大量购买,就算有人别有用心,想囤积居奇,哄抬物价,也难以达到动摇国本的目的,反而会引发朝廷的警惕,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皇帝的震怒也太出乎了尉缭的意料。他沉吟了一会,问道:“皇帝如此急促,可是想对外用兵了?”思来想去,尉缭只想到一个原因,除了帝国大军备战,根本就不用担心粮食食盐布匹的问题。 古浩然苦笑了一下,说道:“大人,皇帝调集大军数十万,以屠雎、任嚣和赵佗等为将,兵分五路,朝着南海方向推进了。” “什么!”尉缭和陈胜脸色一沉,对视了一眼。两人曾经议论过帝国军事走向,认为帝国战车车轮不会如此迅速就运转起来,尉缭离开咸阳的时候,更是从皇帝那里得知帝国的军事规划,至少是灭齐三年后,才重启作战计划,南征百越之地。是什么原因促使皇帝做出了这样的一个作战计划?尉缭手脚一阵冰凉。顿时就明白了皇帝如此重视这一次粮食抢购的原因。 “帝国府库不是难以支撑得起这一场战争了吗?怎么皇帝还轻启战端,不应该啊!”尉缭摇了摇头,不解地问古浩然。 闻言,古浩然幽幽叹息了一声,说道:“大人或有所不知,去年秋后,巴郡凌家向朝廷秘密进献了四十万金,又提供了三十万石粮食,与此同时,陇西巨富乌倮也向朝廷进贡了牛羊无数,战马三万匹,这才激发了皇帝南征的欲望,因而对南蛮大举用兵。” “这就是了。”尉缭苦笑了一下。凌家出了大手笔,四十万金,可以支撑起五十万大军将近半年的军费损耗,有了半年缓冲,皇帝那雄心壮志,自然就被激发了起来。这皇帝什么优点都好,可是这好大喜功这一点,却着实令人堪忧啊! 陈胜的眉头紧皱了起来。通过古浩然和尉缭的对话,他已经基本摸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了。 皇帝发动南征,自然需要军粮。然而去年帝国并没有向天下征收粮食,所以府库里面的存粮自然不足以支撑一场消耗战争。所以必须要向民间购买粮食,然而却被有心人提前,大规模地将各地余粮购买得差不多,所以官府所能够采购到的余粮远远不足以支撑得起战争的需求。 粮草供应不上,那南征大军必然难以为继,结果必然失败。以皇帝的性格,必然不会甘于失败,肯定会广征税赋兵源,结果便是民不聊生,最后揭竿而起,帝国最后也会在风雨飘摇之间轰然倒塌。 这是陈胜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他很明白,如果历史的轨迹无法发生改变的话,那他的命运也会跟史书所写那般悲催。 “不可以这样的……”陈胜喃喃说道。 一时间,宴会就冷场了下来。众人都各有心事,一时间都没有人去打破这个尴尬的沉默。 尉缭沉默了一会,才转头问陈胜:“胜儿,此事你怎么看?” 陈胜摇了摇头,想了一会,他心里将很多事情都联系了起来。这一次粮食被抢购,并不是一件偶然事件,说不好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的一部分。 见陈胜眉宇之间出现疑难的神色,尉缭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等待着陈胜的思索。他已经习惯了学生这个举动,凡是有重大难以解决的难题的时候,他总会陷入一阵沉思。 尉缭智慧卓绝,对此事没有发出任何重要的评论和和看法,本来就让古浩然不解,然而更令古浩然骇然的是,尉缭没说自己的看法,便询问陈胜,更出乎古浩然的意料。 好一会,陈胜才脸色凝重地说道:“老师,古大人,学生以为,这一次的抢购粮食现象,并不是一个巧合,而是一个蓄意为之的大阴谋!” 闻言,古浩然心中微微发颤。他之前不是没有往这方面去想,但是涉及到的人和事太多,他根本就不敢往那个方面去猜测。没有真凭实据而做出那样的猜测,足以让他人头落地。 “说!”尉缭精神一震,对着学生说道。 “这个得从时间顺序上说起。”陈胜沉吟了一下,理清头绪,说道:“皇帝宣布,免收税赋,是何时?”陈胜问古浩然。 “是去年三月初。”古浩然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 “帝国新政,何时开始?” “去年五月皇帝称帝,六月确定郡县制、统一度量衡,推行天下!” “魏楚两地,何时开始掀起购粮潮?” “去年秋收。七八月开始,到十月到达**。” “凌家、乌氏向朝廷进贡是何时?” “去年十月。” “帝国发兵南征,何时?” “十月末开始筹备,十一月发兵。” 陈胜和古浩然的一问一答,古浩然心中不解,可是尉缭的眼睛却变得越来越阴沉和深邃了起来。长时间处于帝国权力中枢的他,自然明白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从这些时间表里所发生的事情,足够让他读出足够的信息。 ------------ 第四十一章 六国旧币 然而尉缭的脸色阴沉,也是因为他明白,这个阴谋涉及范围有多广,布局有多大,让惯用阴谋的尉缭也叹为观止。 “好!好!好!”尉缭听完了对话之后,一连说出了三个好字。显然对设计出这个阴谋的人由衷佩服。 古浩然虽然善于分析情报,可是却从自己和陈胜之间的对答之间,找不出多大的关联来。他不由地苦笑了一下,对着尉缭和陈胜拱了拱手,问道:“下官愚钝,还请大人剖析一二。” 尉缭淡然一笑,示意古徵起来说话。 陈胜站了起来,说道:“刚才大人有说,大量购买粮食货物的,是用六国旧币。” “不错。”古浩然点了点头。这话的确是他告诉陈胜。这也是他所追寻的主要线索之一。因为只有六国贵族,才可能拥有这么多的旧币。如今朝廷已经基本判定,这事情是六国遗民所为。 “嗯。”陈胜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是说,朝廷是认为,是六国故旧贵族大臣发动了这一次抢购风潮的了。” “不错。”古浩然坦言相对。 陈胜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这么认为,起码我认为,光是依靠六国遗民是不可能做到的。” “请说。”古浩然心中一动。 “刚才我询问大人的事件,看起来是孤立的,但是实际上,却是千丝万缕,最终窜连在了一起,其最后所造成的后果就是今天这个局面:帝国南征大军粮草匮乏!无可供之粮!” 古浩然心中一凛,细细思索了一下,愈发心惊。他本是追查那神秘收购走帝国境内大批粮食的神秘人或者团体,追查粮食下落,并且查明这些人的目的而已。具体却没有将所有事情联系起来。 “大人难道没有发现,这一切发生,都太偶然了吗?粮食被抢购、然后凌家和乌家就大肆进贡财货,继而皇帝就发动南征,最后才发现粮草被抢购一空,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帝国之中,仅仅是偶然而已?大人有没有想过,倘若南征大军失败,对我帝国会有何种影响?” 古浩然的脸色顿时忽现一抹红晕,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帝国倘若南征失败,必然会元气大伤,精锐大减,削弱战斗力。失去了强大的战斗力,这个刚刚统一了六国的帝国,可能根基不稳,六国遗民要是趁机作乱,则天下危矣。 没等古浩然反应过来,陈胜就接着说道:“严格来说,这个世界上,是不会有真正的偶然发生的,就算有,也不可能如此巧合接二连三地出现。所以我断定,这些事情是被人设计安排过,抽丝剥茧,环环相扣地发生的!” “怎么可能!”古浩然浑身一颤,大声嚷道。 “怎么不可能。”陈胜淡然反驳古浩然,说道:“现在不是可不可能的事情,而是如何去找出这个布局之人。”陈胜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也变得严肃了起来:“此人的身份,定然非同小可。” 清了清嗓子之后,陈胜说道:“首先,此人肯定很了解帝国的的政治内务。从皇帝减免天下税赋这一举动,就猜到了皇帝的心思。” “这话如何说。”见陈胜说这话,古浩然又是不解地问道。 “灭齐国之后,皇帝尚未称帝,天下采取何等治式,也尚在探讨之中,其中有旧丞相王绾和当今丞相李斯各推举一种方式,分别是分封和郡县制。如果皇帝倾向分封,定然不会减免天下税赋,因为税赋征收之权力,是属于封国诸侯的权力,皇帝一开始就减免帝国境内的税赋,已经将内心想法表达出来。” “这个有理。”古浩然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然后这人还相当熟悉新政的内容。”陈胜又说道:“统一度量衡以及货币,接下来几年,帝国货币必然会统一规范,其余国家的货币,按照规定价格折换,六国货币必然贬值,所以此人便将自己手中所掌握的货币,趁早大量折换成粮食等东西。不过这个也只是他的大计划里的一环而已。帝国免征收税赋,也使得国库空虚,大量抢购粮食,不过是他这个大计划之中的一环而已!” “这人是谁,他为什么会这样子做?”古浩然紧紧蹙眉,对陈胜的剖析已经有初步的相信。 “不清楚。”陈胜说到这里的时候,叹道:“但是我相信,购买全国这么多粮食货物,定然需要不少钱币,相信大人知道,这大概需要多少钱币吧?” “知道,折换成半两,大约需要两万万秦半两,就是两亿钱,二百万金!这也接近了山东六国在世上所流通的所有钱币!”古浩然吁出一口浊气,这么大的一笔财富,足以支撑整个帝国进行大规模作战数年!这么多的钱币一下子在帝国境内流通,已经足以让帝国根基不稳了。 “帝国之内,可有人拥有如此巨大的财富吗?”陈胜问道。 “只有巴郡凌家,或者陇西乌家!”古浩然眼睛里闪现一抹精光来。“你的意思是,是他们的诡计?”古浩然心中一凛,联想到了后面所发生的事情。 “不,不是这个意思。”陈胜眉头一皱,否定了古浩然的话。不过他相信古浩然的判断也没错,这两家人肯定也参与进了此事中来。不然他们这两家人肯定不会在皇帝准备偃旗息鼓的时候进贡大批财货,资助了皇帝的战争计划。只是这两个巨富家族在这件事情里扮演了什么角色,还得仔细参详。 陈胜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你想想,我们关注的不是这个问题,主要问题应该集中在于,这么多六国钱币,是从哪里来的,这才是真正的大问题所在。”陈胜又笑了一下,说道:“我记得,去年皇帝曾经下令,将山东六国富豪十二万户,迁往咸阳?”“不错,从去年五月开始,此事到现在仍然还在进行着。”古浩然身为黑水阁的官吏,对政治情报自然清楚。 ------------ 第四十二章 帝国第一大案 迁徙这些富豪大户的工作,可是一件非常艰巨的任务,远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完成的。 陈胜问道:“不错,我好像还记得,皇帝还下令,让参与了迁徙的富豪们将自家的钱币与官府兑换半两和黄金,这不错吧?” “是的。不过这个法令是八月的时候才开始推行的。”古浩然答了一句,忽然心中一凛,忽然就想到了什么。也明白了陈胜为何会有此一问。 “那些兑换了的钱币,如何处理?”陈胜问道。 “通常情况下,这些钱币会经过当地官府入库封存之后,统一运往咸阳,交付于丞相府,丞相府经过验收之后,然后统一将这些钱币进行销毁,按照销毁的一定比例,铸成半两钱。”古浩然想了想,补充说道:“不过各地官府所兑换出来的钱币,数量并不算多,远远达不到能够掀起这次事件的数量。”他以为陈胜是怀疑有人在此做了手脚,将本该销毁的钱币大量偷运出牟利了。 “嗯。”陈胜沉吟了一下。本来他也是这般设想的,不过以听了古浩然的话,稍稍改变了想法,不过却对自己的判断更加坚定了,说道:“我们继续分析之前的问题。此人知道皇帝的新政计划,所以可能会领先于官府就将消息散发出去,可能会传言说皇帝废除六国旧钱之类的言论,制造恐慌,然后再低价购入这些钱币。关于这个,古大人,相信你们黑水阁很容易就可以查得出来。” 古浩然点了点头,说道:“之前没注意这些,稍后我就发函回去,让他们好好着手调查。”说完,脸色已经微微发青。如果事情真如这样,那实际上是打了他们黑水阁的脸,帝国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情,他们竟然一点都不知情,这个是渎职大罪。 陈胜“嗯”了一声,接着说道:“然后很快,这一批钱币就被投入了运转,大肆在山东六国购买粮食,低价买来的钱币,很快就转化成可以用秦半两兑买的商品,这中间可以挣到的差价就大着去了。”说到这里,陈胜又缓了缓,说道:“当然,这些人觉得,平价卖出这些粮食货物,挣得太少,于是,他们就挑动了帝国的南征,以求帝国粮食等必需品短缺,好提价挣钱。如果是这样子的话还好,那么凌家和乌家未必就是这个计划里面的重要部分,说不定他们还被人家利用了。”说到这里的时候,陈胜想了想,肃然说道:“如果这是正确的,这些粮食应该在不久之后,就会通过渠道,以高昂的价格流到帝国的粮仓之中,如果此人别有用心,那么南征大军将不可能用得到这一批粮食!那南征必败无疑!” 古浩然和尉缭心中一沉。能够迅速做出反应、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又能够说动凌家和乌家来混淆视听的人,至少也是朝廷里手握重权,位列三公九卿的重权人物。这些人,钱财实际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然而他们这样做,究竟是贪图什么?尉缭背后凉飕飕的。而古浩然则是迅速站立了起来,对着尉缭师徒三人拱手道歉,说道:“下官必须先把此事禀报皇帝,先告退了。” 古浩然行为举止充分体现出了黑水阁成员的特征,反应敏捷迅速,黑水阁的情报传送,通常都要比任何的文件到达咸阳的速度快上很多。 古浩然走后,宴会也便散了。 回到了县衙安排的住宿地方,尉缭一脸愁容。见老师满腹心事的样子,陈胜和田鹏大是不解。陈胜问道:“老师,因为刚才古县令所说的事情犯愁?” 尉缭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你想想,帝国数十万大军此时陷岭南一带,粮草不继,这可是一件大事情啊!皇帝定然不会罔顾这大军的死活;若无计可施,定会重启税赋征集粮草,可现在才二月,此时征粮,那可是要了天下百姓的命啊!帝国也会信誉全失,根基不稳,天下大乱就又要开始了。” 陈胜点了点头,老师的担心是非常正常的。六国刚刚一统,民心还没有完全归附,这时候皇帝又自毁其言,那就会失信天下,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一些可活动的口实和空间了。 “老师,事情还不至于如此严重的。”陈胜说道:“此事并不难解决。” “哦?”尉缭看了看陈胜,问道:“此话怎讲?” 陈胜想了一下,才说道:“不管抢购粮食之人是谁,购买了这么多的粮食,最终的目的,都要把这些粮食售卖出去或者做其他用途,粮食的贮藏时间也不能太长,顶多三到五年。” “三五年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了。”尉缭苦笑了一下说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师。”陈胜解释道:“您想想,帝国匮粮也只是目前,皇帝只是去年免收税赋,今年还是要征收的,过了几月,帝国再次征粮,那以后粮草匮乏的事情必然减少。到时候,囤积粮食的人,必然会在帝国粮草匮乏问题解决之前,将这些粮草卖出去,不然粮价回落,他们便得不偿失了。” “嗯。”尉缭点了点头。“可是如果这些人果如你所说的,收购这些粮食只为让帝国南征大军溃败呢?” “这个可能性不大。”陈胜点了点头,说道:“倘若大军大败,皇帝盛怒之下,必然会对此事穷追猛打,以皇帝的雷霆手段,认真起来,就算潜藏于九地之下,也难以逃脱皇帝的掌心。此人犯不着如此激怒皇帝。” “这也倒是。”尉缭点了点头。“不过此事牵涉如此巨大,皇帝此时恐怕已经处于盛怒之中了。”尉缭苦笑了一下。 理清楚头绪之后,尉缭也明白这一件事情牵涉多广,能够躲过黑水阁的监控,大范围地收购了六国贵族旧钱,再在全国范围内大肆购粮囤积居奇,导致帝国粮库粮食短缺,无法维持南征用度。这一个事件里面,涉及其中人员恐怕极多。 “这是自皇帝亲政以来,帝国第一大案啊!”尉缭感慨了一声。 ------------ 第四十三章 咸阳千里有客来 感慨一番之后,尉缭便想起,皇帝亲政以来帝国发生的大事件,最让尉缭觉得惊心动魄的便是当年皇帝亲政之后的逐客令。当时皇帝发现从韩国来秦治水的大家郑国是韩国的间谍,使用疲秦计,试图让秦国陷入浩大工程修建之中,无力入侵韩国。年轻的皇帝一怒之下,当即颁布了《逐客令》,准备将山东六国的移民、商贾和在秦国任职的官员一扫而空,全部驱逐出秦国。 这个《逐客令》疯狂而危险,倘若皇帝真的执行下去,或许当今天下又是另外一种光景了。好在当时的客卿李斯及时上书皇帝,一篇《谏逐客令》,让皇帝的怒火平息,也让李斯平步青云。皇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是由此尉缭也是清楚,皇帝一旦盛怒起来,伏尸百万,血流千里也很有可能。一旦皇帝认定这事情是山东六国遗民所为,那在咸阳的那些六国故旧王室贵族和大臣们,可就要面临皇帝血淋淋的屠刀了。 陈胜好言安慰了老师几句。又详细剖析了自己的想法,让尉缭安心不少。在陈胜看来,目前至少有几条线索可以追查这一批粮食的下落,也可以追查得到这幕后操纵之人的影踪。 无论是巴郡凌家、还是陇西乌氏,都是能够从他们身上得到一些信息的,还有各地兑换旧钱,购买粮食的人员,也是可以通过追查,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之人的下落的。陈胜相信,帝国的高层肯定已经有人锁定了这些线索,只不过身在帝国下层的古浩然并不知道而已。 陈胜甚至相信,古浩然被委派到彭城这个地方也是帝国高层刻意安排的,因为这个地方处于一个交通枢纽的地带,是商业流通的重要城邑,处于山东六国一个地理方位非常重要的地方。这些安排,分明就是为了监控这些粮食物资的流动。 …… 在县衙住了两天之后,陈胜便和尉缭搬到了新买的宅子里去。这宅子还是县令大人特意安排县丞亲自去购买的。 宅子三进,起码还有八成新,光是厢房就几十间,占地不小,后面还带有一个小花园。价钱也不贵,不过六十金。这宅子本是彭城里一个大户人家的房产。不过这大户人家已经举家搬去了咸阳,这宅子也就委托他人低价出售了,所以价格也便宜,加上是县丞大人亲自前来购买,更是给足了优惠。 三十金买了这么大的房子,尉缭也很是满意,季布手下的那一伙山贼更是喜出望外,以前都是钻山沟睡山洞,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如今转眼就变成了堂堂国尉大人府中的家丁,身份倍增,个个高兴得不得了。 陈胜让季布抽空去把山里头的那群兄弟们接下来,全部安顿在宅子里面,当作护院。只是陈胜心中犯难,这么多家丁,要养活可着实不大容易。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要干点何种营生来支撑着这日子。单靠着老师的薪金过日子,这也不是办法啊!思来想去,寻思到帝国现在物资短缺,一时间肯定各地物资不够,他便决定想组织起这些家丁们,到胶东郡贩运一批海盐,运往中原各郡售卖,就算不在民间售卖,光是卖给官府,都能够获利颇丰。 古往今来,私盐都是极其暴利的行业,虽然政令严禁贩卖私盐,但是在巨额利润的驱逐之下,总会有人铤而走险。如今帝国新立,盐铁法律虽然严苛,但是推行却很是乏力。加上最近各地物资匮乏,官府也大开方便之门,以寻求物价平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陈胜本人一穷二白,光靠想法自然难以成事,当即找到师弟田鹏,田鹏手中可是有一个齐国的宝藏,只需从中拿出一小部分资金来,就足够陈胜贩卖海盐之用。 对此事田鹏一拍即合,如今他断了复辟齐国的想念,也想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 师兄弟俩在在房间里私下筹划了几天,又让季布挑选一些忠心健壮的手下,准备远行,商场如战场,这商机稍纵即逝,不容放弃,按照陈胜的计算,帝国大范围内断盐估计还要三四个月,不过帝国如今已经警惕此事,必然会大肆从东海各地调盐往郡县,自己一行必须抢在皇帝的法令到达各产盐地之前,快速抢购一批归来。 陈胜这个做法跟之前在各地抢购粮食食盐的神秘人并无差别。不过唯一不同的是,陈胜可没有想过要提高盐价。平价售出,利润已经足以偷笑了。 尉缭对于这师兄弟两的计划全然不感兴趣,放手让两人折腾去了。尉缭一心关心着帝国南征大军的安危,几天以来都是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期间县令古浩然也前来请教尉缭师徒问题,尉缭也从中得知了帝国高层的一些消息,消息有好有坏,让尉缭忧喜参半。 这一天,陈胜和田鹏制定完了规划之后,准备跟老师说明情况。两人计划先带人去藏宝的地方将部分宝藏拿出,作为起步资金,到胶东郡采购海盐。 然而两人去找老师的时候,却愕然发现,古浩然带着皇帝的诏令赶来了府邸之中。 皇帝的诏令简洁有力,上面交代两件事:一,尉缭立即回咸阳,全力主持调查此事,二,皇帝派出特派官员,前往彭城等地进行调查,而古浩然和陈胜,都被列入协助调查范围的名单里面。 收到这诏令,无论尉缭还是陈胜都颇感意外。陈胜更是哭笑不得,自己正准备大发一笔横财呢,怎么行动突然就被皇帝的诏令给打断了。他更很莫名其妙,怎么皇帝会知道他的名字。看到古浩然那淡然笑意的时候,陈胜才明白了什么。 只是陈胜不明白,能够出现在皇帝诏令上的名字,不是特别幸运,就是特别倒霉,很显然,他现在还不是后者。 不过尉缭对皇帝的诏令内容并不意外,安之若素。与皇帝相处多年,他早已经宠辱不惊,发生这样的事情,估计皇帝对咸阳的高层官员也不大信任,自己被召回去,也是意料之中。他只是淡淡问道:“不知道皇帝这一次委派何人前来调查此事?” “长公子扶苏、咸阳令蒙毅大人。”古浩然压低了声音,有些激动地说道。 ------------ 第四十四章 扶苏和蒙毅 接到诏令,尉缭没有稍作停留,当天就赶回咸阳。若飞十万火急,皇帝也不会召他回去。 陈胜担心老师一路颠簸,无人照顾,于是让田鹏跟随老师一路照顾老师衣食住行。贩卖食盐的计划,只能暂时停歇了下来。 而陈胜也没能闲着,被古浩然带往泗水郡的治所相县。 相县是泗水郡的行政中心,郡守便设置于此。不过此时,泗水郡的最高长官已经不是郡守,而是从咸阳赶来的长公子扶苏和咸阳令蒙毅。 长公子地位尊贵自然不必多说。而咸阳令蒙毅身份也是显赫无比,是皇帝的心腹谋臣,恩宠无比。与其兄蒙恬,被成为帝国双璧。 最近的郡守府守卫森严了不少。而且不少官兵都是生面孔,身上的衣服看上去跟寻常官兵的都不大一样。 在府邸的一个小厅里面,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十五六岁,一脸平淡的男子,正对着一张地图仔细观看着,手指不时在地图上比划着。而他旁边,一个年轻的公子,脸色凝重,随着男子的手指方向,眉头轻蹙。这两人自然便是咸阳令蒙毅和长公子扶苏。 小厅外面,周围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从所掌握情报来看,被购走的粮食,很大一部分曾经都流转到过泗水郡,然后就没有了踪影。”扶苏沉默一阵,说道:“凌家蜗居巴郡,而乌家则偏处西北,素来不在中原活动,而最近以来,凌家和乌家,在中原各地活动频繁,如果说他们没有参与此事,怎么也说不过去。我还是希望父皇能够对这两家采取突击,以彻查凌家在此事之中扮演的角色。”扶苏的声音有些凛然。 看了看扶苏的眼神,蒙毅叹了一口气,说道:“皇帝也想如此啊。可是凌家在数百年前在巴蜀就已经有了根基,当年我大秦上将军司马错吞并巴蜀,凌家为大军提供了不少方便,功不可没;近百年来更是支持我帝国的大业,别的不说,光是帝国这十余年的战争,凌家就提供了不少资金帮助,对凌家查处,必须谨慎,不然恐怕会寒了帝国功臣的心啊!”说到这里,蒙毅又说道:“而乌家地处陇西,与西方戎人素来交好,乌家也年年为我大秦进贡大量牛羊战马。皇帝对其功劳也甚是惦念,不能够随意就因为一点信息就对他们妄动干戈的,我们必须得拿出足够的证据。” 扶苏点了点头。身为帝国的长公子,他自然明白这两个商家大户对帝国的意义所在。若不是事态紧急,扶苏也不会说出如此狠话来。 “那个陈胜倒是不简单。”扶苏把话题一转,说道:“竟然能够凭借一些杂乱无章的信息,就推测出如此多事情来。” “尉缭大人的高徒,能简单到哪里去吗?”蒙毅笑了笑,说道:“皇上对他的也颇有兴趣,不过树大招风,公子可要留心。” 扶苏心中一凛。自然明白蒙毅话中的意思。 皇帝尚未立储。身长公子的扶苏,自然是各方势力追随或者打击的人物。扶苏也清楚,自己除了年长之外,在诸位公子之中,自己也并无太大优势。所以在朝野里,他都不得不小心翼翼,谨慎周旋着。年纪虽然不大,但久在权力漩涡中的扶苏也清楚自己身边的机遇和危险。 蒙毅提醒自己,陈胜是个可以拉拢的对象,可是却不能过分与之亲近。像陈胜这样的人,年纪轻轻就被上位者所惦记着,未必就是好事。或许他会是一颗明日帝国灿烂的一颗官场明星,也可能在步向这权力场的过程中被那璀璨明星背后的黑暗所吞噬。 保持适当的距离,又不能与之生疏,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不到最需要的关头,无需表明自己对他的态度。 这就是蒙毅的忠告。也是蒙毅隐晦地点明着自己和家族的立场。 扶苏对着蒙毅会心一笑,微微拱手,表示感谢。 蒙毅也大方接受了扶苏的礼貌。他和皇帝情同兄弟,一直都当扶苏为侄子一般看待。 “公子,大人,彭城县令古浩然等人已经到来,在外面求见公子、大人。”泗水郡守杨端和在门外大声喊了起来。杨端和本是帝国名将,年纪已过六旬,不过却精神抖擞,看上去刚猛如旧,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他也不会调来此地当郡守了。 “杨老将军,请带他们进来。”蒙毅应了一声。对待杨端和,蒙毅和扶苏都不敢怠慢。此人曾经跟随过蒙毅的祖父、父亲在沙场征战过,战功显赫,在皇帝面前可是颇有口碑的。 “不,我们出去接他们。”扶苏对着蒙毅淡淡一笑。 陈胜对于扶苏和蒙毅这两人也很是期待。他在不少电视电影里都看过这两人的形象。不过在历史书的记载里,两人的下场似乎都不怎么好。 “拜见大人、公子。”正坐在大厅上喝茶的古浩然和陈胜看到郡守大人恭敬地引着两人走了出来,便知两人身份,连忙站立了起来行礼。 “不必多礼。”扶苏淡然一笑,如春风拂煦,对着古浩然微微点头,扶苏的眼神便集中在了陈胜的身上,仔细打量着陈胜。先是由尉缭的书简,后又因为古浩然的上书,让皇帝彻底记住了陈胜的模样。身为长公子的扶苏,自然紧跟着父皇的步伐,大力关注陈胜起来。皇帝素来喜欢提拔新秀,看样子陈胜以后的 陈胜也暗暗打量着这传说中的秦始皇帝的长公子扶苏。扶苏的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只比他年长一两岁的模样,身材修长,脸容也颇为清秀,看上去跟想象中的有不少出入。 而蒙毅的样子更是普通寻常。五官普通属于大众脸,扔在人群里都找不着的那种,不过身材却甚是高大,足有一米八以上,也算是弥补了了长相的不足了。不过蒙毅脸上却显露出一丝淡淡的威严,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这么一点,会把他跟普通人混为一谈,这或许正是蒙毅所想要的。 ------------ 第四十五章 有所发现 蒙毅没有和两人客套,当即让三人进入了之前的小厅里面,让古浩然给他汇报最近收集而来的情报。 古浩然的获取的情报并没有多大的用处。不过陈胜却从他们的问答之中,得知了不少重要的信息。这些信息,都不是古浩然所能够掌握的了。 蒙毅带来的资料更多。之所以古浩然为何出出现在彭城和蒙毅扶苏会来到泗水这个地方,原因很简单,从北方各郡所采购的粮食,似乎都曾经运转到到泗水郡,然后在这里就再没有了信息。 当然,蒙毅等人也大肆在各郡县缉拿了部分参与运输和购买,但是这些人员基本都是从当地被雇佣的耕农,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是将粮草运送到临近的郡县,交接给另外一伙人之后,就不清楚运送的货物下落了。 与此同时,帝国也大力对六国旧钱做了调查,得到了一个和陈胜几乎推论相符的结论,那些迁徙到咸阳的富豪大户,在去年五月中旬过后,就陆续收到消息,说皇帝会在极短时间内颁布废除各国旧钱使用的法令,到时候拥有大量钱币的富户们,手上的钱币就会变成废铜铁! 消息散布出去之后,不久就有人拿出黄金来跟这些富户折换,按照极低的比例来收购各种旧钱。 本来这些富人贵族们都想拿钱币来购买田地,将钱币转成土地这种保值的东西上去,但是一想到皇帝下令他们迁徙到咸阳,估计这辈子想返回故土的可能性已经不大,这些土地购买下来之后,最后也只便宜了帝国,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将手头上的旧钱兑换了出去。 这个消息并没有让陈胜有太大的意外。意外的是,蒙毅调查到了解到,这些散发消息的人,竟然还是帝国官方中人,而且还是属于帝国最机密的机构:黑水阁。除了黑水阁之外,竟然发现了一些六国故旧贵族的身影。 事情牵涉到了黑水阁和六国旧贵族,变得错综复杂起来。不过也只有黑水阁,才能够组织起如此庞大的力量,短时间里面散发出这么多的谣言,并且能够让那些富商贵族们信服。也就更加可以解释,为何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帝和朝廷没有察觉,原因就是黑水阁的部分人员参与了其中。但是黑水阁为何和六国旧贵族有瓜葛,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事情;另外还有巴郡凌家和陇西乌家也在这时候出现了疑点,更让蒙毅头疼万分。 蒙毅将此事报告皇帝,皇帝震怒,雷厉风行地黑水阁进行了一次大清洗,对黑水阁的人员都不再相信,迅速召回尉缭,让尉缭重新主持黑水阁的的工作。也迅速让蒙毅和扶苏两人赶往泗水一带,彻底调查这一件事。 本来事情追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些眉目,只要紧抓住黑水阁这些害群之马,就可以追查到幕后的真相,找到那些粮食的下落。 但是这只是一种奢想。因为参与其中的所有人员,都在这几个月里面,相继死亡和失踪。 听完蒙毅的简单讲述,陈胜已经基本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发生始末。而且在倾听的过程之中,他还注意到了几个细节。 因为陈胜听到,牵涉到这事件里面的六国旧贵族,被蒙毅直接点名的是旧韩国申徒张良。这厮在数年之前,就在颍川郡策划过一次韩国旧贵族的暴动,失败之后,就杳无音信,虽然帝国对其缉拿已久,但是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想找找这个狡猾如狐狸的家伙并不大容易。 听到张良的名字,陈胜马上就想起了去年秋天的时候,张良回到彭城购买粮食的事情。 或许张良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参与到了这个事情中来了?这并不是没有可能。联想到了周文对于张良的一些介绍,陈胜心中微微一沉。如果张良真的介入了这个事件当中,那事情可不简单。从周文的介绍当中,张良在与草原的胡人有着一条贸易路线,每一年都往返中原和草原几次。如果这批粮食落在张良的手中,那这一批粮食就很可能会被他运出了帝国境内,如此巨大数目的粮食,要是出现在胡人或者匈奴人的手中,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胜鼻尖泌出了细细的汗珠,马上就这事情跟蒙毅汇报。 闻言,蒙毅更是大惊。如果有巨量粮食流出到匈奴人手中,那对帝国来说,那意味着一场巨大的灾难,粮食充沛的匈奴人要是袭击帝国,那帝国就要陷入一场非常艰苦的战争之中,而且还得是如今粮草匮乏的时候! 吓出了一身冷汗的蒙毅当即拿起地图和各种情报仔细翻阅,直到确定帝国疆域里面各大通往草原的关隘都没有大规模商队出没,才松了一口气。这么大量的粮草,如果想从小路里运出,那绝对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过这也让蒙毅更加警惕起来。当即让杨端和发令,全国范围内再次缉拿张良这厮和他的族人。 陈胜苦笑了一下。还好自己遇到了老师尉缭,不然遇到张良之后,说不定还真的上了他的贼船,如今也可能沦为“叛逆同党”了。 将所有线索整理完之后,蒙毅说道:“眼下我们的要务就是要追查出这一批粮草的下落,但是至今为止,我们也就只知道一个可能涉及其中的张良,除此之外,也就只剩下一个线索,那就是可能涉此案的巴郡凌家和陇西乌家。”说到这里,蒙毅顿了顿,说道:“这两个以经商为主的大家族,曾经在去年向帝国进贡了大批财物,实际上等于资助了帝国的南征,如今看来,他们此举似乎也不怀好意。从我得到的情报之中,他们近期都有一支商队出现在泗水郡内。在此之前,凌家偶尔会有人出现在中原,而乌家从来就没有人会涉足这中原之地,我觉得他们很可疑,所以接下来要严密监控这两支商队的行动,弄清他们出现的目的,看他们是否与这事情缠上瓜葛。” 说到这里的时候,蒙毅又说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很大的疑问,收购了粮食的那神秘人,为何将这些粮草集中运往泗水这个地方?” 说这话的时候,蒙毅的眼神是盯着陈胜看的。 看到蒙毅的眼神,陈胜再次苦笑。蒙毅面前就放着一张地图,看到陈胜的表情,蒙毅对着陈胜挥了挥手,说道:“陈胜,说说你的见解如何?”蒙毅也很想试探一下陈胜的能耐,是否跟尉缭和古浩然所言相符。 “大人,这个可不好说啊!”见自己被点名,陈胜眉头一紧,只得走上前来,盯着地图发愣。 这地图绘制得也算是比较精细了,帝国的各大郡县和山川河流都详细标识了出来,不过比例之间却没有很精准。 地图上仔细标识了各地采购的粮食汇聚方位,这些都是蒙毅从各地抓捕参与运粮的那些被雇佣的耕农们口中之中整理出来的内容。 陈胜仔细观察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皱。他发现,除了秦国旧地划分成的部分郡县外,其余的诸郡都发生了粮食收购现象。不过在地图标识上,陈胜却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只有淮河以北的诸郡,才把粮食运到泗水郡之中。在淮河以南的郡县,比如跟泗水郡毗邻的九江郡和鄣郡,却没有发生这种迹象。 这是不是已经代表了什么了呢?陈胜眉头暗皱,摇了摇头,慢慢思索着自己的发现。 PS:思路有点卡,今晚这个就一更了…… ------------ 第四十六章 大军动向 见陈胜看着地图陷入了沉思,蒙毅和扶苏也不着急,非常冷静地看着陈胜的手在地图上比划着。 陈胜的眉头忽紧忽驰,好一会才说道:“大人,不知道您有没有发现,这泗水郡的地理特征。” 蒙毅不解陈胜为何有此一问,不过随即点了点头,指着地图上的纵横河流说道:“泗水郡,顾名思义,这里河流水网众多,便是最大的特征了。” 陈胜笑了一下,说道:“不错,从泗水流经淮河,河网四通八达,您看,相县到彭城,短短数百里之间,就有雎水和泗水两河,流经淮河,河网纵横,可以往南而下,经过九江郡、衡山郡而到长沙郡。” “不错,的确如此。”蒙毅剑眉一挑,心里一动,说道:“你是怀疑,这些粮草是从泗水开始,就转到河运中去?” “很可能是这样。”陈胜点了点头,问道:“江淮冬天也不会冰封河面,河道肯定的畅通无阻的,不知道帝国有没有数月以来对河运的监控?” 蒙毅的脸色忽然就变得难看。但是陈胜也能够理解,在这个时代,船运还不算特别发达,所以官府放松对河运的监控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只有巴郡凌家,才有这么庞大的运输船队。”蒙毅举一反三,咬着牙说道。巴郡地处偏僻,被崇山峻岭所包围着,商队都是依靠长江水流运输出去。在巴郡经营多年的凌家,自然有一支超强运输力的船队。杨将军,下令彻查,最近数月,是否有大规模船只来往泗水郡!” “是!”站在一边的郡守杨端和听了蒙毅这话,马上就疾步走了出去。 “扶苏,立即上书皇帝,请朝廷马上调查巴郡凌家数月以来,船队动向,要最精确的路线图!” “是!”扶苏也大声答道。从这场景看来,陈胜便知道,身份高贵的长公子扶苏只是来打下手的。这也让陈胜心中微微松一口气,扶苏才英明睿智,年龄也实在太小了点,这么复杂的事情,恐怕还应付不过来。 不过从扶苏的反应来看,陈胜能够看出更多的东西,那就是扶苏对蒙毅的态度。从这一点上就可以发现两人的私交不浅。在以前的记忆和老师的教导下,他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他们把粮食运往南方,究竟有何图谋?”蒙毅见陈胜微微走神的样子,又忍不住为问道。陈胜只是往地图上一看,就找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心里对陈胜难免又高看了几分。 陈胜吸了一口冷气,为难地说道:“这个很难揣度。” 蒙毅也点了点头,陈胜能够想到这些已经很了不起了。不过陈胜却忽然想到什么,心里一沉,抬头问道:“大人,听闻帝国南征大军兵分五路,向着岭南挺进,却不知道具体路线如何?” 见陈胜问起帝国的军事动向,蒙毅沉吟了一下,手往地图上轻轻一指,划了起来,说道:“根据皇帝和诸位大将制定的计划,五路大军动向是这样的,分别从黔中郡、长沙郡、九江郡、会稽郡出发,一路塞镡城之岭,一路守九嶷之塞,一路处番禹之都,一路守南野之界,一路结干余之水。” 陈胜对于蒙毅所所讲述的地名有些茫然,他很清楚这些名字跟他理解的不大一样。但是将记忆中的地图和蒙毅手指的方向对比起来,他很快就弄清楚了秦军的作战方向。用自己的语言理解了起来。 按照陈胜的理解,这五路大军由东到西的军事动态是这样的:一路从江西向东,进攻东瓯和闽粤;一路则从后世的南昌,翻过大庾岭,攻入粤北;一路从湖南长沙,经骑田岭直击番禹;一路经过萌渚岭攻入广西贺县,一路经越城岭攻入广西桂林。 五路大军,一路十万,共五十万人。他们的面前是连绵不绝的逶迤五岭和缺乏后方的粮草保证,其艰苦可想而知。想到这里,陈胜的心就微微发沉。 “务必要把这一批粮食给找出来!”陈胜心中发出了坚毅的一声。身为一个后世之人,陈胜自然明白,南海诸地对华夏民族的重要性。仔细沉思了一番之后,陈胜心中忽然就有了一个想法。他指着地图说道:“大人,您有没有发现,这粮草的去向,跟大军的挺进有着非常相似之处呢?” “不错,我发现了。”蒙毅一回答完了陈胜的问题,就发现陈胜的话中暗藏的玄机。如果粮食是从泗水郡运出,它最大的可能就是运往长沙郡和九江郡。这两地是帝国大军粮草的集散之地。只是蒙毅不明白,这些人抢购了帝国如此多的粮食,为何却将其运往这两个地方呢?他不解地问陈胜。 陈胜解释道:“原因可能有两个,第一,这些人购买粮食资助百越当地部落,让他们的反秦可以更加持久;第二,是等我秦军军粮消耗殆尽之时,可以哄抬价格,因为距离大军较近,供粮及时,帝国也只能接受他们的价格提议。” 蒙毅赞赏地点了点头,陈胜的设想很合理,只是心中却多了一丝阴霾,说道:“如此煞费心思去图谋一件事,恐怕已经不会是金钱的问题了,所图必大。” 陈胜却苦笑了一下,暗暗想到:“胆敢以这种事情要挟皇帝的人,要么是个天才,要么是个疯子。”不过陈胜却相信,这玩火者,到最后自`焚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蒙毅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抹冷笑,看样子他的想法和陈胜的也所去无几。不过陈胜也隐约觉得,胆敢这样子做的人,恐怕也想过了这个后果,肯定会给自己留下了后路。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间小厅里罕见地沉默了下来。不过门外却响起了牛皮靴疾走“嚓嚓”的声音,听到声音,蒙毅便知这是杨端和回来了。 杨端和一脸紫红色,亢奋地说道:“大人,公子,三日前有一支船队在沛县停泊,至今尚未离开!” PS:最近几章有些难写,这章更是破纪录,花了四个小时。不错,都是花在翻地图上了… ------------ 第四十七章 沛县 相县距离沛县有着数百里的距离,信息交流并不方便。杨端和回去翻看最近收到的各地呈上的报告之中,发现今天刚刚收到的报告里的一则内容让他喜出望外。 这份报告乃沛县县丞萧何提出。因半年以来,临近沛县的泗水河边,竟然经常会出现大量大趸船,这些船只船底平坦,吃水浅,容量极大。是用来运输货物和士兵的绝好船只,不过这种船只也只能在内陆河流之中行驶,出海那是万万不可的,因为风浪一大,说不定就翻船了。 起初并没有人注意这些大趸船。县衙也是派人过去调查了一下,但是大趸船一应手续齐全,根本查不出什么毛病来。但是随着大趸船往返频繁,引发了县丞萧何的警惕。 经过调查,萧何发现,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岸边就热闹非凡,有着大量身着帝国军服的士兵守卫附近,还将一袋袋什么东西搬运到到大趸船上去。 萧何也曾带着衙役靠近询问,但堂堂县丞,竟然被挡了下去。对方拿出军方凭证,告诉萧何这是给南征战士运转物资的地方,任何人不得靠近。 本来事情到此也就为止了。但是萧何却觉得事情非常诡异。泗水远在后方,根本不具备当做物资周转的地方,朝廷有更近的距离将物资投送到前方,比如长沙郡和九江郡。而且更不合理的是,如果真的是朝廷将此地设为物资中转站,那也大可不必鬼鬼祟祟,选择半夜行_事,而会照知当地官府,调遣徭役来帮忙。 萧何把这事情报告给县令,县令却浑然不当一回事,一句对方手续齐全即可,不要叨扰军方的事情,他们这些微末小官,可得罪不起朝廷那些将军们。 萧何也得作罢。不过不久之后,朝廷就发下要求各郡县购买粮食充填国库,沛县和全国大部分地区一样,购买得到的粮食,远远低于朝廷定下的标准,一查问,才发现在秋收时期,粮食已经被大肆抢购一空了。 不久之后,朝廷又颁布了新的命令,彻查各地抢购百姓存粮之人。萧何才重新想起了这回事。于是绕过了县令,直接给郡守汇报了此事。 陈胜自然不知道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有了线索,那就是一件好事。 扶苏当即调动了从咸阳带来的卫队,朝着沛县扑去。这支卫队里面的士兵基本都是参与过灭国大战的猛士,经过重重遴选之后,才挑选出五百人,由皇帝赐名为禁卫军,直接归皇帝统帅,身扶苏此次出行竟然带出了两百名禁卫军,这也足以说明皇帝对此事的重视。 为了不打草惊蛇,杨端和并没有调动郡中军队,不过他也知道,有了两百名禁卫军,根本就没有其他军队的插手的余地。曾经身为军前大将的他,比起扶苏蒙毅来,更加明白这一支队伍的恐怖战斗力。 在马背上颠簸并不好受。 陈胜虽然有大半年的时间在马车上渡过,而且驭车的技术还不赖,但是在马背上的颠簸却让他很受不了。 主要不是他的骑术问题。而是马身上根本就没有马蹬。陈胜一直都知道,在这个时代马蹬还没有被发明出来,而他也一直想由自己来完成这一个壮举,但是却没有时间来发挥他的天赋,一直都是跟着尉缭居无定所的漂泊,哪有时间去整理这些奇技淫巧的玩意。 马鞍上垂下两跟打结的草绳,把脚套进去,就是这个时代的“马蹬'了。这简陋的马蹬,根本就难以将人的腿固定,更无法就此借力,很难发挥出骑兵应有的作用。所以陈胜知道,在这个时代,骑兵的真正作用根本还没有发挥出来,所以笨拙的战车一直都没有真正给淘汰了。 也因为如此,在与胡人和匈奴的厮杀之中,中原一直都还没有处于下风。那是因为,匈奴人也还没有马蹬。现在的骑士,都是依靠自己精湛的骑术,才能够发挥出在马背上作战的作用。但是陈胜知道,这一项能够让骑兵战斗力提升数倍的小玩意,迟早都会被发明的,与其迟不如早,与其让别人发明,不如让自己来“创造”。这就是穿越者的好处。陈胜很邪恶的想道。 陈胜很是惊讶这秦军的韧性。在马背上狂奔了一天之后,竟然没有一点疲惫的感觉,不过跨下的战马却是渐渐露出了疲倦,脚步开始变慢起来。好在每个骑士都带上一匹替换的马匹,在坐骑疲累的时候就替换,一路上竟然没有停下半步。 不仅是禁卫军如此,就连公子扶苏也的战意凛然,不显疲态。陈胜这才知道,秦灭六国,并不是偶然的事情。自高贵的公子到寻常士兵,秦人个个奋勇好战,精通骑射,这举国皆兵马的国家,不一统天下,还这没有道理了。 相县距离沛县,策马也要两三天时间。不过禁卫军们的速度绝非一般寻常行军速度可比的这群疯子日夜行军,昨夜只歇息了两个时辰,只还是因为让马匹的体力恢复才停下来的。 陈胜很欣赏这一支禁卫军。因为他发现,这些家伙,竟然能够在颠簸的马背上酣然大睡!不管道路多么崎岖,他们都能够紧紧趴在马背上休息,只需一人在前面带路即可! 这样的技能,只能是在长年累月的马背征战生涯里才能练就。陈胜不由苦笑了一下,秦人有此等精锐大军,短时间里。天下谁能可敌? 就这样,在禁卫军的拱卫之下,在第二天下午,陈胜就跟随蒙毅扶苏到达了沛县的境内。 “公子,前面急是沛县了。”杨端和指着一块石碑上的两字,对着旁边的扶苏慢慢说道慢慢说道。 扶苏点了点头,望向蒙毅,等待蒙毅的指示。 蒙毅看了看身后的禁卫军,说道:“所有禁卫军换上寻常衣服,分散、潜行,不得暴露身份!明天这个时候,必须已经到达沛县县衙集中,等候命令!” ------------ 第四十八章 泗水亭长 为了不打草惊蛇,蒙毅将禁卫军全部化整为零,悄然潜入沛县之中,不过陈胜却被蒙毅留在了身边。扶苏自然不会离开蒙毅,古浩然和杨端和却从其他地方潜去了。饶是如此,蒙毅身边还是还有十个禁卫军,这十人都是武力超强的勇士,奉命保护扶苏的安全的,是不可能离开扶苏身边半步。 这些禁卫军都换上了仆从发服饰,看上去个个神色悍然,远远一看就让人觉得这是一群恶仆,寻常人绝不敢主动招惹。 而扶苏则是装成了一个贵族公子,这原来是他本相,根本不用装扮,而蒙毅扮成家老,也非常合适。只是扮成了书童的陈胜有些别扭。他从来就没有尝试过这样的角色扮演,所以在他看来,难度很大。 十三匹骏马在官道上奔驰着,迎面吹来的凌冽寒风,让身强体壮的陈胜都不住地打着寒颤。 泗水亭。 亭长刘季今年三十有七。为人豪爽仗义,喜欢喝酒,结识英雄豪杰,在泗水亭一带颇有名声。不过也因为贪杯,刘季穷得叮当响,都三十七岁的人了,连老婆都还没娶上,眼看这辈子就要打光棍了。不过刘季似乎也不担心,挂着泗水亭亭长这个职位,整天游手好闲,家中父母兄弟都不怎么喜欢他。 不过刘季也尽忠职守,在他的管治的地方,很少会发生什么盗取大家事件,因为本地的流氓痞子都知道,刘亭长就是这一带最大的流氓,不给他面子,那就可是自找罪受了。 在酒肆里和几个下属沽完几两清酒和两个小菜,刘季拍拍桌子,对着柜台边的身材臃肿的老板娘说道:“老板娘,先挂账,这酒钱过两天发了俸禄再还你。” “好咧!”老板娘挤出出一个甜腻的声音,扭了扭半边肥臀,走到刘季这边收拾桌上的一片狼藉。老板娘和刘季已经很是相熟,像挂账这样的事情,一个月刘季没十次也有八次。虽然徐娘半老,但是老板娘对于刘季这种老光棍还是很有杀伤力。刘季“咕噜”地吞了一口水。眼光从老板娘身上移开,在手下的簇拥之下,走了出去。 “周勃、周苛,你们两个往东边巡逻一下,韩冬,你跟我来。”刘季喷了一口酒气,虽然已经微醉,但是也不忘自己的职责所在,指挥着身边的几个亭卒去工作。“他娘的,这几个月临近的乡里都有青壮人口失踪,你们可给我注意点,发现生面孔可要注意了。”刘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提醒手下诸人。 “这里是泗水亭,从泗水亭往沛县只有十余里,快马不用半个时辰。”蒙毅指着地图,对着扶苏说道,然而离泗水亭不远,就是沛县县丞所说的地方,我们就在这附近歇息一会,天黑去那里勘察一番,然后再去县衙,公子你觉得如何?” “嗯,听蒙叔吩咐。”扶苏已经适应了自己的身份。 “前面就有市集,我们得走快点,天黑行走,很不方便。”陈胜提醒两人。 这是一个颇大的集市,是临近几个乡里互市的地方,所以这个地方也就成了往返沛县的一个歇脚地,往来人口不少。不过此时严冬未散,出行的人也并不多,所以响午过后,集市上行人稀落,看上去颇为萧索。见到一群骑着高头大马涌进,集市上的人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他们。 扶苏眉毛轻轻一挑,对着旁边道了一声:“胡会永,你去找个人询问一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打尖安歇的。” “是。”一个身材矫健的骑士翻身下马,动作非常洒逸,充分展现了他那高超的骑术。陈胜知道此人是扶苏的侍卫首领,不过二十五六岁,但是武功高强,深得扶苏的信任。 不过让一个侍卫首领去办这么一点事情,也让陈胜觉得大材小用了点。 一会之后,胡会永便回来汇报:“公子,这集市一共有三家规模较大的客栈,可以容纳我等入住,不过其中两家并不提供酒菜,所以卑职认为,入住有提供酒菜的那家较好,而且酒菜价钱也不贵。” 陈胜咋舌了一下。胡会永离开时间极短,但是就在这么一点时间里,他就仔细打探出了不少详细的信息来。身为帝国长公子的侍卫首领,竟然如此细心,但真难得。不过转眼陈胜就明白,或许正因为如此,这胡会永才会是扶苏的侍卫首领。 “甚好,就按你说的。”扶苏淡然一笑,示意胡会永带路。颠簸了一日夜,扶苏也倍感疲累,需要好好安歇一会,蓄养精神。 “尔等何人!”忽然一声极不和谐的声音从前面喝起来。一个身上穿着棉衣皮袍的中年汉子,腰间斜跨着一把官刀,身后还跟着几个看上去像是衙役的小吏。这汉子脸色通红,也不知道是被寒风冻成这个样子的,还是喝多了酒上头所致。 此人便是泗水亭的亭长刘季。 刚刚从酒肆里出来之后,就听到远处阵阵马蹄响起,刘季心中大奇,爬上一屋顶一看,竟然看见十几个壮汉策马奔来。他心中一凛,首先想到的就是马贼来袭。 不过就近这个地方,马贼还没有猖獗到此等地步。刘季壮着胆子,纠集起泗水亭的所有兵卒,就朝着集市门口赶来,他得好生盘问一下,这些人倘若只是寻常商人,那或许可以敲一通竹杠,换一笔酒钱,若是达官贵人经过,也可以巴结一通,看看能不能获得提携一二。在泗水亭里当亭长多年,刘季早已经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就能够从对方的气质之中判别对方的身份。 见有十余人杀气腾腾地冲了近来,胡会永双眼当即闪过一缕杀机,大声道:“兄弟们,戒备!”他身边的可是大秦帝国的长公子,而且可能还是未来的大秦皇帝,要是少一根头发,都足以是诛他全族的大罪。自然不敢怠慢。 听到命令,十余名禁卫军顿时齐齐翻身下马,将扶苏蒙毅陈胜三人给拱卫起来,怒目往着刘季这边看了过来。他们宽大的皮袍下面鼓鼓囊囊的,显然是藏了兵器。看到对方杀气凛然的样子,刘季的脚跟顿时一软,后脑勺一阵发凉,心里暗道:“莫非真来了山贼不成?” 扶苏也是眉头一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而蒙毅却训斥禁卫军道:“不得无礼。”他可不想在地方上招惹是非,马上说道:“退下。然后朝着刘季一招手:“你过来。” ------------ 第四十九章 不怎么太平 刘季很想拿出一番亭长应有的威严来,可是看到蒙毅那张平凡无奇的脸散发出来的上位者的气息,让他不敢放肆,而且看着对方在马背上如铁塔一般的身躯和周围十位身强体壮,腰囊鼓鼓的壮汉,就知道对方绝对是不可以招惹的对象。 刘季微醺的醉酒当即惊醒,马上大步上前,诚惶诚恐地拱手道:几位客人,不知是从何而来,鄙人是泗水亭亭长,负责维护这一带治安,最近颇不太平,所以看到大队人马前来,就……” 蒙毅眉头稍紧,打断了刘季的话,朝着刘季示出了一个牌子,说道:“我们是郡里出来的。”看到那个牌子,刘季浑身一颤,说道;“原来是郡里的大人。”当即就要行礼。 蒙毅反复打量了刘季,然后说道:“你是泗水亭的亭长?” “小吏正是。”看到蒙毅手上的牌子可是郡丞大人的身份牌,刘季心中的不敬和警惕早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只是他觉得不解的是,为何郡丞大人却做家老管事的装扮。不过刘季却是一个聪明的人,知道不该问的东西,从来就不会多问。刘季更不怀疑这郡丞大人是假的,听口音就知道郡丞大人是关中口音。谁不知道新调任的泗水郡的郡守郡丞大人都是从咸阳调来的啊! 刘季眼中余光也打量了骑在马背上,被陈胜和蒙毅簇拥在中间的扶苏,心中更是震惊不已。扶苏气度雍华,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华贵的气息,而旁边的陈胜似乎也不差,眉宇之间一股刚毅浩然之气。看样子身份应该都不低。说不定是从咸阳里出来的达官贵人呢。 蒙毅可不知道刘季此时已经暗暗判定了众人的身份。只是说道:“甚好,散开你的人马,然后你跟我们来,我有事询问于你。” “是。”刘季一脸的受宠若惊状。郡丞大人竟然亲自问话于他,那是何等荣幸啊。 陈胜坐在马背上,看到眼前这个浓眉大眼,额头微耸的微醉大汉,心里总觉得有些古怪。似乎觉得自己对他有些熟悉,可是又记不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最后陈胜干脆懒得去想这些问题。因为他很清楚,在这个时代,碰到的人都可能曾经是历史上的风云人物。但是陈胜也相信,随着他的出现,这些风云人物都得靠边站,命运的河流并不会按照既定方向流向。 在这个小集市里,能够找得到的客栈,自然不能够跟咸阳那些号称销金窟的地方比较,不过陈胜看到这客栈却心中大为满意。换作是谁,在马背上颠簸了一昼夜,都不会对居住的环境太过于挑剔。所以胡会永很快就找来客栈老板,将整间客栈包了起来。 那客栈老板乐得拢不上嘴,这天寒地冻的,整个客栈都闲到连苍蝇都没得打了,忽然就来了一群财神爷,哪能不喜出望外,连忙招呼起店小二,赶紧收拾房间,准备酒菜。 刘季也是受宠若惊,今天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气,竟然和郡丞大人和一个贵气逼人的公子一同用餐,这让他倍感荣幸。不过刘季生性豪爽,拘谨了一会之后,就放开嗓子大吃特喝的,还频频给陈胜三人劝酒,好像他是主人宴请宾客一般热情。 对于刘季这样性格豪爽的汉子,和投陈胜的脾气。而扶苏和蒙毅也是不拘小节之人,和刘季喝得热火朝天起来。让周围那十个禁卫军不禁汗颜。他们可没有这个胆量和和扶苏公子和蒙毅大人如此豪放。 陈胜自然明白蒙毅找这刘亭长来喝酒是为什么,酒酣之际,就询问起了这泗水亭的周边情况,特意还询问了这附近河湾有没有停泊船只。 刘季回答起来也很是爽快,只是稍稍一想,就告诉众人,的确有这么一回事,距离泗水亭不远之处便有一个军需周转站,守卫森严,那里经常会有船只往返。不过那里已经不算少泗水亭的辖管范围,刘季对其也不甚了解。 得到刘季的回答,三人感意外。不过扶苏蒙毅两人脸色含怒,显然是对这一伙人的胆大妄为非常震怒,竟然胆敢冒充朝廷命官,而且还是军方明目张胆行此恶事。而且招摇半年,这当地官府也不见上报,真是岂有此理,这些当地官员也素餐尸位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不过陈胜心中却暗道不好。这事情竟然在沛县进行了如此之久都没有上报,显然不是不知情的问题,而是他们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想到沛县县丞萧何的上书,陈胜心中微微一沉。那县令对此事竟然如此不闻不问,也实在说不过去,所以说,这县令应该很有问题! 陈胜心中微微一凛,当即对蒙毅打了一个眼神,做了一个“沛县县令恐怕有问题”的口型。 蒙毅心中微微一凛。对于官场远比陈胜还要熟悉的他,当即就明白了其中关键。悄无声色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当即对着刘季说道:“刘亭长和我家公子继续饮酒,我有点急事需要处理,稍后再来。” 正对着扶苏吹嘘这泗水亭周围的治安在他的治理下如何是好的刘季非常恭敬地和蒙毅道别,然后继续他的话题。扶苏也很耐心仔细地倾听刘季的话,虽然他很清楚,刘季这话,起码地打了几个折扣才能够完全相信。 蒙毅唤叫几名禁卫军回房间里,吩咐他们得快速赶往县衙周围,务必要截下分散的禁卫军,不能够然他们出现在县衙之中,如果那县令真有问题的话,那此举就是打草惊蛇了。 陈胜也趁着酒兴,询问道:“刘亭长刚才说这附近并不太平,这是怎么回事?” 刘季见陈胜提起这事,脸上微微发烫,刚刚还吹嘘自己治下如何是好,但是在陈胜问出这个问题,顿时有些尴尬起来。不过刘季的脸皮也着实够厚,马上就浑然无事一般,低声咳嗽了一声,细说了起来。 ------------ 第五十章 大个子樊哙 原来最近一段时间,泗水亭周围,频频发生了人口失踪的案件。而且失踪的人口,并不是什么妇孺之类的弱小,而是精壮成年人。 起初是去山里打柴或者打猎的青年们失去了踪影。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是遭遇了猛兽,出了意外。但是乡里组织了人员去搜寻,也没有发现什么踪迹。但是失踪的人慢慢却变得越来越多了。 渐渐的,山里就变得越来越少人敢去。但是也因为如此,这附近的乡里,也开始频频出现了人口失踪的事件来。这事情闹得人心惶惶的,所以刘季也很是头疼。此事他也向县里汇报过,县吏也过来调查了一番,但是最终也就不了了之,失踪的人没有找回。而细数下来,这附近的十里八乡,失踪的精壮劳动力,已经近百人。这沛县一带,已经人心惶惶,不可终日。这也是这集市如此萧条的主要原因。 闻言,陈胜和扶苏对视了一眼。陈胜眼神闪烁,而扶苏却是一阵恚怒。这里的上官实在太过分,发生了此等事情却如此无作为,究竟是为何?不不过想到之前陈胜的提示,他心里也确定,这沛县县令大有问题。 刘季又一阵长吁短叹,说附近的乡里的人都认为这地方出了妖魔,不少人还想逃离此地,但是由于刘季和乡里三老的劝说之下,才按捺着恐慌的心思,不过不少乡里的人们外出,没有十几二十个结伴,都是不敢出门。说到这里的时候,刘季欲言又止,仿佛心里有着什么疑难,可是终究没有手出口。 见刘季如此表情,善于观颜察色的陈胜马上就发现了,正准备询问,一个大嗓门就打断了他的发话。 “嗨,刘三哥,你在里面吗?”一个亮如洪钟的声音就出现在了客栈门外。话一落音,一个铁塔一般的男子像风一样闯了进来。刘季在家里排名老三,所以相熟之人都是这样称呼他。 禁卫军们大是警惕,马上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禁卫们的位置本来就布置得挺巧妙,一站起来,就等于把扶苏的位置给保护了起来。 循声望去,陈胜看清楚了这男子的长相。 这男子身高接近一米九,这寒冬凛冽之中,身上竟然只披着一件单衣,但是他却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半点寒意一般,身上的肌肉扎实无比,古铜色的皮肤看上去很具有美感。而且这男子的长相也很是特殊,眉毛就像两把小刷子一般往上撇去,脸容粗犷,却不难看。而且年龄看上去也比扶苏大不了多少。他手中还提着一串草绳扎起的生肉,看上去这块有不下十斤。 “樊哙,不得无礼!”刘季心中一惊,马上站了起来大声说道,然后抱拳对着众位禁军说道:“各位大人,这是我的兄弟樊哙,是这集市里杀狗卖肉为生的,打扰各位,刘季在此赔罪!赔罪!” 这禁卫军可不听他这话。这些在战场里打滚多年的精英们,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樊哙身上具有非常恐怖的力量,没有公子发话,是绝不可能让他靠近半步的。 “你们坐下。”扶苏饶有兴致地看了樊哙一眼,吩咐禁卫们无需大惊小怪。扶苏也清楚,这樊哙对他并无恶意。他对着樊哙招了招手:“刘亭长的朋友是吧?一块过来喝两杯酒,暖一下身子。” “那敢情好!”樊哙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白花花的牙齿。迈起熊步,一边走,一边说道:“刘大哥,听说你在这里喝酒,我刚好卖剩了几斤香肉,就拿过来,想跟你一块把香肉给炖了下酒去。嗨,老板,拿这香肉炖好!”樊哙大咧咧地对着客栈的老板说道,话一落音,他随手把手中提着的狗肉往柜台一扔。相隔七八米距离,这块并不算轻的狗肉就轻松稳妥落在柜台之上。看到樊哙这一手,陈胜不禁点了点头。这家伙对力量的掌控拿捏非常不错,看样子武功也是不错的。 “公子,这是我朋友樊哙,今年二十一岁,为人憨直,不知礼数,莫怪。”见樊哙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刘季尴尬说道。 “无妨。我就是喜欢这种直性子的人。”扶苏看了看樊哙一眼,心中大是赞叹,此等魁梧身材,要是在战场上,定然是一员猛将啊!想不到这小小沛县,竟然有此等人才。 “我姓赵,名扶苏。”扶苏对着刘季和樊哙说道。扶苏说自己姓赵并不是刻意隐瞒身份,而是秦赵同源,这个赵姓他是可以用的,他的父皇嬴政,在赵国当人质的时候,也是自称赵政,直到被立为储君之后,才把赵字改为了嬴。 “我姓陈,名胜。”陈胜也笑了笑说道。听到樊哙这个名字,他悚然了一阵。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如今大人物见得多了,最初的震惊也就悄然不见了。 互相介绍了一番之后,四人继续饮酒作乐,不久客栈老板就将狗肉焖烂炖好,放在一个大锅里面,下面还放了一个炭炉,搬了出来,让众人开吃。肉香四溢。正所谓狗肉一滚,神仙站不稳。扶苏和陈胜也不客气,当即就大快朵颐起来,而且还唤来众禁卫一起吃肉。公子虽然有赏赐,可是却也不能在一锅香肉面前就失去了禁卫的威严,禁卫只是浅尝辄止。但是樊哙和陈胜显然是不知道客气二字如何写,筷子大肆翻动,刘季也不甘落后,撸起了袖子,也加入了抢食的之中。扶苏开始吃相还颇为雅正,不过见到如狼似虎的三人,当即也就顾不得斯文,呵呵笑着加入了其中。不过扶苏却还记得蒙毅没有吃过什么,盛了慢慢一碗香肉,让人送到了蒙毅的房间里。 用不了多久时间,这一大锅狗肉就没有了踪影,连肉汤都没有剩下多少。吃的最多的自然是反樊哙这个大个子。一餐饭下来,几人的感情明显加深,陈胜如今已经跟刘季樊哙称兄道弟。不过碍于身份,三人对扶苏的称谓还是很恭敬。不过扶苏却也入乡随俗,对年长的刘季喊刘大哥,而直呼樊哙和陈胜的名字。 酒足饭饱之后,陈胜打了一个饱嗝,问刘季道:“刘大哥,这附近失踪了这么多人,你有没有怀疑过,究竟是什么人做的呢?” ------------ 第五十一章 夜行 闻言,刘季脸上的笑容一僵,正想说话,樊哙却大声道:“这哪用怀疑!肯定是被山头那边的那些军营的人干的!”说起这话的时候,樊哙一脸不忿。显然对这事情有一定的了解。 “哦?此话怎讲?”扶苏和陈胜对视了一眼,不着声色地问道。 樊哙此时也喝了几两酒,两耳红赤,说道:“一个月前,我堂叔和两个同乡进山砍柴。因为听说最近经常有人进山失踪,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三人特地走向靠近泗水河边的山头,因为附近半年前建起了一个军营,以为临近军营,就安全一些,但是三人一去没有回来!我和一些乡邻去找人,到了山头附近,却遭到了那些军人的横蛮驱赶,我还听到其中一人低声说道‘要是人少几个就好了……’所以我就觉得,人肯定是被他们抓走了!我跟刘三哥去县里反应了这事,可是县里却没有派人下来!” 一旁的刘季苦笑不已。这樊哙说话太过于直率,考虑的问题也不多。对方是军营,军队在帝国的位置一向是处于超然的地位,这样的事情,县里的大人赵惹不起,也不会愿意去招惹。 听着樊哙的话,陈胜和扶苏再对视了一眼。陈胜想了想,问道:“那座军营是什么时候建立的,当时建立的时候,有在附近征过徭役吗?” 刘季和樊哙一起摇头,说道:“这倒没有。” “我知道了。”陈胜对着扶苏点了点头。两人基本都可以断定,樊哙口中的军营,绝非是帝国所营造的。两人自然也明白,他们追查许久的那一批粮食的下落,最大的线索就落在这里了。 “刘大哥,樊哙,你们能不能带我们去一趟,看看那军营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扶苏说道。 “好!”刘季面有难色,然而樊哙却大声应道。刘季知道眼前的扶苏身份不低,不敢让扶苏以身冒险。也因为知道扶苏的身份不低,他心里也隐约能够盼望扶苏能够出手解决此事。刚才看到郡丞大人(蒙毅)的时候,他就有意把自己心中这一个郁结说出来,寻求蒙毅的帮助。不过最终还是因为对这一群人抱有戒备的心态,刘季才没有般话说出来。 “要不要我多找上几个人?”刘季问道。他本是泗水亭亭长,也有十几个虾兵蟹将。他很清楚,凭着这十来个人,去一个守卫森严的军营里兜转,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不用了。”陈胜摇了摇头。他很清楚,以禁卫军的实力,就算被发现了,也能够轻松逃离。 “你们在这里歇息一会,我上去跟蒙叔商量一下,天黑之后,我们再出发。”扶苏说道。 禁卫们酒足饭饱之后,全部都回到了房里安歇,不一会,鼾声四起。陈胜将刘季和樊哙安顿好,也抓紧时间歇息了一个时辰。 等他醒过来之后,外面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扶苏等人已经整装待发,不过却少了蒙毅和刘季,一问之下,陈胜才知道,蒙毅此时出发到县衙那边,先将县衙那位嫌疑极大的县令控制住,再带领禁卫和官兵出发,围剿这军营。而刘季则是给蒙毅带路去了。 不过最终因为人数缺少的原因,队伍里还是多了五名年轻的泗水亭的兵丁。这些兵丁们都是附近的庄稼人,忠实可靠,其中一个最年轻一个名叫周勃,最为年长一人叫周苛,年龄与刘季相仿。陈胜见这刘苛面容有些相熟,询问之下,陈胜才知道,周苛竟然还是彭城县尉周昌的堂哥。不过周苛说话却不像他堂弟有口吃的毛病,说起话来非常利索。 这些兵丁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召来,不过很快他们就被禁卫军们发了武器马匹,装备起来,趁着夜色,在樊哙的指引之下,朝着远处进发。 此时所有人都已经穿上了黑衣,马匹的四蹄也用麻布包裹住,务求前进的时候不发声音。樊哙口中的军营,就是沛县县吏萧何所指的军需中转站。陈胜和扶苏都知道它的大致位置,但是具体的地形却并不清楚。有了樊哙和几名当地的兵丁指点,这一段路程非常顺利。 按照樊哙描述的模样,这兵营建造在泗水河湾边的一片山谷旁边,依山傍水,地理位置不错,还用重重围栏围起来,守卫森严。河上不时还会出现大量船只,通常都是黄昏时期开到这里,然后天亮之前就离开。 “公子,这里已经很接近那军营了,我们不能再骑马前进了。”樊哙样子虽然粗犷,可是心思却也很缜密,距离山谷不到五里的地方,勒停了马匹,对着扶苏和陈胜说道。 扶苏和陈胜悄然点了点头,吩咐众人下马步行。陈胜想了一下,对着扶苏说道:“公子,这地方对于那些人来说肯定是非常重要的,说不定附近还有哨兵逡巡,不如我带两人先到前方侦察一番,确定安全之后再大队前进如何?” 扶苏对陈胜的提议深以为然。不过他看了看陈胜比他还年轻的模样,笑着说道:“甚好,不过这事交给胡会永来办。你跟在我身边。”陈胜可是尉缭大师的高徒,他可不想让陈胜冒险,万一出了什么事故,他可没有面目去面对尉缭大师。 “公子,我知道你手下个个武功高强,但是我也不算太弱,而且在黑夜里乔装潜行的本事,可能他们还比不上我呢。”陈胜答了一句。 “那好。”见陈胜自信满满的样子,扶苏也不好争辩,只好说道:“万事小心。” 陈胜点了点头,说道:“公子也是。”说完,就招呼起樊哙一同出发。出发之前,陈胜从地上挖出一些污泥,和上一些枯败的杂草往自己和樊哙身上的的黑色披风上涂抹。经过乔装打扮之后,陈胜往地上一蹲,就像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似的,让扶苏看得赞叹不已。 看着两块“草皮”迅速朝着前面涌去,扶苏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快,都像陈胜那样乔装起来!” ------------ 第五十二章 有用信息 往前走了两里路,陈胜忽然示意樊哙趴下。 两人往被踩踏出来的小路旁边一趴,整个身体仿佛就与周围的环境交融一起,看到远处有着一队挑着灯笼在逡巡的守卫正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趁着周围积雪的微弱反光和灯笼的微弱光芒,陈胜发现这一支巡逻队伍里面有五个人。 这巡逻队也是心不在焉,走场完成任务的,加上天黑。根本就没有辨认出前面不远处路旁的两块微隆的土地有点异样,队伍朝着陈胜这边越来越近。 “怎么办?”樊哙压低着声音问陈胜。 “如果袭击他们,你能够打几个?”陈胜谨慎问道。从樊哙那一身扎实的肌肉里看,樊哙不懂功夫是绝无可能的。 “要死还是要活的?”樊哙低声问道。声音里有一丝的阴森,仿佛前面的那几个并不是人,而是他手中待宰的猪狗一般。 “死活不管。”陈胜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知道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导致自己和樊哙的安危。想了想说道:“但是一定要快,不能够让他们发出求救的声音。” “我最多三个。”樊哙眉头一紧。看了看身板发育都似乎还没有完成的陈胜,有些为难。他可不认为陈胜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得了两个大汉。 陈胜狰狞地笑了一下,说道:“那就好,前面两个交给我了,后面三个由你负责。” “你能行吗?”看着陈胜脸上稚气似乎都还残存一些,樊哙脸色有些为难。 “没问题。”陈胜很是自信,拔出了一把匕首,蓄势待发,说道:“听我口令行动。” “好。”樊哙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剔骨刀,插在了泥土里,然后用力地搓了搓手,让两手变得温暖柔和一些。 两人身上都积蓄满了力量,陈胜心里默默开始念着倒计时,队伍很快就从两人旁边经过。“动手!”陈胜用一声只有两人才能够听得清楚的声音发出了指令。 只见路旁两块微隆的小土丘竟然直立起来,变成两个黑影,一下子就朝着巡逻队扑了过去。巡逻队员们惊骇莫名,队伍顿时乱成了一团! 然而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陈胜手中的匕首已经狠狠地刺进了为首的一人心脏,一手却把他的嘴捂住,没有让他在临死前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干净利落地处理一人之后,后面的巡逻队员已经反应了过来,持刀朝着陈胜砍了过来! 陈胜只是冷冷一笑,使了个擒拿手里的空手夺刃,两手早在寒冬里冰冻得麻木的巡逻队员怎么抵挡得住陈胜的一击,武器当即脱手。 陈胜并没有反手一刀,而且以刀背狠狠敲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这队员当即晕了过去。 樊哙的动作也不比陈胜的慢,而且更为血腥。动作简单有效。手中的剔骨刀在寒夜里带着一股寒风呼啸着朝着最末一人的颈部劈砍而去,一颗大好头颅就滚落地上,然后一腔腥血喷薄而出,喷了樊哙一身。 樊哙丝毫不在意,剔骨刀又朝着一人的后心刺进,用力一扭,此人脸上露出一抹悚然和不相信的神色,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之后,没了声息。 最后一人看到看到了樊哙凶神恶煞的样子,心中一寒,砍刀朝着樊哙劈来!樊哙只是狞笑了一声,侧身躲避,然后重重一拳朝着这队员口鼻上狠狠一砸! “咔嚓”一声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这队员的鼻梁骨尽数碎裂,倒在了地上,无法弹动。 这过程看似颇长,可实际发生却不过是几秒时间。悚然万分巡逻队员们,甚至都来不及发出呼叫的声音。 樊哙拔出剔骨刀,然后狠狠地朝着那被他打碎了鼻梁骨的那家伙的脖子上抹去,这人挣扎了一会,身体就变得得冰冷起来。 陈胜吁出了一口气,说道:“把他们拖到一边去。”袭击得手和顺利,让陈胜心里放松了不少。两人迅速处理好了现场,陈胜对樊哙说道:“你回去招呼公子他们过来,我这里还有一个活口,我在这里审问一下。” 樊哙看陈胜的眼神不由得有些怪异。 看陈胜的样子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虽然有点少年老成,但是在杀人的过程之中却如此冷静沉着,却也实在太让他惊讶了。自己的胆量,可是从小就从杀猪剐狗的血腥活里锻炼出来的,但是陈胜呢?陈胜不止是杀了一个人,而且还抓了一个,这也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陈胜也不解释,让樊哙快去快回。然后拖起那个被他砸晕了的巡逻队员,悄然隐没在草丛之中。他得赶紧地把这俘虏弄醒,询问出一些有用的资料来。 等樊哙和扶苏赶来之后,陈胜的审问工作也到了尾声。 陈胜在审问犯人这一方面素有天赋,这一点连尉缭都赞叹有加的,但是过程却非常不人道。 陈胜在弄醒俘虏之前,仔细地检查了这俘虏的身体,让陈胜感觉到意外的是,他却从这俘虏身上发现了一个标记。这个标记对于陈胜来说已经不算陌生。这竟然是熊罴内卫的标记。 发现熊罴内卫的标记,这意味着什么,陈胜心里基本已经有了一点底。然而掌握了对方的底细,对于陈胜的审问工作来说,也是如虎添翼。摧垮了俘虏的意志之后,俘虏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不过这俘虏的地位不高,知道的内容不算多,只是交代了这座营地里的人数和一些其他平时所看到过的内容。 这些内容对于陈胜来说,非常重要。 第一,陈胜最终确定了,这座所谓的军营,确实是被一群别有用心的人伪装成帝国军营的,第二,这大营里面藏了不少物资,也关了不少从各地抓来的苦力,每隔一段时间,这些苦力就会把物资运到船上,输送到其他地方,第三,这大营的守卫非常森严,光是熊罴内卫就有差不多近百个。 不过关于营造大营的高层人员,陈胜却询问不出什么内容来。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涉及到其中的人员非常广泛。 ------------ 第五十三章 解决外围 从蒙毅所提供的资料里看,这事情背后已经有张良的身影。张良是谁,恐怕陈胜比任何人还要清楚。如今又多了楚国的的熊罴内卫,这事情可不是一般的复杂。既然有了韩楚两国的旧贵族参与,那就难保没有魏赵燕齐等国的余孽参与其中,而且还有富甲天下的巴郡凌家和陇西乌家,这么多的势力都掺和进这一件事情之中,其中复杂程度,别说陈胜,就算是当今帝国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也得头疼万分。 摸清楚了门路,陈胜很干净利落地将这熊罴内卫送了上路。陈胜更加明白,当自己的手上沾满的反帝国人士的鲜血越多,他就与这些人的距离越远。事到如今,陈胜已经相信历史的轨迹以发生了变化,而他所要做的,就是能够让这轨迹按照他所设想的那般运行。 扶苏看到地上的尸体之后,不由地吸了一口冷气,无论是陈胜还是樊哙的血腥手段,都让他震撼不已,对陈胜投去的目光又炙热了一些。在咸阳宫里长大的扶苏,并没有太多机会见到血腥,像陈胜这种智勇狠辣,又如此年轻的新秀,正是他所急需的力量,不过想到蒙毅的提醒,扶苏也克住着内心的想法,淡然处之。 陈胜点了几个身材与巡逻队员身材差的人,换上了巡逻队员的服装,他自己也混迹其中,重点亮了灯笼,往大营那边走去。 通过审问,陈胜掌握了巡逻队的动向规律。巡逻队一共有三支,每一支队伍巡逻一个时辰就返回,另外一支队伍就会在既定的时间出来交接。 不过这一支巡逻队已经快完成了巡逻的任务,估计这时候,交接的队伍已经从大营里出来了。胆大包天的陈胜决定继续再猎杀一支巡逻队,为靠近大营争取多一些时间。 扶苏等人经过乔装打扮之后,分散在道路两旁,跟随在陈胜伪装成的队伍的后面,朝着前方挺进。 远远的一团明灭的灯火已经昭示着另一支巡逻队也已经出来了。陈胜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马上就对着身后的众人说道:“待会大家听我口令,一接近他们就全力格杀!” “是!”身后有三名禁卫和樊哙一起低声应道。现在这些在战场i打滚了多年的禁卫们都有一句不把陈胜当场一个青少年来看待,在崇尚武力的秦人眼里,有战斗力的人,就是勇士,年龄什么时候都是次要的问题。第一次杀人的樊哙心中悚然之余,也有一丝莫名的快意,这比杀猪屠狗有意思多了。 “熊老三,你们今天晚回了许多啊!外面没有什么情况吧?”不到二十丈的距离的时候,迎面而来的那一支队伍领头一人就已经喊了起来,声音如破锣一般,难听至极。 众人心中一凛,尚有这么长的距离,不回话恐怕会引起对方的警惕,然而回话,又会让自己一行人暴露。 樊哙和禁卫们悬着一颗心,紧握手中的武器。然而陈胜却淡定轻声一句:“不要慌张。”随即也张嘴叫了起来:“奶奶的,这么冷的鬼天气,这样的鬼地方能有什么情况!你们平时一个二个那么懒,怎么今晚倒是这么勤快了!”众人一呆,陈胜这话分明跟他们之前所熟悉的声调不大一样,明显带着楚人那种软喃口音,却声音雄浑无比。听起来很是陌生。 然而对方听到这声音,却嘻嘻哈哈笑了起来,显然是没有起疑。禁卫们心里暗道了一声侥幸,可是他们又怎么知道,刚才陈胜在审问犯人的时候,已经将对方的语气模拟了几分。如果近距离说话,这肯定会穿帮的,但是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周围寒风呜咽,这声音就变得有些模糊,听在耳里,就算有些怪异也不会有人注意得到。 陈胜不动声色,继续朝着对方走了过去。灯火昏暗,距离虽越来越近,但是彼此之间的脸容却依旧模糊不清。 “咦,熊老三,今天你们这些崽子们怎么这么老实了,吭都不会吭一声了么?对方为首一人问道,然后这声音当即惊奇了起来:“熊老三,怎么你个子好像变矮了……”这时候两支巡逻队已经不到五米距离,听到这话之后,陈胜低喝一声:“动手!” 身后四人当即散开,朝着前面的巡逻队扑去! 禁卫军里面个个都是彪悍凶狠的角色,个个战斗力不弱,正面和熊罴内卫对比起来,也略胜一筹。更何况对方根本就没有预防,所以一偷袭就得手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行巡逻队员们根本都没有想到,这伙同伴怎么突然跟他们翻脸,扑过来要人命了。 “好险!”解决好这一支巡逻队之后,跟着陈胜一起当尖兵的胡会永背后冒出了一阵冷汗。 陈胜却摇了摇头,叹道:“这也算危险?”陈胜此时想到的是在前世执行任务时候,跟随着特战队员们周转他国执行任务时候的重重危险。在那些高科技技术监控下都能够出色完成任务,眼前这点破事,简直就是小儿科。 不过陈胜心中也忽然一动,如果把季布手下那一群喽啰按照他所知道的知识建造成一支这样的特战大队,那作用可就大着去了。 默默记住了这个念头之后,陈胜继续把心思放回了当前。故伎重演,陈胜又让禁卫们换上了巡逻队的衣服,然后继续朝着前方前进。 “我们先上那高崖。”樊哙指着泗水河湾旁边的山谷说道:“那高崖可以俯瞰整个山谷的大营,不过白天有人守在那个地方,之前我去寻找我失踪的堂叔时候,被他们发现了。” 陈胜点了点头,说道:“公子,我们一起上去,摸清了下面地势和布局再说其他的。” 扶苏点了点头,心里虽然亢奋,脸上依旧平稳。扶苏自然明白此行对于他的影响,如果成功了,那他在父皇和群臣面前自然加分,否则那就大大的不妙,今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这次派他出来调查此事,本来就是对他能力的一个考核。 ------------ 第五十四章 古怪的武器 如今皇帝年富力强,儿子众多,而且没有立下太子。所以扶苏身为长子,背后之人会受到一些眼光的格外注目。 当然这些注目并不是一件好事,只要扶苏出现一丁点错误,别有用心之人就会将其放大千百倍,传到皇帝的耳目之中。久而久之,扶苏在皇帝的心目中地位就会不保。 扶苏可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这样将可能意味着,他会败给其余的兄弟,他可是有十七个兄弟,大的只比他小几个月,小的才十岁。但是这些兄弟的背景都不差,他们的母系的力量,都能够让皇帝重视,是扶苏有力的竞争者。 高崖往外突出,站在上面,可以将整个山谷都可以尽收眼底。按道理,这么一个要害之地,应该会被重兵把守才对,最不济也应该安排一两个哨兵在这里。 可是一路小心翼翼攀爬上来之后,陈胜却发现这个地方却没有半个人影。让陈胜大为惊奇,这伙人也实在太过于张狂,行事竟然如此粗率大意。 不过陈胜心中也暗暗侥幸,亏得这山崖上面没有人影,要是有哨兵的话,他还得费力气去清除,他也无法百分之一百可以保证,能够将对方袭杀而不露痕迹。 山崖上山风凛冽,如刀锋在人的脸上刮着,让人觉得隐隐生疼。陈胜呼出一团白雾,指着山崖下方说道:“公子,你看,这就是他们建立的中转站了。” 两个禁卫将扶苏拦在山崖边上,不让扶苏过分靠近那高约三十丈高的山崖边缘。不过扶苏的视野足以将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山崖下方灯火通明。 在下方的山谷两边,外面用围栏圈起来,就像一个山寨一般;里面用木材搭建了不少简陋帐篷,山谷前面的空地之上,一座座像小山一般堆垒起来的东西,被密密实实的油布遮盖着,还用石头给压实,想来这些就是还没有被转运走的粮食。周围人影走动,显然是守卫森严。而且从地势上看,想进去这山谷,只有沿着河湾,朝着巡逻队出发的地方走去,然人那边守卫森严,根本无法混迹进去,就算是强攻,也未必一时半会就能够安然进入其中。 而且这些人靠近河湾,河里的刚好停泊着数十只船只,一旦发现不妥,可以让里面的人迅速转移到船上,快速逃离这里。 此事停泊在河湾上的船只上,灯火通明。一些船只的船身吃水已深,此事已经开出了河道之上,而有些则靠近河岸,地上有不少人扛着一个个鼓鼓囊囊的麻布袋,口中喊着低沉的号子,迈着沉重的步伐将肩膀上的货物运送到甲板上,而甲板上面,又有人将搬运上来的货物运到了船舱里面去。从高崖上看下去,就像一群密密麻麻的蚂蚁正在搬家一般。他们搬运的货物,看样子就是粮食了。 看到这一幕,扶苏吁出了一口浊气,事情到了这里虽然还没有解决,但是起码已经被他找到了一个敌方的据点,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功绩。他不想打草惊蛇。既然已经发现了这个贼窝,那接下来就好办多了。扶苏天生谨慎,听说这山谷里面贼人颇多,单凭自己手头上的十余人,他绝不会做出鲁莽之事。于是想等蒙毅率领禁卫军过来,到时候再攻进里面,将一干贼人抓获便可。 陈胜的脸色忽然就微微发皱了起来。因为他看到山谷下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十多辆大车,这些大车他可是认得。这是凌家车队里面的车辆。它们怎么会在这里?想到凌家那个冰冷的小美女,陈胜的胸口微微发热。不过片刻之后,他就恢复了理智,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实际上凌家的商队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很难解释,那就是他们跟这一次抢购帝国储备粮草的事情有着极大的关系,说不定还算得上是主谋之一。 陈胜对于这个有些不解。凌家作为一个商家,怎么会牵涉到这复杂的政治事件中来。难道凌家对于富甲一方的地位仍不满足,想裂土封侯? 对于自己的想法,陈胜也难以判断。人的贪念,素来都是大胆而疯狂的。只有有足够的利益驱使之下,人是没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去做的。 陈胜苦笑了一下,对着扶苏说道:“公子,我到下面去观察一下情况,看看下面那些人的实力如何,,您尽快通知蒙大人,让他率军过来。”顿了顿,扶苏又补充道:“最好有水师在河道下游堵截这一群贼人,如果没有,也要尽快在河道下方的狭窄之处设下屏障,将这些家伙一网打尽!” “什么?”扶苏眉毛一挑,不解地说道:“你怎么下去?”这山崖的高度,胆小之人从上往下看的时候,都足以吓得半死。陈胜又如何能够下去。不过陈胜的其他提议扶苏却非常赞同,当即把手一挥,后面一个乖巧的禁卫军就疾步往山下奔去,把消息以最快的速度汇报给蒙毅大人。 “这个简单。”陈胜淡然一笑,解下了一直带在身边的一个包袱,一大捆绳索就露了出来。显然出发出去,陈胜已经料想到了要用到这些玩意了。 除了绳索之外,包袱里面的其他东西让扶苏感觉到很新鲜,一块牛皮夹里面,竟然整整齐齐排列着十多把形态各异的小刀和钳子,扶苏还没有见过如此精巧的刀具玩意,这些都是陈胜自己做模,让铁匠们专心铸造出来的玩意。扶苏自然不知道,这一套是用来做手术的器械。 扶苏不由问道:“这些刀具,有何用途?”除了刀具之外,扶苏还看到这包裹里面有一把约两尺长的、用厚厚牛皮包裹起来的三棱的细刃和一把制作非常精美的小型弓弩和大约十来支短箭。 看到那三棱刃,扶苏身边的胡会永和其他的禁卫们脸色微微一变,他们都是在刀刃里打滚多年的滚刀肉,自然明白这古怪的兵器所能够给人带来的创伤。要是被这三棱刃刺到身体里面,给人所带来的是三面的创伤,这种伤口极难治愈,而且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给对手放血,造成的伤害非常严重。 但是禁卫们也非常知道,这么古怪的兵器,非常难以锻造出来,能够设计出这种兵刃的人,其用心也是非常歹毒…… 但是对于自己这么一点小玩意,陈胜却觉得非常寒碜。他身上的三棱刃有正式名称,名叫军刺,是前生他所在的特种部队里的常规武器,而且造型更加邪恶。配套的武器更多,功能更加优良。那弓弩也是一样,都是特种部队的常规武器,他不过是按照自己所见过的样子,请工匠锻造出来罢了。 不过打造这么两样东西,也着实不容易,那个年过七十的老铁匠手艺已经炉火纯青,也足足失败了十多次才将陈胜的三棱刃给打造好。那短弩就更加不用说了,但是老铁匠再厉害也打造不出他所需要的钢丝弦,最后也只能用弹性极好的牛筋替代了。 “这些小刀,是用来救人的,这把三棱刃,是用来杀人的。”陈胜回答很简洁,招呼几个人帮忙把绳索固定好,说道。 扶苏所有所思,看着那闪着寒芒的小刀刃口,心里却是不解,这小刀如此锋利,杀人也是一刀一个准,怎么就是用来救人的了? 樊哙对着陈胜说道:“陈老弟,要不我陪你一块下去,多一个人安全一些。” 陈胜认真地打量了樊哙一下,说道:“你的个子太大个,容易暴露目标,我也怕这绳索支撑不住你,摔下去就死定了。” “那我去。”胡会永说道。他的话不多,但是每一句话都非常坚决。 陈胜又摇了摇头。其实陈胜知道特种兵作战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组队行动的,各司其事,互相配合,这才会增加事情的成功率。陈胜虽然只是随军军医,但是也学到了团队合作的重要性。 但是有一点是,合作的团队必须是默契的,互相了解的战友,而不是随便拉上个人就可以去做的。这样子还不如单独行动安全。 “放心,我一个人足以,你留在公子身边,保护好公子。”陈胜对着胡会永笑了一下,从包袱里拿出一双皮手套,套进了手中,然后又将弓弩和三棱刃别在了身上,整理好了一切之后,悄然攀爬着绳索往下滑去。 “这小子,胆子可真大啊!”扶苏苦笑了一下,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说道;“而且还很有性格。”看着陈胜的身体越来越接近山谷,扶苏悬着的一颗心也慢慢地放了下来。只是他心里却多了一团疑云,尉缭大师,也教导他学生这种武技的吗? 悄然落地之后,陈胜当即发出信号,让上面的人把绳索收起,不要暴露了蛛丝马迹。他很清楚,任何一点失误,都可能导致他被发现。而单人匹马被发现,下场一般都会很悲惨。 PS电脑坏了,在网吧码字,慢。只有一更,不过,明天至少三更……以后没意外,都至少三更…… ------------ 第五十五章 凛冽之夜 陈胜可不想莫名其妙就死在这里。所以他一路都小心翼翼的,快速躲在了一块巨石后面。 在山谷下面所观察到的环境,跟周围的又不大一样。 周围那些简陋的帐篷,实际上是一排用粗木围起来的牢房。陈胜远远就闻到了一股从这牢房里散发出来的臭味。不过此时的牢房门却是打开着的,里面空无一人,看样子,这里是关押着的就是周围失踪的人们,此时这些人正被驱赶到外面去搬运货物了。 牢房外面不远处,稀疏站着几个守卫,吊儿郎当的模样,不时还会走动一下。陈胜轻轻蹙眉,这牢房里面都没人了,这些守卫还在这里干嘛?这不是纯粹给俺添乱么?陈胜心里腹诽着。 这些守卫看上去个个膀大腰圆的,都是不大好找惹的主。看到这些守卫,陈胜不由地苦笑了一下,守卫所在的地方,都是山谷的一些死角,他必须要从那些地方经过,才能够走到山谷外面。而山谷外面,才是最重要的地方。 陈胜在心中默默数了一下两旁的守卫,又反复观察了这里的地势,在心里整理出一个行动方案。 “可以利用这环境的黑暗。”陈胜心里嘀咕着:“可以贴着崖壁潜近最靠近我的那个守卫,然后解决他,换上他的衣服,然后再一路杀出去?”为了掩饰行踪,他又换回了自己的伪装的过的衣服,但是这一件衣服,已经无法为他提供更多的庇护了。 思来想去,陈胜知道这个方案有些危险,但却是唯一一个可以执行的方案。陈胜手中紧握三棱刃,悄然朝着守卫靠近。 放置在一旁用来照明的火盆明灭着,一名守卫在不停地在原地迈着步子走动着,天寒地冻的,只站一会双脚就冷得麻木,不动一下实在是受不了。听着寒风掠过山谷时候发出“呜呜”的声响时候,让他倍感寒冷,于是把身子又往火盆边挪了挪,把双手放在火盆上方烘暖和一些。 守卫不停心中不停地咒骂着头顶上司,那些抓来的苦役都已经在外面干活了,却还不让他们这些人去歇息,还要他们坚守在岗位之上。这纯粹多此一举啊!心里不由狠狠地问候了上司的直系女性长辈,又把身子挪了挪,似乎整个人都想扑进那火盆里面,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已经对他虎视眈眈。 见这守卫背对着自己,心中大喜,悄然扑近,一下子就捂住了守卫的嘴巴,一手用力地往着他下巴处用力地往一边一扭。“唔,呃……咔嚓”这守卫的颈椎骨发出了折断的声音,整个人也一下子耷拉了下来。 陈胜把守卫往隐蔽处一拖,快速换上对方的衣服。他知道,留给他的空隙时间不会太多。 片刻之后,陈胜就换好了衣服。不过对方的身材太大,穿上却显得松垮。陈胜只好将其直接穿在了身上,还把弓弩藏到了后背之上,这样才勉强将这个衣服给撑起来。 整理了一下,陈胜把将守卫的胡子给刮下来,沾了一点在脸上,加上之前他已经稍稍改装过一次现在的样子,估计就算是尉缭和田鹏都未必一眼能够认出他来。 弄完这一切,陈胜就往外走去。 “诶,熊老七,你想去哪里,还有半个时辰我们才轮值完呢!”一个守卫见陈胜走向他,不解问道。 不过这守卫却没有发现,这熊老七的脚步很快,却是低着头,还将尽量避开光亮的地方。 “又是熊罴内卫!”听到这个熊字,陈胜就已经对这些人的身份有了大致的判断。只是陈胜很是不解,老师不是说熊罴内卫的数量不多吗,怎么在这里,竟然ilan守卫都是熊罴内卫。 不过陈胜也判断了出来,这些熊罴内卫的实力,比起他和尉缭在阳城山外所遇见的那些相差就实在太远了,这些熊罴内卫估计不是之前的那些,而是后来扩招进来的次品。 陈胜对着那守卫招了招手,压低着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别说话,快过来,我发现了些好东西!”说完就转身,往之前所狙杀的守卫方向走了过去。 “什么东西?”那守卫听到这话,当即就来了兴致。他可是知道,不少被抓进来的俘虏身上都会藏有一些值钱的玩意,这些俘虏经常会趁着守卫们不注意,将东西藏在山谷的其他地方。不过这守卫却清楚,熊老七素来吝啬小气,怎么这回发现了好东西,竟然会叫上他了?“这厮什么时候转性了?”守卫不解地自语着。 然而转角阴暗之处,这守卫才跨出步子,就一被一只大手用力捂住了嘴巴,三棱刃往他脖子上一抹。“唔……嗤……”这守卫只能闷叫了一声,然后就听到了自己血液喷溅的声音。 “好东西就是,你可以和你的兄弟结伴下黄泉了。”陈胜冷冷一笑。小心处理了一下身上沾染的血迹,掩去血腥味后,他拿出弓弩,小心地从阴暗地方走了出来。 …… 当陈胜走出了山谷之后,山谷里面的阴暗处,横陈着几具余温未散的尸体。不过陈胜也是心惊不已,最后被他狙杀的守卫提前发现了他,正准备发出惊喝的声音,还好被他及时用弓弩射杀了。 虽然寒冬凛冽,但是陈胜的额头和后背都已经沾满了细细的汗珠。这一路着实不怎么轻松。 走出山谷,陈胜听到了山谷下方的河湾传来一阵阵吆喝的声音,这些都是那些苦力们在搬运货物的声音。周围人员走动,但是却没有人注意到陈胜。守卫们基本都是集中在看守那些苦力,严防他们逃走。要不是天寒地冻的,河水冰冷,无法逃远,肯定已经有苦力趁着把货物搬上船只上面的时候,河遁逃走了。 陈胜藏好武器,然后朝着那堆积整齐如山的粮食旁边走去。这些粮食都堆积得有差不多三四丈高,方圆更是巨大,说是小山一点都不夸张。 陈胜心里正在默默计算,这里究竟囤积了多少粮食的时候,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让他心中一凛。 ------------ 第五十六章 老熟人 “以现在的速度,这里的存粮只需要二十天时间就足以运完,那么我们就安全了。”一个听起来有些儒雅的声音在说着话。 “嗯,那就好,主子传来的消息,说皇帝已经震怒,正召回尉缭回去主持黑水阁。黑水阁那边我们损失惨重,我们的力量已经连根拔起,如今很难知道消息,你们一定要加快速度,不然事情泄露出去,就算主子饶的了我们,那皇帝也饶不了我们……”这声音很是阴柔,却是一个鸭公声。听起来觉得有些有些悚然。 这声音就在陈胜前面。那儒雅的声音,陈胜很有印象。因为他对这声音的主人印象可不浅。因为那是张良的声音。 陈胜深吸了一口气。在这个地方撞上张良,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陈胜悄悄绕上去,看到四个人站在了一起。陈胜愕然发现,这四人当中,其中有两个是他见过的。 其中一个是张良,而另外一个,则是凌家那个纨绔公子凌风渡。张良和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站在一起,这男人长得肥肥白白的,但是动作里却带着一丝的……柔媚,看起来让人觉得恶心。凌风渡和另外一人分别站在胖男和张良旁边,另外一人一脸阴鹫的神色,陈胜看到了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因为从此人外表里看,就知道此人力大无穷,杀气凛然。 “如今我们已经将一批粮食运往东瓯和闽粤,土王如今奉我为上宾,一言一行都非常听从,十万蛮兵坚决死战不降,足够让屠雎和任嚣他们喝一壶的。”张良阴笑了一声,说道:“岭南那边,没有山路可运送粮草,沿途也有秦军斥候,所以无法运送粮食到那边,不过我们也取得和南蛮诸多土王的联系,告诉了他们秦军亏匮乏粮草,只要坚守,秦军很快就会退兵。所以这些土王至今都没有投降的。” 那胖男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正因为如此,屠雎这厮在岭南可是杀了不少蛮人,蛮人对他的反抗更为激烈,战局僵持不下,相信过了不久,他损兵折将到一个极限之后,皇帝肯定会摘下他的脑袋,主子对于这个,非常满意;不过主子也在催促,趁着军粮匮乏,快点通过渠道将粮草高价给脱手了,如今蒙毅和扶苏公子正在调查此事,估计他们过了不久,就会得到一些蜘丝马迹,以蒙毅的本领,要发现这里,应该也不会很慢。” 张良矜持一笑,说道:“那倒未必,有凌公子的帮助,我们运输粮草可谓的神不知鬼不觉,而且我还布下了疑兵,重金雇佣了陇西乌家的运输队,让他们在中原各地瞎转悠,让他们帮我们背了不少黑锅。最绝妙的还是主子的神机妙算,竟然游说成功了凌家家主和乌家家主,同时给朝廷进贡,促发了皇帝的南征,不然我们的计划也不会成功,更不能将皇帝的视线成功转移到他们两家身上。” 听到这话,站在胖男旁边的凌风渡的身子微微一颤。陈胜心里也很是震惊。对于这伙人的谋划,他曾在心里多次揣摩,也做出了大量的推断,得到的结果跟张良和胖男口中所说出来的所差无几。富甲天下的凌家和乌家果然是他们用来混淆视听的。但是这凌风渡出现在这里却是为何?还有那胖男口中所言的主子又是谁? 听胖男的语气,他的主子应该对皇帝很熟悉,甚至还是皇帝身边的亲信之一,不然绝难掌握朝廷的动向。比如扶苏和蒙毅离开国都调查此事,便是绝少人才知道的秘密。 “嘿嘿,此战一起,五十万大军受粮草掣肘,必然陷于困顿,我们这一批粮食至少可以获利十数倍,这还不算,如果屠雎、赵佗败北,朝廷必然会换将领,最有可能的就是太尉王贲和御史大夫冯劫领军,但不管是谁领军出战,那扶苏公子在咸阳的助力就少一分,那就更加符合我们主子的利益了……桀桀……”胖男的笑声如夜宵一般难听。可是张良却笑眯眯地点头称是。 陈胜心里却暗骂这胖男是猪猡,他和他的主子都一样愚不可及。从这胖男的话中,这一事件竟然涉及到了公子扶苏身上。这显然是为了皇帝立太子的权力纷争了。不知道这胖男的背后究竟是站着一个皇子呢,还是哪个以王子为首的外戚势力? 但是不管是谁,陈胜对此人深痕痛绝。为了权力的争斗,竟然不顾数十万南征大军的死活,并且还跟张良这种人合作,张良是谁?这货天天吃饱了没事干就是想着反秦啊!而且这里还有楚国的熊罴内卫,这不是摆明着和六国余孽合作吗?就冲着这罪名,估计这幕后之人,就足以灭族了。 张良脸上依旧是平静矜持的笑容,不过眼里却闪现深深的鄙夷之色。他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可不是单单图谋一点钱财而来。他很清楚这一批粮食的重要性。这一批粮食,可以让他在南方招募十万大军,建立起一个侯国。如今他援助南方蛮族,就是想收服其为己用,时机一到,就登高一呼,率军复国。 当然,现在时机远远未到。起码也得拖到秦人这五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才行,到时候这秦国战力大减,只需他登高一呼,那天下各大诸侯遗民呼应,秦帝国必然土崩瓦解!而他就可以从南方率军归来,光复韩国!在近百年来,韩国所受到秦国的折辱是最为厉害的,等到韩人复国之后,这秦人的末日就来了,眼前这个肥猪和他幕后的主子,也一样得在他面前跪下求饶! 两人又聊了几句,没有发现陈胜的踪迹。不一会,几人就离开,朝着河湾走去。 这山谷寒冷,张良等人都是居住在布置舒适的船舱里面。陈胜大咧咧地从隐蔽处走出来,慢慢地跟缀在几人身后。陈胜身上的衣服跟往来的守卫一致,往来也没人拦阻询问他什么。 ------------ 第五十七章 美女,请开门 陈胜一路仔细地观察了正在运送粮食的苦力和守卫们,苦力至少有两百人,守卫也有一百人以上。不过相对于这个地方的广阔来说,这么一点守卫显得有点单薄。大部分守卫都基本集中在监控苦力搬运粮食,而且河岸上的守卫们更是手持弓箭,张弓拔弩的。如果有人胆敢跳河逃跑,弓箭就会在瞬间把他射程刺猬。 陈胜脸色从容,跟在张良等人的身后,大步踏上了一艘大趸船。这大趸船远离了其他的船只,隐没在夜色之中,看样子是船主担心夜里睡觉的时候受到运货船下面的苦力声音的干扰,所以才会将船只开到这如此僻静的地方。船上布局也跟运货的船只很不相同,整体感非常宽阔。上到甲板之后,两个守护在上面的卫士就大步走了过来,拦住了陈胜,厉声道:“什么人,还不下去!” “不好意思,两位大哥,走错地方了!”陈胜连声赔不是。 看这守卫的衣服青黑色,跟自己身上的土黄色衣服不一样,陈胜就知道这两个守卫应该不是这里的人,应该是张良或者那胖男带来的护卫。 陈胜微微鞠躬,下了船。两名护卫见陈胜下船之后,也回到了岗位之上。 然而谁都没有看到,不一会,一边的船舷上,两只孔武有力的手正攀爬着,往船身后面爬去。 陈胜翻身上到甲板之上后,看到甲板上的两人依旧守在舱门旁边,心中顿时就有了计较。悄然从后面走了上来,然后从身上拿出一块小石块,往另一边船舷一扔。 “扑通”一声,甲板上响起了一声轻响。 “什么声音?老张,你去看看。”陈胜面前的那一名守卫警惕地说道。 “死老吴,又是叫我!”老张抱怨了一句,大步地走向了船舷。船只不算大,一眼就可以看遍前面,但是在茫茫夜色里面,两人都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制造出了响声。这船里面的人可是他的主人,丝毫不可大意。 “咔嚓……”一声细微的声音从老吴的颈骨里响起。陈胜快速把他往舱门边一靠,就继续朝着老张扑去。 老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块。他眉头一皱,喃喃说道:“这是哪来的石块?莫名其妙。”说着就站了起来。 “石头是我扔来的。”一个声音在老张的耳边响起。老张浑身一颤,就要拔出腰刀往后砍人。但是此时已经为时已晚。一双冰凉有力的手往他脖子上用力一拧,又一声“咔嚓”作响,老张和老吴一样,都已经没有了声息。 “好险!”陈胜每一次偷袭得手,都没有由来的后怕。虽然前生也是在特种部队里服役,但是他都是从事医务工作,这些格杀技巧都是学过,根本轮不到他有实践的机会,前生学来的杀人技术,也就是一年以来才会用到。而陈胜今天晚上所杀的人,比比起以前看那些特种兵们杀得还要多了。 把两个脑袋都歪倒了一边的尸体摆正在舱门两边,看上去虽然斜斜歪歪的,但是远看却不会惹人起疑。陈胜侧耳倾听了下面一阵,然后悄然打开了舱门,进入了船舱里面。 “我真有当杀手的天分。”陈胜心里暗暗自喜。一连杀了几个人,又成功混进这船只里面后,陈胜对自己的力量也感到非常满意。这都是老师教导的那部《墨典》的功劳。 陈胜跟踪张良,是想弄清楚张良旁边那胖男的身份。更想知道张良把粮食运送到哪里去了。 不过下面船舱众多,陈胜也难以分清楚张良等人在哪里。他也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知道这船舱里面必然还有高手守护着,别的不说,就拿张良旁边站着不说话的那个壮汉来说,陈胜就清楚自己绝对不是人家的对手。 想活命,必须小心谨慎。 一路从舱门里走过,陈胜总会侧耳倾听贴近舱门的地方,倾听船舱里面的声音,让陈胜万分惊讶的是,这木质的船舱竟然隔音绝好,根本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你给我滚出去!”临近船尾的一个舱门忽然打开。一个愤怒的女声传了出来。听到这个声音,陈胜心中惊喜交集,暗道:“她怎么在这里?”听声音,是凌家那个彪可爱的小妞,原来她叫凌素韵啊!陈胜心中嘿嘿一笑。 不过陈胜还是第一时间找了地方藏了起来,凌风渡虽然战斗力无限接近零,可是这船舱里可不安全呢。 随着凌素韵这一声暴喝,凌风渡狼狈地从船舱里面连滚带爬着往外面逃窜,一边怒道:“凌素韵,这里不是巴郡,不是凌家,不听我的话,不把家族信符交给我,你就等着死吧!臭娘们!哎哟!臭娘们,竟然用开水淋我!”凌风渡的声音有些竭斯底里。 “嘭!”舱门狠狠地关闭起来。陈胜听到凌风渡在舱门外的怒骂了一阵,然后悻悻离开。 自此至终,陈胜都没有听到张良的声音。估计张良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安歇了。 陈胜想了想,与其去抓张良询问,不如去抓凌风渡这个欺软怕硬的家伙。但是陈胜最终却想到找凌素韵。从凌风渡是语气之中,他感觉到凌素韵似乎是受到了胁迫才会出现在这里的。 等周围没有人呢之后,陈胜轻轻从隐蔽处走了出来,敲响了凌素韵的门。 “滚开!”凌素韵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凌风渡,你是不是还想被我淋一次滚水!” “美女,是我,开一下门。”陈胜尽量压低着声音,尽量不让其他人听得到自己的声音。 里面忽然就静默。听到那若有若无的声音,凌素韵浑身一颤。直接粗俗直白喊他美女的人,只有陈胜一人! 是那个登徒子?!他怎么会在这里?凌素韵的脑海里一下子就闪现了陈胜那个痞子的模样。难道他知道我被凌风渡这个畜牲抓到这里来了?来救我的?凌素韵虽然理智刚强,但是毕竟也就还是个少女,想问题的时候,都会比较浪漫化。 PS今晚的更新比较迟,所以三更齐发……明天继续保持,希望还能冲击一下第四更……有木有奖赏? ------------ 第五十八章 禽兽来了? 凌素韵心里回忆着那天喊她美女的那个登徒子的无耻面貌,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船舱的那扇小门。 在凌素韵的记忆里,她对陈胜的印象并不太好,但是起码还是记住了那有点坏坏的笑容,但是此时她看到的却是一个膀大腰圆,一脸浓须的中年汉子,看上去就知道是穷凶极恶之徒;加上陈胜身上穿着这里守卫的衣服,凌素韵心中一紧,手中握紧的一物就朝着陈胜的身上砸来! 陈胜心中一凛。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口中就发出了一声闷哼,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不过陈胜却死死憋住,不让自己惨叫出来。 凌素韵手中竟然是拿着一个铜壶,而铜壶里面竟然装着滚烫的开水,开始铜壶砸在了陈胜身上之后,整整一壶开水就泼在了陈胜的身上! 这开水的滚烫程度绝对可以给生猪褪毛用了!陈胜两眼泪花,龇牙咧嘴了一阵。但是他的手脚却布满,以凌素韵的彪悍,绝不可能仅仅就给他来这么一下子的! 果然,这小妞马上又凌空飞起一脚,袭击的目标正是陈胜传宗接代的位置。陈胜心中一惊,心中暗道:“这小妞是想要我命啊!”也顾不上身上的剧痛,当即往前一扑,两腿死死夹住了凌素韵飞出的一脚,一手捂住了凌素韵的嘴巴,不让凌素韵给叫起来。另外一只手也没有停歇着,抓住了凌素韵的一手。 凌素韵可没有想到陈胜会来这么一招。被陈胜这么一扑,重心不稳,当即往后面一倒。 “扑通!”陈胜重重地将凌素韵压倒在舱板上。此时这禽兽位置极其不雅,他整个身体都压在了凌素韵的身上,而且还夹在凌素韵一条腿,任凭凌素韵如何挣扎,陈胜都死死不肯放开。除此之外,他还一手捂住了凌素韵的嘴巴,另一手更是把凌素韵的小手死死钉在了舱板之上。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陈胜都有霸王硬上弓的嫌疑。 凌素韵也是两眼的惊惶,虽然极力挣扎,可是压在她身上的这个禽兽却好像力大无穷一般,任由她如何奋力挣扎,都无法挣开这魔爪半步。虽然还空着一只小手,可是拳头砸在陈胜的背上时候,却跟搔痒也差不多。而陈胜肩膀一偏,把凌素韵最后一直可以弹动的手也压制住,整个人彻底地把凌素韵给压在了身下。 凌素韵从小到大,哪见过这种阵势,两眼当即流出一行清泪来,更是增添了几分娇弱,让陈胜看得大为怜惜。看着这惊惶万状的凌素韵,陈胜心里已经原谅了小妞刚才用开水淋烫和想废了他命根的事情了。 “美女,是我,别误会了。”陈胜知道凌素韵反应过激的原因,当即就压低着声音说道:“我是陈胜!我是来救你的。”陈胜把语气说得好像这一路专门是为了救凌素韵而来一般。冲着这一点上去,陈胜就发现自己学老师所传授的厚黑学的本领已经初有小成。不过对着美女说谎,脸不红心不跳,也是男人的一个基本本能。实在不值得过分地自我夸耀。 如果压在一个美女身上也能算是误会的话,这个世界的误会恐怕就多着去了。更何况陈胜眼前这个模样看起来更多像禽兽而不是侠客。 不过听到陈胜这把声音,凌素韵倒是也冷静了下来。惊疑不定地看着陈胜这一张乔装得有些沧桑的面孔和寻思着陈胜话里的意思。不过从凌素韵的眼神里看,她心中更多想表达的是陈胜快点从她的身上下来,这个姿势实在是……想到这个,凌素韵的脸上就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待会我松开手,你千万不要叫,要是叫出来,我们都得完蛋了!”陈胜不忘嘱咐凌素韵。在前生的记忆里,他曾经是参与救助过被****袭击过的人质,不少女人在解救的过程之中,被抓住的时候倒是很安静,但是发现有援救人员的出现时候就表现地很竭斯底里了,这样的后果就是,潜近救援的兄弟被发现,然后被匪徒集中火力打成了筛子。 陈胜可不想自己有类似的下场。 还好凌素韵的心理素质也不算太低。毕竟是凌家族长巴清竭力培养的对象,要是像小儿女一般柔弱,那也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松开了凌素韵,他很快就把那还开着的舱门紧紧关了起来。 凌素韵依旧一脸警惕,但是他并没有叫人,而是从靴子里面拔出了一把闪烁着蓝色寒芒的匕首,退后了几步,瞪着陈胜。明摆着对陈胜的不信任。 但是同样的是,她也一样不信任这船上的人。因为在这船上,她就是一个俘虏。 “你,你究竟是谁?”听到陈胜的话,凌素韵基本对陈胜的身份有所判断,但是陈胜的乔装也实在太过于成功,加上之前凌素韵也仅仅见过陈胜一面,印象并不算特别深刻,对于陈胜现在的样子,属于完全的陌生。 陈胜把脸上的胡须扯了下来,看到舱内的桌子上有一盆清水,也不客气地走过去,捧起清水,将脸洗清了一变,变回了之前的面容。 “还记得我么?”陈胜一抹脸上淡淡水渍,露出了一口白花花的牙齿。 “真的是你?”凌素韵微微一愣。陈胜的样子虽然印象不算深刻,但是也绝非可以随便就忘记的。“你怎么会在这里?”凌素韵很是惊讶。心里对陈胜的警惕又多了一层。他可是知道,在这个地方的,可都不会是什么好人。 陈胜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个说来话长,还是先说说你是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们凌家真的参与到了这事情当中?”陈胜对追查粮食下落一案也有着执念。 “什么事情?”凌素韵柳眉微蹙,不解地问道。显然对陈胜的问题很是愕然。 “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这回轮到陈胜郁闷了。对于凌家的未来家主出现在这个,这件事情足以让凌家上下数千人头落地了,然而这凌素韵竟然对此时一无所知? ------------ 第五十九章 接近真相 上 这是什么情况? 陈胜不知是这凌素韵戏演得好,还是真的对此事一无所知。当即肃然说道:“凌小姐,我有几个问题要询问你,请你务必要清楚回答我,这事关你们凌家数千人的身家性命。知道了没有?” 听到陈胜这语气阴森的话,凌素韵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怒道:“你敢威胁我?我凌家可是受到朝廷庇护、皇帝嘉奖的世家,就凭你,想灭我凌家?” “乖乖,果然是一条小辣椒。”陈胜心里暗道一声,然后他又很是感慨,难道这凌素韵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家族已经卷入了一个漩涡之中?还是城府深沉,在他面前装疯卖傻?要是前者还好说,要是后者……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就已经这么有计谋,日后岂不是更加逆天了? 陈胜淡然一笑。看了看周围,就往凌素韵的小床榻上一坐。这一路可都是劳心劳力到了极点,又被凌素韵狠狠地浇了一壶开水,皮肤还灼痛不已。陈胜感觉到了深深的疲倦,只能坐下来缓慢得等待体力的恢复。凌素韵见陈胜坐在自己的床上,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陈胜只当看不见,而且还故意做出了一个深嗅的表情,让凌素韵气得浑身发抖,险些就要拿着手中的匕首刺过去了。 皮肤上的灼痛还在继续,好在天寒地冻的,陈胜穿的衣服比较厚实,再加上这一壶开水也被凌素韵提在手中有一些时间了,不然他受的苦头可不仅仅只有这么一点。 船舱里面生着一个火炉,所以浑身已经湿透了大半的陈胜也不大觉得寒冷,只是有些狼狈。 坐下来之后,陈胜马上就阴沉着脸,问凌素韵:“我先问你一个问题,这船队是你们凌家的吗?” “不错。”靠在舱壁上的凌素韵依旧一脸警惕地看着陈胜。但是仔细思考了一下陈胜的话,她也感觉到,事情恐怕有些蹊跷。 “那你知道这船队在干什么吗?”陈胜的声音愈发的阴森,他的审讯的好手,喜欢给受审者施加心理压力,寻求突破对方的心理防线。 “不知道。这船队是我们凌家租凭给别人运送货物的。”凌素韵的回答很大声:“不管运送什么东西,都与我们凌家无关。” 陈胜笑了笑。这凌素韵很聪明,回答的时候会为自己的家族开脱。 “无关是吧,那如何解释,你和凌风渡都在船上呢?”陈胜又问道:“这船队半年以来,绵绵不绝地将从帝国各地购买来的粮食运送到岭南各地,资助南方蛮王,你说这个罪名是够够灭族了?”陈胜慢慢说着。 “什么?!”凌素韵声音一颤,急声问道:“你说什么?”显然是不相信陈胜所说的话。 陈胜把话复述了一遍,继续说道:“现在朝廷已经怀疑你们凌家对这一件事负主要责任,我老师尉缭已经被召回咸阳,估计就是让他老人家主持对付你们凌家的事情,如果你们是无辜的,就快些证明,如果真的是你们干的,那也不冤了,你们的行为已经给帝国南征大军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大军损失惨重,皇帝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漂橹,你们凌家为南征死去的大军陪葬,也是应该的。” “你!”凌素韵小脸苍白,手中的匕首指着陈胜,不停地颤动着,显然是在盛怒之下,连话都无法说的出来了。 陈胜笑了笑,说道:“凌小姐,难道你就不想说点什么么?要不要我给点提示你,比如你们家族的船队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然后去年凌家为什么无缘无故会向朝廷进贡大笔财富,而你和凌风渡凌公子又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我想,你应该会有一个很合理的解释要跟我说一下吧。”说到这里,陈胜接着说道:“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证明你和你家族的清白,不然天亮之后,扶苏公子和蒙毅将军率领的大军攻入这里,那你就算有百口也莫辩这个事实了。” 凌素韵浑身发抖,在家族里面,她智慧卓绝,口齿伶俐。同龄甚至那些比她大上十岁八岁的同辈之人的能力也未必有他这般厉害。但是她的厉害一半是建立在她的能力之上,一半是因为巴清对她的眷宠,无人胆敢去挑战她的威严。 而陈胜是谁?前生是一个特殊军医除了救死扶伤,有时候还得兼职当审问犯人的审讯员,对心理学颇有研究,加上这大半年来,跟在尉缭这个大政治家、战略家和阴谋家的身边耳熏目染,功力愈发地醇厚,对付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凌素韵听了陈胜的话,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家族卷入了一场政治漩涡之中,心中颤栗不已。从陈胜所透露给她的信息之中,她再结合自己家族所发生的一些事情,她就明白了究竟发生了怎么回事!“凌风渡!凌风渡这个蠢货,这个混账!”凌素韵咬紧了嘴唇,狠狠地说道。 “哦?”陈胜顿时就来了兴致。 凌素韵死死地盯了陈胜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凌风渡是我堂叔的独生子,我堂叔凌啸风是掌管家族船队的……” 原来,大约在去年五六月份,素来纨绔的凌风渡竟然开始务起正业来,开始插手家族的事务。带了一个朋友回家,据说这朋友是山东巨富,姓贾,名良。要租凭凌家的船队运输一批货物,给出的租金扔人怦然心动。 凌家的船队非常庞大,拥有将近五百条大趸船,每一条大趸船都是能载重两千石的大船,而这贾良竟然狮子大开口,要一次性把凌家的船队给租走! 当时掌管船队运输的是凌风渡的父亲凌啸风,这父子合计一下,觉得有利可图,便答应了下来,并把这事情呈报给了族长巴清。巴清和凌素韵都不同意此事,因为船队本来是为了运输凌家自己的商品,每一年凌家都将大量自产的朱砂和巴、蜀两地的蜀锦贩卖到全国各地,这船队租出去,那自家的货物就要滞销了。 ------------ 第六十章 接近真相 下 相对于自家的货物价值来说,出租船队的利润就只能算是鸡肋的存在。但是这贾良可不简单,马上就拿出了足以让凌家心动的条件:贾良能够让皇帝承认巴郡凌家的地位,合理垄断巴蜀一带的朱砂采矿行业! 这个条件就算不让须眉的巴清都难以淡定下来。虽然近百年来,凌家与朝廷的关系还算不错,也频繁向朝廷进贡,但是朝廷却素来对商人抱有敌意,虽然允许了凌家的商业行为,但是居安思危、未雨绸缪的巴清也清楚,皇帝的秉性素来独裁专断,说不定哪一天忽然就把凌家灭掉,将凌家的财富纳入府库之中。 也是因为怀有这个忧患意识,所以巴清才每一年都向朝廷大笔进贡,以示臣服。但是如果凌家能够得到皇帝的认可,并且得到这种垄断性的册封,其中意义就难以想象了。那是朝廷的认可,不啻于一方诸侯的存在。那意味着,在帝国存在一天,凌家在朱砂采矿这一个行业上,将不存在任何对手! 与贾良细谈之后,巴清也终于确认此事可为,果然不久,皇帝的册封圣旨就下来,大肆表彰了巴清的贞洁贤良之外,还把巴郡的朱砂矿场赐给了凌家,而作为代价是,凌家每年只需为皇帝提供朱砂提炼出来的水银若干,以作为皇帝修建陵园时候的用具。 得到了实惠之后,巴清自然不可食言,将船队以极低的价格租给了贾良一年,自己的商品,完全以陆运的形式运输,这也就是陈胜为什么会看到凌素韵押送着几十辆大车赶路的原因。不然以凌家的水运能力,根本就不用如此劳顿。 虽然如此,具有敏锐政治嗅觉的巴清还是意识到了发生这样的好事未必对凌家有利,于是不顾家族反对,向朝廷捐赠了近半的财富,扩充了朝廷的府库。 对于凌素韵所讲述的内容,陈胜有些惊愕。他从凌素韵的描述里面,可以确定那贾良就是张良的化名。 不过他却想不通,就凭张良这个“现行反革命分子”,铁心将反秦大业进行到底的死硬派,他怎么有力量促使皇帝做出这种行为。 思索了一下,他就忽然想起了之前所揣摩的一切。这事情具体应该和张良没有什么关系。知道这一切的应该是朝廷那位神秘的人物,刚才所看到那个胖男的主子。 此人精通政局走向,又深谙皇帝心思,甚至还对巴清的心思都揣摩得非常透彻,张良不过是一个具体的执行者而已。 想来皇帝册封巴清的事情,此人已经提前得知,才会让张良来钻这个空子,而凌家献金,相信此人也在背后有着推波助澜的作用。想到这人的手段,陈胜心里就一阵凛然。不过同时陈胜却觉得此人脑子有些短路,典型的眼高手低;类型的人物。这家伙虽然设计了一个环环相扣的圈套,最终却只是想大挣一笔,发一笔战争横财,可是却与虎谋皮,搭上张良这货,以张良这厮阴险的性格,那一批粮食落在他手中,也就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返了。 理清了这方面的头绪,陈胜又询问凌素韵,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根据凌素韵的交代,她本来是入住彭城,然后再再前往薛郡,最终赶往临淄的。可是就在遇到陈胜的那一天晚上,凌风渡带来了一批人,暗地里将马烈等人给绑住,然后将她虏来了这个地方。 来到这里之后,凌风渡则是逼问凌素韵,让她交出家族的在山东各地的商家名单和联络方式,除了这些,最重要的还是代表着族长的信符。当凌风渡逼问她这些东西之后,凌素韵就,明白这堂哥是想夺取家族财富了。凌素韵性格也甚是倔强抵死不肯合作。凌风渡一时间也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将凌素韵关在船上。 说到最后,凌素韵脸色也变成了惨绿色,慢慢说道:“凌风渡这几天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说什么主要我把家族的信符交给他,那我们凌家就可以坐拥巴蜀两郡,裂土封侯。他就能成为我们凌家数百年来的第一大功臣。你说会不会是……” 陈胜冷冷一笑,说道:“裂土封侯?这凌风渡的野心可不小啊,可是以他这智商,这活他可干不来,顶多是被人忽悠去当枪使唤的打手罢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你们凌家已经掉到这个漩涡里去了,就算你们是无心的,但是黄泥掉到裤裆里面去,不是……”陈胜忽然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粗鄙了,连忙咬紧了舌头,硬生生把话停了下来。 凌素韵眉头也是低蹙,心中微恼,这厮还说自己是尉缭大师的学生,尉缭大师的学生有这么粗鄙的么? 不过这不快的神色凌素韵转眼就掩藏得极好。她也清楚,自己家族已经莫名其妙地被有心人推进了一个政治漩涡之中,如陈胜所说的,这件事情皇帝已经有所洞察,但是皇帝未必知道全部真相,到时候追究其责任来,她凌家可就遭大殃。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凌素韵有些无助地看着陈胜。上升到这个层次的复杂事件,凌素韵那精明的脑子显然还是有些不够用。 “帮助我们找出这一批粮食,抓到贾良这厮,彻底撇清你们凌家和他的关系,至于那凌风渡,我可以当不知道,你们家族可以自己处理。不过此事一定要快,因为南征大军军粮已经匮乏,皇帝下令高价收购,如今一石粮食的价钱已经从六十钱涨到三百钱,足足涨了五倍,长久下去,不仅仅是南征的大军问题,也是整个帝国国计民生的大问题,到时候就算是事情解决了,皇帝的愤怒也不会那么容易平息。”陈胜想了想,有些头疼地说道,然后又问道:“你知道他们的粮食运往何处吗?” 凌素韵想了想,茫然地摇了摇头,好一会才说道:“我不清楚这个,但是凌风渡跟我提过,贾良运送的货物,从是从泗水一带,将货物转运到九江郡和长沙郡。” ------------ 第六十一章 被发现 陈胜眼睛一亮。凌素韵所说的话,跟他的推断所去无几,让他心中有些底数。不过这些粮食具体是运输到哪个地方,却无法从凌素韵口中询问出来。 陈胜也清楚,凌素韵在这里就只是个俘虏而已,能够问出这么多东西,已经算不错了。陈胜已经觉得收获颇丰。 别的不说,发现张良和确定此事涉及到了朝廷官僚体系的斗争,并且确定了凌家和这事情的关系,已经将非常巨大的困难给解决了,更难得的是,能和凌家小妹妹秉烛夜谈这么久,这也是一种难得的收获。 陈胜正想说两句私人话,板着脸这么久,陈胜无非也是想先把凌素韵给镇住,然后慢慢和人间套近乎。 但这时候,舱门响起了一阵“笃笃”的声音。 陈胜和凌素韵的脸色都变了一下。一个声音传了进来:“凌小姐,安歇了没有,我是贾良,有事请教凌小姐。”张良文绉绉的声音一下子就传了进来。 陈胜急急环视了周围。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仔细观察了这个狭窄的舱房,舱房里一眼就可以观所有地方,根本连藏身之所都找不到一个。如果一打开门,陈胜就得暴露在张良的面前。 陈胜怎么说都算是张良的老相识了,而且还曾经是张良极力招揽的对象,只不过陈胜知道跟着张良日子恐怕不会很光明,所以坚决不上贼船,毅然跟随老师云游四方。如今在这船上碰上,估计张良也不会像过去那般对他细声好气地说话。 陈胜向着凌素韵望去,只见凌素韵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夜已经深,贾先生有什么事情,还是明天再说吧。本小姐要安歇了。” 听到这话,陈胜心里稍安。要是凌素韵不合作,不用她去开门,只要喊出一声,陈胜今晚问题就大着去了。 “既然如此,那贾某也就不打扰了。”张良的声音还是那么彬彬有礼,儒雅有方。 不过陈胜却从凌素韵的脸上看出厌恶的眼神来。从这个眼神里陈胜就发现,凌素韵对张良的厌恶,比起自己趴在凌素韵身上的那一会还更招讨厌。 “公子,出事了。”陈胜听到一个阴沉的声音,然后感觉到船舱微微颤动,显然是一个身形庞大的家伙在走动。陈胜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之前站在张良身边,那个身材跟狗熊差不多庞然的家伙。 “什么事?”张良的声音里带有一丝的愕然。陈胜悄悄地迈起步子,走近舱门,贴耳倾听张良与和壮汉的对话。 “甲板上的老吴和老张被人扭断了脖子。看样子是高手所为,而且我怀疑这高手已经潜入我们船里面了。” “竟然有这事。”张良沉吟了一下,压低着声音说道:“去调多一些人上船,搜出这个刺客,抓活的,看看他是什么来头。”张良的声音变得阴恻无比。 张良的话陈胜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暗道了一声大意了。一直只顾着听凌素韵说话,竟然忘记了自己杀了两人放在上面。只要有人进出,就会发现这个破绽。 凌素韵也将张良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陈胜看了可能凌素韵,凑近凌素韵的身边,低声道:“凌小姐,待会还得让你帮我一个忙。” “让我当你的人质,好让你逃出生天么?”凌素韵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 陈胜一呆,说道:“你怎么知道?”见凌素韵竟然没有半分紧张的样子,陈胜也颇感意外。 “我有个条件。”凌素韵慢悠悠地说道。 “说。” “如果他们执意打开门,你可要带我离开这里。”凌素韵不假思索地说道。 “什么?”陈胜的的脸庞扭曲了一下,不解地说道:“你呆在这里不好么?我很快就可以带人回来救你。” “不,你一离开这里,我也就死定了。“凌素韵冷静地说道:“我在这里的身份你也清楚,就是一个俘虏而已。如果你不出现,他们还会有耐心慢慢跟我磨耐心,套出有用的消息之后再杀了我;但是你在这里,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最起码凌风渡不会让家族的人知道他囚禁了我,如果你不带我走,那凌风渡会第一时间就杀了我,好让你来个死无对证,到时候就算从你口中得知我的遭遇,家族也不会相信。” 陈胜点了点头,这凌素韵的分析很有道理。 “你会游泳么?”陈胜问道。 “这个自然。”凌素韵淡然一笑:“至少不会拖累你。” 陈胜苦笑了一下,凌素韵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还能说点什么。 “凌小姐。”张良又在外面喊了起来,说道:“打扰一下,船里混进了刺客,请打开门让我们检查一下,好让人安心。” 凌素韵的声音依旧冰冷:“我房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哪来什么刺客!大半夜的,你想进我房里,究竟有何用意!”凌素韵的语气变得凶悍无比。 张良并不吃这么一套,说道:“凌小姐别误会,在下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这刺客凶残无比,已经将船上了的两名护卫杀死,此举无非是求个心安而已,在下并无歹意。” “堂妹,我们也在这里,开门吧。”凌风渡也在后面跟着起哄。 陈胜和凌素韵对视了一眼,知道事情已经没有了转机。只能够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了。 外面的张良也觉得事情诡异。凌风渡抓凌素韵来这里已经有几天时间了,这几天晚上他要求见,凌素韵虽然冷淡,但是绝不会拒人千里之外,连门都不肯开一下。 “有古怪!裂风,你来!”张良往后面打了一声招呼,像狗熊一般的壮汉一下子就靠近,然后飞起一脚,狠狠地落在了舱门上。 “嚓!”木质的舱门可接受不了这雷霆一击,当即破碎倒落下来。 “啊!”凌素韵发出一声惊呼,而张良和凌风渡等人心中也是一凛。 因为此时他们看到,陈胜正以肘勾住了凌素韵的粉颈,手中还拿着一把闪着蓝光的匕首,一看就知道是淬有剧毒,吹毫断发的利器! “是你!”张良看到陈胜,脸色又是一变。 ------------ 第六十二章 胁迫 看到张良那一脸悚然的样子,陈胜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是我。”毕竟张良曾经可是花费过一点心思来招揽过他的,这次见面的情况虽然有些让人觉得意外。 “陈兄弟,原来是你啊。”张良的脸色一下子就缓和了起来,变脸比翻书还要快,之前那一股略带杀气的脸已经无影无踪,那张温良儒雅的君子风貌又重现陈胜面前。张良笑吟吟说道:“陈兄弟,你跟凌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把人放了,哥哥在这里替凌小姐赔个不是,有什么事情,怎么好好说。”张良语气倒是诚恳。 陈胜看了看张良身后的那个壮汉和一群护卫,心里暗道我要是把人放了,你那一群家伙涌上来我就得被乱刀分尸了。再说就算俺愿意放人,这凌素韵也不肯啊! 陈胜打蛇随棍上,说道:“张公子,你先让你的人退出去,我保证不会伤害凌小姐半根毫毛。” 站在张良身后的凌风渡却急声道:“你休想!”他可不愿意凌素韵离开这船舱半步。“张公子,我建议,把他们都给杀了!”凌风渡压低着声音,凑近张良耳边说道。 张良冷冷一笑。他清楚凌风渡不愿意凌素韵活着离开这个地方,以免暴露了他背叛族人的行径。但是张良却有着自己的计划,他当即冷冷说道:“你从她身上找出信符了么?” 凌风渡的脸顿时就耷拉了下来,低声说道:“还没有。” 张良不再跟凌风渡说话,而是对着陈胜说道:“陈兄弟,你知道,我一直挺欣赏你的。我不管你今晚你来这里有何目的,把凌小姐放了,今晚你所做过的事情,我既往不咎,而且还会重用于你,一起共举大业,如何?” “道不同不相为谋。”陈胜回答地非常干脆。以张良的性格,或许他说的话是真实的,可陈胜却不愿意走张良这样的道路。“要么放我离开,要么我跟凌小姐同归于尽。”陈胜的语气阴森,手中匕首又贴近凌素韵的脖子几分。 “别!“张良一下子就喊了出来。他可是明白,凌素韵可是一棵摇钱树,有凌素韵在手中,他起码可以从凌家榨取近百万金,凌家在帝国各地经营的商铺和联络方式,都在凌素韵的手中。以凌素韵的身份,凭借信符可以从中无限调去财货。张良造反,需要大笔的财货支持,所以凌素韵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绝不低。 “公子,这小子留不得!”壮汉裂风在张良耳边嘀咕了一声:“要是被这小子逃出去,那我们这里就会暴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张良脸上的肌肉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以他的智谋,焉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一来他觉得陈胜是个人才,一心想招揽,二来凌素韵在陈胜手中,也是投鼠忌器,不敢撕破脸皮。然而他却清楚,陈胜既然突兀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意味着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陈胜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个地方,如果陈胜是朝廷的人,那这里就更是危如累卵一般,随时都可能倾覆。 陈胜见张良脸色犹豫了一下,心里一沉,担心张良会下令格杀。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面,搏斗起来可不容易。 然而张良脸色阴晴不定了一会,说道:“好吧,我让你离开这里。”当即把手一挥,让身后众人涌出甲板之上,自己也慢慢往后退出。 陈胜见张良一手放在身后,就清楚这其中有古怪。按照经验判断,张良此时应该是在招呼属下埋伏,不让陈胜有机会逃走。 “陈兄弟,能够告诉我,你为何会在我船上吗?”张良一边往后走,一边问道。虽然清楚陈胜不会说真话。但是张良依旧希望能够从陈胜嘴里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你现在在为官府办事?” “什么官府?”陈胜装傻扮愣,说道:“我一个远房表叔在这附近打柴失踪了,我认为是你们这里抓去的,所以就潜伏进来找人,果不其然啊,不但我堂叔,还有不少乡亲们都被你们抓来这里当苦力了。你们究竟想干什么?”陈胜说着话,可是并没有放松警惕,“挟持”着凌素韵一步步走了出去。 “原来是这样。”张良恍然大悟状。虽然陈胜的话未必可信,但一时间张良也真假难辨。“陈兄弟,这应该是个误会。”张良苦笑了一下,一边倒退着一边说道:“都是手下之人行事鲁莽了,我本是交代他们去雇请一批人来当搬运的,这些混账东西定然是把薪金贪墨了,再到外面胡乱抓人,我现在就让人把所有搬运工都放了。再加以薪金补偿,你看如何?”对于这个,张良倒是挺诚心诚意的。 “不劳张公子了。”陈胜冷冷一笑,他听出临近的左右的两个舱门里面,躲着两个人,看样子是想抄了陈胜的后路,从后面袭击陈胜。 陈胜也不客气,走到地方,当即从腰间拔出三棱刃,狠狠往一边舱门刺过去。 “笃”的一声,军刺刺破了舱门,再发出了一声闷响,陈胜能够感觉得到,三棱刃刺破了门板之后,再次没进了人体当中。 “啊……”舱门里面响起了一声闷叫,陈胜抽出的三棱刃里,已经血迹斑斑。然而陈胜并没有停下来,反手再刺向另一边舱门。 张良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两声叫声响起之后,他再也无法像之前那么从容不迫。 陈胜在他面前,连杀了他两个手下,已经彻底将他激怒。 “陈胜,你很不错啊!”张良的面孔都有些扭曲了。 “你更不错。”陈胜懒得跟张良打口水战。凌素韵的小腿微颤,陈胜一手挟持着她,还能腾出手来轻松收拾别人,如何不让她震惊。 “如果不想再死人,最好老实点。”陈胜淡然说道:“我不怕杀人,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一路来,其实我已经杀了不少人了。多杀一个都是挣的!” ------------ 第六十三章 发现漏洞 陈胜说话的语气纯粹就是一个亡命之徒。张良平时都是与这类人打交道。哪有听不出陈胜语气里面那一股阴森的。当即不敢轻举妄动。陈胜手上的凌素韵可不能有什么损伤,不然他以后的大计就难以展开了。 张良压制住自己的怒气,向后面摇了摇手,然后说道:“好说。只要你不伤害凌小姐便好,我放你离开,只是,陈胜,以后我张良和你不死不休!”张良也不是什么善茬,说起这话来,咬牙切齿。 陈胜苦笑了一下,想到张良的狡猾狠辣,他就一阵头疼。像张良这样的敌人,他绝对不愿意去招惹。可是陈胜更清楚,想在这个世界上立足,没有敌人是不可能的事情。 船只虽大,但是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走出了舱门。 陈胜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发现甲板上起码已经站着五六十个护卫。这些护卫们个个张弓拔弩的,将陈胜和凌素韵围成了一个圈子。 张良吁出了一口寒气,阴沉着脸说道:“陈胜,这里这么多人,难道你以为你能够逃得出去么?” 陈胜淡然一笑,说道:“我不是有个人质吗?”陈胜说道:“你们要是胆敢向我发起攻击,那我就杀了凌小姐。”陈胜一边与张良对话,一边把身子慢慢挪向船舷的地方。 “你确定,你会杀了她吗?”张良的笑容里多了一份阴恻。 陈胜和凌素韵心中都一凛。“难道被他发现了?”两人心中都是一惊。 “什么意思?”陈胜沉着脸说道。 “凌小姐,我承认你的胆子不小,在我这里这么多天,你也依旧平静无比。但是之前每一天我看到你的时候,都能够从你眼神里看出一些不安和焦躁。”张良继续一笑,然后说道:“可奇怪的是,今天晚上你被歹人挟持了,眉宇间却没有一丝的惊慌,反而还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这看起来像个人质吗?” 张良可不是好糊弄的角色,单从凌素韵的表情里面,就推算出了这么多的东西。 凌素韵心跳骤然加速,可是陈胜却依旧沉静如旧。他可没想到事情会很如意。不过已经来到了甲板上了,那距离逃生也就多一份把握了。 “另外,还有你。”张良说话似乎说上瘾似的,那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让陈胜很想提起脚来踹他一下。“你说你来寻找你表叔,却为何摸上我的船中?这船里舱房这么多,为何你会偏偏摸到凌小姐的房间里去?难道就是为了挟持她为人质么?你要离开这里,原本就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够做得到了,却为何多此一举?你本意是来救人的吧?”张良似笑非笑地看着陈胜。 张良的推断虽有部分谬误,但是大体不差。 “嘿,张公子的想象力果然丰富。”陈胜应付了一声,然后故意装作糊涂说道:“可是如你所说的,我是怎么知道凌小姐的舱房在哪里,我是怎么进得了这个营地,爬得上你们这艘船的呢?不过是个巧合罢了。这凌小姐和我也就只有一面之缘,我哪用得着如此拼命来救她?”陈胜这话倒是真实。不过听在张良这生性多疑之人的耳里,意思可就不大一样了。 张良可不会相信有巧合。陈胜这一番话,无非是让张良觉得自己的营地里面有内鬼,而且级别还不低,起码知道凌素韵的关押地点。然而这个,却只有船上的极少数人才会知道的。 张良脸色阴冷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眼神落在凌风渡身上的时候,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莫非是凌风渡对自己的堂妹不忍下手,故尔把这里的秘密泄露了出去。想了想,张良摇了摇头。如果凌风渡是这种天良尚存之人,就不会选择和自己合作了。利用自己的力量,扫平了凌家的家族卫队,并且俘虏了自己的堂妹,逼迫她交出家族大权,这种事情,就算是张良自己也未必做得出来啊! 趁着张良这一番狐疑,陈胜骤然发难。他迅速放开了凌素韵,三棱刃就往守在船舷上的一名卫士给刺倒,趁着这空隙片刻,连忙拉起凌素韵就想往河里跳! 然而陈胜的如意算盘却骤然落空。一股劲风从后脑部位扫来,他连忙侧身一躲,只见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呼”的一声,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陈胜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要是躲慢一些,这快石头已经把他的后脑壳给砸碎了! “你们散开!我来收拾他!”壮汉裂风的声音振得陈胜的耳膜隐隐生疼。裂风这话一落音,从张良身后一闪,整个人已经扑近了陈胜的面前。刚才那一块石头,就是他砸出来的!看样子,这家伙放在战场上,就是一个绝佳的掷弹兵! 陈胜心中一凛,想不到这个大个子除了体型庞大,力量充沛之外,身手竟然也如此敏捷。 “该死的!”陈胜急忙推开了凌素韵,三棱刃当即朝着裂缝的腰眼部位刺了过去! “雕虫小技!”裂风只是冷冷一笑,以手一挡,“当”的一声,就把三棱刃给格开!裂缝的手臂上,竟然带着两精钢打造的护套,别说三棱刃,就算是砍刀也未必能够伤他分毫!然而细小的三棱刃却在对方的格挡下,撞击出了一个豁口,让陈胜心疼不已。 其余人不敢靠近陈胜和裂缝,但是在张良的示意下,却有人去围捕凌素韵。 陈胜已经把凌素韵的防身匕首塞到了凌素韵的手中。凌素韵似乎也学过一点把式,虽然算不得高手,但是却没有人敢伤及到她,所以一时间,她的处境却比陈胜还乐观几分。 见裂风力量霸道惊人,陈胜不敢和他硬拼,只得近身游走。不过手中的三棱刃的攻击角度也是刁钻不已,学过人体解剖学和特种部队作战技巧的陈胜,自然明白人体那些部位受到创伤是最致命有效的。双方一时间陷入了胶着的状态。 ------------ 第六十四章 烟遁 但一力降十会。陈胜的招数虽然刁狠精妙,但裂风却力大无穷,随意化解了陈胜的攻击。若不是张良已经示意要留下活口,陈胜已经被他格杀。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陈胜也是无可奈何。不过他却留了一个心眼,一步一步地退向了船舷的位置。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凌素韵也在极力突破封锁,朝着陈胜的位置靠近。 张良眉头一紧,喊道:“不要让他们靠近船舷!”显然是看出了两人的目的。 裂风醒悟过来,当即加进了进攻,挥动着双拳朝着陈胜奋力砸来。 面对着裂风的进攻,陈胜节节败退。要是不顾及凌素韵,他本可以自己跳船逃生。他虽不是裂风的对手,但是要解决一两个拦路的家伙,却还是轻而易举的。 裂风不仅双臂上戴着钢套,两手上也有着一双打造得非常精良的拳套,要是被他的拳头砸中,无异于被一个铁锤击中。裂风双拳舞动如风,浑身仿佛没有丝毫破绽似的。陈胜不敢硬接他的招数,只得侧身躲避。 趁着陈胜躲避的霎那,裂风已经欺身占据了陈胜的后路,占领了船舷的方位。去路被封住,陈胜无路可退,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陈胜却趁着裂风占据他去路的瞬间,快速靠近,手中的三棱刃狠狠地往裂风胸口一刺! “哼!”裂风两手及时一抓,握住了三棱刃的刀身。但是三棱刃刀身细长诡异,受力面积不大,在陈胜奋力一击之下,裂风那足可以撕裂虎豹的双手,却握不住这一把细刃,三棱刃当即没入了裂风的胸口!一股血流沿着血槽喷薄而出! “吼!”裂风口中发出了一声低吼,往后退一步,一拳扬起,砸在了三棱刃上,“咔嚓”一声,三棱刃应声而断。裂风又一拳迎面砸下,陈胜急忙侧身躲避,但是却是慢了几分,钢拳砸中了陈胜的肩膀,骨裂的声音如炒豆般响起,剧痛顿时冲击着陈胜的神经中枢。陈胜脸色惨白,人就一边飞去,砸在一群人身上。 “哎哟!”围捕凌素韵的守卫们没有察觉到身后忽然飞来一人,当即被陈胜砸中了两人,倒在了地上。 受伤的陈胜并没有惊慌,反而变得更为冷静了下来。断了一截的三棱刃丝毫没有慢下,朝着被他压在身下的两名守卫狠狠地各刺了一下。 不理会身下的两名守卫的惨叫声,陈胜忍着剧痛,快速地爬了起来,朝着凌素韵靠近。他的左肩挨了一拳,此时整个左臂都剧痛麻木着,难以弹动。凌素韵看到陈胜这狼狈的样子,惊道:“你受伤了?” 陈胜苦笑一下,说道:“你说呢?” 守卫再一次合拢。 不过随着陈胜的受伤,众人已经不急着要发起进攻,而是等待着陈胜的体力消耗。凌素韵虽然还有些力气,可守卫们唯一的顾忌就是,如何在没有伤到她的同时把她制服,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难度可言了。 “你们滚开!”受伤的裂风对陈胜恨之入骨,大喝一声,分开了人群。此时插在他胸口的断刃已经被他拔出。伤口尚浅,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是由于刃口创伤面太大,血流依旧不止。 “小子,你惹火我了!”裂风的声音沙哑阴恻,对着陈胜寒声道:“落在我手里之后,我会把你身上每一块骨头都捏碎,然后让你惨号几天再死!” 闻言,凌素韵浑身打颤,显然是被裂风这话给吓到了。 陈胜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听我口令,当我喊到三的时候,就往船舷的方向跑,然后跳下去。” 凌素韵虽然不知道陈胜有何计划,但是此时不听陈胜之话,下场也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不如来个鱼死网破的。 “是么。”陈胜对着裂风冷冷一笑,说道:“你想这样,你家公子会让你这样子做么?”一边说话,一边悄然往腰间摸去。黑夜里,寒风猎猎,将本来就不多的火把吹得飘忽明灭,没有人注意到陈胜这个小动作。 陈胜从腰间摸出一个竹筒。竹筒是封闭的,里面装的是一些润马粪混合干燥木屑和一些气味刺激的植物提炼物的混合物,加以火石等易燃物品,只要用力扯开盖子,就会摩擦燃烧起来,产生大量的刺激性味道的浓烟。这是陈胜模仿后世的催泪弹和烟雾弹混合制造出来的玩意。本来这东西最理想的是加进辣椒油和辣椒粉,但是遗憾的是,这个时代里,这种植物根本就还没有出现。陈胜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利用自己在医药学上的知识,找来了一些替代品。 这玩意大半年来陈胜也就只制造了三个成品,除了实验用了一个之外,身上也就只剩下两个,一直都是贴身珍藏着,以作为最后的救命稻草之用。 “只要裂风愿意,他想怎么对你都行。”张良的声音从后面慢慢传来。既然撕破了脸皮,那陈胜活着对他也没有了什么价值可言,陈胜是人才不错,但是只有是跟随他的人才,对他才是有价值的。对他有威胁的人才,他素来都是除之而后快。这样还能让裂风顺了心意,换来更大的忠诚。 陈胜一笑。似乎没有把两人的对话放在心里,口中低声喊着:“一,二…… ” 当陈胜口中那个“三”字喊出的时候,陈胜已经拉开了竹筒,一股浓烟顿时就从竹筒里面散发出来,同时伴有一股浓烈的尿臊味,让人眼睛触及到后就泪流不止。 “走!”陈胜对着凌素韵喊出了一声。 实际上凌素韵听到了陈胜喊出这一声之后,她就已经行动起来,众人见凌素韵扑向船舷,当即做阻拦状,可是随即而来却被一股浓烟包裹住,刺激性的味道让众人呛鼻不已,纷纷发出了大声的咳嗽。凌素韵也是一愣,但是她却知道是陈胜弄出来的手段,强忍着这烟雾味道恶心,凭借着记忆里的位置,绕开了守卫,往河里纵身一跳! ------------ 第六十五章 河水冰寒 听到“扑通”一声水响,陈胜知道凌素韵已经成功。他也不慢,趁着烟雾还没有散去,他也急速地朝着船舷边奔去。船上风大,烟雾片刻就会散去,时间利用不好,那可就是一个巨大的悲剧。 出了这么一大变故,船上人人震惊。 裂风首先反应过来。看到烟雾从陈胜身边散出,他大吼一声,朝着陈胜的位置扑了过去。 然而一扑落空。陈胜已经趁着这千钧一发的片刻,紧跟在凌素韵的身后,跳入水中。两声“扑通”落水声,让裂风心中一凉。烟雾不过数秒时间便已经散去,但是在这极短的时间里面,甲板上已经没有了陈胜和凌素韵的身影。裂风很想跳下河里将陈胜抓起来碎尸万段,可是他不熟水性,下去的话恐怕反而会被陈胜给干掉。 “混账的东西!这么多人都拦不住两个人!”张良的面孔扭曲了起来,大声吼道:“给我抓住他们,快!死活不管!”此刻的张良心理落差极大,他本以为事情已经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是这突兀的意外出现后,让他感到一阵严重的挫败感,当即竭斯底里起来。无论是陈胜还是凌素韵逃离这个地方,都不会是什么好事。只要被世人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那他张良就危险了。 张良身边的凌风渡也急了,大声叫起来:“往河里放箭,射死他们,射死他们!”凌风渡心里只惦记着一件事情,如果凌素韵逃离了这里,那他所做的事情,家族就会知道。到时候他就死定了。别说凌家的巨大财富他无法染指,连小命恐怕都难以保存。所以他的想法比张良还更加直接一些。 胖男从张良身后站立不动的几名守卫的护卫之中走了出来。脸色阴沉不定。他盯着张良一会,才说道:“你明知他们两人是在施展诡计,为何在船舱里面不把那小子给格杀了,反而让他上了这甲板之上。” 胖男的语气虽不严厉,但其中不满已经尽数洋溢了出来。 张良苦笑了一下,说道:“赵先生,我也是在上了甲板之后,才发现这凌家小姐的神态有异。在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合伙诈我啊!” “哼!”胖男鼻孔里一声低哼,说道:“必须要找到他们,不然这里暴露了,牵扯到我家主子,那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张良低头称是。可是两眼之间却是闪现一抹凶狠神色。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外面寒冷,赵先生先回船里安歇,我保证这两人没法子活着离开这条泗水河!” 辽阔的河面一片漆黑,但是众守卫们管不了这么多,放了几次箭之后,当即接二连三地跳如冰冷的河水之中,寻找陈胜和凌素韵。在张良的指挥之下,河岸上几艘小船也快速驾驶出了河面,搜寻两人。 等赵先生进了船里之后,张良朝着裂风挥了挥手,示意裂风靠近他身边,低声说道:“待会进船里把那胖猪给我杀了,还有他的那几个护卫,一起干净点处理了!” 裂风点了点头,说道:“是,公子。”刚刚溜走了陈胜和凌素韵,让他面目无光,对于张良交代下来的新任务,他自然得更加卖力。 旁边的凌风渡心里却惊骇万分。这那赵先生的身份他是知悉一二,可是张良却如此云淡风轻地将起杀死,这张良不是疯了吧? 见凌风渡那惊恐的眼神,张良笑了笑说道:“不用担心,这胖猪想做的事情,跟我们想做的不大一样。我们要做的事情,比这胖猪和他主人想做的还要大得多,大到他们都不敢做的,所以我们迟早都要跟他们分道扬镳,杀了这胖猪,那这一批粮草物资,就是我们的了。跟着我好好干,以后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的,我给你的承诺都会兑现的。” 凌风渡挤出一抹笑容,点头哈腰。心里却是毛骨悚然,想不到这待人素来温和有礼的张良,竟然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角色。心中忐忑,但是却也深知如今他已经踏上了张良这一艘贼船,又得罪了凌素韵,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 河水冰冷无比。陈胜跌落水中浑身不停地颤抖了一下,浑身开始变得麻木起来。 不过在河水的浸泡之下,陈胜肩膀上的伤痛也骤减。落水之后,很快他就发现了凌素韵的所在,快速地潜到了凌素韵的身边。说道:“快潜水!”两人才刚往水下一扎,上方就“簌簌”地飞过来不少利箭,险些就将两人射中。 凌素韵的水性比陈胜想象中还要好,甚至还比陈胜耐寒。陈胜后来才知道,凌素韵从小就在凌氏家族所拥有的一座山下居住,那山下有一道河流流出来的水都是冰凉刺骨的,凌素韵的水性就是在这河流里练出来的,所以浸泡在这河水里面,也没比从小到大练习水性的地方冷多少。 陈胜从怀里摸出一根麦秆,塞到了凌素韵的嘴里。从看到这河里的船队之后,陈胜在计划里就已经做好了跳水逃生的准备,这种零碎的玩意,他都有所准备。 河面辽阔,受了伤的陈胜,自然不敢妄想横渡整条大河。不过水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他和凌素韵的体力都支撑不了多久,想了想,便示意凌素韵朝着上游的河岸悄然游了过去。 张良两手死死地抓住船舷,看着热闹的河面,一脸的阴沉。出动了近百个守卫,都没能够找得到陈胜和凌素韵的下落。 一会之后,裂风从船舱里出来,对着他说道:“公子,这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张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说道:“裂风,派人沿着我们这边的河岸下游仔细寻找一番。陈胜那小子既然已经受伤了,那应该跑不远了。” “是。”裂风不敢大声说话。陈胜可是从他手中溜走的。 “还有。”张良顿了顿,说道:“如果天亮之后还找不到他们,就把这个地方给烧了,再把那些抓来的劳役……”张良没有说话,但是手里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 第六十六 抓起一双小脚 裂风心领神会。对于张良交代的东西,他从来执行的时候都不会打什么折扣。只是裂风也注意到,张良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颇有不舍。 当然了,张良舍不得的不是这个地方,也不是上百条苦役的性命,而是囤积在这里了数十万石粮食。这一批粮食,足以支撑十万大军半年。在粮食充足的情况下,南越各地的蛮军足以拖垮大秦帝国的五十万大军。 夜风呜呜刮着,张良如一座雕像一般,站在船舷旁边一动不动的。 有人比他更难熬。 在水底浸泡了差不多两刻钟,他已经感觉到四肢都不大听使唤了。旁边的凌素韵也一样,还好凌素韵也是坚韧之人,死撑着跟随陈胜游出了两里多远。 陈胜慢慢地浮上头来,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船只或者有守卫,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他早已经料到。张良再聪明,也不会去猜测陈胜竟然会在仓惶间跳水,竟然还会逆流而上,朝着上游的地方游去。因为上游那边,就是囤积粮食的大营,那里的灯火通明,守卫森严,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往那边蹿。 但陈胜偏反其道行之。因为他很清楚吗,不管自己游得多快,也无法和轻舟比拟,下游肯定是张良重点照顾的地方,陈胜可不想撞向枪口上去。 “上来!”陈胜轻喝一声,伸手去拉起凌素韵。在河下潜行了这么久,就只靠这么一条麦秆呼吸,能够支撑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天大的奇迹了。 凌素韵脸色紫黑,浑身发颤,显然已经游不动了。 “咯咯……我,我们这是到哪了……咯咯……”凌素韵牙关不住地打颤,一边问陈胜。 “不要说话。先上岸,然后找几件衣服换上。”不远处就是船队装粮草的地方,那里人声鼎沸,没有人注意到这漆黑的河道里面,竟然有着两个大活人。 仔细观察了一下,陈胜还发现,不少人手持火把,朝着刚才的船只那边赶去。应该是收到张良的集合令,集中力量去搜寻陈胜和凌素韵的踪迹。 陈胜心中一喜。这里的防卫力量少一些更好,那他和凌素韵的安全就更有保证了。 “跟上。”陈胜对着旁边的凌素韵道了一句,然后一边往岸边游着,一边说道:“先从这里上岸,然后潜行到山谷那边,那里的守卫已经被我之前就解决了,我们可以到那里换上干爽的衣服……” 凌素韵没有回应。陈胜觉得有些奇怪。回头一看。哪还有凌素韵的身影。身后的水面上波纹激荡,一串气泡马上就冒了上来。 陈胜大惊。连忙翻身潜了下去,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往下沉了下去。 陈胜连忙拉住凌素韵,把她提了上来。把凌素韵提上水面之后,凌素韵咳嗽了几声,吐出了几口河水之后,人马上清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陈胜问了凌素韵一声。凌素韵都跟着她游走了将近半个小时了,怎么突然就沉了下去了。 “我,我的脚痉挛,不听使唤了。”凌素韵惊魂未定,一脸恐慌状。在这种冰寒气温下游水,最容易的就是产生肌肉痉挛,陈胜对于这个非常了解。好在两人在跳水之前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搏斗,等于是活动了筋骨,不然也很难支撑到现在才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怎么不告诉我!”陈胜心头有些闷火。要不是他回头得块,这小妞肯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抓着凌素韵,双脚又在奋力踩水,陈胜有些气喘吁吁的。他的体力也透支得厉害。 “我,我……”凌素韵唯诺了一声,没有说话。她就是不想给陈胜添麻烦才不说话的,结果却惹来了更大的麻烦,心中很是不好意思。 “记住,有什么事,告诉我!”陈胜的语气凶巴巴的。 “哦,知道了。”凌素韵就像一头闯祸了的小猫,乖巧地被陈胜一手紧紧夹在身边,陈胜这个动作很暧昧,让凌素韵脸一红,却不敢叫陈胜松手。她两脚此时还在抽搐着,根本使不上力气。 虽然与小美人近距离接触,但是陈胜却是无心消受。此事他右手用力地扑腾着,酸痛无比,受伤的左手还得挽着凌素韵,苦不堪言。好一会,两人的脚踩到了河床之后,陈胜这才松了一口气。 陈胜放下凌素韵,仔细辨认了周围,法子就近地方没有人烟,心中一喜。当即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凌素韵放在地上,然后粗鲁地抓起凌素韵的两脚,脱下鞋子,大力往凌素韵那宛若无骨的纤足上按摩着。 “你这是干嘛!”这才一上岸,这色狼的本相就暴露了!凌素韵心中又急又气,又羞又怒。之前在船上河里对陈胜累积起来的好感顿时就消失于无影无踪。若手里有武器,凌素韵早就往陈胜身上刺上一个窟窿。 “不要吵!”陈胜竖起了食指,嘘了一声,说道:“帮你舒缓一下筋骨,让你的脚恢复力量,我可是没有力气背你了!”陈胜说的是实话。他的内心虽然沧桑了一些,但是无论他如何修炼墨典,锻炼身体,他的身体年龄也就是十六多一点,比寻常壮汉或许强大一些,但是今晚所干的事情都是费脑又费力的事情,他实在没有多少力气可以折腾了。 听到陈胜的话,凌素韵这才发现,陈胜手指所捏拿的地方都是他脚下的穴位,按到的地方会泛起一阵酥麻的感觉,让已经麻木的双腿渐渐有了生机,肌肉间歇的酸痛绷紧感觉也渐渐散去。 凌素韵这才停止了说话。可是她脸上却红得像熟透的柿子一般。这家伙今天晚上这般轻薄自己,要是传了出去,今后自己怎么嫁人啊?虽然时下民风豪放,但是像凌素韵这般的大家闺秀,也是恪守礼仪,遵循规矩的。随着陈胜双手的力度加大,凌素韵感觉到脚底一阵暖和舒服,险些忍不住**起来。 ------------ 第六十七 敌袭 “行了没有?”差不多五分钟之后,陈胜拉了拉凌素韵的双脚,发现已经不像刚才那般僵硬。在当军医那几年里,陈胜处理地最多的事情,就是帮训练过度的队员们按摩,舒缓筋骨,这样的事情,在训练期间,几乎是每一天都做的事情。所以手法甚是熟练。 当然,按着那些特种兵员壮汉们那些臭气熏天的猪蹄大脚,绝对不如眼前这双小脚丫舒服。陈胜自然免不了也趁机占点小便宜。 凌素韵脸红到了耳根之上,连声说道:“行了。”好一会之前,她就已经感觉到双腿已经恢复如初,不过陈胜的手艺着实不赖,所以她才一直忘了喊停。 对于这大营的布局,陈胜已经大致了解。领着凌素韵一路躲过岗哨,走向山谷那。这一路上守卫骤减,显然是被张良调去参加搜寻他们两人的工作当中了。想到张良南辕北辙地抓人,陈胜心里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这本来就是他所想要的效果。 不过也偶尔发现几个守卫,不是安全躲过,就是被陈胜眼见手快地解决了,一路有惊无险,两人终于回到了陈胜下来这山谷的地方。 陈胜拖出几具被他藏好的尸体,剥下衣服就往凌素韵一扔,说道:“快换上!” 看到陈胜从隐蔽处拖出几具尸体,凌素韵心中惊奇不已,想不明白陈胜是用什么手段解决了这里的几个守卫,他又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听到陈胜的话,她却脸色惨白了一下,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这些都是死人身上穿的东西,她堂堂凌家的大小姐,什么时候落魄到要穿这种东西?她浑身颤抖了一下,死活不肯听陈胜的话。 陈胜微恼道:“你不想活啦?身上的衣服都是湿透的,寒气侵入体内,就算你不被抓到,这身骨儿也病死你!” 听到陈胜语气有些严厉,凌素韵才嚅嚅道:“那,那你可不许回头看!” 陈胜“……” 陈胜一阵无语,敢情在凌素韵的心里,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色狼啊!陈胜苦笑了一下,说道:“大小姐啊,都什么时候了,我哪起的了这色心啊!”当即转过身去,自己也剥去身上那湿漉漉的衣服。不过由于肩胛骨受伤,陈胜每弹动一下都剧痛难耐,换衣服这个简单的动作,也是艰难无比。 看到陈胜当着她的脸换衣服,凌素韵的脸再次变成了红柿子。在昏黑的光线下,陈胜健美的背部露裸在凌素韵面前,让凌素韵心跳加速不已,当陈胜伸手去解开裤带的时候,凌素韵目瞪口呆,连忙把眼睛闭上,暗道了一声:“流氓……” 换好衣服之后,凌素韵喘出了一口粗气,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陈胜抬头看了看山谷上方,苦笑了一下,说道:“肯定不是从这里上去。”按照之前的计划,他是准备到这里发个信号,让上面留在等候他的人放下绳索,再攀登上去。可是此时他已经受伤,又带着一个凌素韵,这个计划根本就不可行。 “我们从这大门里蒙出去。”陈胜看了看凌素韵,摇了摇头。虽然换上了守卫的衣服,可是凌素韵的身材娇小,根本就对不上这一号的衣服,穿上身上松松垮垮的,往风里一站,都可以把她给吹走似的。 陈胜又剥下一套衣服,让凌素韵缠在里面,让她看起来壮实一些。不过做完这一切之后,凌素韵看起来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 陈胜叹了一声:“女人啊……” 凌素韵眉头微蹙,不知道陈胜这声感慨的意思。 看了看天色,陈胜发现自己在这里滞留也差不多两三个时辰了。从时间上看,蒙毅也应该从沛县出来,并且已经赶到这附近和扶苏汇合了。 陈胜深谙张良的心理,如果搜寻不到自己,这家伙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舍弃这个地方远遁,以断绝了这一条线索。当然,以张良的心狠手辣,估计这里被抓来的那些劳工可就性命不保了。陈胜可不想因为自己,害死这么多人。 张良营造这个地方的时候,已经考虑有朝一日被人发现这个地方的打算,所以寨门建造甚是耗费一番功夫,依靠山势,用巨石堆垒成了一条城墙,高约三丈,连绵到泗水河中,河里放置了大量荆棘暗桩,易守难攻。只要扼守好寨门,就算是千军万马,一时半会的也难以攻进来。只要有大军进攻,里面的人就会发现,进可以防御抵挡,退可以腾出时间来,乘坐舟船远遁。 来到寨门的时候,陈胜不由苦笑了一下。看到高近十米的城墙和城墙上所把手严密的守卫,想偷偷摸摸地爬出去这个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 想了一下,陈胜从腰间摸出弓弩,虽然一路逃窜,但陈胜却舍不得丢弃了随身携带的东西。他对着凌素韵说道:“待会我会袭击几个城墙上的守卫,制造有敌人入侵的样子,引发混乱,先混进那一群守卫里再说。” “这样也太冒险了吧?”听着陈胜的话,凌素韵哆嗦了一下。这些守卫之间彼此应该很熟悉了,而自己这两人却是生面孔,混进去一下子不就被人发现了? “不怕。”陈胜拍了拍凌素韵的肩膀,说道:“我没得选择。张良要是在下游找不到我们,定然会返回大营这边寻找,到时候我们也一样危险。” 凌素韵点了点头,咬牙道:“听你的!” 陈胜将短箭按在弩上,绞好箭弦之后,当即瞄准守在城墙上的一个守卫发脑袋,扣动了扳机。 “嗡……”弩弦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响声,短箭一下子就没了踪影,城头上的守卫忽然倒头一栽,朝着城门下方跌落了下去。 “熊十七,你小子怎么啦?”旁边不远的一个守卫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同伴是在打瞌睡不小心栽了下去,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么高摔落下去,想活命是不怎么可能的。 但是这守卫的的话还没有喊完,一根利箭也贯穿了他的脑袋,强大的惯性力量,也将他击落到城墙下面。 “敌袭!敌袭!”一声凄厉的声音从城墙上响起。 ------------ 第六十八章 混乱 这声音一发出去,整个城墙上的人就好像一窝被烟熏了的马蜂似的,当即就乱了起来。守卫们有极力奔走的,也有就地伏倒的,更多的是在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口中发出嗷嗷的叫声,伏倒在城墙的垛口下,试图凭此躲避敌人的冷箭。至于敌人在何方,却没人发现这个问题。 经过这么一闹,城墙上方也终于响起了鸣金之声,这是催促守卫朝着城门集合守卫力量的声音。就近的守卫听到这声音,马上就丢下手上的工作任务,朝着寨门的地方涌去。 陈胜和凌素韵自然也趁着这么一会混乱,从暗处出来,混进了守卫当中。 不过这也仅仅是混进了人群里面而已,离设想的离开这大营还相差太远。一名看似思维头领的中年男子,从下方匆忙赶了上来,看着外面空荡荡的荒山野岭,发现并无敌袭的迹象,不由怒火三升,对着慌乱不已的守卫们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守卫们也是一片浑噩,大多数人都是听到有敌袭的声音,才匆忙赶了上来,只有少数和被袭击的守卫相近的人才知道发生了意外。 等弄清楚发生什么事之后,首领心中也是一凛,马上差人去城墙外面将两名跌落地上的守卫给抬了回来。 这首领甚是干练,给两名死者检查了尸体之后,眼睛闪现一抹精光,说道;“袭击他们的人,比是在外面,而是我们大营里面!熊虎,熊豹,带人搜寻大营,不要错漏了任何一个角落!”首领寒声道:“把这事情禀报张公子,说大营里可能混进了奸细,让他把调走的守卫给我抽调回来!” 围在首领身边的众人马上大声称是,但是也有人疑惑不已,不知道这首领如何判定贼人是在山寨之中,被他称之为熊虎的人不解地问道:“项梁,怎么知道这贼人在我们大营里面的?”声音显然也有些不悦。 这些熊姓的守卫,基本都是楚国熊罴内卫,其中熊虎熊豹这类人员更曾经是熊罴内卫之中的佼佼者,在内卫里面身份尊贵无比。但是后来地位却被项梁一个外来户给取代了,对项梁多有不忿。但是项梁却曾是楚国大将项燕的儿子,在楚人之中影响力极大。当年胸脯内卫反叛王室,项梁其中作用不小,所以这些熊罴内卫又不得不听从他的指挥。熊虎熊豹等人心中不痛快,所以不时还是会给项梁下绊子。 项梁冷冷一笑,说道:“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么?你看这两名兄弟的死因都是被利箭贯穿了头颅,朝着城墙方位倒下去的。说明这箭从身后方向而来,力道强劲。从颅骨的破碎程度来看,也可以判断这一点,城墙上面并没有多少血迹,而且在后面也找不到脱落的箭枝,其中种种,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凶手就隐藏在我们大营里面?” 熊豹顿时无言以对,只得心服口服地对着项梁躬了个身,真诚道歉之后,果断地带领着守卫去搜寻大营的其他地方。 “项大人……”一个焦虑的声音传了过来,一个看起来像是个管事的人面无人色,朝着寨门的地方奔跑了过来。“大事不好!” 项梁的脸色扭曲了一下,片刻之后又恢复了正常,他沉声书应道:“慌张什么,什么事?!”声音威严无比,甚是有大将的风采。 “山谷里面的轮值守卫,全部被人杀死了!”那管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你说什么?”项梁猛然抓起那管事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你早说一遍!”两眼之间已经杀气腾腾。那管事颤声把话阐述了一遍之后,项梁脸色凝重。不过看那管事那张哭丧的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厉声问道:“还有什么事?” “我,我们的两支巡逻队,两个时辰之前出去巡逻的时候,至今还没有归来……” “混账的东西!”项梁勃然大怒。大营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竟然到此事才知道,手下这些人都是饭桶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竟然不第一时间汇报上来,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巡逻队每隔半个时辰往返一次,失踪了两个时辰了,为何没人告诉我!”项梁怒目圆睁。 “我,我……”在项梁的追问之下,管事彻底奔溃。巡逻队们虽然规定半个事成往返一次,可是却早已日久懈怠,不少巡逻人员出去之后,就换上寻常衣衫,到外面沽酒取乐去,不过平时都是一支巡逻队如此,彼此之间有协调,倒是不被上官发现,但是今晚两支巡逻队的失踪,才引发了管事和剩余的巡逻队员的警惕,把这事情汇报了上来。 “这是一群该死的东西。”项梁本是名将之后,自幼熟读兵法,从时间上整理出了对方的潜入时间和路线,他寻思了一下,当即狠狠说道:“这潜入的敌人如今是才逃窜出去,务必严厉把守各处出入地方,然后击中力量把他们揪出来!” 手下诸人看到项梁这凶狠的神色,都不敢做声,当即散开,整一座大营马上就陷入了鸡飞狗跳之中。 这一切,都和陈胜没有什么关系。 趁着混乱,他和凌素韵已经悄然站上了墙头,充当起了山寨的守卫。守卫们频频被调动,但是他和凌素韵所挑的位置过于偏僻,所以根本就调动不到他们这边来。 “再过一会,他们应该会继续抽调出一批守卫加入搜捕之中,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溜出这寨门了。”陈胜低声说道。 凌素韵眉头紧蹙,这陈胜的计划疯狂无比,她特不知道,自己为何就跟陈胜一起冒这个险。 “他们说的那些事情,都是你干的?”凌素韵很是好奇。管事和项梁之间的对答,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不完全是,解决外面的巡逻队伍的时候,有我同伴们在帮忙。相信这个时候,他们已经集中起了力量,只要我们逃出这个地方,有他们接应,我们就安全了。” ------------ 第六十九章 智者劳心 陈胜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以蒙毅的能力,这时候至少已经将所有的禁卫军收拢,将沛县那个有嫌疑的县令解决了,加上禁卫们的机动性,这时候赶到这个地方绝对不是什么问题。 “你真的是尉缭大师的学生?”凌素韵虽然久居巴郡僻地,但是对于朝廷大员还是非常清楚。虽然如今尉缭在朝廷上并没有占据什么重要的官职,但是他的一言一行对皇帝的影响都是非常深远,所以没有人能够轻易忽视掉这个年龄已经超过了八十岁的老人。回想起之前与陈胜的交谈,她似乎记得陈胜说自己是尉缭的学生,不由地想起了那天在彭城外面所见到的那位老者。老者气度不凡,让凌素韵印象深刻。 “是啊。”陈胜舔了舔嘴唇,不以为意地说道。他知道老师的威名远播,早已经对他人的反应见怪不怪。 不过凌素韵却没有肃然起敬的样子,反而蹙起了柳眉,说道:“这还真是奇怪了,尉缭大师教导出来的学生,竟然还有死拼蛮干的。”凌素韵耸了耸肩膀,心中甚是疑惑。 闻言,陈胜非常不满。自己智勇双全的表现在凌素韵眼里,竟然成了死拼蛮干,说白了这就是一个莽夫嘛。陈胜不满地说道:“我死拼蛮干?要不是我睿智无双,你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凌素韵却鄙夷地看了陈胜一眼,似乎有些不屑道:“智者劳心,愚着劳力。”顿了顿,凌素韵才说道:“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是智慧才是无穷的,你这不过是一点小聪明而已,这一路我们不是侥幸,能够活到现在么?”凌素韵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尉缭大师精通权谋,可是皇帝身边的第一智囊,在他的计谋操纵下,帝国粉碎了山东六国的合盟包围,并且引发各国的内讧纷争,为帝国粉碎了帝国的上层意志,这其中种种,你可见尉大师亲自踢倒纵马,征战疆场过?” 陈胜眼神一滞。凌素韵这一番话都敲在了他的心坎之中。不错。老师在传授他学艺的时候,也基本只是传授他一些阳计阴谋之类的知识,除此之外,并是有关国计民生的治国韬略,对于陈胜的武功修为,尉缭却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抓紧时间,让陈胜打好基础,往后就不再过问过,让陈胜自行修为。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老师对个人武力并不看重,只需要自保即可。因为有权势的人,杀人放火,哪用得着自己亲自出马? 陈胜苦笑了一下,猛然发现自己似乎这段时间来,对人生道路的选择似乎有些偏离了最开始的本意了。而自己偏离的方向,尉缭也不指正,陈胜这也很是不解。想了想,陈胜才想起来,不是老师不反对,只是自己反驳来说的语言过于先进,将数千年以外的知识用来反驳老师,让老师难以据理力争罢了。只得任由陈胜按照自己的性子行事。尉缭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不是不管陈胜,只是让陈胜知道,有时候理论放到实际上的时候,并不会按照意志为转移的。因为陈胜所有的设想,都需要一个大环境。那个大环境,是几千年后,而不是眼前。在几千年后,强大的商人的确足以影响一个国家的政策方向,但是在眼前的世界,却绝对不行。 就像凌家和乌家一般,尽管他们富可敌国,豪比王侯,但是却对皇权保持着极大的敬畏,必须对皇室表示足够的敬畏。只需皇帝发话,他们看似强大的家族,就会灰飞烟灭。 陈胜如醍醐灌顶,冒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凌素韵这无心的一番话,他可能还会在这一条道路上迷失很久。 智者劳心啊!他陈胜是想当指挥刀子的人,而不是充当工具的刀子。而从今晚的表现看,他陈胜就是一把刀子而已,而且还是自己傻乎乎地冲出去当工具的家伙。要是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地方,那一切都亏大了! “谢姑娘提醒!”陈胜吁出了一口浊气,对着凌素韵微微躬了一下身子。 凌素韵一呆,这个流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这一番嘲笑陈胜鲁莽好胜的话,却彻底让陈胜稳定了心思,走上另一条道路。 “不客气。”凌素韵回想了今晚发生的事情,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是不怎么正确的,从陈胜制定的计划来看,他自己要离开这个地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带上了她,才被困在这里。然而置身敌人环伺的地方,陈胜依旧如此镇定自若,这就绝非一介莽夫所能够比拟的。 项梁焦虑地走在城墙上面。今晚发生的一切让他心里感觉到非常的不安。敏锐的感觉告诉他,今晚说不定会有大事发生,是这里已经被暴露,会有大批官兵来围剿么?项梁摇了摇头,这沛县县令是他们这边的人,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县城那边就有有消息传出来,绝不会出什么意外。可是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事情能够更让他心慌的呢? “再加派人手,增加搜捕人员!”项梁狠狠说道:“再派出一支斥候队伍,到外面寻找失踪的巡逻队员,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项梁终于觉得坐以待毙不是办法,反正他清楚,就算这里给暴露了,要抓住他也不会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只要退向河边的船上,就算有十万大军包围,也难以抓捕到他。谁都知道,帝国根本就没有一支像样的水师。 当项梁的命令发布之后,陈胜和凌素韵心中暗喜。因为人员短缺,不得不从城防守卫那里挑选人手,两人主动表示自己骑术精湛,于是被编入了斥候队伍当中。 这是绝佳的逃命机会。陈胜和凌素韵心跳都微微增加。夜色昏暗,加上大营已经陷入了混乱当中,竟然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守卫竟然都是生面孔。 ------------ 第七十章 人头落地 陈胜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出了这寨门,他和凌素韵也就基本安全了。只要到了外面,就算蒙毅扶苏他们没有来得及接应,陈胜也有把握带着凌素韵逃离这个地方。 但是就在两人跨上马匹的时候,身后却响起了一声:“你们几个下来!看守队那边人手不够,你们去帮忙!” 回头一看,是熊豹在说话,而他所说话的对象,正是陈胜身边的几人。喝出这么一声之后,熊豹快步走到项梁面前,解释了几句。原来是张良公子下了新的命令,要求抽调部分人马去协助看守劳役的守卫。为了搜捕到今夜的入侵者,大量的守卫已经被抽调一空,要是此事那些劳役作乱,那恐怕会出大娄子。对于张良的话,项梁也不好反驳,只能点头称好。他和张良可是结成了坚实的合作联盟,彼此之间的共同利益巨大。 几名骑士听到了熊豹的呼喝,都马上下马,朝着熊豹敬礼致意。熊罴内卫对于上级的命令从来就很少打折扣去执行。闻言,陈胜和凌素韵对视苦笑了一下,翻身下马。心里怨恨不已,这个熊豹真是混账之极,调遣人手竟然从斥候队伍里挑,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一支十五人组成的斥候队,一下子就被削减了五人,朝着外面绝尘而去。看着远去的骑士,陈胜心里滴血。这么好逃走的机会,就这么被破坏了。 “你们,跟我来!”熊豹的声音和野兽也差不多,对着几人说道:“去将所有的劳役赶回牢房里面!听上峰命令,如有必要,就纵火把他们全部给烧死!”熊豹的声音阴森无比。 闻声,陈胜心里一寒,而凌素韵的身子更是颤动了一下。两人都清楚,张良已经做最坏的打算,如果在他可以忍受的时间里,没有找到陈胜和凌素韵的下落,那么他绝对会毁去这一个地方,抹去一切线索。 “这个张良,还真心狠手辣的啊!”陈胜幽幽叹了一声。 凌素韵默不作声。那些被抓的苦役当中,一部分正是她商队里面的成员,这些成员和她一般被凌风渡出卖后,都被熊罴内卫抓来了这里,充当起了苦力。 想到自家的下人可能会被放火烧死,凌素韵的小`脸已经变得惨白。不过慌张了一会之后,她的脸上却慢慢浮现了一抹狐狸一般狡黠的笑意。作为凌家下一任家主的重点培养对象,年龄虽然不大的凌素韵,却拥有狐狸一般的狡猾。她想了想,然后靠近陈胜低声说了几句话。 本来有点沮丧的陈胜,听到凌素韵这一番话的时候,眼睛骤然闪现了一抹精光。 这里的守卫都很难清楚,被抓来的苦役到底有多少人。这些苦役们被他们当成猪狗一般,关押在简陋但守卫森严的牢房当中,吃喝拉撒都在里面,那股秽臭自然难闻至极,所以从来都没有人清点过这些苦役的数量,只清楚这些人,大概在一百五十到两百人之间。这么庞大数量的一群苦役,就算是手无寸铁,也是一群极其危险的存在。所以平时都有五十到近百个守卫在看守着他们。 不过今晚的守卫骤减。一方面是因为陈胜在张良的船上救走了凌素韵,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陈胜射杀了城墙上的两名守卫。 没有人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是同一个人所为,所以整座大营里面,数百名守卫都在竭力搜寻着,不知道数量到底有多少的侵入者。陈胜知道张良能够推断出这一切是他所为,但是张良毕竟也不是神仙,等他醒悟,也需要时间。 苦役们身上穿着单薄破烂的衣衫,口中喊着苦涩的号子,艰难地迈着沉重的步子,在寒夜3之中,瑟瑟地搬运着一袋袋粮食。虽然这里的守卫都不把他们当人看,但是饭却还是管饱的。再苛刻的奴隶主都知道,只有吃饱肚子的奴隶,才会有力气去干活。所以这里的苦役们的日子虽然过得辛苦,但是一段时间以来,却没死多少人。 平时在守卫的的刀剑监控下,所有的苦役们都老老实实的,但是今天晚上,不少苦役的心里有些冲动的感觉。因为他们发现,今晚的守卫骤减了三分之二,而且这些守卫们看上去都有些紧张,而看到一队队守卫们在整座大营里鸡飞狗跳地忙活着,这些苦役们清楚,这里出大事情了。 “今晚的搬运停止!所有人现在返回牢房里面去!像以前那样,依次排队,慢慢走回去!”熊豹看了看身后站着的五个守卫,再加上周围散布着的几名守卫,心里稍安。这些守卫当中,有很多人已经抓来很久,这些人早已经放弃了抵抗,但是这两天新抓的一支商队护卫们,他们都可不是善茬。要不是抓到了他们的主人凌家大小姐,以凌家大小姐的安危威胁他们,他们早已经和守卫们拼个鱼死网破了。这些狗`日的凌家护卫们,战斗力可不算弱,就算是熊罴内卫,整体实力也就只胜他们一筹而已。 陈胜扫过人群,发现了凌家商队的护卫马烈正在人群当中。马烈和其他人一样,蓬头垢脸的。不过他个子强壮高大。往人群里一扎,也是鹤立群鸡的感觉。 不过这近两百人的苦役当中,竟然还有一个身材比马烈还要魁梧的壮汉,目测两米以上,看上去就跟一座黑塔一般,陈胜咧嘴吁一口凉气,天晓得这家伙究竟是怎么被人抓得进来的。 听到了熊豹的呼喝,所有的苦役们都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在疏落的守卫地叱喝驱赶之下,朝着熊豹这边慢慢走了过来。 “动手!”凌素韵的声音只有陈胜才能够听得清楚。 陈胜没有丝毫的犹豫,手中的钢刀马上高高举起,朝着熊豹的脖子上斩落下来! 熊豹惊觉身后一股劲风袭来马克思想躲避却是已经迟了。“噗……”的一声,一腔鲜血喷了出来,熊豹的头颅顿时就滚落地上。 ------------ 第七十一章 乱起 陈胜身边的守卫们都呆滞了一下。他们都很难想象,为何身边的同伴一下子就袭杀了领队。这可是熊罴内卫里面的老人啊!不仅仅是守卫,包括那一群被羁押着的苦役,都一时间呆住了。 陈胜动起手来,却不会再停下来、,砍刀马上朝着身边的一名守卫砍去!那守卫惊叫了一声,匆忙抽出武器格挡了一下,整个身子往后急退,躲过了一劫。 “各位兄弟,动手啊!”凌素韵一扯掉头上护卫的头巾缠头,露出了一头秀发,朝着马烈的方向大声喊了起来。 “是大小姐!”马烈浑身一颤。他本以为是这伙贼人窝里反,想不到竟然是大小姐来救他们了!想到这一点,马烈既是激动又是惭愧。要不是凌风渡以大伙性命威胁,大小姐也不会落在这伙人的手中,而到现在,还是大小姐来救他们啊! “兄弟们,保护小姐,杀了这群贼娘养的!”马烈一扬拳头,大吼一声,朝着凌素韵的方向奔了过来。而凌家的护卫们,见凌素韵的出现,个个精神大振,嗷嗷叫着朝临近的守卫扑去,虽然他们手中没有武器,可是却丝毫没有畏惧,和守卫们缠斗了起来。 众守卫也回过神来,拔出了武器,想竭力控制住场面。 但是场面已经失控。 这里的苦役们虽然很大一部分是周围的寻常百姓,但无一例外都是非常强壮的,孔武有力。而且在这一段时间的折磨之下,对这些守卫们都是敢怒不敢言,如今有人出头挑事,又加上被血腥的刺激之下,早已经红了眼,将胆怯和懦弱藏在心里,这时候人人都杀气腾腾的,像野兽一般朝着守卫们扑了过去!手持武器的守卫战斗力无疑更强大一些,而且这些守卫不少还是精锐的熊罴内卫,以一当十不在话下。但是事起仓促,这些苦役们又个个杀气腾腾,数量众多,一下子就压倒性地将守卫们揍得溃不成军。 “铛铛铛……”大营里马上就响起了紧急的鸣金之声,这是大营内部出了极其严重的事故才会发出的警戒,这声音再次撕破了夜晚的宁静。远处的大趸船上,听到这声音的张良脸上又扭曲了一下,他怒道;“又怎么了?项梁那匹夫,连个大营都看不好吗!裂风,裂风!”喊了两声壮汉的名字,发现没有人回应他,张良这才想起,裂风刚刚去下达他吩咐的命令尚未归来。 “原来你小子在这里!”一个洪亮而带着怨毒的声音响了起来。刚刚交代完任务给熊豹的裂风,往大趸船方向才走了不远,就听到了苦役哗变的声音,当即就折了回来。回来不要紧,他竟然发现了陈胜这小子和凌素韵那小妞在这里!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就是裂风此事心里的感想。陈胜刺了他一下,又从他手中逃走,让他面目无光。见到陈胜,自然怒火中烧。 见到裂风,陈胜不由苦笑了一下。这个大块头,他在力量巅峰的时候,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一边肩胛骨受了裂风的重击,现在就更不可能会是裂风的对手了。 “马大哥,拦住这个大个子!”陈胜看到裂风杀气腾腾的样子,马上就招呼,马烈过来帮手。 马烈此时正靠近凌素韵,将凌素韵守护起来,不让任何一个守卫靠近凌素韵半步。说实在的,马烈的功夫可真不差,赤手空拳的,两三个守卫,就被他随手给解决了。 “好,你着小姐。”马烈认出了陈胜,虽然他一时间难以想象陈胜是如何跟他家小姐一块出现的,但是从陈胜和小姐的表情来看,是陈胜出手相助,小姐才有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 不过高大威猛如马烈,站在裂风面前,也似乎矮小了一点。不过马烈的刀可不慢,带着凌厉劲风,朝着裂风一阵猛砍! “当当!”裂风两手的精钢护臂上冒出一串串火花,强烈的撞击也让裂风两手微微发麻,往后退了两步。当然,马烈手中的砍刀上,此时也遍布豁口。眼前这个敌人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很好!”裂风眸子里闪过一丝血色,能够以猛力击退他的人,可真不多。他和马烈都是力量见长的高手,搏斗起来自然惨烈。裂风深吸了一口气,一边大步踏前,一边厉声道:“凌家小姐和陈胜在此!所有人速速赶来!”这厮的声音洪亮无比,在这夜里,传到极远处。这声音一处,不管是陆上还是在水里搜寻陈胜和凌素韵的守卫们,都像海里的鲨鱼闻到了血腥一般,疯狂地朝着这边涌过来! “你娘的!”马烈双眼喷出一口浊气,他堂堂凌家的侍卫首领,这几天竟然被人抓来当了苦役,过得非常憋屈,如不是凌素韵在凌风渡手中,投鼠忌器,他早和手下们杀了个七进七出的了。听到裂风的声音,当即怒吼起来,抡动砍刀,朝着马烈砍劈着过去。 周围零散的守卫也加入了战斗,不过大队人马被抽空,这点力量的投入犹如杯水车薪,根本就翻不起大风浪,反而被愤怒的苦役们重重地群殴了一番。 让陈胜印象最为深刻的是,那个身材超过两米的黑壮汉,手中更是抡着两个守卫,往旁边周围的那些守卫们身上砸去,被砸中的守卫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朝着远处重重摔落。一边砸着,壮汉还一边怒声吼叫着:“干你娘的,让你不给肉吃……” 陈胜心里一寒,满头黑线。这黑壮汉揍人的理由竟然是如此彪悍,让他不禁汗颜。不过陈胜也清楚这壮汉的恐怖,随手就抡动上百斤的守卫当武器,这样的猛汉放在军队里,那就是绝对的杀器啊! 这么一闹,大量守卫从远处冲了过来。陈胜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和凌素韵对视了一眼之后,大声叫道:“大家跟我来!冲破寨门,我们就自由了!” 自由这个词眼,让所有人砰然心动。自由和禁锢之间,只隔着一层城墙而已,而今晚,城墙上的守卫却是最少的时候! ------------ 第七十二 攻门 听到厮杀声起,正在城墙上焦躁不安的项梁神色大变。看到一大群苦役将守卫们围殴夺取兵器,并且朝着寨门这边奔来的时候,项梁心往下一沉,厉声道:“弓箭戒备,凡靠近寨门二十丈者,杀无赦!” 可是城墙上的城防力量已经被抽调一空,偌大的城墙,此刻只剩余三四十个守卫。听到项梁的传令,守卫们不敢怠慢,迅速集结起来。然而集结过来之后,项梁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守卫们身上携带弓箭的人不过半数!然而将近两百名苦役正眼红着往这边冲了过来!虽然这些苦役手中大多数没有武器,但是这一路上,他们随手找来一些木棍石头,这些简陋的武器,也是具有杀伤力的! 项梁头皮一麻,心一横,沉声道:“弓箭手在上面堵截,其余人跟我下去,将这些作乱的苦役们全部杀了!”项梁知道,仅凭自己这么一点力量,根本不能将这些苦役们全部解决。因为自己所带的这些熊罴内卫,都是多次注水之后的结果。 当年楚王室举国之力,也不过是豢养了五百左右的熊罴内卫,然而几经内乱,熊罴内卫早已经死伤大半,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折损,项梁手里现在也不过是百来人左右。但就这百来人,他也不全部带在身边,只有十来个精锐,像熊虎熊豹之类的,才是熊罴内卫的实际成员。其余的都是他平时招募而来的死士,冠以熊罴内卫这个名号糊弄张良,以寻求合作时候,给自己脸上贴金,增加底气,获得更大的利益。至于这些人的实际战斗力,项梁并不敢指望太高。他只求这些守卫们能够支撑到援军的到来就行了。 苦役们跟着陈胜一路狂奔,所到之处,如洪水席卷一般,将那些守卫们彻底淹没。陈胜心里很是亢奋,他很清楚,如今寨门守备力量极其衰弱,根本无法支撑得住这么多人的冲击! 嗖嗖!长箭破空的声音让陈胜心头一凛。他下意识地扑向凌素韵,将其压在了身下。箭支有力地钉在了地上,让陈胜心中一凛。 “好险!”两人心中都暗道了一声。然而长箭破空之声并没有消退,反而更加频繁密集起来。随着长箭飞落,周围也有不少苦役们中箭倒地,痛苦地**起来。 “大家散开!寻找地方躲避!”陈胜厉声叫了起来。这么多人,如此密集地汇集在一起,根本就无需瞄准,就可以达到大规模杀伤的结果。经过弓箭的狙击,苦役的队伍一下就缓滞不前。到底是一群乌合之众,难以形成强大的战斗力。听到陈胜的话,这群乌合之众当即鸟飞兽散地逃逸开来。好在四周粮食堆垒起来的小山不少,往后面一躲,就足以安然无恙。 看到苦役们在前面耳室丈开外的地方不再前进,项梁冷冷一笑,也不出击,他的理想状况,就是把这一群苦役给拦在大营里面,等待援兵。不过为了节省箭支,他也下令让弓箭手们停止射击,只等那些苦役们一冒头才开始射杀,以寻求达到最佳的射杀效果。 陈胜朝着周围一看,马烈和裂风依旧在后面缠斗着,马烈边战边退,手里的砍刀已经满是豁口和卷刃,裂风则是越战越勇,将无心应战的马烈打得节节败退。而更后面,则是密密麻麻的火把闪耀着,朝着这边快速移动着。这是之前被调遣去搜寻陈胜和凌素韵的守卫们,如今他们已经全部调回,如果被这一群家及时赶到,那后果可想而知。 “大个子,你去帮忙,把那个家伙给杀了!”陈胜朝着铁塔一般的壮汉喊了一声,让他去协助马烈,解决了裂风。陈胜可是见过这壮汉的力量,抡动两个守卫当武器的人,光是这一股力量,就足以压制裂风了。 这壮汉知道陈胜是来救大伙的,他朝着陈胜咧嘴一笑,大声说道:“好,俺去把他给撕成两半!” 陈胜哆嗦了一下,这个看起来憨厚无比的大汉说话如此暴戾,让他刮目相看,不过从之前那大汉的表现来看,也足已让他知道,这大汉绝非善类。看着壮汉朝着马烈和裂风的方向大步踏去,威风凛凛。陈胜深吸一口气,从衣服里面掏出了弓弩,快速地装上了短箭,然后对着大家喊道:“将粮仓里面的粮食袋或找些木板挡在面前防御弓箭,我们要赶快冲出去,后面的追兵快到了!” 听到陈胜的提醒,众人纷纷醒悟过来。扒开重重油布,众人挖出了一袋袋粮食。不过粮食过于沉重,不少人都倒出了部分,调节到合适的重量之后,挡在面前,在陈胜的统一号召下,纷纷朝着前面冲击过去。 “射,射死他们!”项梁脸上浮现一抹狰狞,咬牙切齿地叫了起来。 墙头上羽箭飞驰,朝着密集的人群里射击过来,但是大部分羽箭却没进了粮食袋里面,就算射中人,也只是射击到非要害部分,杀伤力大为减弱,然而片刻之间,这一一群苦役就冲击到了项梁等人的面前! “杀!”项梁一挥手中的宝剑,率先冲了出去,冲进人群之后,他周身血雾腾飞,倒下了不少苦役。 “杀!”陈胜也大喝了一声,朝着项梁扑了过去!项梁勇猛,武力超群,这些苦役当中,根本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轰隆隆……”大地发出了轻微的颤抖之声。在战场上有着丰富经验的项梁都没有觉察到这一点,但是很快,城墙上负责警哨的守卫悚然尖叫起来:“骑兵!有大量骑兵朝着我们冲击过来了!” 不错,是有大量骑兵朝着这山寨冲击了过来!两百禁卫军全副武装,杀气腾腾,在蒙毅的率领之下,从潜伏的地方杀将出来。身后还跟着数百名沛县临时调遣过来的官兵,这些官兵在郡守杨端和的率领下,也个个精神饱满,杀气凛然地紧跟着帝国最为精锐的骑兵身后,准备大显身手! PS;今天太阳貌似正常升起了…失望的同学举一下手,(嘿嘿) ------------ 第七十三章 禁卫黑骑 蒙毅虽然是文吏,但在指挥作战的时候,他并不比驰骋疆场的大将差。赶到沛县之后,蒙毅迅速发动召集令,将潜藏各处的禁卫军们集聚起来,如猛虎下山一般扑向了县衙,将整个县衙控制住,直截了当地将县令抓了起来。再以雷霆般手段审讯这县令。 在种种手段折磨之下,这县令对所有事情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干脆,承认自己和张良项梁等勾结,贩卖粮草牟取厚利。平时为张良的运粮队伍打掩护和压制关于张良大营所招惹出来的事端。但是对于张良的身份并不了解,甚至连与他打交道最多的项梁的身份也是一知半解,以为项梁只是一个豪客,哪知道自己所参与的事情,连皇帝都震怒了。 果断处理了县令之后,蒙毅召来县尉、县丞和县监等实权官吏,将其暂时扣押住,以防止走漏了风声。做完这一切之后,又将县衙能够梳拢起来的官兵凑成一支队伍,交给杨端和统帅,赶赴张良囤粮的山谷。半路上就遇到了扶苏派回的禁卫,有了向导,行军更为迅速,不久就出现在了山谷外面。 刚到不久,在山崖上放哨的禁卫就传回了消息,说山谷里面的贼人内乱,彼此厮杀,乱成了一锅粥。蒙毅大喜,揣度应该是陈胜闹出来的一幕,所以当机立断,立即大军冲击敌方阵营,以出其不意之势攻破山寨,一举将贼人拿下。 听到山寨大门那边传来了阵阵喊杀声,项梁头皮一麻,回头一看,手持火把,密密麻麻掩杀而来的铁骑,项梁更是脑海一片空白。 清一色的黑马和黑色盔甲,这是大秦禁卫军的特有标志。项梁年轻时见识过这铁骑的厉害。当年秦楚两国,一百二十万大军对峙一年,秦国上将军王翦的身边就有着这样的铁骑一百五十骑。在最后一役的时候,项梁清楚地记得,年迈的王翦在这一百五十骑的护卫之下,身先士卒,手持秦军大纛,冲入了楚国最精锐的大军之中! 由项梁父亲,楚国的上将军项燕亲率的三千铁骑,其中还混合了两百熊罴内卫的精锐骑兵,硬生生地被这黑骑所撕开了一道大口子!在黑骑的冲击之下,这三千人就像纸糊的一般破碎。项燕甚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黑骑杀到眼前,割掉了脑袋。六十万楚军军心顿散,被如黑潮涌来的秦军彻底击溃,惨败灭国。 当时的项梁就在父亲的身边,他极力保护,也依旧无法抵挡住黑骑的冲击,身上还留着几道恐怖的伤疤,项梁最终能做的事情,就是裹着父亲的头颅,逃出战场。后来项梁才知道,那一百五十黑骑,是秦国皇帝的亲卫队,秦帝国的禁卫军,每一个骑士都是骑术炉火纯青、每一个骑士手上都有上百条人命,每一个骑士都是战胜了数以万计的伙伴,才有资格编排进去这支队伍里面的精英。 此时再见黑骑,项梁哪有不心惊胆战的道理。回忆起过去种种,他已经没有勇气面对这一支黑骑。 “呼呼…”的破空声响彻天际。项梁心中一寒,往人少的地方快速窜去。这破空声是黑骑的必杀绝技之一:掷斧。每一个骑士身上都有三柄重约十二斤的铜斧,铜斧两面双刃,在马背上,一个孔武有力的骑士的飞掷会形成一个旋风斩轮,直接可以将五丈到十丈距离左右的人贯穿。所以说,也就是说,就算是骑兵对峙,双方还没有接触的时候,黑骑就可以发动一轮猛烈的攻击,将对方先来个重火力轰击,把对方的势头彻底瓦解之后,再冲刺过来拼杀,占据极大的优势。 木质的大门很厚实,不过在这铜斧的攻击下,很快就变成了粉碎。禁卫军们如入无人之境,冲进山寨里面,马上就粉碎了挡在寨门前的守卫。城墙上的守卫见有骑兵冲击,马上也从镇压苦役的叛乱之中抽出身来,朝着城墙外面射击过去。 不过禁卫军们身上的黑甲厚实无比,寻常羽箭射到上面,连个斑点都不会出现,根本阻击黑骑的冲击。 看到蒙毅带骑兵冲来,陈胜一阵兴奋,跳上了一处高地,大声叫了起来:“蒙大人,不要伤到了这些苦役,追杀那些穿黄色衣服的守卫!要快,不然他们会纵火烧掉这里的粮草的!”对于张良的心思,陈胜很是了解。 蒙毅看到陈胜,咧嘴一笑。他很是佩服陈胜这个小子,竟然胆子勇猛如斯,龙潭虎穴都敢闯,而且还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来,竟然还活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是实力所然,还是幸运。点了点头,蒙毅就快速把命令下达下去。 看到官兵的进来,和马烈、壮汉缠斗的裂风,无心恋战,快速抽身往后面逃去。和马烈打的时候,他还大占上风,要不是马烈手上有砍刀,他早已经把马烈击毙在他的钢拳之下。但是那壮汉加进来之后,裂风就开始落下风。那壮汉的力量,远比裂风大得多。不过这壮汉也是一股蛮力,并不懂战斗技巧,才会让裂风支撑得了这么久。 见裂风逃走,马烈也不追击。他两手的虎口已经被裂风的蛮力震裂,鲜血正汩汩流出,两臂也酸痛难耐,能够支撑到现在已经纯属侥幸,若无壮汉的加入,他早就落败了。 甲板上的张良浑身发抖。今晚秦军的出现实在是太突然。没有任何一点预兆,甚至让他来不及毁去那岸上数十万石粮食和难以算计的盐巴布匹。他死死地咬着嘴唇,鲜血从唇边慢慢流出,好一会才慢慢说道:“陈胜,好小子,我会记住你的……”好一会,他脸色阴沉地才说道:“开船,我们离开这里,把其他的船全部弄沉,或者烧掉!” 岸边的守卫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不少从远处赶回支援的守卫,迎面就碰上禁卫军,双方连正式的交战都没有,很快就被清理干净。 蒙毅心中很是得意,但是看到远处河边一片红光之后,他的脸色再次变得阴沉起来。 ------------ 第七十四章 初捷 当天色开始明亮之后,蒙毅也将这河谷边上的粮食清点完毕。这里共有有四十五堆满满的粮食“小山”,每一座小山都有两万石粮食,也就是说,光是这里,就有九十万石粮食。除此之外,还有六万石粗盐,十二万匹棉布。除此之外,还有堆积如山的肉干尚在清点当中。这些食物,足以让十万大军生存数年。 清点完了这些物资之后,蒙毅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从那些苦役的口中得知,在这个地方运转走的粮食,至少是这一批粮食的四五倍之多。让蒙毅心中狂喜之余,心中又多几分凝重。要是查找这一批粮草,那五十万南征大军的口粮就有着落了。但是蒙毅也知道,想找到其余的粮草,绝非容易的事情。 张良逃走了。虽然昨天晚上陈胜以最快的速度率领了禁卫扑向河边,但是鼻子比狐狸还要灵活的张良,见势不好,马上开溜,溜得比兔子还要快。溜走之前还下令烧了上百条船只。不过幸运的是,由于陈胜的及时赶到,部分船只一起火就被扑灭,上面的粮食都大部分保存了下来,保存了将近万石粮草。陈胜倒是让人通知蒙毅派人到下游截人,但时间太过于匆忙,蒙毅根本来不及做出布局,张良就已经逃之夭夭,让蒙毅嗟叹不已。 不仅是张良逃走,项梁也没有了踪影。被俘虏的守卫,凡是最初的熊罴内卫的,都选择了咬舌自尽,而剩余那些滥竽充数的,根本不知道蒙毅所关心的东西。 不过陈胜在粮仓附近所偷听到关于那胖男和张良之间的对话,却让蒙毅和扶苏眼前一亮。两人的对话之中,彻底地肯定了帝国高层有人参与了这一件事情,而且隐隐还牵涉到了长公子扶苏的头上。 听完了陈胜的讲述,扶苏的额头泌出了一丝吸细汗。他可不知道,这么大的一件事,竟然还有部分原因是针对他的。 扶苏年少聪惠,宅心仁厚,在帝国大臣之间颇有口碑,得到不少大臣的拥护支持,其中最大的支持者,就是蒙氏兄弟,还有军方的各大将军们,比如王翦王贲父子,冯去疾冯劫父子,都是扶苏背后的支持者。众人对皇帝忠心耿耿,他们的观点实际上也代表着皇帝的立场。假如皇帝驾崩时也没有立下太子,那他们也是坚决拥护扶苏上位的。 武将们直爽,爱恨分明。在选择拥护的皇子时候可以不用顾及太多,他们跟随了皇帝数十年,其忠心皇帝是心知肚明的,就算皇帝心中有所不悦,也不会轻易表达出来。好在扶苏的表现也是中规中矩的,才让皇帝没有太多的顾虑。 文官集团们行事可不像武将随意。他们总是隐藏着自己的心思想法,揣摩皇帝的心思同时,又兼顾各自的利益。扶苏身边的能人已经够多,占据的职位也多是高位,投奔扶苏将来未必能够得到想得到的权益。再说,部分人所代表的利益,跟扶苏的立场根本就是相反的,彼此之间根本就没有调和的可能,所以这些人根本不可能聚拢在扶苏的麾下。他们更愿意扶植另外的皇子。 所以这些人都巴不得削弱扶苏身边的力量,制造出一系列的事端,让扶苏身边的力量不断地削弱,深知直接打击扶苏本人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扶苏清楚自己在朝廷之中是众矢之的。但是他却不清楚,哪些人才是他的敌人。实际上,朝野之上的势力纠缠纷杂,每一个人都可能是他的敌人,也可能是他的盟友。所以扶苏也不清楚,究竟是哪个有心人故意在给他下绊子,还是如此巨大的绊子。 “你所说的这人,我似乎有些印象。”蒙毅沉吟了一下,但是又摇了摇头。事情涉及到帝国高层人员,蒙毅虽然贵为咸阳令,但是也不敢随意说出来。站烧得半焦的甲板上,蒙毅显得心事重重。 陈胜也不追问。他和蒙毅扶苏认识并不算久,对方肯定不会把如此重要的事情说与他知。就算他知道了,以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帮不了什么忙。 “这一批粮草的具体数目整理出来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禀报皇帝,然后组织人手快速运往前线,前方军粮已经吃紧,帝国上下十二个仓廪都已经差不多见底,无力再筹措军粮,再不补充军粮,那五十万大军可就得溃退啊!”蒙毅感慨道。” 扶苏脸容肃然,凝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当务之急,我们还要加紧追查其余的粮草,不然张良这个逆贼继续往南蛮之地输送粮草,那南征大军就会更加艰苦。如果我们能够找到那一批粮草,大军至少能够熬到七八月,到时候新粮补充进来,大军就无忧了。” 两人的对话不避讳陈胜,但陈胜知道,这里没有他插嘴的余地。静立无话,陈胜望向辽阔的江面。肩膀上受的伤不轻,按照陈胜自己的判断,肩胛骨至少已经出现裂缝,不过蒙毅拿出秘制的药膏,给陈胜敷上,伤楚顿减。 有着精湛医术的陈胜对这秘药大感兴趣,询问起这药的时候,才知道这是皇帝御赐下来的灵药,采集天下各种珍贵草药炼制而成,专门赐予军中的大将使用,治疗创伤极其有效。若不是陈胜此行立下大功,蒙毅还舍不得用这秘药呢。要知道,这秘药,皇家一年也就只有二十来瓶左右,蒙毅能够被赐药,还是因为这一次出行,皇帝怕他和扶苏出现什么危险,才会降此大恩。想不到最终却是便宜了陈胜。陈胜仔细辨认了药膏里面气味,发现至少超过三四十种草药他是不认识名字的,心中不由大惭,更知道一山还比一山高,在博大精深的中医学上面,他所知的知识还是太少了。不过陈胜心中也暗生念头,将来一定要把这个药方给弄到手,这药方绝对是至宝啊! ------------ 第七十五章 赐爵 缉拿张良项梁的文书很快就散布开来。经过稽查之后,两人的身份也就显现。陈胜这才知道,张良原来早已经列入了帝国的黑名单之中,早在几年前新郑的叛乱,他就已经参与其中。不过那时帝国尚未统一六国,也就没能有力地缉拿他,此后张良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过。若不是陈胜知道张良的真实名字,蒙毅也不清楚这张良的身份。 除此之外,那项梁的档案也让陈胜吃惊,经查明,项梁竟然还是楚国大将项燕的次子,去年还因为杀人,被官府追缉。但是一直都没有落网。 得知这两人身份之后,蒙毅也不由大叹可惜,想不到这两人原本就是重犯,现在竟然又被他们给逃走了。不过陈胜对于这个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像张良和项梁这一类人,哪有这么容易被抓着的道理。 随着张良的逃走,又审查不出什么线索来,这事情再一次陷入了僵局。不过有了类似的经验,追踪张良和粮草的下落就变得容易多了。 蒙毅、扶苏给皇帝上书,先是报告了现阶段的成成果,然后奏请皇帝下令沿江河地区的郡县上报过往半年是否有船队频繁往返,同时还要调动黑水阁,对沿河郡县的官员进行侦查,看看是否被逆贼勾结。最后还轻描淡写地指出,张良此举可能得到了朝廷某些势力的支持。但是蒙毅和扶苏自然不会蠢到把自己的猜测汇报上去。隐藏在奏章上的意思,皇帝一眼就可以看穿了。 皇帝的批复也很迅速,数天之后,皇帝的旨意也下达了。圣旨里除了对蒙毅扶苏大肆表彰了一番之后,连带陈胜,也获得了赏赐,而且赏赐还不低,被赐予了五大夫爵位。 帝国爵位一共分为二十一个等级。寻常百姓也能够获得赐爵,只要立下军功,或者应和朝廷奖励耕织的,抑或者对朝廷捐赠财货的,都可以被赐爵,当然,其中含金量最重的,便是军功爵了。五大夫爵位不过是个中等偏低的爵位,排名倒算第九。但是朝廷当中,很多位列三公九卿的官员,都没能够捞到一个这样的爵位。而陈胜是直接以军功入爵,才十六岁的年纪就已经封爵,如无意外,陈胜在仕途上的前程该是非常坦荡。 当然,陈胜却是知道,自己这个爵位,未必是自己挣回来的。说不定老师也在其中出了一份力。虽然有了爵位,陈胜依旧没有官位,所以还是寻常百姓一个。 泗水亭长刘季、樊哙和凌素韵的护卫马烈等人,也得到了蒙毅的奖赏,扶苏甚至还看上了樊哙的勇猛,想聘请樊哙充当他的护卫,但是生性孝顺的樊哙却以家中老娘年迈,不愿远游拒绝了扶苏的好意。 扶苏也只能作罢。不过樊哙的堂叔--那个将人轮转如飞的黑壮铁汉,却跟在陈胜身边,寸步不离。 樊哙的堂叔名叫樊跖,虽说是堂叔,但是年龄也就比樊哙大三四岁而已,可能是因为生养他的时候,父母年龄已经很大,所以樊跖的脑子不大好使,为人比较愣。那天晚上之后,陈胜对他印象尤深,第二天搞来一个大锅,弄了一大锅红烧肉犒劳樊跖,以感激那夜樊跖的帮忙。 陈胜烧肉的方法非常普通,但在大秦这时代里,他烧的红烧肉却算得上是一绝,把樊跖的魂儿都勾走了。吃完肉一抹嘴,樊跖就把陈胜当亲人一般,赖着陈胜给他煮肉,赶都赶不走。樊哙连哄带骗,都没能够将樊跖从陈胜身边给领走,最后樊哙也是无奈,只得请陈胜待他这个脑子不大好使的堂叔好一些。 这哪用樊哙吩咐,陈胜自忖樊跖这种货色,十个八个他都能够养得起。当扶苏看到樊跖这个大块头的时候,心中也大是惊羡。心里惊疑这樊家之人怎么个子都如此庞大威武?好几次他都想开口问陈胜要了樊跖当护卫,但是君子不多人之所好,扶苏也只能将自己心里头的想法给藏起来。 皇帝的诏书下达到的时候,陈胜已经跟随蒙毅扶苏,乘船赶往九江郡了。老师也附送了信札过来。从信札的内容里得知,老师已经跟随皇帝北巡陇西了。北巡的目的,一方面是表示皇帝对北边军防的重视,另一方面,是皇帝对于陇西乌家的一次敲打。虽然蒙毅的奏章里有说明这两家人是受到了欺蒙,才糊里糊涂地参与了进去,但是皇帝却是从中发现这两个家族的所掌控的力量有些难以掌控了。在皇帝看来,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所以皇帝必须有所表示。 当然,皇帝完全可以下令乌家家主乌倮亲赴咸阳领罪或者什么的,但是皇帝并没有这样子做。他亲临乌家领地,就是为了给乌家留一个颜面,不把乌家逼得太急。当然,圣主降临,无论如何,乌家这一回不大出血一回,是绝不可能的了。 凌家也同样不好过。收到凌素韵的急报之后,凌家家主巴清,更是吓得魂飞魄散,马上下令备下一份厚礼,亲自赶往咸阳面圣请罪。皇帝倒是好言抚慰,但是巴清却是留在咸阳,不再回巴郡,以示对皇帝的忠诚。 尉缭简短的言语里就不动声色地将朝廷的局势告诉了陈胜。陈胜看完之后,也陷入了沉思。 这里面并没有提到到帝国高层人员涉案的的内容。这样就有些玩味了。皇帝知道有人在搞鬼,可是却不作声音。皇帝这个态度代表着什么?没有人知道。陈胜对于皇帝完全陌生,他根本无法揣度皇帝的心思。而尉缭也没有提及这一点,显然是有着极大的顾虑。这更让陈胜好奇,这个幕后的操纵者,是谁? 陈胜想破脑袋,都不可能想得到这个人是谁。因为他对朝廷上那些官员都是两眼一抹黑。不过不管此人是谁,陈胜都知道,此人苦心设计下来的圈套,却被张良给利用了。 由此陈胜知道,这个谋划着可能是一个阴谋家,但是却不是一个具有雄才大略之人,玩阴谋或者可以,但是治理国家什么的,绝对就是一个废物。 ------------ 第七十六章 品茶赏花 对于帝国上层的政治漩涡,陈胜并不热衷席卷进去。从老给他的信札里,他也读出了相关的信息。老师不反对他和扶苏、蒙毅走得很近,但是老师却很明确地指出,皇帝还很年轻,只有忠诚于皇帝,才是最好的选择。 陈胜对于老师的话,非常赞许。不管是那一个朝代,皇帝都不会喜欢手下的大臣跟他的儿子们走得太近。要知道,皇帝本人才是给大臣们发薪水的老板,而员工跟老板的儿子打得火热,这肯定会引发老板的警惕。要知道,觑视皇位的皇子们可着实不少,他们和这些大臣沆瀣一气的话,那皇帝的皇位可就有些危险了。哪怕是胸怀四海、一统天下的始皇帝,看到手下大臣们和皇子们如此熟络,也是心存芥蒂的,不过眼下他还有大力依仗手下群臣的地方,所以才一直按捺着心中的不满与怒火而已。 数日无事。十余艘改装过后的大趸船,从泗水进入淮水,然后掉头南下,朝着九江郡的辖地奔去。皇帝虽然北巡,但政务却没有落下,一批批政令下达,九江郡、长沙郡、甚至会稽郡的郡县都受到了严密的调查。黑水阁在尉缭的率领之下,重新发挥出了昔日在六国潜伏时候的巨大威力,将有嫌疑的地方官长迅速调查了一番,至少超过十个有嫌疑的县令、数十个县丞、县尉们卷入了这一场风波当中。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沿江河附近的郡县的官长,被张良重金收买,为张良的运粮船队打掩护。 得到确定信息的蒙毅,自然不会轻松放过这些领着大秦俸禄,却和六国余孽合作的蛀虫们。船队沿所到之处,禁卫就大肆出动,将渎职犯罪之官员全部缉拿,秦法严苛,这些犯事的官员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随着官员越抓越多,一个线索也悄然浮出水面。 朝廷在任免地方官员的时候,并不是很随便的事情。每一个县令以上的官职,都是由大臣举荐,丞相府议定,最终由皇帝确定任免的。其中涉及到的可是朝廷各方势力的博弈出来的结果。所以每一个官员,背后都带着明显的某方势力的烙印。 发现这一条线索,蒙毅开始纠结。 因为这些证据都指明于当近朝廷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李斯大人。 然而蒙毅却非常清楚,李斯完全没有这个动机来做这样的事情。李斯为人虽然气量不大,但是在政见上却还是非常有眼观的。帝国南征兹事体大,是关系到帝国安危,千秋万代的事情,热衷名利的李斯,自然也希望帝国南征成功,到时候,他也能够在史书上多留下浓重一笔。所以肯定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他李斯贵为丞相,绝不会缺少钱财啊!再说了,粮草征集调度,本来就是丞相应做的事情,粮草不继,本来就是要追究他的责任的。倘若大军败北,皇帝肯定会迁怒于他。到时候他这丞相的位置也就到头了。所以李斯没有任何动机要去做这样事情的人。 但是从抓捕的官员来看,这些官员恰好就是李斯势力的嫡系力量,虽然谈不上是核心,但也算是李斯阵营里的一些后起之秀。有些原本就是李斯在秦国经营时候就追随他的小吏,有些甚至还是李斯家族中的后辈,受到李斯的提携,才分配到各地任职官员。出了这样的事情,李斯难辞其咎。 “按我的想法,李丞相估计是被人黑了。”陈胜把茶水往口里一倒,咂了咂嘴。茶水淡雅清香,入口之后,一股泌人心肺的感觉就散发出来。这种顶级茶叶,他也是第一次喝。“这黑他的人胆子可不小啊,竟然敢给堂堂异国丞相上眼药。” 他对面坐着凌素韵。也只有凌家的大小姐,才会随身携带着茶叶点心之类的东西上路。被凌风渡带走的商队物资,蒙毅已经分拣出来归还给凌素韵,凌家商队继续上路,但是凌素韵却自作主张,跟随着陈胜等人一起南下。这倒不是因为陈胜的魅力所在,而是因为张良所雇佣的是她凌家的船队,有她帮忙,一路南下的时候,可以从凌家分布在各地的商铺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而凌素韵的本意,更是为了抓捕胆敢羁押她的凌风渡。以凌素韵的性格,不把凌风渡抓回家族,以族法处以极刑,不能发泄她心头上的怒火,也不能震慑家族当中那些心怀鬼胎的叔伯兄弟们。 凌素韵近来对陈胜的态度改变了不少。虽然陈胜之前给她的印象不佳,但是随着陈胜救了她的性命脱离虎口之后,凌素韵对陈胜已经改观很多。加上陈胜有着尉缭亲传弟子的身份,也让凌素韵对陈胜眼高一着。陈胜的眼界见识也不低,所以两人在这狭小的船舱里面,无事可做的时候,便是喝茶聊天。蒙毅和扶苏可没有两人这般清闲,每当船队到达一个地方的时候,就得逮人审问,忙得不亦乐乎,只在偶尔事情遇到瓶颈的时候,才会询问一下陈胜。从扶苏的表现来看,陈胜也发现扶苏不是一个平庸之辈,遇事喜欢自己开动脑筋想办法,实在是无法可想了,才会去求助他人。 凌素韵淡然一笑。她煮茶的功夫不着实不赖,看着陈胜把茶水一口喝光,眉头皱了起来,心疼地说道:“这茶可不是这样子喝的!”轻抿了小口茶,凌素韵才说道:“帝国的能人多着去了,李丞相为官多年,在朝野上树敌也着实不少,敢祸害他的人,也着实不少。”想了想,凌素韵有些失神地说道:“再说了,这事情未必就是专门针对李丞相而去的,你们看问题,太过于片面了。” “哦?”陈胜不解凌素韵为何出此言论,只好盯着凌素韵的眼睛看着。 看到陈胜炙热的双眼盯在自己的脸上,凌素韵脸上一阵发热,嗔道:“看什么看,我脸上又没有长花。” 陈胜看到凌素韵这娇嗔的样子,魂儿都飞到半天去了,直直地叹道:“花儿哪有这么漂亮啊!” ------------ 第七十七章 底气 凌素韵心中一阵羞怒。好不容易最近陈胜才开始变得正经起来,但是没有过几天他又变得油嘴滑舌起来。好在两人关系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陌生,加上凌素韵也知道陈胜的脾性,只是白了陈胜一眼,没有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她说道:“你看这些郡县的官员,凡是被抓的,都是沿江河附近的地方官。这就说明,贼人收买的官员,只要还是朝着地域性的方向的,并不是刻意针对某一人,只有打通沿江河各地的官员,船队往返频繁,就算被注意到了,也不可能往朝廷里报。” 陈胜点了点头,凌素韵的分析最为合理。从蒙毅审讯出来的结果,也没有找出能够直接指证李斯的证据,倘若李斯涉案其中,就算这些官员们再努力掩饰,也还是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可供追寻的。 “陈大夫,船已靠岸,公子有请两位一同前往余干大营,视察军务。”两人还在就此问题思索的时候,胡会永轻敲舱门,恭敬地唤道。自称陈胜被赐爵之后,这些禁卫们对他就格外客气。刚开始获得爵位的时候,陈胜还以为自己这个排名第九等的五大夫只是一个微末小爵位,浑不在乎的。他只对帝国各种官职很熟悉,但对帝国的爵位高地排布,却是两眼一黑,抓瞎不已。 后来经过凌素韵的仔细的解说,他才清楚,自己这个五大夫爵位虽然不算高,但是朝廷之中,不是军中将领,能够获得此等殊荣的人着实不多。从商鞅变法之后,秦国爵位,素来只颁发给有军功之人。不管官职多大,即使身贵族,若无军功也不能世袭长辈爵位。比如当今朝廷之上,最高爵位是第二十一等的彻侯,有此爵位的人,有王翦王贲父子,因为父子两人主持灭六国之战,战功显赫;但是朝廷之中的丞相李斯大人,爵位却只是排名十一的左庶长,这还是皇帝特赐的,若按照军功大小,恐怕李斯大人连最低等级的公士爵位都捞不着。这就是文臣与武将的区别。有爵位,就可以得到应有的赏赐,陈胜现在的爵位,每年至少都有三百石的俸禄,跟一个县令一年的俸禄相等。 在船上颠簸了约二十天,船队已经到达了九江郡的余干。余干是朝廷大军挥师东南的起点,赵佗将军率领朝廷的十万大军,从此地攻入东瓯、闽越,与当地的土著正在激战当中。赵佗的军事指挥能力不弱,若不是粮草供应不足,恐怕早已经彻底击败当地的抵抗力量,将东南南蛮之地,纳入帝国的版图之中了。 “这么快?”陈胜微微惊愕了一下。 “还快?”凌素韵反驳道:“若不是沿河一路走走停停,十天之内就可从彭城那边直达余干了。”凌素韵家族当中有着一支大船队运输货物,对于船只的航行速度掌握非常清楚。这这方面,她就是权威。陈胜只是耸了耸肩膀,嘿嘿一笑。这一段时间跟凌素韵相处着,时间过得飞快他也不知。 走上甲板,陈胜这才发现,出发之前,泗水郡那边残雪仍为溶消,但到这里的时候,江畔已经绿草茵茵,阳春三月的样子了。 扶苏和蒙毅正扶在船舷之上,眺望远处。见陈胜走了出来,蒙毅脸上浮现一抹玩味的笑容。看着陈胜像狗皮药膏一般黏着凌素韵,他不由地感慨万千。这陈胜年纪轻轻的,可胆子着实不小,脸皮也很厚,而也很聪明,竟然能够天天找得到理由留在凌素韵的身边。要知道,凌素韵面对着他这个堂堂大秦帝国内史郡的郡守兼咸阳令蒙大人都不假辞色,语气甚是冰冷。 不过蒙毅也清楚,凌素韵是凌家下一代的家主的热门人选,他本有意将凌素韵推向扶苏。如果扶苏有凌家在身后成为后盾,那日后争夺太子、皇位的把握就更大一些。可是也因为如此,怕引起皇帝的警惕和误会,事情反而更为不妙。所以也就只能任由陈胜胡闹了。 扶苏虽然年少,不过却不像陈胜这般经不起美色的诱惑。身为赢氏子孙,他身上流着的是始皇帝的血,对权力的角逐更加看中,这次为了给朝廷一份满意的卷子,他卯足了劲头放在了调查粮草去向的案子里去,对于凌素韵的美貌和身家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公子,大人。”见蒙毅和扶苏在等待自己。陈胜讪讪笑了一下,打了一个躬身告罪。 扶苏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无需多礼。昨天夜里,我们收到了军前快报,赵佗将军最近攻破了东瓯王的一个土城,发现里面有着大量粮草,共有三十万石,都是北方的麦子。他推测是张良那厮所运输进东瓯的。”扶苏的语气平淡,似乎在说着一件并不怎么重要的事情,但是陈胜却听得心中一凛。 “如此说来,张良已经将粮草转运到了东瓯了?”陈胜眉头轻皱,说道。 “尚不清楚。不过从我们抓捕审讯的官员口中得知,张良的船队,只是经过九江郡,并没有停留,如今只待黑水阁那边查询长沙郡和衡山郡的消息。倘若张良的船队没有进入这两个地方,则可以断定,贼人所购买的粮草,已经悉数运转到了蛮夷之地了。”扶苏的语气依旧平淡。这份泰然让古徵钦佩不已。 见扶苏如此淡定,陈胜也放下心来。想了想说道:“如果军粮流入东瓯,如何是好?” 一边沉默的蒙毅眼中闪现一抹精光,说道:“那我们就把东瓯灭了,把粮食找回来。”蒙毅的语气里带着凛凛的王霸之气,显然是底气十足。 在之前,蒙毅不敢有这种底气。但是随着数十万石粮食被抢回,及时缓和了军粮和物资的匮乏。如今赵佗大军又大捷,夺取了地敌方三十万军粮,士气正旺。十万大军横扫东瓯闽越。不在话下,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 第七十八章 练兵 东瓯王,是帝国东南方向的一个比较大的土著王国。原本是越国的后裔。但是越国国力微弱,自在勾践灭吴,国力达到巅峰之后,就快速衰败下来,最终还被楚国给吞并了。灭国之后,越国王室的一个旁支率领部族南下,在东南一带重新建立起了王朝。当然,新王朝自然不能以之前的越国比拟,而且居处在东南蛮荒之地,远离中原战国,秦国在灭楚国之前的一段时间里,竟然都还是不知道这个王朝的存在的。 不过东瓯臣服于楚国,所以秦人灭楚之后,还得从楚国的王室之中,得到了关于东瓯的一些资料,发现东瓯虽然国小,但是土地却是巨大,而且物产丰富,所以当时秦王就萌发征服东瓯的想法。不过根据既定国策,秦国还是遵循先灭六国的方针,暂时放置不理这南方诸地,只是派出探子斥候打探南方的地形和土著王国,为此还在悄然修建了不少通往南方的运兵道。正因为前期有所准备,所以帝国去年年底发出出兵令之后,大军就被迅速地调动起来,各方出击。 听着蒙毅这霸气无比的话。陈胜苦笑了一下。这粮食运到东瓯,必然会被消耗,如果不能快速攻破东瓯,那这些粮食也会被东瓯军民所消耗干净。 蒙毅自然也清楚这个道理,他说道:“赵佗的文书里说道,他正在筹划进攻蛮人所扼守的一处关隘,攻破那处关隘,东南数百里地将无险可守,我军即可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横扫东南,所以我决定率领两百禁卫加入其中,为大军尽快突进东瓯尽一份力。”说完,他的眼神就突突地看着陈胜。笑容可掬起来。 陈胜心中暗道了一声阴险。蒙毅这个笑容里,分明是让他主动请战。不过这也不能怪蒙毅。谁让他在之前潜入张良的山寨那一役里表现得太过于突出,单枪匹马就把全营数百人弄得团团转,还有惊无险地捞了个凌素韵出来。蒙毅自忖自己智勇双全,但也自认在那种环境里面,能够做到全身而退就已经不容易了,救出一人来,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陈胜却因为和凌素韵的一番对话之后,他就不想在战场上拼杀,万一真的来个什么意外,那他满满的一腔抱负就得空遗恨了。最理想实现抱负的途径是入朝当个官员,然后慢慢地施展自己这一身能力。 看着蒙毅那炙热的眼睛,陈胜苦笑了一下,装糊涂地说道:“禁卫军都是重骑,在东南方,地形错杂,行军不便,恐怕难以发挥重大的作用。” 蒙毅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个我知道。禁卫军都是在马背上的时候,是最好的骑兵,在地上,也是最好的步军。不过禁卫军虽然骁勇善战,但仍有一个巨大的缺点,就是不善于夜战。根本无法跟你突击匪人大营那般灵活。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教导他们,带领我们突袭敌人的防卫,如果我们成功了,最少可减少两千士兵的伤亡,并且可以让大军迅速推进,那么东南方向的战事,今年之内,就可以平息。” 闻言,陈胜苦笑了一下。蒙毅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够推辞么?扶苏也一脸殷切地看着他,陈胜把视线转向凌素韵的时候,凌素韵的眼睛也是水汪汪地看着他。陈胜能够读懂凌素韵眼中的意思,那就是让陈胜答应蒙毅的要求。 陈胜有些发懵。凌素韵之前不是鄙夷了他单纯地依靠武力取胜么,怎么此时却如此赞许了?其实陈胜哪里知道,在这个连绵了数百年的战火的时代之中,功名马上取的观念深入人心,远比那些谋划文臣们受到人们的拥戴多了。就拿他老师尉缭来说,他策划了无数计谋,瓦解了六国上层贵族抵抗秦军的决心,立下的功劳丝毫不比那些跃马征战的将军们少。但是在民间却没有太大的名气,只在秦国官僚系统之中受到关注而已。之前凌素韵的那些话,虽然很有道理,也很符合陈胜的想法,但却是凌素韵和陈胜拌嘴时候所说的话,未必就是真心的。 看到三人的眼光,陈胜也只好讪讪一笑,心一横,说道:“好吧,真所谓国家……大秦兴亡,匹夫有责。我也不能让大秦的将士们白白战死,我教禁卫军夜战的法子,和他们一同作战!” “陈大夫好说辞!大秦兴亡,匹夫有责。啧啧,此言当为我大秦帝国将士们的军号!”扶苏听到这话,眼睛一亮,拍掌叫好。 陈胜自忖脸皮已经够厚,听到这话也不禁脸红起来,当即谦虚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是家师教导的。”陈胜硬生生地咬住了舌头,才没有说错话。 旁边三人一脸敬佩,对尉缭大师的钦敬又多一分。蒙毅叹道:“尉缭大师果然名如其人,节操贞重,对我大秦重心日月可鉴啊!” “……”陈胜不再说话。 余干城并不大,容纳不了十万大军,所以大军的营地都是设置在城外一处依山傍水,易守难攻的地方。不过随着大军南下,这大营如今只驻守着五千军马,其中大部分还是后勤人员,负责转运军粮的。不过军营里军用物资堆积如山,所以也留有一支劲旅在此守护着,生怕东瓯蛮人急了,也派人来劫营,烧了这后方辎重,那就大事不妙。 陈胜应下了这份差事之后,蒙毅兴奋异常。他早就想亲眼目睹扶苏把陈胜吹嘘得出神入化的夜战技巧。蒙毅家族时代都是猛将出身,连他兄长蒙恬,也是带甲十万,戍守北疆,唯独他没有带兵打过战,跟随在皇帝身边。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里,连战争都没有见过,实在也太对不起身上流传的军人血脉。 拿出虎符,顺利接管了余干大营之后,蒙毅迫不及待地将禁卫抽调出来,交给陈胜进行紧急锻炼,按照计划,十天后赵佗便展开对敌方的进攻,留给陈胜的,只有五天。因为他们必须要赶路四五天,才能够到达战场所在的地方。 ------------ 第七十九章 不服 陈胜也不含糊,既然蒙毅让他练兵。他也开口提出要蒙毅准备相应的物资。最基本的是赶制出五百套成衣来。这些的衣服不能像秦军服饰那般纯黑色,而必须是草绿的颜色,本来陈胜要求是弄成迷彩服那个样子,无奈这时代的渲染技术还没有达到那个程度,也只能作罢。这时代的照明条件,夜间穿着绿色的军服往草堆里一趴,估计也不会有人发现得了。 除此之外,陈胜还绘制出三棱刃的图样,让蒙毅找来铁匠锻造。秦军大营之中,本来就有负责打造、修理武器的工匠,而且个个手艺精湛,陈胜所设计出来的武器虽然古怪,但是几个工匠师傅只是合计了半个时辰,就开始干活。不过进度却不算快,一天才打造出十来柄,但质量却是杠杠的,比陈胜之前所锻造的那一把强大多了。 看着面前雄赳赳的两百禁军,陈胜心里也暗暗叫爽。禁卫军可不同于寻常军士,这些家伙个个骁勇善战,军功卓越,按照军功爵制度,一个人头进爵一阶,这里最低爵位的也是官大夫(第六等),高者也跟陈胜相若,名列五大夫的行列。这还是爵位到了第六阶之后,砍掉的人头就要翻数倍才能递增。若是按照一个人头加一爵,禁卫军里面彻侯可能都是一抓一大把的。当然,没有加爵也没有关系,那还可以晋升为军官补偿。眼下这下禁卫,军衔最低的也是百夫长,最高的有两人,万夫长,陈胜估摸了一下,这万夫长相当于后世一个师的师长级别的高官了。训练这么一支军官部队,陈胜心中也是得意不已。 不过禁卫们却不买陈胜的帐。堂堂帝国禁卫军,哪一个不是沙场征战的铁血将士,竟然交予一个小孩子来训练,这也太过于儿戏了。一个万夫长气不过,当即站了出来,对着陈胜身后的蒙毅不悦地说道:“蒙大人,我等乃皇帝之禁卫军,代表着皇帝的脸面和帝国之尊严,一个黄发小儿,如何懂得治军之法,训导我们,如此也太过于儿戏了吧?”这万夫长身高近一米八五左右,脸上有着两道狰狞的刀疤,陈胜听蒙毅介绍过此人。 这万夫长姓胡,名不归,原无名无姓。乃戍守九原的大将军蒙恬帐下的一名亲卫兵。每次对战匈奴胡人,他都勇猛向前,凶猛异常,折损在他手中的胡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所以被蒙恬赐名为胡不归。后来燕国太子丹派遣刺客荆轲刺秦,秦王险些就在这一次刺客风波里丧命。和秦王亲如手足的蒙恬当即从军中调遣十名最为精锐的亲卫送回咸阳,替代自己为秦王值守。这胡不归就是其中一员。 但是秦王更知道好钢应该用在刀刃之上的道理,将这十名护卫编入了上将军王翦的亲卫队之中。王翦老将军灭楚之时,胡不归身为护卫长,保护着王翦大将军护持着秦军大纛冲击敌方,还亲手砍下了项燕的脑袋。被加封为万夫长。如此一个骁勇骜桀之人,如何能够听陈胜的号令? 蒙毅脸色一沉,当即就要发作。但是陈胜却笑了笑,说道:“胡大人,打战可不是讲究年龄资历的,咱们不妨划下道来,比试比试,看看我有没有资格教导你们?”陈胜见过不少像胡不归这样的家伙。那些从各大军区里挑到特种军区的精英兵王们,开始都像胡不归这么自大骜桀,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但是在特种大队的老油条们的拳头之下,这些兵王们马上放下架子,心甘情愿地夹起尾巴来当新兵蛋子了。一句话,不听话就把他打到听话为止。不服的揍到服气为止。说话再多还不如拳头过硬。 “好!”胡不归把身上的重达一百五十斤的铁甲一扒,抖动着壮实的肌肉,说道:“要怎么比试?” 陈胜轻蔑一笑,说道:“校场比武这些就免了,在座各位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我在这方面不是各位对手。但是……”陈胜指了指军营边缘苍莽的大山,说道:“如果在这山里比伏击偷袭,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禁卫们顿时哗然。陈胜这话说得太过于自信,重重地伤及了禁卫们那本来就高傲无比的自尊心。众禁卫哪有被人如此轻视过。当即就有不少人表示不服气,要跟陈胜一决雌雄。 胡不归更是冷笑不已。都是军中汉子,不愿在口头上浪费功夫。陈胜提议,以大山方圆五里内为界,不得逾越。陈胜一人入山,禁卫们出动五十人搜寻陈胜。在三个时辰之内,陈胜至少要击败十名禁卫才算胜利。攻击可以利用弓箭,但是箭头都已经去除,用白蜡制成的箭头。所有武器都换成了木制,沾上朱砂,被攻击中要害也不会出人命,但是被攻击到的,也就只能退出战斗。 陈胜的提议让胡不归等人心中更加恚怒不已。陈胜竟然提出一人单挑己方五十人,这也实在太过于狂妄了!禁卫军们个个摩拳擦掌,纷纷要求加入战斗,好教训一下这个狂妄小子。 蒙毅心中也是惊疑不定。五十名禁卫军,全副武装之下,可以横扫同等装备下的三百大秦劲锐骑兵了,陈胜如此提议,究竟是实力做在,信心满溢,还是不知道禁卫军的战斗力,狂妄自大?陈胜万一输了,丢人的不仅仅是陈胜,还有他蒙毅的脸面啊!把陈胜推出来当禁卫军的训练官的,正是蒙毅本人啊! “陈老弟,你看这行么……”为了和陈胜打好关系,蒙毅彻底放下架子,称呼也变得越来越亲和了。 “没事。”陈胜咧嘴一笑,露出白花花的牙齿,说道:“蒙大人你就在这里,负责帮忙清点我‘消灭’的敌人。”说完,他又回头和胡不归等人议定了一些细节事宜,拿起准备好的工具,又让人到营地里拿出他的包袱出来,一头扎进了山麓之中,没有了踪影。根据他和胡不归的约定,他先行出发一刻钟。胡不归也不以为意,五十个精锐禁卫搜寻一个陈胜,明摆着已经是欺负人了,让陈胜先行出发,根本不伤大局。 然而对于陈胜来说,一刻钟,足以做很多事情了。 ------------ 第八十章 单兵对战 上 凌素韵点上一柱记时的燃香,开始为这一次别开生面的比试计时起来。蒙毅脸上颇有忧虑的色彩,扶苏也稍稍有些紧张,而凌素韵却是一脸的期待。她跟随在陈胜的身边,知道陈胜的厉害。所以在场三人当中,她最为淡定。 早有乖巧的军官搬来了座塌,还奉上了茶点,请三人上坐,静等比试的结果。胡不归也和另外一名万夫长韩大力商议完毕,挑选出了人马,编成了五个分队,分头寻找陈胜的踪影。 禁卫们虽然有些藐视陈胜力量,但是面临作战,这些经历了无数战争存活下来的精英们,个个都精神抖擞,凝神戒备,没有丝毫的懈怠。看到这些不骄不躁的士兵,蒙毅扶苏点头称赞不已。这才是真正的大秦精华所在,无论他们取得多大的辉煌和成就,从来不会因为过去的战绩而骄横,谨慎对待任何的敌人。 时间一到,五十名将士当即冲进了山麓之中,开始寻找陈胜的踪迹。剩余的一百五十米禁卫军们,也盘腿坐了下来,静等结果。 按照他们的想象,这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最快一刻钟内,最迟半个时辰之内就可以结束。 “蒙叔,你看陈胜能够支撑多久?”扶苏喝了一口茶水,皱了皱眉头说道。军中的茶叶都是一些粗制滥造品,基本都是一些老叶和枝杆所制成,跟扶苏在咸阳所喝的简直有天壤之别。不过扶苏也是眉头稍皱了一下,还是一口就把茶水喝了进去。这就是大军将士喝的东西,大军将士喝得,他如何就不能入口了? “至少,我想至少也能够支撑到一个时辰开外吧?”蒙毅心中也没底。蒙毅见凌素韵含笑不语,于是问道:“凌公子,你觉得呢?”凌素韵已换过男装,所以蒙毅称其为公子。军中严禁妇女进入,可是数百年来的禁令。 “我以为,陈胜必胜。”凌素韵的语气很是坚定。 “哦,此言怎讲?”扶苏和蒙毅眼中都闪现一抹精光。两人都想知道,凌素韵的底气是从何而来。凌素却微微一笑,说道:“无他,直觉而已。” 两人讶哑然。 不过,五十名禁军进入山麓之后,不到一刻钟就有人影从山麓下下来了。见有人出来,禁卫们当即发出了欢呼之声。不过这欢呼声马上就沉寂了下去。因为出来的,不是陈胜,而是两名禁卫。 两名禁卫出来之后,扶苏和蒙毅的嘴巴都张得大大的。这两名禁卫,一个脖子动脉处有一抹朱砂染成的殷红色,另外一个,胸前心脏处也同样挨了一下,如果是正面交锋,这两名禁卫已经死去多时。 “发生了什么事?”扶苏连忙问道。 两名禁卫脸都涨成了猪肝色,苦着脸说出了他们的遭遇。 五支搜寻队进去之后,散开搜寻陈胜。他们这一支沿着划定部分的边缘呈扇形分布向前。但不知为何,陈胜竟然出现在他们的身后,当即把一人给抹了脖子,一旁的伙伴回过神来之后,还没有发起攻击,就被陈胜刺中了心脏部位。按照约定,这两人已经是死人。 偷袭得手,陈胜并不恋战。他可没有一口气吃掉一支禁卫的本事,当即往后逃走。 其余人岂能善罢甘休,当即追击陈胜,并且发出了联络信号,围击陈胜。 但是不知何时,陈胜在去路上设下了不少绳索绊子,冷不防之下,将不少追击的禁卫绊倒,一下子双方就拉开了距离。等其他地方的禁卫们赶来的时候,陈胜已经没了踪影。 闻言,扶苏和蒙毅的脸上都露出了安心的笑容。一开始陈胜就解决了两个禁卫,就算失手被俘,也不会太过于难看了。屏退了禁卫,两人会心一笑。两名禁卫一脸羞惭,回到了禁卫队列之中。 凌素韵也微微点头,陈胜这种神出鬼没的战术,她是见识过的,她并不觉得有太大的意外。 不过解决了两名禁卫之后,两刻钟内,都没有任何消息。 静等结果的禁卫军有些愕然,比试已经接近了半个时辰,但是陈胜竟然还没有被抓,已经有点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不过扶苏和蒙毅脸上玩味的笑容却越深。看样子,陈胜很懂得隐忍,一击得手之后,在等待更好的出击时间呢。 盏茶之后,三名禁卫又离开了山林,灰头灰脸地钻了出来。 禁卫们顿时就哗然起来。这陈胜究竟是什么怪物,竟然又解决了三名禁卫。他是怎么办到的?众禁卫面面相觑。但是凌素韵的脸上却已经春光满面了。 经过询问,这三人“死”得比较冤。 其中一人踩到了陈胜设置下来的陷阱,被绳扣扣住,单腿吊上了树桠之上,然后一支冷箭飞出,吊上之人射中。陈胜的招数非常狠辣,并不是一招致命,而是射到小腹之中。按照约定,此人还没有断气死绝。 其余人当散开找陈胜的位置,试图一举将其拿下。其中两人去救援被吊在树上的伙伴,突然两支冷箭射出,将这两个可怜的家伙给“射杀”了。而让禁卫不解的是,从头到尾,他们压根就没有发现陈胜的踪影。仿佛陈胜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般。让众人胆寒。 而从陈胜所袭击的对象来看,他所袭击的人员,竟然都是来自同一支队伍。那支小分队在陈胜的袭击之下,已经损失过半。 蒙毅吸了一口气,说道:“好家伙,竟然趁虚而入。” 扶苏也淡然笑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陈胜厉害着呢!只要解决了一支分队,他就赢了。” 蒙毅应道:“胡不归和韩大力也不是糊涂之人,肯定不会让陈胜这点小计谋得逞的。” 扶苏深以为然。 三名禁卫脸红耳赤地回到队伍里,无颜面对那翘首以盼的战友们。 胡不归也发现自己的一支分队被陈胜打残了。当即将所有队伍集结起来,将打残的编队编入其他队伍之中。这一战实在打得憋屈,连陈胜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人家收拾了五名精锐战士。在战场上勇猛无敌的将士们,哪吃过这样的暗亏?心中不由憋着一团邪火。 只是胡不归不知道,禁卫噩梦,才刚刚开始而已。 ------------ 第八十一章 单兵对战 下 将整个身子贴近一块岩石上的陈胜,此刻就在胡不归等人的身边。 一进山林,他就快速利用身上的器物布置下几个小陷阱,然后找到一处阴暗潮湿的岩石区,剥下一大块苔藓,糊在随身携带的披风之上。经过改造的披风,就像一大块苔藓,无论是远看近看,都难以看出破绽。仔细地倾听地胡不归等人的布局,陈胜心里暗暗偷笑。 吃了大亏的胡不归再也不敢大意。决定不再主动出击,而是佯装分散,吸引陈胜出来,好将陈胜包成饺子,无路可逃。 这个策划不错。但是陈胜就在近处,这个计划陈胜已经得知,又如何会陷入他的圈套之中。再说了,胡不归的战术部署虽然不错,但是却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区区四十五个人,在方圆五里的山林之中,犹如一滴融入大海里的水滴,哪能翻得起什么大浪来。不过对方力量集中,给偷袭也造成一定的麻烦。陈胜眉头一蹙,往腰间一摸,摸到那硬梆梆的竹筒之后,脸上再次露出了笑意。这个烟雾弹,至少还可以为他决解一两个禁卫。 等禁卫们散开之后,陈胜才从隐蔽处现身。仔细观察了周围,找好了退路之后,他便拿出短箭,装上弓弩之上,朝着禁卫们靠近。细数了一下弩箭,发现弩箭还剩下八支。陈胜轻轻一笑,再解决五个他就已经算是胜利了。不过能够多解决几个,陈胜也不会客气,只有狠狠地把这些禁卫们痛虐一番,这群家伙才会乖乖地听话。 …… “不要散得太开,彼此之间要注意,根据那小子的速度,他应该就在我们周身百丈以内,发现之后,发暗号,悄然合围……哎哟!”胡不归正低声跟身边的两名千夫长发布命令,却忽然感觉自己似乎被猛兽的眼睛盯上了,心中一寒。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对危险的气息非常敏感,当即往旁边一滚!但是此时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胡不归后心一痛,“啪”的一声,地上掉下了一支蜡头已经粉碎的短箭! 胡不归一愣。回过神来,“我……我靠!我竟然死了!”胡不归狠狠骂道:“那小子在后面!你们这群王八蛋怎么搜寻的!” “胡将军,你已经是死人了!不要作弊啊!哈哈……”陈胜得瑟张狂地长笑着,沿着去路逃窜而去。 胡不归顿时耷拉了下来。中了这么一支短箭,已经宣告他已经离开了这一场比试。不管他心中多么憋屈都没有用处。陈胜没有恋战,把胡不归给解决,已经是最大的战果了。循着找到的道路,他快速得逃到往山林边缘地方,那里有一条深涧,可以隔绝追兵。 后面禁卫们大怒,这陈胜“杀”完人之后,竟然还敢如此猖獗,扬长而去。禁卫们纷纷拉动弓弦,朝着陈胜的位置放箭。 “嗖嗖……” 听到长箭破空之声,陈胜也是暗暗吸了一口冷气。这些禁卫们的控弦之力非同小可,也非常精准,陈胜好不容易东躲西窜,才躲开了这一轮打击。 一支分队在另外一个万夫长韩大力的亲自带领之下,朝着陈胜位置绕了过去猛扑了过去。看样子,是想把陈胜的去路截住。 数十人此起彼伏地吆喝着一些似乎暗含着什么规律的音节。听声音陈胜判断出这是禁卫之间彼此的秘密联络方式,应该是在汇报自己的位置。 在几十名禁卫的追击下,陈胜并不轻松。跃过长涧之后,陈胜当即寻觅一块石头躲起来,快速又装上了弩箭,将距离最近的两名禁卫射中。弩箭发射时候,箭弦发出的振鸣声并不大。禁卫们根本就不知道陈胜什么时候发箭,更难以锁定他的位置。在这密林里,身披伪装过风衣的陈胜,仿佛跟整座山林溶为一体了。 受到陈胜的狙击,追击队伍当即伏倒,以弓箭还击。 “又两个!”陈胜一脸兴奋。到如今,他已经解决了八个,还剩下两人,他就已经宣告胜利了!不过受到了如此严重的损伤之后,禁卫愈发谨慎,想偷袭他们已经非常苦难。 看了看天色,陈胜叹了一口气,如果这是在夜间,他现在的战果至少还得翻一番。当然,禁卫也不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捏,要是和他们近身搏斗,陈胜相信,两个禁卫就可以把他给收拾了。 经过一番鏖战,体力有些匮乏。陈胜深吸了一口气,从包袱里拿出一块麦芽糖,含进嘴里之后,迅速离开狙击的地方。此时韩大力已经率领人快从身后包抄过来了。一旦被围,陈胜就三头六臂牧野只能束手就擒。 看到胡不归也从里面走了出来,扶苏和蒙毅面面相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要是寻常的禁卫,被陈胜“消灭”还说得过去。但胡不归的骁勇举朝皆知,怎么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消灭了? 胡不归也是一脸的羞愧状,被陈胜的冷箭放倒,让他一万个咽不下气。是男儿的,就堂堂正正打一架,背后伤人,算什么好汉?胡不归憋屈地想着。 “兄弟们注意,陈胜身上有伪装,注意他潜伏在左右。快速结阵,他就在这附近!”韩大力性格沉稳,自从胡不归被陈胜剔除出局之后,他愈发的谨慎。搜寻队伍的脚步渐渐放慢。 时间也过得贼快,转眼间,三个时辰也将近结束了,距离对抗的时间,也只剩下了半个时辰。在这段时间里面,陈胜偶尔现身一下,但也只是对禁卫们产生了一些干扰,不能继续“猎杀”,反而有几次,陈胜险些还被韩大力指挥下的禁卫给包了饺子。彼此之间对抗一阵子之后,陈胜的套路也渐渐被禁卫们熟知,所以想得逞也不那么容易了。 不过陈胜此时已经解决了对方八人,虽然距离胜利还差两人,但是对方却连他的影子都找不到,在对抗当中,实际上他已经算是赢了。 当然,陈胜想得到一个精彩的胜利。为了这个最终的胜利,陈胜耗费了不少的心血。 无论是韩大力还是其他的的禁卫,都没有意识到,一路上,陈胜无论在和他们做什么纠缠,都会暴露出一些蛛丝马迹,引导他们走向一个特定的地方。 PS最近忙。许诺的三更现在才迟迟奉上,对不起大家。不过大家也别只吆喝催更,收藏惨淡,麻烦各位看书的书友轻轻点击一下收藏。阿树码一章需要一个多小时,点击收藏,不过是轻轻移动一下鼠标,应该不会比码字更累吧? ------------ 第八十二章 完胜 上 陈胜不打没有准备的战争。秦人治军严谨,所到之处,必仔细绘制驻军周围地形,制成地图,以方便守卫巡逻。虽然时间仓促,但是出发之前,陈胜已经研究过这张地图,把大致的地形牢牢记在了脑海里。 陈胜清楚地记得,东北方向,有着余水的一条支流环绕着山麓流转。这本是地图里一条非常不起眼的内容,但却被陈胜深深地留在了脑海之中。 能够利用地形创造出最有利的战斗条件,是每一个特种战士的必修课之一。陈胜虽然不是特种兵,但是曾经也旁听过几节课的。 …… 看着天色已经渐变,韩大力也有些着急起来。如今连他在内五十名禁卫军,已经折损了八人,其中还包括了一个万夫长胡不归。如果不能在规定的时辰之内,把陈胜给擒获,那今天禁卫军的颜面必然扫地。 让韩大力觉得前途还算比较乐观的是,陈胜的踪迹已经被他们紧紧盯上,陈胜的几次袭击都没有结果,反而暴露的行踪,让他们有迹可循。几次偷袭未果,陈胜那一身伪装也被禁卫军们所洞悉,所以他身上涂抹满苔藓污泥披风,现在是所有禁卫军们关注的重点,早已经失去了掩蔽的作用。 韩大力紧张之余,心中隐约也有几分亢奋,前面不远就是河流,河的对岸就是规定的疆界之地,陈胜不可能逃到那边去,也就是说,禁卫军们现在正渐渐的把陈胜逼上了死角。 为了更大范围地把陈胜驱赶到死角上去,韩大力不惜冒险让队伍散开一些。虽然有些冒险,但是韩大力是个小心谨慎之人,一路都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发现可疑的灌木草丛,都是先发一通羽箭过去,然后人再靠近。陈胜就算想隐蔽偷袭,都很有难度。 靠近水源的地方,树木都长得比较茂盛。如今冰雪消融,树木正是发芽生长的时候,山林里生机沛然,就连树下那些极少见到阳光的灌木草丛,都萌发出新芽,郁郁葱葱。 临近这种地方,韩大力大是头疼。这种地方,要藏匿一人实在是太过于简单了。 “将军,有发现!”一名禁卫在左翼忽然叫了起来。韩大力心中一喜,接着就听到禁卫们拉弦射箭时候发出“嗖嗖”的声音。 “射中了!”左翼的禁卫们发出一阵欢呼。几名禁卫跑了过去,这一路几十人被陈胜一人牵着鼻子走了一天,早已经憋一肚子火,见陈胜被他们射中哪有不开心的道理?韩大力心中更是惊喜无比,往左边一看,远处大约二十丈外的一处地方,一块脏兮兮的披风伏在一处灌木丛中,若不是禁卫们早知道陈胜身上有着这么一块披风,这么远的距离,想注意到那跟苔藓差不多的披风还真不怎么容易。 但看到那一块披风一动不动的,韩大力心里马上就暗道了一声不好:“是陷阱,不要靠近!”但是此言发出的时候,却已经是迟了。 躲在暗处的陈胜看到几个傻货一脸欣喜欲狂的样子,心里嘿嘿一笑,早已经准备好的弓弩当即扣动,短箭将一名禁卫击中。在陈胜准备发射第二箭的时候,韩大力却已经示警,禁卫们慌忙扑到在地上,陈胜失去了射击的目标。“第九个!”陈胜又咧嘴一笑。虽然没有能够一举完成“猎杀”对方十人的目标,陈胜毫不气馁,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真正施展大杀计呢! “敌人在左边,二十丈开外!”韩大力从陈胜射出的短箭,精准判断出了陈胜的位置,当即厉声道:“弓箭压制,包围合拢,不要让他逃了!”韩大力不愧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指挥官,马上就做出了布局。 陈胜却淡然一笑,手里拿出烟雾弹竹筒,快速拉开之后,趁着浓烟往既定目标溜去。 韩大力一脸愕然。好端端的,怎么陈胜所在的位置就冒出一大堆浓烟来了?山林无风,浓烟消散极慢,而且这浓烟之中还带有一股非常强烈的刺激性气味,催人泪下。禁卫们哪见过这么歹毒的武器,一时间都慌了手脚。韩大力更是胆寒,若是陈胜趁着这一阵浓烟遮蔽视线,掩杀过来,恐怕他还得折损不少禁卫。 陈胜也想这样。 但是身边的工具已经利用完毕,这股浓烟也不仅仅对禁卫们有杀伤力,对他也一样。若是有个防毒面具扣在脸上,他此时早已经把这些禁卫们弄个人仰马翻了。但是条件简陋,他也就只能够用湿布蒙住脸面,屏息逃窜而已。狩猎还有大把机会,他没必要冒这个险。 好不容易突破了烟雾封锁区,韩大力眼睛略红,禁卫们也是泪眼汪汪。好在陈胜并没有趁人之危下狠手。禁卫们被陈胜这一摆弄,人人火气极旺,有人已经张口问候陈胜的直系长辈女性亲属了。 韩大力没有这个骂人的心思,他已经被陈胜整的没有了脾气。“走!”韩大力把手一挥,朝着前面继续挺进。 再往前,就山林边沿的河道了。韩大力知道陈胜小鬼难缠,估摸了一下时间,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取胜的希望,剩下的时间顶多只有两刻钟,要抓住陈胜谈何容易。韩大力心中也留了一个心眼,在这两刻钟内,只要他严防死守,不再损失战士,那么禁卫们也算是获胜了。陈胜离“猎杀”十个禁卫还差一人呢。 想到这里,韩大力心中一阵酸楚。帝国的精英铁骑们,什么时候对敌不是骁勇无比,勇猛直前的,哪有像现在这样,畏首畏尾,蜷缩不前的?韩大力一声长叹,陈胜这厮着实狡猾无比,让他有一种老虎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而且还得地方他冷不防的一下暗刺。 眼前是河湾,河水平静无比,河边生长几丛芦苇,芦苇才刚刚抽出新的枝干,看上去很是鲜嫩。韩大力并没有发现,芦苇丛里,有着一杆新鲜折断的芦杆上,淡绿色的汁液正慢慢地分泌出来。 ------------ 第八十三章 完胜 下 仔细搜查了周围,韩大力没有发现陈胜的踪迹。韩大力心中有些惊疑。按照估算,陈胜应该被他们压逐到这个方向来才对的,可是眼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陈胜,难道飞到了天上去了不成? 韩大力也顾不上这么多,当即寻找了一个地势开阔的河滩上,让禁卫们堆垒起沙墙,准备戍守不前,把时间拖延过去。虽然这种胜利并不光彩,但是总比让一个年仅十六岁,嘴边都还没有开始长毛的少年来当他们的教官吧?虽然……虽然这小子还真有那么两下子,可是要是这事情传回咸阳,那以后他韩大力和手下的数百禁卫军,以后如何能够在咸阳的禁卫军同僚面前抬得起头来? 虽然手中没有什么工具,但是手中的木刀挖起河滩上的沙子也很容易,十几人负责警卫,其余人都在奋力劳作,沙墙很快就堆垒起来。沙墙不过一米高,形成一个半圆,简陋无比,防御只要是面向山林那边。有了这么一堵沙墙,陈胜的就不能再用冷箭伤人了。虽然沙墙抵挡不住弓弩,但是蜡头的弩箭穿破沙墙之后射在人身上,也留不下印记,射中了也是百搭。 禁卫军们个个面容有苦涩的感觉。陈胜的神出鬼没,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要是死生相搏,禁卫们肯定不会处在如此尴尬的场面,甚至还不需要损失这么多人,还是处在劣势之中。而且几十名禁卫,竟然被一个黄毛小子逼到一个地方严防死守,这可是闻所未闻的奇事。这倒不是陈胜太过于厉害,只是禁卫们不想输,他们输不起,也就只能选择这种鸵鸟战术来拖延时间,以时间换取胜利了。但不得不说,连韩大力都认为,这种做法是有损禁卫军的荣誉,令人不齿。但想到陈胜那阴狠的手段,大家都非常有默契地选择无视了尊严与荣耀的事情。若是堂堂正正对阵厮杀,输了并不丢人,可是……可是…… 靠在沙墙边上,禁卫们陷入了异常沉寂。停歇下来之后,大家都感觉到一阵身心疲惫。这种情况是前所未有的。禁卫军都是纵横沙场的精锐,往往一场大战下来几个时辰,他们也不见疲惫,而是随身携带的东西越来越多---人头,斩首敌人的人头,人头是可以换取钱粮、爵位和官位的硬通货。 不少禁卫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干粮,胡啃一通。军粮大多是干牛肉和大饼,吃这些东西,大多需要就着水才能咽下去。不过经过几个时辰的消耗,禁卫们身上的水囊都差不多空空如也,当即有不少禁卫拿起水囊,小心翼翼地离开沙墙,靠近河边取水。 韩大力并不阻止禁卫们的这一举动。禁卫的军事素质不用他操心。再说了,水里也不可能有危险,只要守住山林方向,众人绝对是安全的。此时的韩大力心中正在幻想,这陈胜什么时候按耐不住,从隐蔽的地方窜出来,被大伙们乱箭一通,射成刺猬呢。 “嘀……”的一声短促凄厉的鸣镝声从沙墙右边响起,众禁卫顿时悚然警惕,往鸣镝处翘首望去。几个在河边俯身取水的禁卫更是停下手中的活,呆呆望着右侧,不知道发生了怎么回事。 而就在这时候,水底忽然乍起风云。 “哗啦”一声,陈胜从水底浮了上来,手中木刀朝着俯身取水的禁卫剥走上抹去,动作干净利落,一下子就放倒了三名禁卫。 “啊……”禁卫们惊骇失神,想不到陈胜竟然能够潜藏于水底,突然对他们发起袭击。 其余在沙墙里戒备的禁卫们纷纷回过神来,拉弦朝着陈胜射箭。 但陈胜每次袭击得手之后,绝不停留。迅速潜入水中。众禁卫这才发现,一根青色的芦杆望着远处河面迅速荡去。 众人气急败坏,将手中的羽箭尽数发射出去。但是去掉了箭簇装上了蜡头的羽箭,如何能够射到水底下面?韩大力脸容狰狞,气急败坏地说道:“兄弟们!到水里把这小兔崽子揪上来!”韩大力也的确是急了。不然此等骂人之话,绝对不应该从他口中喷出。陈胜虽然年轻,可是却已经封爵五大夫,爵位和他不相上下,虽无官身,但是地位和韩大力相若,平常时候,韩大力也得恭敬地称一声陈大夫。 此时败局已定,韩大力心中愤怒无比,那还记得朝廷的礼节?没有喊出把那兔崽子拉上来宰了已经算是他客气的了。 陈胜从河中央浮现。“呸”,口中吐出一口河水,看着嗷嗷扑下水来的禁卫们,脸上露出了诡异的微笑。这河道之中,正是他选择与禁卫们决战的最终之地。 禁卫们是陆战好手,尤其是披上重甲,骑上马匹上面的时候,每一个禁卫都是超强的杀戮机器。但是出身黄土高坡的禁卫们,水性却不怎么行,懂得狗刨式游水的,就算是游泳高手了。一路航船,路上这些禁卫们晕船的都有不少,在水里,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陈胜脸上乍现一抹快意的微笑,往水下一潜,顿时没了踪影。 但是,水中的禁卫们噩梦就正式开始了。 “刘汉清,注意身后!”一个禁卫忽然大叫提醒附近的战友,但是此时已经太迟。陈胜从那禁卫身后冒出,左手一按此人肩膀,木刀已经伸到了前面往脖子上一抹! “一个!”陈胜哈哈一笑,竟然重新开始计算人数了。 “陈胜,休得张狂!”韩大力两眼喷火状,从岸上跳了下来。韩大力果然力大无穷,竟然硬生生地将身子钉在了河床上,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踩着河底柔软的沙子,涉水走向陈胜的位置,任凭河水浸透了他的头顶也不管了。 陈胜才不理会韩大力,水中阻力之大,可不是人力可以蛮横抵挡得住的。陈胜像一条鱼一般,再次潜入河底,朝着在水中茫然扑腾的旱鸭子们杀去……这也实在是有点欺负人啊。陈胜自言自语地叹了一声。 ------------ 第八十四章 训话 当陈胜和韩大力一干人等,湿漉漉地出现在蒙毅扶苏面前的时候,看到两人那骇然目光,陈胜脸上浮现一抹坏笑。看到韩大力和手下禁卫们如丧考妣一般的表情,他们不用询问就已经明白陈胜已经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河里的战况,完全是一边倒。人多势众的禁卫,浑身武力都用不上劲儿,反而被像游鱼一般的陈胜杀了个人仰马翻,短短的时间里,陈胜毫发无损,放倒了十七名禁卫。要不是韩大力不想禁卫们全军覆没,让残存的十几个禁卫撤出河中,恐怕损失还得进一步扩大。 让韩大力郁闷的是,他在河里扑腾咆哮,追赶陈胜,但陈胜却绝不靠近他半分。不知道是因为陈胜怕他的威武,还是想给禁卫们留下一点颜面,把人家两个万夫长都收拾了,这也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蒙毅也没有刻意去清点战果。禁卫们这么不明不白就输得如此凄惨,已经够伤自尊了,还要揭人伤疤,那可显得不厚道了。扶苏也难得糊涂,似乎忘记了陈胜和禁卫们的比试似的,只是让众人去更换衣服,以免染上风寒。 只有凌素韵私底下问问陈胜:“打倒了多少个?”之前被陈胜解决的九人提前归来,所以凌素韵心中有底。但是最后在河里奋战的,却随着韩大力号令禁卫上岸和比试时间已到,众人是一同归来,所以剩余的数字,观众们心里糊涂着呢。 陈胜微笑不语。 凌素韵不死心,问道:“十五个?”看到禁卫们如丧考妣的样子,显然是受到了重挫。第九个禁卫归来和陈胜等人回来的时间相差不久,所以凌素韵的判断也没有太过于夸张。 陈胜继续笑了一下,转身去军帐里换衣服去了。 凌素韵哼了一声,然后嘀咕着:“难道有二十个?这也不怎么可能吧?”实际上,陈胜整整放倒了二十九名禁卫。一共才五十名编制的竞技队伍,硬生生地被陈胜用各种阴谋诡计给打残了。如果在战场上,一支禁卫死伤如此惨重,那敌人至少也得付出超过五倍于己的数量,而且这数量还得是对方阵营之中的压轴精锐。但是对阵陈胜,这么一支不败之师却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胜利的结果,是换来禁卫对陈胜的敬重。两百名禁卫,口耳相传,大抵是知道自己的战友们是如何惨败在陈胜的手中了。虽然陈胜的手法是有些取巧,甚至有些令人不齿,但是,失败者从来是无权判别对手的卑鄙还是高尚的。不管用什么手段击败敌人,都是可取的。 换上了干净舒爽的衣服,又喝下了两大碗热汤,陈胜才重新出现在了禁卫们的面前。这一回,两百名禁卫看待陈胜的眼光已经有些不大一样了,他们非常清楚地记得,他们当中,有四分之一的队友,包括两名身经百战的,万夫不当之勇的万夫长也在陈胜的手下吃过大亏的。 胜利者,总会得尊重。 陈胜笑眯眯地看着列阵在面前的禁卫军们。由于体力过度透支,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环视了周围一圈之后,他才开口说道:“各位禁卫大哥们,刚才我们的竞技结果已经出来了。结果就是,我接下来几天,会担任你们的训练官。” 禁卫们一阵沉默。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他们脸上的表情依旧有些复杂。有不服气的,有敬佩的,也有讶然不解的。 “或许你们会觉得,我之所以获胜,是因为投机取巧,没有正正当当跟你们打上一战,我能赢,纯粹是运气使然,但是各位,请记住,运气都是建立在绝对的实力的基础上面的。如果我不精通那些门道,又如何能够伏击到你们,如何从你们的包围之中逃脱,如何引诱你们到河边,如何在最恰当的时候,发出吸引走你们注意力的信号,然后发动截杀?这些都是学问,同学们!”得意洋洋说道最后,陈胜的话语之间有些露馅,连一些陌生的词汇都出现了。 “咳咳”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陈胜连忙肃容说道:“我知道禁卫是大秦最精锐的军队,但是在岭南一带,山野众多,水网密布,骑兵很难展开作战,甚至连寻常方阵大军也难以运转自如,这也是我大军难以推进的主要原因。所以多学一些战法,并不可耻。我所要教你们的战法,并不是在军阵之前冲锋陷阵,而是如何利用个体的力量,尽可能地对敌人展开毁灭性,不对称性的打击,就像刚刚我和你们对阵那样……” “你们的主要性能是单兵作战,以个体的力量,制造出不对称的战果,最大程度上消灭、干扰敌方的作战部署和性能……”陈胜前生虽然也是在特种部队里呆着,但是他一不是教官,二不是兵员,只是一个随军军医,对于特战部队的教程也是知道一个大概的意思,没能够形成系统。好在他也多次随军作战,所以把自己所看到的东西,用自己的语言表达出来。在场的禁军虽然个个军衔不低,但是大秦识字率不高,在场大抵都是文盲丘八,听不得后世战争学的专业名词,所以陈胜用自己的话总结的时候,这些禁军们反而听得津津有味,非常入神。 陈胜训兵,蒙毅和扶苏自然不可错过。就连凌素韵也在一旁倾听。三人大觉新鲜。尤其是蒙毅扶苏两人,尤为震惊。两人自幼都是熟读兵法之人,但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陈胜所提出的这种战法构思。而两人在心里给陈胜的战法也给出了非常适当的评价:诡异、阴险。也终于明白,为何那些禁卫会被陈胜打得如此惨然。 陈胜讲述的内容,都是单兵如何潜入敌方阵营里面,如何利用环境地利,尽可能地展开破坏,比如给水源下毒、焚烧敌方粮草,策划刺杀敌方的高级指挥官员、如何设计圈套,引诱对方上钩猎杀等等。从头到尾,招数都是异常阴损,而且效果非常显著的方法,当中还加以之前和禁卫们对战的战例,让禁卫们听得悚然不已。胡不归和韩大力心中寒颤不已,听了陈胜的讲述,才知道自己每一步都陷入了对方的设计当中,难怪会一路惨败到底了。 蒙毅和扶苏鸡皮疙瘩都皱了起来。可以想象,如果有一支这样的军队摸进己方的大营里面,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瓦解大营的战斗力。然后对方大军一个冲锋,全军也就完蛋了。幸运的是,陈胜是大秦帝国的人,而在陈胜的手下,或许还能够建立起这么一支灵动善战的军队呢 ------------ 第八十五章 大军前线 但听完陈胜的讲述,两人也就明白,训练出这样的一支灵动部队,其实并不比挑选出一支禁卫军的难度小多少。 讲述完了训练目的和纲要之后,陈胜就开始着手教导众人如何隐蔽伪装。虽然已经让蒙毅令人赶制相应的军服,但是学会利用环境隐蔽的课程,也是每一个特战队员必学的技巧之一。好在陈胜也不是想刻意把禁卫军们打造成一支特种部队。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就算禁卫军们的底子再好,也难以学得来那么的知识。 为了更具有针对性,陈胜让蒙毅拿来赵佗即将要攻打的关隘地图,以这关隘周围的地势作为为讲述实例,深入浅出地剖析了如何利用地势来攻打这座关隘。 这座关隘名叫武夷关,是连绵数百里武夷山的一座关隘。关隘两边都是高峰绝壁,猿猱难攀的天险,而武夷关又修建得异常高大,隘口狭窄,大军根本无法展开猛烈的进攻,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果绕开这个关隘,往东北绕路,必须要到达会稽郡才能够找到合适的进攻路线,但是战线拉长,后方粮草根本无法运达,所以此路不通;除此之外,可以南下挺进,南方向便是另一支南征大军的大本营南野。从南野折路,只能进攻闽越之地,而且还要越过重重武夷山,费时费力,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折回东瓯这地方。大军之所以选择从这里进发,就是因为这里比另外两个地方都还要容易一些。 虽说容易。但在秦军将领们看来,也如登天之难。看到地图上标识的重峦叠嶂之时,陈胜也忍不住吁出一口浓浓的浊气。按照陈胜的说法,就是让他长出翅膀,也未必能够飞得过这个关隘啊! 不过这特战队员,本来就是专门啃硬骨头的。陈胜知道自己没有指挥作战的经验,不敢妄言兵事。先让胡不归和韩大力这两个猛将讲解双方的攻守力量配置之后,自己再慢慢琢磨法子,如何让这禁卫军们混进武夷关里面,配合攻打关隘的将士们作战。 …… 经过蒙毅和扶苏的大力调度,陈胜所需要的物资也准备了七七八八。虽然吩咐下去制定的绿色成衣还没有制成,但是陈胜却想出了其他的法子,让禁军们穿上素衣,再让漆匠将绿漆刷上去,刷漆的时候,陈胜自己做了示范,杂加上一些土黄色的颜料,模样看上去倒也跟后世的迷彩服有几分相似。只是油漆气味过大,只能在训练之中使用,不然这么浓郁的一股漆味接近敌人,就算敌人看不到人,也察觉得到情况不妥,一通羽箭下来,这些禁卫们都得当刺猬。 禁卫们军事素质过关,这也可以省却了那艰难的体力训练,因此陈胜也很轻松。都是带着禁卫们在野外如何学习夜间潜伏、前进。如何在夜间联络、利用星光和地势辨别方向。除此之外,陈胜还教了不少特战部队们一招格杀的狠毒招数给这些禁卫们,方便他们在偷袭的时候有大用。 两天下来禁卫们收获不小。陈胜建言蒙毅,将禁卫带到武夷关下针对性训练,效果更佳,蒙毅深以为然,率领禁卫们一路向东南而去。 这两天,朝廷各方密报蒙毅也接到不少,黑水阁那边经过仔细调查,已经确定张良的船队,并没有进入过衡山郡和长沙郡的地域,而且两郡的粮食在去年的时候被抢购,官府后来征购的时候,所得寥寥,这些被抢购走的粮食,据说都是朝着东南方向运走了。 得到这个讯息,蒙毅心中凛然,清楚了这数百万石粮草,估计已经悉数运到了东瓯闽越之地里藏起来了。也只有这一块地方,地势尚好,可以容纳运输队运转。不像岭南一带,被五岭隔绝,别说粮食,就是大军行军都艰难无比。粮食想运转进去,无疑登天。 一路水陆并进,为了节约时间,队伍日夜兼程。河道上走了一天一夜之后,就无法继续前进,众人只得登岸驱马前进。东南山地复杂,怪石林立。好在赵佗十万南征大军一路进军,修出了一条可容纳四马并行的山路,陈胜等人的前进不受阻挠。只用了三天,众人就赶完了原需要的五天的路。 此时距离赵佗攻打武夷关尚有五天。 一行人风尘仆仆,脸上颇有倦容。赵佗得知公子扶苏和咸阳令蒙毅亲率两百禁卫前来助战,不敢有丝毫怠慢,亲自率一支亲卫到三十里外迎接两人。 陈胜历史一般,不对赵佗印象不大。但是看到赵佗的样子的时候,他也点头称赞不已。 赵佗虽然是一员武将,但是身上却没有韩大力胡不归之列的彪悍之气,反而还有几分文秀之气,年龄约莫和蒙毅所去无几,都是三十出头的青壮之士。 赵佗看到陈胜的时候,心中也大觉惊奇。公子扶苏和蒙毅大人两人是何等身份,这个少年为何却能够在他们身边走动?而且从扶苏和蒙毅的神色看,两人对陈胜的神态都甚是恭敬。 稍稍打听,赵佗便知道陈胜原来是老国尉尉缭的学生。赵佗这才有些释然,尉缭大师重新掌管帝国最神秘的黑水阁一事,军方首脑是一清二楚的,陈胜的身份跟着水涨船高,也是应该的。但这也不足以让扶苏和蒙毅如此相待,仔细打探一番之后,赵佗得知,几天前,陈胜孤身一人,大破禁卫军五十余人!如今这两百禁卫军,看到陈胜都恭恭敬敬地叫一声“教官”。教官这词,也是陈胜自己杜撰出来让禁卫们喊的。看到这么一群牛逼哄哄的家伙喊自己教官,陈胜也恶俗地满足了自己心中那小小的一把虚荣。 赵佗悚然不已。身为帝国将军,他自然明白禁卫们的厉害,可以说,拿他军中最为精锐的军队和禁卫对阵,同等数量之下,无需作战,他就知道自己的精锐比如土鸡瓦狗,一触即溃。 禁卫军,不仅仅是代表着皇家的威严,还代表着这个帝国的铁血和骁勇。 ------------ 第八十六章 武夷关 然而这么一支禁卫军,却被陈胜一人轻松击败,如何不叫赵佗震惊? 初始,赵佗还以为这只是夸张讹传。但陈胜对阵禁卫军,就在他十万大军的后方余干大营里面,有几千守备军都清楚这一幕,这个绝对错不了的。 再看禁卫军们的表现,看到陈胜都本能地保持着恭敬和尊重,这连公子扶苏和蒙毅都没有的待遇,这些可都是天子的近侍,眼高于顶的家伙啊! 赵佗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知道陈胜有爵位之后,当即口称陈五大夫。让陈胜别扭不已。不知为何,陈胜对五大夫这个称呼,总感觉到有些难以入耳,就好像是五个大夫一般…… 军前无需客套,蒙毅直截了当地告诉赵佗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让两百禁军加入战争,攻打武夷关。 本来蒙毅率领禁卫不过是出来查案,但是洞悉粮草可能已经全部转运到了东瓯之后,想进一追查,必须要攻破武夷关,扫荡了东瓯才能够清楚。 赵佗自然不会介意这么一支精锐加入作战。但却面有苦色,说道:“禁卫都是铁骑,然而攻打关隘,只能依靠步勇,骑兵恐怕难以发挥作用,禁卫虽然骁勇,但是难有发挥的余地。” 蒙毅一脸矜笑,说道:“如今的禁卫,擅长的可不仅仅是骑兵攻杀。放心,你军为主力,禁卫为辅。说不定禁卫军能够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赵佗看到蒙毅脸上那神秘莫测的笑容,心中不解其言之意。连忙请蒙毅明示。 在蒙毅和赵佗于军中和谈之时,陈胜携着凌素韵和扶苏在韩大力和胡不归等人的簇拥之下,出军营往武夷关方向而去。 本来只是陈胜想带领禁卫军头目们去观察武夷关周围山势布局,但是扶苏和凌素韵也想见识一下这个能够挡住帝国十万大军的雄关,所以也跟来见识一番。 也因为扶苏同行,胡不归和韩大力不敢大意,于是两百名禁卫军也全甲随行。大营里的司马见长公子要出营巡查,本想派遣一支护卫随行,却被扶苏赶了回去。两百禁卫,如果仍然保护不了他的安全,那这十万秦军还敢来征讨东瓯? 司马急忙把事情给赵佗汇报上去,赵佗心中一惊,当即就要出营将长公子拦截回来。虽说禁军战斗力强大无比,但是数量不多,倘若敌人知道扶苏在禁卫里面,肯定会拼死来犯。要是能够俘虏扶苏,有这么一个尊贵的人质在手,东瓯的危局顿解。 蒙毅拦住赵佗,想了想,说道:“无妨,有两百禁军,东瓯至少得出动三千骑兵才能够将其完全歼灭。只需派遣一直灵动大军紧随在数里之后即可,有危险,就靠近帮忙,没有就撤退。” 闻言,赵佗才点了点头。东瓯地广人稀,偌大的一块地方,也是聚居着不到五十万的民众,能够形成战斗力的,也就只有不到五万人左右,其中精锐,更不到万人,至于三千骑兵,那就更凑不出来了。若不是因为地势原因,朝廷大军早已经将这一块地方纳入了帝国的疆域之中。 不过赵佗心中另有所忧。他说道:“东瓯蛮越土军不足为患,但是当年灭楚,楚国倒是有不少余孽逃窜到东瓯,他们的战斗力素来不弱,这一路上,我们大军吃了不少他们的暗亏。” “可是楚国的熊罴内卫?”蒙毅心头一凛。 “不错。” …… 陈胜本意只是出来视察一下地形。但是带着两百禁卫,身边还有着凌素韵和扶苏,这地形视察已经泡汤了。不过他也不以为意,从两百禁卫里面,找出几个善于绘制图纸的,让他们分头行事,将临近武夷关的各处山峦都详细绘制下来,而且要注明有无河道、山路等等。 大营外数里,便是武夷关。 从武夷关居高临下,是可以俯瞰整座秦军大营。不过赵佗不以为意,依旧把大营驻扎在了距离敌军扼守的据点极近的地方。不过赵佗并不托大,而是依山傍水地建造起了一座连绵的城寨,就算敌军进犯逆袭,也难以撼动大营半分,双方已经在此对峙半月。赵佗新破东瓯一座土城,从中找到粮草数十万石,军备充裕,正想趁着这新胜余威,一举攻破武夷关。 不过几次试探性的进攻都没有成功,让赵佗不敢掉以轻心。武夷关依山而建,城墙高达十丈,赤手空拳是不可能打下来的。所以这段时间里,赵佗都是下令营中工匠,日以继夜地赶制各种攻城器械。预计数天之后,就可以完备,可以发起攻城的信号了。 看着与山体几乎连成一体的武夷关,陈胜也不禁叹了一口气。用巨石堆垒而成的城墙,厚实无比,高近三十米,硬生生地截断了通道。关隘狭小,整座城墙成不够一百米,下方容纳行人的地方不足五十人并行,城门因为秦军进犯,已经用巨石封死,根本无法从中进来。这么一块狭小的地方,上面只需要数百人扼守,就算下面有千军万马也难以展开攻势。 如果强攻武夷关,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扶苏看着远处的关隘,更是吁出一口浊气,说道:“这关隘的雄险,恐怕不亚于函谷关!”函谷关是秦人本土的一大关隘,在过往百年间,六国合纵攻秦数次,带军百万,攻打秦国。但是每一次,秦人都是利用函谷关的天险,硬生生地把敌人挡在国土之外。最终雄起,歼灭六国。 扶苏这话不是对武夷关的赞誉,而是对秦军的忧虑。十万秦军,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才能够爬上这道城墙。 陈胜看着这关隘,心中也是凛然。不过他心中一时间,已经想出了不少攻打关隘的法子了。法子虽然有些笨拙,却是实用。 “大军如何攻城?”陈胜率先问扶苏。 扶苏皱眉,说道:“刚才在营地里看到不少匠人在制云梯、勾援等攻城器具,估计赵将军是想强行攻打武夷关。” 陈胜摇了摇头,说道:“城墙太高,地势太窄,这种法子攻城,成本太高了。” 扶苏眼前一亮,说道:“那你有何良谋?”扶苏深知陈胜诡计多端,说不定他早已经有对阵的良方了。 陈胜蹙起了眉头,说道:“这关隘很高,两边又是刀削一般的绝壁。硬攻不是办法。” ------------ 第八十七章 攻城妙法 “轰隆隆……”身后响起一骏马疾驰的声音,陈胜回头一看,一水的黑衣的秦军精良骑士,足有五六百骑之多,在赵佗、蒙毅的带领之下,朝着自己这边奔来。看样子,是赵佗不放心扶苏的安危,特地跑来护驾了。 扶苏淡然一笑,策马迎了上去,拱手道:“赵将军不在营中筹备军务,却也和扶苏一般,有兴致出来看这武夷关的巍峨?”扶苏看到赵佗脸色稍有不悦状,赶紧笑脸迎之。 扶苏公子的脾气好,整个咸阳都是出了名的。赵佗不敢托大,拱手说道:“公子,此地乃蛮夷所居之地,危险重重,不要过分靠近为好。” 扶苏一脸虚心受教的模样,然后说道:“无妨,越人惧我秦军天威,连城门都用巨石堵得死死的,显然是铁定死守不战的心思,我们在这里哪来危险?就算他们有胆出战,我身边也有着数百禁卫呢。” 赵佗无言以对。扶苏所言不假,自从大军临近,东瓯王驺无诸就像东海里的大乌龟一般,缩门不战,铁定心思严防死守,绝不出战。不管秦军如何挑衅,都安然处之。 赵佗讪讪说道:“大战在即,公子还是小心为好。” 扶苏点了点头,说道:“我和陈胜在这里观看一下这座雄关天险,不知道赵将军准备如何攻克这座关隘呢?” 闻言,赵佗脸上豪气顿生,说道:“这关凶险,只能硬战。军中工匠已经修建大量云梯,战楼,只要我秦军登上城墙,武夷关就是我大秦的了!” 扶苏脸色凝重,说道;“硬战,会牺牲很多将士的!” 赵佗脸色也稍变,说道:“诚然,但是打战哪有不死人的道理,我秦人从不畏战死沙场,只要能为我大秦拓土开疆!” 陈胜眉头轻皱了一下,说道:“赵将军,强攻的法子也有很多,但是也未必会死很多人的。” 赵佗闻言,心头微恼,但是见是陈胜发言,也不好发作,客气道:“五大夫有何高见?” “客气,叫我陈胜即可。”陈胜连忙还礼。赵佗刚刚看他神色里,似乎带着一丝不满。想来也是扶苏是何等身份,却跟着自己来到敌方军阵之前,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赵佗这个黑锅就背定了。 蒙毅在一旁不说话,见陈胜如此说话,也是大喜,说道:“陈兄弟有什么良策,快快说来。” 陈胜笑了笑,指着前面的武夷关说道:“诸位,这城墙,高不高?” “自然高。”扶苏见陈胜问这么白痴的问题,一时无语。 “那这关隘窄不窄?”古徵再一次问道。 “不算宽广,不宜大军攻城作战。”赵佗很谨慎地答道。 “嗯。的确这样。”陈胜点了点头,说道:“蒙毅大人、公子,还记得我们围剿的贼人大营吗?” 两人都茫然地点了点头。陈胜说话越说越虚幻,扯得越来越远了。 然而一直不说话的凌素韵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说道:“我记得,那大营里面的粮食,可是堆积如山啊!” 扶苏和蒙毅都是聪明人,闻言,脸色一喜。蒙毅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哈哈!” 只有赵佗一头雾水,不知道几人在说着什么。 蒙毅拍了拍赵佗的肩膀说道:“赵老哥,云梯什么的,急不用制造了,赶紧腾出几十万个麻袋,装填上泥土,把这武夷关的地势都拉高起来,到时候这十丈高的城墙,不就如履平地了?” “对!对!对!”赵佗一脸欣喜欲狂状,说道:“此计大妙!”赵佗一脸激动,翻身下马,对着陈胜重重躬身,道了一句:“多谢五大夫指点迷津,五大夫此计,至少救我秦军两千士卒性命!”赵佗治军甚严,与官兵同苦同乐,深得将士们的拥戴。陈胜一言点拔,让他免去蛮攻死伤的,如何不让他感激涕零。 陈胜慌忙回礼,不敢傲慢,说道:“我也是大秦子民,为大秦效力,职责所在而已,赵将军千万不要这样!”陈胜的这一番谦虚,更是让赵佗心中钦佩不已,心中暗暗决定,等攻下武夷关之后,向皇帝上表捷报的时候,定要在请功表里给陈胜的功绩添上浓浓一笔。 赵佗为人做事雷厉风行,当即留下千名骑士,自己只带了几名近卫就匆匆回营,回到营地之后,他立即召人准备麻袋,堆垒泥土。军中每日耗粮难以算计,装粮的麻袋自然也不少,但是赵佗仍然怕麻袋不够,快马飞奔回到余干大营,让余干那边调拨所有存于的麻袋过来急用。 见赵佗喜滋滋地离开之后,胡不归问道:“教官,那我等是否还要参战?” “这个自然。”陈胜笑了笑,说道:“坚固的堡垒,通常都是从内部率先瓦解的;大军正面进攻,吸引了守军的注意力,如果我们能够潜入敌方阵营,两边一配合,那东瓯土蛮之军,必然奔溃,大军必然可以以最低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战果。”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看着武夷关两侧峰峦绝壁,陈胜就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 …… 武夷关上。 张良的神色有些憔悴,人也消瘦了许多,不过眸子里的光彩却没有淡灭。 张良旁边还有一个老熟人项梁。此时两人一左一右,围在一个身材壮实,披头散发的中年男人旁边。这男人身上衣服虽然华贵,但是却仪容不整,看上去就知道是一个土蛮之人。 不过一个土蛮,却让张良和项梁站在他两翼,也足可见他的身份不低了。此人正是东瓯王驺无诸。驺无诸虽为东瓯王,但是此事却对身边两人言听计从。若不是项梁手中上千精锐士兵和张良那几乎用之不竭的粮草物资的补充,东瓯早已经在秦军的强势进攻下土崩瓦解了。 “下面是何人?”陈等人距离武夷关只有一里之程,隐约能够看到陈胜的脸面。 看到陈胜,张良儒雅的面孔马上就狰狞起来。“那是我们的仇人,大王。”张良一脸阴沉的说道。 ------------ 第八十八章 外出打探 张良现在对陈胜可谓恨之入骨。自从陈胜破坏了他的好事,又从船里救走了凌素韵之后,张良恨不得将陈胜食其肉,寝其皮。 凌素韵把张良和凌风渡勾结一事汇报家族,凌家家主震怒异常,马上就将凌风渡一族抹去,并且通令凌家全国各大商号,凡是发现张良和凌风渡,立即汇报家族和官府,重重有赏!凌家势力强大,那晚逃脱之后,张良不敢再帝国势力范围内活动,只得悄然潜入东瓯。好在他生性狡诈诡异,将大肆购买得来的粮草全部运到了东瓯境内,妥善贮藏,并且在九江郡做了大量的疑兵,吸引了蒙毅等人的注意,以为他是把粮食运到了九江郡,实际上,他是直走会稽,将粮草运送到会稽之后,才悄然从秘道之中,将粮食运到东瓯的大山里面贮藏起来,以图日后起事之用。 当晚陈胜和凌素韵策动苦役们闹事,项梁并不知情。发现禁卫攻进之后,他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并不知道陈胜的破坏力。看到陈胜的样子,他只是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 转了一圈,陈胜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众人拍马回营。回到营地之中,他讶然发现,赵佗已经下达命令,数万大军在隐蔽处挖取泥土,装填进一个个麻袋之中。 秦军素质极强。挖土的地方都用幔布围住,不让蛮军发现端倪。这样一来,除非秦军正式发起进攻,否则蛮军是不可能知道秦军会用这么一个歹毒招数,对待他们的雄险大关的。 赵佗的攻城大计得意满足。可是禁卫们的奇兵突击战术却似乎无计可施。派出绘制地图的禁卫,带回来的资料远远不足以供陈胜利用。所以陈胜决定,自己亲自去打探一番,看看能不能让禁卫们施展一下这几天学到了知识。 陈胜比这些禁卫们更加清楚,如何去寻觅有用的信息。当天晚上,陈胜召来军中司马,仔细地询问了关于这武夷关附近的一些资料,然后第二天一早,陈胜就乔装打扮了一下,让赵佗派了个向导,带他到周围一带的村寨转悠。 东瓯地广人稀,百姓聚居地分散,而且很少形成城市的地方,就连村镇都不多,都是一个两个分散在山中的寨子。一个人口众多的村寨,实际上已经可以算为一个小小的土著王国,只是名义上奉东瓯王驺诸为主而已。 陈胜的目的地就是想从这武夷关周围居住的居民口中打探一下,是否存在着什么秘道之类的地方,可以提供给禁卫们突击。 不过赵佗却不愿陈胜冒险。当地土著居民对朝廷大军非常抵触,经常会发生落单士兵被土人杀害的事件。他很是担心陈胜的安危。 陈胜却不以为意。但最终执拗不过赵佗蒙毅等人,还是带上了一个护卫。陈胜婉拒了自荐的万夫长韩大力,而是带上了樊跖这个大块头。 看到樊跖狗熊一般的身躯,韩大力也不再说话。樊跖很好养,每一天只要有肉吃,他就非常满足。不过樊跖也不是寻常人家可以养得起,他一天能吃一头全羊,十斤大饼。陈胜相信,以前樊跖在沛县樊哙家,应该是吃不饱的。 陈胜把自己乔装成一个走方的郎中,按照越人的习俗,披散着头发,脚上踏着一双草鞋,连身上他都用颜料绘下了几条纹身,看上去跟一个土著居民也差不多了。实际上陈胜知道,很多越人,实际上是不习惯穿鞋的。 樊跖背着陈胜的药箱,一手执着竹竿,竹竿上挑着一方破布,破布上用楚国的文字写着“圣手回春”四个已经有些痕迹淡却的大字,一手拿着一条羊腿,一边走着,一边大口啃着。 向导原来是楚国人鄱阳人,名叫魏琦。以前是走方的货郎,经常从楚国当地将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倒腾到闽越各地去,换取皮毛药材山珍,然后再卖回楚国去。挣钱不少,但都是辛苦的血汗钱。楚国覆灭之后,魏琦依旧重操旧业,反正这种大事和他没啥干系。直到帝国大军南征,需要熟悉南方地理的向导,向民间征召。魏琦为每月三十金的厚利所动,于是舍弃了倒爷的身份,投军当了领军向导,朝着他往日的衣食父母们挺进。 一路上,魏琦给陈胜讲述了不少关于闽越一地的习俗。这个地方民智未开,伦常未定。有些地方,若是父亲死了,儿子就会把母亲丢弃掉,说是不能跟鬼魂的妻子一起居住,而当大哥的死了,弟弟就可以把嫂子给娶了,家庭之间的**,在此也是习以为常,不以为悖……而且听说,深山一些地方,还盛行吃人。陈胜听得眉头大皱。而樊跖却是笑呵呵的,不以为意,手中的羊腿只剩下一块骨头。 看到樊跖的模样,陈胜只能淡淡一笑。和樊跖相处一段时间,他也知道樊跖的智力现在应该只有十岁左右的儿童而已。没法子说他,摘了几张树叶,让樊跖自己把嘴上的油腻给擦干净了。又让魏琦继续说下去。 魏琦一路上把自己当货郎的所见所闻挑了不少有趣的细说了一遍,从魏琦的话中,陈胜也知道,这武夷关周围,有着差不多二十几个村寨。这些村寨大多都是依靠上山打猎、下河捕鱼而生,有些村民还在山里种植闽茶,这些茶叶以前都是特供给楚国王室专用的,不过楚国灭亡之后,这些茶叶就卖给过路的商户,而这些商户大多都是把茶贩卖到秦国的帝都咸阳去了。 陈胜暗暗点头。武夷山的茶叶,在后世他喝过不少。陈胜虽然非雅人一个,但是身为华人,哪有不喝茶的道理? “哟,陈大夫,前面那里就有一个村落了,这村落忌外人靠近,一会可千万小心。”魏琦指着前面一处山麓,忽然说道。 陈胜点了点头。在这些地方,他哪敢大意。一不小心被这些尚未开化的蛮人抓住活吃了,那岂不是惨不可言? “嘭!嘭!嘭……”临近山寨不到两里路,陈胜猛然听到那山寨里面传出了一阵鼓声。这鼓声快缓有秩,不知道是在传递着一个什么样的信号。 “这是怎么回事?”陈胜眯着眼睛眺望着前面的寨子,同时不解地问道。 ------------ 第八十九 越人村寨 听到鼓声响起,魏琦却是脸色大变,慌忙拉住手,说道:“不能够再走了!这鼓声是说村寨的首领快死了!” 陈胜眉头一挑,不解道:“他首脑快死了,关我们什么事?” 魏琦急道:“大人有所不知!这百越之地,习俗多有怪异。每个地方的习俗都尽不相同。这附近有习俗,凡是族长临死,族人就会把他的妻妾奴隶,一同杀死殉葬。”顿了顿,魏琦又说道:“加上族长临死,村寨必然会加进戒备,提防其他势力的攻打,若我们这时候靠近,必然会被他们当奸细抓起来,后果惨不可言!”魏琦战战兢兢,这样的事情他以前可没有少碰到,不少不懂百越民众习俗的货郎同伴,就是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的。 “有这等事情?”陈胜眉头轻皱了一下,然后说道:“不要紧,他们族长如果是生病垂死,那我可以给他诊治一番,说不定还能救回他一条命呢?” “大人你是说笑吧?”魏琦的声音有些发颤:“您懂医术?”魏琦只当陈胜这副打扮,不过掩人耳目而已,哪知道陈胜的医术也是不赖。 “这个自然。”陈胜淡然一笑,指了指樊跖手中的书写着“圣手回春”的布条,说道:“还高明着呢。” 村寨用碗口大的木栏围住,底部还是用石头堆垒起来的矮墙,看上去甚是坚固。村寨上方,一帜绘着一条似龙似蛇半旧的幡旗在飘扬着,应该是这个村寨的信仰图腾了。 此事寨子里面哭号之声充斥不绝,不过陈胜没有从这些带着节奏的哭号声音里听出悲伤的感情,反而这些越人更像是在唱歌一般,把亘古传承的哭丧歌配合着鼓声给嚎了出来。听在陈胜耳里,让他感觉到有些不伦不类。 陈胜很难理解这种习俗。但是这百越之地,都是没有开化的蛮族野人,你还能够指望他按照儒家的丧礼进行中规中矩的丧葬?根据魏琦的说法,这时候,这村寨的首脑,似乎都还没有断气,还能够很荣幸地参与的自己的丧礼呢! “什么人!”靠近村寨不到百步远,陈胜已经可以看到了村寨里面的人群时候,一根羽箭从一边隐蔽的地方射了出来,不过这射手的箭术似乎不错,箭支没入了三人面前的土地上。这声呼喝声自然是用越人的话喊出来的。不过陈胜听在耳里却不算陌生,这越人的土语,跟后世广东一带的粤语相差不远,虽然音节不大一样,但面前能够听懂一二。听到这声音,陈胜竟然还有一些亲切感。在他原来的时代里,他是就是广东人啊,土生土长的“蛮越”人啊! 陈胜心中的亲近意思骤生却忽然如泼上了一盆冷水。因为从树木草丛之中,一下子蹿出了十来个手持武器、赤脚散发、还**着上半身的汉子。这些汉子个个神情狰狞,脸面和身上都纹着不少刺青,看上去跟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也差不多。 “我们是走方的郎中医生,路过贵地,没有恶意!”魏琦连忙喊了起来。他知道越人素来横蛮,这又是村寨紧张时刻,若不赶紧澄清,这乐子就大了。 陈胜则是眯着眼睛打量了这十几个汉子。这些汉子个个都是身高一米七五以上到一米九的壮汉,膀大腰圆的,看上去就知道战斗力不弱。不过这写家伙身上的武器却是简陋了些,无非就只是一些硬木上面,装上一块磨尖的石头,或者一些石斧,也有一些人手中拿着铜制的铜矛,不过铜矛上锈迹斑驳,一看就知道有些时日,应该是外来品。不会是土著们自己制造的。陈胜看得眉头暗皱,虽说越人的冶炼金属的技术不算高,但是也不会落后才这个样子,连金属武器都凑不齐。看样子,是这个村寨太过于穷苦,才武装不起比较先进一些的武器。 领头一个土蛮看了看魏琦,又看了看陈胜和樊跖,心中警惕。他们不怕陈胜和魏琦,但是樊跖这个大块头,往旁边一站,就让人悚然。虽然樊跖此时一脸的憨笑状,但是土蛮们知道,一个樊跖,可以横扫他们好几个人。 “先你们是郎中?北人?”为首一人回味着魏琦的话,脸色有些古怪,慢慢走了过来,开口说话。此人长的五大三粗,看上去也有四十岁以上了。体形就比樊跖小一号而已,一脸的粗犷,凶神恶煞。 “不错。我们是郎中。”陈胜回答着:“从云梦泽那边过来的!”陈胜比划着。 云梦泽是原先是楚国大泽,就算是南蛮百越,也知道这个地方。 “将他们杀了!”首脑脸色一沉,马上就吩咐身边的人。 陈胜微微一愕。这家伙不按套路来啊!怎么问名了自己的身份,反而还动了杀机呢? “貃胜,你想做什么?”旁边一人连忙出言阻止了壮汉。“他们是郎中,你怎么可以杀了他们!”这人个子比较矮小,也不年轻,皮肤有些黝黑但是他的眼神却带着一缕凛冽的气息,似乎对那个叫貃胜的家伙的行为有些不满。 “这些是北人!他们杀了我们多少兄弟姐妹,摧毁了我们多少家园,我为什么不能杀了他们?”貃胜狠狠说道:“貊龙,你要是敢阻止我,我就杀了你,老族长已经不行了,我当了族长之后,有你好看!” “哼,北人?恐怕他们是郎中你才会动了杀念吧?摧毁我们家园的不是北人,而是驺无诸手下的那些头人!你想当族长,战胜我再说,不然我貃越一族,绝不会让你当族长!” 陈胜眉头微蹙,从两人的对话当中,这两人似乎往日就有宿怨啊!从两人的对话当中,似乎还牵涉到了这个村寨争权上面去了。想不到小小一个蛮族还没有开化的村寨,竟然也有这等事情,想来陈胜不由觉得有些好笑。看来这世间,哪里都逃不过争权夺利这事情啊! ------------ 第九十章 外来的郎中会治病 陈胜听着两人斗嘴,觉得好生无趣。两人的口水战迅速升级,即将就要爆发械斗的迹象。而从双方的的言语当中,陈胜也终于明白了,为何那貃胜要杀自己,而那貊龙却极力阻止。 貃胜要杀自己,绝非自己是从北方而来的的缘故。而是自己的身份。貃胜不愿意让郎中医生靠近这村寨,而貊龙则是希望这个远方云游的郎中大夫,能够入寨帮忙看一下那垂死的老族长的伤病。看看能不能挽救老族长一条老命。 按道理,貃胜不应该阻止貊龙。但是貃胜是族里公认的勇士之一,又是老族长的亲侄子,乃一任族长的最佳人选,老族长要是顺利死去,估计他当上新族长的阻力不大,这貊龙虽然武力高强,但是和老族长血缘关系却是有些偏远了,所以竞争力不够。 两人在处理陈胜等人的意见上难以协调,不过在场的壮汉们都比较倾向貊龙的想法。毕竟老族长还没有断气,就把这外来的郎中抓紧去给老族长看看,且死马当活马医一回,有效则皆大欢喜,若是把老族长给治死了,那顶多拉他们去殉葬得了。 那些壮汉肆无忌惮地在陈胜面前探讨着三人的命运,陈胜满头黑线。他很少好笑,怎么这些家伙,都把他们几人当成好捏拿的软柿子了不成? 貃胜争不过身边的那些壮汉们,只得退让,狠狠地盯着貊龙看了一眼,又狠狠地看着陈胜几人,心道:“若是把那老不死治死了还好,要是让他活过来,哼哼……” 貊龙向前跨上一步,抱拳说道:“远方来的客人们,欢迎你们来到我们貊越人的地头上……” 魏琦看着刚刚还凶神恶煞的貊龙此时慈眉善眼地说话,心中忐忑,不断地给陈胜打眼色,想和这群貊越人打完了招呼就快速离开这里,这里乃凶地,不宜久留啊! 陈胜却浑然不觉魏琦的眼神,很是客气地跟貊龙客套一番。这貊越族乃南方越人之中数百分支里其中一条,人口数量不多,只有堪堪的几千人,还分成了附近的几个寨子,这个村理由大约有两千人聚居,已经算是一个比较大的聚落地了。 跟陈胜交谈一番,貊龙大吃一惊,原来三人当中,郎中竟然就是眼前这个少年。心中不由讶然几分。貊越一族,以前接壤楚国,后来楚国向南扩张,为逃避战乱才往东南迁徙的,对于中原的医术也有些印象,知道郎中都是年纪越大,经验越足者医术才越高明,这陈胜连胡子都没有长出来,他当郎中?他行么?不过秉着死马当活马医的道理,貊龙也只好硬着头皮,把老族长的病情跟陈胜说了一声,询问陈胜有无可救之理。 原来这貊越一族和周围的一些越族部落相处并不融洽,尤其是与东瓯王治下的一些族群尤其难以相处。因为貊越一族占据着这附近最为肥沃的田地和山林和水源,在东南这块山多地少难耕耘的地方,貊越一族所在之地,已经算是难得的天堂了。所以其他族群总觑视这一方领地,经常会大肆侵攻貊越族人的领地。 好在貊越族的战斗力也不弱,在战争之中也依旧能够站稳脚。但是最近由于东瓯王为了抵御秦人的进攻,大肆征集粮草和战士,貊越因为地处优渥,所以被征收的粮食和将士都数倍于其他村寨,因为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加上东瓯王驺无诸总是支持其他越族欺压貊越人,貊越族的怒火累积起来,终于爆发了,在老族长的带领下,貊越族将东瓯王的征粮官驱逐走。但是不久之后,受命于东瓯王的军队就出现攻打貊越族,若不是秦军挺进速度太快,东瓯王的军队都大量调回应对秦军,否则貊越族这一个村寨早已经被攻破了。 在战争时候,老族长被敌人暗箭所伤,族里的巫医已经尽力挽救,但是还是不能够将老族长救回来。为了终结老族长的痛苦,族人决定,今天给老族长举行丧礼,然后再用毒药帮老族长解除痛苦,再将老族长和一干殉葬人等,送上山后的悬崖上,以最高规格举行悬葬。 闻言,陈胜眉头微皱,想不到这越地各族的矛盾也如此尖锐,如此说来,这东瓯的军队战斗队也不会太强大,连攻打一个村寨都攻不下来的军队,如何能够抵挡得住帝国大军的碾压?不过陈胜也有点啼笑皆非,想不到这貊越族,还有这种人道主义精神,为痛苦的病人实行安乐死。 听到老族长的伤病症状,陈胜眉头倒是蹙了起来。这个病痛,并不难治,当然,这是有治疗条件的情况下所言的。而眼下则是非常棘手了。老族长的一边肩膀被敌人的毒箭射中,箭簇夹在了骨头缝里,拿不出来,于是整个肩膀肿得比大腿还粗,不管吃什么药,都没有用,十来天下来,整支手臂已经成黑紫色,整个人也是神志不清,高烧不退。也因为如此,族人才认为老族长已经生还无望,只能给老族长一个痛快了。 陈胜听完之后,对着貃龙说道:“老族长的病情不轻,处理不好,的确会毙命,就算治好,也恐怕会少一条肩膀。” 闻言,貊龙却激动说道:“只要能够救活老族长的性命,少一条肩膀又如何,依旧是个铮铮好汉子啊!”一行人听说老族长性命可救,慌忙簇拥着陈胜往山寨里而去。只留下貃胜一人,盯着众人远处的背影,目光凶狠异常。 寨子里一处开阔的地方,几百人围绕着一堆熊熊烧着的烈火转着圈圈,口中发出似哭似嚎的声音,一个打扮地像萨满的巫师浑身涂抹着妖异的油彩,正在竭力地浑身抽风似的舞动着各种无规律的动作,火堆旁边,一个用木头做着的担架上,一个浑身浮肿,右臂紫黑色的男人躺在上面,艰难地喘着气息。老族长身边,还坐着不少女眷,估计是老族长的妻妾,不过这些女眷却在号啕大哭,按照习俗,她们不久之后,就得得为老族长殉葬了。 “大巫师,别跳了,老族长有救了!”貊龙拉着陈胜的手,往聚集一起的族人冲了过去,一下子就抱住正在跳大神的巫师,大声吼了起来。 ------------ 第九十一章 粗暴的手术 那大巫师正忘我地跳着没有规律的舞步,被貊龙这么一打断,顿时大怒。按照风俗,破坏这傩仪,可是对天地神明不敬,会让死者的灵魂难以安息,除非是仇家,否则是不会有人胆敢在这种仪式上破坏了巫师的的举动的。 与此同时,不少村寨里的勇士们也纷纷跳起来,表示愤怒。不过貊龙在村寨里面的地位似乎不低,所以经过他快速的解释,才得到了众人的谅解,只有那大巫师脸色异常难看,他可不相信,自己的巫术都救不回老族长的一条命,这外来的郎中,能行吗?马上表示了异议。以抗议陈胜无意之间挑战了他的权威。 不过老族长此刻都已经快当死人下葬了,淳朴的越民们也将信将疑地把老族长火堆里抬进竹寮里面,让陈胜看治。 陈胜看到老族长的脸色的时候,也不禁暗自心惊。这老族长的病情已经恶化到无以加复的状态,必须地截肢才能够处理,就算截肢,也未必能够熬得过去。老族长已经年老力衰,做这么大的手术,又无麻醉药,恐怕在截肢的过程当中,就把人给整死了。不过看着貊龙和一干人等殷切的目光,陈胜只得叹了一口气。到了这村寨里面,就算想不治这老族长也不行,惹火了这群尚未开化的越民,说不定会被他们抓起来活活给烧死。 陈胜眉头一皱,当即让貊龙召来村寨之中的长老们,仔细说了一遍这老族长的病情。告诉众人老族长必须要截去右臂,而且未必能够救治存活,只有不到四成的希望。而且需要不少器械和一些新鲜的草药。 老族长在村寨里声望极大,所有长老们都表示尽力配合,尽可能地满足陈胜的需求。而老族长的亲眷们,更是跪满了一地,其中一些女眷们更是嚎哭不已,一边哭着一边求陈胜一定要把老族长救活。看样子,这些女人都是老族长的妻妾之类,陈胜理解她们的心情,如果自己救不活这老族长,这些女人都会被杀死殉葬。救下老族长的命,实际上是救下这一些女人的性命。看到泪眼婆娑的一大群女人,陈胜心里一边怒骂老族长的骄奢淫逸,一边为这些女人是命运担心。毕竟是从另外一个时代过来的人,对待人殉,他始终抱有抵抗的态度。 根据陈胜的要求,老族长所在的房间被用浓醋熏了一遍,然后其余不相干的人等一缕被赶了出来,只留下几个胆大心细的家伙留在一边。不过陈胜也让众人把指甲剪去,洗干净了双手,再用醋熏了一遍之后,才让他们进来。 除了这些,村寨的长老们还凑出了不银器,这是陈胜特定要的东西,都是刀具,陈胜那一套手术刀由于锻造技术不够好,有些地方器械已经生锈,不能够再用来当手术刀用。而且截肢可是大工程,那些小刀可干不了这种大活。 不到两刻钟,陈胜所需要的东西就几乎准备妥当,而陈胜心中却有些紧张,他前生虽然是军医,但是这种截肢的大活,却干得不多,就算做大手术,也是在无菌手术车或者病房里做的,从麻醉药到血袋到抗生素,从X光拍片到一干器械和助手们都是配套的,在那些情况下病人也依旧有着极大的生命危险。而在这个简陋的地方,在给一个垂死的老人做手术,实际上成功率不到一成,但是陈胜不得不冒着头皮去做。他很清楚,如果不给这个垂死的老人做手术,他也一样熬不过今天。 在陈胜的指挥下,长老们从贮冰窟里拿出大量的冰块来给老族长降温,然后还让人将找来的草药捣成汁液,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但是很多植物本身就携着抗生素的成分,身为特种部队军医的陈胜,对这些植物的了解比寻常医生不知道清楚多少倍,在南越的山岭上,适合的草药更是遍地都是,除此之外,陈胜还让人熬了两碗糖水,灌进老族长的肚子里。还有不少人按照他的吩咐,弄来了不少生椰子,只是陈胜忽然记起,他找到发工匠们,都还没法子锻造出细细的注射针头,所以想给老族长注射输血还是注射天然葡萄糖都是不可能的,没有办法之下,他也只得让人撬开老族长的嘴巴,把这些椰子汁灌到了老族长的口中,至于老族长能够吸收多少能量,那就听天由命了。 …… 村寨里的人民都围在竹寮外面等候着屋子里面的手术。屋子里面的怪声不断,在手术期间,寨子里号称十大勇士之一的一个汉子一脸惨白地跑了出来,一出门,就狂吐不止。 这汉子平时在平时在村寨之间的战争中表现勇猛无比,手上至少也是有几条人命的家伙,可是在目睹陈胜给老族长做手术的血腥过程,却是按捺不住恶心,仓惶而逃出来。 陈胜的手段无比暴力。要是处于原来的世界里面,他这种手术方式,绝对是被当作屠夫行为,这哪是在给病人做手术,这分明是给把人活活给分尸啊! 经过检查,陈胜发现这老族长的手臂已经完全坏死,伤口部分更是流脓,由于越民不懂医术,也不注意清洁,由那大巫师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药物敷上去,药效没有看到,反而起到了相反的效果,肩上的箭伤处长满了蛆虫,而且蛆虫已经开始朝着手臂方向啃食过去,手臂是不可能保住的了。 不过看到这些蛆虫,陈胜脸上却露有喜色,蛆虫啃食腐肉,而且非常干净,有蛆虫处理过,那么他就不用太辛苦地帮老族长处理腐肉了。拿起斧头,快捷了当地把老族长的手臂齐肩给劈开了!被喷了一身污血的村寨猛士,就这样被吓跑了一个! 老族长被砍断了一条手臂,却依旧没有知觉,显然手臂上的神经都已经坏死,实际上老族长也已经垂死边缘,别说砍下他的一条残肢,就算把他完好的肢体给砍断了,估计都难以哼出两声。 ------------ 第九十二章 灵珠儿 陈胜手起刀落,端是迅速无比。屋里的几人看着陈胜手中的动作,也暗自心惊不已。在陈胜的指挥下,几个貊越汉子分工合作,有给他负责递器械的,有给他擦汗的,有给老族长伤口止血的,这个架势倒是让陈胜找回了几分貃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当老族长的肩臂被他砍落之后,马上换上了手术刀,仔细得将剩余的腐肉碎骨给切挑出来,最后几经摸索,才将藏在骨缝之中的铜头箭簇取了出来,看着泛着青锈的箭头,陈胜不禁深吸了一口凉气。 在忙碌期间,陈胜恍惚有些错觉,仿佛甚至在另一个时空之中,手拿手术刀,正在给病人做着手术…… 整个手术进行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当陈胜从屋子里面出来之后,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麦色的脸庞泛起了一丝青白色。毕竟很久没有动过这刀子了,耗费无数心血,才把手术完成了。 完成手术之后,陈胜仔细观察过老族长,发现这老头依旧处于昏迷当中,呼吸依旧微弱。陈胜也只能够听天由命,这种条件下的大手术,就算是一个壮汉也未必熬得过去,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至于老族长能不能挺过来,就要看老族长自己的了。 竹寮外面依旧围着一大群人。陈胜坦然地告诉众人,老族长能不能够挺过去,就要看他能不能够熬得过接下来的十二个时辰了。 陈胜的话底气并不是很足,所以很多人看他的眼光都不是很友善。要知道,貊越族的习俗里,死人的肢体不全下葬,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情,也因如此,老族长这一个本来并不算严重的病情,才会被拖延至今。因为世代相传,根本就没有人胆敢把老族长坏死的肢体给截除掉。然而今天陈胜砍掉了老族长的一只手臂,又没有救治得了老族长这一条性命,那绝对是一件非常犯忌讳的,足以有资格给老族长陪葬了。 好在村中的长老们还算客气,邀请陈胜三人去歇息。虽说是邀请,可是貊龙为首的一群壮汉却围在周围开路,显然是怕三人夺路逃跑了。 陈胜虽然发现众人心中的小小敌意,但丝毫不放在话下。他更清楚,自己冒着危险给那老族长做手术,可不是一时兴起或者秉着医者仁心而来的,他更多的是想从这武夷关周围生活的村寨里面打探一些消息,看看能不能够获知一些有用的情报。 就在陈胜被众人簇拥着往村寨里面走去的时候,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村寨深处奔跑出来,陈胜看到那身影的速度,不由地瞠目结舌起来。他一愣,不由惊道:“那是谁,怎么会这么快!” 不错,陈胜看到的是一个人影。当他愕然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那身影却在众人面前不到十丈外的距离放慢了下来,等陈胜看清楚了那身影,再次惊愕起来! 那是一个少女。少女的年岁不过十二三左右,长得比凌素韵还娇小,身上穿着粗布衣。身高似乎还不到一米五,皮肤黝黑,一张小脸说不上漂亮,但看上去却让人感觉到很干净。就像一朵莲花。 “貊多阿爷,我阿爷呢!”少女喘着一口粗气,在陈胜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扑到了他身边一个胡子花白的长老面前。 陈胜这才看清楚,少女的一双小脚上,连鞋子都没有穿,脚上满是泥泞和血迹,看样子是一路急奔,脚上受伤了。 “啊,啊……是灵珠儿回来了!”那个被称之为貊多长老的老人,老眼昏花,根本看不清远远处那一道疾驰而来的人影,忽见灵珠儿出现在面前,险些就吓晕了过去。还好发现面前的是灵珠儿,而不是祖辈传说中的山鬼山魈,才按住胸口惊魂未定地说道:“灵珠儿啊,你是想把你貊多爷给吓死吧?” 灵珠儿却没有答话,鼻尖上泌出细细的汗珠。她急急地看了看周围,带着哭腔说道:“貊多阿爷,我阿爷呢!是不是等不到我回来了?”眼眶马上微红起来。 陈胜一直在一旁惊疑地看着这个少女。毫无疑问,这个少女的表现让他很吃惊。从这个少女奔跑的速度来看,显然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够企及的了。放在他原来的那个时代,就算是短跑世界冠军,在爆发期间也远远达不到灵珠儿这种诡异的速度!而且灵珠儿还是赤着脚的! “这位姑娘,你阿爷暂时没事情。”陈胜见这个小姑娘眼眶微红,连忙搭腔道:“我刚刚给他做完了手术,如果他能够渡过危险期的话,那不会有大碍了。”作为一个医生,陈胜对人体的机能非常熟悉,此事对灵珠儿的表现非常感兴趣。在他眼里,灵珠儿肯定是一个异人,身上肯定有着一些可挖掘的秘密。他也是学过墨典的人,知道修武者的爆发力很强悍,他只是修武半年,体力可以在山林之中轻松周旋几十名禁卫,这灵珠儿说不定是练过前世他读过的那些乱七八糟武侠小说里的绝世宝典的天才人物。 灵珠儿看到陈胜,急退了几步。显然是对陌生人的不放心。看得陈胜心头微微尴尬。灵珠儿听不懂手术和危险期这类古怪的言语。但从陈胜话语之中,却能够理解到似乎是陈胜救了她阿爷的命。 “带我去看阿爷!”灵珠儿没心思去想这个陌生的外来人是谁,粗暴地叫出了一句。“我找到灵药回来了!得马上给阿爷吃了!” 陈胜眉头一皱。想到这些越民们的医术,他还真不相信这灵珠儿能够找回什么灵丹妙药,应该说,老族长那一条手臂之所以毁了,完全就是因为在伤口上堆积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引发了重感染,才会让老族长的伤势加重的。 灵珠儿说完这话,解下了肩上的布囊,从里面掏出了一件什么东西。 那一块首乌。首乌不难找到,但是像眼前这一块,陈胜却是见都没有见过的。 PS今天比较忙,所以。。。一更。明天有空,希望不要睡过头了…… ------------ 第九十三章 打探消息 整块首乌呈人形,约一尺来长,足有他手臂大小,从布囊里拿出来之后,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药香。 凡是奇异之物,必有奇异的功效。陈胜清楚首乌的功效,首乌本身就固本培元、祛瘀活血、蓄养精血的功效,给身体已经脆弱得随时要断气的老族长吃上一段,那作用堪比千年老参啊! 陈胜大喜,连忙带着灵珠儿回到竹寮当中,亲自切下一段首乌,榨出浆液给老族长服下,再吩咐族人,用首乌渣加入他所开出的药方里面熬药,给老族长喝下。 有了这么一段首乌,陈胜心中安然了不少,心里对老族长的康复希望又多了几成。 等老族长喝下药之后,苍白的老脸上也浮现了一抹血丝,呼吸也从极度微弱之中慢慢恢复了过来,变得均匀。让族中长老们惊喜不已。 陈胜很是好奇,这灵珠儿是从那里找到这么神奇的药物,他更是对灵珠儿那灵活无比的身手感兴趣。可惜灵珠儿却很怯生,根本不肯跟他说话,一直留在老族长的身边照料着。而陈胜也被长老们拖到了其他的地方,好生招待起来。 越民民风淳朴,对待客人非常热情。陈胜又在救助老族长这事情上出了大力,所以整个貊越族上下,大多数人对他很是感激,当天晚上,貊越族人开篝火大宴宾客。 貊越一族还是保留着许多原始传统,有尊贵客人来了之后,全寨载歌载舞,一起狂欢。 对于这种宴席,最开心的不是陈胜,而是樊跖。因为素爱吃肉的他,真可谓大饱口福。在这南方,可以吃到北方根本吃不到的野味。 猴脑鲜嫩、豹胎可口,象鼻嚼劲十足;还有碳烤蚱蜢,油炸蝎子,香烹泥鳅……都是南越一带,最具有当地特色的小吃。陈胜对于这些野味的兴趣不大,有些还隐约让他胃口大失,但是樊跖却乐在其中,吃个不亦乐乎。魏琦也在一旁大是开心,他以前经常在越地行走,对于这些食物自然不会陌生,而且还是头一次当成尊贵的宾客待遇,心中自然兴奋莫名,喝着野果酿就的烈酒,大声和旁边的越民说笑着。 陈胜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任务。酒到酣处,自然就询问起身边的喝得半晕的长老们。 首先陈胜问了貊多长老,为何老族长被伤得这么重。实际上貊越族跟其他部族的冲突,他已经从貊龙口中得知一些,但是问问题得先分轻重,循序渐进。 醉醺醺的貊多长老听到这个问题就激动起来。唠叨起这事情的缘故来。 事情原委是这样的。自从貊越一族迁徙到这个地方之后,多次打退了其他越族的侵扰,占据了最肥沃的地方,繁衍生息,渐渐壮大。东瓯王也看中了貊越一族的实力,极力招揽貊越族的勇士到他的麾下,并且下令貊越族迁徙到东瓯附近。 故土难离的貊越一族自然不希望离开这个肥沃的地方,因故拒绝了东瓯王的命令。东瓯王大怒,因而貊越一族数十年来都受到东瓯王的打击,让周围的越寨对其发动侵扰战争,同时在征收各寨税赋的时候,貊越一族最为沉重。 这些貊越族人都忍了。然而秦军挺进,东瓯王下令治下各寨必须派出勇士若干,参与作战。但是对待貊越一族,东瓯王却严令十二岁以上,六十岁一下的男丁,必须全部出战,除此之外,还得缴纳数倍于其他地方的税赋,同时还得向东瓯王进纳美女二十人。 这种欺负人到家门口的做法,终于让积怨数十年的貊越族人爆发了,貊越族迅速组织起反抗力量,将收税的官吏赶走,然后和东瓯王派来的军队打了一战。最后发生的事情,陈胜已经从貊龙的口中得知了。 陈胜点了点头,看到东瓯王跟貊越族的矛盾,他心里感觉到有可乘之机,于是说道:“东瓯王欺人太甚,为何貊越一族不投奔秦军,共同对抗这个暴君呢?” 貊多看了陈胜一眼,说道:“东瓯王虽不贤,却是我东瓯越人之主,而秦人却始终是客。而且我听闻秦人兵强马壮,好杀残暴,而且规矩太多。不合我族人脾性,我们不喜欢东瓯王,可以反抗得了,但是我们若不喜欢秦人,可却打不过他们。” 闻言,陈胜一时语塞。心里还微微有些恼怒。当然,这恼怒不是针对貊多,而是魏琦。因为魏琦跟他说过,这越人眼中无君无父,在谁的统治下还不是一样过日子。哪知道这村寨里一个小小的长老都能够讲出一大堆道理来。 貊多长老所讲不错。秦军南进期间,尤其是朝岭南一带推进的屠雎,为了达到快速震慑敌军的效果,一路屠戮不少地方,被越人称之为屠夫。他的行为反而激起了越人的更大反抗。 而这还只是其次。越人生活自由散漫,而秦人生活却受到律法的约制,以秦人之法,治越人之地,何其难也。 陈胜叹了一口气,征服服岭南的战役,不知道还要持续多少年才能够成功。 当然,陈胜为了反驳貊多的话,也说了不中原的好处,比如能够给越人带来不少先进的技术,促进他们的生活水平,这也让貊多很向往。 最后,陈胜又扯到了武夷关上去,询问起是否还有没有小路可以绕过武夷关。在之前的言语试探之中,陈胜知道貊越族并无叛离东瓯王的打算,所以言语之间很是谨慎,同时还给貊多灌了不少劣酒。 醉醺醺的貊多的口舌明显有些不协调,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小路?这个得问灵珠儿,只有她才整天在山上爬,这附近的大山,没有她,她不知道的地方……”一边说着,貊多长老竟然头一偏倚,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闻言,陈胜对灵珠儿这个小女孩的兴趣不由又多了几分。一个小女孩,如何能够知道山里的道路?想了想,陈胜决定,得好好打探一下关于灵珠儿的消息。 ------------ 第九十四章 寨门被攻 想到这里,陈胜找到了正在陪着魏琦和樊跖喝酒的貊龙,仔细询问起了关于灵珠儿的事情。 貊龙倒是爽快,三言两语就把灵珠儿的故事给交代完毕。然而陈胜听完之后,却宛如天方夜谭一般。 灵珠儿并不是族长的亲孙女。而是十年前,老族长外出打猎,在一处被仇敌攻占了的村寨里面,捡回来的。 那个村寨也是越族的一个分支。和另外一个村寨结下了私死仇,所以被攻占完后,整个村寨的人都被屠戮一空。越人野蛮,杀人最讲究斩草除根。 灵珠儿那时候不过三岁光景,被藏在山寨后山的一个山洞里面,躲过了一劫,老族长经过的时候,恰好听到灵珠儿的哭声,于是就把她给抱了回来养着。为此族人都很有意见。因为根据越人的规矩,收留别村寨的仇敌,就等于接过了仇恨,会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恨。 当时的老族长却不算老,五十出头的他强大依旧。因为两个儿子都在战争之中死亡,所以他坚持要这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留下来,当作他的孙女来养。在老族长的威严之下,族里反对的人并不敢吱声,从此灵珠儿就被留在了村寨当中。 灵珠儿的表现也让人悚然。她五岁那年,一日忽然从山寨之中失踪,老族长发疯似的,发动全寨人满山寻找,终于在后山深处发现了灵珠儿的踪迹,灵珠儿竟然和一头巨猿在一起。众人看到灵珠儿的时候,她正盘腿坐在巨猿的肩上,巨猿则以臂挽住树枝,一荡一荡地荡秋千,逗着灵珠儿咯咯发笑。 巨猿身上的毛发俱灰白色,一看就知道年纪不轻,如此庞然巨猿,把众人吓得不轻,当时的貊龙正年轻胆壮,看到那将近一丈高的巨猿,腿肚子也微微发颤。巨猿发现有人靠近,当即放下灵珠儿,没入林中不见。 灵珠儿巨猿溜走,却恸哭不已。老族长哄上老半天都没有让灵珠儿止哭。这怪事让族人惊诧,认为灵珠儿受到山神庇护,对她开始充满了敬畏。后来灵珠儿失踪的次数就频现,几番寻找,老族长总能发现这灵珠儿是跟巨猿在一块。除此之外,老族长还发现,除了巨猿,还有山林之间,不少猛兽巨蛇,遇到灵珠儿都非常畏惧,从不敢懂伤害的心思。这让老族长惊讶不已。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灵珠儿稍大,就开始帮助老族长打猎,每次带上她的时候,老族长的收获就特别大,从此族人也就更加认定,灵珠儿是受到了山神的庇护,在存在之中,众人把她当成了圣女来供养着。灵珠儿的表现也让大家惊讶,在山林之间行走,速度来去如风,力气也比寻常壮汉大得多。灵珠儿的异能也阴引起了其他村寨的关注,最后连东瓯王也闻其名,还派来使者,要求村寨将灵珠儿献出。可是老族长视灵珠儿如掌上明珠,如何会把灵珠儿交到压榨貊越族数十年的东瓯王手里,拒绝了东瓯王的要求。这也是促成了东瓯王讨伐这存在的原因这一。 老族长受伤之后,灵珠儿急的不得了,族里的巫医对老族长的伤势束手无策之后,灵珠儿就跑到深山里去,说是寻找灵药回来救治老族长,一去急是十几天。最后族人都等不及了,她还是没有回来,在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游说下,村里的长老们决定在老族长还没有断气之前就举行冥礼,然后把老族长给放上悬棺上面,重新选族长。 这别有用心之人,貊龙虽然没有说出来,联想到白天在存在门口所见所闻,陈胜不难推断出此人是谁。陈胜的眼光在人群里扫视着,想找出今天试图要杀死他的貃胜的位置。 在场的越人们狂欢不已,妇女们围着篝火唱着具有越人特色的歌曲和跳着越族特有的舞步,男人们大口喝酒吃肉,不时还会有醉醺醺的汉子,端着酒碗过来给陈胜等人敬酒。但是陈胜仔细环视了周围,却是没有发现貃胜的身影,除此之外,陈胜还发现,今天和貃胜一起帮腔的几名汉子,都不见踪影。 陈胜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这种情况之下,貃胜和他的亲信们不在场,不排他们有一些危险的安排。一路上他可是听了不少魏琦讲述越人的故事,越人在争夺权力的斗争上,跟中原的国家所去无几,而且手段更加血腥。村寨里面的族长,如果不能服众,必然会有人出来挑战他,把他杀死之后,取而代之。这已经算是比较文明的法子,更甚者不择手段,反正千方百计,都是为了能够抢夺村寨之中的话语权。貃胜希望老族长早死,自己好登上族长之位,说不定也会发动起一场火拼呢。 陈胜侧身,正想询问一下身边的貊龙,貃胜去了哪里。但就在这时候,村寨门口却是响起了一阵喊杀声! “不好!”陈胜心中微微一凛,暗道了一声该不会是我猜中了吧? 越民们个个都是强横无比,善于厮杀的战士,听闻喊杀声四起,并没有慌了神,而是迅速操起了手中的武器,把酒囊往腰间一别,就要往外面冲杀出去。 越人打战不讲究战法,基本都是各自为战,杀伤敌人。虽然没有章法可言,但却个个勇猛向前,凭着一股猛劲作战,战斗力不可小觑。 村中妇孺听闻着喊杀声,竟然也丝毫不露怯意,显然是对这种状况见多了。看得陈胜很是惊奇。 不过陈胜从喊杀声之中,却听出了一丝不妙的味道。因为这喊杀声是从四面八方而来,也就是说,整个村寨都已经被包围了,如果有内奸的话,敌人甚至已经摸进村寨里面了! “貃胜带着九村十八寨的人马,攻破寨门了!”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从寨门前面跌跌撞撞地逃了回来,一边跑着,一边竭力喊着,提醒着族人注意。最先冲出去的汉子们不由凛然,寨门一破,他们知道这是意味着什么。 ------------ 第九十五章 守住防线 貊越族在这地方生活的时间不短,期间和各村寨火拼的时光更多,被其他村寨联手进攻的次数不下数十次,其中还包括最近一次,东瓯王派出堪称的精锐的部队。但每一次进攻,都被被貊越族给击退。 因为他们有着最坚固的寨门,有着最强大的战士和弓箭手们。今晚虽然大宴,但寨门仍然安排了将近五十个勇士在看守着,想攻破这个地方,至少得十倍力量,不计死生地进攻几个时辰,才能够告破。但是一旦有敌人发起进攻,那全寨的勇士会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战场坚守,敌人想占据寨门,除非全寨的勇士都得战死了才能够成功。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8 0. l a 如今这寨门如此轻松被攻破,明显是有内鬼在帮助着敌人。 貃胜!这个畜牲!无数越人战士眼里燃起了熊熊怒火。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貃胜会做出背叛自己村寨的事情来?难道这里没有他的家人,没有他的财产吗?帮助敌人,他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紧跟在重伤战士后面的,是一群已经杀得红眼的他族战士。这些人身上裹着破旧的兽皮,手里拿着各式武器,武器从石矛到铁刀,不一而足。这些武器在陈胜眼里自然不算什么,但是在这些战士们看来,这已经是他们最好的装备和武器了。 “吼吼!”大步踏进村寨的敌人们高声吼叫着,以发泄他们心头的兴奋。多少年了!他们的村寨一直都被貊越族压在头顶上,占据着这附近最肥沃的土地和山林。多少次他们组织英勇的战士来进攻这个地方,却含恨止步于寨门,多少战士死不瞑目,也难以踏进这个村寨半步? 今天,九村十八寨的耻辱,终于可以洗清了!无数的勇士扑了近来,朝着貊越族的战士们展开了进攻!一时间,杀声四起,血流满地。 战况一起,无人顾及陈胜。貊龙的脸上乍现一抹狰狞的神色,抄起放在一边的一把锈迹斑驳,并且刃口已经发卷的砍刀,冲在了众人的最前面。一边奔跑着,他还仰头喝了两口劣酒。 喝了差不多七八斤劣酒,樊跖头脑正犯晕,发现旁边喧哗,连忙拉住旁边脸色苍白的魏琦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魏琦哪有心情回到樊跖的话,浑身发颤,凑到陈胜身边说道:“完了,要是村寨被攻破,我们就死定了,这貊越族把附近的村寨得罪得太狠,要是被攻破,整个寨子都会杀干净,我们肯定死定了!” 陈胜却只是蹙起眉头,想了想,对着樊跖说道:“大个子,我们打架去!”陈胜习惯地叫樊跖为大个子,樊跖也很是高兴陈胜给他取的外号。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Τ ` 捌`零` . C`c “好咧!”樊跖听到陈胜喊他去打架,顿时眉开眼笑地站了起来,想了想,说道:“打赢了有没有肉吃?” 陈胜眉头一挑,指着樊跖面前的一片狼藉,说道:“刚刚你吃的是什么?” “肉!”樊跖顿时又咧嘴笑了起来。 “这急对了,吃了人家的肉,也该帮人家打一回架的,打赢了,肯定还有更多肉吃。”陈胜微笑颔首,做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樊跖卷起衣袖,随手地抡起了一块大圆木。这圆木本是准备好放进大篝火堆里面的木材,是上好晒干了的松木,足有碗口粗细,也只有樊跖这样的家伙,才能够两手握住,拿来当武器。 拿到武器,樊跖就想冲进人群里,大杀一通。却被陈胜一手拉住。 他跟这些越民并不算太熟,彼此之间更谈不上有感情可言。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如果他要是把那老族长给治死了,把他领到寨子里去的貊龙也会杀了他们几人,给老族长报仇。陈胜绝不可能因为一顿酒肉就能够收买的。 他会帮助这越民,但是他更希望,能够替朝廷收拢了这貊越一族。只要貊越一族归顺了朝廷,立下了一个标杆,才会吸引更多的越族人放下抵抗的心思,接受朝廷的统治。甚至陈胜有心思培养貊越一族,让他们成为朝廷在东南一带的代理人,武装起貊越一族替朝廷打战,以“越人治越地,以越人平定越地”的战略,才能够让朝廷以最少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 貊越人自然不会乖乖地听朝廷的话,因为他们有足够的力量自保,可以无视其他村寨和东瓯王的威胁,也不把大秦朝廷的军事力量放在眼里。不过,顽固的貊越人,过了今晚之后,估计接受他条件的可能性应该会很大。 “先让他们打着先,现在冲进去,会误伤的。”陈胜淡淡一笑,善意地提醒着樊跖。 “好。”樊跖憨厚一笑,把手里近乎两米长的松木往地上一放,和陈胜一起站在高处俯瞰战况。 战事呈现一边倒的趋势。攻入貊越领地的各寨战士总数差不多超过两千人,而貊越一族的战士却不到五百人。寨门一开,无险可守,五百人的战斗力非常微弱,所以只能且战且退。 不过貊越一族的战力也非常强大,一个战士发飙起来,足以抵挡敌方三人的进攻。陈胜相信,这么一批将士,若是武装起来,战斗力堪比秦军最劲锐的步兵军团。难怪帝国大军推进速度如此缓慢,百越战士的实力,的确让人刮目相看。 看到貊越一族一边倒的样子,陈胜也清楚,仅凭樊跖这大块头一人加入战争,也难以挽回胜利,战争从来都不是一个勇士可以扭转的,陈胜眉头微皱,正想办法如何能够救下这些貊越族的勇士们。 “大个子,守住这里,不要让那些人冲过来。”陈胜眉头一皱,慢慢说道。他们两人所在地方,正是村寨第二道防线,是用石头堆垒起来的一条狭小的道路,人马通过这里的时候,速度都会变慢,只要扼守住这里,能够给村寨保留下一些时间,将妇孺转移到大山里面去。 这第二道防线自从建立起来,还是第一次用。陈胜一眼就看出了众人防线的作用,他很清楚,以貊越族人现在的战意,根本难以防守的住。 ------------ 第九十六章 背腹受敌 “好!”樊跖无视对方人数多少,大咧咧地说道:“放心,我不会让他们过来的!” 陈胜知道樊跖的愣劲十足,连忙说道:“守得住就守,没力气了,就赶紧跑!知道没有!千万不要让自己受伤了!”陈胜可不愿意看到樊跖在这里受伤。樊跖的价值,在陈胜的眼里,比这个越寨价值大多了。若是越寨被攻破,他完全可以带走樊跖和魏琦,没有必要和这个村寨共存亡。 “那这样有没有肉吃?”樊跖有些迟疑。在他的意识里,只要帮陈胜打架,打赢了才有肉吃。 “……”陈胜满头黑线,显然被樊跖这朴素的三观所雷倒,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樊跖憨厚的脸庞,认真地说道:“当然有,回去给你烤一头牛犊子给你吃!”樊跖的脸上浮现一抹满足的笑容。 “魏琦,拿我的药箱过来!”陈胜想了想,说道。 “好、好的。”魏琦小腿依旧打颤。他原来只是一个行走四方的货郎而已。哪见过这么大的阵势,此时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说话都不大利索。 陈胜这次出门,并没有带上武器。不过他却把弓弩给拆开,放到了箱底里面。原本打造的弩箭已经消耗了七七八八,还好在余干大营那里,让铁匠们帮忙打造了不少,重新补充了一批。 陈胜组装好了弓弩之后,樊跖也越过众人,手持木棍,杀气凛然地站在众人面前。 一个手上持着一根铜矛的敌人,看到樊跖铁塔的身躯往前面一战,当即哇哇叫了起来,长矛一挺,就想把樊跖刺倒。 樊跖怒目一睁,把手中的松木往刺过来的铜矛上一挡。那敌人的虎口一震,皮肉迸裂开来,鲜血迸射,铜矛脱手而出。樊跖再随手一击,松木狠狠地砸落在此人的胸口之上,“呼”的一声,这家伙顿如断了线的风筝,朝着后面飞去,砸在了往前而来的同伴身上,顿时滚倒一片。 “谁敢过来!”樊跖凶神恶煞地一站,威风凛凛,如天神下凡一般。把不少往前面冲杀的敌人给吓住。 然而片刻之后,这些杀气腾腾的越民们再次嗷嗷叫着,朝着樊跖的位置冲了过来。他们辛辛苦苦才有这么一次机会,好不容易才把貊越族的村寨给攻破了,怎么可能会因为樊跖一人的拦道而怯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拼了! “杀了他,杀了这个大个子!”随着呐喊声的逼近,不少战士手上的武器朝着樊跖身上招呼。好在樊跖手上的的松木够长够硬,轮转起来,杀伤力甚是强大,将靠近身边的敌人都拍飞了出去。被松木重击下的敌人,轻则断筋碎骨,重则当场毙命。 有了樊跖的加入,貊越一族的战士们溃散的士气也渐渐收拢起来,纷纷挥动武器,扼守住关隘,不让敌人再靠近半步。 陈胜也没闲着,装上弩箭之后,瞄准敌方看起来像是头领的家伙扣动着扳机,一连射杀了好几个敌人。在他弓弩的狙杀之下,敌人前进的步伐缓慢了下来。几个见势不妙的头领,更是往人群里一钻,没有了踪影。 陈胜也发现了貃胜的的影踪。这个家伙此时正带着一群外寨的敌人,朝着第二道防线发动冲击。他砍杀起来,远比入侵者们更为凶狠。 陈胜眉头一皱,弩箭瞄准了貃胜执刀的手臂,将短箭射了出去。他不想容易就杀死了貃胜,这样的叛徒,肯定要将其活生生地擒拿,交给貊越一族处置才是道理。 “哎哟!”貃胜发出一声尖叫,右臂被一支古怪的短箭所贯穿,直透白骨!强烈的痛意险些让貃胜晕死过去。好在貃胜也曾经是貊越族的勇士,死咬牙关,往后退去,大声喊起来:“杀啊!杀了这些人!”他本是貊越族的叛徒,倘若今晚他所带来的九村十八寨的越民战士输了,不管是落在本族族人手中,还是落入其他村寨的寨民手里,都不会有好下场。 “南边的悬崖上,也有敌人上来了!”不知是谁喊出了一声,让正在扼守第二道防线的貊越族战士们阵脚大乱。 貊越人的居住地依山傍水,选择的地形易守难攻,北边是崇山峻岭,被貊越族人设置了无数的机关陷阱,根本无人敢从这边过来。西边是宽阔的河道,临河的地方堆砌起了十几丈高石墙,刷得光溜,加上有人防守,根本无法爬得上来,南边是一片悬崖,这里高有数十丈,貊越族人自认为天险,根本不会派人去把守,想不到敌人竟然从这里爬上来了! “糟糕!”陈胜听到这话,眉头几乎拧成了一团。有敌人袭击进来,貊越一族背腹受敌,看样子今晚的战斗危险了。陈胜不由地打量周围,随时为逃跑准备着。 就在这危及时候,“啾……”的一声古怪的哨声响起,除了这一声“啾啾”的声音之外,还有不少古怪的声音混淆其中。只是众人正在厮杀着,陈胜无暇分心分辨这声音的来源。 从悬崖边攻上来的人,大约有几十个,此时貊越族的战士基本都在守护着村寨的防线,内部基本是空虚的。而那些胆敢攀援悬崖而上来的敌人,必然是各寨之中最为骁勇的战士。村寨里面响起了妇孺的尖叫声,陈胜的心中紧紧地收缩了一下。 “好吧,吃了你们一顿肉,替你们打一架!”陈胜狠狠地自嘲了一句,抱起弓弩,朝着悬崖那边奔跑过去。 “你找个地方躲起来!”陈胜看魏琦两腿发颤,不忘吩咐道。 悬崖边上爬上了差不多二十个人。跟陈胜的推断所去无几,这些人都是各村寨最强大的战士,也只有他们,才敢在黑夜之中,攀爬这陡峭无比的山壁。在攀爬的过程之中,三十人的队伍,由于失手跌落了七个,只有二十三人侥幸成功。 然而作为各寨的精英,他们的任务更为艰巨,那就是尽可能地破坏內寨,给貊越族造成更大的伤害,促使貊越族尽可能快地丧失斗志。 ------------ 第九十七章 驱蛇 陈胜赶到的时候,正看到一个身高近一米八的汉子,扬起一把满是锈迹的砍刀,朝着一个孩子劈去。而那个看上去不到一米二貊越族的孩子,眼中虽然满是惊慌,可是手中却拿着一根削尖了的竹竿,试图挡住眼前这个恐怖敌人的砍杀。而两人旁边,一个女人已经倒在血泊里面,但是她却死死地抱着一个壮汉的右脚,拼命地撕咬着。吗壮汉手中拿着一根长矛,狠狠地往她的胸前刺了进去! 这就是貊越人的战争,没有年龄的区分,没有性别的区分,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慈悲和怜悯,没有任何的价值。 陈胜想都没有想一下,一根弩箭已经射出,钉在了劈砍儿童的那个汉子的胸口之中。 “啊……”那汉子发出一声痛苦的**,脸上显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显然是难以理解,这一根弩箭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他的身体之上。被弩箭所伤,他一刀也劈空,那男孩死里逃生。男孩趁着这一个机会,狠狠地将手中的尖竹刺向了汉子的腹部!内部关节已经打空了的竹筒,是最好的放血器具,汉子体内的血流顿时沿着尖竹流了出来, “喝喝……”那汉子张口,一口血流了出来,往后一倒,死不瞑目。 陈胜面无表情,继续安装弩箭,然后射出去。但是随即射出的七八支弩箭,所能够取得的效果却是不大。因为他一出现,就被众人所发现,在他发射了第一根弩箭之后在,大家就知道他的厉害,凝神戒备着他。所以当他的弩箭一朝着对方射击的时候,那些家伙就迅速躲避。而两个手持藤盾的家伙,更是快速靠近。让陈胜觉得惊奇的是,穿透力极强的弓弩,射到这轻便的藤盾上面的时候,竟然难以穿越藤盾!陈胜很是惊奇,知道那藤盾是一件宝贝。 当两名敌人接近的时候,陈胜果断地放下了弓弩,狠狠地冲了过去! “呼!”两个藤盾战士配合得相当无间,两把砍刀上下封住了陈胜的命门。从两人的表现来看,这两人绝非只有蛮力的战士,而是练过武功的战士。 不过这些战技对于陈胜来说,算是非常粗鄙的招数,比起他的那些擒杀法子来,逊色太多。趁着对方攻击出一刀的空隙,他迅速抓住一名战士的手腕,用力一扭! “嚓!”那战士的腕骨骨折,陈胜顺手一溜,对方手中的砍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再使了一个四两拨千斤的法子,将那名战士狠狠地撞到了同伴的藤盾之上。然后手起刀落,插着这名战士空门大开的后背,狠狠地砍斫下去。 “啊……”这名战士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眼看就不行了。看到同伴一招被夺刀重伤,另外一名战士胆战心寒,口中发出凄厉的叫声,似乎是给自己壮胆,又似乎是发出绝望的嗥鸣。 陈胜飞起一脚,重重地击对方的藤盾上,藤盾毫发无损,但那战士却踉跄地退了几步才停下来。 此时攻上悬崖的战士都清楚了陈胜的厉害,当即又有四五个人杀气腾腾地围过来,试图集中力量,把这个钉子率先给拔去了再说。 “咝咝……”一阵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在众周围忽然响起,此起彼落。有着在野外生存丰富经历的陈胜,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脸色大变。而生活在崇山峻岭的越人,比陈胜更加熟悉这种声音。 这是蛇吐信子的声音。一条蛇吐信子的声音,不可能这么大,而当陈胜能够听到如此清晰的毒蛇吐信的声音的时候,只能够说明一样东西:有大量毒蛇出现了!” “呜呜……啾啾……”呜咽一般诡异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息过。此时听起来,更加刺耳。 “蛇……好多毒蛇!”不知道是谁率先发现了毒蛇的存在,但是喊出了一声之后,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显然是被毒蛇给咬了。 准备围攻陈胜的战士们也不由停下了脚步。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周围出现了不少蛇类。 陈胜吸了一口凉气。他一眼望向地上,就发现了超过二十条金环蛇和眼镜蛇,还有一些长得同样怪异,却叫不出名字的蛇来,但是看着这些长着三角形蛇头的蛇群,毒性不用说也能够明白有多强大。 陈胜知道蛇类的习性,不敢主动挑衅这些毒蛇,当即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好让体温降下来。他修炼墨典已经有一段时间,虽然还不算是高手,但是要控制心跳,这一点却还算是容易的。几息之间,他就把呼吸调控好。他从地上捡起死去战士的藤盾,手持砍刀,警惕地看着面前的战士。 然而那些战士们却无暇顾及到陈胜。大家都清楚,这些毒蛇的厉害,被咬上一口,麻烦可是大着呢。 这些毒蛇此时遍布整个山寨。然而不知为何,这些毒蛇却不主动去咬村里貊越族的越民,只会朝着那些入侵者扑过去,显示出它们狰狞的獠牙。 “这些蛇莫非是被人驱赶的?”陈胜脑海里马上就浮现了曾经看过的一部经典小说,金大侠笔下西毒欧阳锋。难道老毒物也穿了?陈胜两腿哆嗦了一下。发现周身的毒蛇似乎对他不怎么感兴趣,他才心安了一些。 “呜呜……”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在这声音的刺激下,周围的毒蛇朝着那些从悬崖上攀爬上来的战神们扑了过去。 “啊……”这些九村十八寨的勇士们,虽然不怕蛇虫,却怕蛇牙里面的毒液,当毒蛇对他们发动攻击的时候,他们也不禁慌张了,迅速地逃离。 陈胜本想乘胜追击,又恐这些毒蛇不分敌我,对他发起一阵攻击,那可就不得了了。不过看着被毒蛇追得屁滚尿流的战士们,陈胜依旧像在梦中一般,根本难以置信。 不过“呜呜……啾啾”的声音越来越近,陈胜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 ------------ 第九十八章 猛兽 那个瘦小的身子,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单薄。 是灵珠儿。灵珠儿从竹寮里慢慢地走了出来,此时她两只小手窝成一团,弄成一个口哨模样,放在唇边,“呜呜”地吹着。音调凄绝怪异。陈胜却清楚,就是这种古怪的音调,驱赶着蛇群去进攻着来犯的敌人。 虽然刚刚听了貊龙说,灵珠儿跟山林里的猛兽混得很熟,但此言他却半信半疑的,心里很难接受这样的观点。此时见灵珠儿的表现,心中的怀疑早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灵珠儿慢慢地朝着悬崖边走了过来。她依旧赤着一双小脚,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很是灵动。随着她的步步逼近,蛇群也变得更加激动,朝着那些入侵者们昂头发起进攻。 九村十八寨的战士们都是狩猎的好手,对付蛇类也有一定的技巧。但这些技巧都只是针对野外偶见的毒蛇,对付起一大群毒蛇,他们却依旧无能为力。不少战士已经被毒蛇的獠牙吻到,发出哇哇大叫的声音。 毒蛇咬人并不会很痛,但是随即而来的麻痹发热的感觉,才是真正要人命的。中了蛇毒,这些骁勇无比的战士们都慌张了,不少人丢下武器,往悬崖边跑,试图重新从这个地方给爬下去。但是爬上来已经实属不易,还想从这么高的爬下去,难度无疑更加艰辛。毒蛇的视力不佳,但是对声音的感应能力却是不弱,那些急于逃命的战士逃跑起来制造出来的响动,很快就被毒蛇们锁定,纷纷蹿了过去,咬住不放。 陈胜站住不动,但神情却是非常警惕。手中的砍刀也随时做出反击的模样,若是这些毒蛇向他发起攻击,拿他也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把蛇头给砍下来。 所幸,这些毒蛇竟然对他毫无兴趣,只顾着对九村十八寨的那些倒霉家伙张开獠牙。陈胜看到,一个战士手舞足蹈,哇哇大叫着,因为他的屁股后面,咬着一条差不多一米多长的金环蛇,怎么甩都甩不开,而他旁边,另外一个战士,小腿被眼镜蛇咬住之后,他悍然砍掉了毒蛇的身体,但是蛇头却死死咬着他的小腿不放,怎么都不不下去。 在毒蛇的攻势下,这一支强悍无比的突击队,竟然一时兵败如山倒。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真是太强悍了……”陈胜看了看已经差不多走近了他身边的灵珠儿,心里充满了敬畏。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奄奄一息的战士,灵珠儿见这边战况已停,当即吹起一阵尖锐的声音,毒蛇们听到这声音,懒洋洋地朝着后山的方向爬去。咬人之后,释放出来大量的毒液,这些毒蛇都显得有些慵懒。 一会之后,毒蛇就没了踪影。见陈胜在看她,灵珠儿羞赧地对着陈胜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村寨防线那边走了过去。 “啾……”灵珠儿口中发起了一声尖锐的啸声。啸声在整个山寨上空飘荡着。 陈胜心中骇然,不知灵珠儿这一啸声,又会召来什么恐怖的玩意。此时一些妇孺也组织起来,拿着简陋的武器,朝着悬崖过来,陈胜见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大事,捡起弓弩,紧跟在灵珠儿的身后。 防线上的战事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樊跖依旧威风凛凛,不过身上却是沾染了不少血污,手上的松木也少了半截。松木上滴着血水,一片血肉模糊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已经将多少人砸飞。不过此时的他,也颇感力竭,抡动松木的速度,已经没有那么快速。 九村十八寨的汉子们,也深感头痛,樊跖就如一头拦路虎一般,拦在他们的去路上。人来杀人,神来杀神。根据各寨的不完全统计,樊跖这厮,至少已经杀伤了他们三四十人。若不是因为他的缘故,众人早已经把貊越族的防线给突破,然后把他们都尽数杀干净了。 “调来弓箭!先把那个大个子射杀了!”一个首领躲在人群里,愤怒地嘶喊起来。双方近身混战,根本不敢动用这种容易误伤己方的的武器。 不过此时也实在管不了那么多了,那个杀神一般的大个子不除,大伙根本就没有机会攻破这貊越人的村寨啊! “吼……”在那首领嘶喊出这么一声之后,一阵虎啸豹吟的声音从村寨外面传了进来,然后村寨外面九村十八寨的战士们发出了一声声惊呼:“有老虎!” “啊,怎么会有豹子……” “好多山猫……” 数十头猛兽忽然从寨门的方向闯进了九村十八寨的人群当中,当即扑倒了一大片人。 面对这么多猛兽,这些越民们虽然有些惊慌,但是越人在这穷山恶水之中生存这么多年,本来就是在跟这些猛兽们打交道,所以最初的慌张之后,纷纷组织起战斗力,准备围杀这些猛兽。但是就在这时候,一个灰白色的巨猿,从暗处冲了出来,两只蒲扇一般的大手持着一根巨木,巨木足有七八米长,巨木重重一横扫,就将临近的十余人拍飞!与这巨猿比起来,樊跖显然是小巫见大巫了。 巨猿高近一丈,体形庞然无比,如一座小山一般伫立在人群当中,它张嘴对着众人吼叫了一声,九村十八寨的战士个个胆战心寒,战栗不已。当中有胆小的家伙,当即惨号了一声:“怪物啊!快逃啊!”抛下武器,朝着外面逃窜而去! 不少人也被这巨猿给吓坏了,又被伙伴绝望的声音所惊,当即下意识地跟着逃跑了。九村十八寨聚集起来的战士虽然不少,但却是一群乌合之众,一旦发生溃败,根本就收拢不住。后面的战士溃散,前面正在艰难作战的战士也就慌了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急着往后逃跑。但这一来,整个后背都卖给了貊越族的战士们,貊越族的勇士也早已经杀红了眼,想都没想,就掩杀了过去,将这些刚刚还在步步逼近,试图攻破他们村寨的敌人杀死。 ------------ 第九十九章 胜利 九村十八寨两千多名战士,就这么溃败了,一路践踏,死的人比起混战时候所死伤的恐怕还要多一些。 那些虎豹们也是扑进人群里,大肆破坏了一阵,然后就逃之夭夭了。无论多么强大的动物,都是惧怕人类的,尤其是很多人类聚集的时候。 只有那巨猿面对着这么多人,却毫无畏惧。抡动起木头,大肆杀戮了一番,最后还是听到了灵珠儿的啸声,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战场。 貊越族的战士们感觉到很是意外。在混战的时候,他们虽然毫无畏惧,但却是知道,继续打下去,他们肯定不是数倍于己的敌人的对手。想不到对方竟然莫名其妙撤退了。 也有部分战士们看到了巨猿和猛兽们的出现。战士们这才知道,是灵珠儿救了众人。心中好生感激。对灵珠儿的敬畏感激又多几分。 不过陈胜和那个樊大个也是出了不少力。若不是陈胜及时出现,稳定了悬崖那边的战况,在灵珠儿驱蛇出现之前,会有更多的妇孺受到对方的杀害,甚至他们还会从背后冲击过来,一举将第二道防线上的貊越族人合击消灭了。 樊大个就更不必说了。要不是他手中木棍威力无穷,防线根本支撑不了这么久,就算是灵珠儿能够引来满山猛兽,也为时晚矣。 不过此时不是说感激之话的时候。今夜一战,整个貊越族的元气大伤,不少勇士战死,受伤的人数更多,后半夜陈胜都在忙碌着救治伤者。受伤的人,大致都是被武器所伤,大抵都是皮外伤,陈胜施展着自己的医术,给他们缝好伤口,敷上金创药,战士们痛楚顿减,对待陈胜的笑容愈发地真诚。 全寨的老弱妇孺们也被发动了起来,收拾被破坏的村寨,战士们则是抓紧时间修复寨门,固守着周围,有些还得看守抓来的俘虏。这些俘虏是杀是放,还得等老族长醒来之后,才能够决定。 攻上悬崖的各寨战士,大抵都中了蛇毒被抓,关在了山洞之中。陈胜很清楚他们身上的蛇毒要是不解,必然会死掉,所以恳请了灵珠儿救治他们。 灵珠儿身上也无解救蛇毒之药,她只是能够驱蛇,却不会医治蛇毒的法子。最后陈胜只好自己开了药方,让人到后山里去找些草药来,他则是帮这些倒霉的家伙切开蛇咬的伤口,挤出了毒血,最后敷上了草药。这样的法子虽然不能根治了蛇毒,但却能够缓解了毒性,等日后他们回到各自的村寨时候,慢慢调理一段时间,应该也是无恙的。 在询问灵珠儿蛇药的时候,陈胜也趁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问她是如何能够控制毒蛇有区别地进行攻击的。 灵珠儿依旧有些怯生,想了想,才说道:“不是我能够控制毒蛇,是蛇怕你身上的味道。” “哦?”陈胜很是不解。他身上,带着何种味道,竟然会让毒蛇回避了?这毒蛇可不仅仅避开了他,还避开了整个村寨的人。 “因为你喝了我们这里的酒呀。”灵珠儿道:“我们村寨酿造的酒里,是有放下雄黄的。” 原来如此。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雄黄驱蛇虫,毒蛇自然不喜欢靠近。但是这也难解释,在灵珠儿催动下,这些失去了理智的毒蛇,哪里还有时间去理会谁身上有雄黄的味道? 提出这个问题,灵珠儿却笑着答道:“因为我从小就喜欢喜欢雄黄这一股味道,所以身上总会携带着一个这样的香囊,毒蛇闻到这股味道,会以为是我。” 陈胜这才恍然大悟。心想好还今晚喝了不少劣酒,不然今晚被毒蛇追咬的,他肯定有份。 灵珠儿回答了几句话之后,又返回竹寮里面,继续看护着仍然昏迷不醒的老族长。而陈胜则是在不停得救治伤者,转眼就已天亮。 天亮之后,村寨看上去满目疮痍,随处可见的是血迹,血腥味在村寨里面挥散不去。死者的尸体已经收拾摆放好,只等老巫师开启祭祀仪式,然后就把这些战死的将士给安葬了。家里死了男人的妇人们呜呜地哭着,整个村寨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悲切。昨夜整个村寨一共死了四五十人,这个损失对于战士不多的的貊越族人来说,算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 九村十八寨的损失也不轻,光是留下的尸体就有近百具,又被俘获了五十几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敢再轻启战端。这些被俘战士很可能会被处死,或者变为奴隶。当然,如果他们的村寨肯花大价钱,把他们赎回的话,也是可能的,这一切,就要看老族长和长老们的意思了。 那个背叛了村寨的貃胜,也被擒获。在酷刑之下,他承认了自己勾结其他村寨的事实。让众人震惊的是,貃胜并不是昨晚才开始出卖村寨的利益,包括在之前的老族长受伤,也是他勾结了其他村寨的人,引来了东瓯王的军队,结果才会出现之前的战斗。目的是东瓯王掳走灵珠儿,而他貃胜能够当上貊越族的族长。 后来他的计谋虽然没有得逞,但是老族长却被冷箭所伤,重伤垂死,这也等于间接帮了貃胜的忙,他可以光明正大地争夺族长之位了,所以在族长还没有断气之前,就迫不及待地游说族人,给老族长举行冥礼,然后下葬。除此之外,貃胜悄然联系了九村十八寨的首领,作为自己的后援,若是自己无法当上族长,那就让其帮忙夺位。事后再给出一定的补偿。听闻陈胜已经帮老族长做完了手术,灵珠儿又带回了灵药,貃胜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当即秘密潜出山寨,联络上附近村寨的首领,让其号召起战士,一举将貊越族平定。事已至此,貃胜也不再考虑族长的问题,他更希望能抓到灵珠儿和得到她找到的灵药,献给东瓯王,换取更大的利益…… 听完貃胜的供词,族中长老连连摇头,叹息这么一个勇士,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出卖了自己族人。陈胜却没有什么表示,他可是知道,他和蒙毅等人所追查的粮食案之中,就有朝廷大臣参与其中。只要为了利益,别说自己身边的人,连国家利益都出卖的人,这世界着实不少。 ------------ 第一百章 秘道 长老们商议一番,决定了对叛徒的处罚,然后召集了寨民们宣布了这个决议。这个决议毫无阻拦地通过,平时在村寨里与貃胜素来交好的人也不敢吱声。寨民群情汹涌,昨天夜里,不少他们不少亲人就是因为貃胜这个杀千刀的引狼入室才被害死的,如今拟重刑处罚貃胜,哪会有人反对? 按照以往处决叛徒的经验和习俗,貃胜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剥去身上的衣服,然后在身上涂上了一层药水,然后被押送到后山的一颗大树上绑了起来。 陈胜不知其中厉害,于是问貊龙,这药水有何种功效。 貊龙寒声告诉陈胜,药水有吸引各种毒虫的力量,涂抹在身上,会引来大量的蚊虫,到时候,这些虫子就会把人活生生地吸干咬死…… 大白天的,听到这样的刑罚,陈胜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心想这种死法,比起凌迟恐怕还要惨烈一些。毕竟和这个时代,这些蛮人有很大不一样,陈胜听到这样的刑罚,心里觉得很不舒服。这是貊越族的内部事宜,他也无法干涉。再说,对于叛徒,他也是深痛恶绝,所以心里也就释然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收拾,貊越族的村寨已经恢复了正常秩序。陈胜的精力也放回了老族长的身上。为了和灵珠儿多说上几句话,陈胜给老族长换药的时间也愈发频繁起来。不到一个时辰,就给老族长换了三次药。每次趁着换药的空档,都会跟守在一旁的灵珠儿说上几句话。 灵珠儿开始还是很怯生,见陈胜的次数多了以后,也就见惯不惊了,不用陈胜主动搭讪,她也会主动询问起陈胜。不过她询问的,基本都是关于老族长的病情,与陈胜倒是没有什么关系。 老族长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或许是那一块首乌的功效,老族长甚至没有失血过多的那种苍白,脸色从昨天的死灰色变成了略带一丝红润的苍白,总的来说,这是好转的最佳说明。 本来灵珠儿还想继续剩余的首乌喂给老族长吃,却被陈胜给阻止了。老族长此事正处于虚不受补的状态,这种灵药适可而止,吃多了恐怕老族长现在的体质消受不起。 和灵珠儿熟络半天之后,陈胜也道出了自己的根本意图,问起灵珠儿,在这深山里经常行走,有没有发现能够绕过武夷关的捷径。 灵珠儿虽然年幼,但是听到陈胜询问起这个问题,当即警惕了起来,皱眉说道:“你是秦国的官兵么?”显然大是警惕。 在秦军南下的时候,东瓯王曾经大肆宣传了秦人的可怕,试图引诱一些不服东瓯王管辖的土著村寨们能够迁徙离开附近,不和秦人合作。在东瓯王的宣传之下,秦人已和洪水猛兽一般可怕。幸好赵佗是个比较高明的指挥官,每攻破一处东瓯王的防线,严令将士不得烧杀掳掠,不得侵扰沿途各寨,并且打出了解放者的姿态,号召东瓯境内的越族们,反抗东瓯王的统治。虽然这个号召没有起到什么效果,但秦军不侵扰周临的村寨,这些村寨倒也对秦军没抱太大的敌意。虽然如此,秦军始终是外来者,当地的越民对其自然有着戒备的心态。 “不是。”陈胜连忙解释道。他的确不是官兵。虽然他有着一个五大夫的爵位,现在还是帝国最为荣绕的禁卫军的教官。但和普通的秦军,却没有多大关系。 “那你问这些干嘛?”灵珠儿把头一偏,不解地问道。 “这……”陈胜原本以为一个单纯羞涩的小女孩,随便两句话就可以问出自己想要的内容,却没有想到越单纯的女孩就越直接,一下子就把陈胜的话给堵死,把陈胜原本准备的许多台词给堵死了。 灵珠儿淡淡一笑,露出一口刚刚换好的白牙,说道:“我知道有这么一条道路。”然后停了停,说道:“不过你们应该走不了。” “哦?”陈胜以为灵珠儿不会再往下说,却没想到灵珠儿还会告诉他这些,不禁喜出望外。 “在武夷关西边,有一处崖葬地,那里是除了从武夷关的关口外,唯一一个可以翻越的地方。”灵珠儿脸上有着两个浅浅的酒窝,笑起来很是好看。 陈胜眉头一皱,心里在暗想灵珠儿所指的地方是何处。想了好一会,才想起了禁卫侦察回来的一份报告里有提及,在武夷关西南方向,有着连绵的峭壁,那峭壁上方遍布悬棺,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悬崖峭壁高达四五十丈,可谓天险。根本难以攀援过去。 我知道那里。”陈胜苦笑了一下,说道:“是一道很陡峭的山壁,上面堆满了悬棺。” 灵珠儿点了点头。好一会,才慢慢地说道:“那里有一条很隐蔽的通道,可以比较容易上去,只有我和山伯才知道。” “山伯是谁?”陈胜险些问出“梁山伯”这个名字,但想到灵珠儿应该听不懂这种级别的冷笑话,只得认真问起来。 “就是那头大猴啊,我很小就认识它了,阿爷说它是我们这座山的山神,所以大家都叫它山伯。” 陈胜讶然地点了点头。关于灵珠儿的事,他听貊龙提到一些,但从灵珠儿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更让他惊讶。不过讶然之后,他又把重心放回了关于悬崖秘道之上,仔细询问关于这道路的问题上来。灵珠儿也知无不答,给出的答案很让陈胜满意。 “灵珠儿,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陈胜很是不解。从灵珠儿的眼神里,分明可以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身份还是很警惕,但最终却是选择帮助了自己。 灵珠儿把头放得低低的,有点紧张地看了旁边的老族长,这表情分明是怕老族长醒后责备她。好一会才说道:“大王不是好人,是他的人伤了阿爷,阿爷又不让我和山伯去找他报仇,所以……” 陈胜明白了,这灵珠儿是想让他帮忙报仇啊。 ------------ 第一百零一章 老族长的苏醒 陈胜苦笑了一下。想不到这么小的一个小女娃,对于仇恨也如此刻骨铭心。但是转念一想,秦律规定,年满十四岁的少女,即可出嫁;已经十三岁的灵珠儿,看上去虽然还是清稚一些,但是心理也趋向成熟了。尤其是这蛮越未开化之地,对于恩怨这事情,就更加清晰。 陈胜看出灵珠儿的不安。毕竟是帮助了外族人对付自己的同类,想来也难过。尤其是她也知道貃胜的下场之后,想到自己这行为,似乎也是背叛了越人的行为,心中更是惨然。 陈胜想了想,说道:“放心,等你阿爷醒过来之后,我会跟他解释的。东瓯王压榨你们貊越族,这就说明了他原本就不把你们貊越族的人当成他的子民,其他村寨围攻你们村寨,就更没有把你们的村寨当成越族的一份子。如今貊越族和其他村寨结下了死仇,想和解也很困难。”顿了顿,陈胜又说道:“只要秦军赶走了东瓯王,到时候我们会制定规矩,让各寨和平相处,以后各村寨之间的私斗流血事件就会大为减少,你们貊越族也就可以不用过着担心受怕的日子了……”灵珠儿怎么说也是一个小女孩,在陈胜这蛊惑性的言语之中,也终于安下心来,并且有些憧憬秦人统治下的貊越族。 陈胜却知道,他所说的一切,不过是他自己的一个构思而已。落后的百越各族,绝不可能是秦人的对手,秦人统一百越,是势不可挡的事情。整个过程会很艰苦很血腥,统治的手段也未必会比东瓯王治下的时候更好。不过陈胜却知道,这是历史的趋势,并不是他和越民们能够改变得了的。他只期盼,秦人能够采取温和的手段来接纳这些新版图下的民众。想到这里,陈胜脑海里就浮现了一些规划条款,心想,将来灭了这东瓯闽越,我当这郡守的话…… 想到这里,陈胜一阵恍惚,无数的规划在他脑海里浮现。回过神来,他不禁一阵好笑。郡守是什么?这相当于后世的一省的省长,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如何担当得了这个职位? 见陈胜忽然沉默下来,灵珠儿也很安静地不说话。一会之后,一声微弱沙哑的声音从旁边响起:“灵……珠儿?” 听到这微弱无比的声音,陈胜缓过神来,看到老族长龟裂的嘴唇蠕动着,不禁大喜。老族长苏醒的时间比他料想的时间还要早上一些时候,说明老族长身体恢复得比他预计的还要好。 “阿爷……”看到老族长苏醒,灵珠儿喜极而泣,扑到了老族长的身上,险些就把老族长的伤口给扯裂开来。老族长痛得“哼哼”了两声,灵珠儿才发现自己过于激动,险些把阿爷的伤势加重了。她连忙爬起来,一边擦眼泪,说道:“阿爷,你没事就好了……呜呜……” 老族长看到一边哭鼻子的灵珠儿,干皱的脸庞上浮现一抹慈祥的笑容,他有气无力地说道:“灵珠儿,我还没死?……我好像记得,大巫师都给我举行冥礼了,怎么会活下来了?” “是这个郎中先生救了……”灵珠儿擦干了眼泪,伸手拉过一旁的陈胜,说道:“他是秦人,昨天晚上,貃胜引来了九村十八寨的那些蛮子,亏的他和他的帮手们帮我们赶走了那些蛮子……”灵珠儿一会欢喜,一会忧愁地断断续续地说着昨天晚上到今天发生的事情给老族长听着。连她告诉陈胜悬崖上有过武夷关的小道都没有丝毫的隐瞒,站在一边的陈胜很是纠结。 老族长的目光有些木然,上下打量了陈胜几眼,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灵珠儿的诉说。听到貃胜叛族,他木然的眼神里顿时多了几分戾气。陈胜一眼就看出,这个老族长也不是个善茬。据说这貃胜还是老族长的亲侄子,不过从老族长的眼神里看,这亲侄子落在他手中的下场,不一定就比那些长老们处置的轻松。 “灵珠儿,阿爷饿了,你去给阿爷找点吃的,好不好?”听完灵珠儿的话,老族长寻了个由头,打发灵珠儿出去,然后对着陈胜说道:“这位小郎中,你陪我聊聊如何?”老族长终究非比常人,一眼就看出陈胜不是寻常人,听完了灵珠儿所述,得知陈胜手下还有樊跖这样勇猛的伙伴,心里对陈胜的警惕愈深。他很是担心,陈胜和昨晚越寨的动乱有着什么深层联系。北方中原那些诸侯国家,最喜欢用的就是计谋,喜欢策动别国的内乱。 “好。”陈胜笑了笑,坐在了老族长的身边,看到老族长要挣扎着坐起来,连忙扶住了他,说道:“族长身体还没有痊愈,小心一些,免得裂了伤口,延误了康复的时期。” 看到少了一臂的身体,老族长眸子里有些黯然。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秦军?”这话是在问陈胜的身份。陈胜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在秦军里面没有什么职务,不过因为协住官方查案,领了个小爵位,我到东南来,也是在追查一些东西的下落,顺便看看秦军的战况如何。” 老族长将信将疑地看着陈胜一眼,良久才说道:“刚才你跟灵珠儿的话,我也听到了,虽然迷迷糊糊的,不过还是听了不少,大致知道了我貊越一族如今所处的危险。” 陈胜愕然一下。心里暗道一声,好一个老狐狸。幸好他的话里没有关于抹黑貊越族的的内容,否则可不得了。 “你说的不错。我们貊越得罪了驺无诸,又与周边的村寨结下了死仇,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受得了一时,守不了一世,我们的境况很危险。”老族长缓缓说道。 陈胜眉头一挑,慢慢说道:“老族长既然明白这一点,何不做出一个明确的选择?” “如何?”老族长双目如电,盯着陈胜看了一眼。 “向秦军投诚。不是投降,而是互相合作。秦人可以提供先进的武器给你们,武装貊越族的勇士们,而貊越族的族人,从此是秦国民众,并且讨伐非秦国的村落村寨,所得尽归貊越一族所有,当然,既然是秦人,貊越族也得遵循秦法,按照一定的时间表,逐步接受文明的生活习俗,摆脱落后和原始的局面。” ------------ 第一百零二章 抉择 闻言,老族长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这样的合作条件,对于貊越族来说,利害几乎相当。老族长回味着陈胜的话。投诚和投降,其实并无分别,只不过前者听起来更顺耳一些,同时还能够给貊越族保留一些尊严和颜面而已。 但得到秦军的协助,其中的利益也是难以估量,其他的暂且不说,光是得到先进的武器这一点,就足以让老族长心动不已。 越人也善于冶炼金属,但是大抵停留在冶炼青铜的阶段,距离秦人已经开始大规模使用铁器的时代已经落后了整整一个层次,加上铜矿难寻,金属数量也不多,越人的武器,大多还停留在竹弓石矛之中,战斗力极端低下。虽然越人骁勇,但面对着先进了几个档次的武器,也是无可奈何地惨败。如果貊越族能够武装起秦人的兵器盔甲,别说横扫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世代仇人,就连东瓯王的正规军,也一样能够把他们揍回去。 这是力量上的增长。老族长知道中原文明的先进,更明白假如得到秦人的支持,还可以得到先进的农耕技术,那貊越族就再也不用刀耕火种,过着原始落后的生活了。有了足够的粮食,那貊越族就可以迅速繁衍壮大,成为这地方一股强大的势力! 老族长静静地思考着陈胜的话,浑浊的眼睛也变得炯炯有神起来。他好一会,才喘出一股浊气,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一人做不了主,还得和几个长老们商议。” 陈胜脸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说道:“这个不急,等老族长安心养好伤,再慢慢商议也不迟。”话虽然如此说,但陈胜相信,自己不急,不见得老族长就不急了。貊越族一战之后,元气大伤,亟需得到有力援军,不然这貊越族的毁灭就不远了。总不可能一直依靠着着灵珠儿那召唤毒蛇猛兽的伎俩吧?这种事情只能做一次,有了心理防备,下一次再用这种招数,也未必能够奏效了。 灵珠儿很快就端进了一大陶盆的药粥,这药粥里面还放上一些首乌药渣,甚是大补。此时寨民们也知道老族长竟然苏醒过来了,一大群人围在了竹寮外面,想进来查看老族长的病情。不过陈胜之前有叮嘱过,老族长的身体微弱,不能够打扰休息,所以众人都只是留在了外面,并没有闯进来。 听闻外面声动,老族长赶忙让灵珠儿传信,将守在外面的长老们给请了进来。 “兄弟们辛苦了。”老族长看到多年追随他的老伙计们,一脸疲态,知道他们从昨夜至今仍未合眼,连忙示意他们找地方坐下。还想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却被众人劝阻住了。 老族长很是关心昨天晚上各寨来犯,村寨的损失。得知存在的损失严重之后,他沉默了一阵,才问道:“和我们结盟的三个越寨,昨天晚上没有派人来帮忙?” 一个长老愤然地站了起来,说道:“没有!昨天晚上我们一遭到攻击,就发出了求援信号,但是那些狗娘养的,没有一个人过来,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过来看我们一眼!” 老族长黯然地点了点头。貊越族早前强大,自然是一些弱小村寨愿意追随的对象,可是当貊越族得罪了东瓯王之后,沦为众矢之的之后,这些盟友就若即若离,将貊越族孤立起来。老族长甚至还听说,这些村寨甚至已经投向了村寨,倒戈貊越族了。 “如今我们孤立无援,损失又重大,该何去何从?”老族长轻咳了一声,浑浊的双眼扫向众为长老。长老们都一脸惭然地低下了头。他们如此急着来找老族长,无非就是想老族长的睿智能够指引貊越族走出眼前的困境罢了。可是看到老族长躺在草席上弹动不得,还得让他为村寨的命运操心,众长老心中无比沉重。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见众长老不说话,老族长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口水,说道:“只是此行有违我们越人的天性,怕大家难以接受。” 长老们听说老族长有办法,眼睛一亮。心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及什么天性不天性?只要不是朝着那些杀千刀的九村十八寨投降,然后迁徙离开脚下的土地,干什么不行啊。众长老当即殷切地询问起老族长,拯救村寨存亡的良法是何。 老族长顺水推舟地把陈胜之前所述说的话,用他改造过的语言说了一遍,让诸多长老听得更加明白其中厉害。讲完之后,老族长艰难地喘出了一口浊气,说道:“就是这样,大家有什么意见,尽管提,这事情事关我族未来,我一人说不了算。” 然而长老们却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中。貊越族虽然闭塞,但却是知道秦军的厉害,也明白,一旦东瓯王战败,他们这些蜗居在穷山恶水里的越民,也会成为秦国名义上的领民,他们以后向东瓯王的纳贡,就会改为向秦国皇帝纳贡。他们更清楚,秦人手中有很多好东西,那些锋利坚固的兵器,铁器牛耕、蚕桑种植技术,都是吸引着越民的东西。以前那些携带着中原各种小巧器物往返越寨的走方货郎,就是越人各族里最受欢迎的客人。这足以说明中原的器物对他们的重要性。 眼下,他们需要一个抉择。投诚秦人,接受秦国官府的统治,就可以得到秦人的扶持。这种条件,意味着什么,所有的长老都一清二楚。尤其是眼下的貊越族,倒向秦人,是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他们如何舍得放开。 和陈胜有过一面之缘的貊多长老,沉默了一会,才慢慢站了起来。他明白,老族长这番说辞,肯定是陈胜在其中说了什么,他昨天晚上对陈胜的这一番说辞不以为意,但是经过昨夜各寨的讨伐,貊越族已经没有来对抗各族联军的力量和底气,他心里的那些想法,也不得不发生改变。他艰难说道:“族长,您说的话,能够保证秦人遵循么?”貊多这话虽然是跟老族长说的,但是眼睛却是看着陈胜。 ------------ 第一百零三章 东瓯援军 说实在,貊越族久处满蛮夷之地,目无君臣王道,自幼奉行的就是强者为尊。不然貊越族越不会自忖实力,连东瓯王的命令都不放在眼里,东瓯王派出军队围剿,也敢拼杀。这明摆着不把君长放在眼中。但是面对实力强悍的秦人,他们不得不生出恐惧的心思。 经过东瓯王的一番宣传,秦军烧杀掳掠,阴险霸道、无恶不作的形象在东南的越族当中早已经根深蒂固,长老们很担心,秦人的合作是假,设计暗害貊越族才是真。 陈胜淡淡一笑,说道:“这个我可以保证,老族长所说的话,会一句不漏地执行。”他虽然在秦军里没有什么话事权,但是和蒙毅、扶苏的关系却还算不错,自己的话必然能够取得一定的效果。领军大将赵佗更不是糊涂人,定然明白越人的归附象征着什么,对于貊越族的投诚,绝度是欣喜万分。只要善待貊越族,其他的越族的归依之心必然会有,到时候抵抗的力量必然会大大削弱了。至于秦军所付出的一点兵器,根本就不算什么!用兵器去换取一个骁勇战士,这交易可是一本万利的! 怕长老们不信,陈胜只好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且信誓旦旦地说可以在貊越族的神灵面前发誓,绝对不会背叛自己所言的一切,若有背叛誓言,那五雷轰顶,不得好死云云。 貊越族对于祖先神明,素来敬畏,当陈胜发出这样的誓言时候,信服力自然大了许多,当即提出和陈胜歃血为盟,好加深双方的联系。看样子,各位长老也为貊越族的防御力量大量削减而急坏了,竟然没有进一步提出更大的要求。当然,他们也清楚,现在的貊越族,也没有什么资格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陈胜很爽快就答应了老族长和各长老的要求,而且还说择日不如撞日,就选择在今天把歃血为盟的事情给落实了,然后派出勇士随他到秦人的军营之中,搬取武器。 陈胜的诚意让诸位长老很是感动,马上通知了族人这个重大决议。貊越族的众人虽然有些惊愕,但对于老族长和长老们的决议,却从来不会违背,当即设下香案,双方在貊越族的神灵面前立下了血誓,皆大欢喜。 事后,陈胜提出了要返回秦人大营,让貊越族派出一支战士随他去搬运自己许诺下的武器。实际上,陈胜也有点迫不及待地赶回军营,汇报自己所获得的情报。 这些事宜,村中长老就可做主,不过老族长却还做出了一个让陈胜意外的决议,让灵珠儿陪陈胜回去,引导秦军攻打武夷关。灵珠儿是老族长的掌上明珠,老族长让灵珠儿跟他离开,分明是给陈胜一颗定心丸,貊越族人绝不会背叛彼此之间的盟约,灵珠儿实际上是充当着人质的意思。 当然,在陈胜看来,老族长的举动却还含有其他的意思。灵珠儿年龄虽小,但是却有着一身诡异无比的技能,倘若自己答应了貊越族的事情却没有做到,灵珠儿要杀自己,恐怕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这事儿没法子拒绝,陈胜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不过灵珠儿却不怎么舍得老族长,离开村寨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红的。陈胜只好安慰道:“放心吧,等我们赶走了东瓯王,再送你回来。” 灵珠儿重重地点了点头,破涕为笑,伸出了尾指,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咱们拉勾勾不许耍赖。” …… 秦军军营周围一夜之间多了许多鼓鼓囊囊的麻袋。麻袋口扎得严严实实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如果是粮食,至少有三十万石以上。 东瓯王驺无诸得到探子的汇报,不禁奇道:“难道秦军想持久之战,运来这堆积如山的粮草?”说到这里,他又爽朗一笑,但是不管他们运来了多少粮草,也比不上张公子所给本王所带来的那些军粮多,有这么多的物资,本王的大军至少还能支撑得了十五年!哼哼,他秦军能够消磨得起这么久吗?哈哈……”驺无诸的笑容显得有些肆无忌惮。 下座的张良却是眉头轻皱。秦人的军粮运送速度他是算计过的,一夜之间,断无可能多了将近三十万石粮草之巨。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呢?或许是因为秦军缺粮,故意想出来的一个诡计,想威吓东瓯王投降吧?张良心里想道。 “闽越王骆成的一万五千精锐战士,应该这一两天之内即可到达武夷关,到时候,我们的实力大增,到了那时候,说不定还可以拟定几次反攻,打击秦军的气焰。”一旁的项梁说道。 “对对。”驺无诸点了点头。不过想到闽越王驺摇,他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虽然同是伟大的越王勾践的后代,但是早在秦人还没有入侵的时候,东瓯和闽越可是死仇。数百年来双方龌蹉不断,就拿这一次秦军攻打东瓯来说,闽越王还在背后趁火打劫,占据了东瓯一大块肥沃的土地。要是腾得开手脚,驺无诸早就率领东瓯的儿郎杀他驺摇狗日的落花流水了。 所幸的是有张良在,张良单人匹马去找了闽越王,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剖析了一番厉害,闽越王最后竟然放弃攻打东瓯,并且还答应出兵帮助东瓯抵御秦兵的入侵。 这样的好事让驺无诸有些难以置信。深恐其中有诈。若不是张良信誓旦旦,驺无诸绝对不敢打开南方的关隘,放闽越王手下最为精锐的大军进入东瓯的领地。 驺无诸此刻想到的是,是不是应该想个办法,让闽越大军和秦人打上一战,消磨消磨这双方的力量,好让他来过渔翁得利? “闽越王和他的军队,什么时候到达武夷关?”驺无诸嘴角浮现一抹狡诈的微笑。 “按照现在的速度,后天晚上就可以到达。”项梁在心里默默地算计了一下,答道。 ------------ 第一百零四章 如约 陈胜一夜未归,让众人很是担心。赵佗甚至还派出了一大队斥候外出寻找陈胜等人的下落。于是陈胜归来的半路上,就被频频出动的斥候给发现。斥候发出了联系信号,不久之后,禁卫万夫长胡不归亲率了一支禁卫前来护送陈胜回去。 不过看到陈胜身边还带了一个小姑娘和三十名当地越族的战士,胡不归很是愕然,经过陈胜一番解释之后,胡不归才频频点头。身为帝国禁卫高级将领,陈胜的行为的战略意图他一点就通了。胡不归并没有询问陈胜有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看到陈胜眉宇之间的那一团喜气,他已经料想到陈胜此行非常顺利。 禁卫腾出换乘的坐骑给貊越族的战士们乘坐,一路无话,以极快的速度归营。 得知陈胜归来,扶苏和凌素韵两人在大营门口守着。见到陈胜策马而来,两人迎了上去,扶苏“哈哈”一笑,说道:“你小子终于回来了,你要是再晚点回来,赵将军可就要调集军马,一个村寨一个村寨去找你了。” 而凌素韵则是淡淡地笑着,不过眼神里却带着一丝责备的意思。她看到陈胜身边环绕着的越族战士,不解问道:“这些是……” “是我昨天晚上投诉的貊越族战士。”陈胜赶紧翻身下马,向两人介绍:“貊越族的族长和长老们和我达成了协议,意愿归顺我们秦军。” “太好了!”扶苏眼睛一亮。作为一支外来入侵者,秦军最难得到的就是当地民众的支持,如今有越族主动愿意投奔秦军,有了这个带头作用,越族的抵抗自然会少一些以后秦军在东瓯、闽越一带就不会陷入僵局了。“带各位勇士去见赵将军,他肯定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扶苏喜道。 凌素韵则是讶然地看着陈胜,黛眉轻蹙,这一个晚上的时间,陈胜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当地素来把秦人当作死敌的越族?越看陈胜,越觉得陈胜高深莫测。 “貊多长老,这位是我们大秦帝国的大皇子扶苏公子,我跟貊越族立下的盟约,他必然赞许,肯定会兑现的!您就放心吧!”貊越族派出了三十名战士跟随陈胜一起归来,为了表示庄重,年轻时候去过中原的貊多长老,也跟随陈胜一同过来,以示诚意。 貊多长老听完陈胜的介绍,顿时哆嗦了一下。他去过中原,自然明白一个国家的大皇子象征着什么。虽说他也是去过中原见过世面的,但是他眼中的中原,也不过是以前楚国的都城郢都而已,那里在真正的中原老牌诸侯国眼里,仍旧是一个蛮夷之地,跟富庶的中原仍有一大段差距。而貊多在那里,见识到的各大家族的公子爷们,都已经是高贵无比的存在,而如今灭掉各大诸侯国的帝国大皇子的尊贵,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眼前的大皇子,将来可是最有可能继承一个无比庞大帝国的强势存在啊!他只是一个小小村寨的长老,想见识到一个帝国未来的君王,那是过完做梦都不可能梦到的! “蛮越野民……拜见长公子!”貊多两腿一哆嗦,连忙跪了下去。貊多身后的三十名越族战士,见长老如此,也赶忙跪了下去。只有灵珠儿张着大眼睛,有点茫然地看着扶苏,不知道扶苏是何方神圣。 “快快请起!”扶苏跨出一步,把貊多长老扶住,说道:“老人家无需多礼!”扶苏待人素来谦和,并不依仗自己的身份而目中无人。这也是朝廷之中,为何有那么多权臣愿意支持他的原因。 貊多见扶苏如此平易近人,心中的忐忑顿时去了大半。 闻讯赶来的赵佗,见陈胜竟然带着一个越寨的战士回来,更是欢喜得哈哈笑,凡是陈胜所答允越寨的事情,一律准了,还另外赠送越寨粮食千石,以作为越寨投诚的的奖赏。除此之外,在武器的供应上,赵佗更是大笔一挥,给出了足以武装一千人的步军套装装备,从刀剑盔甲到盾牌羽箭,一应俱全。不过赵佗也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武装起来的貊越族,必须要协助当地秦军,负责当地的治安,不能让其他村寨侵扰了秦军的安宁,牵绊着秦军的作战主力,如有可以,貊越族能够劝说更多的越族村寨归顺朝廷,那就更好不过了。 这一点,貊多长老当即点头答应。有了一千套武器,他们足以和东瓯王的精锐对抗,更别说周边的村寨了。到了那时候,周围的村寨担心貊越族的进攻还来不及,怎么还有心思对秦军下手?主宾之间一番亲切交谈,当场敲定了一应事宜,最后得到诸多好处的貊多长老更是拍胸脯保证,秦军攻打武夷关的时候,貊越族愿出两百名最为精壮的战士,协助朝廷作战。赵佗也是笑眯眯地答应了。 事情顺利得连陈胜都觉得有些意外。双方交谈完后,赵佗派出副将,带领貊多长老等人去清点物资,却把陈胜留在了军营当中,询问起陈胜此行,是否还有别的收获。当得知灵珠儿所提供的那一条秘道之后,赵佗脸上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说道:“那就好,那我军明天就可以展开进攻了!” 闻言,陈胜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赵佗将预计的进攻时间,整整提前了好几天。 赵佗解释道:“之前因为攻城器械准备不足,所以定下的时间比较长,如今我军已经备下了几十万麻袋的泥土,足以铺平到武夷关之上,敌方地利既失,那我们也就没有必要顾及太多;再说,早上我接到派遣到闽越地区的探子飞鸽传书,闽越王驺摇亲自率领了一万五千战士,增援东瓯,所以我们得赶在敌人援军到达之前,彻底攻陷武夷关,不然到时候,我们必然会多死伤将士,兵贵神速,若我们攻破武夷关,再迎头攻向驺摇大军,那不但东瓯完蛋,就连闽越也可能在一战之中,尽归我大秦版图之内。”赵佗分析道。 ------------ 第一百零五章 密谋 陈胜不禁大奇,他之前可是听赵佗讲解过闽越和东瓯两地的关系。闽越王驺摇和东瓯王驺无诸之间,关系可不怎么融洽。主要是两人都是越王勾践的后代,但是双方都自认自己才是越王朝的正统,为此还大打出手,别的不说,就拿赵佗从余干开始出发作战的那段时间来说,东瓯领土遭到秦军攻打,闽越王驺摇振奋异常,倾国之力,攻打东瓯边陲,掠夺了一大片土地。东瓯王驺无诸为此还吐了一大口鲜血。这闽越王如今是怎么了,竟然不但没有继续蚕食东瓯王的土地,反而帮它出兵对抗秦军了?这种事情,实在难以理解。 但细想起来,陈胜就想清楚了其中的可能。或许是秦军进速太快,闽越王感觉到了唇亡齿寒的危机,所以才会发此善心,起兵帮助东瓯。可以肯定的是,东瓯人也应该为此支付了巨大的代价,才能够让闽越王亲自率领大军前来助阵了。 想了想,陈胜的眼睛忽然闪现了一抹光芒,忽然问道:“闽越大军,行军路线,我们的探子知不知?” 赵佗笑道:“这个自然,我们的探子就在闽越军的军先锋军里面。根据他所发回来的情报,闽越军应该会从这里……”赵佗走近沙盘,指着用沙土制成的瓯越之地的地形图,比划着指出了闽越军团的前进路线。 沙盘是最近几年,黑水阁的密探们潜入瓯越之地,秘密绘制地图,然后再按照比例制作出来的,为的就是大军南征这一天能够派得上用途。沙盘的制作自然无法跟后世军事沙盘制作得那般精细,但是却也非常难得,一些关隘险要之地,地形和标识都力求精准,一眼就可以看出,黑水阁的密探的绘制地图的手艺不低。 “这里是什么地方?”陈胜指着沙盘里一处看起来有些狭长的山谷,慢慢说道。虽然是在沙盘之中,但是也能够看清楚这是一个险要之地。 “这里是鹰愁涧,一条长达接近两里的山谷,距离武夷关只有六十多里,那里也是东瓯王抵御闽越人的最后一道防线,在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城寨。”赵佗眯着眼睛,看了陈胜一眼。见陈胜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也来了兴趣。“怎么,你想偷袭这个地方,然后扼守住这里,不让闽越军越过防线?”陈胜喜欢兵行险招,这一点赵佗是有耳闻的。“这倒是个好注意,不过那必须得迅速拿下武夷关,然后派出一五千人的大军,才能够成事。” “不。”陈胜蹙着眉头说道:“在这里设伏,效果更佳。”顿了顿,他又张口说道:“不过难度也就更大!” “这个自然。”赵佗笑了。他本是领军大将,对于伏击的难度自然清楚。 “可以试一下。”陈胜却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东瓯王和闽越王素来不和,我们可以这样……”陈胜凑近赵佗耳边,慢慢道出了自己的计谋。 …… 赵佗满面红光,召来军中副将,将攻打武夷关的命令开始传达下去,蒙毅和扶苏等极少一部分人,也得知了赵佗和陈胜秘密制定了一个作战计划。听闻这个计划,蒙毅很是激动,强烈加入其中。不过却被赵佗严词拒绝,最后执拗不过,还是让蒙毅担任了援军副将,率领驰援两千驰援大军。而两百名禁卫军,则是被陈胜带到了秘密之地,进行了一轮培训,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作战计划是什么,经过一番演练,禁卫们基本都熟知了各自的作用。禁卫军无愧于帝国最为精英的部队,无需陈胜多番解释,就领会了陈胜要表达的意思。这一点让陈胜很欣喜。 为了配合陈胜的突击计划,赵佗也源源不断地将军中物资调集了出来,尽可能地满足了禁卫军的需求。而带走武器的貊越族,也非常配合地派出了三百名战士来配合作战,这可比之前约定的还多了一百人!相对于战斗力已经严重削减的貊越族,一下子派出了这么多战士,已经足以表达他们的诚意。 陈胜把貊越族的战士划到了自己的麾下,作为突击作战的一部分。有了貊越族的配合,这一次突击作战的成功率将大大增加。 入夜时分,陈胜率领着五百名战士悄然离开大营,在灵珠儿的带领之下,朝远处的一片绝壁而去。随行的还有凌素韵。本来陈胜不愿意凌素韵涉险,但是在凌素韵的要求下,他也就答允了凌素韵的要求。陈胜清楚凌素韵的聪明,有时候分析情报什么的,他的脑子还不如凌素韵的好用,有了凌素韵这个狗头军师在旁,成功率可能会更大一些。 为了掩饰陈胜的行踪,入夜之后,赵佗也开始发动进攻。为了配合陈胜的计划,进攻进化再次往前推。秦军将士们早已群情激奋,请战不已,听到赵将军发出攻城令,个个都兴奋地挥动着武器嗷嗷大叫着。 听闻战鼓齐鸣,武夷关内的守军也被惊动起来。驺无诸正在军帐内设宴招待张良、项梁和诸位爱将,听到这鼓声大作,脸色顿时一片煞白,惊道:“秦、秦人打进来啦?!” 张良表现却颇为淡定,答道:“我王休慌,武夷关高十余丈,守军精锐,还有着项将军手中一千余名熊罴内卫,就算秦军攻城,也不可能短时间内破城的!”说完就跟项梁对视一眼,两人当即朝着驺无诸行了个礼,匆匆上了城墙之上。 自从张良、项梁带来了大量粮草精兵之后,骄奢淫逸,昏庸无能的驺无诸对两人的信任无以加复,很快就把军政大权交付二人,自己继续寻欢作乐。看到张良反应镇定,驺无诸也回过神来,在一干将领的簇拥之下,匆匆地走上城墙之上。最近一段时间秦军相当安静,今夜忽听到战鼓鸣起,他浑身肥肉就忍不住发颤起来。 城墙之上,目睹秦军行为的张良,脸色却开始慢慢变得苍白。 ------------ 第一百零六章 开始攻城 战鼓轰鸣,可是秦军并没有竖起攻城器械,开始发起进攻。而是在下方密密麻麻的火把照耀下,一队队手持盾牌的战士掩护下,秦军战士们在距离武夷关将近一箭之远的地方,开始像蚂蚁搬家一般,将一袋又一袋的泥土开始慢慢堆垒起来。 发现秦军这种笨拙的手段之后,张良脸上浮现一抹惨然。秦军舍弃强力攻城,想利用沙包来化解武夷关高度优势,要是他们的目的达到的话,武夷关天险根本就无法发挥应有的作用! 这意味着,只有区区三万兵甲不全的的东瓯守军,根本不可能与十万秦军抗衡!十万披坚执锐的大军,一旦发起冲击,三万蛮族军队,根本不够人家来回几个冲锋!哪怕有着项梁所带来的一千多名精锐在内,也一样难以抵抗得了这虎狼秦军!这过往数十年的交战之中,早已经印证了这一个事实! “放箭!放火箭!”张良从最初的混乱之中平静了下来,发出了命令。经过他一段时间的整顿训练,东瓯军队对于军令也开始恪守,不像以前那般杂乱无章,难以调动。数百名弓箭手当即拉弓,将包裹着沾满了猛火油布片的箭头点燃,朝着秦军发射出去! “呼呼……”弓弦崩动的声音,羽箭破空的声音,还有越人战士的的呼喝声音,汇聚成了一阵吵杂无比的声调。 但是秦军显然已经料到了守军的伎俩,举起盾牌,形成了一道盾墙,挡住了极少部分能够攻击到目前这个距离的箭支。火箭射在沙土之上,也没能够成功引发火灾,震慑力极小。 “大王,请下令全体战士待命,将东西两座军营的将士火速召来支援武夷关,不能让秦人登上关隘半步!”张良急道。张良是一个绝好的谋士和说客,但是对于领兵打战,却不怎么在行。此时他虽然知道秦人的战术可怕,却不知道如何抵抗。 一旁的项梁忽然说道:“秦军这战法虽然巧妙,可以抵消我们的优势,但是堆垒沙土的速度不会太快,按照他们现在的速度,至少也得十个时辰之后,才能够形成有效的战斗力,而且极易消磨战士体力,我建议,出城应战,将他们这些堆垒土包的士兵尽数杀死,以震慑秦军!” 驺无诸看到张良慌了手脚,也已经胆战心惊,对两人的计谋自无不允,当即说道“好,好!寡人就这么办!”驺无诸哆嗦了一阵,看了看手下的诸位将领,看到他们脸色苍白,两腿颤栗的样子,就知道想凭借这一群和他一样只会贪图享乐压榨百姓的将领们不具备什么战斗力,当即说道:“项将军,就你率领本王的精锐骑兵,发动一轮突击吧!” 项梁脸色阴沉,点了点头。既然投奔在了东瓯王的手下,接受他的命令则是必须的事情。 驺无诸口中的所谓精锐骑兵,实际上不过是一支拼凑起来的杂乱部队,座下马匹齿龄不齐,多是羸弱瘦马,战士连战甲都不全备,只因为骑着马匹,就被誉为“骑兵”,这么一支军队,平时镇压治下反抗的越寨倒是绰绰有余,对抗闽越王的大军,也能有个旗鼓相当;但是面对秦军的铁骑时候,那绝对谈不上强大,甚至基本的战斗力都谈不上。也就只能在发动突然逆袭的时候,可能发挥一点可怜的战斗力。 尽管如此,越人骁勇好战的天性和野蛮有力的躯体,稍稍可以弥补兵器和训练山的不足。 武夷关的大门已经用巨石对死,重新打开,耗费了不少时间。张良亲自率领一支部队守护在一边,若是秦军趁机攻来,他得堵住。 项梁躲在了骑兵后方,他虽然骁勇,却不愿意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战死沙场。这里只是他心中谋划的第一步,绝不可能在这个地方冒大险。 “冲啊!”项梁挥动手中的砍刀,发出了冲击令。 数百匹战马,从狭窄的关门冲杀了出来。 赵佗站高高的指挥台上,脸上冷笑着。旁边的蒙毅和扶苏看到敌方骑兵冲击出关门,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色彩。 “弓箭手!攻击!”随着赵佗的一声令下,数以千计的弓箭手从隐蔽处暴露出来,朝着策马狂奔而出的骑士们射击! “嗖嗖!”密集的箭支一下子就把无数的战马骑士射死在关前,侥幸的骑士,也根本冲不到一箭之遥,在半路就被射杀倒地! “有埋伏,撤退!’项梁还没有冲出关前,就听到了羽箭密集的攻击声。无数人马的惨号声让他脸色惨白。秦军早有预备,他们根本就攻不出去!无数的人马尸体,将武夷关前都堵塞了不少,这一轮冲击,没有杀伤一个秦军,却白白损失了近五百百个骑士!对于东瓯王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损失,整一个东瓯王朝,也不过只有三千骑兵啊!其中一部分还在镇守着王都,现在随身带来的一半就则损了三分之一!在一刻钟之内! 幸好秦军此时并没有趁着城门打开就冲击进来,所以残存的骑兵才能够侥幸逃进关内。赵佗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知道武夷关内还有一座瓮城,一旦攻进去,在瓮城里面被包了饺子,那损失就大了。 驺无诸在城墙上看着关前倒毙的骑士,两腿哆嗦,他颤声道:“这战怎么打?这战还能怎么打啊!”见张良走上城墙,他紧紧抓住张良的手,连忙说道:“张公子,你说,这战还怎么打?我们撑不下去了!不如投降了吧?!” 闻言,张良脸色一沉。他耗尽无数诡计,才窜通了秦国高层官员,合谋得到这么一大批粮草,再黑吃黑,蒙了人家,就是为了扶植这头脑简单,容易控制的东瓯王。好日后复国,怎么可能因为驺无诸的一句话就放弃了自己的目标。他所有资金和力量,都尽数投资在这里,再打水漂,那大韩复国,那真的就遥遥无期了。 不过驺无诸已经被秦人的战术吓得没有抵抗的勇气,如何劝说他继续抵抗,却是一个难题。 ------------ 第一百零七章 峭壁 张良素有急智,略一思索道:“大王,秦人凶残,断不可降!您看秦灭六国,如今六国君王贵族后裔,都被缉拿到咸阳去,残暴的始皇帝嬴政,用黄金打造了一辆车马,每天上朝都是将俘虏而来的六国君臣当牛马,在群臣面前大肆折辱。我王难道也想沦为嬴政的牛马呼?” 张良此言纯属无稽之谈。但是为了震慑驺无诸,更夸张的话他都能够说得出来,他又道:“这只是其一,秦皇骄奢淫逸,广建宫殿,将六国后妃宫女虏去,充斥其中,荒淫无道,大王王妃国色天香,一旦大王投向,那王妃可就要受到此暴君的侮辱了!”张良深谙驺无诸的性格,驺无诸虽然昏庸无能,骄奢淫逸,但是对待原配王妃的感情却是不错,听到张良这一番话,眼睛顿时就红了起来。狠狠一拳砸在了城墙之上,怒道:“本王是誓死不降!” 张良见驺无诸已经回心转意,心中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大王也无需惊慌,秦人五路大军齐发,粮草征集、运输都异常困难,赵佗这十万军马,也未必能够支撑多久,我们只要多拖一天,就多胜算一份。闽越王的援军有人即将到达,有着五千藤甲兵的加入,就算秦人如狼似虎,也无能为力!” 驺无诸敛气心神,点了点头,看到秦军在下面密密麻麻地堆垒着麻袋石头,他就哆嗦了一下。“张公子,可是,秦军这种战法,我们能够抵挡得住吗?” 张良一番空洞无物的说教,并不能够让东瓯王彻底地放下心来。张良根本没有能够给出一番合理的退敌计谋,甚至如何抵挡眼前秦军这一轮进攻的应对措施都没有。 张良苦思了一番,才说道:“大王,秦军若靠近,我等可以浇下猛火油,点燃阻扰秦军接近武夷关前面,这样以来,便可阻挡秦军的进程,给闽越王的援军提供便利。另外,大王也应该派出特使,请求闽越王将进军速度加快一些,争取后天早上能够到达武夷关!” 张良虽然不善用兵,但却能够判断出来,加入东瓯军队无力阻止秦军的战术,那么秦军最快明天晚上,最迟后天凌晨便可以发动攻城。而根据他的估算,东瓯人的军队,顶多能够正面抗衡秦军三个时辰的冲击。这还是占据了地利的原因,地势狭窄,无法展开大规模的攻击。否则十万秦军平推过来,东瓯军队就已经土崩瓦解了。 “好,好!马上派人,快速通知闽越王,让他最精锐的藤甲兵急速赶来!” 闽越藤甲兵,是东瓯王所见过的精锐大军之中,最恐怖的一种。对于藤甲兵的恐惧,驺无诸恐怕还比怕秦军更深一些。 驺无诸只是和秦军打战一年,但东瓯和闽越却是已经从春秋越国灭亡之后,就开始奋战不休。在开始的时候,东瓯王室将闽越王室打得难以招架,但是不知从哪一年开始,闽越王的军队开始武装起了一些特殊的武器,这些武器,就是藤甲藤盾。 藤甲藤盾是闽越山区特有的植物,经过越民采集,放进桐油里浸泡一段时间之后,变得柔顺无比。趁着藤条顺滑的时候,将其编织成盔甲藤盾,然后放在清水里洗过一遍,晒干之后,就变成了刀枪难入的军械,有着这么一支军队,闽越王的战斗力大增,一连近百年,在对抗东瓯人的战争里,都大获全胜,所以每一代东瓯王藤甲兵都是痛恨怕不已。东瓯人也曾缴获不少藤甲藤盾,但却无从仿制,因为这些藤条都是闽越特产,除了闽越王室,根本无人得知这藤蔓是从哪里采取而来的。东瓯王的上百年派出探子无数,也没能够查探出这些藤蔓的出产地。 身披藤甲的战士,比起身上披着厚重无比的盔甲秦军战士更加灵活轻便,也更节省体力。在对抗秦军的时候,一定能够大占上风。这是驺无诸的信念。 …… 峭壁之下。灵珠儿看着身后一群身上穿着绿色军服,身上背着一个个厚厚背囊的秦军将士,觉得好生古怪。这些秦军将士不但穿着绿油油的衣服,连脸面上都被抹上了黑绿交加的油彩,也不知道是有何用途。让她郁闷的是,不仅秦军将士,连她和那个叫凌素韵的漂亮姐姐,都被陈胜要求这般打扮。不过凌素韵和禁卫军们早已经习惯了陈胜的手段,只有随军作战的貊越族战士,感觉到一丝的别扭而已。 “这里就是通道?”看到高耸如云的峭壁,不少禁卫军都忍不住深吸一口凉气。 “不错,就是这里。”陈胜很是肯定。 因为灵珠儿已经走近山壁,扒开了一片藤蔓,藤蔓下面,露出了一个个坑坑洼洼的的小坑。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的脚步。看着悬崖上方密密麻麻的悬棺,众人清楚,这些小坑是前人为了方便将悬棺放上悬崖而开凿出来的。 “你们等着,我和山伯先到上面,放下绳索来接应你们。”灵珠儿此行,连那巨猿都召唤了出来。 巨猿一路领先着众人面前,看着这么一头巨猿,禁卫军个个胆战心惊,而貊越族的战士却是一脸的敬畏。 陈胜知道灵珠儿和这巨猿很熟悉,所以也不甚惧怕,只是勒令禁卫不得过于靠近巨猿,免得吓到巨猿而生出是非来。对于陈胜的嘱咐,众人无不遵循的道理。只有樊跖这大块头,看着巨猿心中颇为开心,还兴匆匆地跑过去跟巨猿比高低。不过还没有靠近,巨猿口中就发出了警惕的声音,让他不敢放肆。 巨猿攀援着山壁,动作灵活得让人难以置信,不一会就攀上了顶峰,灵珠儿也不落后,两个身影到达上方之后,不一会,一根粗大的绳索就抛落下来,绳索打着许多绳结,这是方便众人攀爬时候,方便着力的。这捆绳索长近六十丈,重约数百斤,若无巨猿山伯这样健壮无比的家伙,绝难搬运到上面去。 看到绳索落下。陈胜笑了一下,对着胡不归说道:“好了,让大家上去!” ------------ 第一百零八章 脑子问题 秦军行动素来迅速。不用陈胜多加吩咐,禁卫们就已经开始手攀绳索,脚踏着峭壁,往上爬去。 陈胜计算过绳索的承受能力,每次不敢让太多人一起攀爬,以免出意外。 爬上了两拨人之后,陈胜对着凌素韵说道:“素韵,我们也该上去了。” “嗯。”凌素韵近来和陈胜关系不错,如今凌小姐这样的客套称呼,喜欢打蛇随棍上的陈胜自然不会说出口,能让两人关系亲近一分的事情,他都会想办法去做。 “樊跖,你开路。”陈胜看了看一边的樊跖,说道。樊跖自从跟随了陈胜之后,一直很听陈胜的话,不过这一回却连连摇头,说道:“这里太高了,我不上去!” 陈胜哑然。再三劝说之下,樊跖还是不肯上去,而且看到越爬越高的禁卫们,两腿还哆嗦了一下。 陈胜这才清楚,樊跖这个大块头,竟然还有惧高症!开什么玩笑?已经把樊跖带到这个地方,自然不能够扔下他不管。尤其是樊跖这个家伙,战斗力一个堪比十个禁卫的猛士,陈胜在实行自己的突击计划时候,怎么可能少得了樊跖?! “大个,不要怕。”陈胜只得好言安危樊跖,然后说道:“刚才那个灵珠儿小妹妹的力气大还是樊大个的力气大?” “自然的樊大个的!”樊跖回答的时候,眼神神气。 “但是灵珠儿都敢爬上去,樊大个怎么不敢呢?还有凌小姐,她胆子都比你大啊!”陈胜像哄小孩子一般,哄着樊跖。听着陈胜的话,樊跖惊恐的眼神渐渐消失。他的世界观很单纯,那就是不可以比小女娃还要娇弱。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在陈胜的唆摆之下,樊跖终于颤巍巍地抓紧了绳索,开始往上爬。陈胜心里一阵愧疚。他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的道德高尚到哪里去,但是他却知道自己所作所为都是在为国家和人民的利益而奋斗着,但是来到这个世界,陈胜发现自己似乎堕落了。事事算计着,只求让自己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如今道德水准更是无下限,连可以说是他病人的樊跖,这种智障人士都要哄骗来给他榨取剩余价值,这也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些,除了餐餐有肉吃,连薪水都没有发过,实在太没有节操了。 不过转眼陈胜又想,他现在也是在为大秦帝国谋取利益啊!这事情本来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可是他却冒着极大的危险,拼死拼活地带着几百人去狙击一万五千人的大军,这还不够说是忠烈么? 陈胜心里自我安慰着。不过却始终觉得有些别扭。于是心里暗暗想着,以后对待樊跖,得更妥善一些。不能把樊跖当成一个打手来看待。 “这些地方,得注意!”陈胜小心翼翼地跟跟在后面的凌素韵说道。悬崖上有着密密麻麻的悬棺。虽然说风吹雨淋了不知道多少年,这些悬棺上的尸体已经变成了腐骨一堆,但是那尸体腐骨和腐朽木材混淆着的的味道,却让人很不好受。这一点灵珠儿之前已经提过。所以陈胜也让将士们用香料塞住鼻孔,才往上爬。对于秦军将士们来说,区区尸臭味道并没有太大的影响。灭六国的时候,他们可是躺在死人堆里睡觉吃饭的,几天没有处理的那些尸体发出来的恶臭,他们都能习以为常,这些就更不用说了。 反应最大的,自然只有娇生惯养的凌素韵。虽然凌家的未来接班人是经过一系列艰苦培训之后,才能够执掌族里事务的。但也不至于让一个大姑娘家和尸体打交道,学几手武术,已经算是最艰难的事情了。 闻到阵阵臭味,凌素韵顿时觉得胸口一滞,腹内更是翻江倒海一般,想呕吐一番。不过最后她还是死死地屏住了气息,越过了最难攀爬的一段。 樊跖的表现更是可圈可点。有着惧高症的他,攀爬的速度竟然比凌素韵和陈胜都要快上一些。不久之后,三人就站在了顶峰之上。但是途中还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爬到三分之二的时候,陈胜忽然发现头顶上方,落下了点点水滴。初时他还以为这是天气发生变化,下起雨来。但水滴滴落在他的脸上,一阵尿骚味传来,陈胜不禁脸色一黑,抬头一看,樊跖这厮竟然裤子第一湿透了…… 爬上了高崖之后,樊跖整个人趴在地上,整个身体都是软绵绵的,颤抖了半天才爬得起来。看着樊跖这个熊样,陈胜心里一阵后怕。他和凌素韵两人跟在樊跖的身后,若是樊跖失手跌落下来,肯定会砸死他们两个。这一路无惊无险,自己真是运气太好了吧? 整整爬了两个时辰,五百名战士才全部攀爬上了悬崖。见众人上来之后,灵珠儿马上就领着众人往既定的目标疾驰而去。陈胜在山崖顶端,望向武夷关的方向,看到一片红光,隐约还能够听到一丝丝的喊杀声。陈胜相信,赵佗已经开始发动攻击,成功吸引住了对方的主力,后方必空虚。此时若是趁机一阵掩杀,东瓯王非得大败不可。 不过陈胜的目光不会如此短浅。若此时击败东瓯王,他很可能会率领残部退往闽越,汇合闽越王的大军据险而守,到时候秦军不得不继续打恶战。 陈胜现在最主要要做的,是截断东瓯王的退路,拦截闽越王的援军。在陈胜的规划里面,他可是准备了一份非常厚重的“礼物”给闽越王。 “快速前进,必须要在赵将军全面发起攻打武夷关之前,占据鹰愁涧!”陈胜和韩大力胡不归商量着。到了此时,他才把自己的全部计划告诉两个万夫长。 胡不归和韩大力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士,但是听到了陈胜的计划,也不禁深吸了一口凉气。五百人去伏击一万五千人,陈五大夫,您的脑子没有问题吧?两个万夫长心里当即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 第一百零九章 诈营 看着两人悚然的眼神,陈胜却是不以为意,淡定地说出了自己的一番计划之后,两人胆战心惊的表情才慢慢缓了下来。 有了熟悉当地地形的灵珠儿和貊越族的战士们带路,一路自然畅行无阻。加上赵佗大军正在攻打武夷关,各处关防的兵力都抽调太多,根本连日常的巡逻都做不到。 一路疾驰,众人无话。不过陈胜的作战计划,所有人都已经知悉。首先攻下东瓯人的营寨,然后再利用随身携带的家伙,设下埋伏,给闽越王的军队来一个伏击。 鹰愁涧是一线天的峡谷,在峡谷入口,有着东瓯王的一个营寨,这个营寨虽然比不得武夷关那般想要,但是由于鹰愁涧峡谷过于幽长高深,早就了这鹰愁涧的险要,只要扼守着这里,闽越王的军队,正面进攻很困难,从陪你过侧面绕路,则是茫茫大山,不爬上两三天根本爬不过来。而且还有密集的水网阻隔,不利于辎重运输,大规模军团根本难以到达。 天色将明,鹰愁寨的守将,驺乌豹还在酣睡之中。驺乌豹是驺无诸的侄子,所以驺无诸才放心让他领兵将守着这个地方。鹰愁寨兵力鼎盛之时,也有三千强兵,扼守着王国东南的咽喉之地。不过随着秦人入侵,闽越王的示好,这三千士卒被抽调了三分之二,只剩下一千弱兵戍守着这个地方。 大王的已经给他发布了命令,闽越王会率领大军前来助战,届时他还要将这一千将士一同率领去武夷关,协助抵抗秦军入侵。得到了这个命令,驺乌豹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他主要的任务是抵抗闽越大军,既然闽越王不会来攻打他,那么这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所以整个鹰愁寨的防御都是非常松懈。 一干人等潜伏到了鹰愁寨附近,竟然发现,守卫竟然稀稀落落的。看到看到这一种情况,韩大力和胡不归大喜,想立即攻入城寨之中,一举攻破鹰愁寨。 陈胜却一手抓住了他,说道;“别急,按计划行事!” 所谓按计划行事,这也是陈胜临时增加进来的计划。原本的计划当中,陈胜是准备强攻着鹰愁寨。不过一路上,和随军而来的貊龙交谈了一番之后,陈胜对于这鹰愁寨的情况多了一些了解。以前貊越族的战士被东瓯王征去戍守的时候,貊龙曾经被派到这个地方戍守了半年,所以对这个的长官驺乌豹非常熟悉。 驺乌豹除了一身蛮力之外,就是一个草包。根本不懂什么花花肠子,不过对东瓯王驺无诸的忠诚却是日月可鉴的。除此之外,貊龙还说了一下关于鹰愁涧的一些险要布防据点,让陈胜大喜。 对驺乌豹有了一番了解之后,陈胜当即找凌素韵,两人一合计,想出了一个冒险的行为。两人准备诈营,兵不刃血地接收这个营地。 若只有禁卫,这可能从绝无可能。但是有了貊龙所带来的三百名貊越族的战士,此事就大有可为了。 “大王急令!快开寨门!”换上了貊越族的装束,陈胜在三百名貊越族战士的簇拥之下,来到了大营前面,大声嚷了起来。东瓯的军队不像秦军严守军纪,看到来者威风凛凛的样子,根压就没有想到要验证对方的身份! 寨门里面的哨塔上,两名正昏昏欲睡的的守卫看到一群越族将士,哪敢迟疑,当即就让发出哨音,提醒城门边的守卒,快速把城门打开。一边又飞奔去报告驺乌豹,大王有使者来临。而且来者颇为不善,身后可是跟着一群杀气腾腾的士兵的! 驺乌豹被唤醒之后,也一头雾水。王叔这么早就给他派来使者,这是什么缘故?他稍稍警惕了一阵,不过很快注意力就转移到了秦军的动向之上了。或许是秦军攻势太猛,王叔让他带着这最后一支守军加入战场吧?若是这样,那武夷关那边的战况可就十万火急了哇!想到昨天晚上,王叔派出了使者,十万火急地出了鹰愁涧,去通知闽越王加快前进速度,这已经让驺乌豹很不安。想到这里,他也无法淡定,匆匆披上衣服,就出了军帐。 陈胜冒充着东瓯王的使者,底气十足。想不到这守军如此脑残,竟然放他身后的三百名貊越族的战士进来。进了这营寨之后,这三百个战士已经大有可为了。加上还有两百禁卫军在外面布下重重杀机,这驺乌豹,已经难以翻天了。 “使者是……”远远看到这使者面生得很,驺乌豹有些惊愕。陈胜见驺乌豹在卫兵的簇拥之下走了过来,当即就对着貊龙使了个眼色。 貊龙心中会意。陈胜马上对着迎面走来的驺乌豹大声喝到:“驺乌豹,你好大胆子,竟然胆敢勾结秦军,出卖我东瓯情报,陷我数万大军于死地,一路溃败到武夷关下!如今大王明察,洞悉了你的奸恶,你可知罪?!” 驺乌豹还没有近身,就被人一声暴喝,将一顶大大的黑锅扣在了他的脑袋之上,不由勃然大怒!他一直戍守着鹰愁寨,只跟闽越人打交道,秦军虽然和东瓯交战了一段时间,可是他却连半个秦人都还没有见过,何来出卖情报之说! “好大胆子,竟敢陷害本将军!”驺乌豹变色道,手往腰间一按,本来是想拔出腰刀,但是一路匆忙从帐房里出来,佩刀竟然没有带。 见驺乌豹准备动武,貊龙和身边的几名貊越族的勇士马上扑了上去。驺乌豹身边的几个护卫当即拔出腰刀,和他们大战了起来。此时营寨之中,只有少数士兵值守,不过见到来人擒拿他们的将官,大声叫囔了起来,拔出武器就要参战。 驺乌豹虽然一个武将,但是长得肥肥胖胖的,战斗力却是不强,身边的几名卫兵战斗力虽然不弱,但却架不住对方人多,一下子就被扭按在了地上。 ------------ 第一百一十章 布局 驺乌豹的战斗力更差,被貊龙一绊,肥胖的身躯摔在了地上,还没等他挣扎着爬起来,貊龙已经一刀挥下,将驺乌豹的头颅砍了下来! 看到将军被杀,正在围拢近来的战士们不由大为心惊。这来者究竟何人,竟然胆敢把他们的主帅给杀死了!不少驺乌豹的忠心士兵马上嗷嗷叫着,朝着陈胜的位置扑了过来!那些被吓得目瞪口呆的士兵,看到同伴们的反应,也不由地拔出武器,准备冲杀过去,将杀害了他们将军的敌人擒杀报仇! 陈胜脸一沉,大声喝道:“经查明,驺乌豹勾结秦军,出卖大王!今大王授命于本上卿,取此贼首级!谁人敢过来闹事,一律按从贼之罪处理!”东瓯官制混乱,沿用春秋时期时期的的官职。上卿的职位,在东瓯已经算是其他国家的丞相了。 守军之中,大多官位低下,根本几人没有见过东瓯王国的上层官员,所以陈胜自称为上卿,反正别人认不认得他的名字不要紧,只要清楚他的职位是上卿即可。熟知东瓯王朝的一些武将们,基本已经率军前往武夷关增援去了,这只剩下一千人的守军,就只有几个百夫长在其中,这么微末校官,如何能够知道这上卿的来路真假?加上陈胜先声夺人,一下子就给驺无诸定罪处死,就更没人会怀疑陈胜的身份了。 听闻陈胜这一声暴喝,东瓯军队当即发懵了起来。他们可想不通,怎么驺将军好端端的,就成了勾结秦军的逆贼了? 陈胜可没有给时间他们思考。又喝出了一声:“百夫长何处?马上传令下去,本官有要宣布!” 片刻之后,刚被貊龙斩首的驺乌豹的大帐里面,陈胜已经坐在了帅台之上,十个神情紧张的百夫长,正局促不安地站在两侧。这个年轻的,名不经扬的上卿,手段狠辣无比,连大王的侄子都敢当场斩杀,如此铁腕手段让众人心寒。十个百夫长后背已经微微流汗。忐忑紧张之余,这些百夫长们,竟然都忘记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们忘记询问索要大王委派的信物。按照规矩,陈胜出现在大营外面就应该展示的信物,但是至今陈胜都没有打算要拿出来个i大家看看。而陈胜有意或者无意的遗忘,这些百夫长们自然也不会刻意提起。能够不教而诛掉他们的首领的上卿,自然也能够因为他们的一句质疑而砍掉他们的脑袋。 还是先看看这上卿说些什么吧。 陈胜很满意。清了清嗓子,他才板起脸,一脸肃然地说道:“本官乃张子房,承蒙大王恩典,新晋上卿之职。经俘虏秦军的战俘和情报,大王发现驺乌豹勾结秦军的证据,所以下令本官,诛杀此獠!再者,这厮除了勾结秦军外,也和闽越王驺摇有所勾结,蒙蔽我王,说引来闽越往一万五千战士,前来驰援助战。闽越历来与我邦交恶,怎么会安此好心!想当初,秦军初犯我境之时,闽越王驺摇还率军数万,攻我边关,我王一是不察,竟然信了驺乌豹这厮的话,引狼入室……” 陈胜借了张良的表字,然后再以东瓯王的名义,给已经身首分离的驺乌豹扣下了一个大大的黑锅。说他不但勾结了秦军,还试图引闽越军入关,吃里扒外,为的就是闽越王答应他,和秦军两面夹攻东瓯,灭国之后,他可以得到秦国和闽越的册封,可以成为一个小小的藩国。这话说得有板有眼的,这些大字不识一个,只会提刀子砍人的百夫长,被陈胜这一番气势和言语给镇住,对陈胜的身份当即没有怀疑。加上闽越王的援助,是张良一人游说而来的,里面有什么猫腻,就算东瓯王也不清楚,那驺乌豹就更是一无所知。但是经过陈胜的加工发酵,闽越援军就变成了一支打着援军名义的侵略者。 当然,这洋洋洒洒的一番话,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东瓯王已经及时明察了驺乌豹的这个万恶的阴谋,派出上卿率领禁卫五百人,诛杀驺乌豹,并且要求鹰愁寨的将士上下合心,扼守住鹰愁涧三天时间,等候东瓯王调动大军驰援,为了方便抵抗闽大军,鹰愁涧的防务暂时全权交予张子房管辖云云,上下将士,若不遵循,则视为驺乌豹的同党,一律处死云云。当然,若是战功显赫者,必有重赏什么的,陈胜也郑而重之地提出来。 发完了总纲之后,陈胜开始发布详细的军令,让百夫长们率领兵丁,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布防,抵抗闽越的“入侵”。这些计划陈胜早已经在秦军大营里就已经和赵佗商量完毕,本来有些计划还得详细考察一番地势之后,才能够布防,不过有了貊龙和骗来的这一千名东瓯战士,陈胜顿时感觉如释重负。一千五百人对抗一万五千人,如果是堂堂正正对阵,陈胜就算是战神也必败无疑。但是据险而守,这一支人马,坚守一段时间完全没有问题,再加上,闽越军并没有防备,只要进入这鹰愁涧峡谷之后,光是设置下来的陷阱和埋伏,就够他们喝上一壶的。 想到这里,陈胜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计划到目前为止,还是稳妥无比的。 当然,陈胜也让禁卫军们在鹰愁寨附近设下埋伏,不能够让寨里任何人偷偷摸摸地溜大营。若是有人到了武夷关一求证,那他的身份就得露出马脚。到时候不但任务不能够完成,就连能够带着五百人全身而退都未必能够做到。 除此之外,禁卫军们也得截留赶往鹰愁涧的信使和官员。鹰愁涧,在陈胜的规划下,已经变成了一处消息隔绝的地方。这里的一千名东瓯守军,根本不知道自己再为着他们的敌人干活。 鹰愁涧上下,忙得热火朝天。整整一条山谷,各处险要的地方,都被陈胜让人安排下了陷阱,时间紧急,陈胜差点都不把那一千东瓯军士当成人使唤,东瓯战士一时怨气冲天,心里都暗道这个上卿行事太过于颐指气使,太霸道了。 ------------ 第一百一十一章 计划进行时 上 陈胜可顾不上这一群怨气冲天的家伙。反正这一群士兵是被他蒙骗过来的,等闽越军靠近的时候,这群人注定是被他拿去打头阵消耗的。 从早晨接管鹰愁寨开始,到了入夜时分,陈胜计划坑闽越王一把的计划已经基本实施完成。陈胜四处仔细巡逻了一遍,确定一切布置都如他想象中一般,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扭头问一旁的貊龙:“闽越王的军队什么时候会到达这里?” 闽越王驺摇是一个雄心勃勃的君王,今年刚刚三十岁,因为这个原因,驺无诸对他颇为痛恨。正处于年富力强,精力十足的年段。和驺无诸很大不一样的是,他喜欢征战,扩大疆土,为此励精图治,治下之民无数,成军八万,其中还包括他那支战无不胜的藤甲兵。驺摇也向往中原的先进文明。 根据从越王朝遗落下来的族谱排列,他应该是东瓯王驺无诸的族弟,但是他对外却宣称,自己的辈分比驺无诸大一辈,是驺无诸的族叔,并且以这个身份压制驺无诸,屡动兵戈,教训不听话的侄子。若不是有天险阻隔,驺摇早已经率领他的五千藤甲兵,将驺无诸打个落花流水,然后再跃马中原,和中原的诸侯国一较高低,恢复祖先越王勾践的荣耀了。趁着秦军入侵东瓯的时候,他也尽起雄兵,准备和秦军夹攻,灭掉东瓯,然后再掉转枪头,对秦军宣战。 但是东瓯王的客卿张良的到来,却给他带来了更好的计策。没有什么比出兵援助东瓯这个名义出兵更合理了!只要军队开到东瓯腹地,东瓯就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他要做的,只是在东瓯人和秦军拼得死去活来,元气大伤之后,击退秦军,一统瓯越之地!当然,以驺摇的城府,断不可能信任张良的一面之词。但是张良拿出来的东西,却彻底打消了他的疑虑,张良,是帮助他的!而张良的胃口也很大,提出来的合作也让他有些犹豫。但是犹豫片刻之后,他也就答应了。有些事情,能做到的,他自然愿意去做,那反正和他的利益并无抵触,做不到的,那到时候再找个理由敷衍了就行了。难道张良在瓯越之地,还能咬他不成? “前面就是鹰愁涧了!”驺摇骑在马背上,眯着眼睛看着山道两边的崇山峻岭,从闽越到东瓯,鹰愁涧是最后一道卡在闽越军前路的障碍。从其他地方想进入东瓯,一是从海上,二是翻翻越崇山峻岭,两者对于驺摇来说都是一个大难题。 看到鹰愁涧,驺摇脸上露出了矜持的笑容,能够兵不刃血地进入鹰愁涧,这是闽越王朝历代祖先都想不到的吧?驺摇心中很是得意。这一次出征,他向东瓯王宣称是一万五千人,实际上是整整三万大军!若不是南海那边的满足素来和他不和,他甚至还会将镇守南海边关的三万守军悉数调集回来,一举灭掉东瓯,然后杀回中原富庶之地!据他所知,秦军号称十万,可是除去了后勤徭役,真正的战争主力能有多少?孱弱的中原人,会是他这些在岭南蛮越之地厮杀壮大的藤甲兵的对手吗?驺摇的笑容里充满了自信。 “勾虎,怎么不见驺乌豹前来迎接本王?”见长谷边上无人,驺摇脸色有些难看。按照约定,驺乌豹会亲自来到鹰愁涧前,引领闽越大军入关的。 “大王,我去看看!”被称之为勾虎的壮汉眉头一皱,抱拳躬身说道。 “快去快回!”驺摇点了点头。今天中午接到昨天夜里秦军发出来的急报,驺摇并无反应。驺无诸的求援信里,想他火速派出精锐的藤甲兵率先赶往战场,驺摇当场就冷笑起来。想寡人的藤甲兵替你送死,想得美,等你们东瓯人和秦军打个死活的时候,寡人的大军再把你们一窝端了……” 勾虎率领几名护卫,策马往鹰愁涧峡谷奔去,其余人则是慢慢地向前推进。 鹰愁涧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既然是一个狭长的山谷,进入山谷不久,上方有一座山崖,山崖上方每当雨天,就会形成一道瀑布,倾泻而下,瀑布在峡谷旁边冲击出了一道深涧,深涧下方又是一处悬崖,高近百丈,高险雄壮,故名为鹰愁涧,蕴意为连雄鹰都惊愁的地方。 经过一番准备,陈胜上了驺乌豹的军服,占用了驺乌豹的骏马,慢吞吞地率领百十名战士,出关迎接闽越王驺摇。这些战士当中,大部分是东瓯的兵卒,只有极少部分是貊越族的战士。陈胜信不过这些东瓯战士,所以才会带上貊越族的人。 此时天色已经大黑,让陈胜特别兴奋,因为天黑的缘故,他的很多布置,闽越人未必能够发现的了。这样就可以大面积地杀伤对手了。 “来者何人?”即将踏出鹰愁涧不远,陈胜看到了了勾虎率领着几名护卫,策马朝着他这边奔来。 “闽越左军万夫长,勾虎!”勾虎策马到陈胜面前,才勒马停下,跟陈胜说道了一声,眼中尽是轻蔑之色。东瓯战力不强,和闽越作战,总是屡战屡败的主儿,鹰愁寨守将驺乌豹,更是一个庸人,哪能得到他的尊敬?不过看到陈胜年轻的的脸庞,他不禁一愣,说道:“你又是何人,驺乌豹呢!”见驺乌豹竟然不在这里,他脸色勃然变色。闽越王亲自率军前来帮助东瓯抗击秦军,他小小一个驺乌豹,竟然胆敢不亲自前来恭迎大王圣驾? “在下是东瓯王朝上卿,张子房!”陈胜中气十足地说了一声:“前线告急,驺乌豹已经被我王调遣回去助战,大王特令下官前来恭迎闽越王大驾!” 闻言,勾虎脸色稍安。相对于驺乌豹这么一个边陲守将来说,东瓯王的上卿显然更大一些,这也说明了东瓯王对大王的重视。只不过这个上卿的年龄嘛,也实在是太小一些了吧?勾虎心里长叹:如此年轻的小娃子,都能够在东瓯国当上卿,这东瓯王也实在太昏庸了。 ------------ 第一百一十二章 计划进行时 中 叹息归叹息。作为闽越高级将领,勾虎恨不得东瓯王昏庸无能,尽用奸佞,军队战斗力如土鸡瓦狗一般呢。也不怀疑陈胜的身份,只是傲然点头,拍马回身回身,领着陈胜去见大王了。 驺摇看到陈胜,却不像勾虎那般大意,等陈胜行完了君臣之礼之后,坐在马背上,他眯着眼睛看了陈胜一眼,说道:“你不是瓯越之人吧,看样子你倒是跟张良公子一般,是个中原人。一我那侄子驺无诸虽然年迈无德,昏庸无能,但怎么会把上卿之职交给你?”上卿这个职位,在瓯越之地,相当于总领一国国政的丞相差不多,张子房这个名字名不经扬,不得不让驺摇怀疑。 陈胜早料到驺摇有此一问,连忙早就将安排好的答案说了出来。他凑近驺摇,神秘说道:“大王,张良公子,正是下官兄长,下官有此官位,全由兄长运筹帷幄,好协助大王在东瓯行事方便。”赵佗收集的情报当中,有张良孤身一人前往闽越,说服了闽越王出兵协助驺无诸抗拒秦军。虽然情报里面没有说明张良如何说服了闽越王,但是以陈胜对张良的了解,张良所做所为,都有着一个最终目的:颠覆秦朝,恢复韩国。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张良肯定不会抱有誓死保护东瓯的心理,他所想做的,就是傍上一股强大的力量,好杀回中原! 根据这一点分析推理,以及联系到了闽越王答应如此爽快,陈胜已经猜测到张良的计谋是,引进闽越军,吞并东瓯王!整合后的瓯越之地的军事力量,远比两个分裂的国家强大得多,也更符合张良的利益。张良志在中原,哪会为东瓯、闽越这些荒蛮之人尽心尽力? 陈胜这一番话说得很含糊。如果闽越王和张良真有见不得光的交易,陈胜这一番话,足以让闽越王有心照不宣的念头,就算没有,以闽越王称呼张良为公子,却把东瓯王驺无诸说成“年迈无德,昏庸无能”,厚此薄彼,这话都不会让陈胜太过于吃亏。 果然,听闻此言,驺摇眼睛一亮,翻身下马,抓住了陈胜的手,用力地摇了起来:“原来是长公子的内地,本王失敬,失敬啊!”陈胜被驺摇的热情弄得有些发懵,心里不解这张良到底给驺摇吃了什么迷魂汤,让驺摇竟然如此礼待。驺摇低声说道:“不知道张良公子,有何安排?” “下官惶恐!”陈胜装出一片受宠若惊的神色,心里却快速盘算一下,快速答道:“兄长并不曾和下官细说什么,只是让下官告诉大王,一切无恙,大王只需按计划行事即可!”陈胜说话尽是棱模两可,驺摇听在耳里,却没有任何一丝破绽。他和张良的秘密约定,所知之人并不多。 “那就好!哈哈!”驺摇仰头大笑一通,对陈胜的身份并不起疑。“上卿大人,请在前面带路!”驺摇意气风发地说道。 陈胜嘴角也浮现一抹笑意,淡淡地点了点头,回头的时候,他往山谷两边高处看了一眼。按照他的计划,只要对方主力一旦进入峡谷,就展开猛烈的伏击。想到自己的种种安排,陈胜的心跳有些紧张。 胡不归率领着百人,在山谷上面潜伏着。他们周身堆满了巨石,他们的主要作用,就是推落巨石,封锁住道路,让敌方主力进退两难,然后再将随身携带而来挟裹着硫磺的稻草扔下去,引燃之后,将他们烧死,熏死。当然,这个法子不可能消灭所有敌人,但是却能够消灭敌人很大一部分。反正他们的职责,也不是全歼敌军。 不过从高处往下看,发现“之”字形的火把朝着鹰愁涧峡谷推进过来的时候,胡不归有些疑惑了,他嘀咕道:“不对劲啊!不是说只有一万五千人么?看样子,这里三四万战士都有啊!”发现情况不妥,他当即召来一名禁卫,低声说道:“设法通知五大夫,说敌军数量不是情报里所言的一万多人,敌人的数量绝对超过了三万!” 那名禁卫闻言,当即深吸了一口寒气。一万五千人已经是一个他们无法抗拒的数量,现在发现敌人的数量竟然翻倍了,这哪有不震惊的道理。但片刻之后,禁卫马上就恢复了一脸肃然的样子,从潜伏的地方,一路小跑了下去。 韩大力一大早奉命潜出了鹰愁涧,率领一百禁卫和两百名貊越族的战士,准备趁着敌人混乱的时候,对敌人展开攻杀。除了这些,还有灵珠儿和巨猿,都在这这里。相对于韩大力来说,灵珠儿和巨猿,是他们最后的伫立。敌军困兽犹斗的时候,巨猿是毁灭他们抵抗信心的最后一根稻草,而灵珠儿所能够召唤出来的蛇虫猛兽,也能够起到一方奇兵的作用。 胡不归和韩大力两人都有些担心陈胜的安危。禁卫基本被抽调空了,留在陈胜身边的,就只有一百貊越族的战士和一千名被蒙来的东瓯军,这些东瓯军的战斗力,实在令人堪忧。而陈胜所要面对的,却是敌人的主力正面进攻。禁卫军们个个都是玩命的主儿,但是却没见过像陈胜这么敢玩命的。心里对陈胜无限折服。 带着闽越大军进入峡谷的时候,陈胜心跳更加急促。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息,平缓自己紧张的心情,而且前进速度也慢慢地提升着。 紧跟在陈胜身后的是闽越最为精锐的藤甲兵。两千藤甲兵负责给闽越王开路,后面还紧跟着三千藤甲兵殿后,不管在什么时候,闽越军都没有放松懈怠,治军十分严谨。这就是东瓯一直对抗闽越时候落败的原因之一。 一条两里长的峡谷,其实用不了多久时间就能够穿越过去,但是陈胜却是觉得非常漫长。陈胜心里也早默默算计着,这时候,秦军也应该开始发动对武夷关的进攻了吧?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计划进行时 下 陈胜的推测并没有错误,这时候,秦军的确开始对武夷关发起了冲锋。从昨天晚上开始,他们就已经蓄势,数以万计装满泥土的麻袋堆满了武夷关面前,一道高大险峻的雄关,硬生生地拉低了距离,形成了一道平缓的陡坡,沿着这一条陡坡,秦军甚至可以直接策马攻上武夷关的城墙之上。 当然,东瓯战士的反抗也变得越来越厉害,在张良和项梁的鼓动之下,这些东瓯战士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只可惜他们本身的战斗力就比武装到牙齿的秦军弱小不少,光凭勇气,也是抵挡不住实力上的差距,被打得节节败退,秦军也不冲动,只是慢慢地将麻袋搬运到前方,在甲盾的掩护下,堆垒出了一道天梯。双方在这堆砌麻袋的过程之中,频频交手,但最终还是东瓯军队无力抗衡,硬生生地被人间把麻袋堆积到了城墙边缘,要是秦军那时候发起进攻,如今武夷关恐怕早已经易手了。不过赵佗打战素来稳扎稳打,颇有王翦之风,绝不以牺牲大量战士的性命的代价,换取这一道关隘,所以战争才没有继续。 驺无诸已经六神无主。从昨天晚上项梁的骑兵突击没有奏效之后,他已经没主意,把希望都放在了张良身上。而张良的希望,则是放在了闽越王驺摇的身上。有了驺摇的大军加入,要守住这个地方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驺摇呢? 从昨天夜里,张良频频发出求援的信号,但却没有得到任何一个回信,这让张良很不安。按道理,驺摇早应该收到他的求援,就算驺摇的援兵没到,报信的信使也应该回来了啊!他哪里知道,只有最初一批的信使到达驺摇的面前,其余的在陈胜诈取了鹰愁寨之后,已经在半路截获,这些人连鹰愁涧都过不了,又如何能够通知得了驺摇呢? “秦军马上就要展开攻势了!”项梁寒声道:“张良,我们是不是该带着本部人马,撤离东瓯,朝着闽越去也行,要不化整为零,悄然折路会稽,去东海,找我的好友东海君,如何?” 张良叹了一口气,然后摇头说道:“项大哥,我们不能这样。在驺摇的军队来临之前,我们必须坚守着这个地方,不能让秦军攻打进来。你也应该清楚,武夷关一丧失,整个瓯越之地,必然沦入敌手,我们的复国大业就更加遥遥无期了!如今天下尽归秦国,我们两人早已经是被通缉的重犯,必然寸步难行,天地虽大,却没有你我容身之处,我们不能不尽最后一把力气就放弃!” 项梁素来无大谋,听张良这么一句,也叹道:“可是秦军实力实在太强,我们招架不住啊!” “招架不住也得死撑下去!你麾下还有上千熊罴内卫,战斗力堪比秦国禁卫,我手上也还有死士五百余名,有了他们加入,武夷关扼守多两个时辰不成问题!”张良说得斩钉截铁,慷慨激昂,颇有悲壮的神色。 但项梁却不傻。熊罴内卫是他最后一支兵力,没有这一千多内卫,他在张良面前,什么都算不上,就更别说在瓯越之地有立足之处了。要是把手头上这一支人马拼光,以后他就不得不看张良的脸色行事了。 张良好像发现了项梁的心思,当即说道:“项大哥,战士死光了,还可以招募,我们手上有钱有粮,还怕没兵源么?将来我们复国,也是从楚越之地开始,项氏在楚国有封地根基,到时候只要你登高一呼,还怕没有追随者?” 张良这一番话,重重地落在了项梁的心坎上。不错,项氏在楚国有着悠久的封地传统,在原来的封地上,他的号召力还是有的,只要赢得这一场战争,那他绝对可以从容不迫地在那里招揽更多的勇士,再说了,张良虽然诡计多端,但终究只是一介谋士,对于自己的威胁,并没有太大。 “好!哥哥听你的!”项梁一咬牙,答应了张良。 …… 赵佗的甲胄外面,还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看上去潇洒英武,威严无比。他腰间挎着长剑,手中却握着一根长矛,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之上。旁边的扶苏和蒙毅身上也是披坚执锐,神情肃然,尤其是扶苏,眼好像冒出了火花一般。对于赢氏子孙来说,战争对于他们,永远都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羽箭准备,长矛方阵预备!”赵佗手中的长矛往前面一举,战鼓马上“轰隆隆”地响起,一水黑色战衣的秦军,在赵佗的命令之下,有条不紊地开进了战场之中。赵佗身边的两名旗手,开始朝着左右两翼挥动手中的旗帜,用旗语下达了赵佗的命令。黑底白色的大大“秦”字大旗,在赵佗头顶上方,被夜风吹动着,发出猎猎的声音。 “放箭!”赵佗一声令出,数千名弓箭手拈箭搭弦,呈四十五度角,朝着武夷关上方射去! “嗖嗖!”一时间,如蝗虫一般密集的羽箭落在武夷关城头,落在武夷关里面。弓箭手无需瞄准,只需在号令官的指示下,将十支羽箭射出去就可以了。 “敌人发起攻击了!”城墙上的东瓯战士心胆俱裂,发出悚然的嚎叫,寻找地方躲避。大多数的东瓯战士手上并无盔甲盾牌,所以面对着这漫天羽箭,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抵抗力。 “方阵,推进!”赵佗手一挥,最前面的弓箭手纷纷后撤,让路给身后的长矛方阵。秦军方阵战斗力非常出名,但是这种强大的方阵大军,在中原平原地区作战无往不利,但是在瓯越山地、密林极多的地方,却没有多强大的战斗力。不过现在却不一样,如今武夷关已经天堑变通途,以方阵的形式推进,可以平推掉敌军的任何抵抗!赵佗不是拘泥兵法之人,因地制宜,制定了最合适的战法。 “轻兵护持方阵后方,背沙袋,待方阵解决敌军反冲锋之后,替代方阵,堆上沙袋,攻上城池……”赵佗命令发放极快,但是这战法已经之前制定,所以都能够以极快的速度传达到每一个将领手中。 ------------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主力攻城 看到赵佗指挥战术的高超,扶苏和蒙毅都一脸钦佩。赵佗在秦军将领当中,属于名不经扬的那种,在战神王翦王贲父子、蒙武蒙恬,李信杨端和等等军功显著的老将面前,他实在没有什么位置可言。 但是就这么一个年轻将领,指挥起着战争,却有着大将风范,皇帝的眼光,实在太让人佩服了。 躲过一场羽箭,张良从秘处出来,看着城墙上尸横遍野的模样,又见秦军沿着堆积起来的他脸都黑了。“组织将士,将他们压制下去!”项梁是打过大战的,看到秦军锋利的铜矛,正黑压压地往城墙上慢慢前进,当即就吼了起来。 东瓯大军还有数万在城池下方,几个东瓯的将领也率领着着士兵奔上了城池,替代了伤亡的将士,听到项梁这么一吼,两个悍不怕死的将领当即朝着身后的士兵“哇哇”大叫了起来,翻身越过了城墙,跳落到了秦军堆垒起来的沙袋之上。这沙袋距离城墙的距离不过一丈多高,只需秦军最后压下一点,不需翻墙,都可以平踏进武夷关之中了。 见到将军不怕死,东瓯战士们的悍勇野蛮顿时被激发了!他们的战斗力低下,并不是因为他们胆小怕死,而是他们的武器装备太差,加上素来没有什么军纪约束,行动指挥不协调,才会被秦军逐一击破,但是说到单兵对战,这些自幼在山野里野惯了的战士,战力依旧可观。这也是张良为何要选择这个地方当他复国的根据这的原因,按照他的打算,只需要将这些越人战士经过系统的训练,就可以形成一支强大无比的战斗力,这么一支队伍,足以让他在将来的复国战争之中,大放光彩。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有心挑起这一场战争,想拖垮秦国,好让他将来复国时候减少障碍,但却没想到,秦军攻打百越的速度太过于迅速,东瓯越族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让他陷入了极大的被动之中。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也是有苦难说。 秦军方阵,一手举着长矛,一手举着盾牌,形成一个严密紧致的战阵,看到敌人冲下来,战士们在千夫长的指挥下,徐徐放落手中的长矛,如一个巨大的刺猬一般,将身上的尖刺展现出来。长矛长约丈余,可直刺,也可以左右横割,敌人根本无法靠近方阵一丈范围以内,基本在一丈范围开外,就被刺成了窟窿。实在是战争之中,杀人灭口的利器。 冲击下来的东瓯战士,口中发出愤怒的吼叫之声,挥动着受伤乱七八糟的武器,朝着方阵扑过来,他们手上的武器,大抵是砍刀,也有用长枪长矛的,但是长度跟方阵的比起来就相差太远了,还没有冲到面前,就被挂在了长矛之上。有些家伙看到方阵从下往上推进,有着一个坡度的间隙,当即从沙袋上面翻滚下来,想攻击方阵军的下盘,哪知道后面几排的长矛,却缓缓刺出一排,处于方阵的下方,滚落下来的帝敌军,晕头转向之间,就撞在了矛尖之上,鲜血狂喷,有些受伤没有断气的,抬头一看,一个个盾牌往下一砸,这盾牌可不是整个砸下,而是边缘地方砸落,而垂死的东瓯战士们的瞳孔却悚然发现,这些盾牌边缘,竟然是开锋的,磨得锋利无比,“噗……”的一声,人头顿时被斫落下来…… “停止反冲锋!”看到冲击的敌人战死纷纷被消灭,项梁脸色大变:“弓箭手呢!以羽箭反击啊,混蛋!”项梁知道东瓯有着一支数量不多的弓箭手,但是他却忘记了,这一支弓箭手,自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不停跟秦军交战,弓弩落后的东瓯人,弓箭哪有秦军的的弓弩那么厉害,可以射程达到近一百丈,他们顶多能够射五十丈远的地方,这个差距之下,大多数的弓箭手已经被消灭了,而且羽箭消耗得也厉害。秦人非常卑鄙,他们大多数使用的是弓弩,所用的箭支跟东瓯人使用的羽箭很不一样,根本无法利用他们射过来的羽箭反击回去……所以造成了当秦军方阵推上城池的时候,他们竟然没有弓箭手压制! “真是他妈的一群废物啊!”项梁气得发抖。当双方交战之后,没有人再听他的话,东瓯将领们率领着他们的部下,哇哇冲击下去,和秦军死磕,结果几乎是全线大败。项梁也知道这些将领战士是什么货色。这些家伙基本都是依附驺无诸手下的各大部落头领和勇士,打战根本没有什么章法可言。平时打战就是凭着一脑子热血,冲上去一段猛烈厮杀,胜利之后,再按照功劳分配战利品,失败之后,就四处溃逃,根本聚拢不起来。这样的一群乌合之众,如何是军纪严明、骁勇善战的秦军对手?秦军虽然强大,但是推进时候却小心翼翼,根本不露任何一点破绽。 “熊罴内卫!”项梁大喝一声,召出自己最后的一批战士:“死守武夷关吗!不能主动出击!” “是!”身后一千余名熊罴内卫整齐答道。这是项梁身边最后一点底蕴,没有了这一支队伍,他就是无根浮萍了。然而他知道,到了此时,就算他再舍不得,也得把最后的一点力量拿出来。 张良也不落后,带着裂风和一群膀大腰圆的大汉,冲上了城墙,配合项梁守城。不过东瓯王驺无诸,却没有任何的动静。不是驺无诸冷静,而是他此时已经怕的无法弹动,正在军帐里抱着两个妃子不停哆嗦着,张良刚刚去请他登上城墙,为作战的勇士们打气,这话还没有说完,就险些把他给吓死。 什么,登城?刚刚才有汇报说城墙上将近两千余名战士被秦军的羽箭射杀,连城内也有不少人死伤,叫寡人上去,不是让寡人送死么?驺无诸一口回绝了他,不过却委派了张良,全权负责战事,而驺无诸本人,则是哆嗦着,让卫兵准备好,随时准备撤离武夷关。 ------------ 第一百一十五章 突然袭击 由于驺无诸的表现过于窝囊,受到影响的东瓯战士的的情绪更是低落。城墙上的主要战斗力,已经不再是东瓯战士,而是项梁和张良所带来的兵力。但是这也只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法扼守得住整道关口。 很快,长矛方阵开始停止前进,但是紧随其后的轻兵,却快速越过来,朝着城墙扑了过来…… 陈胜不知武夷关的战况如何,但他清楚,武夷关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攻下。现在最大问题,就是自己能不能将闽越大军坑上一把了。 不过陈胜很快就发现,自己可能啃不下这么一支大军。一个禁卫飞马过来,禀告了他一个噩耗般的消息,闽越军队不是情报上所说的一万五千人,而是超过三万之众!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鹰愁涧山谷长约两里多一些,一万五千人的队伍,并排四列前进,几乎可以全部容纳进山谷里面。按照陈胜的计划,只等他走出山谷之后,山崖上方马上发起袭击,将巨石,滚木砸落下来,封锁山谷两端,再配合已经在山谷里所布置下来的陷阱机关,足以将一万五千人给吃了。但是突然发现,对方的人数超过了三万,这个数据已经超出了他的计划。起码韩大力那一点,埋伏在山谷外面负责断后的那么一点人数,根本就撼动不了对方的大军! “怎么办?”陈胜眉头暗皱,脑海里快速盘算着,取消计划是决不可能的。他对着禁卫使了个眼色,说了一句暗语,脸色恢复平常。禁卫得到命令之后,快马返回,把陈胜的命令传达下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陈胜也只能下令,让胡不归利用约定好的方式,通知韩大力,敌人人数众人,不要轻举妄动,见机行事。 “发生什么事?”勾虎一直在陈胜的旁边,看到陈胜的脸色变化,心中暗暗生了警惕。 “刚刚那是我王的信使,说秦军已经展开了猛烈的攻城,要求我们关隘抽调最后的五百守军去驰援。”说到这里的时候,陈胜一脸诚恳地说道:“还请将军禀报一下大王,是否加快行军速度,好解救武夷关的危局?” 勾虎看陈胜的脸色不似作伪,微微点头,往身后一招手,一个护卫赶紧策马过来,勾虎低声几句,那侍卫一勒马缰,转头就往来路奔去。 山谷道路狭窄,这一匹马骤然奔回,向前挺进的精锐藤甲兵们值只得纷纷闪到一边回避,看到这马上骑士嚣张的样子,不少藤甲兵都张口怒骂起来。藤甲兵可是闽越王最大强的战斗力,他们的地位可不低于这骑士。听到藤甲兵的怒骂,这骑士也不好发作,只顾策马回去,把陈胜最新请求报告给大王。 “这些就是闽越王朝,最强大的步军战士,藤甲兵?”陈胜看到这些身上穿着黑油油发亮的藤甲战士,故作不知地问道。 “这个自然。”勾虎神情有些傲慢地说道:“藤甲战士,是我们军中精锐,身上的藤甲刀枪不入,箭矢不伤!你们东瓯人和我们闽越交战这么多年,其中厉害应该一清二楚的!”语气之中,对东瓯人的蔑视丝毫不加掩饰。 陈胜淡淡一笑,心中暗道:“不知道防不防火?”得知闽越有一支骁勇善战的藤甲兵时,陈胜心中早就有了计较。他当时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三国演义》当中,诸葛亮七擒孟获时候,南蛮战士所使用的藤甲,那也是号称刀枪不入的好东西啊,结果呢,被诸葛亮一把火给烧了干净。 陈胜十分断定,三国书里所说的南蛮,也就是百越的一些分支,那些藤甲说不定就是从这时候流传下去的。所以陈胜对于这些藤甲兵的战斗力,并不是很担心,任你再强大,给你浇上一些硫磺猛火油,一通火箭射下来,看你还刀枪不入不? 眼看就快要到山谷外面了,迎面看去就是鹰愁寨,鹰愁寨的建造和武夷关差不多,建造了一道厚实无比的城墙,将整个山谷给堵住截断,山谷狭窄,根本无法展开大规模进攻,对方只需少量人马,就可以固守整座山寨。 勾虎一路前进,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妥。但是不妥在哪里,他却想不出来,马蹄踩在厚厚的干草上,发错“噗噗”的声音,在山谷的回响里显得有些沉闷。 陈胜忽然对着身边不远处的樊跖使了一个眼神,说道:“去通知守将,打开关隘大门,迎援军进去!”樊跖心领神会,大步朝着前面走去,见樊跖往前面走,其余的东瓯士兵和貊越族的战士们也心领神会,加大了步伐,和陈胜拉开了步伐,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一下子就变成小跑,到了寨门面前,大声嚷了起来。 勾虎不疑有他,看到面前这一道关隘大门即将打开,心中不由激动起来,他是知道驺摇计划的少数人之一,对于此番出征的真正原因,他一清二楚,知道大王此行不仅是抗击秦军,更多的是企图吞并东瓯,一统瓯越之地!这祖辈的荣光,眼看就要在他们手中实现了!而他勾虎还是第一个跨过阻碍着他们关隘的人,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啊! 看着沉重无比的寨门缓慢打开,陈胜在一旁解释道:“寨门重愈万军,只是从里面打开,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有从外面配合推门的配合,时间能够削减大半!”一边说着话,陈胜的手悄然往腰间摸去。 勾虎点了点头,对于陈胜的解释很满意。只是没想起来,刚刚有一个骑士飞奔过来给陈胜汇报了密报,又跑了回去,前后不到半刻钟,按照说法,自从那骑士出来返回之后,打开的大门此刻都还没有关上呢!勾虎颇有兵略,但对于这种细节上面的内容并没有太大的关注,哪会想到,陈胜所言,不过是一番托辞,为了让手下和闽越大军拉开距离,好方便袭击罢了。 趁着勾虎频频点头的时候,陈胜脸上浮现一抹阴笑,他手中已经摸到了钢刀,钢刀毫无征兆地拔了出来,带着“呼呼”声的寒气朝着勾虎的脖子砍去!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樊跖的神勇 勾虎看到寒光一闪,连忙侧身躲避,看到侧着头皮飞过,将他头顶的一缕头发连同头皮都切了下来!鲜血瞬间顺着脑袋流了下来,让勾虎的本来就有些阴森的脸庞显得更加恐怖狰狞。若不是他一直带着精锐大军四处征战,对于杀气的感应非常敏锐,加上他自身武功不俗,他早已经是陈胜刀下亡魂。被陈胜一记偷袭,他魂飞天外,翻身一滚,滚落地上,同时口中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声:“你要干什么!” 勾虎绝不相信,已经被秦军打残的东瓯王竟然胆敢偷袭闽越大军,可是眼前的事实,却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干什么,自然是杀你!”见勾虎跌落地上,他策马前来,准备补上一刀,把勾虎这个家伙彻底给抹杀掉。 “休想伤害我家将军!”事出突然,勾虎身后的一名亲兵被陈胜的行为吓得愣了一下,但是回过神来之后,他马上策马朝着陈胜冲了过来,挥刀相向,试图将陈胜击杀。 陈胜不擅长骑兵作战。尤其是没有马蹬的骑兵作战,很难发挥出他的应有实力,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能够一击击杀勾虎的主要原因之一。 “哼!”陈胜轻蔑一笑,翻身下马,但是却落马之前,狠狠在自己的马臀上一刺,战马受到伤痛的惊吓,忍痛不住,朝着那亲兵的方向冲了过去,地势狭窄,两匹马顿时撞在了一起,那亲兵也马上跌落了下来。 “张子房,你找死!”勾虎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拔出腰间的青铜剑,朝着陈胜扑了过来。身后的藤甲战士甚是惊愕,不过回过神来之后,马上就料想到,大军可能中了敌人的奸计了!当即有人冲了过来,准备配合勾虎。绞杀敌人,更有藤甲兵在长官的指挥下,准备朝着前面的鹰愁寨冲杀过去!鹰愁寨的地位,每一个闽越战士都一清二楚!如今大军想折回头,困难极大,容易发生混乱,想减轻损失,最好的方式,就是彻底攻占了这一个地方,将敌军彻底毁灭! 不过这样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实施的过程,难度却不小。鹰愁寨的城头上,忽然燃起了一堆堆篝火,这是给山谷上面的埋伏们放出作战计划的信息! 胡不归看到城头的的信号已经发起,心中激动了一下,把手一挥,说道:“封路!”随着他的一声命令,禁卫们兴奋地将将一堆堆滚木,一堆堆石头,从随着山谷两侧推落下来! 这是早已准备好的埋伏,巨石首先封住了敌人的退路。敌人至少还有超过一般的力量没有进入里面,这里必须优先处理,并且还要加大震慑力度,让敌人的后续部队不敢靠近救援! 一块块重逾万斤的石头被推落山谷,这些石头早已经准备妥当,用木架撑住,利用杠杆的原理,两三个禁卫,就可以将一块巨石推落山谷之中。看着容易,实际运作的过程极其困难,若不是陈胜这个精通物理和力大无穷的巨猿配合之下,想制造出这么一个机关来,绝对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参与伏击的人数较少,所以山崖之上,所有的滚木和巨石,基本都是利用杠杆的原理运作,最大程度地节约了禁卫的体力,和加快攻击的力度!一时间,山谷里嚎哭惨叫声四起。 袭击从山谷末端开始,先是一块块巨石,在巨石的碾压之下,闽越大军死伤惨重,然后一堆堆木材扔落下来,同时还有大量的干草。浓郁的硫磺味也从跌落下来的干草上散发出来,傻子都知道,敌人是想干什么! 听到山谷颤动的声音,陈胜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胡不归已经发起袭击了!他顾不得去找勾虎的麻烦,纵身往寨门奔去! 寨门已经打开,陈胜所带来的护卫,除了樊跖在等他之外,其余已经尽数躲进了寨门之中,在貊龙的带领下,城寨的城墙上,布置下来的防线已经开始开始启动了防御功能,上百名弓箭手纷纷发射弓箭,抵挡敌人的进攻。不过藤甲兵也不是纸糊的,箭簇射在上面的时候,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痕迹,根本达不到杀伤的效果。 “想跑,没有那么容易!”盛怒之下的勾虎,怎么可能会让陈胜逃脱?往陈胜的身后扑了过来,陈胜无奈之下,只得侧身一避,闪开了攻击,但这时候,他周身也被藤甲兵所围住,几个战士挥动着手中锋利的武器,朝着陈胜狠狠砍过来。 樊跖见陈胜被围,大吼一声,冲了过来。他如今也配上了一件武器,是一把大砍斧,重六十斤,一斧劈落,足以把一匹马劈成两半,更何况人? 一群正冲往城门的藤甲战士迎上了樊跖,樊跖正眼都没有看他们一眼,挥动斧柄,大斧劈落,一下子就把近在周身的两名战士给砸飞了出去。 不过藤甲的坚韧程度却是可圈可点的,只是凹陷了下去,并没有被樊跖的强力给击碎。但是藤甲保护着的战士却没有这么幸运了,在樊跖这么猛烈的力量撞击之下,身上的骨头都碎裂开来,血水一下子漫出了藤甲,洒落一地。 樊跖的神勇让无数藤甲战士胆战心惊。他们这些蛮荒之地出来的战士,从来都是悍不怕死的家伙,但那是面对着同样是百越的同类和山间野兽,他们才有这样的胆量和勇气,但是樊跖显然不是这样的归属,在藤甲战士们看来,身材高大,力大无穷的樊跖,更像他们崇拜的祖先魔神一般,神圣不可侵犯。在樊跖的攻击之下,竟然节节败退。 樊跖一身是血,杀到了陈胜面前。 此时陈胜正陷入了困窘当中。这些藤甲战士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非常难缠的角色。他可没有樊跖这么强悍的力量,他的攻击,击落在藤甲上的时候,简直是给对方搔痒,若不是仗着身手灵活,恐怕早已经被杀死了。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火烧峡谷 樊跖一加入之后形式顿时发生变化。樊跖那横蛮无比的力量,东击西撞,一下子就把陈胜周围的敌人击退。 “小胜!”樊跖嘿嘿一笑,一手把大斧扛在肩膀上,另外一手往脸上一擦,抹去溅在脸上的血水。 “大个,你受伤了?”看到樊跖一身是血,陈胜心中大惊。 “不是,是他们的!”樊跖指着面前的一圈藤甲战士憨笑一声。这笑容人畜无害,但是配上脸上那狰狞无比的血迹,那就显得有些吓人了。 “那就好!”陈胜伸手去拉樊跖道:“快走,这些家伙太多了,我们打不过他们回去煮大块的牛肉你吃!”如此危及的时候,陈胜也不忘樊跖的肉。要不是樊跖舍身过来救他,他的情况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樊跖只是暂时地逼退了藤甲战士。陷入绝境当中的藤甲战士,不用指挥也清楚除非攻占了面前的发城寨,否则他们将会被山谷上方掉落下来的滚木,岩石给砸死! 勾虎睚眦欲裂,张子房这厮着实可恶,竟然胆敢设计陷害我闽越大军,如今大军陷入绝境,全拜此人所赐!不杀他不足泄心中的怒气!勾虎看着陈胜和樊跖两人互相扶持,往寨墙边的大门冲过去的时候,大喝一声:“贼子,哪里走!”说着就把手中铜剑往陈胜的后心狠狠一掷! 听到勾虎竭斯底里的声音,陈胜下意识地往回一看。一看不要紧,却是看到了勾虎竭力地将手中的武器往他掷了过来!看这力道,一旦被刺中,绝对是透心凉啊! 陈胜马上下意识地拉过樊跖一闪,两人扑落地上,铜剑擦着陈胜的头顶飞了过去,割下了一缕长发,让陈胜打了一个哆嗦。刚刚他偷袭勾虎的时候,也是这样,险些把勾虎的有给砍了下来,如今勾虎这一招,也险些把他的小命给折腾去了。真是天理昭昭啊! 陈胜来不及感慨,爬上来之后心里却暗道了一声糟糕!已经有无数的藤甲战士越过了他和樊跖,朝着寨门的地方攻了过去!如今寨门虚掩着等他和樊跖归来,此时他和樊跖还没有回到那里,可是藤甲战士却是到了! 好在寨门也安排了数百战士在严防死守着,有着貊越族的战士掺入,一时半会之间,寨门还不至于陷落。 “轰隆隆……”滚石和滚木的声音从远处慢慢靠近。陈胜闻声,脸色大变,连忙朝着城墙的方向大喊起来:“貊龙!关闭寨门!”貊龙此时也在紧张地看着陈胜,陈胜身上的衣着和闽越藤甲战士明显不一样,加上樊跖这大块头在一边,容易发现地很。陈胜的声音在这嘶喊声里显得微弱无比,但是貊龙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听到这命令,貊龙却犹豫起来。他并不想执行这样的命令。 他很清楚,一旦关闭寨门,就把陈胜和樊跖给关在寨门之外,陈胜和樊跖就完了!貊龙明白,貊越族能够得到秦军的扶持,全靠陈胜在秦军主将面前说话,才为貊越族争取了今天的地位,如果陈胜死在这里,秦军还会不会支持自己的部族?这还是轻的,若的秦军将领因为陈胜出事,而迁怒于他们,那貊越族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就在貊龙犹豫不决的时候,陈胜却拉着樊跖,往鹰愁寨一边的山谷的山崖边窜逃了过去。那边山崖比较开阔,之前在在山谷上面布置滚石滚木机关的时候,陈胜曾经把这个地方划为庇护点,在那里也布置下了几个陷阱。这是为了掩护在出现突发事件之后,我方战士用来庇护性命的地方。 看到这一幕,貊龙心中有了计较,下令战士们将寨门封住。寨门虽然是木质的,但却是坚固无比的硬木,除此之外,还用打磨圆的巨石压在门上,人力根本难以推开! 一番滚石圆木砸落之后,勾虎身边的的战士死伤惨重,他虎目含泪,这都是闽越王朝最精锐的将士啊!不是死在沙场的交锋之上,却是死在了敌人的无耻暗算之中!不服啊!心中充满了怒火,认定张子房这厮是罪魁祸首,不把他抓来活活把心剐出来吃了,誓不为人!看到陈胜和那壮实得和狗熊一般的汉子往一边山崖逃去,他马上捡起一把砍刀,跟了过去。 “蓬蓬……”闽越战士几乎人手都有着一个火把,在一通袭击之后,这些战士们有些被滚落下来的巨石圆木给砸死,手中的火把有些熄灭了,但是有些却跌落地上,引燃了铺满了干草山谷峡道。一通滚木下来,随即胡不归就开始扔下混合了硫磺的木材干草,还有一桶桶才从林中割下来的松脂,这些都是最好的引燃之物,一旦点燃了,很难扑灭。硫磺燃烧时候产生的浓烟除了能够遮蔽视线之外,最大的优点是含有毒性,呼吸多了,也是致命的,很快,山谷变得浓烟弥漫,隐隐还暗红色的火光照亮了天际。 困在山谷里的一万多战士,先是被石头滚木砸死砸伤了小半,然后遇到了这一把火,简直是雪上加霜,尤其是对于最精锐的藤甲战士来说,这火更是最要命的存在。他们身上穿着的藤甲,浸泡在桐油里面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拿出来晒干,经过一大堆程序,才成了他们身上的战甲,这战甲防御性能不差是真的。但这战甲最大的缺陷就是怕火,一旦被点燃了…… 很快,山谷里的惨叫声变得更加的竭斯底里,除此之外,烧焦糊的臭味和肉香味混合着硫磺的刺激味,弥漫出来,催人作呕。 山谷外面,闽越王驺摇急火攻心,喷出一口鲜血! “张良!你他娘的嗨咧坑咱!寡人的一万多精兵啊!驺无诸,你厉害啊,竟然胆敢设计暗害寡人!寡人要杀了你啊!杀啊!”驺摇两眼通红,一番典型的越人怒骂在他口中爆发了出来。若不是他在中军坐镇,恐怕也进了山谷之中,然后向那些惨叫着的士兵一般,悲惨地死去。 ------------ 第一百一十八章 陷阱 驺摇毕竟不是驺无诸那般昏庸无能的君王,他本就是一个骁勇善战之辈,发现自己的大军中了埋伏,最初的盛怒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开始组织人马展开援救。 鹰愁涧山谷两壁陡高,外缓内窄,在里面一旦发生事故,连逃命的机会都不多。所以他当机立断,让后续部队上前开路,无论如何都要把山道搬开,让陷入绝境的队伍撤离出来! 然而胡不归早料到闽越后续部队的动向,不停地往谷口的方向推落石头滚木,把胆敢靠近的的战士都砸成肉泥!最后还不做算,一堆堆干柴推落下来,淋上了不少树脂和猛火油,两支火箭射下来,一座熊熊火山登时将闽越援军的去路给封锁住了! “快灭火!”驺摇不顾死伤,吼叫着指挥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的大军。闽越战士的素质也远比东瓯的高,听到大王的指挥,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灭火,但是效果却不是很好。 韩大力和手下数百人买卖在山道一边的密林之中。胡会永在他一边低声问道:“韩将军,我们是不是该冲杀下去了?” 韩大力摇了摇头,说道:“不,刚刚胡不归才在山崖上面示警我们,说敌人有数万之众,我们远不能达到之前的预定效果。我们这样冲下去,或许能够出其不意地暂时冲乱敌人的阵势,但寡不敌众之下,我们的优势会很快被抵消,到时候我们得吃大亏!” “那我们得怎么办?”胡会永心中有些焦急。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o*m “不要急,敌人将近一半的主力已经陷入山谷之中,在我们的埋伏之下,这一万多敌军至少要损失八成以上。闽越王驺摇虽然英勇,但盛怒之下,说不定会做出误判,恼羞成怒之下,对鹰愁寨发起新的进攻,到时候,我们再发起包抄,把他们堵在山谷之中!”韩大力的脸上浮现一抹阴狠的笑容。 胡会永心领神会,明白这才是最佳的伏击时机,由衷道:“将军英明。” “英明的不是我,是陈胜那小子。”韩大力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陈胜此时耳根发热,却不是因为韩大力叨念他的缘故,而是山谷的气氛使然。勾虎如一头困兽一般,紧跟着他不放。勾虎力大无穷,虽然比不上樊跖这种逆天的存在,但是其神勇却不是陈胜所能匹敌的。巧取的情况下陈胜或许能够取胜,但光明正大的交锋,尤其是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和勾虎这种家伙硬拼,绝对不是明智之举。陈胜不仅自己不反击,也不让樊跖去收拾了勾虎,因为勾虎身后还跟着几个藤甲战士呢,一旦被他们纠缠住,那可大大的不妙。 “大个,跳!”陈胜拉着樊跖跑了一段,当即大叫了起来。樊跖虽然智商略有欠缺,但是反应却很快。早上这个地方设置陷阱的时候,他可是出了大力的,前面挖了一个大坑,这大坑不算宽广,但是下面却很深,而且遍布竹签,一旦陷落下面,那决定是死路一条的说。 两人飞身一跳,跳过了陷阱,勾虎紧跟两人后面,看到两人动作有异,心中一凛,脚步一慢,却是已经来不及,一脚重重踩落,脚下好像突然踩空了似的,整个人往下陷落! “糟糕!”勾虎心中道了一声不妙,奋力一提,反身一趴,半边身子趴在在了陷阱的边缘上。这个动作从开始到解释,都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勾虎道了一声侥幸。若不是他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越人,自幼就在山林里野惯了,身子灵活得如一头猿猱一般,他早已经摔落陷阱死翘翘了。 然而心中那一声侥幸还没有叫出来,他就感觉两手一痛,原来是被身后的跟来的藤甲战士重重踩中,勾虎大叫了一声,险些就把手松了开来。 几名战士收不住脚,跌落了陷阱之中,马上发出了惨叫声。这些战士由于身穿藤甲,要害地方被护住,部分地方虽然被竹签贯穿,但是却一时死不了,反而遭受更大的痛苦。 “恶贼!”勾虎双目喷火,爬上陷阱之后,看到陈胜和樊跖已经跑到了山壁尽头的地方,已无处可逃,他大喊一声:“纳命来!”纵身一跳,准备跳过陷阱,把陈胜和身边那个狗熊一般的家伙碎尸万段! 但是他双膝微曲的时候,却看到了陈胜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心中再一凛。樊跖这时候把巨斧往崖壁那生满了密密麻麻藤蔓的山壁上一砍。一声轻微的“噗”声响后,山壁上一块碧碧绿的藤蔓方块倒了下来。这是早已经扎好竹签架,固定在山壁之上。这一排是陈胜用来保命用的,山壁两侧,这样的机关还有很多,不过此时还未到时机,那些留作杀手锏,迎接闽越王驺摇的。 勾虎心头一震,背后的冷汗霎时间湿透了他身上的衣裳。这时候,多年的征战经验让他定住了心神,在半空大喝一声,狠狠一刀劈出,将装满了竹签的竹架劈成了两半!看到勾虎如此神勇的反应,陈胜也不禁在心里道了一声好。但是勾虎的结局也随着这么一刀劈没了。竹架虽然被他劈散架了,但是那强大的重力势能还是把勾虎往后重重一撞,勾虎摔落了陷阱之中! “啊……”陷阱里,勾虎发出了一声惨叫。听到这一声惨叫,陈胜心里一松,勾虎这应该算是完了。 见勾虎跌落陷阱当中,樊跖大乐,准备冲出去,和那些围攻鹰愁寨的闽越战士大杀一通,陈胜却是紧紧拉住了他,大声喝到:“不要出去!” 陈胜的判断是准确的,因为胡不归已经指挥人往这么推落滚石和木头,无数闽越战士的惨叫哭喊声,让陈胜心中发悸。他虽然知道战争的惨烈,但是这些人却是死在他的设计之下,第一次参与这种有点规模战争的陈胜,心中还是有些不忍。 “不要出去,出去会被砸死的!”陈胜紧紧拉住樊跖。两人所在的地方有些奥妙,往山壁内部微微凹进去,从高出跌落下来的山石不易砸到他们。 ------------ 第一百一十九章 败了 樊跖看到一根滚木“呼呼”地飞落下来,把一个闽越战士的脑袋砸陷腹腔里面之后,他哆嗦了一下,马上乖巧起来,很听话地和陈胜两人趴在了地上装死。如今山谷尽头那边已经火起,四处烟雾缭绕,远处的战士根本不知道陈胜的位置,之前看到勾虎发疯地朝着陈胜扑去,响来这个可恶的家伙,已经被勾虎将军给杀死了。 “噗噗……”随着胡不归的的指挥得当,整一条山谷都燃烧了起来。刺鼻的浓烟弥漫,笼罩在整座鹰愁寨前面。 鹰愁寨的战士们早有准备,纷纷用湿水的布蒙住了口鼻,影响不大,但是在这浓烟的熏烫之下,也个个眼睛通红,泪流不止。 这些在鹰愁寨的城墙里躲着的战士们已经如此,那些正被石头滚木砸着,被烈火烧着和浓烟熏着的闽越战士更不好受。不少残活下来的战士,倒在地上却被硫磺木材燃烧后形成的二氧化碳和一氧化碳给窒息、毒死。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悲剧。 陈胜和樊跖也有准备,两人趴在地上,用湿布把口鼻蒙的死死的,又拖上几具尸体,靠近悬崖边上,把自己给遮住,安全很有保证。 这一番惨剧足足延续了半个时辰才停止。山谷上方的滚石不再落下,滚木柴火也已经用光,但是陷入山谷的那一万多人,残存的也不多了,活着的几乎人人带伤,而且都是重伤。大部分人还重伤致残,就算治好伤,以后也不能行军打战了。 驺摇脸色已经变成了紫黑色。 他一直不停地指挥着大军援救山谷里面的战士,但是在对方的刻意安排下,根本没有人能够靠近谷口半分,入口地方,已经被巨石堆垒得几乎有四五丈高,舍命援救被困战士的勇士,至少牺牲了近千人,依旧没能够取得一丝的战果。 驺摇浑身发抖。自十六岁继承王位以来,他一直南征北战,战果显赫,从来没有吃过如此大亏。却没有想到,一时大意,让闽越大军近半精锐折损在这山谷之中。 “寡人有罪啊!”驺摇听着山谷里面传出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咒骂声和惨叫声的时候,心如刀割。但奋尽全力,他依旧不能解救出这些忠勇无比的战士们。 不仅驺摇,身边几个大将的眼睛也已经红了。 “大王,他们已经力竭了,我们还有一万多主力,我们还能打一战!末将勾鹰,愿意率领三千死士,攻破鹰愁寨,血洗东瓯,为我军战士报仇!”勾鹰是勾虎的亲弟弟,山谷里面的惨叫传来,他知道兄长绝无幸免的道理。他也理解东瓯人的战斗力,能够组织这么一次埋伏已经很了不起。想再发起一次埋伏,想来也有心无力。如今趁敌人衰弱的时候,反扑过去,一定可以攻破鹰愁寨! “大王,万万不可!”一个看起来像是个年轻的文臣官员低声说道:“我先锋大军惨折在山谷里面,已经动摇军心,加上对敌人的力量判断未明,我军决不可轻举妄动!另外,驺无诸此举狗胆包天,竟然胆敢对我们下手,可见预谋已久,,说不定他们是和秦军勾结,故意谋我东越啊!大王不可不察!” 闻言,驺摇脸色微变,犹豫道:“李卿,依你之见,如何处置?” “为今之计,只有撤离这个地方,才是最为稳妥的法子,等弄清楚了敌人的阴谋,再做出反击!”这名文臣不是瓯越人,本来自中原,姓李名左车,跟随父辈在瓯越之地行商,最后被闽越王驺摇看中其智谋,重金聘请他当某称,在驺摇心中有一定的地位。 不过此时他的话,驺摇却听不进耳。峡谷里面还有部分残存的将兵,他怎能弃之不顾?三万将士,损失过半,无功而返,他在百姓面前还有何种颜面?被他征服的各大土蛮首领,如何不起异心?他不能退啊!想到这里,驺摇心中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李卿,你话虽不错,但寡人不能弃里面的伤亡将士不顾啊!” “大王!”李左车听到驺摇的叹息,心中暗道不妙。 “勾鹰,你率领两千先锋,负责开路,将山谷打开,救助伤兵!其余人就地驻扎歇息,等开路之后,一举发兵,攻占鹰愁寨,大军长驱,血洗东瓯,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驺摇咬牙切齿地说道。 …… 在鹰愁寨伏击闽越大军的同时,秦军轻兵也已经登上了城墙,和项梁的熊罴内卫混战一起,混战一起。不过这些熊罴内卫不过是徒有其名,真正的楚国熊罴内卫已经少得可怜,这一群西贝货如何是虎狼秦军的对手?在攻城之前赵佗下达命令:不许割敌人头颅,率先登城者,赏钱百万!这可是绝对丰厚的一笔厚赏啊!哪还有人顾得割人头去换取奖赏,浴血奋战,只要站到城墙上,就可以掺和进分赏金的行列当中! “败了,败了……”张良脸色土黄,和秦军僵持了一阵之后,他的死士也损失惨重,残活不下几人。然而他一直寄以厚望的闽越援军却迟迟未到。 项梁面如死灰,看了张良一眼,嘶哑着喉咙说道:“子房,眼下如何是好?” “走,离开这个地方!守不住了,我们必须得撤离,不然复国无望了!”到了这时候,支持着张良的,就是那遥遥无期的复国大计了。 “跟驺无诸走?”项梁语气很是不好。东瓯王见秦军攻城太猛,不但没有增派援军,反而带着剩余了八千人马,朝着王城东瓯撤去。 张良摇了摇头,说道:“东瓯王驺无诸烂泥扶不上墙,跟他走只只有一路黑,不能这样子下去了,闽越王言而无信,也是不可靠。你之前说去哪里?去东夷?我们先蛰伏一段时间,再另想他法。”张良此时也慌了手脚。 “只能如此了。”项梁幽幽一叹。看着手下已经没有了几个可以使唤的人,项梁不由悲从中来。若不是张良坚持,他如何会让手下最后一股力量送死。若不是张良手上有大量钱粮,项梁哪还容得了他,早一刀把张良给劈死了。 ------------ 第一百二十章 慈不掌兵 看着武夷关上那威武的黑底白色大旗,赵佗心中大喜,开战半年,横扫了东瓯大半领土,如今连最后高耸的武夷关也落在他的手中,东瓯领土纳入大秦版图,已经指日可待了。不过赵佗并没有忘记陈胜的计划。陈胜只率领五百人马去狙击闽越援军,从时间上看,陈胜的计划如果顺利的话,应该也和敌人交手了。 “蒙大人,接下来看你的了!”迅速指挥大军拆开关口之后,赵佗大手一挥。蒙毅微微一笑,率领两千骑兵,朝着鹰愁寨一路疾驰而去,赵佗做事极有分寸,怕闽越大军数量过大,陈胜手上那点兵力不足以支撑,若是敌军破关而入,蒙毅的两千骑兵恐怕作用也不算大,于是大手一挥,让副将率领一万精兵驰援蒙毅。 得胜之后,赵佗也不急于扩大战果。如今武夷关告破,驺无诸就算再怎么逃,也觉悟反败为胜的道理,只是派出轻骑追击关隘附近的的溃兵,其余兵力,被他布置在武夷关内,武夷关这一天险,正式落入了大秦帝国的掌握之中。 秦军武夷关大捷,东瓯王驺无诸仓皇而逃,三万大军被杀死杀伤近万,其余还有七千余人被俘,驺无诸只带着八千将士仓惶逃命,但一路逃兵不断,他两天后逃回到东瓯残部仅仅只有三千余人。大败之后,驺无诸再无抵抗之心,连忙上表乞降,表示归顺秦国。而张良和项梁这两人,在大势已去的时候也仓惶逃脱,不知去向。此皆后话,暂且不提。 在赵佗攻下武夷关的同时,闽越王驺摇也重整军心,准备吹响攻打鹰愁涧的号角了。勾鹰已经将山谷清理了一遍,尽可能地将死伤将士救出去,花了整整一个多时辰,才完成了战场的打扫。山谷里面的惨状,就连野蛮残忍的勾鹰都忍受不住,几度呕吐起来。被滚石砸成肉泥的不全尸骨,还有被滚木把脑袋砸成了烂西瓜的头颅,被火烧成了焦黑,死前挣扎地恐怖异常形状的尸体,都让人触目惊心,惨不忍睹,加上肉香和焦臭混淆起来催人作呕的味道,不少心理素质较差的战士,纷纷惨叫着跑出了山谷,被勾鹰狠下心来斩杀了几个,才遏制了队伍的恐慌。 队伍清点完毕之后,驺摇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损失,进入山谷一共有一万一千多人,其中死在里面的,超过八千人,其余诸人,重残的有一千多,其余的幸运儿,都人人带伤,无一个完好的。最让驺摇肉疼的是,两千精锐的藤甲战士,全部活活烧死,身上藤甲藤盾,全部化为灰烬。 可以说,这损失已经伤动了闽越大军的根本了。 驺摇嘴角不停地抽动着,太阳穴两边的血管不时暴露着,若不是因为年轻力强,他恐怕早已经急火攻心,中风脑溢血都不出奇。 “勾鹰!你亲率三千敢死战士,试探攻打武夷关!”驺摇虽然处于盛怒之下,但也没有完全冲昏了头脑。鹰愁峡谷长窄无比,根本无法展开强大的攻城计划,兵力再多也没有用处。再加上驺摇担心对方还在山谷上方装有机关,若是再次发起一轮攻击,那他闽越王朝就要亡在他驺摇的手中了。 “是!”勾鹰眼睛早已经血红色,如一头吃了兴奋剂的斗牛一般。他大喊一声,吼道:“东越的好儿郎们,跟老子上,杀东瓯那群王八蛋去了!” 勾鹰部下的亲兵,个个嗷嗷大叫起来,拔出腰间的武器,跟着勾鹰嚎叫着冲进了山谷。 鹰愁寨的城头之上。陈胜浑身是血。这一回引诱敌人上钩,险些把他的小命搭进去,此时他脸色难看无比。 当浓郁的烟雾弥漫的时候,他和樊跖虽然早有准备,但是硫磺释放出来的毒气,其实一张湿布片可以比拟的?险些就把他和樊跖的小命给弄没有了。算计敌人竟然把自己算计了进去,陈胜也不知道怎么说自己才好。 从死尸堆里爬出来之后,陈胜的脸色更加惨白,站在城墙之上,他喃喃叹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诸葛亮烧死南蛮的大军之后,折寿二十年了。” 胡不归也从山崖上撤了回来。因为上面已经没有了埋伏敌人的东西了,之前那一轮打击,已经彻底地把能够用上的材料都用得一干二净,再无可用之物。把无数巨石滚木运上高崖,并且在漫长的峡谷上布置完成,仅仅一天时间,他们能做到这么多,已经实属了不起了,若不是有灵珠儿的巨猿帮忙,这根本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看到陈胜一脸悲天悯人的样子。他眉头一皱。虽然他不知道诸葛亮是何许人也。但是他却能够理解陈胜的心情。他拍了拍陈胜的肩膀,说道:“五大夫,慈不掌兵,在战场上,向来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不死敌死,就是我亡,没什么好说的。他们进入我们的埋伏,自然被我们杀死,若是鹰愁寨被他们攻破,死的就是我们。在战场上,不能有慈悲这种思想的!” 胡不归语气深长。从认识陈胜开始,他从不服气到现在的深深叹服,对陈胜的好感不止一丁点。能够以一人之力破坏掉他五十名禁军的围剿,不刃血地控制了敌人的营寨,还忽悠起敌人互相残杀,巧妙利用地势的优势,将上万敌军杀得溃不成军,整个大秦帝国都找不出第二人。上将军王翦打战厉害,但是他打战都是中规中矩,稳扎稳打型的,和陈胜这种以奇兵为主,以正为辅的战法,当今大秦满朝英勇武将之中,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在大秦帝国的历代军神之中,也只有战神武安君白起才有这样的奇谋。胡不归从陈胜的表现上已经判断出,帝国新一代战神已经冉冉升起,所以听到陈胜这种感慨,连忙提醒陈胜,在战争里,永远不能心慈手软的。战争,拼的是血与火,狭路相逢勇者胜! ------------ 第一百二十一章 伤亡为零 见胡不归的郑重提醒,陈胜点头称是,对着胡不归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双眼忽然爆发出了一闪精光,说道:“敌人第一轮进攻已经快开始了,往地上泼上猛火油!” 猛火油,也就是后世的石油。秦地陇西一带有出产,是秦军的重要战略物资,以往攻城略地,都用得上这玩意。是秦军杀人放火,必备武器之一。由于还没有提纯,所以挥发不易,燃烧起来,味道也非常难闻,还带着非常浓的黑烟。不过一旦点燃了,想扑灭也不容易。 猛火油这玩意,赵佗军帐中也不多,听到陈胜的计划之后,他全力支持陈胜,将储存着的石油和用来驱赶蛇虫的硫磺都尽数划给陈胜使用。陈胜化整为零,把它们装进竹筒里,分散给带来的五百将士们携带,然后过来之后,再集中使用,加上临时切割的松脂,一把火把山谷烧得极其旺盛,那些没被石头滚木砸死砸伤的闽越战士,在这一把火的燃烧下,死伤极其惨重。 最后一点猛火油已经泼在了地上。混淆着不少干草,一旦点燃起来,那又是一处炼狱火炉。不过陈胜也清楚,闽越将士已经在这方面上吃过大亏,自然不会再在这方面上当。陈胜放这一把火的目的,不过是想缓一下时间罢了。 从时候上计算来看,秦军此时应该已经攻破了武夷关,打开武夷关大门恐怕要费上一些时间,除此之外,蒙毅的援军应该会在一到两个时辰里到达。 只要坚持到那时候,那么秦军就奠定了必胜的局面,如果兵力足够,一举将闽越王驺摇擒获也未可知。想到韩大力那一支埋伏在关隘外面的奇兵,陈胜就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鹰愁寨的关隘呈“凹”形,凸出的的两边连接山崖,根本爬不上去,而且和山壁连接起来之后,形成一个瓮城的存在,一旦进入其中,就要遭受来自三方的攻击。 不得不说,东瓯王国的战斗力不怎么强,但是修筑防御工事的本领却是可圈可点的。加上峡谷狭长,排布不出攻城阵形,不管遇到谁攻打这个关隘,都得头疼。陈胜相信,这个关隘的危险程度,远不是武夷关所能够比拟的。唯一差的是,武夷关的城墙比这里的城墙高出两倍多。占据着这么一个地理优势,陈胜相信自己坚守一两个时辰没有太大问题。 勾鹰果然来了。三千名将士小心翼翼,手持弓箭盾牌,踏着脚下黏糊糊的血肉模糊的泥土,走向武夷关。他们只是试探性进攻的先头部队,换句话说就是派去试探敌人实力的先头部队,送死部队。这些战士并不是闽越士兵中的最精锐部分,所以损失了也不会太心疼。 看着三千将士进入了山谷里面,驺摇旁边的李左车连连摇头。此番进去,这一些将士的死期不远了。他叹息了一声。平时他的话在驺摇面前有一定的分量,但是此时已经被仇恨蒙蔽了视听的驺摇,却听不进去这逆耳忠言。李左车很明白,东瓯人手上不会有这么多的猛火油和硫磺,也就是说,和他们作战的,应该是秦军的主力,由此联想,那张良应该是秦军的奸细,东瓯王驺无诸也是和秦军狼狈为奸的奸人。 李李左车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不过他却不知道,秦军之所以在这里伏击他们,是因为他们的情报被暴露,喜欢冒险的陈胜利用了这个空隙,成功地偷天换日,连东瓯军守军都被他骗去数钱了。 勾虎闻到猛火油的味道之后,马上停止了行动。大声喝到:“搬来泥土,铺垫道路!”只要用泥土铺垫着洒满猛火油的地方,火是绝对烧不起来的。 看到山谷远处那些动作慢下来的闽越战士,陈胜估摸了一下距离,咬了咬牙,说道:“开机关!” 一声令下,胡不归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亲自抄起了刀,跑到一边,将几根粗大的绳索砍断。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格格……吱吱……”的声音在悬崖两壁上方响了起来。 若是白天经过,闽越战士肯定抬头就发现不妥,因为山壁上方的藤蔓基本都已经枯萎枯萎了。枯萎的原因自然的缺水,缺水的原因,却是因为这些藤蔓本来不属于这里的,它们都是从别的地方砍断,用来掩饰一排排已经满是尖刺的竹架的。竹架的威力,勾鹰的哥哥勾虎已经试过,接下来,要尝试这从高空坠落的人就是勾虎的弟弟勾鹰,和他率领的敢死队了。 这些竹架的数量不算多,只有几十排而已,因为时间不够和架设的难度很大,只装了差不多长度一百米左右的样子。 但是在百米覆盖范围之内,这竹架的倒落,碰到的不死即残。 听到惨叫声响起,陈胜虽然觉得刺耳无比,但是感觉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惨然。不可接受的事情看得到了,也就麻木了,然后也就学会接受了。在这个铁与血的年代,他想干净地置身之外,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能够希望的是,杀戮之后,能够给这个地方带来和平和文明的进步。 再次遇袭,勾鹰怒不可赦,大吼了一声,把手一挥,朝着城寨的方向攻了过来,不过奔出了一段距离之后,他忽然记起,这一段路程可是洒满了猛火油的!他连忙急退,陈胜把手一挥,两名弓箭手马上点燃箭支上沾满了松脂的布团,射了出去。 “噗……”火光骤起,险些把踏入其中的勾鹰烧成了烤猪。不过逃得虽然够快,但是屁股后面却是被猛火灼得绞痛不已。 吃了大亏的勾鹰气得浑身发抖,但是被烈火隔绝,却无计可施,只得清点伤亡人数,派人出去汇报大王,峡谷里面的惨烈战况。 得知大军再遭埋伏,驺摇的脸色再次阴沉,不过这一次死伤人数只有两百余人,远远低于他的心底线,所以也不是不能够接受的事情。只是有一个数据他不清楚,从伏击战开始至今,敌人伤亡数量是零。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攻坚开始 驺摇也算是一个出色的指挥者。从敌人的表现来看,对方似乎已经没有了杀手锏。既然敌人卑劣的战术已经用尽了,那接下来,就真刀真枪干一战吧! 驺摇沉默了一阵,才说道:“调集所有弓箭配合勾鹰作战,两千藤甲战士随时准备加入战场!告诉攻城将士们,能够擒杀张子房的将士,封地五十里,赏金百斤,美女十人,奴隶五十人!甲胄一副,升官三级!” 这个奖赏,对于闽越战士来说,已经算是前所未有的巨大悬赏了!无数将士口舌一阵干燥,恨不得马上请命作战。不过大家都清楚,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苦战、硬仗、攻坚战。到母目前为止,已经有近万战友死于非命,这笔奖赏,也不好拿啊! 当这一道命令传达到前方阵地的时候,勾鹰手下的战士们都嗷嗷叫了起来。这是大王给他们的奖赏啊,士气一下子就激增,加上在有数百名弓箭手的配合之下,攻城的艰苦至少减少一半了。 “各位兄弟们!攻上城墙,诛杀张子房,领取大王的赏金啊!”勾鹰竭斯底里地呐喊着。在他的一番鼓动之下,本来就已经按耐不住的战士,纷纷呢发出了嗷嗷的叫声,这声音和野狼的嚎叫所去无几,在山谷里面不停地回荡着。 “敌人要发起冲锋了。”胡不归听到这声音,做出了自己的的判断。猛火油只能够暂时地阻隔敌人一段时间,接下来的这一场防御战,他们还是得打得非常幸苦。 东瓯战士们战战兢兢,他们虽然是镇守边关的将士,但是真正的精英都已经尽数抽调回武夷关那边防守了,剩下来的大抵都是战斗力不甚强大的家伙,手中的武器也是二流货色,要是平原交战,一个冲锋,就可能被闽越大军吞没了。 不过有了禁卫军的坐镇,陈胜底气依旧十足。每个战士都身上背着长弓,另外每人身上还配备着五十支羽箭,在这个狭窄的关隘之中,一百名禁卫的作用,远远大于东瓯的一千战士。 “胡将军,我不擅长城池防御战,接下来的,就看您的了。”陈胜凝重地对着胡不归说道。 胡不归豪气道:“好!当年我在北地防御的时候,匈奴人都打不进来,这些南蛮又如何是我们的对手。”这话说得非常大声,陈胜听得吓了一跳。这些东瓯战士基本都是他蒙骗过来的,忠诚程度无限接近于零,要是得知他们本是秦军,那还得了,不马上反了才怪。 好在胡不归自幼便是在北疆长大,带着一口浓郁的北地音,这些东瓯战士听着也不知胡不归说的是什么。陈胜这才松了一口气,给了胡不归一个提示的眼神,示意胡不归不要忘记自己目前的“身份”了。 胡不归意识到了自己的誓言,打了一个寒噤,顿时停下了自己的嗓门,指挥着禁卫寻找掩蔽地方,又调集东瓯战士在城墙上进行布防。 城墙狭窄,容最多也只能容纳五百战士,胡不归当即将三百人编为预备队,随时替补死伤的战士,另外两百人死守城门,不能让敌人突破城门攻入其中。 “敌人的第一轮打击,必然是羽箭,用羽箭压制,然后给攻城缓解压力!”胡不归的眼睛精光闪烁。准确地判读了敌人的意图。 “不过,我不相信,闽越战士的弓箭,射程有我们的远!”胡不归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大秦帝国的军工产品质量及其可靠,绝对在这个世上排名第一的,每一件武器的生产,从铸模到成器打磨,都有专门的编号,质量落实到工匠个人身上,一旦出了质量问题,绝对可以找到负责生产环节的工匠的,所以没工匠胆敢偷懒,触犯帝国那森严无比的律法。 之前秦军和东瓯战士在武夷关对峙的时候,秦军的弓弩厉害,已经让敌人尝试到不少苦头了。 “嗖嗖……”一排排羽箭从峡谷狭窄的一线天里飞起,朝着鹰愁寨飞了过来。 躲在城楼上的胡不归对着陈胜说道:“看吧,他们的射程大概只有三十到五十丈的距离,跟我军相比,相差将近一倍!”胡不归存心要指点陈胜,继续说道:“对待敌人的羽箭压制,只有两个办法,一是以同样的方式反制对手,在这方面上,我们素来都是最好的!第二就是用盾牌组成方阵防御,这种消极的对抗方式,不大适合我们大秦……大军的作战方式,所以,我们一旦遇到这样的情况,大多时候,都是反击!”话一落音,胡不归马上举起了手中的小旗,猛然挥落! 一时间,弓弩齐射! 抬着简单的攻城器械的闽越战士,向城墙那边攻去的时候,却遭到了两翼弓箭手的攻击!勾鹰这才想起,这万恶的鹰愁寨的形状,是“凹”下去的,他们的羽箭只能够从峡谷里射出,攻击敌人的正面,而敌人却能够从两翼截杀自己! 这还有没有天理啊!勾鹰心里一阵悲呼,不过身子却猛然扑倒,躲过了一轮羽箭的打击,但是率先冲出去的数百名战士,却死伤惨重!秦军禁卫,几乎都是全能的猛士,射箭虽然说不上个个是百步穿山,但是在五十丈以内,射击一大群显而易见的目标,如果还有落空的箭矢,那他们也不好意思端着禁卫这碗饭了。 “撤,让大王调藤甲战士过来!”勾鹰虽然怒火中烧,但理智却没有丧失,知道敌人的厉害之后,并没有死活继续无谓的攻打,让手下战士无辜丧命。虽然手下的是大王的将士,但实际上,这些将士,是勾鹰部族里的勇士,要是他们损失严重,以后在大王面前说话都会底气不足。今晚的损失已经接近了他的极限,所以他不可能继续让部族的勇士继续送死了。大王的奖赏虽然丰厚,那也得活着才有机会拿得到啊! 看着败退下来的勾鹰,驺摇的脸都能滴出水来了。 ------------ 123章 难度 驺摇自然清楚,和东瓯打了这么多年的战,东瓯的战斗力明显比他们低下很多,但是每一次东瓯人总能够凭借天险,把闽越拒挡在国门之外,在过去的数百年期间,这个关隘,驺摇的祖先也曾经数次来临过,驺摇一直都认为,祖先不能够做到的事情,将会在他手里完全。 但是显然,在这一次战争之中,他的表现,远远不及祖先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在攻打这一个关隘的时候,丧失万人,却连城墙都还没有摸到,而且……对方甚至还没有死伤一个人! 这样的战绩,简直是羞辱了祖先的名号啊!杀气腾腾地看了跪在地上的勾鹰一眼,驺摇用着可以滴出水来的寒音说道:“废物!一群废物!”他死死地握着手中的长剑,恨不得拔出来把勾鹰给劈成两半! 寡人已经把弓箭手都调集给你了,你这个窝囊废,怎么就不能取胜?三千部族精锐,都不能够攻下一座只有一千人把守的关隘,而且还是东瓯军!驺摇心里补着台词,险些把心里话给吼了出来。 但驺摇实际也清楚,绝对不是勾鹰只是出工不出力,三千多人,上去不到一个时辰,损失了七百余人,迫不得已才退却了下来。勾虎勾鹰兄弟部落的战士,至此已经在峡谷里面损失超过了四千人,已经元气大伤,如果再耗下去,那他们部落的男丁就要全部战死在这里了。作为闽越的王者,他自然不愿意一个支持着自己的部落走向彻底的衰败。 “孟收,你率两千藤甲战士攻城!不能够取胜,不用回来了!”驺摇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死伤了这么多将士,却无功而返,回到东冶,那些部族的族长们不造反才假了。他急需一场胜利来巩固他的王朝统治。旁边的李左车却是一脸愁苦状,轻轻地摇头叹息。 如今闽越大军已经损失过半,实力大减,就算攻破了鹰愁涧,又能够怎么样?损失惨重的闽越军团,如何可能会是秦军的对手?大王啊大王,你的敌人不是东瓯,而是秦国啊!但李左车也明白,驺摇已经如一个眼红了的赌徒,以他那狂暴的性格,自己若坚持反对他的意见,恐怕这条命就搭在这个地方了。 “果然是蛮夷之邦,不可久居啊!”李左车心中暗暗说道,心里盘算着如何离开闽越这个地方,另求发展的道路。 两千藤甲战士,是驺摇家底了,被大火烧死了两千个藤甲战士,他这支精锐部队就只剩下来三千人,如今又派出两千,如果再次大败的话……那他就真的欲哭无泪了。这些年来他东征西讨,统治地方扩大许多,甚至隐约势力还扩张到岭南那边去了。但是闽越王朝大军之所以能够所向披靡,全依靠着他这一支藤甲战士作为基石,建立在藤甲战士战无不胜的基础之上。一旦基石被毁,那么他的统治必将终结。 最大的危险即将来临。 “接下来,应该是闽越号称战斗力最强的藤甲兵了。”陈胜拿出水囊,往口中抿了一口。 胡不归肃然地点了点头,说道:“藤甲坚韧,弓弩难有强大的杀伤力。被火烧怕之后,他们应该会把藤甲弄湿了再发起攻坚,所以接下来,肯定是一场硬仗。” 陈胜眉头微蹙,说道:“我们坚持多久了?” 胡不归看了一旁的漏斗,说道:“已经超过一个半时辰了。” 陈胜的眉头微皱,说道:“我们能够坚持到援军到来的时候么?” 胡不归信心满满地说道:“这个自然。虽然留在这里的一千名东瓯战士都是战斗力比较孱弱的,但是连番胜利,也激发起了他们的战意,你也应该知道,蛮人都很有血性,一旦激发了他们身上的血性,那么战就好打了,另外,我们处在防守的位置上,这也给我们提供了巨大的便利,光是利用堆放在城墙上的滚木石头,至少都能够坚持大半个时辰。” 陈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鹰愁寨的设计也特别,面临关口这边的城墙修筑得很坚固,但是面对着东瓯之地的城墙却稀松平常的紧,有些地方还是用木头弄成的围栏,目的就是为了,就算敌人能够攻占了这个关隘,也无法据险而守。抽出几十个兵,把那围栏给拆了!” 胡不归心领神会,陈胜的想法很好,把城寨给拆了,剩下面临山谷的那一道墙,就算敌人攻占了这个地方,只要援军一到,即可杀一个回马枪,瞬间就可以反击敌人,想了想,胡不归也说道:“再将全军做饭的锅收集起来,烧开水!” 只有接受了命令东瓯的百夫长们不解此中意图,不过看着胡不归那杀气凛然的眼神,他不敢懈怠,连忙带着五十个预备队战士去拆木栏围墙了。负责烧开水的那名百夫长则是心中充满了寒意,已经想象到,滚烫的开水淋在人身上的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惨烈的局面…… “他们来了!”黑夜之中,血腥弥漫的山谷,火把的光芒再一次照亮了山谷。陈胜看着小心翼翼的,黑压压盾牌组成一条长蛇方阵藤甲战士,心中淡然一笑。 藤甲战士在瓯越之地算是一支精锐之师不假。但是精锐也得看对手的强弱的。闽越军长年累月都是在跟山中的土著越族们作战,对手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打起来自然方便无比,在这荒蛮之地称王称霸,若是对阵秦军的铁甲战士,撞击之下,藤甲战士想占便宜的可能性还真没有多大的可能。 “弓箭手准备!”胡不归心平气和。秦军的弓弩,连铁甲薄处都可以穿透,这藤甲能够跟铁甲比拟么?“瞄准好才发射,挑防御薄弱的地方发射,尽量做到箭无虚发!”胡不归的声音很是冷酷。这世界上,唯一不能被秦军弓弩穿透的,只有大秦帝国禁卫军的重甲。藤甲再厉害,也不可能比重甲还要坚硬不摧。 出发之前,闽越将士根本没有料想到要打一场攻坚战,所以攻城器械准备严重不足,加上之前勾鹰已经冲锋过一次,将本来就不多的云梯之类的器物损失了不少,这些闽越战士如今想攻上城池,难度不一般的大。 ------------ 124 滚开水 然而这些百战百胜的战士心中却毫无畏惧。 因为在正面交锋当中,他们从来没有败绩,尤其是对战东瓯军的时候,他们简直虎如羊群,肆无忌惮地杀戮和征服。 但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永胜不败的军队,之所以一直胜利,是因为没有机会遇到比自己更凶残的对手。 等待在这一支骄傲和强大的闽越战士面前的,是大秦帝国的一百名禁卫,和蒙骗过来的一千战士。领军的是陈胜和胡不归。 陈胜两世为人,虽然没有领军作战的经验,但好歹跟着特种战队到处执行任务,属于见过猪跑路的那种人才,加上自己肯琢磨,所以领导战术不弱,而胡不归,更是大秦帝国禁卫军里的领军人物,跟着蒙恬打过匈奴,跟过王翦平过六国,指挥作战的技术技巧,远不是这些闽越蛮夷可以比拟的。 一头狮子领导下的羊群,是可以战胜一头羊领导的一群狮子的。藤甲兵的单兵作战能力不弱,但是集体指挥能力,就有些差强人意了。统领孟收,是一员敢拼杀的猛将,经常一鼓作气,大杀四方,在藤甲战士的军阵之中,素有口碑。但是勇猛跟指挥才能,完全是两回事,孟收的指挥技术,比起胡不归来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双方战士碰撞之下,高低立判。 藤甲战士龟缩成一个方阵,用盾牌将周围四方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缓慢地挪了出来。藤盾可以将里面的人遮盖住,就算羽箭能够攻破藤盾,但是被藤盾隔绝一道力量之后,再射到藤甲上,杀伤力也大大减少,想达到杀伤效果,并不容易。 看到这一幕,胡不归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以为装成乌龟的样子就能够攻进来了?想都别想,狄火方,把投石车推出来!” 十五架简陋的投石车,是鹰愁寨原来防守敌人的最“先进”武器,没有之一。看到这投石车,陈胜觉得有些奇怪,但胡不归脸上却是一脸的鄙夷色,从春秋时期开始,投石车就已经开始出现在战场之上,进入战国之后,这攻城的大杀器更是得到了长足发展,秦军攻城掠地,这玩意功不可没,秦军所用的投石车,最大的需要百人操作,可以把一块三百斤重的巨石,投到五十丈开外的城墙上!一砸就是一个大窟窿。 很显然,鹰愁寨这十五架投石车,是最原始简陋版本的,只能单纯利用原始的杠杆原理进行简单的抛射,远不能跟秦军使用的那些需要数十人共同合作才能够运作起来,可以准确瞄准射击的投石车比较。 但有聊胜于无。架好投石车后,胡不归马上命令集中射击,将石头抛落,砸向藤甲战士的方阵之中。 “呼呼……”投石车的投出的石头,精准度和长远距离都不能够控制,所以第一投射,十五个石头,竟然有十二个落空,不过命中的三块石头,效果也很显著,砸倒了一小片人,惨叫声响起的时候,着实把藤甲战士们吓得不轻。为了不沦为敌人的石头砸击目标,孟收眉头一皱,下令战士们提升速度,快速进行猛攻! “命中率太低了。”陈胜眉头一皱,以投石车这种攻击效果,实在如同鸡肋,根本起不到作用,反而还会浪费不少石头,这些石头,都是防御战之中,不可少的的武器啊!” “无妨。”胡不归平静说道:“虽然不能够指望这几具破烂的投石车能够将敌人击溃击败,但是能给他们造成一定的压力即可,只要他们加进时间进攻,那阵形就会发生混乱,一旦混乱,那么我们就有机可乘。” 闻言,陈胜脑子里灵光一闪。在特战部队里,创造机会这一个词,陈胜原本不陌生,在和禁卫军作战的时候,他也多次利用地理环境给自己制造大量的攻杀机会,但是想不到胡不归对于这样的战术也是运用的炉火纯青,果然是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啊! “投石车,调整好方位,继续进攻!”胡不归继续说道:“继续攻击他们的后续队伍,尽量争取尽可能地扰乱他们!” “嗖嗖!”禁卫们不等胡不归发号施令,已经展开了一轮羽箭射击。在孟收号令加快速度行军之后,藤甲战士的阵形变得疏松,禁卫们等着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一轮射杀之后,将近七八十个藤甲战士丧命,羽箭几乎都是朝着脖子的动脉,眼睛这类防御最少的地方袭击而来,充分表现出了禁卫军的逆天能力。 “嗖嗖……”禁卫们的羽箭发射之后,就没有停下来过,藤甲战士们口中也大喊起杀声,山谷又一次陷入惨烈的厮杀之中。 藤甲战士已经经过了一阵冲锋,冲到了城墙旁边,不少云梯开始架起,没有云梯的战士,“一,二,三!”喊着整齐的号子,非常有默契和秩序地叠起了罗汉。这是他们进攻敌人时候,最常用的招数,只要不是超过五丈高的城池,他们都有能力爬得上去! “把开水倒下去!”胡不归脸上再次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一锅锅满满的,冒着腾腾蒸汽的开水,就这样淋了下去。一阵阵惨叫声马上响起,闽越战士的军装不厚,藤甲根本不能够抵挡得了热水的滚烫,尤其是皮肤裸露的地方,被这滚水一烫之后,马上冒起了大泡,皮开肉绽。不过开水的作用虽然不错,但是想借此击退藤甲战士,那绝对是不可能的。这些都是闽越的最强战斗力的军队,开始或许能够给他们带来一定的伤害,但是想击垮他们攻占这座城寨的意志,那可绝对没有这般容易。 看着城墙下面冒起的一团团白雾胡不归心里很是满意。在一通开始的淋浇下,大大地缓和了敌军的攻势,不少在叠罗汉的闽越战士,更是被这么冲刷之下,纷纷倒落下来。一时间,城墙的形势大好。 PS:这是20号的…… ------------ 第一百二十五 章 大有可为 藤甲战士的战斗力不愧是闽越军中最为精锐的部队,在饱受打击之下,依旧保持着有条不紊的阵势,继续发动猛烈的进攻。 陈胜也知道,光凭开水滚木石头这样的简陋防御手段,很难击退敌人。而且他很清楚,甚至他已经知道,以双方攻守的力量悬殊对比之下,这一支守军根本无法守住这个地方。城墙告破,只是一个时间上的问题。但尽管如此,陈胜和胡不归也没有太大的恐惧,两人早就知道,这城墙的告破,是迟早的问题。 投石车由于负担过重,早已经全部散架。不过这玩意由于太过于落后,战斗力极差,只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作战的实际作用根本不大,加上敌军已经大多数蜂涌到了城墙旁边,投石车也就失去了实际的作战意义,可有可无。 藤甲战士凭借着身上盔甲盾牌的优势,渐渐在进攻上开始变得主动起来。已经有小股士兵攀爬着云梯,登上了城墙之上,展开了猛烈的厮杀。 开始的时候,这一股力量,守军还能够压制得住。集中大量的部队,硬生生地把攻上来的家伙给堆死在城墙上,或者把他们逼退,跌落城墙之下,死活难料。 但是一旦缺口打开,那么想再堵上就变得异常艰难起来。 陈胜眉头紧皱,看着攻上了城墙上的敌人,心中凛冽。胡不归此时却依旧安如泰山。更加惨烈的战争他都见识过,这加起来就只有几千人的战斗,怎么也难进他的法眼。他依旧冷静地抽调预备队加入战争,数百名待命当中的战士,在他的调动之下,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城头各处,及时地打退敌人。 “这里守不住了!”胡不归忽然说道。预备队已经被他全部派出,除;手头上那一百人禁卫军和一些貊越族战士,已经没有可用之兵。但是无论是陈胜还是胡不归,都没有想到要把这一支军队投入这一场战争的近战之中。 禁卫军的战斗力超一流。但前提条件是在重骑之上驰骋的时候,他们的骑兵方阵,可以碾碎任何的敌人。但是守城战争,却绝非他们所长。尤其还是身上没有盔甲掩护的情况下,让禁卫投入这样的战争之中,简直是暴殄天物。他们的近战能力虽然也不弱,甚至比藤甲战士还要强大很多,但每一个禁卫军都是极其宝贵的财富,这样投入战争必然会造成极其惨重的伤亡,绝不能这么白白浪费了。 闻言,陈胜阴沉地点了点头。“你带禁卫撤退。”陈胜想了想说道:“我来殿后。” 胡不归一怔,脸色沉了下来:“你不准备跟我们走?” 陈胜耸了耸肩膀,说道:“我也想的啊,可是我走不了。”他看了看周围的东瓯战士,说道:“他们现在的战斗力,完全是基于我们之前的大胜之上的,假如我们逃了,那么这里军心比失,敌人一个冲锋就垮掉,我们也逃不了。” 胡不归沉吟起来。陈胜的话说的很准确。如今东瓯将士们都奉他们两个为战神一般的存在。能在零死亡的情况之下,重创敌人上万人,这是东瓯与闽越作战数百年来,第一次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对于陈胜和胡不归的敬畏有加。 本来两人之前还担心格杀了驺乌豹之后,会引起这些将士们的反感和警惕。但是后来才知道,驺乌豹这厮平时在军中飞扬跋扈,仗着自己是东瓯王的侄子,行事肆无忌惮,任人唯亲,克扣将士军粮军饷,他的亲信部队又已经调回去驰援武夷关,这里剩下的那些将士,都不怎么鸟他。被陈胜诛杀之后,不少人还暗暗称好。 陈胜行事铁腕,又善于指挥,不过对待将士的时候却很平易和蔼,所以相处下来不到一天时间,他们已经认可了陈胜现在的地位,所以陈胜在这里的话,他们不会发生溃逃的情况。 “不用担心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隐匿能力。”陈胜笑了笑说道:“我至少得给你们支撑一段时间吧?” “好!”胡不归应了一声,然后说道:“长公子和蒙大人对你很关心,你可千万别出事了,不然我们禁卫军就算安然撤出,事后也会受到责备,老哥我前途很光明的,你千万不要扯我后腿啊!”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胡不归和陈胜的感情很是熟络,这样的玩笑他开起来也肆无忌惮。虽说是玩笑,不过隐约之中,也带着为扶苏拉拢陈胜的意思。陈胜淡淡一笑,说道:“放心,肯定不会出事的。” “要干净利落一些离开,千万别为了这些守军做什么事情。”胡不归警惕地说道。陈胜不是军人,心中或多或少带有一些怜悯之心,怕他不愿舍弃这些东瓯战士,死守城池或者带着他们离开。这些都是足以让陈胜丧命牵绊,他必须警告陈胜一番。 被胡不归说中了心事,他干笑了一声,说道:“怎么会,放心,我会想办法离开这里的,你们快走就是。”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看着胡不归悄然发出撤退的信号,陈胜心里叹了一声:“都是活生生的性命,我如何能够弃之不顾?等你们走后一会,我便让他们撤离这里,各安天命,我再想办法离开就是了。” 若是胡不归听到他这话,定然会暴走起来,尽可能消灭闽越、东瓯的战斗力,是秦军的宗旨,陈胜这等作为,跟秦军的理念截然相反,任何的秦军战士都不能理解。 但陈胜却想到,当百越纳入大秦版图之后,这些曾经的敌人,也是帝国未来的子民。在陈胜的规划里,广袤无比的南方大地,是足以影响帝国未来的一个重要基地。他心中甚至已经有了一些构思,如何把百越之地,打造成帝国一根主梁,把帝国一个大负担变成帝国的坚实后盾。他已经在书信上跟老师提及过自己的一些构想,只要老师支持他的想法,那一切都大有可为! ------------ 第一百二十六章 破城 在历史上,因为南征百越和北伐匈奴消耗了大秦帝国大量国力,最后又因为一系列的苛政,造成了秦王朝的奔溃。出现这样现象的原因,归根到底是由于帝国上层建筑的好大喜功,穷兵黩武,大兴工程,摧毁了国家经济基础,造成了一时强大无比的帝国的崩溃。 陈胜的构思是想利用老师尉缭的影响,在皇帝面前进言,搞好经济建设,促进民族融合,先把百越之地消化干净之后,再图其他。 当然,换了别人要推行这样的政策,可能性不大。但陈胜不一样。他两世为人,掌握的历史规律和技术比这个时代领先了足有两千多年。在这个时代背景下,以他所掌握的知识,一定可以以给这个时代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是要推行自己的计划。必须在朝廷上有着自己的坚定而且有力的支持者。老师尉缭无疑是最大的助力。但老师毕竟是老了,顶多只能给自己打下一个基础,日后依靠他自己,阻力比如是巨大的。所以他现在已经把目光瞄向了有意招揽他的扶苏。 扶苏对陈胜的才华很欣赏,但是陈胜并不清楚,扶苏是否能够接受他的思想,能够愿意接受他的治国方式。倘若不能,扶苏就算再欣赏也无济于事。欣赏是一回事,用不用又是一回事。所以陈胜还得找时间和扶苏好好洽谈一番。 而陈胜想立足南方,则必须和南方打好关系。比如拉拢貊越族,就是陈胜的手段之一。想让越族归心,不能一味地镇压屠杀,真正的征服,是征服敌人的心,把敌人变成自己的拥护者,而不是把敌人杀死了事。没有人民的土地,不过是一片荒凉的土地罢了,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再广阔也只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在这个时代,人口比土地、财富更有价值。因为人才是创造价值的存在。 陈胜的确舍不得这一千名东瓯战士。这些战士的年龄普遍偏大或者偏低,基本都是四十岁以上和二十岁以下的老弱型守军。青壮队伍都已经调离这个地方了。这批守军不具备真正的战斗力。但是中年好斗,少年气盛,在大胜的激励下,激发出来的战斗力远比身在青壮的战士还要强大一些。 所以在陈胜看来,这一支军队,还是很有潜力,尤其是那年轻的战士们,更是他舍不得牺牲的。在他看来,这些年轻的战士,只要经过他系统地锻炼,就能够形成一支威武之师。百越之地的少年,个个都是钻山林的好手,系统锻炼一段时间之后,肯能能够成为最优秀的特战队伍。有着这样的一支军队在手中,南方的局势必然会稳如泰山。 等胡不归撤离之后,陈胜吁出了一口浊气,对着樊跖说道:“走,我们上城墙看看。”陈胜原本让樊跖离开这个危险之地,但樊跖愣劲发作,死活不肯离开陈胜半步.陈胜无奈,只好让他留下来。胡不归也同样认为,有樊跖这个大块头在陈胜的身边,能够保护好陈胜的安全。有了樊跖在旁,就算陈胜被强敌包围,也能够轻松突围而出。 战况变得更加严峻。禁卫和貊越族的战士悄然撤出战场之后,城墙上的守备力量严重被削弱,闽越的藤甲战士已经超过两百人出现在城墙之上!虽然城墙上的守军顽强组织力量反扑,但敌我力量悬殊,并不能把敌人驱赶或者杀死。而且闽越王驺摇也颇有眼光,发现战况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之后,马上又派遣出最后的一千藤甲战士投入了战场!在有生力量的加入,城墙上多处地方已经被攻占,陈胜也清楚,城墙告破在即了! 陈胜眉头紧皱,估算了一下时间,沉声说道:“下令战士们,撤离城墙,随我撤退!” 陈胜之所以留下来,并不是在负隅顽抗,而是想利用自己的能力,尽可能地保存着这一支残部。实际上他也很清楚,闽越大军攻破城墙之后,也不会马上朝着纵深挺进,而是得收拾残局,巩固了战果之后才另作打算。追杀敌军残部这样的事情,就算驺摇丧心病狂,在损失惨重的情况下,也不敢如此胆大包天。所以在胡不归眼里觉得非常危险的事情,陈胜经过推算之后,却觉得值得冒险。以陈胜的精明,怎么可能会去做亏本的事情? 十名百夫长在战斗之中,已经死了四名,十枝百人队,也基本被打残,除了一条预备队较为完整外,其余战士基本已经死伤过半,最严重的一支队伍已经全军覆没。剩余的战士也不过三四百人而已。 听到陈胜撤退的命令,百夫长们都松了一口气。但是他们更多的是悚然。因为固守鹰愁寨这个任务,是一个死命令,倘若遭到强敌进攻,这里的守军不能撤退,只能死战到底。逃兵一旦被抓获,后果比死还恐怖。当一个百夫长战战兢兢地说出逃兵祸及三族的惨重后果之后,陈胜眉头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他初来乍到,自然不清楚这鹰愁寨守军之中有着这样的规矩。不过他也没有必要理会这些规矩,他可是堂堂秦人,哪用得着遵循这样的规矩,大手一挥,说道:“不用理会这些破规矩,有什么事,我来顶着,大王责怪不到你们身上!” 陈胜大气凛然的一番话,让不少将士热泪盈眶。这年轻的上卿的人真是不错啊!不像驺乌豹那个混账东西,有功劳就抢,有黑锅就让大家背。百夫长们跪下来,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马上扯起脖子上吊着的口哨,重重地吹了起来。 “啾……”一声声凄厉的哨声发起,这是东瓯战士全面撤退的的警讯。听到这声音的战士,无论胜败,都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撤退离开。 战士们早已经无心恋战,看着如潮水一般涌上来的敌人。他们哪有继续作战的信心?若不是军令如山,他们早就溃逃了。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援军到来 “跟我来!”陈胜冷静地对着百夫长们大喝着。下了城墙之后,骑上马背,挥动着东瓯军旗,收拢败军。有了陈胜这主心骨的存在东瓯战士虽败不乱,朝着陈胜的位置奔去。 不过得胜之后的闽越战士,可不是那么容易善与的,他们在这一场攻坚战的过程之中,已经死太多的人,流太多的血了,不讨回一点利息是不可能的。 藤甲军的统领孟收就是有着这样心思的一个人,他一马当先,冲上城墙之后,下令收拢军士,准备对这些杀千刀的残敌下最后的死手。一支溃败的残敌,在藤甲战士的绞杀之下,绝无生机的可能。 在孟收的号令下,藤甲战士冲下了城墙,朝着溃逃的残敌猛然一通厮杀,不少受伤的东瓯战士纷纷被格杀,只有少数人跟随着陈胜一路溃退。不过除了极少数比较热血的战士之外,并没有追随孟收追杀很远。平时骁勇死战的战士,此时都有些畏首畏尾的感觉,无心恋战。孟收大是不解释,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些战士们纷纷往城墙退却,扼守住城寨。 孟收心中无语。总算是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大王下的悬赏太高,而且命令下达的时候也有点不清晰。 登上城墙者的封赏极高。足以让所有的藤甲战士眼红。他们之所以如此拼命,一方面除了他们的确是闽越战士之中的精英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们被这一份封赏所刺激了。大王的奖赏,是赏给攻上城墙的战士的,虽然说是给最先那一人,但是这话说得足够扯淡,最先攻上城池的已经被敌人剁死了,哪还有机会领赏?如今站在城墙上的,大王的命令已经完成,那么有一个算一个,怎么也能够平摊这一批奖赏的一点,利益均沾。但是跟着去冲杀,风险太大,谁都知道,打战可是要是死人的,敌人已经穷途末路,要是做最后的困兽之斗,那自己就可能成为那困兽垂死一击的受害者,说不定还会倒霉死去。 孟收双眼喷火。心里暗骂手下那些兵油子们混账。大王就算有赏赐,最先还不是落在他的手中分配?跟着他的,自然能够拿到大头的一份,这些蠢货竟然如此傻逼,真是太烂泥扶不上墙了。他吼叫了一阵,只收拢了百十个亲兵,冲杀过去,但敌人残部也还有三四百人,他也投鼠忌器,追杀一段时间之后,也只能悻悻收拢士兵,退却回去。 驺摇收到已经攻陷关隘的消息之后,心花怒放。他心中的怒火已经燃烧了好些时光。如今得到胜利的情报,哪有不开怀的道理。只不过胜利的同时,他心中也颇为沉重。毕竟为了这个胜利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些。 驺摇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挥手,对着旁边的李左车说道:“下令,让大军穿越峡谷,到了鹰愁寨整顿,天亮之后,寡人要把整个东瓯都碾碎了!” 李左车眉头微蹙,不过没有说什么。马上把命令下达。然后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大王,这山谷两边都危险无比,我们是不是该在这边留下一些人,好确保后顾无忧?”李左车不知为何,总感觉这周围依旧存在着危险。只是他身为东瓯王身边的高级智囊,凭感觉的话还是不能说太多。 驺摇大手一挥,有些不满地说道:“控制了鹰愁寨,就已经等于控制瓯越之地的咽喉,不需要分兵。” 李左车心中黯然,也没有力争。他心里暗道:“如果有人从后面堵死了我们的退路,那这咽喉之地,就是我军的葬身之地了!”不过此时大王此时的状态处于大怒大喜之间,任何劝谏的话,他不准备多说。他很清楚,大王的脾气素来不小,因为一句话而怒杀大臣的事情,也没少做。转头看了看周围苍莽的山林,李左车心中暗暗祈祷,最好东瓯人没有在这些地方安排下伏兵,最好秦人没有参与到这一次伏击中来。但是最后一个猜推测,李左车心中已经早有了推断,就算他再三祈祷也一样没有任何的用处。 李左车环视了周围,心道是不是现在就该悄悄找个地方溜走了了事。不过想到这周围一片崇山峻岭,林莽蒙茸的样子,心中顿生怯意。他虽非文弱书生,但体力也不足以能够在这荒蛮之地生存下去。心中只好道了一声罢了,策马跟在驺摇身后,一走三回头地看着周围,心中一片悚然,仿佛背后被无数绿油油的眼神盯着似的。 …… 陈胜上一次狼狈的时候,还是在张良的囤粮山寨之中,被数百守军搜寻的时候。那一次只是带着凌素韵一人,就把他弄得狼狈无比。而这一次,陈胜带着却是四百多人。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c 所以他很狼狈。虽然在这些簇拥着他的东瓯战士们看来,陈胜很了不起。因为陈胜带着他们左右突击,硬生生地冲出了一条逃命的道路,将闽越军甩在了后面,看上去并不困难,但其中艰辛只有陈胜自己知道。这条逃生的道路他早就选择好了,本来是作为计划失败时候,带领禁卫们撤离的地方,此时黑灯瞎火的,摸索道路逃命,速度大打折扣。好在身后的闽越军也不穷追猛打,只是追击不到一刻钟,就撤回去,让陈胜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轰隆轰隆……”一阵轻微的响声响起,陈胜侧耳倾听了一下,脸上微微露出笑容。这是骑兵奔腾时候发出的响动。能够制造出如此浩大声音的响动,起码需要几千匹战马同时快速奔腾才能够做到这样。 “我们的救兵来了!”陈胜吁出一口浊气,笑容满面。不过笑完之后,他心中又有些尴尬。这来的可都是秦军,只要秦军一旦出现,那么他冒充东瓯官员的身份马上就会暴露了。到时候这些东瓯战士会如何对待他?陈胜快速盘算起这事,准备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为时已晚 看着远处手持火把,一路往这边狂奔的一水黑骑,东瓯战士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这都是秦国的骑兵! 虽然驻守鹰愁寨的官兵没有和秦军对抗过,但是自从秦军攻打东瓯以来,东瓯一路溃败,死伤惨重。这个消息可瞒不住人的。传说秦军的战斗力比起闽越更为可怖,所以东瓯战士们个个脸色惨然。 “不用担心。秦军不会伤害我们的。”陈胜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的官兵说道:“我原本是便是秦人。”陈胜原本想编织一个谎言,继续将这些人蒙蔽下去。比如东瓯王已经和秦军达成协议,共同对付闽越军等等,陈胜都能够在片刻之间把谎言编织出来。但不在为什么,陈胜对着这些和他一起奋战过的战士鼓不起撒谎的勇气,把自己的来历对着身边的几个百夫长说了一遍。 当然,陈胜也不忘剖析厉害,告诉这群倒霉的家伙,现在你们已经跟我一块把你们大王的盟军消灭了一半,闽越人把你们恨得要死,你们大王更是恨不得把你们给灭了,如今想活命,只能投靠秦军,再说,秦军的骑兵都出现在这个地方,那武夷关铁定是破了,东瓯王的统治已经结束了,如今给自己某一个辉煌的时候已经到了,该怎么办你们自己挑吧! 几个百夫长听着陈胜的话,心跳加速,两手发颤,按着武器的手险些就拔出刀来,砍向陈胜。 不过看着陈胜身边的樊跖,他们都犹豫起来。樊跖力大无穷,有他在陈胜一边,想杀死陈胜绝不容易。再说秦军已经靠近,杀死陈胜之后,秦军铁骑肯定会把这数百残兵给活活踏死! 犹豫片刻之后,这些百夫长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东瓯久在蛮荒之地,不服王化久已,东瓯王不过是象征的王,各大部族之间还存在相当大的独立性。这些百夫长们,基本都是各部族派出来的,所率领的也是本部族的战士们,放在东瓯王的军队之中,属于爹妈不爱姥姥不疼,有功被抢,有黑锅铁定要背的那种杂牌,对东瓯王的归附感实在太弱。若不是迫于东瓯王的淫威,他们怎么可能会派出战士,编入东瓯王的的军队之中。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陈胜来瓯越之地不久,对于东瓯王朝也只是一知半解。但从貊越族的表现来看,他就分析到东瓯领地里的那些百越部落,东欧王朝的控制力度并不强。如果自己能够抛出足够的利益,这些部族肯定愿意归附秦人。 这也是陈胜不愿意欺骗这些战士的原因。谎言一旦开了头,那就是一个永无休止的死循环,必须要继续费脑子去想更多的谎言来圆谎。陈胜没有这么多的心思放在圆谎之上,更不愿意欺骗了这些将士们,日后难相处。 “我等愿意归附!”几个百夫长凑近商量了一阵,很快就达成了协议。不过他们也提出一些要求,比如要求秦人能够按貊越族的待遇那般对待他们的部族。对于陈胜来说,这个并不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只要控制得当,这些武器在百越各族人民手中,等于握着一把镇守百越的利刀,随时驱动这些部族为大秦获取更大的利益。 和几个百夫长商议了一番之后,陈胜果断闪出了山道,拦下了正在往这边疾驰而来的骑兵。 ^ “陈胜?!”看到陈胜有些狼狈的模样,蒙毅勒马翻身下来,大惊问道:“胡不归和韩大力他们呢?”看到陈胜身后的数百败兵,心中警惕。还以为数百禁军全军覆没了。 “胡不归撤退了,韩大力还在埋伏着,不过估计他们很快就给我们一个惊喜。”看到蒙毅,陈胜脸上露出了淡定的笑容:“你带来了多少人?” “铁骑两千,另外,还有一万步军在后面跟着,估计很快就到了。”蒙毅大咧咧地说道:“战况如何?”看到陈胜虽败不惊的样子,蒙大概已经想到,陈胜已经给敌人一个非常难得的重创了。 “我们丢了鹰愁寨。不过闽越大军折损至少有一万人。”陈胜笑容依旧。 蒙毅哆嗦了一下,吸了一口凉气。“一万人!那岂不是把驺摇带来的军队杀了大半?”蒙毅盯着陈胜上下打量了几眼,心道这小子莫非是在吹牛?和陈胜分开的时间不多,就凭着他带去的两百禁卫加上三百个貊越族的战士,就能够杀伤敌人近万人?这怎么可能!就算是一万头猪,也得杀上好长一段时间啊! “情报有误,驺摇的军队超过三万人!”陈胜提到这个的时候,脸上闪现一抹苦笑,因为这个错误,他困在山谷里面,险些跟勾虎他们陪葬了。算计敌人把自己给算计了下去,陈胜自己面目无光。他忙道:“现在赶紧杀过去,我估计闽越王已经带残余部众过了鹰愁涧,现在正在安营扎寨当中,骑兵杀过去,应该会给他一个很大的惊喜。韩大力埋伏在山谷另一端,他经验丰富,加上有凌素韵在一旁,估计驺摇连退路都没有了。” “上马说话,这些东瓯军士又是怎么回事……”蒙毅心中的疑问很多。不过行军紧迫,这时候问话显得很不合时候。蒙毅干脆让陈胜上马一同前去。 “将预备的马匹交拨五百匹给这些东瓯战士,从今以后,他们是秦军战士了!”陈胜指着周身的东瓯战士,语气坚定地说道。 蒙毅点了点头,脸上微微一笑。陈胜这小子,无论到哪里,都能偷蒙拐骗一些打手回来。虽然不知道这几百东瓯战士的由来,但蒙毅却相信陈胜的能力,他去打探个消息都能够给秦军带来一个向导和数百个龙精虎猛的貊越战士,多击败战士又何奇之有?他挥了挥手,交代副将迅速把事情办妥。 驺摇没有想到,今晚的战争并没有结束。当哨兵发现秦军的骑兵冲杀而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 第一百二十九章 败局已定 谋士李左车听到马蹄阵阵的时候,心中骇然无比,当即奔出了帐篷,看到数以千计的骑兵已经如闪电一般从远而近攻来。“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李左车脸上露出一抹悚然的神色。不过片刻之后,他做出了一个非常聪明的决定……逃!此时的李左车,再无文弱秀气的模样,撩起长长的衣裳,一溜烟一般朝着鹰愁寨附近的山林窜了过去!动作比一只野兔还要灵敏。 李左车是个聪明人,片刻之间就已经分析清楚了事情的严重。 秦军的铁骑已经在东瓯境内驰骋,足以说明东瓯境内已经换主,闽越军的战斗力虽然不弱,但经过今晚浴血奋战之后,士兵疲惫,绝非秦军的对手,尤其还是秦军铁骑的对手。在秦军突入兵营之后,首先被秦军发现的战士,只有死路一条。他李左车可不想跟随这闽越王殉葬,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时候不逃,很可能随时会沦为秦军马蹄下一具冰冷的尸骨。 发现秦军接近,驺摇脸色大变。秦军距离鹰愁寨不过数里的距离,一个冲锋就能够来到眼前。仓卒之间,很难组织起对抗的战力。而且骑兵天生就是步兵的天敌,闽越战士平时作战极少动用骑兵,更不知道对抗骑兵的有效战术。 驺摇虽急不乱,在护卫的掩护之下,冲出营帐,大声呼喝着手下大将的名字,试图扼守住鹰愁寨而战。 不过他也清楚,东瓯那些战士混账到了极点,在撤离鹰愁寨之前,已经尽可能地把营寨破坏,营寨根本无法防止骑士的冲锋。 “孟收!勾鹰!带着你们的本部人马,给我拦住这些骑兵!”东瓯什么时候有了一支如此强大的骑兵了?驺摇心中发寒。马上就清楚了出现在面前的应该是秦军。发现骑兵之后,他就开始周身发冷。李左车说得不错,东瓯人真的勾结了秦人,共同对付闽越了! 这其实是一个天大的误会。东瓯王并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过陈胜却巧妙地控制了鹰愁寨,给双方造成了极大的误会,这样也好,东瓯和闽越呼吸仇视,才会给秦人带来足够的利益。 “哒哒哒……”马蹄声近。藤甲战士的战斗力最为强大,军纪也最为有序。在孟收的组织下,几轮损耗之后,残存的两千三百多名藤甲战士列在了军阵的最前面。战士们将藤甲挡在了胸前,死死地抵住,他们清楚,待会他们就得凭借这么简陋的武器,迎战穷凶极恶的敌人。几排仓促列阵的弓箭手,正哆嗦着藤甲战士面前,紧张而无序地发着弓箭。这些弓箭远远没有达到合理的射程,他们就已经展开了射杀,他们不奢望能够对敌人产生强大的杀伤力。只祈求在这一轮羽箭的攻击下,能够遏制对方的速度,好为自己腾出更多的应敌时间。 从数量上看,闽越还有近两万人,差不多是秦军的十倍。但秦军出现的是骑兵,骑兵的战斗力,远不是这些土著杂牌可比拟的。数量再多,质量上的强大差距,足以抹消了闽越方面的优势。 “无论如何,一定要坚守住!”驺摇脸色惨白。不过在手下面前,他的语气依旧坚定无比。“派一队人马,回去扼守住关口!”驺摇此时表现出了一个合格的军事将领的风范,将李左车之前所提出的一些建议悉数完成了。如今秦军已经出现,那么后方的安全至关重要。如果这里坚持不住,那关口的畅通,就是闽越军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李左车呢!”布置完了一切,驺摇忽然发现,平时总能够给他不少建议的谋臣李左车却是没了踪影。 “混账的东西!”驺摇脸色阴沉,本想找李左车给点意见,却没想到连人影都不见了。想来这家伙是被秦军吓破了胆,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鹰愁寨地方不大。平时最多也只能够容纳五千战士居住。而驺摇所带来的,却足足雨哦三万多人,中埋伏死伤一部分外,加上伤残病者,现在仍存一万八千多将士,所以安营扎寨的时候,不少人的营帐是扎在大营外面。因为时间匆忙,在布置营地的时候,他们甚至来不及安装上围栏拒马,秦军的骑兵就已经杀到了! 看到黑压压的骑兵蜂涌近来,那些还来不及结阵的将士们心胆俱裂,纷纷朝着大营逃命。险些还把藤甲战士们集聚起来的阵形给冲垮了。 蒙毅脸上露出一阵阴恻的笑容。生平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领军作战,他心中自然无比兴奋。陈胜在蒙毅旁边,也连连摇头叹息。想不到驺摇慘胜之后,竟然还敢如此大意,竟然率领全军进入鹰愁寨扎营,如今骑兵杀到,这些将士们绝大部分都会成为秦军的刀下亡魂了。 “杀!要把这些蛮夷给杀怕杀疼了!”蒙毅挥动着手中的青铜宝剑,口中杀气腾腾地喊出了豪装的声音,身后数千骑将士个个神情亢奋,挥动着手中的武器,策马奔腾,一下子就冲进了孟收和勾鹰两人布置下来的防御阵之中。 “啊啊……”骑兵纵横,惨叫连连。藤甲战士的战斗力不弱,身上的防御能力也是一流的。但是这样的装备对抗武装到牙齿的秦军,依旧不够的。在骑兵的撞击之下,不少士兵活生生地撞飞上天,甩摔下来之后,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而骑士手中握着长矛,奋力挥动收割着生命一丈多长的长矛,挥动起来,犹如死神的收割机一般,将对方的防御阵形撕开了豁口,突进里面,大肆厮杀。骑士们狠狠地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刺下,就连防御力极强的藤盾藤甲都无法抵抗得住,大量藤甲战士一照面就溃不成军。 看到藤甲战士兵败如山倒的模样,驺摇浑身发抖了一下,心里已经意识到,这一场战争,他根本无法扭转惨败的局面了。 ------------ 第一百三十章 大捷 秦人的铁骑铁血,名不虚传。在灭六国的时候,秦国骑兵就已经创造下无数奇迹,如今以铁骑对阵闽越的步军,骑兵一个冲击,正面突破了仓促组建成阵势的藤甲战士方阵。左右冲杀,不一会,藤甲方阵溃散四逃。这些藤甲战士已经经过了一场竭力的战争,如今已经没有多少力量迎接这一股骑兵的冲杀。 驺摇脑子一片空白,看着杀气腾腾的骑兵冲杀近来,他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些什么话,但却没法子说得出来。旁边的亲兵知道大势已去,连忙护着驺摇,往来路退去。驺摇面如死灰,眼睛更是像煮熟了的鱼眼一般,睁得大大的,没有一点神色,只有深深的绝望。 然而更让他绝望的事情出现了。 在闽越战士开过鹰愁寨那一边之后,韩大力采取了行动,指挥手下的禁卫和貊越族的战士们果断下去截杀,掐断了敌军的退路。因为他相信,敌人攻陷鹰愁寨,这个胜利绝对是一个陷阱。秦军援军很快就会杀到,他们到达山谷那一边,是求死之道。 于是,数百战士从树林隐秘处出来,搬运巨石滚木,再一次地把山谷给堆死。这一条山谷,闽越军耗费了近千人的性命,才把拦路的石头搬开,想不到他们离开山谷不到一刻钟,整座山谷再一次被山石堵塞住。这一支奇兵,将驺摇万余大军逃命的最后一个可能也堵死了。 “大王,道路被堵死了!”被驺摇派去扼守谷口的士兵狼狈逃了回来。他们赶到的时候,韩大力还在指挥将士们继续搬运山石把谷口给封住。巨石可以旧地取材,加上有灵珠儿所带来的巨猿在一旁协助,进度很快。见到闽越军派人前来,韩大力二话不说,带着数十名禁卫亲自冲了过去,对敌人展开了一阵厮杀,只有几个逃得特别快的家伙侥幸逃了回去。 韩大力也不在意。堵塞了道路,对闽越大军的军心打击非同小可,如果他们受到秦军的的正面攻击大败,那些被逼入山谷的敌人,发现退路已断,非的发疯不可。 “我们的大部队应该已经到了。”韩大力看着敌人仓惶而逃的背影,脸色平静地说道:“陈五大夫说了,蒙将军会亲自率领一支骑兵前来支援我们,我想此时他们已经对敌军展开的攻势,敌人溃败之后,肯定会想从原路逃回去,而我们的的任务,就是把他们堵死在山谷里,大家能不能做到?!”韩大力的语气里充满的刚健之气,杀气腾腾的声音,就是凌素韵这么一个女孩子,听得都大觉热血沸腾。 “能!”禁卫和貊越战士也受到了韩大力的影响,大声应和着韩大力的声音。 灵珠儿眯着眼睛,和蹲在一旁的巨猿说着什么。虽然巨猿蹲着,可是也比站着的灵珠儿高出许多。 “嗷呜呜……”不知灵珠儿说了什么,巨猿站了起来,双手不停地捶打着胸口,跟周围热血沸腾的将士们一起狂呼起来。 听闻后路被抄,驺摇险些再次晕了过去。不过毕竟是上位久的人物,此时他已经从脑子迷糊的状态里恢复了,厉声发出命令,要求手下将士,不计代价,务必在最快的速度里,将山谷的道路打开。 但这个命令下达之后,实行难度却非常大,因为除了被山石截断了道路之外,还有一个让人心胆俱裂的山神老爷,正挥动着一条大松木,一路嗷嗷叫着,迎面闯了过来,拍打着它所能见到的一切闽越战士。 闽越战士素来骁勇,但也由于蒙昧,最敬重鬼神之类,看到这么庞然的山兽,自然以为是山神降临。当山神都帮秦人打战了,这战争还有什么搞头?当即有不少战士大叫着,往后面逃去,山谷狭窄,前后人马互相践踏,死伤惨重。前有巨猿拦路,后有秦人贴骑追杀,前锋大将组织了几轮冲锋,都被巨猿野蛮地逼退,那巨猿皮粗肉糙,不畏刀剑,加上手中松木就有两丈余长,根本没有人能够接近它半步,只能够用无数战士的性命,死活扑近过去,才将其稍稍逼退,但是到了山石堵塞的地方,秦军禁卫弓弩齐射,将冲近的战士射死在尽数杀死。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看到闽越战士已经军心崩溃,韩大力及时地喝出一声,几乎与此同时,山谷那头的秦军骑兵,口中也喊出了一阵阵相同的口号。 “真的败了……”驺摇看着山谷面前堆砌起来堵塞了山道,口中哆嗦着,**地说了一句。双手颤巍巍地去拔腰间的宝剑。但宝剑拔出之后,驺摇又犹豫了。作为闽越最高统治者,此战大败,他有责任为死去的战士负责,自尽是他的义务。 可是他真的不想死啊!他才刚三十岁,正年轻力壮的时候,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带领手下大军南征北讨,将闽越的统治地区扩大了将近一倍,这个丰功伟绩,除了春秋时期的越王勾践,往后再无人可以比拟了他的的功绩,他还没有策马扬鞭,征服南方的蛮夷,还没有北上纵横,俘虏东瓯王驺无诸,挥师北上,和秦人较量一番。就在这鹰愁寨里,被秦人莫名其妙地击败,不服啊! 可是不服不行啊。三万大军,已经折损大部分,如今自己又身陷绝地,这是天亡闽越啊!驺摇拔出宝剑,闭上眼睛,狠狠地往脖子上抹去! “大王不可啊……”旁边的亲卫哭喊着扑过来,夺下了驺摇手中的宝剑。“大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两个亲卫死死按住泪流满面的驺摇,大哭不止。 …… 鹰愁寨山谷,一夜不平静。被逼进山谷的驺摇投降,停止了抵抗,三万闽越军死伤两万余人,只剩下不到六千战士,其中受伤的占据了将近一半。闽越元气大伤,已经无力抵抗秦军的推进。 赵佗收到捷报之后,心花怒放,登时以六百里加急的快件,飞报咸阳,把这个捷报传达给皇帝陛下。 ------------ 卷二 四为青年的崛起之路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夜阑人静私语时(一) 武夷关和鹰愁寨之间的两场战争,秦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将东瓯和闽越的主力击败,并且成功俘虏了闽越王驺摇。在这一场战争之后,东瓯王驺无诸在走投无路之下,决定率众投降。开战短短数月之内,秦军连下东瓯闽越两个越人王国,基本将瓯越之地纳入秦军版图之中。成为帝国五路大军,第一个大获全胜的的军团。 北巡归来的皇帝,对此大肆嘉奖了赵佗将军,赵佗升爵两级,赏金百镒。全全体作战战士进爵一级,立下战功者,再另外行赏。得到朝廷的封赏,将士上下军心大振。 不过在参与这次战争并且立下了大功的陈胜和禁卫等人,却没得到封赏。禁卫们并不在乎额外的赏赐,因为身为皇帝的禁卫,本身就是天大的荣耀。为皇帝厮杀战场,立下如此功劳,这本来就是他们应尽的义务。 陈胜只觉得有些怪异。朝廷对于军功爵制推行得近乎苛刻的地步。军功爵制是秦军骁勇善战的根本所在,自己替朝廷立下不下的功劳,却没有得到朝廷一丝封赏,心中暗暗称奇。不知朝廷是不是因为上次慷慨地把他赐爵五大夫,事后觉得太便宜他了,这一次才会把他的功劳给无视了。 心中虽然疑惑,可是他并没有把这疑惑告诉任何人。 转眼间,三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过去。 瓯越之地基本已经掌控在秦军手中。让蒙毅。扶苏惊喜的是,东瓯王在降表里把张良狠狠地卖了一次,将张良费力从秦国各地运入东瓯的粮草藏匿地点招供了出来。 虽然东瓯王并不清楚准确的位置在哪里,却能够提供一定的地理方位。按图索骥之下,竟然发现了几个被藏匿起来的大仓库。这些大仓库里面,至少安放着超过三百万石的粮草。这个数据跟统计出来的数据所去无几,让蒙毅扶苏乐了好一阵子。 这数百万石粮草,全部是六国余孽购买来的,被追查到后,无疑是资助给了帝国的南征大军,为帝国省去了一笔庞大的军费开支,两人乐得几天发梦都笑着。 随着蒙毅和扶苏的联名奏章发到咸阳之后,皇帝脸上最后一抹阴沉也消失不见了。虽说此案没有能够逮到张良等逆贼,但是却为帝国截获了一大堆军粮,皇帝心中哪有不满的意思。 …… 夜。 咸阳宫依旧灯火通明。皇帝的书房内,更是烛火高照,不少宦官正用抱着缀着布条的木简,一路急跑,将木简送进书房。这些木简都是从丞相府里刚刚整理出来的各类急件,需要皇帝夤夜处理的内容。 书房很大,但空间依旧拥挤。四壁一个个整齐的木架上,同样堆满了木简。这些木架上都标识着归类,比如“急件”、“军务”,比如“战报”、“民生”等等,除此之外,还有属于天下三十六郡的专属木架,上面放着的,都是各地呈现的奏折,皇帝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处理木架上放置的内容。拿到木简,或许皇帝之上后面批上一个大大的“阅”字,或许会仔细地在后面拟上一段。 不过今夜皇帝并不是埋头在那似乎永远都批阅不完的各类奏章当中,而是静静地倚靠在一个柔软的垫子上,端起一杯香茗,轻轻地抿上一口。眉宇之间的疲惫顿时消弭了一些。他吁出一口浊气。对坐对面的一个老人,淡淡说道:“先生,如今此等局面,该如何处置?” 能够在皇帝的御书房里,和皇帝对坐饮茶的人,当今世上,除了帝师尉缭,其余人再无此等殊荣,哪怕劳苦功高的丞相李斯大人也没有。 尉缭淡白的剑眉轻皱一下,对着皇帝微微颔首,应道:“陛下,从陇西归来之后,黑水阁所得的情报价值并不大,但结合蒙毅和公子送回的信息,隐约却指出了两个可疑之人。”说到这里,尉缭不再说话。 “小高子和李斯?”皇帝的声音变得有些凝重,同时有些杀气凛然。皇帝睿智无双,对扶苏蒙毅发回的奏章,早有自己的研判。而蒙毅和扶苏都是他最为信任的人之一,对于两人发回的信息,他自然不会怀疑。 “不错。不过很可能,只是他们其中之一。”尉缭并没有忌讳什么。身为黑水阁的统领,尉缭本身就有替皇帝监控百官的义务。 “先生请讲。”皇帝微微躬身。赵高和李斯,同样是他的心腹之臣,他对于自己的研判并不怎么相信。这两人,其中一人自幼就跟随自己,对自己的喜怒哀乐,都非常清楚,而另外一人,也是在自己青年时候就尽力辅佐自己的肱股大臣,说他们会勾结六国余孽,怎么也不肯相信。身为帝国高官,位极人臣,能够拥有的都不缺了,他们和这些余孽们勾结,究竟有何好处? “陛下,举朝之中,谁最能够掌握得了朝廷的最新决策和动态,谁更能把握得了您的心思意向?除了最熟悉朝廷政务,并且很大影响朝政动向的丞相和郎中令赵高,谁能有这样的能力?”尉缭直言不讳地说道:“就连黑水阁的部分力量都**控了一些。被老臣揪出之后,他们都服毒自杀,根本无从查找得到有用信息。”说到这里,尉缭轻咳一声,慢慢说道:“由此可见,他们的上峰,绝不是小人物。” “动机呢?”皇帝很冷静。尉缭所说的话,蒙毅在奏折上已经汇报了多次,尉缭也查找到了大量的情报。但是却无法指向李斯或者赵高。“如此消耗巨额财富,抢购帝国军粮,资助六国余孽,究竟为何?难道是为了倾覆我大秦不成?” “陛下,这只是表象。”尉缭比皇帝更为冷静。 “丞相李斯,在政见上和长公子有些偏颇。郎中令赵高,是胡亥公子的老师。”尉缭声音依旧平淡。但是换了别个,说这话的时候,肯定会汗流浃背。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夜阑人静私语时(二) 在皇帝面前讨论他的儿子,本是非常忌讳的事情。看着皇帝冰冷下来的脸,尉缭依旧不为所动。皇帝对他的信任是绝对的。能够掌控皇帝的耳目黑水阁,本身就代表着尉缭的行为准则都代表着皇帝本人的意志。所以在皇帝面前,他没有其他大臣在皇帝面前小心翼翼地揣摩上意的需要。 “陛下您也应该清楚,扶苏公子德才兼备,很受黔首称赞。朝中官员,隐约都把扶苏公子当作太子拥戴。就连皇上您,也有心思把扶苏工作当皇太子培养。” 这种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绝对想害死扶苏的奸佞之臣。无疑在皇帝面前暗示皇帝,你的儿子不老实了,在朝廷上下拉帮结派造势,您可要注意点。但从尉缭口中说出,皇帝脸上却只是淡淡一笑。虽然天威难测,但皇帝从未掩饰对自己这个长子的喜爱。若不是扶苏母系出身太低,他早已经把扶苏立为太子。扶苏之所以受到军方拥戴,实际上也有他暗示的意思。蒙氏兄弟在这方面上,最拿捏得住他的心思。 看看着尉缭脸上浮现的老人斑,皇帝微微颔首。但并没有就尉缭的话做出任何反应。作为一个皇帝,沉默已经代表了他所表达的态度。 尉缭见皇帝没有答话,依旧平静地说道:“蒙氏兄弟和王氏父子对长公子的态度都是比较明确的,不过蒙恬一直在边关没有回来,对朝廷大势的影响不大,蒙毅生性恬淡,只专心管好咸阳这周边的政务,对于朝廷的局势,也不如何关心;王翦老将军已经老了,而王贲身体一直不好,他的儿子王离,却又还小。” 这么一段评述,听起来跟尉缭之前所说的话,没有任何的直接关系。但听在皇帝耳里的时候,却显得那么刺耳。 尉缭所言的四人,都是军方的代表人物,是支撑着大秦帝国的基石。也可以说,这代表着帝国军方的意志。皇帝自然也没有忘记,正在南方打战的屠雎是王翦一手提拔起来的大将,任嚣是蒙毅从北地抽调回来的爱将,而赵佗更是王贲力荐的后起之秀。看似没有联系的评述,里面蕴含的信息量却是惊人的。 假如南征失利,那么这三路大将必然失势,那么军方在朝廷的影响力比如大大削弱。军方力量的削弱,获利的,自然会是文官集团,或者宦官和外戚们。 皇帝沉默了一阵。军方实际上代表着的,是他本人的意志。但是如今却有人胆敢挑战他的权威,冒犯他的尊严。好一会,皇帝脸上浮现一抹冷笑。好一会,他才淡淡说道:“都想获得更大的利益啊!不过朕还没有老,更没有糊涂,他们就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做这样的事情了么?” 尉缭的头微微低了下来。没有直视皇帝那如刀锋一般冰冷的声音。好一会,他才说道:“陛下,这些都只是基于得到的资料推断出来的,并无证据指明什么。”尉缭小心翼翼地提醒着皇帝。他深知皇帝性子刚烈,生怕他会做出什么血洗朝廷的事情来。 “朕晓得。”皇帝的脸色平淡,身体却猛然站了起来,说道:“但不管有没有证据,朕都得好好敲打一下这些家伙,让他们清楚,他们手里的权力,是朕给的!朕没给他们的东西,最好不要伸手去触碰,否则朕会把他们的爪子连带脑袋一起砍下来!” 尉缭微微欠了欠身子,幽幽叹息了一声。 皇帝坐了下来,又慢慢说道:“瓯越之地,已经打下来,朕准备将其命名为闽中郡,先生觉得如何?” 看着从盛怒之中忽然又露出一丝笑容来的皇帝,尉缭心中又是叹息了一声。谨慎说道:“这是朝廷政务,老臣不便所言甚多。但陛下觉得好的,便是好的。”黑水阁是不得干预朝政,这是皇帝对黑水阁的限制。黑水阁有调查、监督天下和百官行为的权力,也因为如此,黑水阁一直都游离在朝廷之外的地方,只发挥充当着皇帝的耳目的作用。 皇帝看了尉缭一眼,低头喝了一口茶,慢慢说道:“赵佗的战报和蒙毅的奏章里,对陈胜的赞美之辞都没有吝啬。”说道这里,皇帝沉吟了起来,慢慢说道:“上次他领了个爵位,朝廷里可是有不少人不同意。”说到这里,皇帝脸上出现了一丝嘲讽的笑容,说道:“朕很想知道,如果朕命陈胜为闽中郡的郡守,这些家伙又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尉缭深吸了一口凉气。虽说在皇帝在封赏秦军的时候,漏掉了对陈胜的赏赐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皇帝对陈胜另有他用的可能。但尉缭却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有如此大手笔,直接给出了一个郡守的位置! 一个郡的郡守!这天下一共才三十六个郡,每一个郡守都可以说是一方土皇帝,在管辖的土地上,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划分郡县的时候,这三十六个郡守的人选,各方势力经历了多少次的博弈,才确定了这最终的名单?虽说这个刚刚纳入帝国版图的新地方荒蛮了点,但依旧是一块令人眼馋的大肥肉。背后有着各种势力的御史们不知已经写了多少奏章,举荐这新郡郡守的人选。这名单列下来,估计都不少于上百人。 尉缭眉头紧皱。他很清楚,皇帝此言绝非开玩笑。但是如果陈胜真的当了这闽中郡的郡守,那他可能会成为整个帝国文武官员的敌人! 武将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盘,文臣们辛辛苦苦的谋划,都是为了打下地盘之后可以分羹的好处,然而最大的好处,却被一个毛头小子捡去,谁能服气? 皇帝是想把陈胜放在火里烤么?尉缭想了想,说道:“陛下,陈胜年龄尚浅,恐怕担当不了这个重任。”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尉缭一眼,说道:“朕十三岁的时候就当了秦王,那不也一样当得了?陈胜是先生的高徒,先生对他的才智也很是赞赏,这种称赞,就算是朕,先生也从未有过的。”顿了顿,皇帝声音又有些阴沉:“再说,这个棋盘太安静了,朕也很乐意放一块石头下来,在这棋盘上横冲直撞一下。”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夜阑人静私语时(三) 尉缭沉默。 皇帝的意图,他也已经了解透彻。 皇帝对现在朝廷的格局,并不满意。如今朝廷泾渭分明,有李斯为首的文官集团,也有王翦王贲为首的武官集团,还有皇族外戚等等势力错综复杂。自从灭了齐国之后,这些原本还能够整合的力量,为了利益展开一系列的斗争。朝廷一些部门,明显打上这一方或者那一方的势力。这让皇帝很不满意。 要知道,这是他的帝国,他的朝廷。不管是谁,都得必须意识到,这个帝国,实际上只有一个声音是至高无上的,除了他,其他人无权对这个帝国指手画脚。但是这些人都是追随他多年的老部下,只要行为不大过分的,他都会保持一定的沉默,好抚慰这些老臣们的心。但这些人必须清楚,在某些领域上,不能够越过皇帝的底线。所以在闽中郡的郡守人选上,皇帝给出了自己的态度。朝中大臣给出的人选,背后肯定打上某一方的烙印。这样的人选,并不是皇帝所待见的。他要的是自己选择出来的人选。然而举朝之中,这样的人选并不多。 而陈胜,无疑是这些不多的人当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 能打战,跟越族百姓能相处,又是尉缭的学生,自己的师弟,底子红。眼界见识、政务处理能力应该不会太低。最适合在这个新郡任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被委任为闽中郡郡守的陈胜,那就再也不可能是各方势力能够拉拢的对象,因为皇帝已经把自己的粗大腿伸了过去。只要陈胜不太蠢,自然会明白其中的意思。如果陈胜真如尉缭所言那般,能管治好闽中郡这个地方,那以后调任朝廷,朝廷定然又多一股力量。皇帝并不担心朝廷的势力分布复杂。因为这些势力彼此之间的矛盾越多,才越方便他的掌控。 沉默一阵之后,尉缭终于说了一声:“陛下英明。” …… 远在闽中郡的陈胜,自然不会知道,在这个平静的夜里,他已经成为大秦帝国,最年轻的郡守(省长)。不过此时的他,心情也很难平静下来。 东冶是闽越的王都。由于驺摇在鹰愁寨被俘虏,王国几乎没有做出像样的抵抗,就被赵佗挟驺摇而攻陷。驺摇被囚禁在王宫之中。 虽然被俘和失去自由,但驺摇的待遇依旧不错,皇帝并没有下令诛杀他,而和东瓯王驺无诸一样,两人都被降级,从王变成了君,仍然有着名义上五十里的封地。这种待遇,山东六国的君王都没有这种待遇。这是因为瓯越之地的居民更难压制,所以怀柔政策变得更有实惠。 东冶临海。在这么一个平凡无奇的夜里。海边的沙滩上,站着两个年轻人。 海风清凉无比,虽然带着一股腥味,但是还是很清新。 扶苏看着浩淼的大海,良久之后,才慢慢说道:“在来东冶之前,我没见过大海。”看着正在起潮的海水,他回忆着道:“我对大海的概念,也只有从庄周的《逍遥游》所知。那时候,我还认为,所谓的北冥、南海。不过是庄子的疯狂的思想在作祟。只是让我看到了这大海,才知道他书写的并没有错。只是,不知道大海的尽头,会是什么?” 旁边之人是陈胜。 陈胜淡淡笑了了一下。对于困扰着扶苏的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难题。 “自然是另外一片土地。”陈胜心里补了一句:“是一片很大很富饶的土地。” 扶苏没接话。今晚找陈胜,可不是为了抒发情怀和陈胜探讨文学或者地理的。好一会,他才慢慢说道:“我赢氏祖先,最开始不过是提周孝王的一个马夫,因为养马养的好,被赐了一块小土地,这块土地还是处于陇西,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都可以说是蛮夷之地,谁有能够想到,数百年之后,大秦竟然成为今天的庞然大国?” 陈胜没有说话。不过只有置身历史的时候,他才能够感觉得到历史本身的那种沧桑和戏剧感。 “自大秦立国之后,一直都在和陇西的戎人打战,也和中原诸国打战。在戎人眼里,我们是敌人,在中原诸国的眼中,我们的蛮夷。”扶苏没有忌讳,继续说着话:“在过去的数百年里,有三个非常伟大的君王,将秦人的历史改变了。” 陈胜眯着眼睛,静静倾听者这个帝国最尊贵的公子述说着他家族的兴衰史。他也很想知道,扶苏是如何解读这一段历史。 “第一个是穆公。秦国的兴起,他功不可没,带领秦人走出第一个转折。从此,秦国出现在山东各国眼中。虽然那时候,在中原诸国眼中,秦人和草原里的野蛮胡人恐怕也差不多。但是也是因为他,秦人才第一次开始和山东诸国开始了争霸。” 陈胜微微点头。 “第二个是秦孝王。”扶苏说到这里的时候。说到这里的时候,扶苏眼中出现了一抹光彩。他沉声说道:“孝王重用商君,大举变法,是我秦国富强的根本,可以说,我大秦有今日,都是在孝王时候开始奠定了基础。” 陈胜继续点头。关于这影响至深的商鞅变法,陈胜深以为然。这是华夏历史上,最为成功的变法。虽然最后商鞅身死,但是变法的内容却保留了下来,促使了秦国的富强。 “第三个,是我父皇。”扶苏淡淡说道:“在他的统筹帷幄之下,灭了六国。” 陈胜继续点头。始皇帝的能力不用说的。这个盖世君王,在秦国历代三十多个君王之中,排进前三毫无争议。 “我想当第四个。”扶苏的眼睛里闪现一抹光芒,对着陈胜的,认真说道。 看着如此平静说出自己心中想法的扶苏。陈胜一阵愕然。他自然清楚,听到扶苏这番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话假如传到皇帝耳中,皇帝老子肯定不会为自己这个儿子的雄伟志向感到欣慰,而会狠狠举起屠刀。 所以陈胜感觉到很幸运。同时也感到很不幸。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夜阑人静私语时(四) 不想当皇帝的皇帝儿子不是好儿子。但是每一个在当皇帝的皇子,都不会把自己这个伟大的理想透露出来。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心思。但是若谁敢明目张胆地把自己的愿望给表露出来,并且被皇帝知道,那后果肯定是可以料想的。哪怕是皇帝最宠爱的太子储君,都可能会遭受到贬谪,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深渊。因为哪怕是储君,那也只能是预备的,老子还活着的时候,那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听到扶苏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陈胜心里一阵叹息。扶苏说这话的时候,肯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扶苏坦白的这一番话,实际上是逼着他表态。 扶苏肆无忌惮地跟陈胜说这些话,是相信陈胜会支持他。所以才会把自己心中的念头说了出来。看着陈胜平静地沉默,他清楚陈胜是在考虑。淡淡笑了一下,说道:“大秦历代有名的英主,身边都会有着很多贤能,比如穆公有百里奚,孝公有商君,父皇更是网络了天下英才,为其所用,才能够铸造今天的的大秦。而我希望,你能够成为我身边的百里奚、商君。” 陈胜苦笑了一下,说道:“公子谬赞了。陈胜哪敢和大秦前贤比较?” 扶苏眉头一扬,看着眼前波涛汹涌的大海,沉声说道:“在年初之时,父皇曾经拿出尉缭大师所撰写的奏章给重臣们讨论。大师在奏折里罗列出了你不少关于国计民生,治军理民的计策,虽然乍看有些天马行空,但其中也不乏可实践的良法。” 陈胜心中愕然,老师关于这些并没有跟他说过,所以他并不知情。在阳城时候,他的确和老师探讨了不少东西,只是想不到老师竟然把自己的一些观点总结出来,呈现到皇帝手中。 扶苏接着说道:“群臣对你的那些想法褒贬不一。不过父皇私底下却对你给出了一个评价。” 陈胜一脸肃然,盯着扶苏的脸看着。不得不说,能够让始皇帝陛下给出评价的人并不多。而他也想知道,皇帝会给他一个什么样的评价。 “父皇说,你是一个丞相之才。”扶苏笑了笑,说道:“这句好像也传进了李丞相的耳中,让他好紧张了一阵。不过这个只是父皇最初的评价。他反复读了大师的一些奏章之后,对你给出了最终的评价,说你有商君之才。” 陈胜深吸了一口气。 商君者,商鞅也。在秦人眼里,商鞅是秦国的第一大功臣。如果没有他的变法,秦国在战国这大争之世之中或许会被魏国或者楚国所吞并,历史的轨迹将可能朝着另外一个轨迹发展。商君最后死于秦皇室贵族的报复,是因为他在推行变法的过程之中触犯了太多旧贵族阶级的利益,最终被秦惠王所杀。即使如此,秦惠王也没有因为自己和商鞅的旧怨而废除了商鞅的变法,反而更加积极地推进改革,为秦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所以商鞅在秦国上下地位极高。始皇帝陛下更是自认自己是商君的第一信徒,将商君的法制制度发展到了一个新的极端。而当时皇帝把陈胜比拟商君这样的高才,实在是抬举他了。 陈胜苦笑了一声。这事情没法子解释。他自己清楚,自己的脑子可没有这般厉害,他只是比扶苏等人生活在一个更加进步的时代,把自己在那个时代里所学到的知识发挥了出来而已。 “我相信父皇不会看走眼。”扶苏笑容很是灿烂,继续说道:“现在父皇年轻力壮,我跟你说这些,看起来是太早了一些。但是我清楚父皇,以他的行事方式,你当他的臣子,不会过得很舒服。父皇所推行的国策,和你所说的那些思想,很多都是背道而驰的。尤其在法制这一块上。他是商君的坚决拥护者。” 轻罪重罚,是商君的法制根本。陈胜却主张放弃严苛的刑罚条例,以道德教化约束人们。这是陈胜和皇帝的最大不同。 “父皇也说过,你的那些政策,不符合他的时代。”扶苏肃然说道:“因为他需要集中所有的力量,完成他所想完成的梦想和壮举,所以他必须推行这样的政策。但是父皇最终还是会老,国家最终还是需要休养生息,你的那些国计民生的政策,最终还是要实施的,只是换一个人来做而已。与其让别人做,不如我们来做。”扶苏的语气里呈现一丝豪迈,话说得理所当然。他指着面前的大海说道:“虽然我父皇的长子,但是我却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成为储君,所以我需要你的助力。难道你不想能够在青史之中,留下重重的一笔么?陈胜,你看看面前的大海,你看看周围的青山大地,这是一个多么庞大帝国,你难道就不希望,在将来的一天里,你和我一起站在这帝国最高的地方,指点江山,青史留名?”扶苏眼神如电,把手伸到陈胜面前。 听着扶苏的豪言壮举,陈胜心中热血在隐隐沸腾着。看着扶苏伸过来的手,他并没有接上,也没有拒绝。而是认真地想了一下,慢慢说道:“自从我来到这个……这里之后,我一直都想改变这个世界,我想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但是却一直不知道如何去做,因为知道,我想做的事情,不一定会成功,也不一定是对的。” 扶苏静静地听着陈胜的话,对陈胜的志向很是肃然起敬。一个才十六七岁的少年,却胸怀天下。这是何等襟怀啊!也只有这等良才,才是他赢扶苏今后的生涯之中,最好的政治合作伙伴。 “之前我一直会想,不管怎么样,我只是一个人,我如何能够做的了那么多的事情,而我要做的事情,却是那么的艰难,而留给我的时间,却可能不够,顶多只剩下十几年的时间。”陈胜好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但是又像是在感慨。 扶苏终于忍不住,问道:“嗯?”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朝廷里的刀光剑影(一) 闻言的扶苏,看陈胜的眼神变得古怪无比。 好大的胸襟,好大的气魄,好大的口气!这还是人干的活么?扶苏有些发愣,起码他很清楚,他那能够一统六国的牛逼老爹,也干不来这活啊!在扶苏的眼里,此时的陈胜头顶上方似乎光环闪耀。不过扶苏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主,陈胜这话镇住了他一会之后,他就恢复正常过来了。但不管陈胜的话是矫情而发,还是胸壑之间真有如此志向,扶苏都很赞赏,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的人,怎么也不简单。 陈胜看着扶苏那古怪的眼神,有些尴尬。他说这话本来是想装逼一回,把扶苏给镇住。但话一说完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陈胜自然也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圣人,这样崇高理想的事业是做不来的。天地万民、古往今来,的事情都管,还要为后世千秋万代谋幸福,这样的事情,皇帝老儿都做不来,他一个陈胜如何做的了?这话说得太过于矫情了,陈胜脸有些发烫发红。好在夜黑,又在瓯越之地晒了数月,陈胜麦色的皮肤又深了一层,扶苏才没看出陈胜脸上的的窘状。 “好志气!”扶苏一拍大腿,大声叹了起来:“这志向,可谓是千古未有!我很是期待,和你一起建造一个这样的盛世王朝!你,愿意么?”扶苏盯着陈胜,一字一字地说道。 见扶苏如此表态,陈胜也不好推辞。扶苏性格虽然敦厚,但已经如此表态,就意味着不会给陈胜留下后路,如果今晚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扶苏是不会答应的。尤其是扶苏那些毫无忌讳的话,被一个不愿意归纳到自己阵营的人知道如此彻底,扶苏晚上睡觉也睡得不踏实。 “陈胜愿追随公子!”陈胜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应道。伸出手,紧紧地搭在了扶苏已经伸出很久的手掌上,两个强劲有力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 皇帝勤于政事,平时无事,也三日一次小朝,五日一大朝,处理朝廷政务。小朝会的人数较少,只有各要害部门的主要大臣出席议事,大朝会的时候,朝廷的三公九卿,各部主要人员,监察御史们都会列席参与。大朝会的与会期间,要不就平凡无奇,众人走过场就算了,要不就是要处理极其重要的事务,一般的小事,小朝会期间早已经处理完毕,不会拖到大朝会时候。 自从半月之前,朝廷里不少官员已经开始期待这一天的大朝会。因为皇帝在半月之前,曾经下令御史大臣们举荐闽中郡郡守人选。在这十几天里,朝廷已经收到了大量的推荐名单,今天皇帝就要公布最佳人选了。 除了郡守一职之外,还有相应的郡尉、郡丞和治下县令等名单。闽中郡虽然是穷山僻岭的地方,但朝中各方势力依旧盯着,趋之若鹜。 皇帝身着绞着金丝龙纹的黑色缎衣,头戴六旒皇冕,腰佩宝剑,大马金刀地往龙椅上一坐,群臣忙跪下高呼万岁。 按照既定的礼仪行完君臣之礼后,身材略略发福的宦官赵高,站在皇帝皇案前扯着尖锐的嗓子,叫来起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御史周青臣有奏!”站在文臣行列后面的一个御史,手捧圭板,出列朝着皇坐上的皇帝躬身行礼。这时期的大臣当得还算比较有尊严,除了上朝最初的跪拜,基本是可以站着说话,对答也可以不跪。小朝会的时候,大臣议事还都有位置坐。 “臣亦有本奏!” “……”一会间,七八个御史站了出来。 站在队伍最前列的丞相李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虽然御史不归他管,但是这么多的御史上奏章,御史大夫肯定会跟他吹风。但是今天这些御史们的集体爆发,让他心中有些愤怒。 “准奏!”皇帝点了点头。 周青臣大声道:“臣周青臣,列奏弹劾丞相李斯大人!” 周青臣话一落音,举朝哗然。周青臣是大儒,原本的皇帝的顾问博士智囊之一,此人言辞犀利,极善辩论,所以皇帝让其当了个御史。当了御史只的周青臣,秉着宽于律己,严待他人的宗旨,整天写奏章骂人。除了三公九卿等重要官员,不少皇亲国戚,朝廷重臣都被他弹劾过。素有周疯子之称。不过由于御史地位特殊,被周青臣得罪的大臣也无法发作,不少大臣也由于被周青臣的弹劾而被罢免官职,所以周疯子也有周瘟神的称呼。 被周青臣弹劾过的官员很多。但没人能够想到,他竟然胆大到敢去弹劾丞相李斯。 而李斯听到周青臣这话,心头却猛烈一震。他比任何人清楚周青臣。因为周青臣不仅仅只是一个御史,实际上,周青臣很多时候不过是代表着皇帝说出一些话,来敲打着群臣。如果周青臣弹劾他,那意味着皇帝陛下正对他不满。 “说。”皇帝一挥手,群臣顿时肃静。 弹劾大臣的事情周青臣已经做得太多,他心不慌脸不红气不喘,慢慢说道:“臣弹劾丞相之事有二,其一,去年夏秋,帝国三十六郡中,有二十八郡黔首余粮私下被六国余孽大肆购买,对此丞相府毫无反应,此丞相失职,罪一也,其二,逆贼购买粮草钱币,大量启用六国旧币。依臣所知,在此之前,丞相府已经发布旧币兑换半两钱的法令,却还出现如此巨量旧币流动,可见丞相府执行无力,此丞相罪二。丞相这两事不利,造成我帝国南征大军如今作战不利,险动摇我帝国根本,臣因此奏请陛下,罢黜丞相李斯丞相之职!” 周青臣的话落音之后,站满了人的宫殿却变得寂静无比。连呼吸声都没能够听到一丝。自从发现帝国民间粮草被大肆抢购之后,开始朝廷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反应,直到南征大军出现了粮草匮乏之后,朝廷才真正重视起这事情。也可以说,是负责处理政务的丞相府要直接负责此事。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朝廷里的刀光剑影(二) 不过在此之前,包括皇帝在内,并无人要求丞相府为此事负责。因为事发之时,正是李斯接任丞相伊始,原本新旧丞相所交接的事情已经够错综复杂,此事没能够及时发现处理,也是情有可原。虽说丞相府总管朝政,但实际上直接管辖帝国经济事务的却是九卿之一的治粟内史。 治粟内史郑国,是治理河道的大师。原来是韩国的间谍,韩王为了使用疲秦记,让郑国入秦协助秦人修理河渠。本来韩人计谋郑国修整河道的时候,故意修出一条废渠,好消耗秦国国力,无力侵犯韩国。结果却低估郑国的人品,耗时十余年,扎实修出了一条河渠来。 当然,在修建河渠的时候,郑国的间谍身份被揭破,让嬴政大怒,因此颁布了一个疯狂的法令《逐客令》。因为逐客令的缘故,李斯借此写了《谏逐客令》奏章,从此青云直上。 郑国修成河渠之后,关内盐碱地大大减少,土地增产极多,因此此渠道被命名为郑国渠。郑国也理所当然地被任命为治粟内史,掌管天下粮草税收。深得皇帝器重。却因为去年粮草之事,引咎辞职,辞去了职位。按照惯例,已经有大臣对此事负责,事情已经可以告一段落,但周青臣却无故朝廷的潜规则,把事情引到了李斯的身上,真可谓是胆大包天,居心叵测。 “丞相,周御史所言,你可有何辩解?”皇帝眉头一皱,挥袖屏退了周青臣,对着李斯不阴不阳地问道。 李斯后脑勺一凉,他素有辩才,但面对着周青臣的弹劾和皇帝的诘问,他心中也难免忐忑。周青臣的弹劾他不怕,实际上皇帝这一番诘问才真正可怕。 在朝堂之上,皇帝还是第一次用如此平淡冷漠的语气对他说话,这才是让他最为紧张的。李斯在皇帝身边已经跟随将近二十年,这近二十年来,他处理事情的时候,极少会自作主张,每每都是根据皇帝的意愿,拟出最佳的方案来处理事务。如今的皇帝实际上意愿已经给出,这一刻,他就要揣摩上意,迎合皇帝的意向做出合理的举动。 稍稍冷静下来之后,李斯脸色平淡,慨言道:“周御史所言甚是。自从去年发生此事之后,南征大军粮草一度捉襟见肘,险些一度断粮。这皆是臣的过失,臣每寻思,总夜不能寐,惶恐不已。即周御史不弹劾李斯,李斯也难辞其咎,请陛下降罪!”说完,李斯出列,伏拜地上,一脸悲色。发冠别着的头发,白花花地直晃着,晃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沧桑。看到这一幕,皇帝心中稍软。心中暗道。李斯这些年来为朝廷出谋划策,殚思极虑,屈却如此对待于他,会不会让臣子们心寒?想到这里,皇帝的眼神的寒意渐消。 群臣一阵死寂的沉默。 李斯的辩才举朝皆知。如果他要是想反驳周青臣的弹劾,可以列出无数的理由来说明他无罪,加上皇帝对他的宠信,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说,周青臣这弹劾也实在过于牵强,就算得有人负责罪责,也轮不到堂堂帝国的丞相直接负责啊! “冯劫,你说,丞相此言如何?”皇帝脸色依旧静如秋水,对着御史大夫冯劫问道。 冯劫心中暗暗喊苦。他就清楚,有御史弹劾李斯,皇帝却让他来评判,实际上皇帝是把黑锅往他头上扣,故意让人误会周青臣是受了他的指使,才会做这样的事情。 冯劫一脸凝重之色,出列应道:“禀陛下,周青臣所言丞相失职二事,实际可归纳为一事,都是购粮一案之事。臣以为,去年我大秦初立,事多纷杂,六国余孽狡诈无比,行事缜密,黑水阁、各郡县官长都一时难以发现逆贼企图,更何况日夜殚思极虑国政大事的丞相?臣以为,此事丞相与丞相并无大干系。臣以为,如今追查六国余孽事大,追责丞相事小。以避免日后再有此等事情发生。至于丞相,可依我大秦律,罚俸半年,以作为惩戒即可。” 冯劫说话时候,言辞谨慎无比。言语之间不无为李斯开脱的意思。 皇帝冷冷一笑。想了一下,说道:“冯劫说得不错。缉拿六国余孽,也不是丞相干的事。但李斯之前也当了十多年的廷尉,掌管帝国律法治安,出了这事,他也难辞其咎。这样吧,李斯回去当一段时间的廷尉,什么时候把那群胆大包天的逆贼给抓住,什么时候再回来做你的丞相。”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这话说得实在太过于儿戏,以至于不少大臣以为皇帝是在开玩笑。然而皇帝却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他继续说道:“除了这个,咸阳到北地的驰道修整,也由李斯全权负责蒙恬发来奏章,说北边的匈奴人不大老实,这驰道的修整,可得抓紧一些。”皇帝的声音很是平稳。 “是。”李斯听到皇帝将他从丞相之一撸回到原型,身子如坠冰窟,但听到皇帝又让他主持修建驰道,心中又稍安,知道皇帝对自己的宠信并没减多少,心里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皇帝这等行为,究竟是为何。只能够用天威难测来形容了。 皇帝接着说道:“老丞相王绾熟悉政务,这左丞相的政务,先让他代替一段时间,另,治粟内史隗林兼任右丞相之位,协助老丞相推广帝国新制;原右丞相冯去疾另安排。”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皇帝又做出了一系列的人事变动。群臣不敢做声,皇帝以往任命大臣,都会和重臣反复讨论,得出最后的人选,可是现在却刚愎自用,擅自做出了自己的任命。这种情况很反常。所以诸臣都摸不着皇帝的心思,鲜有胆敢询问原因之人。 正群臣心中震惊惶恐之时。却也有人暗暗弹冠相庆。这些人是皇帝的常备顾问团,学官博士们。 ------------ 第一百二十七章朝廷里的刀光剑影(三) 博士们大抵儒生。基本是朝廷在天下各地征集而来的。这些人大多精通周礼,奉信礼教天下。年前皇帝始称制的时候,这些儒生们曾拥护王绾,建议皇帝推行天下分封制。皇帝当时采纳了李斯的建议,推行郡县制,好让这些立志光大儒学的博士们失落一阵。而王绾也因此失势,辞去了丞相一职,由李斯继任。 如今李斯被皇帝打回了原型,皇帝又让王绾暂领丞相的职位,这意味着什么?不少儒生们心中大是兴奋,以为皇帝终于意识到分封制的好处,准备重用王绾推行了么?若真是如此,这些儒生博士们那可就迎来了真正的春天了,按照周时旧制,每分封一个王国,朝廷都会派出熟知周礼的大臣到诸侯国里充当要职,这远比在朝廷里当一个有名无权的学官强太多了。 虽兴奋异常,但却没有博士们敢在这时候提出皇帝恢复分封制的措施。今天皇帝和朝廷的气氛都有点怪异,只要是有点政治眼光的的人,都不会贸贸然说出一些不知福祸的话来。更何况这些“君子不立危墙”的儒生们? “吕不理,你所奏何事?”皇帝干净利落地处理完了李斯的事情,又询问另外一个御史。吕不理原是廷尉府的一个小吏,精通帝国律法,后来经御史大夫冯劫赏识,调任御史,专门监控朝臣的一举一动。朝廷上下,都知道吕不理是冯劫的人。 “臣弹劾中车府令赵高!”吕不理出列,对着皇帝重重躬身之后,沉声说道。 群臣再度哗然。今天到底怎么了?先是周青臣弹劾丞相李斯,然后再到吕不理弹劾赵高,这两人都是皇帝的心腹大臣,尤其是赵高,更是皇帝从小到大的玩伴,熟悉皇帝的生活起居,皇帝待他不错。 当吕不理说弹劾赵高的时候,皇帝脸上平静无比,仿佛早有预料一般。而赵高却勃然变色,浑身一颤,望向吕不理的眼神有不解和讶然。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小小的御史,进入胆敢弹劾他!他丫的找死么! “陛下……”赵高本想发飙,但是顷刻之间,他就和李斯一般,感觉到脊梁在发凉。吕不理自然没胆量弹劾他,肯定是受到了他人的指使,而这指使之人是谁?赵高想到李斯之前的遭遇,心里也隐约有些明了,马上提步从皇帝的身边走了下去,在殿下朝着皇帝重重跪了下去,口中大呼陛下,声音端是无比的凄切。 皇帝把脸一沉,说道:“吕御史还没有说弹劾你的罪状呢,你这是自知罪大恶极,自愿伏法么?” 赵高原本想博取皇帝同情,却没想到皇帝却说出如此一番话来,让赵高颤栗了一下。“吕不理,你说。”皇帝脸色阴沉。看到赵高受到弹劾之后,竟然如此惊慌失措,心中隐约有些失望。他从小便认识赵高,对赵高的性子也非常熟悉了解,倘若赵高心中无鬼,面对着吕不理的弹劾,定然从容听完,然后再辩驳一番,将对方辩驳得哑口无言。难道赵高真的和六国余孽有勾结么?皇帝脸色平静如水,可是心里却已经暗生警惕。 “启奏陛下,臣吕不理弹劾中车府令赵高,纵容其弟赵在眉县、陇县大肆不法兼并土地。赵成依靠赵高权势,以低于市价两倍价,逼迫当地黔首出售赖以生存的土地,购得土地三千余顷,眉县、陇县黔首敢怒而不敢言。赵成富连阡陌,可失去土地的黔首却无立锥之地,流离失所,这都是赵高的罪过也!”吕不理怒气冲天地说道。 听到吕不理这弹劾赵高的罪名,不少大臣心中愕然,秦法规定,私有土地可买卖。不少富人都会购买大量土地,作为恒产惠及子孙。朝中的大臣们,哪个家里没有一大堆田产?就算赵成以低于市价买了不少土地,也不算什么啊,这些事情赵高未必知情,吕不理如此弹劾赵高,看上去就有些不厚道了。 闻言,皇帝眉头又轻皱一声,询问赵高;“赵高,可有此时事?” “臣不知赵成之事。”赵高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也变得沉稳了一些。原本他还以为吕不理弹劾他是有其他的原因,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因为这么一点破事情,心中的紧张不安顿时大减,他辩解道:“臣和赵成虽为兄弟,但联系却不紧密,不知道赵成是否暗地里仗臣的名义做出欺男霸女,目无王法之事,还请圣上明察。” 皇帝轻轻点头,意兴阑珊地说道:“起来吧,吕御史,既然此事是你查出的,那就由你配合内史郡的官员,彻底稽查此事,看是与赵高是否有联系。”顿了顿,皇帝又言:“不过赵高为赵成兄长,教管兄弟不严,也需责罚,就罚三月俸禄吧。另,赵成强买强卖的土地地契呈给内史郡,核查完毕之后,散回原先的黔首手中。此事,赵高你亲自督办,若处理不好,哼!” “谢陛下。”赵高连忙俯首叩谢皇恩。皇帝这板子高高举起,却轻轻放下,让他大气不敢再喘一个。诸位朝臣心中更是觉得古怪,皇帝怎么对这么一件小案子都如此关心,这事情很稀罕啊! “内史韩东清,你又弹劾谁啊?”皇帝端起案头上的铜爵,轻喝了一口清水润喉,看着之前第三个出列的御史韩东清。 韩东清连忙出列,解释道:“陛下,微臣不是弹劾,而是举荐。” “哦?”皇帝脸色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说道:“说。” “微臣举荐阳城五大夫陈胜,任闽中郡郡守一职。”韩东清是三朝元老,历经大秦帝国从守势到大出天下的时代,虽只是一个御史,但在朝廷里说话却很有分量。朝廷各方势力都想拉拢他,但是韩东清依旧我行我素,在朝廷里就像一个孤家寡人一般。他也和其他御史不一样,极少会给皇帝上奏章,但是每当他上奏一次,每一次都会惊天动地。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朝廷里的刀光剑影(四) 韩东清在朝廷里当官已经超过三十年,什么风浪都见识过,在皇帝之前,他已经历经了秦昭襄王、秦孝文王、秦庄襄王三个国王的统治。在在此三朝之间,包括在位时间最短的秦孝文王在位期间,韩东清都整出了不少大事来。 在秦昭襄王统治期间,韩东清正年轻力壮,性格刚毅执拗,上过不少拂逆龙鳞的奏章,也吃了不少苦头。最典型的是当年武安君白起拒绝执行秦昭襄王的灭赵计划,怒杀白起,举朝无人胆敢为白起申辩,然而韩东清却一连上书十一次,细列武安君白起战功,请求昭襄王赦免白起罪过。 性格刚烈的秦昭襄王自然不会因为韩东清此举而赦免了白起,还被韩东清此举所触怒,将其打入了死牢之中。若不是后来伐赵大军溃败而归,证明了白起的预见正确,韩东清也会受到武安君而受到株连。不过韩东清也被关押到昭襄王死后才被放了出来,继续当他的御史。 然后到了秦孝文王执政时期。孝文王赢柱守孝一年才登王位,然而酒色过度,体弱多病的孝文王在位只有三天时间。按照一些大臣们的说法,孝文王是被韩东清给气死的。 因为在守孝期间,孝文王仍然不忘寻欢作乐,此等行为群臣自然知晓,却也不好因大王的私生活而做声,但身为御史的韩东清硬是看不过眼,孝文王正式称王当天,上了一封谏书。在谏书里面细数了孝文王酒色财气,上愧对大秦列代祖宗,下辜负大秦黎民百姓,字字有理有据,字字诛心,看完奏章的孝文王当即呕血三升,昏迷了过去,过两天就传出了驾崩的消息。 把秦王气死,这个罪名就算把韩东清抓去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但韩东清偏偏没事。因为孝文王的儿子子楚称王之后,吕不韦为秦相国。吕不韦自然清楚,若不是韩东清把孝文王给气死了,那他扶持的子楚还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够当上秦王,他也不知何时才能够当上秦人的相国了。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韩东清给放过,只是责骂一通,罚俸数月了事。王室也不好就此事追究韩东清的责任,若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孝文王是被臣子气死的,这可是绝大的丑闻。 然而韩东清并没有因此而消停,专门找吕不韦麻烦,结果吕不韦寻了个由头,把他给逐出了朝廷,放任到外面当了一个小官。 在外面当地方官,韩东清战战兢兢,然而十几年之后,吕不韦都已经倒台之后,韩东清再上一封奏章,举朝俱惊,他竟然查出了治水大家郑国是韩人的间谍,结果嬴政大怒,险些把山东六国归属而来的臣民给驱赶出去。 因为这个原因,韩东清被皇帝相中,于是调回咸阳继续当御史。这资深的老牌御史说话,就算是御史大夫冯劫也得只有听话的份。 皇帝的笑容很诡异。专门给皇帝大臣找茬的韩东清的举荐也很异常。二者的配合之下,平时那些因为政见不合就会撸起衣袖,口如悬河般辩驳统统不见。一时间,满堂大臣竟然没有一个敢答话的。 皇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冷冷一笑,对着御史大夫冯劫说道:“冯大夫,你觉得如何?” 见皇帝再次点名,冯劫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慢慢说道:“五大夫陈胜,青年才俊,又是尉缭大师高徒,足智多谋,屡建战功,堪称我大秦的栋梁之材。不过陈胜年龄尚浅,闽中郡乃新郡,恐他经验不足以安抚闽中越族黔首民心,压制各方复杂势力……”冯劫低头说话,但眼中余光却没有偏离皇帝的脸庞丝毫。冯劫发现,在开始的时候,皇帝颇有喜色,但听到后面,却发现皇帝的眉头轻蹙,顿时明白了韩东清的举荐是谁授意的,连忙把话调一转:“但从长公子和赵佗将军的奏折看,陈胜之前处理过一些和当地越族百姓的事务,行事可圈可点,从这里看得出来,陈胜就任此职,也未尝不可。”冯劫艰难地筹措着言辞,好不容易才把话给说完整。说完之后,额头上已经有不少汗水泌出。这个御史大夫不好当啊!冯劫本是武将出身,就任这个官职,也实在他为难他了。 “冯大夫所言甚是,陈胜是年轻了些,但是赵佗今年几岁?也不过二十出头而已,已经我我大秦一方主将,朕当秦王的时候,也不过是十三岁而已,年龄,不是问题。当然,朝廷之上,不兴一家之言,诸位爱卿意下如何?”皇帝笑吟吟地居高俯瞰着下方的臣子。冯劫这个榆木疙瘩竟然能够揣摩得出他的心意,也实在难得。 群臣噤声不语。心道陛下您都把年龄不是问题这话说出来,给这事拍板了。俺们还能有什么好说的。说多错多啊!能够混到站在庙堂上的大臣,智商都不会太低,个别机灵的家伙,早已经琢磨出了今日朝廷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实际上跟闽中郡郡守的任免很有关系。皇帝敲打了丞相李斯,责骂了中车令赵高,来了个敲山震虎,杀鸡儆猴,把大臣们唬住先,然后再慢慢抛出这个议题,让大臣们不敢妄议,减少通过的阻力,这一招并不精妙,实际上对于精通权谋的大臣们来说,皇帝这个布局实在是粗糙得要命,赤/裸裸地把自己的目的给暴露出来。 不过谁让布局的是皇帝本人啊。皇帝虽然给世人立下了许多规矩,可他素来不是讲究规矩之人,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实属难得了。大部分臣子现在想的已经不是如何劝阻皇帝收回成命,而是思考这个闽中郡的郡守陈胜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了。十七岁不到的少年,成了闽中郡的一郡之守。这陈胜的仕途,将来会到达那一点? “既然大家不说话,那就这样定了。”皇帝笑了笑说道。 “皇上圣明!”群臣大声颂扬着。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梦想迈出的第一步 皇帝今天的诡异行动,让朝廷里不少大臣有点摸不着头脑,所以入夜之后,咸阳城里车马走动比起往昔更加频繁。同系大臣们互相走动,聚集在一起商量议论,试图揣摩出皇帝此举的心思。 太尉府和丞相府里的访客最多,除此之外,还有就是依旧退休了的老丞相王绾府中也聚集了大量的儒生博士,这些儒生博士们素来不受皇帝大臣们的重视,除了王绾之外,也没有多少大臣待见这些腐儒们。 年过七旬的上将军王翦,在几个老部下的簇拥之下,坐在了府邸后花园的亭阁里。他的儿子,当朝太尉王贲则是跪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环绕着两人周围有冯去疾冯劫父子,还有内史腾和和几个功勋卓越的沙场老将,他们都在朝廷班列,今天庙堂上发生的事情,他们都是目睹了的。 王翦老将军虽然已经年老,但看上去还是很精神。仔细听完了这一群昔日的老部下的陈述之后,他沉吟了片刻,环视了周围一圈,说道:“皇帝对现在的朝廷局势不满意。”老将军长年征战,身上落下不少暗疾旧伤,说上几句话就气喘吁吁的,颇为艰难。但评判朝廷政事的眼光犀利如旧,立即辨别出了皇帝的意图。“皇帝想把朝廷的现状改一改。但又放不下面子,不想寒了老臣们的心。于是想了这么一个法子,看样子,朝廷过段时间还会发生更多的人事变动。” “那我们怎么办?”内史腾眉毛一竖,略有不安地说道。内史腾曾率军灭韩,立下了巨大的功勋,如今内史腾已经成为九卿之一的卫尉卿,负责咸阳和皇宫的警卫,深受皇帝的信任。 “怎么办?”王翦冷冷一哼,说道:“这天下是皇帝的,只要不是坏事,他怎么做,我们做臣子的只需遵循就的了。腾啊,你要记住,我等是军人,只能够忠于皇帝,朝廷里的的角力纷争,我们绝不能插手进去,你们可要记住我的话了。” 内史腾悚然,连忙挺直腰,道了一声是。众人也低头称是,但心中却对老将军这话颇为不满。虽说是皇帝的臣子,但朝廷里的利益也是人多粥少,不主动去争取,什么时候才能够轮得到他们啊! 看着诸人的脸色,王翦叹了一声,又慢慢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有点小算盘。但你们也得清楚,我们的一切都是皇帝给的,皇帝既然能够给我们这些,把我们捧上云端,但也能够轻松把我们踩到脚下。不要跟皇帝比聪明。太后和文信侯吕不韦够聪明了,跟这两人比阴谋诡计,你们差远了,可这两人又哪是皇帝的对手?你们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听到王翦的话,众将心中一凛,低头虚心受教。好一会,王翦又叹了一声,说道:“这名跟利,最害人,一不小心就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诸君侍奉皇帝,须记伴君如伴虎,我们军人,只是皇帝手中的刀,我们不能自己操控自己,更不要试图去影响自己的主子,否则,嘿嘿。贲啊,明天帮我上个奏折,说我辞去上将军一职。”王翦老将军精神有些不济,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不过这些话众人听得倒是清楚,个个屏住呼吸,静听着老战神的训示。 这一夜,跟太尉府的对话类似的场景,在咸阳很多宽大奢华的府邸里上演着。当然主人与宾客的的谈话内容未必就得出和王翦老将军的一致。有些人揣摩对了皇帝的心思,有些人自然猜错了。其实没有所谓的对错,只不过站在各自利益的立场上看问题,对错就出现了。不过一个之前还比较陌生的名字,却频频出现在朝廷的达官贵人的口中。远在闽中东冶的陈胜,自然不明白,为何自己整晚耳根发热眼皮子跳,还不停地打着喷嚏,害得凌素韵还以为陈胜是病了,非让他看大夫不可。陈胜苦笑着解释自己就是大夫,自己没有病,却被凌素韵抛来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 自从和扶苏有一番交心的谈话之后,蒙毅对待陈胜的热情也水涨船高。经常会找陈胜谈心,还给陈胜找来不少秦国的律法典籍,让陈胜温习。陈胜对蒙毅此举感到很不解。跟着尉缭一段时间,他早已经把律法背得滚瓜烂熟,无需学习也能够使用。 蒙毅却让他多加温习,说可能不久之后,皇帝会对他委派官职。出身于官几代家族的蒙毅,对政治上的东西十分敏感,又是皇帝心腹。那天皇帝的封赏到达军中,蒙毅发现没有陈胜的名字之后,他就隐约明白皇帝的意图,当即暗示扶苏,加快时间拉拢陈胜。不要等陈胜已经成为了帝国的政治新星之后再拉拢,那会很被动。所以这才出现了那天晚上的对话。扶苏也因为受到了蒙毅的激励,才敢对陈胜说出自己的野望,不然他也不会肤浅地在人前大声说自己想当皇帝这样的危险言论。 “诏曰:五大夫陈胜聪颖稳重,有大功于秦。先助蒙毅破了军粮匮乏一事,后又率禁卫大破瓯越蛮军,军功卓越,朕甚慰。又闻五大夫善与越民相安相处,今帝国疆土于斯,为闽中郡,除为郡守一职,望五大夫守土教民,移其陋风,易其恶,俗使闽中黔首尽归王化,成我华夏衣冠良民,敦成华夏一统……” 诏书很长,里面的行文也很古怪,根本不是陈胜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四六骈句,更没有“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这样耳熟能详的句子,宣旨的也不是太监,而是一名御史。看着这么“不专业”的圣旨和不专业的工作人员,陈胜心中迷糊不已。当然,这圣旨的再古怪,也比不上他内心里的震惊。 他竟然成了闽中郡的郡守了!虽然他发梦都想主政一方,好施展他在另一个世界所学到的知识,改造这个世界,但这也只是奢望而已,但是如今,梦想的第一步就出现在他面前了! ------------ 第一百三十章 朝廷里那些破事儿(一) 领旨谢恩之后好长的一段时间里,陈胜犹在梦中。就好像幸福来得太过于突然,让他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实的。 不过很快,他就从这种幸福之中冷静了下来,然后莫名其妙地心慌了起来。两世为人,他都没有多少管理的经验,如今朝廷把一个刚刚攻打下来的的地盘交给他管理,这本身就既不合理。 刚刚吞并的瓯越之地,经济落后、民风彪悍、不服王化、各走为政,要把这些化外之民整合成秦国的合格居民,难度可想而知。他忽然发现,交到自己手上的不是一个香饽饽,而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当天晚上,陈胜设宴款待咸阳来的韩东清老御史和蒙毅、扶苏诸人。酒宴之中,韩东清意兴甚好,一连喝了七八爵老酒,酒到酣处,老御史拍案感慨道:“老夫当这御史也三十余年了,在当御史这么多年,弹劾过不少大奸大恶,也举荐过不少英年才俊。可是能够进入老夫、尉大师和皇帝眼中的才俊,却只有陈郡守一人而已,望郡守能够在闽中一郡之中,能够守土安邦,招纳蛮夷土著,华夏一家。” 陈胜连声谦虚,又劝酒频频,主宾一时其乐融融。蒙毅和扶苏两人更是趁着老御史的酒劲,旁敲侧打地询问了不少关于朝廷大臣对皇帝任命闽中郡郡守的态度,老御史不知道是喝高了,还是根压没有想到要保密,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全盘托出,连左丞相李斯被贬谪去当了廷尉,右丞相冯去疾被搁置,中车府令赵高被皇帝训斥,王绾重新得到皇帝的重用等等内容都说了出来。 这些内容扶苏和蒙毅都有各自的渠道从朝廷之中了解到。但自己得到的信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韩东清口中说出来那么清晰。 当然,除了这些消息之后,众人还从韩东清口中得到了其他的内容。 皇帝钦定了闽中郡的郡守之后,便撒手让群臣议出闽中郡郡丞、郡尉和郡监三职。这三个职位,都非常重要。 这一轮议定,毫无疑问带有着各派势力参与争夺,结果并不出人意料。郡丞一职,由赢霍获得,赢霍是皇室公子,皇帝叔伯的儿子,年龄已过不惑,一直在宗正府当少卿,处理皇室事务,这一次,皇族旁支也彰显出自己的影响力,把赢霍送到了闽中郡当了郡丞。 郡尉的任命更让人感觉到意外,竟然是李斯的第三个儿子李申,李绅今年才二十三岁,不久之前,皇帝赐婚,将皇族的一个公主嫁给了他。对于娶她家族来说,这是莫大的荣耀,但对于李斯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因为他大儿子李由,次子李通都取了皇室公主,李申能够娶到公主,并不例外。 踌躇满志的李申,原本是闽中郡郡守最佳人选之一,除了他之外,就是南征大军之中的赵佗才是他的对手。不过赵佗被皇帝继续调去打战,皇帝任命陈胜为郡守,让李申很是失望了一阵。得到郡尉一职,依旧没能够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最后只剩下了郡监。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老御史韩东清,就是新任的郡监。想不到老御史在朝廷里当了几十年的官员,竟然临老了也有外放出去当官的可能。不过对于朝廷大员来说,把韩东清调出咸阳,并且放到闽中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是一种贬谪。从陈胜、赢霍和李申,这些人年龄都不算太大,放在闽中一地,可以说是一种镀金或者锻炼,但是韩东清都已经一把年纪了,放在这里,也就是养老了。不少不明就里的大臣还以为,韩东清这一次举荐触犯了太多人的利益,被各方势力联手给放逐到闽中,和陈胜做伴了。殊不知,这却是皇帝最深思熟虑的安排。 酒宴散去之后,韩东清被安排去歇息,但陈胜却被蒙毅留了下来。扶苏并没有跟两人一起,只是给陈胜打了一个眼神。陈胜心里神会。 既然韩东清已经来到了这里,朝廷各方势力的耳目也就到达了这个地方,扶苏可不愿意让人知道他和陈胜已经结盟。 “你怎么看待皇帝此次的安排。”提起身前的陶罐,对着嘴喝了一口清茶,蒙毅“咝咝”得发出一声舒服的声音,直接了当地问陈胜。蒙毅在没有外人的时候,表现都很随意不羁。 陈胜眉头一皱,不知道蒙毅话中的意思。 蒙毅轻笑一声,连连摆手道:“我倒是忘记了,你小子连咸阳都没有去过,想来你尉大师也少跟你讲咸阳里的局势。罢了,我和扶苏也就这一两天离开闽中,回去咸阳了,在这里给你提个醒。” “请蒙大人赐教。”陈胜听得心中凛然。他对于政治不陌生,但是对朝廷的各方势力,却也不多了解。老师虽然会偶尔提到朝廷里一些权势之人,但却很少说及他们身后的力量。 “你小子不用这么严肃。如今你也是一郡之守了,和我这个内史郡郡守等级。叫我蒙二哥。”蒙毅敦笑着说道:“朝廷自然是皇帝的朝廷。但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利益纷争,为了各自的利益,朝廷里自然有着由利益走在一起的势力。” 陈胜连连点头称赞。 “古书里说,方以类聚,物以群分。朝廷的的势力划分大抵如此,最大的两股力量,则是文武官员,除此之外,还有皇室和外戚宦官势力。不过这只是大体而已。” 陈胜继续点头,这些他大致都能够了解,因为整一部华夏封建皇朝历史,每一个朝代这几股力量都是永恒存在的。 “现在的文官体系,主要有两大派。”蒙毅眼中闪现一抹厌恶的神色,沉声说道:“分别是李斯和王绾两派系。两人以前都是文信侯吕不韦的门客,但是政见却不同,相信他们两个的政见,你是清楚的,我就不多讲了。” 陈胜“嗯”了一声。李斯和王绾两人在国家实行何种治式的立场上形同水火,这一点陈胜自然是清楚的。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朝廷里的那些破事儿(二) “第二股势力,则是军方势力。”蒙毅继续说道:“实际上,你可以把我归为这一方力量之中。”蒙毅脸色平静,慢慢说道:“军方也一分为二,一股是以王翦、王贲父子为主,一股则以我兄长蒙恬为主。”说道这里的时候,蒙毅淡然一笑,说道:“我蒙氏在秦国根基素久,所以皇帝对我们蒙氏的信赖从来不减。对于王氏也是恩宠有加,我们两家一北一南,镇守帝国。” 闻言,陈胜眉头轻挑。这话听起来,让陈胜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在外传闻,我蒙氏子弟和王家素来不和。这是谣言。实际上,我们很团结。在重大事情的决议上,我们一向是一致的,唯一的不和,那就是我大哥和王贲之间的一些小脾气,两人都认为自己是大秦除了王翦老将军外,最优秀的将领。两人竞争多年,为大秦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但这是君子之争。” 陈胜心中了然。这样的竞争,对于秦国,对于皇帝都有莫大的好处,想来皇帝也是大力支持这种良性竞争,最大的受益人实际上就是皇帝本人,说不定皇帝还大力支持两人的竞争,在背后推波助澜。 “除此之外,朝廷里还有一股最为复杂特殊的力量。”说到这里的时候。蒙毅的脸上出现一股很古怪的神色。这神色似不屑,似鄙夷,又似忧患。 “嗯?”见蒙毅表情如此精彩,陈胜不由微微倾身聆听。他知道蒙毅要说的是皇族外戚和宦官势力,只是想不到蒙毅提及他们的时候,会如此厌恶。 “皇族贵戚和朝中诸臣关系错综复杂。”蒙毅想了一会才慢慢说道:“自商鞅变法之后,我秦国不封无功之人。哪怕是皇族公子,若无战功在身,也无法加封爵位。”蒙毅凝重说道:“但这样并不能够彻底削弱皇族各系的势力,他们积极和朝廷大臣联姻,制造了大量的裙带关系。”说到这里,蒙毅苦笑了一声,说道:“譬如李斯丞相,家里就有着三位公主。” “除此之外,还有外戚和宦官。”蒙毅说到这里,声音变得有些咬牙切齿起来:“你也清楚,军中诸将,对扶苏公子另眼有加,但是扶苏的出身却很低。他母亲只是当年楚国进贡给秦国的一个小宫女。生产完扶苏公子之后,就因难产去世了。” 陈胜心中震动了一下。史书上素来没有记载过扶苏的母亲是谁。但不少人史学家推断,始皇帝之所以没有立皇后,是因为他最心仪的的女人死得比较早的缘故。看样子,这种想法还是经得起推敲的。 “因为如此,扶苏公子并没有外戚扶持,所以跟有着庞大的外戚势力支持的二公子、三公子比起来,他想成为太子的可能性极低。所幸的是,扶苏公子的才能,很小就开始展现,这才给了皇帝可以青睐的条件,年长之后,又深得王翦老将军和我大哥的喜欢,所以地位才渐渐牢固。”蒙毅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这还不够。王翦老将军和一干大将已经老了,王贲多病,而我大哥又远离朝廷,在北地打胡人,但是皇帝却年轻力壮,他可以看着很多皇子成长,那些有外戚扶持的皇子,可以在皇帝面前博得上位的机会。” 陈胜沉默一阵,才慢慢说道:“所以公子也需要支持者?!” “这个自然。”蒙毅点了点头,他言辞之间很平静,慢慢说道:“但是最大的支持,还是来自皇帝的支持。公子所做的一切,是被皇帝允许的,实际上,是皇帝安排我帮公子建立起他的势力和人脉。” 陈胜眉头一皱。想不明白皇帝这种安排是何种意思。难道皇帝就真不怕,有一天扶苏势大,威胁到他的地位么? 看到陈胜苦闷不解的样子,蒙毅猜到了陈胜的心思。他沉吟了一会说道:“皇帝出生于赵国。在赵国当着质子,出生那时候,秦赵关系处于最为紧张的时候,所以在那些日子之中,皇帝是处于东躲西藏,疲命奔波的日子。后来回秦,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当上了秦王。然而当时吕不韦势大,皇帝当了数年的傀儡,期间太后和缪毒**宫闱,皇帝也只能忍气吞声,任其将朝野弄得乌烟瘴气。所以皇帝对于这种状况,绝不能够容忍,若当年他有一群支持他的班底,皇帝又如何会让这些人嚣张跋扈这么久?”说到这里,蒙毅叹了一声,慢慢说道:“王翦是皇帝小时候的老师,赵高是皇帝自幼的玩伴,而我兄弟也是自幼和皇帝感情极好,所以才有今天的地位和得到皇帝的信任。” 闻言,陈胜心中了然。原来是皇帝提防扶苏日后掌权,无法控制朝廷各方力量,所以已经暗做安排,让扶苏培养自己的强大班底,好日后顺利接权,这一手不可谓不狠。想来皇帝的决心已经定下扶苏为太子,但看样子,除了蒙毅等几个极少数之人,也看不出皇帝的心思。 但是陈胜不解的是,既然皇帝心思已定,为何不早早公布扶苏为太子?好断了其余人的心思,这样以一来,自然也就断了其余皇子夺位的可能,那沙丘变,如何会发生?想了半天,陈胜才有些明白。皇帝如此做,是想给扶苏树立起几个竞争对手,让扶苏不敢懈怠,好好磨砺自己的能力,在和兄弟们之间的竞争之中,脱颖而出。 皇帝的计策可以说是老谋深算,只是皇帝没有想到,这举动为日后埋下的祸端,其实是可以毁掉整个秦国的。可惜皇帝并没有看到这个隐患而已。 陈胜最希望的还是从蒙毅口中得到关于宦官的内容。因为他很清楚,后来毁掉秦国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赵高这个家伙。 见陈胜主动询问起赵高,蒙毅脸上出现一抹欣赏的神色,赵高在朝廷里官职不高,但是地位却是超然,是个不可忽略的人物。 ------------ 第一百三十二章 赵高的来历 蒙毅沉吟了一下,才说道:“赵高此人,城府极深。每当我接近此人的时候,我总感觉他就像一条冰冷的毒蛇一般,盘踞在身边,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忽然暴起,狠狠地咬你一口。”提及赵高,蒙毅眉头紧皱,几乎是斟酌了一会言辞之后才真正开始说话。总结了一下之后,蒙毅接着说道:“秦赵同源,据说赵高和皇帝在血缘上还有些渊源。赵高父族,曾经在秦国犯下大罪,被判处了刑罚,所以赵高一出生,就是戴罪之身。” 蒙毅介绍起赵高的时候,讲述地很详细,这足以说明他对赵高的重视。“赵高有三个兄弟,除了三弟赵文前些年病死之后,二弟赵成,四弟赵海如今在咸阳都当着官吏,连他的女婿阎乐,都在宫廷里当差,可谓是一门荣华。” “女婿?!”陈胜脸上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不解问道:“赵高不是宦官太监么,怎么会有女婿?” “太监?”蒙毅一脸古怪地看着陈胜,奇道:“谁告诉你他是太监?他只是在宫里当差而已啊!不仅有女婿,他还有个儿子赵承恩,今年五岁。” 陈胜深吸了一口气。他在那个世界里面看的电视历史,赵高都是个太监的形象,怎么在这个大秦帝国里面,赵高怎么反而是个男人了? 是这个世界错了,还是历史本身有问题?陈胜脑子有些迷糊。不过思来想去不解,陈胜也没把太大的心思放在这里,搪塞几句蒙毅,让蒙毅继续说下去。 听完了蒙毅的讲诉,陈胜才知道,自己对赵高的认识,有绝大部分是错的。果然是尽信书不如无书啊!陈胜心中感慨着。 赵高身上有着赵国和秦国皇室的血统,因为家族在秦国涉及到谋反大罪,所以家道就此中落,赵高出生就已经是戴罪之身。不过幸运的是,秦国律法森严同时,也尽可能保持了公正,虽然是戴罪之身,但赵高还是能够在被有王族罪民的隐宫里得到很好的教育,天资聪明的赵高,在年幼时候就发挥出了极大的天赋,因此被挑选成了伴读,送到了赵国给尚在赵国当人质的嬴政当玩伴,成为了皇帝小时候身边出现的最早人物之一。陪皇帝一起渡过了最黑暗的时间。 后来归秦之后,皇帝在皇宫里经受了一系列的生死夺权的权谋交战,而赵高也同样也经历了重重考验,在太史馆里从学童当起,慢慢地成为了新秀,等皇帝执权之后,便把赵高加封为郎中令。几十年来,赵高在皇帝面前表现中规中矩,深得皇帝的器重。在某些方面,就算蒙毅的兄长也不如赵高如此得到皇帝的信任。在大臣面前,赵高也和蔼无比,一团和气,朝野之中,对赵高的评价都不错。 但蒙毅偏偏对赵高怀有极大的警惕。这或许出自蒙毅的直觉,也可以说是蒙毅对危险的感觉。他总觉得赵高对皇帝不怀好意,但赵高平时的表现,却让他抓不到任何把柄。 直到这一次。这一次全国民间粮草被六国余孽抢购一空,让蒙毅怀疑到了赵高的头上。举朝之中,能够知道朝廷最新举动的,除了皇帝和丞相李斯之外,最有可能的一人就是赵高。 赵高跟皇帝几乎形影不离。所以朝廷之中很多还没有发出的政策,他都能够熟悉无比。购粮案发之后,蒙毅就开始怀疑赵高。因为他很清楚,丞相李斯,是绝不可能做这种糊涂事。李斯已经权倾天下,家族荣华,做此等事情,风险太高,而且收益根本不对等,一旦被皇帝抄家灭族的事情,就算成功了得到的地位也未必有现在的高。就是说,李斯没有动机。 李斯没有动机,但蒙毅也不敢肯定赵高有。虽然赵高受到秦法的株连,但这仇恨随着皇帝对他赵氏的眷顾,也足以抵消了,赵高如今虽没有李斯那么风光得意,但是他得到皇帝的信任比起李斯却只多不少,实在没有犯事的理由。 也因为如此,在书写奏章的时候,蒙毅很巧妙地避开了所有怀疑的对象,而是客观地把疑问阐述出来,交予皇帝处理。以皇帝的精明,自然能够明白他所想表达的意思。 皇帝果然对他的奏折采取了一定的行动,但力度和效果,都让蒙毅很失望。没有证据,皇帝不可能就这么一点信息定赵高的罪名。只找了个由头,把赵高几句无关痛痒的责罚,还顺便借机敲打了李斯一番。可谓说李斯替赵高“背”了黑锅了。 对于皇帝的行为,蒙毅心中多有不满。但是作为一个臣子,他更清楚不应该责问皇帝的决定。皇帝的心思他猜不透,也不想猜得太透。 陈胜仔细倾听完了蒙毅对赵高的评论,也一阵沉吟。他很清楚赵高是一个怎么样的货色,但是他更清楚,恐怕他还要很久才有机会和资格面对赵高和李斯这些主导这个时代的巅峰人物们。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聊了一阵,蒙毅把话题又放回了闽中郡的人事任命之中。他敲着案桌,一脸神秘的笑容,说道:“皇帝对于闽中郡的安排,很有意思。” “怎么说?”看到蒙毅脸上的坏笑,陈胜心里一个咯噔。对于这一次郡中要职的人选,蒙毅已经有了大致的划分。陈胜已经清楚这些人的来历和后台。 “你以后就清楚了。”蒙毅在这里不肯多说,但是他颇有深意地沉吟一会之后,不着边际地说道:“皇帝在磨刀。” 听到这句话,陈胜苦笑了一声。 蒙毅此言一出,陈胜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赢霍、李申和自己都属于帝国的少壮派,属于朝廷的未来栋梁,皇帝把三人放在一块,目的绝不简单。尤其是,这两人在陈胜这个人物出现之前,他们都是御史们举荐为闽中郡郡守的热门人选。几个人凑合在一块,能够安安稳稳过日子,这种可能性还真不是一般的低。 ------------ 第一百三十三 闽中变法(一) 关于皇帝磨刀的的话,蒙毅并没有说太多。但是意思却已经足够。 陈胜领会到皇帝要磨的刀可不止一把。自己是否是皇帝要磨砺的刀还是磨刀的那一块磨刀石,现在还不能够确定呢。 陈胜深吁出一口浊气,已经清楚,以后的闽中郡,将会是一个非常热闹的地方。 两天之后,蒙毅和扶苏一同告别陈胜,率领部下离开了闽中郡,踏上了回归咸阳的途中,离开之前,扶苏正冠郑重对陈胜说道:“此别之后,山重水阔,望君珍重。有朝一日,我们定能在咸阳再见,期望那一天会早一些到来。在这里大胆放开手脚,咸阳那边你不用理会太多。” 陈胜凝重点了点头,对扶苏的话表示感谢。有了扶苏这一句话,他心中底气又多了几分。扶苏几句简单的话语里面,蕴含的意思却非常丰富,里面的承诺究竟需要多少代价才能够兑现,陈胜虽然不算特别清楚,但也能够理解那一份沉甸。 “公子放心,闽中郡将会是公子最坚定的基石。”陈胜在这种时候,也懂得恰到好处地表达自己的忠心。 两个聪明人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送走了扶苏和蒙毅,凌素韵也向陈胜表示离开,闽中的时间表已经到来。跟随陈胜在闽中一段时间,两人的感情变得更加微妙。不过凌素韵性格刚毅,不像小家儿女那般喜欢把情感表现出来。她更多的是给予陈胜实质上的支持。之前凌素韵就得到过蒙毅的隐晦提醒,说陈胜可能会在闽中一带发展。心领神会的她,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她调动了大量资源,包括从已经身在咸阳的家主巴清身上得到了一些准确的信息,确定了陈胜可能会成为闽中郡郡守的人选之一。 因为这个判断,凌素韵毫不犹豫做出了一系列的决定。将家族大量资源分配到闽中郡之中,把家族的财富投资在陈胜的身上。 闽中郡的地理位置和以前的楚国、齐国都有接壤,所以或多或少接受过一些中原文明气息的感染。但这远远不够,陈胜想在这个地方发展出色,可能性并不算大,因为在这个穷山恶水的土蛮之地,把这些土著越民归于王化就已经是个非常头痛的问题了,至于发展,没有足够的财政投入,是断不可能的。 身为秦国数一数二的巨富家族,凌素韵自然清楚大秦帝国对闽中郡根本不可能会有财政投入。整个国家如今依旧是一台巨大的战争机器,战争就像一个巨大的水蛭一般,盘吸在帝国的子民身上。闽中郡很快也会被容纳进这个体系之中。只有被帝国榨取价值的可能。除了凌素韵,没人愿意往这个地方砸钱,那些眼光挑剔的大商巨贾,大多数也不会愿意投资这个战乱刚刚平息的地方,土著越民的反复性极强,时有反叛的行为,朝廷不怕这些零星小火,但是这些不稳定因素,对于商人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灾难,足以让他们望而却步。 就算是凌素韵,向家族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凌家的长老们集体反对凌素韵这个大胆而疯狂的决议。还好族长巴清依旧坚定支持着凌素韵的行为,所以一笔二十万金的专项资金,很快就会运到闽中郡,一部分是支持陈胜的财政,一部分是凌家在闽中郡商业的投资。除此之外,凌家还采购了大量的农具种子,无偿赠送给闽中郡。 凌素韵的举动,让陈胜大为感激。担任了郡守之后,陈胜才知道,这个闽中郡究竟有多穷。原来的东瓯王驺无诸和闽越王驺摇,一个骄奢淫逸,挥霍无度,一个穷兵黩武,战争频繁。这两个家伙都是烧钱的大户,所以根本就没有遗留下多少财富。各地官府的财政根本就是亏空的。加上皇帝为了安抚闽中郡的民心,并没有诛杀驺无诸和驺摇,还保留了他们各自的宫殿财富。陈胜唯一的财富,就是三十万石粮食。这还是扶苏和蒙毅从查找到的军粮之中克扣部分出来给他的。这么一点东西,根本无法支撑得住闽中郡半年的开支。 所以凌素韵的支持,到了此时格外的重要。但陈胜还是清楚,就算有凌素韵的支持,也是杯水车薪。而凌素韵返回巴郡凌家,也是为了给陈胜争取更大的支持。 除了郡监韩东清外,闽中郡的其余重要官员都还没到。咸阳到东冶,是一条非常难走的道路,加上某些心态的作祟,李申和赢霍的到来更是遥遥无期。陈胜自然不会等这些家伙到来才开始干活,自从他被任命为闽中郡郡守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开始埋头苦干了起来。 先是给皇帝写了奏折。感激涕零了一番皇恩之后,陈胜也阐述了自己的治闽策略,这些策略一部分是他构思出来的,一部分也有扶苏、蒙毅和凌素韵等人的建议。他也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闽中之地,重农之余,不能抑商。 陈胜的理由很充分,闽中多是山地,农产不高,无法发挥当地的特色。地方多矿产和茶叶等资源,临海可以开发盐业,这些都是可以转化为帝国巨大财富的资源。这些都是丰富无比的商业资源。 这奏章报上之后,陈胜心中有些忐忑。皇帝在固守秦法律条上可是一个偏执狂,他能听自己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么?为此陈胜还专门给老师写了一封密信,让老师帮忙想办法。不过想来这关于国家根本的东西,皇帝也未必能够听得见老师的意见。 但陈胜却知道,除非皇帝罢免了他的郡守之职,否则他还是要推行这样的政策。 在凌素韵离开闽中郡的时候,闽中郡第一批法令也正式颁发了。 第一批法令和秦法并没有太大的抵触,实际上这一批法令还是商鞅在秦国推行变法时候最初的一批法令。时下的闽中郡,实际上和一百多年前还没有推行商鞅变法时候的秦国有太多的相似点。 PS:这几天事情实在忙,更新跟不上,对不起大家。祝福大家新春大吉,财源滚滚,合家幸福…… ------------ 第一百三十四 闽中变法(二) 当时还没有变法的秦国,地处偏僻,野蛮悍勇,风俗鄙陋。因为一件小事就引发大量殴斗流血事件,内耗厉害,在对外战争之中,频频失利,被山东六国欺凌得厉害。所以当年商鞅颁布的第一批法令就是《禁止私斗法》、《军功爵法》和《移风易俗法令》。 闽中越民的私斗比起秦国旧时有过之而无不及。陈胜更是见过这样的惨烈现象,在貊越族和其他九村十八寨的斗殴之中,他们更倾向是小型的国家之间的战斗,造成巨大的伤亡。当地风俗更是落后无比,跟原始氏族时候的社会组织差不多生产落后,文明更是还在萌发的阶段。陈胜没有时间等待他们自发性地形成自己的文明。文明输入,是占领一个陌生地方的最具威力的手段。 所以在这个地方推行改制,是势在必行,也是最为艰难的事情。因为民风彪悍的越民,根本无法想像,让他们放下手中的武器和习俗。所以推行起来非常有难度。 不过陈胜不怕。为了能够顺利推行法令,他做了很多对应措施。他的底气来自秦军留下的五千战士和收编来自于瓯越两国的三万残军。在收编这些残军败将上,陈胜没有少耗费功夫。班底自然是在鹰愁寨被他蒙骗过来的那一千名战士。鹰愁寨一战之后,一千战士死伤过半,但残存的四百多人,被陈胜收编为自己的亲卫队,一些表现出众的百夫长们被陈胜擢升起来,担任千夫长,委以重任,负责清剿闽中残存的抵抗军。 闽越王驺摇的谋士李左车,也被秦军在山林之中俘虏。本来这么高级的敌方俘虏,是要被押解回咸阳献俘的,不过经过审问,陈胜发现李左车智谋卓绝,对闽越十分了解,于是在蒙毅离开东冶之前,请求蒙毅把李左车发放出来,充当他的谋士。 李左车被俘之后,本来已经抱有必死之心。这倒不是因为他当了闽越王驺摇的谋士才会被处于如此极刑,而是因为他的身世。他本来是战国四大战神之一的赵国名将李牧的孙子,是秦国的敌人。所以落在秦人手中,他可没想过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但陈胜并不惧怕李左车这个身份。实际上他也清楚,皇帝胸怀四海,李牧这样的名将皇帝也是爱惜欣赏,只因敌我,才会让黑水阁设计暗害李牧,对于李左车这样的一个名将之后,即使不爱惜,也不会特加诛害,再说一个活着为大秦谋利益的李左车,比一个死去的尸体对大秦更有价值。皇帝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李左车被放出来之后,对陈胜甚是感激涕零。等他知道鹰愁涧一战,陈胜竟然是以如此少人马,将驺摇大军惨败城下之后,对这个还带有些少稚气的青年折服不已。当即叩头便拜,口称愿为陈胜奔走,出谋划策,共谋大业。 除了有数万军队之外,陈胜的另一部分底气是来源于扶苏留下的数十万石粮食和凌素韵所承诺的支援。暴力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温和的手段更容易被接受。所以陈胜在颁发法令的时候很明确规定,接受法令的越民,都可以得到官府的奖励,每人一石大米,一把铁锄和五十亩土地。越民投军者,家中奖励翻倍。除此之外,陈胜更是着力营造基层权力机构,在这些越族村落之中建立起三老乡里制度,全力推行移风易俗这些必须而艰难的政策。 在东瓯旧地,这些政策推行难度不大。因为东瓯正面应战,被秦军基本打烂,越民对秦人有天然的畏惧和向往,改造起来自然容易一些。而闽越却是一举打败,民间对于秦军虽有畏惧,但却没有太深的印象。所以法令推行时候,引发了大量的抵抗。派出到一些偏僻山区传达法令的官吏,被当地村寨居民给杀死,并且把人头给送了回来,嚣张跋扈地告诉陈胜,越人有越人的生活方式,秦人要是敢谋求改变他们,就只有这么一个下场! 陈胜也不含糊。扶苏离开之前,将胡会永留下来给陈胜指挥。为的就是应对这种局面。陈胜在闽中是治世文臣,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不能太过于分心去做。而郡尉李申还没有到任,所以担子只能交给胡会永去挑了。 按照陈胜的指示,胡会永率领三千战士,血洗了参与杀害大秦官吏的逆民村寨。不过杀戮的形势比较特别。 秦军并不是攻破村寨之后,冲进去一番烧杀掳掠,而是俘虏了所有人,然后押解到一个城镇外面,明正典刑。在行刑之前三天,胡会永按照陈胜的指示,昭告临近,让当地的居民前来观刑。 一共抓来了十二个参与的杀害秦吏的越寨的越民,男女老少一共有三千多人。按照秦法,十四岁以上的男丁一律杀掉,老弱妇孺一律罚为奴婢。将近上千个男丁,在无数越人的目光注视下,被胡会永宣告了罪状,然后被枭首处死。那一天,血流成河。素来彪悍的越民,第一次在秦军的铁血无情之中感觉到了颤栗。 行刑之前,胡会永正气凛然地宣告了陈胜的昭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海之滨,莫非王臣!闽越已经是我大秦帝国的疆域,那这土地上的居民就是我大秦子民。凡是秉公守法的秦人,都受到我大秦律法的庇护,无人胆敢欺凌!有千万若有人胆敢侵犯秦法,杀人犯事,概杀不饶!” 陈胜的昭告很是生硬强悍。但是对战这些彪悍无比的越民,需要的便是这种强悍的底气。一千多人被杀,让当地越民清楚,秦法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陈胜彰显了自己的强硬之后,温和的政策很快也下达。一张一弛,一紧一松,陈胜很小心谨慎地把握着这个度。只是陈胜不知道,每当他颁发一个法令之后,韩东清就把一封秘密奏章发回咸阳。他不知道,自己的背后,一直被一双深邃而威严的眼睛盯着。 ------------ 第一百三十五章 闽中变法(三) 除了给皇帝上达密报之外,韩东清没有给陈胜任何的干涉。对于陈胜在闽中的强硬手段,有些明显是违反了秦法,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是看到陈胜这样的手段,韩东清才明白,为何皇帝会委派陈胜当这闽中郡的郡守。因为这个地方恰好需要一个足够刚硬又能够游刃有余的人。毫无疑问,陈胜在刚柔之间,尺度把握得非常好。因为杀了一批反抗者之后,陈胜将没收而来的土地财富,充当了当地救济和教育的基金,用来育老救残和教育启蒙儿童。 陈胜特别重视教育。但是当地识字的人不多,连教书先生都得从外面输入,这让陈胜的教育推广非常不便。最后还是李左车想出了办法,让闽中郡各村寨派出年轻人到县衙或者当地学府集中就学。所学的知识也足够简单,只有当朝书法大家太史令胡毋敬编写的《博学篇》和赵高编写的《爱历篇》。里面都是大秦小篆最常用的字体。 这些各村寨派出的青年,官府有发薪金,同时免去家庭里一切税赋。所以各村寨的年轻人,都希望能够轮上自己。除此之外,陈胜还规定,每半年一次考核,各村寨接受教育的儿童如果在官府的考试之中获得了优秀,那么整个村寨都会得到官府的褒奖和奖励。所奖励的,都是当地极度匮乏的农作物种子和铁器。 陈胜的举措,大大地刺激了闽中各地对教育的重视。在闽中各地几乎都可以看到这样的一幕:在村寨的大树下,在辛勤劳作的田间阡陌旁边,都会有着村寨里同样识字不多的先生们认真地在沙盘里画着字符,而周围则是围满了七八岁乃至于十七八岁的青少年。 对于这些当地学官来说,若教育不好,官府可能会剥夺他们的资格。那么就会少一分薪资和官府赋予的种种权力,而学生们也知道,倘若自己学不好,那么家里就得不到官府的津贴,自己也就更不可能进入官府设立的学宫,进去学习真正的知识。 各村寨的族长更清楚,时代已经发生了变化,如果自己依旧死守旧时的陈规,那很可能被官府围剿。就算官府没有采取那些要命的举动,仅仅是不给自己发放粮食种子和铁器,这一项就已经足够致命。因为别的村寨拥有这样的工具,生产能力可以增加数倍,那么可以养活的人就更多,到时候力量就更加强大。除此之外,那些进入学宫的孩子,按照官府的说法,日后要是成绩优秀,是可以进入官府,成为官吏的。这样就更加不得了了所以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还是村寨的利益,各村寨的首脑们对于官府所推行的教育政策极度拥护。 当然,这一切推行起来,进度并不可能太快。而且推行下去,需要大量的成本。凌素韵支持过来的二十万金转眼被陈胜挥霍了大半,才勉强建立起了一个教育体系。具体的的事情并不是由陈胜来实施,而是被他刚刚招纳到了旗下的李左车。 李左车表现出了他卓越的能力,陈胜每一个想法,在他的补充之下,都能够变成一个个合格成熟的方案。只是李左车很不解。闽中郡地广人稀,对于朝廷来说,攻占这个地方,政治意义更大一些,朝廷需要扶持的地方多着去了,怎么轮也轮不到闽中郡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啊。李左车哪里知道,对闽中郡的投资,一小部分是来自于扶苏和蒙毅的赞助,另外一大部分是来自于凌素韵代表的凌家家族的投资。 但对于陈胜来说,这些庞大的赞助,依旧是杯水车薪。 所以陈胜谋求的是一个开源节流的方案。他第一个方案,就是在海边建起简陋的盐田来晒盐。 最初的时候,陈胜还以为海水晒盐这个简单的方法,沿海的人早已经掌握。但是等他询问起旧时闽越掌控盐业的官员之后,他才惊讶发现,这里的人根本不懂晒盐的方法,这个时代,从海水里得到粗盐,竟然是用海水煮出来的! 陈胜这才明白,为何就连生活在闽中郡的人们,食盐的价格都非常昂贵的缘故。不过得知这个消息,陈胜心中更是欣喜无比。这意味着,他所使用的方法,可以使得他获利巨万。 平定东瓯之后,陈胜就让季布从阳城赶来闽中。季布到了闽中之后,马上就得到了陈胜的指示,在东冶海边的滩涂建立起盐田。陈胜仔细地绘制了制造粗盐场地图案,从引入海水的风车如何建造,到初晒池到沉淀池,他都非常仔细地绘画在布帛上,整个盐场近千亩,而且还可以不断扩展,在一边建造的时候就可以一边生产。陈胜很清楚,不出数月,这里的第一批海盐售出之后,即可换得大量财富,以支持他庞大的计划得以实施。而在建造这些盐场的过程当中,给当地提供了至少两千个工作机会。日后盐田建成之后,也可以给当地提供大量的工作职位。 唯一让陈胜觉得别扭的是,这盐场是属于国家的还是私人的的,让他有些为难。按道理,大秦在建造这个盐场之中,没有出一个半两。但是按照陈胜自己的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海水和滩涂都属于帝国的。皇帝自然不会认为这些海水陈胜可以白白利用。 思索一一阵子之后,陈胜果断地将股权拆分开来。以帝国出了资源土地,占据股份百分之六十,其余的以凌素韵代表的凌家控股。当然,在凌家控股的部分里面,陈胜也有着自己一半的股份。陈胜可没有大公无私到了雷锋叔叔的地步。财富是实力的基础。陈胜深知不可能一直由其他人支持他,这样也容易受到别人的控制。只有拥有自己的实力,才有足够的话语权。为了能够使利益达到最大化。陈胜还从自己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之中挤出了一点出来,分摊给了建造盐场滩涂周围的一些村寨。有了这些利益,这些村寨的族长们自然会倍加拥护官府在这附近的工作。达到互利的效果。 ------------ 第一百三十六章 竹简上换了人名 好小子。”皇帝卷起陈胜发回咸阳的奏章,又拿起韩东清发回了密保,自己阅读对比起来。 陈胜就任不到两个月,一连发回了将近一百个奏章归来,比起同期任何一个郡发回的综奏报都要多,而且多几倍。 陈胜的奏报事无巨细。涉及到闽越的种种变革,他都以极快的速度汇报给皇帝。当然,在收到陈胜的奏报之前,韩东清的密报早已经出现在皇帝的案桌上了。连在书房里行走的侍卫宦官们都知道了皇帝最近的习性,而把新立在书房里的一个写着“闽中郡”三个大字是书架往靠近皇帝的位置上挪近了许多。 看得出来,皇帝对于这个地方的关注非常。 “就任两个月,就搞出了这么多事情来。就算是朕,恐怕也做不到。”皇帝入神地想着。从陈胜每推行的法令上看,几乎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每一个法案施展起来,阻力都是最轻微的。在皇帝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身为帝国皇帝,他自然明白,在一个落后的荒蛮之地,想做出一点改变,都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陈胜所杀的一千多人,已经昭显出了这个过程伴随的血腥。 陈胜对于自己杀人的理由很充分,皇帝也很欣赏他的刚毅铁血,甚至还稍嫌陈胜手段不够血腥。若按照皇帝的心意,那死的人可不止这么一点点。 皇帝甚至忍不住将自己拿来和陈胜对比,自己处身陈胜那个位置上,自己会怎么做,如何做得更好。对比出来的结果,当然是皇帝做得更好。不过皇帝也清楚,这并不是陈胜的能力问题,而是自己是皇帝。自己在做事情的时候,可以没有更多的顾虑。 “重农不抑商。嘿嘿,有意思。看你小子如何两者同重。”皇帝回想着陈胜不久前的奏章,脸上尽是玩味的表情,好一会才说道:“朕倒是看看,你能够走到哪一步。”说完这话,皇帝的眼角撇了案桌上陈胜最新上奏的奏章。那奏章的内容,是关于盐场建造的。里面详细地将收益分配划出。皇帝对于这一块的收益很满意。因为盐场的收益,划分到朝廷之中,内府收益也占据了一个极大的比例。皇帝要建造宫殿,需要游乐,这一笔资金非常庞大。内府的收入不低,但是相对于皇帝的开销来说,总是入不敷出。 皇帝若有所思了一阵,忽然想起了什么。传唤一个侍者进来问道:“李乐,李申和赢霍什么到闽中了没有。” 名叫李乐的侍卫躬身答道:“禀告皇上,还没有。” 皇帝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怒色。声音平静如水地说道:“到哪里了。” “根据黑水阁最新的情报,是到了长沙郡,在那里滞留了好几天没有动身,据说是李申公子身染风寒,所以赶路不及。”李乐面无表情,一脸平静。 “田鹏呢?”沉吟一会之后皇帝又问道。 李乐心中微微一惊,想不到皇帝竟然记得住黑水阁里一个小小的官吏名字,他连忙答道:“田鹏奉旨到泗水郡追查逆贼张良遗落下来的蛛丝马迹,根据他所发回的情报,他不日也赶往长沙郡,随行的还有泗水郡郡守杨端和的小女儿杨燕。” 皇帝微蹙眉:“燕子那丫头,好像也是黑水阁的执事?” “是的。”李乐恭敬应道:“杨燕今年十五岁,但已经是黑水阁的黄衣执事了。” “给他们下一道旨意,把追查逆党一事交予他人,让他们到闽中建立黑水阁的新据点,负责向岭南一带渗透,为大军刺探情报。”皇帝所有所思地说道。 虽然瓯越之地战争取得了胜利,但是南征大军依旧不乐观。南征四路大军如今都陷入了战争的泥塘之中,抽不出身来。赵佗率领的援军虽然赶到,但也难以改变整个战局。三军统帅屠雎,不久前更是因为大军伤亡惨重,愤怒屠杀了当地不少土蛮,结果激起了更大的反抗浪潮,屠雎被土蛮越人杀害,大军溃败,给南征大军带来了巨大的阴影。如今几路大军都是扼守着关隘要地,并没有主动出击。等待皇帝的旨意再展开行动。 皇帝也被屠雎的惨败所震动,意识到岭南并不是一个容易啃下的硬骨头,所以态度上更加谨慎。不过落不下面子的皇帝,自然不会就此撤军。新的兵丁正在征集,任嚣也接手屠雎的统帅位置,小心翼翼地敌人展开试探。如今南征大军最需要的,就是对岭南各地的军情报告。但是中原人的探子几乎被岭南各族清理干净,这事情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此时派人到闽中执行这个任务,显然是为了解决情报匮乏这燃眉之急。 李乐眉头一皱,无论是田鹏还是杨燕,年龄都还太小,经验不足,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为难他们了。可是想了想,他还是没有说什么,领命而去。皇帝又想起了赢霍和李申。想到两人,他眼中浮现了一抹失望的神色。 “两个蠢材。本来以为你们会很快到闽中和陈胜正面交锋一阵,却想不到你们却连正面交锋的勇气和气度都没有。难道你们不在闽中,陈胜就不能把闽中治理得好?等你们到闽中之后,哪里还有和陈胜抗衡的可能?”皇帝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冷笑。从案桌上拿起一卷刻满人名的竹简,拿起笔刀,在末端某处,将两个名字轻轻刮去。 除了皇帝本人,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一卷竹简上面的名字代表着什么。沉吟了一会,皇帝在刮去名字的空档之中刻下了两个新名字。 “哈欠……”田鹏打完了喷嚏,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自言自语地说道:“是老师还是师兄在惦记着我了?”田鹏骑在马背之上,双脚蹬在马蹬之上,对着并辔而行的一个女生说道:“我们脚下的这东西,叫做马蹬。是我师兄发明的。你看有了马蹬,骑马是不是方便很多,有了借力的地方,骑士的战斗力至少可以提升一倍。” 旁边的女生听着田鹏对师兄洋溢的赞美之词,眉宇间露出稍稍的不耐烦。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急件 这女生名杨燕。是杨端和最小的女儿。杨燕自小受到父兄的影响,对武力有着特殊的爱好,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在十三岁的时候通过了朝廷的考核,成为了黑水阁的执事低级执事。 低级执事只是黑水阁的后备力量,没有太大的执行任务机会。但是杨燕在里面却表现出了自己异于常人的情报分析能力,短时间里面得到了上级的肯定,加上有杨端和这样的背景,只用了两年时间,就升到了黄衣执事的的地位。 和田鹏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但是杨燕有些看不起田鹏。因为田鹏进黑水阁不过是几个月而已,但却已经是黑衣执事。比起她来还高一个等级。 黑水阁的等级划分以衣服颜色划分。最低级别是白衣,其次到红衣、然后到黄衣和黑衣。四种服饰代表着四种不同的等级权力。田鹏进入黑水阁之中,连小功都没有立下一个,却得以高位,很多人都不服气。杨燕尤其如此。杨燕知道田鹏是尉缭的学生。而尉缭却是黑水阁的阁主,他要任命田鹏的职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杨燕对田鹏虽然不满。但在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身在官宦人家,年龄虽小的她,对人情世故却已经比绝大多数的同龄人懂得太多。 田鹏却是不知道杨燕对自己的不满。以为这只是这个心高气傲的小姑娘表现自己存在的独特方式。刚好处于青春年少的他,对于异性总有想彰显自己能力的地方。田鹏自己能力不差。可生平对师兄陈胜却是崇敬有加,所以说起话来,总是“我师兄如何如何……”所以让杨燕更加误会他就是个只会依靠老师和师兄的小纨绔。田鹏这段时间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反而被杨燕主动忽视了。 “皇上的密旨里说,要我们在闽中郡建立起新的情报据点,收集岭南各地的情报,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做?”杨燕慢慢说道。接到密旨,她在脑海里已经想出了不少计划。向田鹏提出这个问题,实际上只是想为难一下田鹏。她可不会认为,田鹏能够想得出解决问题的答案。 闻言,田鹏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思,好一会才认真说道:“南方的战事已经陷入了胶着当中。从大军停滞不前来看,已经代表着我军已经处于劣势。而屠雎将军更是在岭南被蛮族设伏所杀,一方面足以说明敌人的实力不容小觑,另一方面,也凸显了我们在岭南的情报系统薄弱。不然屠雎将军也不会惨败身死。” 听到田鹏的分析。杨燕脸上隐晦的嘲讽神色已经隐去一些。田鹏的推论和她所想相差不远。 田鹏继续说道:“在开战之前,黑水阁已经派出大量的探子间谍进入岭南。在战争初期还是产生了巨大的作用。然而随着战争的深入,这些探子已经被拔出,也就是说,我们的南征大军已经无法掌控南方的局势。皇帝派我们到闽中郡重新组建情报系统,原因也是基于这样。闽中郡的土著居民和岭南原住民有很大的相似,训练出这么一批间谍,作用肯定比黑水阁直接派出的作用大。而且加上他们对岭南的地形熟悉,发挥出来的作用更是巨大。” 杨燕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她听得很认真。 “所以我们到了闽中,第一时间就是招募一批熟悉岭南的当地人,加以系统培训,然后分批潜入岭南各地,刺探当地军情,为南征大军提供稳妥的情报。”田鹏神色凝重地说道。 杨燕“嗯”了一声,看田鹏的眼色略有不同。 “这些不会是阁主教你的吧?”杨燕试探地问道。皇帝的意图,杨燕能够猜得出来,尉缭大师更是清楚。所以她依旧不是很相信,田鹏能够揣摩得了皇帝的心思。 田鹏看了看杨燕,笑了笑,不再说话。实际上,他很清楚杨燕这话的意思。看着杨燕那张红扑扑的小脸,他把心里的不快挥散。实际上,田鹏更清楚,皇帝的意图是什么。黑水阁进驻闽中郡,并且派出田鹏进来,目的是为了给陈胜巩固在闽中的势力。 田鹏是陈胜的师弟,而黑水阁的阁主又是陈胜的老师,这一个安排本来就已经足够诡异。朝廷里那些有眼光的大臣都知道,皇帝正在用几乎算是揠苗助长的方式帮助陈胜成长。这种举动让举朝大臣都深深不解。不明白皇帝如此用心培养陈胜究竟是有何用意。甚至有大臣还恶意地猜想,陈胜会不会是皇帝的私生子,才会得到皇帝的如此眷顾。 然而皇帝的心思又岂能是朝臣们能够明白的。 在和杨燕讲话的过程之中,田鹏刻意压低着声音,不时还回头往已经刻意和他们两人拉开距离的十多名护卫们。在这些侍卫当中,没准就有朝廷某方势力的耳目。所以田鹏对于他们。总是不大放心。 “这些都是我杨府的护卫,忠诚可靠。”显然是发现田鹏的心思,杨燕有些不高兴。不过她素来对田鹏都没有好脸色看,田鹏对她凶巴巴的样子也早已经习惯了。甚至田鹏隐约还发现,自己似乎挺喜欢被杨燕骂的样子,这好像就是师兄经常提及的一个很陌生的词,嗯,这个词叫做受虐狂吧?田鹏心里暗暗想着。 “距离郡城还很远,天黑之前肯定赶不到城里了。我们要在驿站里过一宿,明天直接赶路,你看怎么样?”田鹏问杨燕。 杨燕点了点头,说道:“也好。时间也赶,皇帝的旨意里,我们十天之内要赶到东冶,以后几天,我们会很辛苦。”杨燕回头招呼身后的骑士,扬起马鞭,策马在官道上奔腾,十余匹战马扬起的滚滚烟尘,然后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在官道的另一个方向里,一队奢华的车马正缓慢地前进着。 略显奢华的马车里面,一脸英俊的李申正躺在一个容颜清秀的侍女白皙的大腿上,而另外一个侍女,则在恰到好处地帮他捏拿筋骨,李申闭着眼睛享受着,鼻孔里发出“哼哼”的声音。 “三公子,大人有急信!”一阵急促的马蹄过后,马车旁边响起了一个喘着粗气的声音。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失算 闻言李申心中有些打突,这时候父亲给他发来急信,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不敢怠慢,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说道:“呈进来。” 竹简上的朱漆很完整。看到朱漆上的图案之后,李申心中一震。这是父亲跟他约好的图腾,代表着事情的严重程度。他眉头一紧,对着旁边的两个美婢说道:“你们先下去。” 能够在李申身边伺候的都是善于察言观色之人。两个美婢闻言,连忙低头称是,以最快的速度下了马车。 深吸了一口气,李申才慢慢拆开了朱漆,开始阅读里面的内容。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李斯是当代书法大家。在这个时代,能够和他比肩的书法大师也寥寥无几。不过李申此时无心欣赏父亲刀笔刻画之中的美感,他能够感觉得到父亲刀笔之中的怒火。 看完父亲的书信,李申一脸铁青。他猛然掀开车门,对着前面的侍卫喊道:“李达义,赶路!我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闽中去!”车夫李达义是李申的心腹。这些天来,李申总是让车马放缓前进的速度。李达义清楚,李申此等行为,是在给闽中郡郡守添乱的表现。只要李申一日不到,那么闽中郡尉就会空缺。那么陈胜很多事情都无法办理。要知道,秦法森严,郡守虽为一郡之守,但是在职守之内,不能越权,否则是触犯律法的。 但闽中新郡刚立,民心不稳,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镇守,寸步难行。李申就是想给陈胜最大程度的制约,好让陈胜逾越。李申已经暗地里给不少御史打过招呼,只要陈胜一犯禁,就拼命弹劾陈胜。到时候陈胜是否还能够当闽中郡的郡守,都是一个事儿。 然而李申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陈胜似乎早已经意料到了李申的伎俩,他早已经给皇帝上过奏章,恳请皇帝在委派的官员未到达之前,闽中郡所有职能由他一人兼任。 皇帝并不是一个拘泥律法框架之内的人。马上就批复了一个“便宜行事”的答复给陈胜。让陈胜自己把握尺度。所以陈胜一口气把闽中郡的行政、司法和兵权都控制在手里。除了韩东清的监察权还在外,其余的一切权力都被陈胜牢牢掌控,并且安排进了不少亲信在其中。 而这时候,李申还在发自己的春秋大梦,以为闽中少了他,陈胜就不行了。这也是李斯最为窝火的地方。若不是在皇帝身边有着和自己交情不错的宦官,李斯哪知道皇帝对李申如此不满了。 李家备受皇恩,但李斯却是知道,皇恩是和李家对大秦的贡献有关的。如果李申的行为引起皇帝的厌恶,那么别说李申的前途有碍,说不定还会拖累整个李氏家族。李斯新近被皇帝贬谪了一次,急需李申在闽中郡的表现来为李家挽回些许颜面,想不到李申却如此愚蠢,迟迟不到闽中,等他到闽中之后,闽中可能已经完全沦为陈胜的手中之物,李申将寸步难行。 被父亲一番训斥,李申如醍醐灌顶,背后冒出了丝丝冷汗,不敢再拖延时间,下令赶路前去闽中郡,看看能不能从陈胜的手中抢回一些属于他的权力。 相对于李申,赢霍显得聪明得多。身为皇室成员,对政治有着天生的敏感性。起初赢霍的想法和李申的所去无几。但是细思下来之后,赢霍果断打消了自己的念头。他已过不惑之年,经历的事情远比李申这种愣头青要多。皇室成员几乎每一天都笼罩阴谋和诡计当中,赢霍在半路已经想清楚,作为一个皇室成员,是不可能会被放任到外地当一地之守的。所以不管是闽中郡还是其他地方的郡守之位,都轮不到他来当。自己之所以能够当得上郡丞这个位置,完全是因为陈胜的缘故。 陈胜还年轻,他需要一个圆滑世故的助手,协助他处理种种问题。毫无疑问。身为宗正府少卿和宗亲的他,正是这种和稀泥的好手。皇帝做出此等安排,只说明一个,皇帝要重用陈胜。陈胜将来的前途不可估量,甚至出将入相都大有可能。想清楚这一点,赢霍很快就放低了姿态。虽然前去闽中的速度依旧不快,但是却快马送去一封书信,向陈胜表达了自己一路水土不服,身染小恙,闽中事务,多劳郡守云云,书信之中,赢霍的态度放得很低。拿到书信的陈胜,看了几遍都摸不着头脑。完全想不明白,这曾经的宗正府少卿为何对自己如此礼貌有加。 对于两人的那些小心思,陈胜没把他们放在心里。对于陈胜来说,闽中郡里面的种种事情,才值得他去烦忧。 为了把闽中各地村寨变成符合秦国统一合格的乡里,陈胜几乎绞尽了脑汁,威逼利诱,才初步形成了雏形。但是闽中越民的改造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就拿私斗来说,律法几乎成了一纸空文。骁勇野蛮的越民,个个都是非常记仇的主儿,睚眦必报。将那些本来就有仇怨的村寨合并为乡里,更容易激发他们的仇恨,连月以来,处理这样的事情,让陈胜身心疲惫。 “越民彪悍,私斗频繁,动辄死伤数十上百人,律法禁而不止,这该如何处置?”陈胜轻敲案头,对着李左车皱眉问道。自从他下令各县行乡里制,推行秦人之中最为森严的“什伍连坐法”以来,本来已经稍稍缓和的矛盾又被激发。除了当地越人对官府的矛盾,还有各乡里之间的矛盾也在扩大着,这个月当中,各地私斗现象如火如荼,让陈胜非常头疼。 李左车就在越地居住,对越人的习性比陈胜更懂得。他沉吟一会,慢慢说道:“大人,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但说无妨。”陈胜对年长自己许多的李左车敬如兄长。对于李左车的言语,他都能够甄选合理的,加以实施。 ------------ 一百三十九章 最缺的是时间 “闽中各地,荒凉野蛮。比起商鞅变法时候的秦国,更为落后。因为秦国在变法之前,已经是一个诸侯国家,变法有拥护的对象。”李左车慢慢说道:“但是闽中却没有像秦国的基础。在不久之前,这里的越民还是秦国的敌人。推行变法阻力自然会巨大一些。”李左车的话说得很小心。但陈胜依旧能够听出了弦外之意。 李左车明显知道陈胜的意图。陈胜想在闽中推行秦国律法。想经过一系列的变法,把闽中郡和秦国的差距尽可能地缩小,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能够有所超越。但闽中郡毕竟不是秦国旧地。陈胜的手段虽然复制一百多年前商鞅变法的手段,可是陈胜却忽略了最重要一点,也是最根本的一点:民意支持。 在商鞅变法之前,秦国饱受山东六国的欺凌。诸侯国会盟之时,各大诸侯国甚至不屑于和秦国一起。加上当时强盛的魏国与秦国为邻,当时战无不胜的吴起攻占了秦国大量国土,让秦国备受蒙羞。 在这种情景之下,秦国受到内外的压力,生死存亡之际,不变法的下场已经昭显,所以属于以必死的决心来推行这么一次变法。这一次变法,把整个秦国的贵族基本得罪遍。但是却得到了普通民众的支持,才早就了秦国强悍的国力。变法虽然成功,但是主持了变法的商鞅,却最终殉道,死在了秦惠王的手中。 陈胜在闽中所推行的政策,在一百多年前在秦国本土推行的时候,阻力已经是巨大,更何况是在尚未开化过的瓯越土著之中?李左车的态度很明显,陈胜的方法没有错,但是却不符合民情。 “如何能够减少一些阻力?”陈胜眉头轻皱,叹了一口气。 面对这个问题,李左车犹豫了一会,才慢慢说道:“暂不变法。”这显然跟陈胜要的答案不符合。不变法,则意味着闽中郡很长一段时间里面,依旧是混乱、落后和愚昧。这样的一个地方,根本不是陈胜想要的。 “不可能。”陈胜沉默一阵,说道:“皇帝需要我给出成绩,变法成功与否,这是一个分水岭。如果我在闽中碌碌无为,那我一切规划就完了。”陈胜的语气里明显带有一丝焦躁。 “大人。请听我说完。”李左车淡然说道:“现不变法,不代表以后不变。如今在闽中各地推行教育识字,效果很好。这本身就是一个变法的过程,潜移默化越民的过程。只需要一定的时间,那么这些民众就会自动融入大秦子民的体系当中。大人,你还年轻,不缺时间。只要二三十年的时间,闽中郡定然能够彻底融入大秦。这不世功勋,急不得。” 闻言,陈胜苦笑了一下。好一会,他才应道:“左车兄啊,我最缺的,就是时间啊!” 李左车一呆。陈胜如今才十七八岁的样子。正是英姿勃发的时期,急功近利是正常的。但是这么充满了沧桑的语气,绝不应该从陈胜的口中发出来。 陈胜很清楚李左车所言不假。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来潜移默化,闽中郡将会彻底融入大秦之中。但是时间却没有站在陈胜这边。 如今已经是秦始皇帝二十七年。也就是说,留给他的时间顶多还有十年。在这十年里面,他必须尽可能地改变这个世界。好让历史的轨迹发生变化。虽然他已经知道,历史的诡轨迹已经有些偏离,但直觉告诉他,他的所为远远不够。他不希望始皇帝在沙丘身亡,不希望扶苏被杀,不希望自己在大泽乡当出头鸟,然后被镇压……他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 所以陈胜很急躁。急躁到恨不得一日夜之间,就把一切给改写。他要把闽中郡变成大秦最坚实的后盾,假如真的有一天灾难降临,他有扭转乾坤的实力,而不是带着一群土著居民,挥动着手中的棍棒来拯救秦国。 “大人。那事也有轻重缓急。”李左车的语气很平稳。他从陈胜的眼神之中看到了陈胜深藏内心的焦虑,甚至还隐约带有的恐惧。他不明白为何大秦帝国里本来最应该意气风发的青年,却有着比成年人还深沉的城府和压力。 “我晓得。”深思了一会之后,陈胜点头称是。吁出一口浊气之后,陈胜站了起来,说道:“左车兄,天色已晚,我们出去小酌几杯,你看如何?”自从凌素韵离开东冶之后,陈胜每日就餐竟然成了大问题。不是府衙里面没有厨子下人,而是不对陈胜的口味。整个东冶城,也只有城东一家酒肆里面的酒菜,稍稍符合陈胜的口感。所以陈胜闲暇时候,就去那里找点吃的,顺便体察一下民情。 除了樊跖和灵珠儿之外,陈胜并没有带上其他侍卫仆从。轻车简从,和李左车并辔齐驱,匆匆赶往城东。自从貊越族得到秦军的支持之后,貊越人在当地再也无人胆敢招惹。后来陈胜推行乡里合并,貊越族人也做出了表率,表示愿意和其他村寨合并。此举受到官府的大力表彰,得到了不少赏赐。得知陈胜成了闽中郡的郡守之后,精明的老族长更是把孙女送到了郡守府,让灵珠儿当陈胜的贴身婢女。还将貊龙和村寨里的几十个勇士,也挑选出来,送给陈胜充当侍卫。 面对老族长的热情,陈胜也却之不恭。他在闽中势单力薄,本来就急需力量的支持,老族长的行为不啻雪中送炭。陈胜给貊龙安排了个千夫长的职位,让他率领一支陈胜从瓯越败军里挑选出来的精锐。这些兵员虽是败军之卒,但依旧骜桀野蛮,难以驯服,不过貊龙也是当地越族,比陈胜安排的其余人统帅相对容易很多。至于灵珠儿,陈胜对她的那一身恐怖的战斗力也很是欣赏。不过留在身边主要还是为了安抚老族长他才把灵珠儿留下来。毕竟陈胜自己的战斗力也不弱,想打他主意的人,成功的可能性不会太大。 ------------ 一百四十章 徐无鬼 (一) 楚风客栈是东冶最大的酒肆兼客栈之一。店主是楚人。因为躲避战火,几十年前逃难到了东冶,建起了楚风客栈。专门是招待原而来的客商。当地人能够在楚风客栈消费得起的并不多。 在酒楼二楼,可以眺望远处的大海。在夕阳西下的时候,远处大洋金鳞万顷,壮观无比。想来当年这酒楼的老板,在建造的时候也用了一片苦心,才挑到这么一个面朝大海,景色盎然的地方。每一次来到这里,陈胜都会挑选一个临窗的位置,为的就是观看此时的潮涨潮落时候的夕阳景观。 几条抹上秘制调料的烤海鱼送上来之后,樊跖大咧咧地拿起一条大口啃食,一边吃着还一边发出“滋滋”的吁气声,含糊不清地说着“好烫,好吃……”诸如此类的语句。 灵珠儿在樊跖一侧,她的吃相没有樊跖那般粗鲁,但夹菜动作依旧生涩,越人吃食大多以手抓,灵珠儿跟随了陈胜几个月,也还是没能够完全改变过来。 李左车看着身边的两人,心中发出一声感慨。樊跖和灵珠儿在陈胜身边的身份,似乎是侍卫和婢女而已。在他看来,主人和侍卫婢女一起吃饭,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恐怕这世上,也只有陈胜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仅是对身边的侍卫,陈胜就连和自己在一起,也从没有表现出郡守应有的气势和威严。就好像和老朋友一般平易近人,仿佛尊贵卑贱等级森严这些概念,陈胜根本就没有在意过。这也是李左车最折服陈胜的一点。 “李兄,在想着什么呢?”陈胜见李左车望向窗外人行渐疏的街道,却怔怔不动,不解问道。 李左车淡淡一笑,说道:“怪力乱神而已。咦,那人好古怪!”李左车正想解释几句,眼中余光却望向了楼下街角。 街角尽头,一个身上披着破烂蓑衣,头戴破旧斗笠,脚上踩着一双破草鞋的汉子,身上背着一个大木箱,手上拿着一根拄杖,正迈着大步往前面走着。 这汉子身高不到一米七,但是迈起步伐的时候,却让人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阳刚壮烈之气。 陈胜一瞥那汉子,心中也暗暗惊奇。最近一段时间,闽中少雨,这汉子这一番打扮,可谓非常不入时。不过他也常听老师说,这世上,不少奇人异士,都喜欢独行特立,打扮标新立异,以彰显自己的独特和贤能。说不定眼前这汉子,便是这么一个家伙。 “这人好像受伤了。”灵珠儿不像樊跖只顾埋头苦吃眼前美食,她稍稍抬头望向了那汉子,便察觉出了那汉子脚步轻浮,虽然看上去动作依旧铿锵有力,实际上已经是强弩之末,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这打扮,好像是墨家的子弟才会有的。”李左车忽然说道。墨家在春秋战国以来,和儒家并为显学,多有从者。但近百年来,墨家的影响力逐渐消退,墨家内部也出来矛盾,分裂成了三个旁支。分裂之后的墨家,变得更加的落魄,世间信仰墨家之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听闻是墨家子弟,陈胜顿时来了兴趣。但很快他就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似乎迅速变化着。 “有杀气!”灵珠儿反应最为迅速,从跪坐的状态站了起来,迅速拿起摆在一边的细剑,低声对着陈胜说道。 “杀气?!是什么东西?”李左车有些愕然。 “不是针对我们的。”陈胜也感觉到了不妥,不过他很快就辨清杀气是冲着街上那名打扮奇特的汉子去的。 “哗啦……”一声,街道两边的房舍之中,忽然扑出了十余名身着黑衣的杀手,朝着那汉子冲了过去。 街上行人发出一阵阵恐惧的叫哭声,仓惶向周围逃窜,几个躲闪不及的行人,被冲近的黑衣杀手顺手一搭,刀锋一闪,顿时丢了性命。看到这一幕,陈胜稍稍震惊的脸庞顿时变成了铁青! 这里是大秦的天下!是他陈胜治辖的地方!敢在他的地方上杀死大秦子民,还有没有大秦王法,还有没有他这个郡守! “岂有此理!”陈胜怒拍了一下榻坐,一跃而上:“这些混账是找死!樊跖,快去调集官兵,不能放走一人。”说完就要往酒楼下跳。 “大人,万万不可!这些都是专业杀手!”李左车急忙拉住了陈胜,急道:“且看那人如何反应!”李左车素有急智,发现这么多杀手围攻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便知这汉子绝非普通人。 李左车的猜测并没有错。发现了被围攻之后,那汉子并没有表现出慌张的神色,而是冷冷一笑:“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么?”声音沙哑低沉。只见他双手迅速往背后一托,身后的那个大木箱便重重地跌落地上。他猛然一拍木箱一侧。“噗噗”破空声,从木箱里面忽然射出了几支短箭,袭向了几个正从后面包抄过来的黑衣杀手。 沉闷的短箭入肉声音和杀手的惨叫声顿时响起。短箭射出的速度实在太快,让那些迎面杀来的杀手躲闪不及,被短箭击中。 “徐无鬼,你还不束手就擒!”见那汉子一出手就伤了自己三名手下,走在最后的一名杀手厉声叫了起来。 “徐无鬼,这汉子的名字甚是古怪。”李左车嘀咕了一声。看到徐无鬼的动作,陈胜也大是惊奇。他本以为徐无鬼身上的木箱是行旅,却想不到还有这等妙处,竟然能够藏匿着短箭暗器。不过从周围那些杀手的反应来看,他们对于徐无鬼的伎俩早已经洞悉。不然也不会被暗器击中的时候,只受到一些轻伤。在暗器接近的时候,他们已经以最快速度躲避挪闪,避开了要害受伤的可能。 “束手就擒,你就想得美,从云梦泽到东瓯闽越,你们什么时候能够奈何得了我?”徐无鬼的声音淡漠沙哑,面对十几个敌人,他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的惧色。 ------------ 一百四十一章 徐无鬼(二) 黑衣杀手首领发出一声冷哼,手重重一挥,杀手们迅速逼近。不过从杀手的动作来看,他们只是想重伤徐无鬼而已,并不想要他性命。 见黑衣杀手冲过来,徐无鬼再重重一拍面前的的木箱,木箱“啪”的一声,四壁散开,厚实的木板落地,露出里面的东西。 陈胜看到木箱里面的东西,不禁“咦”了一声。里面像放着一堆铁疙瘩,疙瘩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徐无鬼用力一提,整一块疙瘩顿时被提了起来。这时候陈胜才看清楚,这疙瘩竟然是一副盔甲。 敌人攻上来的时候才穿盔甲防护,这也实在太迟了点。陈胜眉头轻皱,但却看见徐无鬼的右手又有了动作。散开一地的木箱板块上,密密麻麻地布满着铜制的轮齿,这些轮齿在牛筋弹簧的作用下,正在慢慢地旋转着。陈胜对于机械的器物敏感性很好,一下子就看到在这些轮齿的尽头,布满了短箭。陈胜虽然不知这些短箭具体的运作规则是如何,但他却能够感觉得到,只要开启机关,里面的短箭就会从箱壁上的小孔里射出。 看着带有工业产品气息的的东西,陈胜心里油然产生一种亲切的感觉。所然他很清楚,那木箱和那质地不明的盔甲,是能工巧匠纯手工打造出来的天工之作。但依旧让他惊叹不已。 徐无鬼另一只手掀起一块木板。用力扣动了木板里面轮齿之中的一环,“呼呼”破空声顿时响起,一抹银光顿时从箱板里朝着扑近的黑衣杀手射出。一寸来长的短箭,顿时没进了几个杀手体内。这板块射击有节奏次数,徐无鬼换扫了一圈,那短箭才射完。 被这一轮暗箭射击,杀手们的动作顿缓。徐无鬼趁着这时间,迅速把盔甲往身上一蒙。娴熟无比地穿在了身上。 但等他弄完这一切之后,杀手也迫近他周身体。 徐无鬼眉头轻皱。由于一路上的追杀与逃命,这些杀手已经很习惯他的习性,对他的一些必杀技术已经了如指掌。所以他的暗箭给敌人造成的杀伤力并不大。他脚往下一挑,把扔在地上的竹杖挑起。双手握住一旋,竹杖两头猛然各射出一支短箭。这一招冷不防地射到了一名杀手。让那杀手首领惊怒不已。从云梦泽千里追杀,一路上徐无鬼身上不少机关小玩意层出不穷,冷不防把他的手下杀死杀伤。三十多名手下在一路的追杀过程当中,损失过半。 “徐无鬼!”那杀手首领惊怒之下,再也沉不住气,拔出手中长剑,朝着徐无鬼冲了过来。他很清楚,徐无鬼并不精通武道,只是有些力气而已。徐无鬼的力气的危险性,远远还不如他那双巧手制造出来的机关暗器强。 见杀手首领冲上来,徐无鬼冷冷一笑,双手再度旋转一遍,手中的竹杖两端,竟然伸出了两抹寒芒!“想要《天机造物图》,杀了我再说!”徐无鬼狠狠一挥手中的竹杖,朝着杀手首领猛然扑了过去!将自己的空门尽数暴露在了其余杀手的的武器之下。 “灵珠儿!樊跖!”陈胜脸上一变。看到徐无鬼眼看就要惨死在杀手刀下,他的心猛然一紧,下意识的甩开了李左车,从窗户上跳了下去!本能告诉陈胜,这徐无鬼对他来说,很有用,有大用!看到徐无鬼那个大箱子里面的机械轮齿,他心跳已经加速了许多。从另外一个世界来到这里,他有着很多可以改变这个时代的东西可以制造出来。但他陈胜一人并非万能。很多东西,他也只能知道个大概或者只能绘制出图纸,具体建造某样东西,必须要有一批能够巧匠协助才行。 而从那个木箱看,徐无鬼身上的每一样东西,都已经可以堪称手工制作机械的大师人物制造出来的,陈胜需要这样的人! “大人!陈胜!”灵珠儿和樊跖同时叫了起来。然而陈胜已经轻飘落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坠地的力量尽数卸去之后,一个打挺,站直了身子,朝着杀手猛然扑去! 灵珠儿喊出声后,人也如蜻蜓点水,迅速从窗口上飘落。她的动作远比陈胜轻盈流畅多了,落地速度稍慢陈胜一些。但陈胜还没有奔到杀手面前,灵珠儿的身影已经飘到了那里! 樊跖身躯魁梧,虽然有一身力气,却远不如两人灵活。他立即大吼一声,狠狠踹在了窗壁上!木质的窗门顿时“咔嚓”一声,化成了碎木落下。然后樊跖迅速挪动着狗熊般的身躯,跳了下去! “啊……”老掌柜发出了一声惨叫声。在闽越这种野蛮之地,一言不合拔刀杀人,几个村寨的人在街道上火拼的事情时有发生。外面有人厮杀。老掌柜心中并不怎么惧怕,反而爬到了二楼看起免费的好戏,但是看到樊跖野蛮的一脚,就把他这里贵重的红木墙板给踹破了,这如何不叫他肉痛?这惨叫声叫起来,比在他身上割几下还要凄惨一些。 灵珠儿使用的武器是细剑。这细剑还是陈胜按照三棱刃的模样改造成的。细长锋利,配上灵珠儿迅速诡异的动作,杀伤力加倍。灵珠儿近身,迅速放倒了两个杀手。杀手们忽然看到一边的酒楼里跳下三人,顿时有些慌乱。不过徐无鬼此时更惨一些,他似乎真的不懂武艺,在围杀的过程之中,身上被杀手砍劈了多下。若不是因为他身上那一团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衣甲,他早已经重伤不起。 “贼人猖狂!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杀人!”陈胜见灵珠儿逼退了几个杀手,于是大声怒斥起来。本来他下来之后,就想冲上去砍杀一通。无奈下去之后,才想起自从灵珠儿和樊跖跟在身边之后,他的防御心理就渐渐消失,身上根压就没有携带武器。加上如今他已经是朝廷命官,一方大员,这砍砍杀杀的事情,也不宜多为。有灵珠儿和樊跖两人出手,这些杀手想必解决起来不算困难。 ------------ 一百四十二章 官府的 可没有心思听陈胜的话语,他们敢当街行凶,就已经足以说明官府律法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文。若此时能够腾出时间来,定然会有杀手扑过来,给陈胜一刀教训。 但灵珠儿实在太过于彪悍。她的动作如同鬼魅一般,让这些本可以说是高手的杀手没有任何发挥的余地。往往只看到一道残影迫近,然后身上就被击中要害,倒地不起。灵珠儿虽然年少,但身体里面流着的可是越人野蛮嗜杀的血液,一旦动起手来,绝不会留情。 樊跖手里也没有武器。但对于他来说,什么东西都可以当成武器。他操起路边一根木棍,冲过来就是一顿狂砸。“呼呼”的破空声让人听着便觉不寒而栗。砸在杀手的长剑上,也足以将虎口震裂。 “你们是什么人!”那杀手首领眼看已经将徐无鬼困住,只需一时半刻便可将徐无鬼擒下,哪料到中途竟然会杀出三人,那麦色皮肤的青年就不用理会了,可是那壮汉和少女,战斗力却是恐怖无比!他们一加入,就有七八个杀手被拍飞了出去或者倒地不起!他一边失态的叫喊着,一边挥动着手中的长剑,扑向了力大无穷的樊跖。 “我们是官府!”樊跖看着那杀手首领扑向自己,理直气壮地叫着,手中棍棒也不含糊,挥向了那首领。樊跖的智商不高,但也知道官府是专门抓坏人的。所以说起话来的时候,特别有力。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c 然而杀手首领却只是虚晃一枪,身子迫近樊跖时候,却猛然一折,朝着陈胜的位置袭去!他已经看出,这个年轻人,在三人之中地位最高,身手也是最弱,只要把这年轻人擒拿住,那不怕那两人不束手就擒! 看到杀手扑过来,陈胜心中一愣。想不到对方竟然竟然把他当软柿子来捏了!不过苦于手中没有兵器,陈胜也不敢硬接对方一剑,急往一侧闪避,躲开了对方一击。大声吼了起来:“大胆狂徒,竟然胆敢袭击本官!”陈胜此时官瘾犯了,躲闪透逃命的时候,竟然都还拿捏着十足的官腔。 “大人小心!”李左车在楼上看到这一幕,顿时魂飞天外。直到看见陈胜轻松避开了对方凌厉一击,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就在这瞬间,李左车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杀手首领心道管你是谁,眼下敢破坏老子的好事,就算是皇帝老儿也一刀砍了。对于陈胜避开他这一剑,他并不觉得意外。陈胜能从二楼跃下无事,便已经说明了这家伙身上有一定的武力值,加上自己又不是出必杀的招式,只想擒拿住陈胜,反制对方那两名武功奇高的家伙。 不过陈胜的反应也实在太快了一些。出乎了杀手首领的估计。他继续攻击,剑花抖动,如一泓秋水乍起波澜,席卷陈胜周身。这一次,他相信,陈胜绝不可能还能够躲避开自己如此精妙剑法的攻击。 陈胜眉头一皱。然而他却往后一仰身,同时狠狠飞起一脚,从下方狠狠踹向了对方的小腹部位。杀手首领大惊,他的招数只攻击陈胜上盘,准确来说是陈胜喉颈部位。只要锁定对方这个部位,对方只能够束手就擒。然而还没等他的攻击奏效,便迎来了对方歹毒的一脚。长剑回防不及,小腹处被那一脚狠狠踹中,杀手首领顿时感觉到下腹是被铜锤狠狠击打了一下,里面肝肠寸断。腾空往后飞出七八步远之后,这杀手首领才跌落地上,喷出了一口鲜血。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那麦色皮肤的年轻人,并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善茬。他的动作灵活可能比不上那个少女,力量不及那挥动木棍的大块头,但是这年轻人却懂得如何制敌杀人。动作娴熟得可以和自己一比。 知道自己踹中了钢板,杀手首领马上做出了反应,厉声叫起来:“撤退!”话还没有落音,他就一手捂住腹部,没入了街道一边,从之前规划好的逃亡道途之中逃去。 听闻首领发出信号,其余杀手也不敢恋战。自从灵珠儿和樊跖加入战斗之后,他们已经无暇兼顾本来的目标徐无鬼,在两人的攻击之下,艰苦支撑着。那原本他们的目标徐无鬼,此时已经倒地不起,但他们却分身乏术,无法将其带走了。 杀手们丢下伤亡的七八个同伴,纷纷逃走。受伤在地的杀手倒也凶悍无比,见同伴逃走,纷纷拔出贴身珍藏的短剑,往胸口里刺去,顷刻之间,几名重伤的杀手也就此毙命,动作迅速得让人来不及阻止。看到这一幕,陈胜眉头紧皱不已。“好一群凶悍之徒!”陈胜叹了一声,心里多了一份凝重。他很清楚,招惹了一群这样的家伙,以后可就永无宁日了。 灵珠儿和樊跖杀得一时兴起,准备追杀过去,却被陈胜皱眉阻止:“穷寇莫追,让他们去吧。”扶起倒在地上的徐无鬼,陈胜略略给他把脉了一下,眉头皱的更紧了。 徐无鬼身上的脉搏很微弱。除了受伤之外,最主要的是,徐无鬼似乎还用了一种秘法,将自己的力量激发出来。这种方法跟后世的兴奋剂差不多,能够短时间里面激发出人的潜能出来。但所带来的副作用也是巨大的。而从徐无鬼的脉象里看,徐无鬼起码已经超量使用“兴奋剂”至少超过了半个月,身体里面的器官都已经开始有了衰竭的迹象。 “马上回府。”陈胜眉头一紧。抱起徐无鬼,对着李左车说道:“李兄,这里麻烦你了。”只有回到府衙里,才有足够工具救徐无鬼的性命。临走的时候,陈胜不忘吩咐樊跖把徐无鬼身上本来的东西带回去。 “是。”李左车对着陈胜拱手致意。这时候,东冶的治安官都尉貊龙也带着上百官兵来到了现场,在李左车的指挥下,开始检查杀手尸体,封闭东冶城门,搜寻杀手的迹象。不过这些杀手既然选择在东冶闹市杀人,肯定事前已经准备好了退路。能够找到他们的可能性不会太大。 ------------ 一百四十三章 钉子 府衙原来是闽越王朝时期遗落下来的建筑,本来是闽越某达官贵族的的府邸,闽越平定之后,这贵族按照统一的规划,被送到了咸阳当人质去了。偌大的府邸被官府接收,成为了陈胜办公和居住的地方。 本来闽越君驺摇极力邀请陈胜居住在他的一座别宫里,但是陈胜以不敢僭越为由,拒绝了驺摇的拉拢。驺摇被废除王位,如今以一个大秦帝国一个虚封国君的身份继续居住在闽越,对当地郡守自然曲意奉承,以便自己活得舒服一点。 本来闽中地处偏僻,蛮荒落后,难以融入帝国体系。皇帝最初并不准备按照秦国样式委派郡守县令,削除了闽越王和东瓯王的王号之后,让他们继续自治,只需对大秦保持臣服即可。 但陈胜进入皇帝的视野之后,皇帝心里有了全新的规划。既然闽中郡皇帝可以容许它保持现状,那么也可以交给陈胜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有着诸多妙想的陈胜来经营。处理得当,那么以后岭南诸地都可以采取这样的治式,即便不可,那也可以重新按照最初的意愿安排。所以闽中郡就成了皇帝试探陈胜能力的一个试验场了。对于这一点,陈胜自己并不知晓。如果知道的话,他推行起自己的行政计划,恐怕会更加激烈。 …… 徐无鬼除了体能激发过度,引发了衰弱之外,身上也受了不少刀剑创伤。这些创伤并不是新伤。由于处理不当,这些伤口已经化脓,处理虽然不算困难,但也不容易,陈胜得小心翼翼清理脓汁和腐肉,然后敷上药粉,打好绷带。好在伤口并没有伤及肺腑,整治起来难度小很多。 整个过程,灵珠儿都在旁边全程协助,看着陈胜握着银色的小刀上下舞动,眼睛里满满的好奇。对陈胜的钦佩爱戴有多一层,心想我们的郡守大人果然能文能武,多才多艺,一脸的崇拜。同时灵珠儿也小心翼翼地辨认着陈胜的下刀手法,两个小手不时比划着,似乎是在学着陈胜如何操作手术刀…… 徐无鬼身上的伤势不算严重,严重的是他透支的的体力。好在灵珠儿带回来的那一支首乌,剩余的部分老族长也赠送了一半给了陈胜。陈胜把首乌切了一点下来,混合了一些十全大补的药材,熬了一碗药汤灌徐无鬼喝下,才让他的脉搏恢复了平静些许。 诊断徐无鬼性命已经无大碍之后,陈胜松了一口气,仔细吩咐樊跖守在徐无鬼身边,自己出前衙处理公务去了。今天的东冶街头发生如此事件,整个东冶城都已经戒严。从官兵发回来的信息里可以知道,缉拿凶手并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东冶一面环海,三面环山,地势复杂。要藏匿几个人,实在太容易了。加上官府统治这里的时间并不长久,当地百姓并不怎么配合官府的缉拿工作,所以进度极慢。陈胜也没有把希望放在他们身上,他最大的希冀,是仍在昏睡的徐无鬼。这些杀手是谁,怎么会去追杀徐无鬼。徐无鬼自然心知肚明,只要审问徐无鬼,自然能够明了。 不过这些杀手,让陈胜很是警惕。这些杀手的战斗力说不上是一流,比起在阳城遇到的那些熊罴内卫,他们都还要稍逊几分。但这些杀手的组织很严密,任务失败后,连个活口都不遗留一个给敌人。这一点熊罴内卫已经难以企及。验尸时候还发现,这些杀手的脸上都已经毁容,根本分不清他们的五官。摊上这种敌人,陈胜很是头疼,虽然他不怕麻烦,可他如今的麻烦已经够多,根本无法分心去应对这些家伙。 夜幕降临。山林僻静的一处山洞里面,几个黑衣人围坐在一堆篝火旁边,静默不语。篝火上烤着几只肥兔,在篝火的煎烤下,油脂滴落炭火之中,发出了“滋滋”的响声。除了这声音之外,整个山洞里面没有其他的声音。不过不时有人回头望向洞口,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这些黑衣人,正是袭击徐无鬼的杀手们。由于陈胜等人的出手干扰,他们功败垂成,没能够将徐无鬼给带走。 过了一会,一个像高壮如铁塔的黑衣人大步踏进了山洞,随着他的进来,山洞里面的篝火也发出了轻微晃动。 见这黑衣人走了进来。其余人纷纷站了起来。但头却放得很低。走进来的黑衣人一一声不吭的,慢慢地坐了下来。慢慢说道:“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今天出手救走徐无鬼的,是闽中郡的郡守陈胜!”黑衣人说话的语气平静无比,但听在众人耳里,却浑身颤抖了一下。“到底是谁出的主意,竟然在街头出手,引发官府的关注?如今徐无鬼在官府手中,且不说怎么拿到他身上那一份东西,徐无鬼知道我们这么多秘密,要是他供出了我们的事,那该怎么办?” 其余的黑衣人浑身发颤。他们都能够听出来,这黑衣人语气淡漠之下的凛冽杀气。 “丙一,你解释一下。”黑衣人把视线转像一边,对着一个黑衣人说道。这名叫丙一的黑衣人,便是下午指挥杀手们的首领了。 丙一深吸了一口气,站了出来,颤声说道:“一切都是属下的过错。属本以为徐无鬼这厮精通机关法术,一路在山林里和我们周旋都能够游刃有余,所以属下故意引他去闹市之中,好让他无法发挥特长,一举将其擒拿。若不是半路杀出了闽中郡的那些人……”说到这里,丙一的声音渐小,慢慢地不敢再说话了。火光之下,可以发现,他的影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本以为……”黑衣人冷冷一笑。慢慢踏上一步,手已经卡在了丙一的脖子上,恨恨说道:“我也本以为,你们没有这么蠢的,但没有想到,你们真的蠢到了这个地步,你叫我如何和上面那些家伙交代!”黑衣人手一用力,丙一的颈部便发出了一阵细微的“咔嚓”声,丙一的眼睛凸得大大的,一脸的难以置信。想不到这黑衣人竟然对他动了杀心。 ------------ 第一百四十三 凌家的支持 倒在地上仍然抽搐不已的丙一,两眼瞳孔开始涣散。其余的黑衣人个个噤若寒蝉,浑身发出了轻轻的颤抖。 黑衣人换扫了一下周围一下,才慢慢说道:“此番失利,罪在丙一,不在你们;你们无需惧怕。只要忠心和不蠢犯事,我绝不会为难你们。”黑衣人的声音平淡无比地说道:“徐无鬼既然已经落在了陈胜手中,估计东西是拿不回来了。你们留在这里也没用处,回临淄待命,会另有任务安排。” 其余的黑衣人躬身领命。黑衣人把两手别在了身后,转身慢慢走出了山洞,吁出一口气,喃喃自语道:“钉子已经钉下去了,具体会有什么作用,也只能看天意了。” …… 自任命发出之后,闽中郡的郡丞赢霍赢大人水陆并进,也终于在走了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之后,终于到达了闽中郡。途中赢大人水土不服,“偶染小疾”四次,所以走得不快也是正常的。对此,赢霍一路给陈胜写了不少书信解释自己的原因,还旁听侧敲地询问了不少关于闽中郡的建设情况。陈胜在收到赢霍的书信之后,回信时候也很是尽心,细说了自己独揽闽中军政大权时候的种种建设情况。 实际上两人都很明白这些对话的深层意思。赢霍问的是陈胜在闽中安插心腹人手安插完毕了没有,他这个走场打杂的郡丞该不该到了。而陈胜的回复里更有意思,他一面说闽中事务繁多,处理繁复,急需郡丞大人前来协助,一方面又暗示郡丞大人,既然身体抱恙,那请郡丞安心养病,闽中有他主持,不要担心云云。 于是乎信中往来一段时间之后,已经像蜗牛一般蹒跚着过来的赢霍,也走了闽中地界了。赢霍前脚踏进闽中,李申后一脚也出现在了闽中的地界当中。不过赢霍一路慢行,而李申则是急赶路了一段时间。他坐下的几匹骏马,都因这段时间的急驰而剧瘦了不少。 “有趣,这两个家伙竟然同时来到闽中了。”拿起手中两份书简,陈胜对着李左车扬了扬手,说道:“明天是不是应该准备一个欢迎仪式,欢迎一下这两位来自咸阳来的大人?” 看到陈胜脸上的坏笑。李左车也淡淡笑了起来,他说道:“赢霍这人很聪明,从之前写给你的书信里看,便可以知道他的圆滑。在闽中,他肯定是个尽力的好帮手,不会随意给你下绊子,如果关系处理得当,以后也是大人的一个好盟友,有一个皇室宗亲在朝中帮忙,以后大人在朝中的贵人自然不少。但李申不一样,他父兄都是大秦重臣,自己又是驸马,眼高于顶,在咸阳已有纨绔之名,来到闽中,不给你舔点乱子,恐怕不怎么可能。” 赢霍写给陈胜的书信,大部分都是由李左车代笔回复。陈胜对于这些文绉绉的官方书信,素来没有什么章法。连上奏皇帝的奏章,都是他先说出一个白话意思,再由李左车代笔浓缩。不然一封奏章上去,起码就超过数百斤竹片,想来皇帝看到也会大觉头痛。 “设宴欢迎,是必须的。而且越大越好。”李左车认真说道:“这事情交给我来筹备即可,大人无需分心,政务要紧。” 陈胜最近确实很忙。整个闽中郡,大大小小的各种军政大小事,都会上呈到陈胜的手中。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忙乎,闽中各地的大小改造所取得的效果,也让陈胜甚是欣慰。 自从上次和李左车深入交谈一遍之后,陈胜明白在闽中推行变法的瓶颈在于何处。于是他不再强迫推行什伍连坐和乡里制度,而是采取了利诱的方式,徐徐图之。 凡是愿意按照秦法改造的村寨,陈胜一律从官田里拔出部分出来,交给这些村寨耕种,同时免去他们十年的税赋,就算服徭役,官府也得按照劳动力折算工钱或者累积爵位。爵位这玩意,在闽中郡是个稀缺玩意,只有前闽越王或者东瓯王那些手握重兵的降臣才有封爵的待遇。 寻常民众,虽然知道从军立功后可以册封爵位,但耕农想得到爵位,必须要为国家缴纳一定的粮食才能够获得一定的微末爵位。但是从来没有人听说,只需要服从秦法,便可以封爵。虽然是微末小爵位。但是在乡里之中,有爵位的人和没有爵位的人,地位和待遇都不一样的。政策推广下来之后,在闽中各地反应良好。但是这样一来,也不是没有副作用。那就是在陈胜的大手笔下,闽中郡的财政,不单单是赤字那么简单,若不是有凌素韵在背后支持,早已经破产,连闽中各级官吏的俸禄都发不起。每每想到这里,陈胜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感觉好像是在吃凌素韵的软饭,而且还无耻到带着一个郡的数十万人一起肯凌家这个大户。 从最初的投资二十万金,最后追加到五十万金,凌家的家底几乎被闽中郡这个巨大的吸血虫榨干。好在投入也看到了回报的曙光。闽中郡的盐场、茶山等等暴利行业,都有凌家的份子在。而且凌家还拿到了皇帝在巴郡和黔中郡的盐巴专卖权。可以想象,不用十年时间,凌家便可在这些专卖上收回成本。只要大秦长治久安,凌家的荣华富贵就少不了的。最大的收益不仅如此。搭上了陈胜这一条线,等于巴结上了扶苏公子,凌家在帝国的地位将会变得更加巩固。远在咸阳的凌家家主巴清已经感觉到自己对闽中郡的投入换得了一定的好处。 陈胜是皇帝亲自指派的闽中郡守,凌家支持闽中,也就是支持陈胜,直接来说是对皇帝的支持和忠心。对此皇帝下旨对巴清一阵褒奖,之前凌家在购粮案上的负面影响,自此一扫而空,为了报答凌家对帝国的支持,皇帝在皇宫赐宴巴清,请来咸阳许多达官贵人,豪门富户作陪。一时巴蜀凌家,在咸阳风头无二。 ------------ 一百四十四 造纸工场 有了巴家做后出表率,咸阳的富豪大户们也不得不跟风。纷纷表示捐赠财富,支持帝国的建造事业。皇帝一个奢华宴会不过耗费数百金,但却从中获得了近二十万金的财货,解决了皇帝修筑驰道的部分财政问题。这笔钱作为专项资金,拨给了拨给了李斯掌管。他将动用这笔资金,修建十二条主要驰道,用一条条四通八达的驰道,把整个庞大帝国联系起来。 修建驰道,这是一个巨大兼漫长的工程。为了迎合皇帝好大喜功的心思,李斯初并不急着修建驰道,而是向天下郡县,传达了皇帝即将修建驰道的主意,将道路图纸传送各郡,招揽各种驰道设计的标准。虽然他心中早有定计,有了修建的基本方案,但却故意制造出这样的轰动,好让万民知道,皇帝要为大秦修建驰道了!而他李斯,则是修建驰道的总工程师! 皇帝对于李斯的行为并没有表示反对。而是默许了他的做法。在帝国范围内修建主要干道,本来就是利在千秋的事情,如此宣扬,有利庶民知道皇帝恩威,也的确很符他的心思。在这方面,李斯一直拿捏得比较准确。 …… 陈胜不知道帝国已经开启了震烁古今的一大工程,来自帝国的诏书山长水远,还没有到达闽中郡,所以这事情还轮不到他烦恼。但陈胜却也在紧张筹备着一件大工程。 和建造盐场几乎同时,陈胜派出官吏,到山间烧制石灰,源源不断地将石灰运回东冶。挖出不少池坑来发酵石灰。很多人对此都摸不着头脑。但包括李左车在内,询问陈胜此举是为何,他总是笑而不答。不过他却找来不少工匠,在河边开辟出了一个场地,在用石头建造所谓的发酵池,在周围建起了简单的工场,占地极大。好在东冶什么都缺,荒地却不少。这个对于陈胜这个郡守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大事儿。 和李左车道别之后,陈胜处理了案牍上的一些文件之后,他换上一件常服,戴上一顶闽中郡特有的大斗笠帽,叫上灵珠儿便匆匆赶往工场。 “大人,您来了……”远远看到两匹马飞驰而来,监工慌忙从草棚里迎了出来。迎接陈胜的的大驾。监工是这附近一个村寨的族长,名叫苍林,四十岁不到。长得矮壮,一脸彪悍,不过性格却很敦和。苍林应响陈胜的移风易俗号召,将村寨邻村合并成了乡里,成为了乡里三老之一,在附近有些影响力。陈胜在这里建造工场,聘请了他当这里的监工。这里的劳力,基本都是从苍林的乡里之中招聘来的,有苍林盯着他们,没人胆敢偷懒。 “过来看看。我随意走走就好。你们忙着。”陈胜摆了摆手,摘下斗笠之后,他随手一擦满脸汗水,抬头望了望头顶的烈阳,说道:“最近炎热,暑气中,要给大家多煮一些凉茶,中午阳光太过于猛烈,就不要让乡亲们干活。像这种酷暑天气干活的,要给大家多发一些薪金补助,不要有缺漏了。”陈胜对着苍林认真说道:“这个要记下来,不要听过就算了。” “是!是。”苍林看着陈胜一脸的认真,不敢马虎。心里感慨不已。郡守大人真是好人啊!以往闽越王抓劳役的时候,都是派人到村寨直接拉人,劳役着需要自备粮食饮水,工地连一滴水都没有,哪像郡守大人的工场啊!劳役包餐宿,还发劳资薪金,干活累了有煮好晾好的凉茶放着,敞开肚皮喝。太阳猛烈还不用干活!这哪是做苦役啊,这是当少爷啊! 不仅仅是苍林一人有这样的感想,凡见过陈胜的人,都会发自内心地拥戴着这个不久前还是敌人的郡守。郡守主宰着一方子民的死生大权,却没有丝毫的架子。身上穿着的是闽中大多数寒苦百姓穿的麻布袍子。脚下踏着的是草鞋。来到工场也是笑呵呵的,不时还会跟工人们交谈几句。一脸的亲切模样。表现得很亲民。当然,为了能够融入这些基层越民百姓心中,他这个样子也是经过李左车精心设计的。为的就是凸显出陈胜与民同苦乐的形象。这个形象韩东清也没少上报皇帝。朝廷里有人骂陈胜做作,却也有人称赞陈胜与民共苦乐,是爱民如子的表现。热烈号召朝廷官员效仿。 “这一排发……发酵池已经建造完毕,全部是用鹅卵石砌成,宽三丈,长两丈。已经放水测试过两次,没有出现漏水渗水的现象……这锅……锅炉也建造好,一次能够蒸一池里面的东西。另外,麻杆、毛竹也准备了不少,只需要三五天的时间,就能够开始了。”苍林一路在前面解说各项工作的进度,一边小心察看陈胜的表情。只不过解说的过程当中,有些词汇他依旧难以理解,讲述的时候颇有点困难。 陈胜频频点头。对如今的进度很是满意。 “工匠挑选地怎么样了。”陈胜又问道。 “找已经找来了两百余人。全部都是养蚕纺麻、纺葛织布的能手。”苍林小心翼翼地答道。 陈胜笑着点了点头。不过笑容里却有点僵硬。这些能手,对于生产纸张来说的工程工序来说,依旧是个小白级别的存在,不过培训和摸索造纸工艺,应该比一般人容易得多了。 身为一个现代人,对于四大发明自然不陌生。四大发明之中,每一个发明都能够给社会带来巨变。陈胜深知其利,自然不会放过这些能够引发社会巨变,又能够获得巨额利润的东西。只要纸张出现之后,很快就会替代木简和昂贵的布匹,书写便利,有利于文化的推广。当然,像活字印刷术这种简单的东西,只要纸张一创造出来后,就可以开始进行烧制。这个比造纸容易多了。 陈胜踌躇满志地在工场里走着,心想是不是应该把火药也争取发明出来。前生虽然是个读医科的。但好歹也是理科生,对于黑火药的配方还是知道的。不过他身为郡守,不能事事兼备,这些事情他顶多能够趁余暇时间提供一个构思,让召来的工匠们开动脑筋去做。 ------------ 一百四十五章 区区在下 为了陈胜的偶发的一个奇思妙想,往往要耗费千金。若是寻常人根本无法支撑的起这样的开销。好在背后有着凌家这庞大的金主在支撑着,才让陈胜有能力去尽情烧钱。为此陈胜对凌素韵也是异常感激。不过他也清楚,人家小姑娘对他的投资索要的可不仅仅只是金钱上的回报而已。还要他的人和心。 这一家造纸工厂的股份陈胜分成了三部分,朝廷出山林土地,以资源入股,占三成,收入归纳近闽中郡的财政收支当中去,陈胜以技术入股,也占三成,最后四成尽数归纳给凌素韵——并不是凌家。虽然投资是以凌家的名义。但陈胜却清楚,凌家家族旁支极多,凌素韵能够掌控的家族资源也不多,需要庞大资源时候,还得得到族长巴清的首肯。所以陈胜才会存了这么一个小心思,把这个启动资金不需要太多,但是利润却惊人的造纸工场排除了凌家在外。被一个家族掌控了闽中的大部分经济命脉,这也不是一件好事。陈胜不得不为自己和闽中郡的长远将来打算。 “造纸呢,其实跟用织布差不多,还简单得多了。”陈胜到了工匠们聚居的地方,在工匠们的围坐之下,侃侃而谈道:“把材料切穰捣碎,放到石灰水里泡上三两天,然后在大锅里蒸上十二个时辰。待纤维彻底软化,再把石灰和杂质洗掉,用铡刀切碎,然后用工具压成松散状,之后还要放到石缸里用石具捣……最后放到石槽里淘浆变成均匀的纸浆……”陈胜对于造纸术的流程是清楚的,但是却从来没有操作过。他也是纸上谈兵,把这些大概流程说一遍。这些话在工匠们身边已经说太多了。但每一次听他说起的时候,工匠们总不厌其烦地聆听着郡守大人的教诲。 工匠有男女老幼。好在这时候男耕女织这种社会形态非常巩固,男女对于纺织都不陌生,工匠寻找起来并不困难。在工场的最西端,早早就建造起了试验场,让这些工匠们按照他提供的大概流程做实验。经过一个多月的实验,已经可以造出比较粗糙的纸张。 “摸索的时候不要怕浪费材料,不要怕变法子。我只能够告诉大家一个大概的流程,具体怎么做,还得需要大家的勤奋探索。这里的材料很多,竹竿、桑皮、麻杆、松木皮、甚至还有檀木……在这里,我向大家保证,能够将各种材料的纸张生产出来的,并且达到本官制定的标准的,奖励百金!还升为管事!这个承诺什么时候都是有效的!凡是在这里干满十年的,可以脱去匠户籍,可以自由选择职业,当然,留在工场里面继续工作的,薪金翻倍!”陈胜的言语非常具备煽动性。造纸的流程他已经提供,而且也已经能够制造出粗糙的纸页的情况下,材料也非常充裕,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就不相信,这些工匠之中,探索不出最佳的配方来。 “大人……”在陈胜和众人说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府衙里的一个小吏匆匆赶来,在陈胜耳边道了一句:“那人醒了。” 陈胜眉头一挑,喜上心头。小吏口中的那人,便是那天被杀手们追杀的徐无鬼。 徐无鬼受伤脱力昏迷,被陈胜救回府衙之后,一直昏迷不醒。好在陈胜医术高明,开了不少药剂给他调养着他的身体,才把他的衰竭稳住,身体开始好转。即便如此,徐无鬼也昏睡六天,才醒了过来。在他昏睡这几天里,樊跖一直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给他当保镖的同时,也在监守着他。 得知徐无鬼醒过来,陈胜当即离开工场。徐无鬼身上的谜团着实不少。例如那些杀手为何要追杀他,而他身上那一套盔甲和诡异的木箱,是他制造的还是如何从别人手中得到的。陈胜对此表示非常关注。 那盔甲和木箱陈胜已经检查多遍。盔甲并不是金属锻造,实际上这套盔甲就是用藤条编织的。一指来厚,类似闽越军里面的藤甲战士的盔甲盾牌。不过相比起来,徐无鬼身上这套盔甲更为柔软,穿在身上只比普通衣衫硬上些许,就像套上一件大袄般。但是实验刀砍火烧时候,效果却让陈胜震惊不已,砍刀用力劈砍在上面的时候,也不过只出现一个小小的灰痕。根本就伤不了里面的皮肉。放火烧也一样,除了发烫发热之外,根压就没多少毁坏。 “这东西的质量都比得上避弹衣了!”陈胜当时称赞不已,视盔甲为神器。不过让陈胜更感兴趣的是徐无鬼的那个木箱。木箱四壁上遍布的轮齿很具有工业时代的感觉,能够弄出这样东西的人,绝对是个能大师级别的工匠,陈胜对于这样的人才更是求贤若渴。 …… “你叫什么名字。”回府之后,陈胜略略整理了思绪,到了后院的厢房之中,察看了徐无鬼。把脉之后,察看了徐无鬼的伤势已经稳健,他便开口询问了。 “是你们救了我?”徐无鬼已经苏醒有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面,他早回忆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在他最后无力支撑的时候,从大街的一个酒楼上跳下了几个人,帮他击退了那群杀手。徐无鬼看着陈胜年轻的脸庞,又看了看站在陈胜身边的樊跖和灵珠儿,眉宇之间仍然带有一丝警惕和戒备。不过看到自己的木箱就放在一边之后,他的神情略略放松了一下。 “不错。是我们。”陈胜的语气很平淡。“你叫什么名字?”陈胜声音、语调都没有变化。把刚才的问题重述了一遍。 “在下徐无鬼。谢兄弟救命之恩。”徐无鬼敌意全无,对着陈胜抱拳。不过声音依旧有些微弱。 “举手之劳罢了。”陈胜淡然一笑,说道:“那天追杀你的杀手,是什么人?“陈胜继续问道。 见陈胜提及这个问题,徐无鬼眉头一皱。似乎有难言之隐。陈胜也看出了他的为难,不过他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不是我好奇打探你的私人私事。那群杀手在闹市出手行凶,还连累无辜,四个路人在街上无辜殃及,三死一重伤。死难者的家属天天在府衙前面嚎哭,我有缉拿这些杀人凶手的职责,不然也难以向皇帝和黔首百姓交代。”陈胜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正气。 听陈胜老气横秋的语气,徐无鬼讶然说道:“你是……” “在下陈胜,闽中郡郡守。”陈胜一脸平静地说道。 PS:今天有个小推荐,所以有三更……这更先发出来,其余的要十点以后……请书友们点击收藏一下,《骠骑天下》收藏和点击相差太多了…… ------------ 一百四十六章 楚墨 闽中郡郡守这个名号让徐无鬼一阵惊愕。这个郡守看上去年轻得一塌糊涂。比小屁孩大不了多少的年龄,竟然会是闽中郡的郡守?这陈胜什么来头?他该不会是当今皇帝的私生子吧?有过这个念头的朝廷官员们不计其数。但这么直白表现在脸上的就只有徐无鬼一人了。 徐无鬼虽然久居云梦泽,但是对于瓯越之地的变化有些耳闻的。不过听说的都是东南路大军的年轻将军赵佗的故事,陈胜的事迹可比不上赵佗。皇帝任命的新郡守陈胜听说极年轻。可是却没有想到年轻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看着徐无鬼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陈胜并不为所动,盯着徐无鬼的眼睛没有移动半分。被陈胜的眼睛盯得很不自在。陈胜的眼睛里并没有透露出什么特别的意思,但越是平静,让他越觉得如芒在背。“我叫徐无鬼。是楚墨门下墨者。”徐无鬼的声音里带有一丝淡淡沙哑。提到楚墨二字的时候,他的眼眸里的光芒都黯然了。 “楚墨?”陈胜对于这个名词有些难以理解。 看到陈胜一脸迷惑,徐无鬼心中又是一阵纠结。楚墨原本是墨家学派的一支。墨家在战国时期可是与儒家并行一时的显学。多有手工业者和下层平民拥护墨家的政学主张。但是如今,连一国郡守都不知道墨家为何物了。墨家沦落如斯,是他们墨者的罪过啊! 可实际情况是,陈胜是知道墨家和墨子,甚至自己也修炼墨家的武技宝典,但却不知道,墨家在墨子之后,因为政见不同,而分裂成了三个不同是流派。其中最有名的是秦墨,在秦国颇有影响力。其次再到楚墨和**。三墨之间互相攻讦对方的政见主张,长期不和,因此而爆发了墨者之间的战斗,彼此死伤惨重。墨家内耗严重,就此衰落。近几十年来,已经少闻墨家的墨者在世间行走了。 徐无鬼简单地给陈胜科普一遍墨家和楚墨的关系之后,陈胜才尴尬笑了一下。陈胜很快就转入了主题,询问起了徐无鬼为何被追杀。 “追杀我的人。是**的人。”徐无鬼提起**,脸上的肌肉已经微微扭曲。“我们楚墨和**素来不和,在十余年前,双方约战,死伤惨重。我们楚墨彻底击败了**,逼**自销名号,从此不再以墨家流派自居。” 陈胜微微点头。心道你们楚墨也太狠了,把人家打残了还连人家的名号都剥夺了,等人家发展壮大之后,不回来报仇雪恨才怪呢。 这话陈胜不好说出来,示意徐无鬼继续说下去。徐无鬼说道:“哪知道**的那些无耻之徒,被剥夺名号之后,竟然丢弃了墨者的尊严,投靠了一个让人不齿的组织,潜藏了十余年,然后一年前骤然攻击了我们楚墨。我们楚墨自十年前内讧以来,不再重视个人武力的修为,而是转为专研方便黎民百姓耕种生养的器械药物,战斗力已经大不如前。于是在受到袭击之后,我们楚墨几乎一触即溃,我和一些师兄弟们分散逃跑,已经被他们追杀了大半年了。”徐无鬼提起这些,恨得牙痒痒的。 陈胜大为警惕,蹙眉道:“**投靠了什么组织?”对于这个,他很是关注。 “我也说不上名号。但是他们主要是由一群方士组织起来的。之前在齐国、燕国和楚国都有很大的影响力。他们鼓吹海上有仙人,世间有不死之药,专门蒙骗各国君王贵族,借求仙炼药之名,蒙骗财物。” 听到这话,陈胜心中不由打了一个咯噔。要说到求仙问药,最出名的一个君王,就是他的终极大老板,秦始皇帝陛下。不过眼下皇帝陛下对于求仙问药的兴致还不算大,显然是还没有受到这些神棍们的影响。他沉吟了一会,觉得自己必须要对这个神棍组织采取一些行动,狠狠打击他们一番,最好让他们永久消失在皇帝面前,让皇帝以后不要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但对于这个只从徐无鬼口中听到东鳞西爪的零碎内容,如何让他能够对这些神棍采取什么措施。就算知道,他这个闽中郡郡守,又能够如何?鞭长莫及啊! 见陈胜出神想想着什么。徐无鬼也不再言语。 好一会,陈胜吸了一口凉气,回过神来。如今他的实力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改变历史的一切轨迹的地步。有些事情也只能顺其自然了。等他有朝一日在皇帝面前有足够的影响力之后,还不能收拾那些神棍们?陈胜很自然地想道。不过想到这个,陈胜自不然想起了自己跌落山谷时候所遇到的那一僧一道。他心里也是疑惑:“这世间是否真的有神仙存在?” “我给你诊断的时候,发现你的身体似乎是受到过药物刺激,将体内潜能给激发了出来,造成了你内脏器官衰竭,可有此事?”陈胜抛开了徐无鬼被追杀的那一部分,把问题渐渐转移到了徐无鬼身上的能力上去。这才是他最为感兴趣的一部分。 “你怎么知道?”徐无鬼讶然看着陈胜。要知道,增力丹是一年前楚墨里一个高明大夫研制出来的,只有墨家的子弟才知道有这么一种药物存在。遇到敌人骤然袭击,也是因为有这种激发体能的药物帮助下,他们才能够侥幸逃脱出去。不过这种药物服食之后,也有不良反应,服食过量可能会导致身体机能衰竭而死。因而徐无鬼不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也不会吞食这种饮鸩止渴的玩意。也亏得这些药物,才让他有力量坚持那么久,直到遇上了陈胜的救援。 “我略通医术。这个自然能够诊断出来。”陈胜自然不会告诉徐无鬼,前生当医生的时候,他使用最多的药物,就是类似兴奋剂的药剂,给特战队员补充能量。对于这类药物的不良反应,他看表情就能够分辨出来了。 PS:第三更很晚……大家不要等了,早上起来看吧…… ------------ 一百四十七章 渊源 徐无鬼神色震惊。医生能够诊断出病人的病情并不奇怪。但是能够判断出他们墨家这不传于外的秘药,却已经不是一般医生所能及的了。陈胜才多大一点年纪,医术怎么可能如此精湛。 看着徐无鬼那震惊的神色,陈胜心中有些受用。陈胜对着樊跖打了个眼色,樊跖连忙从墙壁上摘下了徐无鬼之前穿着的盔甲。指着盔甲,陈胜说道:“这套盔甲,是你们墨家制造出来的吧?我检验过,它好像是由树藤编织成的,但是对于防抗刀剑的水火的效果,却比铁制的盔甲还要好一些。真是鬼斧神工。” 徐无鬼听着陈胜那口气,就知道陈胜是想得到制造这种盔甲的方法。他苦笑了一下说道:“陈郡守。这套衣甲是我墨家的传世之宝。我们墨家推行兼爱非攻,墨者经常要帮助弱小国守城防备,伤亡在所难免。这一套衣甲我们墨家也就此一套,本是钜子作战时候穿着的,已经流传了数百年。制造方法也不算困难,但是材料却是极其难得,无法批量生产的。”解释一番之后,见陈胜脸上依旧存有疑色,徐无鬼只好把这衣甲的制造材料说了一遍。听着那些莫名其妙的名字,陈胜头脑有些发昏,但却暗暗记住了名字。其中主材料“铁翼藤”这个名字,让他心中一动。 当初闽越军的藤甲战士所着的藤甲,便是用“铁翼藤”为材料制造的。后来闽越军投降,秦军缴获了一千多具完整的藤甲藤盾。使惯了铁甲铜矛的秦军看不上这些木制品,又容易着火,难以存放。于是赵佗大笔一挥,把它们划给了陈胜,作为闽中守备军的库存武器。如今这一千多具藤甲,陈胜只拿出少量来武装了手下的精锐,其余的都还在仓库里安妥存放着。假如这些藤甲都能够变成徐无鬼那一套衣甲那般,武装在骑兵身上,可以建造出一支比大秦禁卫军还要劲锐的骑兵!陈胜和禁卫们相处这么久,见识禁卫们的作战优势,也清楚他们的缺点。一个禁卫需要三匹马匹乘骑,负重量极大,除了极其消耗粮草之外,战斗力也很难持久。骑士身上负重一百多斤再和对方作战,再凶猛的战士,也坚持不了多久的时间。 问完了衣甲,陈胜又询问起了徐无鬼的特长。墨家不养废人。每一个墨者除了精通武艺之外,必须还得有一门手艺。如有些墨者善于制造器械机关,有些精通数理,有些博学多才,有些精通医药……因为墨家认为,墨者只有是大能的,才能够帮助天下的黎民百姓,为人们谋求利益。凡是达不到这个要求是。是不能够称之为墨者的。 徐无鬼回答倒也坦率:“我精通工程建造,只要给我足够的材料,我能够建造出一千人守而十万人都攻不进的城池!也能够制造出一万人能够攻下五万人固守的城池的器械!”徐无鬼回答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骄傲。 听着徐无鬼这话,陈胜并没有太大的触动。他是另一个时代的过来人,更是清楚,一支百人武装的队伍,都可以轻松把这个时代上万人干的人仰马翻的。陈胜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如今大秦一统,对于这些并没有太大的需求。” 徐无鬼白了陈胜一眼,说道:“修渠筑坝,天底下,只有两个人可能比我强。而且这两人,一个已经死了,另外一个已经老了。” “哦?哪两个?”陈胜来了兴致。 “蜀中李冰,咸阳郑国。”徐无鬼提及两人时候,声音一改之前的骄傲。李冰原是秦国蜀地郡守,在成都建造了一座都江堰,蜀地因此旱涝保收,成为了大秦一大粮仓之地,为秦国立下了极大的功劳。而郑国则是为秦国在关中修建了郑国渠,为秦国累积了巨量财富,因此被秦皇赐予治粟内史的职位。 徐无鬼敢把自己放在两人之后,若不是有真材实料,那就是在狂妄自大了。不过古徵能从徐无鬼的声音里听出那满满的自信。陈胜点了点头,说道:“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休养几天便行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被问及这个问题。徐无鬼心里一片茫然。这大半年以来,他都无时不刻不处于逃亡的路途之中,只顾着逃亡活命,朝不保夕,哪有时间想以后这些复杂无比的事情? 离开郡守府,以后肯定还是会被**余孽们发现,那还是不死不休的追杀,天地之大,哪里有他的容身之地? “我没有地方去。”徐无鬼吁出一口浊气,眼里闪现一抹颓然。他没有注意到,听到他这声音的陈胜,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但是眼睛里那一抹喜悦却悄然消失。他皱着眉头,说道:“这样吧,养好伤势之后,留在我郡守府之中,我给你谋个小吏的职位,发挥你的才能,帮我建设这闽中郡。看看你是否如你所说那般。” “这……”徐无鬼想了想,但又坚决地摇了摇头。好一会他才说道:“不,我不能留下来。” “那你能去哪里,又能干什么?”陈胜奇道。 “**余孽勾结外人,残杀我门兄弟姐妹,我自然不能躲起来一辈子。我要去找到那些失散的同门,然后筹划为我同门惨死的人报仇!” “你连杀手是什么人都不清楚,又如何找得到他们。”陈胜皱眉说道:“留下来,这个仇,说不定我能够帮上一点忙。”闽中郡虽然地处偏僻,在大秦帝国之中排位稳居末位。但这年轻的郡守却前途不可限量。凡是见过陈胜的人都会做出这样的评价。有陈胜这样的的一个许诺,徐无鬼不愁以后找不到那些杀手报仇。 但徐无鬼听完这话,脸却沉了下来,冷冷说道:”我们墨家的仇恨,从不借助外人。如果我这样做了,和**那些余孽有何不同?”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 _0._c_o_m 陈胜愣了一下。这厮混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这么有骨气,是该说他是条好汉还是该说他是块榆木疙瘩呢。陈胜想了想,说道:“说起墨家,和我似乎也有些渊源,接受我的帮忙,也不算是违背门规了。” ------------ 一百四十八章 五年契约 陈胜从怀里拿出了一卷帛书,递了过去给徐无鬼。 徐无鬼一脸狐疑,接过帛书展看一看,脸色不由一变:“墨典武经!”声音说出来的时候,都是微微发颤的。 这一卷帛书是尉缭传给陈胜修炼防身武术的典籍。陈胜每天都坚持修炼里面的武技,故一直留在了身边。拿出这一卷墨典,陈胜无非是想告诉徐无鬼,自己有修炼过墨家的武学,欠了墨家一个人情,还一个人情给墨家,那也是应该的。 不过陈胜从徐无鬼的表情里发现,似乎这一卷墨典,绝非普通的修武秘籍。不然神情淡漠的徐无鬼也不会骤然脸色大变,略显土黄色的脸色已经涨得紫红。 “这,这是墨子撰写下来的武经总要啊!”徐无法两手微微发颤,指着帛纸最后的一个古怪的画押,呼吸沉重。墨家虽然已经分裂,但每一支墨家流派都自诩传承正统,对墨家先人非常敬重,尤其是第一代钜子墨翟,在墨者心中已经成为了神圣的化身。陈胜手中这一卷墨典,对于徐无鬼来说,比他的性命还重要。 “墨翟先生亲自书写的?”陈胜愕然。老师把这东西传给他的时候,也没有说这玩意竟然是第一代钜子所书写的啊。陈胜对于这一卷墨典看得并不是特别重要,哪怕真的是墨翟大师的真迹,在陈胜眼里,也不过是历史意义更大一些而已。里面的内容他早已经倒背如流,随时都可以复制几百篇出来。等造纸和活字印刷弄出来之后,陈胜还可以排版印刷出售,一本墨家武经,十个半两一本,都是对挣的。 “这墨典不是一直在秦墨那些人手中吗?怎么会落在郡守手中?”徐无鬼激动过后,迅速冷静下来,声音平淡之中带有一丝的警惕。 “这是我老师交给我的。之前我并不知道它就是墨子先生的手迹。”陈胜回答得很坦然,说道:“冲着这帛书的面子上,留在闽中,帮我如何?” “郡守的恩师是谁?”徐无鬼心中警惕依旧存在。秦墨虽然久居秦国,但是却没有入朝为官的惯例。他们在秦国是超然身份的存在。秦国禁制私学,但是秦墨却得到历代国王的允许,能够开山设下学院,招收墨家弟子。不过秦墨百年以来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秦墨子弟,必须是秦国人,除此之外,还不得入朝为官。这是秦墨和秦国王室的约定,至今仍未打破。难道如今秦墨已经打破成规,派出山中弟子出朝为官了?而且还受到了秦皇的如此重视? 如果秦墨真的如此受到当今一统天下的的大秦鼎力支持,那么其余的墨家分支,如何能够和它分庭抗礼?稍稍警惕一番之后,徐无鬼又一阵苦笑。楚墨遇到**的袭击,已经山门险些覆灭,名存实亡,秦墨的兴旺,不正好可以克制**这些死对头么? “我老师是尉缭大师。”提及老师名号时候,陈胜腰板挺得直直,一脸崇敬地说道。 “原来是他。”徐无鬼吁出一口浊气,眼中却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失望。尉缭并不是秦墨之人,而是一个纵横家。不过他素来与秦墨钜子交好,而且为秦墨在秦国争取到了一些特权。有墨翟大师的手书墨典自然不奇怪。 “墨典归我。我在你身边帮你干活三年。”徐无鬼深吸了一口气,干净利落地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和底线。然而陈胜并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人。像徐无鬼这样的人才,压榨剩余价值一辈子都不过分。 “五年。你对付**背后的那神秘组织时候,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我修过墨典,也算半个墨者了。”陈胜斟酌着字句,随即就报出了自己能够接受的范围。三年,开什么玩笑?三年时间能够做什么?单说修一道河渠,动辄就以数年十数年的时间来算计的。若徐无鬼在修筑水利工程的时候修了半吊子,以合同期满为由,甩手而去,那烂摊子谁来收拾?想到这里,陈胜又补充了一句,说道:“最好是带几个学徒。闽中郡百废待兴,需要你这样的人才。”陈胜说到这里,一脸正气地说道:“为黎民百姓谋求福祉,也是墨家的宗旨,这个没有问题吧?” …… 徐无鬼不知道陈胜年少却心黑如斯。一下子就把他五年的光阴给坑走。但到了后来他才发现,陈胜坑了他可不止五年,而是整整一辈子。 和徐无鬼一番详谈之后,陈胜尽兴而去。有一个墨家的工程大师在身边,让他非常满意。徐无鬼精通军军械制造,他不仅是是一个一流的设计者,更是一个动手能力极强的能工巧匠。锻造武器,也很有一手。所以陈胜如获至宝。 危及大秦安危的战争还没有到来。但陈胜却早已经在心中暗暗为以后做打算。陈胜相信科学技术是第一战斗力,有他这个超越了这个时代数千年的穿越者和徐无鬼那一双巧手,定能够创造出许多万人敌的武器来。陈胜计划从闽中郡里训练出一支强大的军队,保护帝国的安危。 晚饭之后,陈胜如往常一般,点着昏暗的菜籽油灯盏,在黯淡的昏黄光晕下批阅郡中发生的大小政务。放在最上方的是盐场的进展。皇帝的批复让他松了一口气。本来山川河泽湖海的收获,都是属于帝国内府管理的。这些都属于皇帝的私人收入。陈胜在闽中开盐场,也就触犯了皇室在其他地方的盐场收入,造成内府的收入减少,这很可能会引发皇室的不满。阻力着实不小。但皇帝既然,没有表示有意见,整个皇室谁敢吱声。加上扶苏在朝廷之中暗中施加影响力,陈胜的“重商”奏折,竟然在朝廷中没有引发一丝的波澜,这倒让陈胜放心不少,于是大胆地朝着闽中其余丰富资源下手。此时陈胜所翻阅的,正是从旧东瓯闽越王室的存档。这些书卷里,记载的都是瓯越各地的物产。换句话说,这些都是藏宝图。 ------------ 一百四十九章 乌家少主 从这些资料里,陈胜惊喜发现了几个能够获取暴利的产物。其中最让陈胜欣喜的是,竟然还发现了几次银矿。要知道,从春秋战国开始,白银就就开始在个大诸侯国之间流行使用。不过白银的流通量极少,世间鲜闻哪个诸侯国有银矿,很多都是从关外的草原民族之中换回来的。因为量少,白银只在上层贵族贵妇的饰品上出现而已,所以白银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白银质地虽然比不上黄金,但物以稀为贵,一两白银,却可以折换十两黄金。也因为白银的极度稀缺,所以并没有成为秦国的流通货币之一。 看到地图上标识的银矿标记,陈胜欣喜难耐。瓯越虽有银矿,可因为缺乏足够的技术,开采条件极其低下,动用上千人的奴隶矿工进行劳作,一年也往往只能够采集数百斤的粗银。他们连提纯的技术都没有多少,因而王室只能交给中原的商家,让人家帮忙冶炼提纯。这样以一来,售价利润也大为降低,一年收入也不过数千金,若算上挖矿过程之中所损耗的奴隶,说不定还是亏本的。于是几代君王下来,这些银矿都逐渐被抛弃,只留在最初记载的地图上恐怕当今的瓯越君王,也不知道,自己统治的脚下,有着如此丰富的资源。 陈胜深吸了一口气。白银挖出来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和金灿灿的金子。比起做其他营生,挣钱来的更加容易。他当即标记好记录,准备挑个适当的时间,组织一直勘探队去核实一番,然后组织一些刑徒到这些地方劳动改造,为社会继续发挥贡献。 “笃笃……”房门被轻叩了三声,貊龙推门进来。“大人,府外有客人求见,已经被下人引到客厅之中,不知道大人是否准备接见一下。”貊龙清楚,陈胜在办公的时候,若无要是,非常厌恶别人打断他的工作。所以心中也甚是忐忑。不过来客到门口,就给侍卫奉上了十金的传声费,侍卫不敢怠慢贵客,这事情又做不了主,所以把话传到了貊龙耳边。 貊龙见到这客人之后,那客人更是赶紧迎了上来,热情握住了他的手一阵猛晃,然后把一袋子沉甸甸的金币塞进了貊龙的衣袖当中,恳请貊龙知会陈胜一声,有客人远道而来前来拜访,望郡守千万赏脸赐见一会。 “有报上名号吗?”天黑不待客,是陈胜的准则。当然,这些准则他也只是为大部分人立下的。 “说是什么陇西乌家的少主……”貊龙想了想,才记起那个出手阔绰的金主的的来历。说完这些,他赶紧把来客递给他的那个小钱袋给拿了出来。陈胜立下规矩,府中任何人都不允许收来客财物,每次收到之后,也必须及时上缴上级,待客人出门时候还给客人,私自截留者严惩不贷。 “陇西乌家?”陈胜眉头一皱。“那可是跟凌家并列的大家族啊!他们找我干什么?”脑子一转,陈胜眉宇之间顿时出现了一抹喜色。接过沉甸甸的钱袋,陈胜“哟”了一声,笑着说道:“不错,有五十金之多,都顶你这个东冶都尉一年的俸禄了。留着讨媳妇儿。”把钱袋扔回给了貊龙。 貊龙顿时慌了,急道:“大人,卑职不敢,您可是有规定的,不能私下接受来客的财物。” 陈胜淡淡一笑,说道:“这个规定对这个乌家少主作废,他们财大气粗的,不差钱。”陈胜在某些事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深知水至清则无鱼。想让手下的人认真听话,光凭纪律和官威是不行的。驱动人的,永远是利益。只有恩威并重,雨露均沾,才能够让手下的将士们卖命。 “告诉乌家少主,本官换套衣服便出去见客,好生奉茶伺候着,这个可是来送钱的大金主。”陈胜笑眯眯说道。 乌家能够和凌家并列为天下巨富之一,对财富的敏锐嗅觉绝对不会低过凌家的凌素韵。闽中郡开盐场、茶山的事情和推行其他商业的,皇帝均准,这举动严重刺激到了广大商人,把闽中郡当场了一个巨大的淘金场,都想来到这里分一杯羹。乌家在咸阳的主事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马上将消息飞报给正在九江郡办事的少乌少海。 乌少海得知凌家已经向闽中郡注入超过了五十万金的资本,几乎垄断了闽中郡的商。业投资,让乌少海大为震惊。同是巨富家族,彼此之间的底细都是清楚的。乌少海自然清楚,凌家的各种投资,已经将家族的所有可动用资金全部投入了闽中郡里。这样的行为是极其冒险和不明智的。开始的时候,乌少海还觉得凌家的家主疯了。但是很快他听到凌家得到了巴郡和黔中郡的盐巴和茶叶等专卖权之后,他便发现,凌家这一次近乎接近赌博的投资押对地方了!皇帝放手让闽中郡的郡守陈胜随其心意折腾闽中这块地方!这里的商机无限!闽中虽然贫瘠,但资源丰厚程度,却让人咋舌。所以乌少海也赶着过来,想在闽中这一块大蛋糕上分一杯羹了! 乌家能够在帝国屹立不倒。自然有它的原因。乌家虽然是一个商人面目,但是背后也有朝廷里的支持势力。除了得到家族的的要求,乌少海同时也带来了朝廷里某个贵人的对陈胜的亲切关怀。至于陈胜领不领这贵人这个情分,也是关系到乌少海是否能够在闽中和凌家争锋的重要依靠。 貊龙的给乌少海带来了好消息。郡守大人正在处理政务,让客人稍等片刻。乌少海虽然急于见到陈胜,但是此时却也沉住气,回想咸阳里某人给他的密信里的细心叮嘱,他心中闪现一抹厌烦的感觉。虽然陈胜闽中郡的官长,但终究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罢了,如何可能是自己的对手?自己开出的那些条件,陈胜会不答应么? ------------ 一百五十章 胃口不小 想到这些,乌少海脸上就浮现了矜持的笑容。但他却不清楚,凡是轻视陈胜的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这一张十几岁少年面孔下面,却有着一颗近三十岁沧桑的心啊…… 陈胜换了一身宽袖的米白色葛布袍子。在换衣服的时候,他心里已经在盘算着乌家少主的来意和目的,也在想着应付手段。对于乌家,他所知道的都是来自老师和凌素韵。尤其是后者,同是商家的凌素韵,对乌家的底细更为清楚。 凌家少主乌少海,今年二十七岁,是乌家族长乌倮的独子。自幼天资聪明,擅长的和西域各地的君王做生意,以牛羊换取金玉,然后再利用这些货物和中原各国换取价值高昂的丝绸和茶叶,贩卖到西域各地去,挣取巨量财富。乌少海又极善于投机,在少年时候就已经判断出天下大势,囤积了大量战马,然后以接近成本的价钱卖给秦军。有了这么一个稳定的马匹供应商,秦军铁骑横扫天下,因此乌家也赢得了皇帝和军中大臣的好感,获得了巨大的政治资本。在重农抑商的大环境下,乌家仍然如鱼得水,不受丝毫影响。生意越做越大,在朝廷里获得的支持也就越来越多。 用不了多少时间,陈胜便一脸春风地走进了会客厅。 一眼看到乌少海的时候,陈胜笑容不便,但是心里却一阵讶然。他原本以为,这久居边陲的乌家公子,定然是个体格魁梧,一脸须髯的壮汉。说不定这大热天的,身上还是穿着臭烘烘的皮袍子。 但乌少海却身材修长,头戴六寸发冠,脸容虽然有些粗犷却不粗糙,看上去竟然还有些许书卷气的意味。身着青衫,腰佩宝玉,看上去宛如一个世家公子。 “草民乌少海,拜见郡守大人。”虽然心里对陈胜略有轻视。但朝廷的封疆大吏这个职位,却也不是他乌少海可以无视的。乌少海初见陈胜,也心中暗惊。据说陈胜年纪才加冠不久,可是脸上的从容举止,眉宇之间的成熟气息却是遮掩不住的。“是个人物!”乌少海在心中也给陈胜定位。 “客气客气。”陈胜示意乌少海无需多礼,分宾主坐下。陈胜开门见山道:“乌先生来访本官,所为何事?”语气之间十分平淡。 乌少海淡然一笑,说道:“大人无需客气,叫草民少海即可。”乌少海善于和人套近乎,开始在陈胜面前展开了他的套关系能力:“大人少年英气,草民一见如故,若大人不嫌弃,你我以兄弟相称如何?只是乌某痴长几岁……若大人觉得唐突,还望莫怪。”乌少海说这话时候,语气深情,若陈胜是个无知少年,还真被他给骗过了。要是一般人说要跟一郡之守攀兄弟交情,这还真有些不识抬举。但乌少海却知道,自己愿意与兄弟之交对待陈胜,那是陈胜荣幸。要知道,他父亲乌倮可是皇帝亲封的君侯,虽非世卿世禄,但也可也认为他这个少主自然也就是世子,等同郡王之子,同列爵位二十等,是陈胜这爵位才是五大夫难以攀上的大人物。 陈胜欣然一笑,说道:“乌大哥见外,见外啊!”见乌少海拉下脸来攀交情,陈胜自然不会拒之门外。在他眼里,乌少海就是一个活动的大金库,只要他能够给自己和闽中郡送来巨量财富,叫上一声哥哥何妨!多叫几声也行。“上酒菜,我要和乌大哥喝几杯!”陈胜对着身后道了一声。 “是。”躲在陈胜背后暗影上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回应,吓了乌少海身边两个年高马大的壮汉。他们都没有见到,一直隐藏在陈胜身边的灵珠儿。 乌少海眼中也浮现一抹惊讶的神色。自此至终,陈胜进来之后,他都没有看到陈胜身边还有别人,此时灵珠儿的出现,让他惊讶之余,对陈胜的评估又加一层。 “我此次到闽中,为了两件事。”乌少海趁着刚刚和陈胜确定好的“兄弟”关系,道出了自己的目的。“兄弟我听说凌家在闽中郡投资了数十万金,坐拥数座茶山和盐场、同时得到了几个郡的盐铁茶专卖。”说到这里,乌少海语气骤然加重了一些:“我乌家愿意拿二十万金,经营闽中郡各地特产!” 闻言,陈胜脸上露出一阵微笑,二十万金,的确不少。若是旧时瓯越王朝时代,可以用来购买五万精壮奴隶,相当于闽中差不多十分之一的人口了。但是这个巨额财富,对于陈胜来说,却没有太大的诱惑力。想想凌素韵在闽中的投入和支持,乌少海的这二十万金简直不是一回事。 主要是双方的投入立场。凌素韵在闽中投资,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支持陈胜在闽中的经营。数十万金和组织大量的人手进入闽中。资金是让陈胜自己支出,凌家无干预条件。这才让陈胜有能力大刀阔斧地在闽中推行各种变革,巩固朝廷在闽中各地的掌控权。凌家所获得的利益,完全是陈胜自发性的回馈和皇帝的额外补偿。而乌少海所提出的经商,并不对陈胜的胃口。 商人唯利是图。追求的是利益和利润。乌少海所求,无非是让陈胜对乌家开放优厚条件,让乌家在闽中经商大利可图。适当合理的条件,陈胜自然没有问题。但乌少海想在闽中追求凌家这种待遇和地位,仅凭这么一点,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见陈胜微笑不语,乌少海心中微愕。二十万金,是一个富庶大郡三年的税赋,更是闽中郡这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一二十年的税赋收入,然而陈胜却仅仅这种态度,让乌少海有些难以接受。是陈胜太过于年轻,不知道这二十万金究竟是多大的一笔数目,还是所提出钱太少,陈胜懒得理他? 想了想,从陈胜那玩味矜持的笑容之中,乌少海已经知道答案肯定是偏向后者。小子胃口不小啊!乌少海暗道。 ------------ 一百五十一章 二公子的信 这时仆人搬上几个食鼎。食鼎里有新鲜的海鱼和炖肉,对于乌少海来说,海鱼还是一个比较新鲜的食物。酒则是当地越民酿制的果子酒,虽然比不上朝廷贡酒那般凛冽淳口,但也别有一方风味。出于客气,乌少海也也只是随意动了几下筷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陈胜的表态。 陈胜和乌少海对饮了一爵,说道:“闽中地广人稀,山多地少,黔首百姓日子寒苦,能够经营的东西不多。不知乌大哥想在闽中作何等营生?”陈胜也开始了自己的试探。 乌少海心中微微一动。陈胜之前的表情显然是对自己的投资不算感兴趣,此刻却问自己的投资动向,语气不像是客气问之,而是发自内心的询问。 乌少海说道:“闽中出产颇多,干鱼、粗盐、矿场和优质木材,甚至奴隶战俘都颇多,这些都在一下地方可以卖出极高的价钱。同时瓯越两地土王贵族极多,他们也亟需得到来自中原的奢侈货物,这其中利润甚大。”乌少海把自己心中的设想提了出来。 陈胜又是一笑。乌少海所言极是。别的不说。闽中近海,生产出来的海鱼,制成鱼干是朝廷的贡品之一。这些货物在北方是很难吃到的稀缺之物,若能够有一条渠道贩卖,利润不低。至于粗盐和矿场,这些更是暴利无比的行业,别的不说,就拿那几个银矿来说,如果能够大规模开采一个,一年获得的利润,绝对能够超过五万金!这种利润比起成本极低的海盐还要来得快。 “秦法禁制奴隶买卖。”陈胜扬眉说道:“除了这个之外,其余的在闽中都是可以合法经营的。乌大哥放心便是。” 乌少海干笑了一声。他所想做的,可不是一般商人所为的事情,要做就得像凌家那般,彻底掌控某一个行业的专卖,这才能够牟取巨额的暴利,而不是和其他人一起在独木桥里挤着。当他含蓄地表示出了自己的意愿之后,陈胜的脸色微微一变。 凌素韵和他都没有这么大的胃口,想把某一个行业彻底吞到嘴巴里。就拿闽中的盐场来说,由凌家出资,但是朝廷内府却占据极大的部分,当地的一些有势力影响的乡里豪强也有一点股份在其中,尽量做到利益均沾,上下共同发财,同时闽中地方财政也在此课税,这样才减少推行的阻力。而乌少海想凭借几句空话,就想拿到这样的特权,他当陈胜是傻子玩呢? 陈胜冷冷一笑,说道:“朝廷素来重农抑商。闽中郡因为地处偏僻,人民愚昧不服王化,难以迅速纳入朝廷正常律法体系之中,皇帝才额外恩准闽中有诸多有违秦法律条的行为,行商在此经商不课重税,商人在此地位等农民,据闻朝廷为此还准备颁发一部《闽中特别行政法》来区分闽中和其他地方的治式,为期五十年。但这也意味着,闽中郡必须要有足够的成绩来支撑起皇帝和朝廷的支持。乌大哥想垄断闽中郡几个行业,是将其余商家尽数排挤出闽中的大事,于商人不公。也不符合我大秦的利益和皇帝的意愿。胜焉能敢答应?” 听到陈胜这正气凛然的声音,乌少海心中暗骂,装逼呢你小子。把茶叶、海盐等几个特大暴利的行业划给了凌家来经营时,你怎么不谈国法皇帝,谈其他商人的利益,为何对着我乌家就尽摆这道貌岸然的样子出来?陈胜肯定是从凌家那里得到了足够的好处。想到了这里,乌少海对着护卫打了个眼色。护卫们会意,连忙闪到外面去。 等护卫们离开之后,乌少海脸上浮现讪笑道:“贤弟,我也知道所提的要求是有些过分。但是愚兄行商,也是薄利多销,货物运转都是往北方而去,运费和一路损耗都是巨大的,加上沿途打点,利润也就所剩无几。倘若有同行相争,那简直就要亏本了。”乌少海一边喊苦,一边说道:“如今闽中贤弟当家作主。很多事情你的意思,比皇上的旨意还管用一些。朝廷给你权力甚广,贤弟若愿意,愚兄愿意每年在闽中所有的利润当中,抽出两成给贤弟,当作对酬劳。” 这是**裸的利诱。两成纯利润,已经是极高的抽成。乌少海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地一阵肉疼。原本在他心里,顶多分陈胜一成足矣。但是看到陈胜这嘴脸,一成利润是绝对填不饱陈胜的胃口的。 陈胜心中一阵冷笑。两成利润?当打发要饭的呢?如今皇帝默许他在闽中推行重商政策,图的就是陈胜能够为他带来巨额的财富回报。陈胜不是贪财之人。但是他却需要钱去填满皇帝的钱袋和建设闽中郡和自己的实力,这哪一样不需要钱啊!自己这两成足矣,但是皇帝内府那边的呢?自己如何打发?只是含蓄几句,不阴不阳地随意应了几句。意思却非常清楚,对乌少海这提议,并不怎么感兴趣。乌少海终于明白,这陈胜着实不好应付。他正沉吟着,该提出怎么样的一个条件,陈胜才会接受他的提议呢。 但还没有等他开口,陈胜却绕开了这个话题,说道:“不知乌大哥所提第二件事,却是什么?” 乌少海心里一阵失落,应道:“二公子赢高和我交情不错,之前听闻贤弟你年少贤能,早有结交你的意思。听说我即将到闽中经商,写了一封书信托我交付于你。”乌少海把希望都放在了赢高的书信上,想借助赢高的身份,希望陈胜能够回心转意。 话一说完。乌少海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卷帛纸,送到了陈胜的食榻之前。 陈胜心里一阵苦笑。二公子赢高,他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却是听长公子扶苏提起过自己这个弟弟。赢高,是扶苏太子之位的主要的竞争者之一。 ------------ 一百五十二章 田鹏到来 赢高应该早已经知道,自己和扶苏走得很近,可以说是扶苏的嫡系。赢高给自己写信,究竟是什么意思? 陈胜不动声色地把信放在一旁,并没有马上拆开来看。乌少海见陈胜如此,已知今晚是不怎么可能接着往下谈,两人又客气一番之后,乌少海便辞别。陈胜倒是客气地把乌少海送出了府衙才转身。两人笑容可掬地道别。 只是转身,乌少海的脸就阴沉得快滴出水来。 “这小子胃口可真不小!哼!”乌少海心里暗道。瞧不上自己给出的利益,不给赢高面子。这家伙,挺拽,挺行的啊!要是放在陇西一带,乌少海早已经在陈胜面前发飙,给这个不识好歹的郡守一个深刻难忘的教训了。但在闽中,家族势力鞭长莫及,他可不敢轻举妄动。一不小心惹火了陈胜。被那厮派人把他给做了,往荒山野岭里一扔,说是被土著杀死或者被猛兽袭杀了都很好解释。 回到书房,陈胜并没有马上拆开信件看。他心里正在揣摩着赢高会在信中说什么。但不管里面内容是什么,肯定是离不开向陈胜示好和拉拢的意思的了。 通过乌少海给陈胜送信,赢高本来就已经暗中给陈胜发出了一个信息,陇西乌家和他的关系不错,他赢高的实力比扶苏还要强大一些。给足够的心理暗示之后,里面的内容是什么,其实已经不大重要。 陈胜脸上只浮现了淡淡的笑容。和乌家合作,无论对于他本人还是闽中郡,都有着很好的帮助。为了闽中的经济均衡,他也不可能让凌家一家独大,必须有一个制衡的家族存在才行。当然乌家绝不可能凭借几句话就可以将闽中这么多专卖权拿走。在获得利益之前,乌家必须懂得大出血。 银矿、渔产、木材等等,这些其实都可以交给乌家来操作。凌家在巴郡根深蒂固,主要精力都是放在自家的朱砂矿上,其余的业务虽然有所发展,但是由于家族真正可以干事的人不多,难以腾出手脚来接手闽中郡如此多的商机。就算可以,相信陈胜也不会愿意看这种局面。而乌家原本是以畜牧为主,然后以运输贩卖消化各地的产物,运输贸易上有着独特的优势。陈胜很乐意与乌家在一定程度上的合作。既然能够满足自己的需要,又能够为国库增加税赋,何乐而不为呢? 沉思了一阵,陈胜才拆开了赢高的信件,好一会之后,他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把书简扔在了案头上,继续处理政务。等处理完了手头上的所有事情,伸展了一个懒腰之后,舒服地打了一个哈欠之后,陈胜才敲响了一下案头上的一个小铜钟。管事老刘马上从外面走了进来,躬身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陈胜说道:“明天郡丞和郡尉大人到东冶,李左车组织了不少贵人乡老在城门迎接,你帮我约一下乌少海,让他明天也去赴洗尘宴。”陈胜说这话的时候,嘴角上浮现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 “这个陈胜,究竟搞什么鬼?”乌少海前脚回到了客栈,还在闷气的时候,就接到了郡守府管事送来的请帖。在私宴上两人谈判没有取得一丝的进展,如今又如此热情邀请自己去赴宴,这陈胜也实在太反复了吧? “李管事,备下一份重礼,明天赴宴之后,送到郡守府去。”乌少海想了一会,终于想起,可能是陈胜看了二公子的信之后,回心转意了。乌少海对于二公子的能力还是有很大的信心的。不然父亲也不会放下商人不涉政的信条,大力支持二公子了。 “少主,礼物之前已经备下了。”老管事佝偻着身子说道。 “陈胜胃口太大了。”乌少海冷冷说道:“从那一批准备发往咸阳的歌女里给我挑三十个出来,加入礼单里面。”乌少海说道。陈胜看起来虽然油盐不进,但他却不相信,年轻力壮的陈胜,即使不贪财,也应该好色吧?想到这里,乌少海脸上再次浮现一抹矜持的笑容。 “是。”老管事躬身答道,心中却讶然无比。这一批歌女是从小在各地花大价钱买来,自幼就接受了各种歌舞礼仪训练,个个价值千金。是乌家用来赠送朝廷贵胄的礼品。就算是送给丞相李斯,也不过是十人而已,但送给陈胜却出手三十个,这不得不让管事心中骤起波澜。他心里也暗暗打定主意,既然少主如此刻意巴结陈胜,那么自己可得挑选最好的歌女了。 “哼,我就不相信,砸不到你这小子。”乌少海脸上的略略颓丧的神色一扫而空,心里又开始盘算,拿下闽中几个货物的专卖权之后,如何才能够将财富收益达到最大化。 陈胜不知乌少海此时的盘算。不过他心情却不怎么爽快。 因为他才刚一睡下,管事老刘便来敲门。陈胜心中有气,都已经快三更时分了,怎么还不让人睡?不过他也知道,在这时代,没有每天的固定上下班时间,工作超时也没有加工费,干得好未必有奖赏,干得不好轻则免职挨批判,重则连小命都得丢。当个官并不容易。他挣扎着爬起来,问管事何事。 老刘在外面期期艾艾地说道:“府外又有人来拜访了。” 陈胜眉头又拧成了一团,怒道:“又是乌少海么?告诉他,本官要困觉。明天请早。” “不,不是。”连忙辩解,说道:“是一个少年,说是大人的师弟,所以……” “田鹏?他怎么这时候来闽中了?”陈胜迅速翻身下床,一边摸索着自己的衣服,一边说道:”还不快请他进来!” 之前陈胜收到过老师的书信,得知田鹏已经加入黑水阁,成为了帝国情报部门的的一份子。若无要事,定然不会在这时候前来闽中的。所以他的火气顿消,招呼田鹏进来再说。 ------------ 一百五十三章 欺人太甚 陈胜有些意外,因为除了田鹏之外,他还看到了其他人,一个模样还算俊俏,年龄和田鹏所差无几的女生也引起了陈胜的注意。这女生眉目之间透露出一股不让须眉的英气,让陈胜看得啧啧称奇。除此之外,还有十几个精壮的护卫。陈胜从他们的身材便可看出,这些人都是练家子。应该是黑水阁里面的成员。 “师弟,你怎么来了?”近半年不见,看到田鹏,陈胜一脸笑容迎了出来。 “师兄。”看到陈胜,田鹏更是一脸灿烂。不过陈胜却看到,田鹏的左脸上有一道淡淡的淤青和血痕。仔细观察,除了那女生之外,护卫们身上衣衫多有破损,好像是跟人斗殴了一场似的。 “怎么回事?”陈胜脸色一沉。自家师弟在自家的地盘里欺负了,这不是纯粹打他陈胜的脸么?“跟谁打架了?”陈胜问道。 “师兄,没有什么事。”田鹏干笑了一声。但是旁边那女生却忍不住说道:“还没什么事,都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了,还没事!”杨燕两眼睁得大大的,怒斥田鹏一番。 “说!”陈胜眉头皱了起来,瞪了田鹏一眼,然后对着杨燕说道:“小姑娘,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叫杨燕。不是什么小姑娘。”杨燕好心纠正了陈胜的错误之后,才慢慢说道:“事情是这样子的……” 原来几天前,田鹏和杨燕带着皇帝的旨意,一路急速赶往东冶。不料路上却遇到了一队豪华车队,那车队的主人是个纨绔子弟,看到杨燕模样清秀可人,于是出言挑逗。 当时因为赶路,杨燕和田鹏并没有和这些家伙计较。哪知道在傍晚时分,到驿站落脚不久之后,这车队竟然追上来。那纨绔公子依旧不改恶习,继续调戏杨燕。田鹏一怒之下,拿起武器就准备揍这家伙一顿。不料这家伙虽然纨绔,但手下那数十名仆人却个个好手,田鹏手下的护卫们虽然强壮,但这些人搞情报有一手,打架就有些差强人意,在人数不及对方的情况下,顿时被打了个落花流水。 打架打输之后,护卫们保护着杨燕和田鹏逃出了驿站,一路朝着东冶奔来。但那纨绔公子愣劲上来,一路狂追不放,把田鹏等人弄得灰头灰脸的。 这架打成这个样子,田鹏觉得太过于丢脸,这样的事情说出来,说不定会被师兄责骂。于是忍气吞声,准备自己看准了机会,再找到那个纨绔家伙报仇雪恨。但杨燕的想法和田鹏的大不相同,一下子把事情都抖了出来。 果然,陈胜闻言大怒。“岂有此理!”陈胜重重一拍大腿,田鹏顿时龇牙叫了起来。陈胜这一拍不是拍自己,而是拍在了他的腿上:“师兄你干嘛打我?”田鹏感觉到大腿处火辣辣的痛,深吸了一口凉气。 “这厮欺人太甚,来人,叫季布过来!”陈胜不怒自威。在闽中郡这种荒蛮不化的地方,秦法的作用微乎其微,陈胜维护自己的权威不容易。凡是出现触犯他霉头权威的事情,他都不能够忍气吞声,必须要以十倍的力量反击回去,才能够将对方震慑住,再慢慢谈秦法。田鹏被欺负不是大事,但在闽中郡追着他陈胜的师弟打了几天,这样不是在挑衅郡守大人的底线,那是什么? 季布乃山贼头子出身,手下有盐场一批兄弟,都是山贼出身,跟着陈胜之后才洗白成为了郡守府的家丁,如今在盐场当护卫。盐场就在东冶城外不远,骑马半个时辰就能够赶回府中。陈胜叫人喊季布,显然是要帮师弟出头了。 “对了。在打架之前,你们有没有自报家门了?”陈胜忽然问道。 “有了。不过我们没有报出黑水阁的名号,说我们是郡守府的。”田鹏讪讪说道。 “哦。”陈胜眉头一挑,平静问道:“对方如何回应?” “那小子的回话很嚣张。”田鹏吞吞吐吐地说道“他说‘郡守府的又怎么样,在他李三公子眼里,算个屁。’” “啪!”陈胜又一拍大腿。田鹏泪流满面。“李三儿欺人太甚!叫樊跖过来!”陈胜又喊了一声。樊跖力大无穷,手拿一根木棍,就可以横扫千军,这是经过了战火的验证的,绝对靠得住。有樊跖出手,下手最轻,人均对方也得断几根肋骨。 杨燕见陈胜提及“李三儿”一词,眼睛一亮。她本是搞情报工作的,自然能够从陈胜的言语里听出什么东西来。“大人,您认识这个李三?” “不认识。”陈胜笑眯眯地说道:“但敢把我这个郡守当一个屁的,除了李申公子,还会有谁?” 杨燕没有见过李家的第三个公子,但是李申的名气她却早有耳闻。 “是他?!”杨燕眉头一蹙。李家的势力强大,朝廷里能够和李家分庭抗礼的,细数下来,还没有一个巴掌那么多。但在这么几家人里,并没有包括她杨家。杨端和虽然是一代名将,但如今也仅是泗水郡的郡守而已。和李申的大哥李由是平级,跟李申的父亲李斯就差更远了。李家并不是她所能够招惹的起的存在。 见杨燕眉头有虑色,陈胜却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别人怕李斯,他却不怕。这里是闽中,他的地盘,打李申一顿,也没人能够奈何得了他。扶苏不受李斯待见,这一点早已经揭示他和李斯不可能成为朋友,而且迟早沦为仇人,如今有个借口把李申整一顿,好让他在闽中郡老实一阵,那也是好的。 季布收到了陈胜的传讯,心花顿时怒放。连忙点上了三十个好手,骑马飞奔回去。如今这些当初的喽啰们战斗力可没那么弱小,被陈胜收编之后,他们每天按照陈胜制定下来的方案执行训练,这些都是另一个时代的特种兵训练手段,淘汰率极高,包括从瓯越降军挑选的精锐在内,一共三百人的队伍,最后能够合格的也就只有五十人。当然,这还是陈胜放宽了标准才有的数字。 ------------ 一百五十四章 迎客之宾 好长一段时间的训练,却找不到练手的对象,季布和手下们都心痒痒的,想找个地方来好好打上一架,检验实战效果。但陈胜对他们管治甚严,根本不让他们离开盐场的训练场地半步,免得他们去惹是生非,制造事端。这些人他日后可是有大用的,少在世间露面,他就多一张可以打的底牌。 陈胜要教训李申,自然不能够动用官军帮忙。私斗本来犯禁,虽然局限于下层百姓而已,像李申纨绔之流,打架比吃饭还经常。咸阳更有地下斗兽场,里面每天都有斗士以命相搏,都没有人去管。但是违法这种不光彩的事情,陈胜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做。不然如何叫闽中百姓信服?加上李申身份特殊,一般人也是赵惹不起,只能够交给自己信得过的手下去办。季布和樊跖都是一路跟随他的人,自然可以放心使用。陈胜并不怕李申知道自己是幕后指使,他本来就是借此让李申得到一个难忘的教训,让李申知道,闽中郡是自己的地盘,他这个新来的得小心掂量着。 …… 打架这种事情,陈胜自然不会亲自出马,让田鹏带着几十个膀大腰圆,杀气腾腾的壮汉纵马出城之后,陈胜终于吐出了一口欢畅的气息,吩咐管家给杨燕等人安排了歇息的厢房,自己回屋里睡觉去了。 …… 这一场架打得毫无悬念。天快亮的时候,田鹏和季布樊跖等人兴匆匆地回府,陈胜此时也已经美美地睡了几个时辰,起来在后花园里打坐练气了。不过今天早上陪练的除了灵珠儿之外,还多了楚墨弟子徐无鬼。 徐无鬼已经能够下床走动,身为墨家弟子,他是闲不住的那种人。于是也出来陪陈胜锻炼身体了。 当田鹏走进园子的时候,陈胜眼角就有一句瞄到了他嘴角的笑意,停了下来,接过灵珠儿递过来的汗巾擦了一把汗,慢悠悠地说道:“弄完啦?出气不?” 田鹏咧嘴一笑,露出白花花的牙齿说道:“这个自然,樊跖大哥一拳一个,那那群家伙都揍趴在了地上,季布大哥和我,基本还没有动手,就已经结束了。那个李申,我把他的脸揍成了猪头,估计他爹现在看到他都认不出来。” 闻言,陈胜脸色有些异样。见陈胜脸色不佳,田鹏连忙说道:“放心吧师兄,大家下手知轻重,都是皮肉伤,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陈胜笑了一声,说道:“我是在想,今天好像有个迎接仪式,我在想李申被你们揍成这个样子,还会不会在人群里出现?”说到这里。陈胜心里浮现了一个猪头般的人脸模样,脸上忍不住浮现了一抹笑容。这样也好,挨了一顿胖揍,李申接下来一段时间,恐怕都会老实很多。 …… 李申一肚子闷气。 自从接到了父亲的信件之后,他日夜兼程赶往闽中。一路旅途颠簸,苦不堪言。但是这还不算,那天在一家驿站里看上了一个小娘们,准备收为侍妾,搭讪几句却受到了冷落,于是派手下去讲清楚李三公子是何方神圣,让他女人知道,能够被咸阳的李三公子看中的女人,是多么荣幸的事情啊!哪知道那臭女人不识相,身边那些护卫更是嚣张,把那手下给扔了回来。 李申大怒,顾不上风度,马上带着手下扑了过去,想不到对方不但不怵,反而还威胁他,说是闽中郡郡守府的,让他带着人有多远滚多远。 本来李申只是想出一口怒气,但是听到郡守府三个字的时候,更是火冒三升!这郡守本来就是他囊中之物,却被陈胜那小子给横刀夺走了,对陈胜的不满本来就够多的了,有了这一番话,他哪还控制得住自己的怒火,让手下把那一群家伙往死里打! 不过对方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打不过他们,逃跑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很快就逃之夭夭,一连追了几天都没有追上。 临近东冶,李申也不敢太过于放肆。毕竟对方的陈胜的人,在外面可以怎么来不要紧,一声误会就算是解释。但东冶已经是陈胜的主场,还如此不知好歹,陈胜拉出一队官兵来揍他也是正常。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李申偃旗息鼓,在东冶城外不远的一个驿站里歇息,准备天亮再入城去,接受万民恭迎。哪知道大半夜的,被他追逐了几天的臭小子,竟然折回来了! 不但是他自己回来。还带回来了三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土蛮越人,这些越人个个凶神恶煞,尤其是为首那个大块头,更是彪悍无比,一个人就扫倒了一大片。 李申自己也没能够幸免,被他欺负得够呛的臭小子抓住他,噼里啪啦地就是几巴掌,险些把他的牙齿都打掉了几个。一张脸肿得像猪头一般。若不是宗正府的少卿赢霍此时赶过来,这群贼人折回去了,否则他还要受到更大的摧残。 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大亏的李申,满肚子怨恨。在赢霍面前丢了大脸的他,暗暗把这笔帐记在了郡守府上面。他很清楚,陈胜必然是知道了这么一回事,而且说不定人就是陈胜派出来的。这个仇必须要报!李申的牙痒痒的想道。 …… 翌日一早,前宗正府少卿赢霍和驸马李申的车队出现在了东冶城正街大门之前。不过赢霍是骑在了马背上,而李申却躲在了马车里面。他整张脸犹如猪头一般,实在不敢出来现世。听着外面组织乡绅的欢呼声,李申的心里却好像被刀子扎了几下。 李左车安排下来的迎接规格规格很高,让赢霍很是满意。郡守大人亲率闽中高官贵族迎接他这个郡丞和郡尉的来临,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颜面。除了有郡守之外,连之前瓯越之王驺无诸和驺摇都在其中。不过两人眉宇之间却带有闷闷不乐的神色。这也难怪,两人都曾经王霸一方,如今却沦为迎客之宾,这种落差实在太大了一些。 ------------ 一百五十五章 别开生面的宴会 ?但是两人都深谙落地凤凰不如鸡的道理,对于陈胜的安排不敢有所怨言。两人都清楚,闽中郡既然有了郡守,根本就不再需要他们两个君主,自己的的废立,完全是皇帝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的。而陈胜就是能够左右皇帝做出决定的人。已经丢弃了王位的两个虚君,如果连这富贵都保不住的话,那可真的是生不如死。两人也很清楚,假如真的到了那一天,那么两人的性命恐怕都难以保住。从来就没有失去了王位和价值的君王还有活下去的理由。 为此驺摇和驺无诸极力拉拢陈胜,多次给陈胜送礼,大到田产房屋,小到车马奴仆,一应俱全。不过陈胜在闽中并不差钱,对于两人的礼物都婉拒不受。开什么玩笑,韩东清的眼睛一直盯着他呢,接收藩王财物,关是这个罪名就足够皇帝把他剁了。更何况凌家的数十万金在手,陈胜并不缺钱,还不至于穷到要去打两人的秋风。 嬴霍骑在高头大马上,城门两边的欢迎队伍,脸色泛起阵阵红光。之前他最大的官职也不过是一个少卿,在咸阳那种高官如云,王侯遍地的地方,宗正府少卿这个名头并不罪名响亮,走出宗正府,能够找得到认识他的人的地并不会太多,而像这么大受欢迎的机会就更是鲜见。 “还是外放出来当官好啊!”嬴霍咂了咂嘴,心里无限感慨。虽然只是郡丞副职,但是肥缺却是大大的。想到这里,嬴霍不禁对皇帝的感激万分。嬴霍不敢托大,看到城门下站着的那一列人里,其中一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家伙穿着鎏金黑色官袍,心中断定此人必是郡守无疑,当即翻身下马,一路低头疾走上去,对着陈胜大声叫到:“闽中郡郡丞嬴霍,拜见大人。” 嬴霍的官衣和陈胜的几乎一致,都是黑色的官袍,但唯一不同的是,衣服上鎏带却是银白色的,以此区分正副。 陈胜见嬴霍姿态放得这么低。心中甚是开心,连忙扶起他,大声说道:“赢大人风尘仆仆,一路从咸阳风雨兼程到我闽中,实在是辛苦了。望日后大人与胜携手与共,共同为,闽中郡黔首百姓谋福利!” 周围一圈三老官吏见到两人见面如此谦和,不由鼓起掌来,大声说着祝贺的话。而嬴霍车马卫队后面,还跟着一队人马。这一队人马仿佛被遗忘了一般。 李申脸上涨成连猪肝色。从马车缝隙里往外看,看到东冶城外的欢迎队伍,他心里一阵憋屈和愤怒。他长得英俊潇洒。少年有为,本来在这里大出风头的应该是他才对,罪名也轮不到那个长得五大三粗,一脸麻坑,大腹便便的嬴霍。但是此时李申却也没有勇气离开马车。 被救下来的李申羞愧难当,脸上肿的像猪头,又受了惊吓,哪有兴致出来当猴子被人看笑话。于是派人跟陈胜告假,并没有现身众人面前,而是躲在了车马里面,不敢出来。 陈胜比任何人清楚李申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也不点破,并且对李申大人身体的抱恙表示慰问。 在城门寒暄一阵,阵地迅速转移到了郡守府。郡守府是除了闽越君的旧王宫之外,最大的一个府邸,里面容纳数百人绰绰有余。郡丞府也毗邻郡守府,不过规模比起郡守府来,就相差太多了些。 李申的车队并没有跟随着大队伍走。郡尉府也早有安排,在一个小吏的引领下,车队在大街上折了半圈之后,便到了。郡尉府比起郡丞府更大一些,但是里面的硬件软件却有些不如郡丞府了。不过陈胜也知道,李申不缺钱,用不了多久,他会把整个郡尉府都大改造一番。 车队分离不久,一个脸青鼻肿的家伙把头探进了奢华的马车里面,对着正趴在软垫上哼哼叫痛的李申低声说道:“公子,郡守身后的那个胖大汉,有点像昨天晚上那个土著!”这守卫对樊跖的印象颇深,虽然揍人之前樊跖已经经过了一番改造,弄成了土著越民的形象,但是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用乔装打扮也会释放出来,遮掩不住。 “哦?!”李申一个激灵,从软垫上坐了起来,厉声道:“你确定?”在调戏杨燕的时候,田鹏已经自报家门,说是郡守府的,但是李申并不在意。他对于陈胜虽然了解不多,但是父亲李斯对陈胜却做了一番调查,把这些资料都送到了他那里。从资料里显示,陈胜是个孤儿,是尉缭的学生,除了一个师弟之外,举目无亲。不过……从资料上显示,这几天跟他结怨不浅的那个兔崽子,年龄跟陈胜的师弟田鹏,倒是相差不远。可田鹏不是在黑水阁当执事么?还远在咸阳呢,如何可能出现在闽中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好一会,李申才回过神来,恨恨说道:“查清楚一下那个小子跟陈胜究竟有何关系,如果昨天晚上真的陈胜有份参与……”说到这里的时候,李申双眼尽是狠毒之色。“就联系甄知足,请他的人动手,帮我报仇雪恨!” “哈奇……”陈胜耳根忽然一热,重重得打出了一个喷嚏,他叨念一句:“这时候的,谁在记挂着我啊!” “这是东瓯君驺无诸,这是东越君驺摇,这是都尉貊龙……”陈胜一手拿着酒爵,一边在前面引领着嬴霍,给嬴霍介绍东冶城里的官爵豪强们。陈胜设下的酒会和咸阳的宴会截然不同。咸阳的宴会,分主宾榻坐,生硬古板,却非常有规矩。但陈胜的设宴,却是长长的一排长案,案头上摆满了各式鲜果和吃食,客人想吃什么可以自己端着银盆自己挑选。大家可以互相寻找来客言谈,而不是死板地在自己的位置上进食交谈。这别开生面的宴会方式,让所有人都觉得新奇别致。不过对于嬴霍来说,这别开生面的宴会,却还有另外一个意思。 ------------ 一百五十六章 宴会进行时 ?陈胜介绍的名单,每一个都是闽中郡里面的显贵。从这些人的表情里看,赢霍已经清楚,他们已经被陈胜的手腕收服。尤其是闽中郡各个肥缺要职,基本都已经安排满了人。包括郡丞的两个副丞,陈胜都已经帮赢霍提前安排好了人手。 换了别人,铁定会勃然大怒。陈胜把闽中郡其他要职安排;心腹也就算了,这副丞可是郡丞唯一可以安排的人手都被陈胜给指定了,陈胜此举着实的不厚道。但赢霍却满不在乎。一路进入闽中,赢霍亲眼所见闽中各地的变化。闽中才纳入帝国疆域数月,各地风俗整改,律法推广却已经非常普遍,比起山东六国旧地整改起来还要迅速许多。这都是陈胜的能力和功劳。赢霍很清楚,自己跑来闽中当郡丞,只要不犯大过,安心度过这几年,将来皇帝嘉奖陈胜的时候,铁定少不了他这个郡丞的份儿。每想到这里,赢霍心里已经心花怒发,那还会跟陈胜计较什么。来闽中当郡丞,不过是皇帝安排他来镀金而已,又不是一辈子在这里干下去,只要能够混出政绩来,管陈胜怎么搞。 看着赢胖子一脸其乐融融的样子,陈胜心中也的纳闷。按道理听闻自己把闽中各地要职都任免完了,赢霍怎么还能够笑得出来?此人到底是豁达到了如此地步,还是城府深不见底,对陈胜的所作所为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恨之入骨? 陈胜纳闷了好一阵,不过趁着应酬余暇时间,赢霍把陈胜拉到了一边,对着陈胜低声说道:“陈胜老弟,你我之间无需太过客气,这闽中郡是你的地盘,兄弟我只是来过场而已,需要兄弟帮忙的,尽管出声便是,你立下大功,日后皇帝嘉奖时候,不要忘记提携兄弟一把就行了!” 听着赢霍这直爽的话语,陈胜一阵无语。从赢霍的背景资料里看,赢霍是是宗正府的少卿,论官职,位列九卿之一,不可谓不是位高权重之辈。而且由于赢霍的官职比较特殊,管理的是皇族事物,所接触到的都是这个帝国最尊贵的一群人,根本无需对着一个小小的郡守放如此低下的姿态,而且,语气也不应该如此粗鄙和没有技巧。身为皇族子弟,言谈举止,起码也带有一些尊贵和矜持吧,哪有像赢霍这样开口兄弟,闭口兄弟的,弄得不想是朝廷里的官吏,反而像落草为寇的土匪山贼一般。当然,陈胜接触的皇族子弟也不多,目前就一个扶苏和赢霍而已。等日后他见到皇帝陛下的时候,才知道,赢霍相比其皇帝来说,已经算是斯文一类,当然,此乃后话,在此不提。 语塞一阵之后,陈胜才一阵讪笑,不知道如何解读赢霍这一番话的意思才是正确的。不过经过这一番对话,两人对话的态度变得随和了不少。赢霍给陈胜讲述在来闽中任职过程当中路途上发生的种种趣事,而陈胜给赢霍解说闽中各地的风俗人情,一时间,一时间,宾主尽欢。 “不知郡守,郡丞大人在聊什么,竟然如此开心?”一个声音突兀插了进来,打断了陈胜和赢霍的交谈。 赢霍眉宇间闪现淡淡的不悦。好不容易他才和这年轻的郡守找到了交谈的话题,陈胜正在对他讲述闽中各地的规划,比如新建的盐场,即将投入生产的,叫什么“纸张”的工坊,还有一条正在筹建,可以灌溉十万亩土地的水利工程……这些都是陈胜在闽中正在经营的事物,听起来前景无限,让赢霍大感兴趣。 陈胜抬头一看,发现插话者竟然是昨天夜里才见过的乌家少主乌少海。乌少海的身份比起其他人来还是有一定的特殊性,但是在刚才介绍来宾的时候,陈胜并没有发现乌少海的踪迹,于是并没有把此人介绍给赢霍。但陈胜也了解到,乌少海之所以没有跟随众人一起到郡守府赴宴,是因为看到了李申的车马并没有跟来,折向了郡尉府去了。 乌家和李斯丞相素来交好,这在朝廷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乌少海做出这个举动并不异常,陈胜更不觉得惊讶。如果乌少海听闻李申被人整了一顿,还不去看一下,这才是不正常。 “这是陇西乌家少主,乌倮君嫡子乌少海。”陈胜见乌少海插话,只是淡淡一笑,脸色并没有异常,反而很热情地把乌少海的名号报给了赢霍。 赢霍一听贸然打断自己和陈胜交谈的人是乌家少主,脸上那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瞬即消失不见。他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酒爵,握着乌少海的双手,一阵猛摇:“幸会幸会!久闻乌少君年轻有为,久有贤名,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乌少君风采如斯!”赢霍在宗正府当少卿已久,对于君侯非常熟悉,除了皇亲贵族之外,被皇帝封侯加爵的功臣名士他也经常打交道,其中他最为喜欢的的还是陇西的乌倮君,乌倮君乃商人出身,对朝廷官员经常会送厚礼,赢霍专门处理君侯关系的,逢年过节的,也没少收到人家的厚礼,如今看到送礼的主儿上门,怎么也得热情一番。 看着赢霍反应如此迅速和热情,陈胜心在不禁感慨。郡丞大人不愧是咸阳来的官儿,八面玲珑,和气生财,说话哄人,简直可以哄死人不赔命哩。乌少海听到赢霍这乙一番赞扬,脸上更是红光满面。他也清楚赢霍的底细,自然明白赢霍在咸阳和闽中的影响力,郡丞大人对他的印象不错,那代表着今后在闽中的一些事情,大有可为。说不定他还能够将赢霍拉进自己的阵营当中,在闽中郡里和气生财,在朝廷里给二公子赢高拉一个政治盟友呢。 乌少海在心里小心盘算了一下,当即做出了决定,等宴会散去之后,今晚就得备好厚礼,送上郡丞府邸去把关系给绑牢一些,好让他在闽中的计划得以实施。 ------------ 一百五十七章 闽中大旱(一) 经过一番喧嚣,郡守府的宴会也终于告一个段落。对于这一次宴会的评价,参与者评价褒贬不一。赞不绝口的人大有人在,像东冶城里一些地位卑微却有点家底的富人和外地而来的大商贾们,对此自然非常喜欢。郡守设宴,不分尊卑贵贱,一律同仁。不少商贾在酒会上,还和郡守大人浅谈了几句,郡守言谈谦和,举止有礼,对于他们来,闽中经商大为称赞,并且表示大力的支持。这样社会地位低下的商人们大为感慨。这郡守的前途无限,必须要紧紧抱住这根粗大腿,日后自然财源滚滚。 对宴会不悦的人不少人。这些大抵是瓯越旧贵族,东瓯君或者东越君的旧部贵族们,他们自诩出身高贵,和一身铜臭的商人同在宴会上,而且无尊卑序列,让他们很是蒙羞。不过东瓯君和东越君对此都没有表示不满,他们自然也不敢发表不和谐的音调。闽中早已经不是他们的天下,万一惹恼了陈胜,眼下的荣华富贵是否能够能保得住都是个问题。 当然,除了与宴者,还有其他人关注着东冶城里这一次盛大而别开生面的宴会。低调出席了宴会的郡监韩东清,离开宴会之后便开始写?奏章发回咸阳。这个低调到让人快忘记他的存在的老头子,实际眼睛雪亮着盯着整个东冶城里面发送的一切事情。郡守陈胜和新来的郡丞之间的和谐让他感觉到非常满意,但是同时又感觉有些诡异,别人对于赢霍这个胖子或许不怎么了解,但是在咸阳当了几十年御史的他却非常熟悉。赢胖子当宗正府少卿时候,眼高于顶,不少王侯竭力巴结都难以让他感觉到满意,怎么来到闽中竟然如此服帖了。当然,对于赢霍和陈胜的表现,韩东清也没少笔墨。 还有没能来赴宴的郡尉的李申,也派出了亲信前来,仔细从这宴会里查探一些信息。得到的信息让李申非常不安,赢霍似乎和陈胜非常有默契,看样子已经倒向了陈胜这边,想在闽中架空陈胜的可能就更低了。 而探子带回来的另外一些信息,更让李申震怒不已。探子经过近距离观察樊跖,基本可以确定,樊跖是昨天晚上参与殴打他们的土著之一。这样便可以确定,陈胜掺合到了昨晚的事件当中。知道了这个结果的李申,脸色瞬时便变成了铁青色。 “陈胜,我和你势不两立!”李申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可是皇帝赐婚的驸马,又是权倾天下的李斯之子,两个大哥手握重权,但是陈胜却敢无视他背后身份,敢对他下黑手。“联系甄知足,让他来这里一趟!”盛怒之下的李申,恶向胆边生,马上想出了一个报复的方法。 甄知足,是一个神秘组织的联系人。该组织只认钱不认人,只要价钱合理,杀什么事情都敢做,而且可以确保不会泄露客户半点消息。在咸阳的时候,李申便已经认识了甄知足,知道此人神通广大,非常有能耐,李申也曾经委托此人做过一些不便出手的事情,效果很好,而且价钱公道,手段隐秘,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李申对陈胜已经动了杀心。在甄知足以前报上来的价目表里,刺杀一郡之守的价钱是五千金。这个价钱对于吏禄六百担的郡尉来说,是个无法承担的巨额款项,但是对于咸阳的李三公子来说,这笔钱也就是少养一队歌女的钱而已,并不算一个很大的数目。 …… 陈胜并不知道,李申已经将他恨之入骨。不过知道了他也不会在乎。如果他惧怕李家的势力,就不会让樊跖出手教训李申了。 这几天,陈胜一直很忙,一方面要将部分政务移交给赢霍处理,另一方面,他要处理闽中各地出现的旱灾。 每年六七月开始,闽中便会迎来降雨的高峰期。但是今年与往年不一样,进入七月之后,别说像样点的大雨,整个闽中疆域里面,连毛毛雨都没有几滴。闽中山多地少,越民们多在山中开荒,建造梯田,梯田蓄水困难,本来就是指望老天爷风调雨顺吃饭,整整一个月没有下雨,田里的庄稼都受不了。这时候稻田里的水稻刚刚抽穗,没有水灌溉,那根本就结不出稻米来。这缺水问题若不能够及时解决,将会导致整个闽中郡一季的歉收,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闽中百姓的苦日子就来了。 这还是长远的隐患。近忧才是让陈胜焦头烂额。因为降水不多,江河水位也降得厉害,闽中各乡里之间,争水抢水的现象顿时频发。越民本来就喜欢斗殴,打起架来,不死上几条人命都意犹未尽。频发的乡里斗殴,让秦法条文险些又变成虚设,陈胜为此非常担忧,东冶城他都难以有时间多呆,整天在外面奔走,指挥开挖河渠,建造水车抽水,以解决黔首的燃眉之急和除了着各方矛盾。不到十天下来,陈胜麦色的皮肤颜色就深了一层,变成了一块黑炭。陪着陈胜受罪的人也不少,其中包括了郡丞赢霍和新收下来的徐无鬼。 赢霍身为郡丞,协助郡守处理政务是正常的,只是十天半月之间,他那一身肥肉少了一圈,细皮嫩肉的皮肤也变得也变得粗糙不堪。哪还有咸阳少卿的模样。 徐无鬼没有赢霍那么矜贵,墨家子弟本来就是吃苦耐劳的典型,不过看到陈胜的劳动强度之后,徐无鬼也暗暗佩服,这样的郡守,实在可以算是典范。徐无鬼每天在各村寨里指挥帮忙建造水车河渠,劳动强度看起来很高,实际上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忙碌。因为各村里都有着自己的工匠,徐无鬼只需指挥他们干活,就可以了。再说陈胜也给他安排了学徒,凡事有学徒帮忙,劳累不到他。 不过这几天,看到郡守的眉头越来越紧,徐无鬼心里也有些紧张。 ------------ 一百五十八章 闽中大旱(二) ?这一日,徐无鬼和陈胜视察完几个用水较为紧张的地区之后,见陈胜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徐无鬼终于问道:“大人,虽然闽中各地旱情较重,但闽中有些地方农产一年三熟,府库存粮充足,即使歉收一次,闽中百姓也不至于饥荒,为何大人如此忧心忡忡?” 看着徐无鬼不解的样子,陈胜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喝了一口清水,陈胜说道:“缺水歉收,这个问题不大。但是由于各地争水源而引发的各类群众事件才是大事。”说到这里,陈胜眉头紧皱着,慢慢说道:“闽中是帝国新疆域,地处荒凉,不服王化。各地矛盾本来就多,错综复杂。一旦因此激发,可能会演变成燎原之火,到时候不堪设想。” 徐无鬼看到陈胜这般忧虑,宽慰道:“大人,一堆木材不可能说是房子,一群暴民更不能够说是军队。大人在闽中成军数万,还会怕些许暴民作乱吗?” 听着徐无鬼说着这样的话,陈胜苦笑了一声,说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身为墨家子弟,难道不比我更清楚人民的力量?谁想当暴民,当暴民形成一定的数量,闽中遍地狼烟之时,别说我手上这点本来就是闽中黔首组成的军队,就算是调集大秦锐士进来,又有什么用处,一个混乱的闽中郡,不是我想要的啊!我想要的是一个富足安居乐业的闽中郡,不是一个生灵涂炭的荒蛮之地啊!” 闻言,徐无鬼肃然起敬。陈胜年龄不大,但是考虑问题却已经如此深思熟虑,以民为本,这种官员不管是当今的大秦帝国,还是往昔诸侯并立的时代,都非常罕见。这样的人,值得他追随。 “大人胸怀,无鬼钦佩万分!”徐无鬼对着陈胜重重鞠躬一下。 陈胜打蛇随棍上,打了个“哈哈”说道:“既然钦佩万分,那以后就跟随我一起造福闽中,造福万民好了!”这一段时间徐无鬼的作用极大,那个长达五年的包身工合约,陈胜还是嫌太短了些。 “若大人始终为生民谋利,无鬼自当誓死追谁!”徐无鬼拍了拍胸膛说道。 陈胜眯着眼睛看着徐无鬼一眼,好一会才慢慢说道:“之前扶苏公子问我,此生有何抱负,你可知我如何回答?”陈胜说道。 “愿闻其详。”徐无鬼见陈胜一脸神圣的样子,被陈胜的演技所折服,忍不住问道。 “当时我们临海而观之,心中有感,于是脱口而出,说道‘此生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陈胜语气平淡,却是严肃认真至极。 两人坐在干涸的河渠旁边的一颗被晒得半死的老树下,透过树叶的缝隙,阳光斑驳投射在陈胜的脸上,看在徐无鬼眼里,竟然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神圣意味在其中。徐无鬼就这样呆呆看着陈胜,一脸的震撼和感动。 徐无鬼和扶苏不一样。扶苏年纪虽小,但是自幼便在政治漩涡里沉浮打滚。陈胜的志向在他看来,是遥不可及和空洞无物的豪言壮举,能够直抒胸臆,却没有任何的实践价值。 但徐无鬼却是墨家子弟,墨家子弟最注重便是兼相爱,陈胜每一句话,都能够找得到墨家的核心思想在其中,这等胸怀志向,本来就是墨家子弟为己任的事情。所以同样的一番话,在不同人的耳里,价值是不一样的。 陈胜苦笑了一声,说道:“这四句话,每一句话都是我今生难以做到的事,想想自己的想法自大而可笑。但我并不后悔,做不到归做不到,但是有些事情,不做过,又怎么知道做不到?无鬼兄,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做这样的事情吗?” 陈胜的口才跟尉缭这个伟大的游说家练过,知道跟什么样的人说什么话。像这些有着教派思想的人,尤其是墨家这些子弟,一旦搬出天下己任这类话,十个有八个会被吸引住。想来徐无鬼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徐无鬼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对着陈胜深深一鞠躬,说道:“大人高志,无鬼才智虽然浅薄,但愿为大人驱驰,为苍生百姓,尽一份力!” “好说,好说!”陈胜赶紧站了起来,重重扶住了徐无鬼。陈胜心情很好,把徐无鬼这个合同工变成了长工,他不由壮怀激烈。不过兴奋之后,陈胜快速把心思转回了闽中的问题上来。陈胜指着面前干涸的河渠,语气沉重说道:“闽中各地山多地少,降水多却蓄水少。百姓果腹,全赖天时。而且闽中沿海,每年六月到十一月这段时间,多有飓风洪水,往往会给闽中各地造成极大的损失,这也是为何闽中产物丰庶,但黔首百姓却无法安居富足的主要原因。”顿了顿,陈胜又说道:“所以,徐大哥,接下来一段时间,就得劳烦你,到闽中各地考察,在适合建造河渠水库之地标记出来,我们要在闽中建造数个水库调节,旱季放水养民,涝季蓄水防洪,为闽中百姓做出踏实的事情!” “好!”徐无鬼眼中一亮。这种为民谋利的事情,原本就是墨家子弟应为的事情。他自然无不允。 “最近天色异常,我最担心的不是旱灾,而是飓风洪水。”陈胜忽然又指着头顶上万里晴空,对着徐无鬼忧心忡忡地说道:“我调查过往年闽中的记录,发现每年三四月份开始,就有飓风和降水。但今年至今降水稀少,飓风也没有多少,这才是我最担忧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啊!”陈胜两世为人,对于沿海地区的台风很是了解。越是台风偏少的年份,出现的台风的级别就越强大。一旦遇到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大灾难,整个闽中郡都大有麻烦。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考察了闽中各地的河防之后,陈胜对于这种担心更深。 ------------ 一百五十九章 闽中大旱( 三) 在大秦帝国接手之前,闽中分瓯越两个王朝。两个王朝的统治者历代不怎么重视水利,所以河流基本是没有堤坝水库可言。黔首百姓在水源丰富的沿岸地方聚而居之,数百年来,沿河聚居的越民超闽中郡的大半。尤其是主要干流两边,聚居了超过三十万人口。 有着忧患意识的陈胜,对于这个非常担心。因为他很清楚,一旦遇到大洪水,那么数十万聚居在河边的越民将会遇到极其惨重的遭遇。当然,往年台风频繁,一些热带风暴所带来的降水远远不足以威胁到沿江河的居民的安危,但是今年气候如此反常,倘若一旦产生台风,可能都是超过十二级的飓风,这种风力的破坏力和带来的强降水,所带来的灾难都是难以估计的。 所以陈胜忧心忡忡。闽中倘若遭受到如此的重创,恐怕三五年都难以恢复现在的模样,就更别谈发展了。 闻言,徐无鬼也是一怔。飓风便是闽中越民方言的“风台”,风台的厉害,久居云梦泽的他也是清楚的,知道一旦出现风台,那么闽中必然会生灵涂炭。 对此,徐无鬼沉思了一番之后,说道:“如此说来,我们现在就得抓紧时间筑坝防洪,以防不测了。”对于工程建筑,徐无鬼可远比陈胜熟悉多了,很快就整理出了思绪,他说道:“如今大部分百姓们的耕地已经注定歉收,无论如何抢救,都不可能出现丰年的产量。如果官府这时候在各地征徭役,征集各地黔首在当地修整河渠,对此付与一定的工钱,那么完全可以抵消土地歉收的影响。” 陈胜眉头紧蹙,盘算着徐无鬼的建议。徐无鬼的话很有道理。庄稼已经歉收,黔首闲暇,这时候定然空余大量的劳动力,官府此时发徭,还是比较恰当的时机。不过按照大秦律法,徭役本身就是税赋的一种形式,哪有服徭役着有工钱拿的。好在闽中郡和各地不一样,闽中新郡,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免除税赋徭役的,所以为官府干活,官府必须支付酬劳。 陈胜并不是在想如何把这些徭役变成免费的,而是思考如何从别的地方抽出这么一大笔钱来。 “疏浚河道,建立水库大坝,大约需要多少钱,需要多长时间?需要多少劳动力?”陈胜良久才问道。 “大人,这需要知道要在哪些河段施工,按照什么规模施工行。”徐无鬼一听陈胜的话,就知道陈胜是个门外汉,摊开了手中的帛纸地图,苦笑应道:“闽中各地河流极多,干道不少,更倘若要全部都这样子做,至少需要八百万金、五十年和三十万劳力。” “呃……”陈胜重重地吁出一口浊气,无言以对。闽中山重水复,这一点陈胜是清楚的,也清楚建造合吧水库的难度。但是他所看到的困难,还是一个非专业人士的认识和眼光。徐无鬼对于闽中各地水流概况更为清楚,所给出的数据还是非常保守的。不过光是八百万金这个天文数字,别说陈胜,就算把整个大秦帝国砸了卖了,也难以筹集出这么多现金来。 “我们目前先解决燃眉之急。”陈胜讪笑了一声,说道:“先把夏季防风防洪的事情弄好再说,修建水利,是千秋万代的事业,我们只能一步一步走,不能赶鸭子上架,一蹴而就。” 徐无鬼赞同地点了点头,报出了另外了一组数据:“仅仅是加强河防,需要五万壮丁,为期一月,每人一金,共约五万金。麻袋、石头和木材,这些更是大笔支出,林林总总,约莫要十万金左右。” 陈胜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疑难的神色。十万金,这个数目可不低。据他所知,闽中郡的府库从来都是没有一个半两的,若不是凌素韵在背后支持,闽中郡早就穷得揭不开锅,办不了事情。如今闽中郡绝对没有十万金这么巨额的现金存在,这一笔钱陈胜还不知道去哪里筹措出来。 陈胜陷入了一阵沉思。脑子在飞快计算着未来一段时间他能够有的收入。 闽中郡有大茶山二十三座,每一年产茶销量大约在五到八万金左右,不过此时不是采茶季节,这个资源还利用不上。除此之外便是盐场,盐场已经晒出十万粗盐。但是陈胜给海盐定价极低,每斗粗盐仅八半两,低于商贾入货价一倍。十万石粗盐,也仅仅能够卖出不到万金的利润,而且还要缴纳税赋和摊分利润,陈胜能够动用的不到数千金。造纸工场那边如今还得继续投资进去建造研究,根本还没有能够出产利润出来。就算陈胜挪用凌素韵支持的那些备用金,也只能够腾挪出五万金来,再多一点都会造成闽中郡的财政崩溃。凌素韵已经告诫过他,家族中已经无法腾出资金继续供应陈胜的事业,希望陈胜能够放缓一些步骤行事。人家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了,已经欠了人家一屁股债的陈胜,自然不会厚颜无耻到还会继续伸手向凌素韵寻求帮助。就算他这样子做,凌素韵远在巴郡处理家族事务,一来一回,一个月的时间也已经过去了。这笔资金到手与否,已经没太大的意义。 “这五万金,从哪里来呢?”陈胜眉头紧蹙。府库里缺少,想从朝廷或者皇帝的口袋里掏出钱来,是不可能的。不过闽中虽然穷困,但有钱的人也不少。像驺无诸和驺摇这两个,绝对是富得流油的。是不是可以考虑去他们那里打一下秋风?陈胜暗暗寻思。但思来想去,陈胜还是觉得不妥。两人身份敏感,自己贸然上门,万一引起三年误会可就不好了。 “我怎么就把他给忘记了?”陈胜忽然记起一个人来,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 “郡守大人,大事不好了!”一个巡检骑着一匹气喘吁吁,口吐白沫的劣马奔驰而来,远远便扯开了喉咙叫了起来。 ------------ 一百六十章 李申的出击 巡检给陈胜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河道下游十余里的两个乡里因为争水源,已经殴打起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陈胜眉头顿皱。闽中郡最近每天因为河水纠纷而造成的私斗都有十余起,不过这些斗殴都属于较小的事件,各地官吏可以调节矛盾,平和事端,陈胜并不需要担心太多。 但是东冶周遭可不一样。 自定下治所在东冶之后,按照朝廷的策略,为了更好监控瓯越两个小王朝的遗民贵族,陈胜下令这些人的家属亲戚都尽数迁徙到东冶,方便监控管理。这些豪门贵族们迁徙到东冶之后,大肆购买田地,大开阡陌,不少村里都是他们土地上的附庸,村里之间背后的势力纷杂,一旦激发矛盾,很可能就会造成闽中动荡的导火线。 然而让陈胜最为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由于连日没有降雨,河道水位严重下降,为了保住土地里的庄稼,有些村里在相邻的河道上筑起了堤坝,把河流截断,截住了水流,灌溉自家的土地。 但河流截断之后,下游河道便会枯竭断流。别说灌溉庄稼,连村民的饮水都造成一定的困难。于是矛盾便这样激发了。 上游截断河流的是驺平乡。驺平乡里人口有八百余户,里面全部是姓驺的人,这个乡是朝廷赐予东瓯君驺无诸的食邑之一,后台不小。所以这些黔首百姓们恃着东瓯君的影响,也不把下游的狄里人放在眼中。狄里人口更甚一些,足有一千四百多户人,见驺平乡的人如此欺负人,哪里噎得下这一口气,昨天夜里,里长带着数百个后生,去把驺平乡筑起的堤坝给扒了。 驺平乡也有派人驻守在堤坝上,见有人来搞破坏,当即通知了乡里父老,结果双方马上就打了起来,越民打架素不怕死,混战之间,双方各有损失,死了两人,伤残了数十人,打了个平手。 但是越民之间的斗殴绝不是打过架就算了的,双方约定好,今天呼朋唤友,约定今天下午进行决斗,以胜负决定水源的归属。当地的官府派人去阻止,却被抓住关了起来。 闻言,陈胜勃然大怒:“这么严重的事情,怎么不早些告诉我?”驺平乡背景不简单,但是狄里也不是可以随便捏的软柿子。当初跟随驺摇投降的闽越军,最强大的藤甲战士,很多士兵便是从狄里出来的,里面不乏东越君的心腹爱将,一旦有所损伤,东越君必然会有所反应。虽说驺无诸和驺摇都已经是被废了的君王,但是在闽中的影响力犹在,若是两人借助这一件事大兴风浪,到时候就头疼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陈胜不敢大意,当即下令貊龙,带着两千精锐大军去震慑,将混乱的局势控制再说。自己也带着徐无鬼等人,也匆匆赶往现场。 …… 东冶郡尉府。 只经过短短几天的修整,郡尉府便已经金碧辉煌,奢华一片。比起郡守府来,除了规模上稍逊一番之外,其余的软硬件都要比郡守府好得太多了。 会客厅上。李申脸上带着淡淡的矜持笑意,与对坐的两位尊贵的客人欢畅对饮。两位客人,一位是东瓯君驺无诸,另一位是东越君驺摇。两个往昔的仇人,如今同病相怜,早已经亲密无间。郡尉李申上任之后,就对两人抛出了橄榄枝,给两人提出了一些无法抗拒的条件,让两人怦然心动。 两个乡里之间的斗殴,实际上是在李申的指示之下,为了配合一些行动,而刻意营造出来的。不过驺无诸和驺摇只是起了一个煽风点火的作用,积怨已久的各村寨自然被他引爆了这种行为。驺摇和驺无诸并不知道李申的真正目的,还以为是新到任的郡尉大人对郡守有不满,故意给他下绊子。两人都是政治斗争的高手,自然清楚明白朝廷里的派系斗争的严重性。李申背后是李斯和整个文官集团。陈胜只有一个老师尉缭,势单力薄,在李申发出邀请的信号之时,两人自然会做出认为合理的选择。两人也的确需要朝廷里为他们撑腰的势力。 “多谢两位的帮忙,李申借这杯酒,向东瓯君和东越君表示由衷感谢!”李申举起酒爵,对着驺摇驺无诸颔首致意。 “不敢,不敢,不过举手之劳而已!”驺摇和驺无诸不敢托大。连忙欠身回礼。两人为表示对李申的尊重,身上穿着皇帝赐予的爵衣,厚实无比,举手划脚之间,上位者的气息仍然存在。 虽然酷暑难消,但是小客厅里面却没有一丝的暑意。一大块镂空的蓝田墨玉雕成的冰盆里装满了冰块,散发出来的寒气足以将整个小客厅里面的炎热抵消干净。 一个护卫走了进来,凑到李申耳边低声说了两句。李申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容,心情更是大好,吩咐侍女们倒酒,和客人畅饮。 还没有饮到两杯酒,又管家走了进来,又凑近李申耳边说了两句。李申眉头微微一蹙,神情里稍带厌恶,他挥了挥手,说道:“让他回去,就说本官知道了,稍后亲自带人去。” 接到陈胜口令的貊龙自然不会接受这样的答复。郡守口谕,让太带领两千大军待命出发,他领命之后便匆忙来到了郡尉府。自从李申到来之后,兵符都是李申手中,貊龙想带这么多兵马离开营地,必须有李申的兵符才行。 但是李申却不想发出兵符。貊龙在郡尉府外一脸怒火。他本身便是越民,知道越民之间的斗殴和中原地区不一样。越民每一个村寨,都等于一个小王国,一旦出现摩擦,那随之而来的便是战争和死亡。貊越族本身就经历过太多的战争,貊龙更是清楚,在现在这种环境下,一旦出现战争,那会引发什么。 想到了这里,貊龙不再理会门房的阻扰,挺身闯进了郡尉府,一路放倒了七八个护院,出现在了客厅之中。 ------------ 一百六十一章 兵符难拿 见貊龙闯进来,李申的脸色一沉。貊龙虽然是都尉,掌管东冶治安武禁,但是李申可是他的头顶上司,并不是貊龙想见就可以随意见到的。 貊龙本是越民,生性粗犷,对于朝廷的法律法规并不熟悉,只知道郡守命令催得紧,哪里还顾得上冲击上官这个罪名。 “貊龙,你好大胆子!”李申脸拉下之后,手指貊龙,大声训斥道:“本官没让你进来,你进来作甚?没看到本官在招待贵宾吗?”李申很清楚貊龙是陈胜的心腹,他也设法拉拢貊龙,但貊龙生性敦厚踏实。深知自己能够从一个貊越族的小寨民一跃成为东冶的巡城都尉,全是陈胜的恩典,怎么可能会背叛陈胜,投向李申这个刚来到闽中,屁股都还没有坐稳的家伙? 宴席上的驺无诸和驺摇见到貊龙,眉头一紧。貊龙的模样两人可是非常清楚。之前在鹰愁寨,大破驺摇数万大军的身影里,就哟貊龙和貊越族的数百勇士。后来接管瓯越疆域,扫荡两个王朝的残敌,也有貊龙英勇的身影,对于两人来说,貊龙可是他们的死敌啊! 貊龙的眼神也略在两人身上扫视而过。眉头一紧。貊龙虽然不谙政治,但对于两个闽中的前统治者出现在郡尉府还是有一定的警戒。 “李大人,郡守大人口谕,东冶城外,有乡里进行大规模斗殴,让末将率领两千甲士出城进行压制,以避免闽中出现更大规模的动荡。”貊龙单膝跪下,对着李申沉着说道。一边说这话,貊龙心中暗生警惕。郡守大人的口谕里很清楚,发生斗殴的两股乡里村民,是有着东越君和东瓯君的背景的。此时他们的食邑发生如此事件,必然早有仆人管事通知了他们此事,怎么两人没有去处理这事情,反而在郡尉府里悠然饮酒作乐呢? 貊龙心中一寒。从这些表现来看,这一场斗殴很可能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一回事,而是经过了精心策划的。他心中焦虑。不管这事情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肯定都对郡守不利。 “混账东西!”李申酒酣微醺,重重一拍案头,勃然大怒道:“律法规定,凡调动官军五十人,必须有皇帝的虎符和本官的兵符同时使用才能够调动大军,如今虎符未见,仅仅凭陈胜一面之词,就想调走闽中城里两千战士,他陈胜意欲为何?!”说到这里,李申又是重重一拍,厉声说道:“汝身为都尉,却不顾朝廷官员威仪,凭以一己之勇闯我府邸,打伤我奴仆,与贼盗何异?速速离去,本官且不跟你计较,否则,哼!” 李申的言辞早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在律法上并没有漏洞。所以他有权拒绝发兵,让陈胜当个光棍司令。陈胜也是因为一时心急,才没有想起,闽中郡来了个郡尉,接管了往日他兼任的职权,调动兵马,不像以前那么容易。这个郡尉又不是什么善茬,想从他手中调出兵马,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貊龙额上青筋暴涨。他虽然只是一个都尉,但是郡守陈胜,每次见到他都是和颜悦悦,称赞勉励。闽中郡里的精锐大军,哪一个不是他率领的,若不是李申是朝廷任命的郡尉,他需要和李申打声招呼,给点颜面李申,否则早已经去兵营带军马出城了。 哪知道这李申也实在是不识相,蹬鼻子上脸,竟然还敢大声训斥他!若换以前貊越族彪悍汉子的性格,貊龙早已经拔刀相向,把李申剁成几段了。 “大人,城外十里八乡斗殴不止,将会影响闽中稳定,若不派遣大军震慑,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皇帝怪罪下来,大人,您可承担得起?”貊龙强忍着怒火,问道。以貊龙的水平,说不出这样的话,这话还是进去之前,身边的一个谋士教他的。而貊龙的谋士,是凌素韵派遣进闽中郡管理凌家财产的管事,本陈胜识中,派给了貊龙,专门帮貊龙处理官场上的问题。 “闽中乱还是不乱,是郡守的事情。若郡守吏治清明,闽中黔首必然安居守法,关本官何事?若那些越族贱民真的造反杀官,才是本郡尉该管的事情,到时候不需要都尉提醒,本官也会尽起精锐,诛杀谋逆。”李申脸上带着一抹冷笑,端起案头上一杯清茶,轻吁一口凉气,小口喝下解酒,仪态潇洒,无可挑剔。 “你……”没认识几个字的貊龙,如何说得过大秦帝国大辩论家李斯的儿子李申大人,貊龙被一按腰刀,但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怒火,站了起来,往外面走。 看着貊龙的背影,李申只是淡淡冷笑一声,没其他动作。只要堵住貊龙带兵出城的可能,他的计划便成功了八成,剩下的部分,交给计划好的人士处理便好。 “两位,咱们继续,前几天乌家大少爷给本官送了一批歌女,姿色不错,我们来欣赏欣赏她们的歌喉舞步……”李申哈哈一笑,继续招呼贵客。 貊龙满脸乌云,离开郡尉府外,重重地啐了一口浓痰,吐在一根刚刚换上的木柱上。 “大人,我们去哪里?”看到貊龙一脸阴沉,属下小心翼翼问道。 “去军营!”貊龙狠狠说道:“我就不相信,没有兵符就带不走老子一手带出来的兵!” …… 陈胜来到事发现场,登时吸了一口冷气。两个乡里之间的斗殴,已经愈演愈烈,现场至少出现了上万人,大多数都是各乡里的精壮汉子,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健壮的妇女和儿童,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一脸彪悍。不过现场还没有正式打起来,双方阵营都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仿佛暴风雨来前的平静,又像火山**发之前最后一阵短暂的沉默。 陈胜看到双方阵营里,有不少人身上带着血迹,更多人脸青鼻肿的,显然是之前已经打过一架。 陈胜忽然想起了什么,重重拍了一下后脑勺,喃喃说道:“糟了!” ------------ 一百六十二章 圈套 也怪这些天忙得糊涂了,陈胜这才想起,闽中似乎来了一个很低调的郡尉。李申到任之后,平时除了在官署处理公务外,其余地方都少出现,低调异常,就算是陈胜派人邀他过府饮宴,李申有都托辞不去。从李申表现出来的姿态,别说陈胜,就连郡守府的门房,都能够嗅出李申大人对郡守的隐约敌意。 陈胜也不计较这些。只要李申能够老实安分,就算李申再猖狂一些,他都懒得理会。一来是陈胜腾不出时间精力来应付李申,二来对李申背后的势力也还是有些忌讳。 但是低调并不代表李申不干事,不叫的狗才会咬人。李申按照章程,从陈胜手中拿回了郡尉兵符,这平时并不算什么大事。闽中军中将领,基本都是陈胜一手提拔安排的,对陈胜的命令自然不会有异心,兵符有否,并不碍事。不过这也仅仅是对陈胜本人而已,他不用兵符可以带出几万军马,并不代表着貊龙可以。 貊龙任职都尉也有小半年的时间,平时在军中也有些名望。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派系。 陈胜收编的军队,大抵都是从之前的闽越和东瓯降军里挑出来的,不少将领也是从中挑选。虽然陈胜在挑选兵将的时候有注意到忠诚问题,兵将都是从下层之中选拔起来的,对于陈胜的忠诚不成问题。但是由于地域性原因,军官之中拉帮结派的现象也少不了的,原闽越的官兵和原东瓯的官兵就有些不和睦,平时都会有一些摩擦,好在陈胜铁腕,能够镇得住这些不怕死的蛮族将士。但对于貊龙来说,他在这里纯属外来户,既不是东瓯派,又不是闽越派,平时就多受到两边的排斥压挤。除了旗下的一千多兵员,其余将官的士兵,听他使唤的绝对不会有多少,在没有兵符的情况下,甚至连他的属下都调不出营地。 “怎么了?”徐无鬼见陈胜脸色凝重,不解问道。 “有点麻烦。我怕郡尉不肯给兵符貊龙,误我大事。”陈胜说完,眉头一挑,对着一旁的灵珠儿说道:“珠儿,你持我印鉴回去,找郡监韩大人,说如此……”陈胜从怀里摸索出官印,丢给了灵珠儿。 韩东清在朝廷素有威望,在闽中有监守百官的职能,特殊情况还有替代皇帝授予兵权的职能。所以陈胜把希望托到了韩东清的身上,希望这老御史能够明白情况紧急,帮他一把。指望李申铁定是要出事的! …… 两个乡里之间约斗的地方,就是昨天晚上发生抢水斗殴的地方,筑起的河堤早已被扒开,蓄满的水位也早已经降落。如今几近干涸的河床两边站满了人,紧张对峙着,双方正派出族老在谈判,也不知道谈到哪个阶段了。不过从现在还没有打起架来的架势看,双方还没有谈崩。 “郡守大人到了,你们还不赶紧丢下武器,有什么事情,好说啊……”一个越民标注打扮的老者,在人群外围,看到身着简朴官袍的陈胜,扯开破喉咙叫唤着。从这老者的身着打扮和神情来看,这老者应该是当地某乡里的里长。 人群此时本已经处于爆发边缘。听到老者的言语,不但没有放下武器,反而变得更加躁动起来。不少隐藏在人群中的越民转头望向陈胜这边,眼神也是杀气腾腾的。看到这种眼神,陈胜心中顿时凛冽。这种眼神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在那个时代的时候,身为特种大队里心理医生的他,有时候还得客串一下审讯俘虏的职能。 陈胜此时所看到的眼神,便是那些被抓到的,无恶不作,骜桀不驯的****的眼神。那种眼神里面充满了最原始的杀戮色彩,用最简单的话来说,这便是杀气。 而陈胜更是敏感地察觉到,这杀气,是冲着他来的。 他马上警惕起来。在闽中这种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当官,没有足够的危险意识,那想活着离开任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然而观察了一下,陈胜心里更是得出了了一个结论。这些并不是当地的越民。这些眼里充满了杀气的家伙,跟周围的越民都有着很大的区别。起码他们皮肤的肤色,比起寻常越民都要白皙很多。 这些人是谁?陈胜心里暗暗想道。难道是冲着徐无鬼来的?陈胜心里迅速做出了判断。这些人的眼神是在他身上打转。这就足够说明了,这些人的目标并不是徐无鬼,而是自己! “看你们想干嘛!”陈胜脸上浮现一抹冷笑。作为闽中郡的郡守,他不可能发现有危险,就撤离这个地方,要知道,这里可是有着近万人,来自十里八乡,背后关系复杂,一旦打起来,后果不堪设想。自己一旦离开这里,这事情就闹大发了。陈胜拿出了郡守应有的气魄,翻身下马,走了近去。 而就在那里长喊出这么一句的时候,一声惨叫声却从远处的人群里叫起来。一句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族长被人杀了!” 陈胜眉毛一挑。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这话的意思真假不重要,但是却能够迅速引发眼前本来就已经快失控的局面。 陈胜只觉得心里很堵。这话显然是针对他到来的时候才说出来的,目的就是在他到来的时候制造出混乱,想浑水摸鱼。 “无鬼,小心,樊跖,护着左车兄!”陈胜当即不假思索地喊了起来:“这事有猫腻!看样子是有人给我们设置了圈套。” 李左车和徐无鬼都是聪明人,听到陈胜的话语,心中顿时凛然。正在紧张对峙的越民,突闻噩耗,登时失控,嗷嗷叫着,举着简陋的武器,朝着对方冲杀过去! 人群迅速陷入了混战当中。越民的的斗殴跟战争也所差无几。除了武器和装备简陋了一些,惨烈程度丝毫不亚于真正的战争。 ------------ 一百六十三章 刺杀 陈胜对于血腥战争也见过不少,甚至在战场之中,他本人都算得上是一员杀将。但是眼前这一群越民的战斗,比起常规战场上的战斗更为惨烈。 在战场上,杀人主要是依仗手中的武器。杀人都有着一定的章法,最起码也追求一击必杀的技巧。但是在眼前的混战之中,一切战争的技巧都无从说起。越民不分男女老少,手里拿着千奇百怪的武器,有刀剑木棍,有农具,甚至还有赤手空拳的,手里握着一块磨砺得尖锐的石头,便加入了战争。战斗的方式也混乱不堪,有武器交锋发出的撞击声,也有木棍敲击身体所发出的沉闷响动,不少越民互相抱着在地上打滚,用拳头,用牙齿攻击对方身体的任何地方,惨叫声连绵不绝,整个局面混乱而血腥,除去现场出现的少量金属武器,陈胜仿若在看着一群原始人的世界大战!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李左车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不禁皱起眉头问道。 赶到这里之前,陈胜非常担心会出事。甚至在心里已经设想,万一双方出现了恶性事件该如何处置,然而无论心理所想出来的解决方案都让他非常头疼。但是发现人群里的那些不善的眼神和面孔之后,陈胜便不再有这样的心理。 眼前的人群的暴动,实际上是受到有心人的策划才有的举动,这样的行为,对于陈胜来说,是一种挑衅,也是一种蔑视。既然这事情是被策划的,那一切都好说。他想了想,说道:“最先挑起事端的两个乡里,是东越王和东瓯王的食邑吧?”陈胜的语气变得淡漠无比,眼睛里更是透露出了一丝凛冽的杀意。 若是此时驺摇和驺无诸看到陈胜这种眼神,心里肯定会把李申祖宗十八代都要问候一遍。他们原以为,李申只是想在闽中郡制造一点动荡,让陈胜奔波忙命而已,哪想到李申竟然是想借助这个暴乱机会,借机刺杀陈胜。李申此举,对于两人来说,不失为一个好的机会,假如运用得当,说不定还是复国的好机会,再不济也可以和李申加深一层关系,确保在闽中的地位和富贵。但是一旦失败,绝对会给他们带来无穷尽的麻烦,陈胜要是认定他们是幕后黑手的话,那么他们在闽中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这事风险太大,然而李申却没有真正交底就把他们两人拉下水,实在是太坑人了。 李左车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陈胜的问题,从混战之中的越民里跃出了几个模样普通,但是动作却非常敏捷的战士,那几人一脸阴鹫,手中握着三尺来长的铜剑,朝着陈胜猛然扑了过来。 “大人小心!”徐无鬼最先反应过来。从这几人的动作来看,他非常熟悉。这些人低头不语,动作轻盈,目标却非常一致,这哪是越民暴徒,分明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而且徐无鬼从这些杀手的动作和气息上,都隐约嗅得出熟悉的味道,这些杀手,应该属于追杀了他半年的那个神秘组织的! 徐无鬼吼出一句,手已经往背后摸去。不管去到哪里,徐无鬼总背着他精心打造出来的木箱,里面有着让他在险境里足以保命的工具。 陈胜冷冷一笑,从后腰处摸出了一把三棱刃。自从救下徐无鬼,从徐无鬼口中听说追杀他的人的厉害之后,陈胜对于自己的安全也不敢放松警惕,身上留着一把熟手的武器防身,以备不测。 李左车虽是名将之后,但是武力值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算。所以陈胜指定了樊跖贴身保护着他。 七八个杀手从人群里骤然突出,好在陈胜之前便给出了提示,随行的十来个官兵也有应变心理,不过这些官兵们的战斗能力跟那些杀手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上的,只是一个照面,过半官兵便被砍翻在了地上,不过有了这些官兵的一轮抵御,给陈胜等人腾出了不少应变的时间。 徐无鬼一按木箱的机关,里面绷紧的短箭弹出,霎时命中了两位杀手。一共出场的八个杀手,其中两个被徐无鬼用暗箭放倒,其余两位分开,一个狙击徐无鬼,不让他继续释放暗器,另外一个则是去迎战樊跖。而其余的四人,竟然朝着陈胜扑了过来!行动目标非常明显,明摆着是针对他来的。 陈胜眉毛一挑。并没有退缩,往前跨出一步,三棱刃狠狠挥动着,朝着一个扑向他的杀手腰眼刺去。那杀手见陈胜出手如此狠辣,不禁脸色大变,连忙急促翻身,躲避陈胜的逆袭。 逼退一名杀手,陈胜并不感觉轻松,两侧的杀手已经逼近他身边,对方使用的都是厚重结实的青铜剑,刀刃打磨地非常锋利,他手中的三棱刃根本不敢和人家硬嗑,只能躲闪避开。 杀手们的动作流畅配合。见陈胜往后退避,当即有人从后面绕上来,将陈胜的退路给堵截住。陈胜顿时陷入了四面包围的险境。 “好大胆子!”陈胜并没有犯怵,一边挥动着三棱刃开路,一边怒斥:“竟然胆敢刺杀朝廷命官,一郡之守!这可是大秦天下,由不得你们放肆!”说完,三棱刃尖抖动,朝着一个杀手咽喉处的大动脉猛然挑去!陈胜所使用的招数,都是特种战士们的必杀技术,动作诡异狠辣,出人意料。比起这些杀手们下手都要狠上一些。 那杀手明明看到陈胜正在躲避同伴的攻击,哪料到陈胜竟然如此迅速把利刃刺向自己,慌忙之间把头一偏,才躲过了陈胜这要命的一击。 陈胜心里发出一声叹息。这些杀手个个都是经验丰富的家伙,在他们的围攻之下,想成功狙杀他们着实不容易。 不过陈胜狙杀不了杀手,不代表别人不行。 很显然,在场的杀手们为了迅速刺杀陈胜,力量分配上出现了一些小问题。他们忽略了樊跖的实际战斗力。 ------------ 一百六十四章 一兵难调 实际上,这些杀手接到任务到制定计划执行,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天。而且这些杀手也不是最组织最精锐的部分。只因为雇主要求,要在最快的时间里执行任务,并且支付了两倍的价钱,还提供了刺杀目标的机会。在巨大的利益驱动之下,才让组织动心,答应了雇主的要求。 所以这些杀手也不清楚,陈胜的身手不错,而且身边的樊跖更是个大杀器。幸亏动作诡魅灵动的灵珠儿不在这里,否则狼狈的不是陈胜,而是这些杀手。灵珠儿一个便可以消灭好几个而不用喘气。 樊跖的武器是一把陌刀。这是陈胜自己设计,让军中高明铁匠打造出来的武器,重达九九八十一斤。樊跖天生神力,也不厌烦这陌刀笨重,用粗布包裹着,整天扛着这大杀器跟在陈胜身后。 那杀手一靠近樊跖,樊跖憨厚的脸上马上露出狞笑,陌刀上的粗布也不解开,直接便朝着那杀手劈砍下去! “铛”的一声巨响之后,那杀手双臂麻木,握住铜剑的双手虎口鲜血迸溅,铜剑更是弯向了一边。 那杀手见樊跖如此神力,当即色变,准备后退,躲开这个傻大个的致命攻击。但樊跖哪容得他如此,大步向前,握住刀柄,陌刀一挥,一片寒芒乍现,抹向杀手的颈部,顿时一颗大好头颅飞离脖子,满腔腥血迸射出来,溅得一地都是。那失去了首级的身躯仍然往后面倒退了两步才倒在地上抽搐不已。 染上了一脸腥血的樊跖,看上去凶神恶煞,狰狞无比。 见伙伴被杀,樊跖杀将过来,两个人正在围攻陈胜的杀手脸色大变,分身出来,围攻樊跖。李左车自知在这里起不到任何作用,连忙往后撤退,几个官兵连忙冲上来,护在他面前,但是从这些官兵的脸色上看,他们的恐惧比李左车还要多一些,看着杀手围攻郡守,连插手的勇气都没有。 好在陈胜也不需要这些官兵的帮忙。被樊跖吸引走了两个杀手之后,陈胜压力顿减。两个杀手的攻势虽然猛烈,但仍然不至于能够将他击败。只可惜手中的三棱刃不够趁手,当不得砍劈的武器,否则他随时能够逆转劣势。 徐无鬼应付起杀手颇为吃力。他的武技并不算精湛,只有一身蛮力还说得过去。之前他在被杀手追杀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强大战斗力,基本都是服食了刺激药物的结果,陈胜给他治好身体之后,严重告诫过他,不能够再吃这类药物,否则将可能体内器官衰竭而亡。所以身上也不再随带这种东西。 好在徐无鬼手中的木箱有些神出鬼没的机关,那杀手动手的时候,得小心翼翼分神提防徐无鬼的反击,否则早已经把徐无鬼击倒了。 一时间。双方开始陷入了胶着状态。 东冶城军东大营地。 “各位兄弟,东冶城外,超过二十个乡里的黔首正在私斗,情况紧急,一旦处理不好,那闽中便乱了,郡守的口谕,抽调两战士出城,震慑闹事的宵小,各位兄弟,请带上手上的弟兄们,跟我走!”军营之中,到处空荡荡的,看到这一幕,让貊龙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不知道将士们去了何处,貊龙心急如焚,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了两个留营值守的千夫长,简单明了地介绍内容。 两名千夫长面有难色,其中一人为难说道:“昨天晚上郡尉大人发下通告,说今天军营放假一天,除了职守的五百军士,其余将士已经离营,到东冶城玩耍去了。” 闻言,貊龙不由深吸了一口凉气,手脚登时冰凉起来。军队兵卒,每十五天有一天休息的机会,但是这是轮值休息每次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出去,李申让所有将士休假,这不是乱来么? “西营那边什么情况?”貊龙稳住自己的心神,对着两位千夫长问道。东营的将士休假,西营那边恐怕也会有猫腻。看情况,今天城外闹事,恐怕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一回事,看样子,有个幕后黑手在指使着。而这个人幕后黑手,看起来再明显不过了。 “也休假了。”另一个千夫长答道,刚刚西营的一名千夫长派人过来请我喝酒,若不是今天卑职轮值,也已经出去了。”两名千夫长和貊龙关系尚过得去,回答去问题的时候也够直接。 “发出紧紧号令,召回将士们。”貊龙略略思索一下,便提出了要求。他身为陈胜的心腹,自然明白城外出了大事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两名百夫长依旧脸色难看。说道:“都尉大人。我们两人只是千夫长,没有这个权力。这是郡尉大人才能够发出的命令,就算我们愿意这样子做,也做不来,昨天晚上,郡尉大人说我们的军鼓损坏严重,统一收走维修了。 “混账,胡闹!”貊龙脸色大变。“郡尉到底发什么疯!”貊龙狠狠骂了一句。实际上他已经很清楚,不是军鼓坏了,而是郡尉大人希望,今天无论郡守大人需要多少军力支持,东冶城里都不可能发出一个士兵去支援他。这已经不是为难那么简单了,上万人的斗殴,郡守大人身边就只有随行的十几个官差,出什么事都有可能,这李申,是想置大人于死地啊! “带上军营里剩下的人,跟我走!”貊龙知道想带走两千人是没指望的了,眼下能够带着多少人算多少吧。时间太紧迫了,带人去保护大人要紧! “都尉大人……”那千夫长哭丧着脸说道:“郡尉大人也下达了命令,他若不在这里亲自发出命令,军营里任何一人不得离开,违者……以逃兵处置,斩首示众。” “……”听着这样的话,貊龙脸色都变了。这李申果然够狠啊,后路断得干干净净了。他嘿了一声,冷寂地说道:“黒鳞,你这千夫长是谁提拔起来的?是郡守大人,还是李申那个王八蛋?” ------------ 一百六十五 一箭离弦 黒鳞本是一个东瓯越寨里族长的儿子,被东瓯王征调到军中,当了一名百夫长。黒鳞所在的村寨过于弱小,在王朝也无靠山,所以黒鳞多年来都备受排挤,还被调到了鹰愁寨那最接近闽越敌人的地方戍守疆域,职位却始终在百夫长这个微末军官里停滞不前。而且上司任人唯亲,在可以预期的时间里面,他的职位都不可能往上调整。 直到陈胜冒充来使,接管了鹰愁寨,并且和闽越大军大战一场之后,他的地位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战争之中黒鳞奋勇杀敌,后来率领手下大半残部跟随陈胜离开,事后又向陈胜表达了忠心,被陈胜成功接纳为手下,所以从百夫长的职位一跃到了千夫长,旗下有着一千名瓯越各地的勇士精兵。也因为他的缘故,自家弱小的部族在家乡的影响力也开始扩大,隐约成为当地的一大势力,这些都是郡守大人赐予的啊! 闻言,黒鳞肃然说道:“黒鳞这条命都太守大人的。若不是有郡守大人的赏识提拔,黒鳞哪有今天?” “那就好。”貊龙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在军中是要听从军规,但我们必须要记住,我们是郡守的兵,是朝廷的兵,而不是某个职位的人的兵马。听的是郡守的规矩,不是其他任何人的!如今郡守需要我们,我们怎能置郡守大人的性命不顾?”貊龙说到这里,两个千夫长恍然大悟。闽中郡是郡守的地盘。自己是否违反军规,自有郡守评判,只要郡守一发话,那郡尉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什么触犯军规什么的,有还不是随时可以给摆平了。 “我知道了。”黒鳞点了点头。当即转身去召集兵马。另一个千夫长说道:“我到西营那边去找多几个人!”说完,骑上一匹马,飞奔离开了军营。 貊龙说服两人,并不感觉到轻松。区区这么一点军马,远远还达不到郡守大人的要求。不过身为都尉的他,也有一千人马,专门负责东冶城的治安巡逻,李申的手还伸不到他辖管兵营之中。不过貊龙也清楚,东冶城里面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是底下究竟有多少暗流涌动,他是清楚的。一旦将巡守军马抽调出城,城里发生暴乱,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但貊龙心里很快便有计较。决定带走手下的军马,出城驰援郡守。郡守的威武能力,貊龙是有目可睹的,只要郡守个人安全得到保证,哪怕是东瓯、闽越二废王趁机作乱,占据了东冶城,郡守大人也能够迅速调动军力,将其击溃收复东冶。只要郡守大人在,东冶城在,他貊龙和貊越族的靠山就还在。 做出一个决定用不了多少时间。调集军队却需要不少时间。好在值守大军枕戈待旦,全副武装,得到千夫长的指示之后,快速集合出发。貊龙也快速调动自己旗下的一千精锐,和东营军马汇合,准备出城。 西营那边,很快也有五百军马赶来汇合,很快,一支两千人的汇集起来,朝着城门方向浩浩荡荡奔去。被貊龙一闹,宴会气氛变得有些古怪,两位客人感觉到这事情似乎有些怪异,用不了多久,就告辞回府,对李申之前所提出的小要求不由有了一丝的警惕。两人都精明无比,从李申的行为举止里早已经嗅出了不正常的味道,在归去时候,两人迅速商议了一下,派出得力心腹,快速赶赴斗殴现场,通知食邑里的各族族长们,要适可而止。不要被李申牵涉太多,以防郡守腾出手脚之后,收拾他们两个。 郡尉府。李申脸色阴郁。听完手下的汇报,他冷冷一笑。貊龙已经集中了一些军队,准备出城了。 “看时辰,他们也应该动手了,只要他们动手了,貊龙带不带兵马出城,都无关紧要了。”手下在一旁说道。 “无关紧要,无关紧要……”李申脸上冷笑说道:“陈胜的死活是次要,我要的是接管闽中的大权,如果闽中郡不乱一些,我如何能够以郡尉的身份,接管这里的一切?” 手下低头,由衷说道:“公子英明。” “备马,我去城门拦住貊龙那家伙,要是他不听话,我顺便砍了他的脑袋。哼哼,他手下那一千人,可是整个闽中战斗力最强的,要是收入囊中,也很不错。”李申脸上露出一丝阴笑,让侍女上来,换上了官服,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中,骑上高头大马,朝着城门奔去。 …… 避开一个杀手从背后突来的一剑,陈胜心中悚然了一下。他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一头凶猛的野兽锁定了位置一般,不,这更像是被人用远程武器锁定了位置一般。 有狙击手!陈胜心里突然想到了这个词。狙击手这个词语并没有错误,只是对方的武器并不是热武器,而是弓弩而已。一个神箭手,好弓在手,可以在百丈以**杀任何敌人。陈胜环视了周围,发现不河渠不远,便有一处树林。在烈日的暴晒之下,树叶都病恹恹的。 看到那居高临下的密林,陈胜吸了一口寒气。他基本可以判定,对方的狙击手便在那里。 也对,刺杀堂堂一个郡守,仅仅只派出几个杀手来刺杀,那也实在是太过于儿戏了。对方还留了后手,而且真正发挥刺杀功能的,也是这后手! “有弓箭手埋伏,大家小心!”陈胜连忙喊出一句,提醒徐无鬼和樊跖。虽然清楚对方主要的刺杀目标是自己。但樊跖和徐无鬼也为他拦下了不少力量,所以理所当然也是对方要解决的目标。 “被发现了!”埋伏在林子里的弓箭手瞳孔紧缩了一下。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埋伏得这么隐秘,怎么就会被发现了呢? 那弓箭手也不含糊,被陈胜发现之后,他当机立断,马上就朝着陈胜发出了一箭! “迸……”的一声,长箭离弦! ------------ 一百六十六 陈胜的逆袭 一名优秀的狙击手,能够料想得到目标的下一个动作,并且计算清狙杀目标需要的时间和动作。 陈胜自认用弓弩的时候,自己是个百步穿杨的好手。所以发现了自己被锁定之后,他已经知道,对方的箭术恐怕不下于他。 陈胜相信,要是换成自己,距离一个不到五十丈的目标,哪怕是他发现了自己的意图,陈胜也能够从容把握将其射杀。 所以陈胜很担心。他有把握做得到的事情,自然别人也能。 喊出那一声之后,陈胜不顾形象,也不顾正在拔剑相向他的两名杀手,就地一滚。就在他往下滚的时候,箭弦崩动的声音响起。一根羽箭擦着陈胜的头发飞过,将他的头发切落一丝。 头皮一凉,心里一颤。陈胜不由心道了一句侥幸。死亡距离他竟然如此之近。羽箭没入数米开外土石之中,一直没入了三分之一才兀自停了下来,箭尾的鸟羽仍然颤抖不已。从羽箭落地的方式看,狙击手显然是居高临下发动射杀的。 “好大的力气!”陈胜心里道了一声。他从羽箭里便判断出了对方用的是弓,而不是弩箭。能够在将近一百五十米开外的地方,如此精准地射出这么一箭,实力不可小觑。 避开暗箭的攻击,两名杀手已经逼近。陈胜心里暗道一声“苦也”。有狙击手在一旁虎视眈眈,自己要分神对付这个家伙,还得应付身边连个凶神恶煞的家伙,他又不是什么绝世高手。怎么应付得了啊! “咦,这家伙身手还挺灵活的嘛。”那弓箭手见陈胜躲开了自己的致命狙杀,心里有些讶然。自言自语地哼出了一声,。虽然对方已经提前发现了自己,但她还是对自己的箭术很有信心。 “再避我一箭试一下!”这弓箭手的明眸里露出了一丝亢奋的色彩。自从她执行任务以来,还是第一次在射杀目标的时候,出现了落空的现象。看样子,这闽中郡的郡守,还真是一个非凡之辈啊! 捻起一支羽箭搭弦,然后拉弓迅速瞄准,弓箭手气定神闲,再次寻找射杀的最佳机会。 不用别人说,陈胜也知道要掩护好自己。翻身上来之后,他始终和一个逼近自己的杀手保持着同一水平直线上,而且还采取了近身战法,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对方的弓箭手寻找到继续猎杀他的机会。 那两名杀手也是聪明,发现陈胜的意图之后,准备撤离陈胜身边,但陈胜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陈胜紧随不放,再次陷入了胶着的战况之中。 “哼,以为这样子我就不敢射了么?”弓箭手眼眸里透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在她执行任务以来,狙击敌人的时候,已经不下五次,长箭率先没进自己人的身上,再将敌人击杀的。当然,狙杀的目标一般是非常重要的,她才会这样子做。 当然,陈胜还是有有这样待遇的,毕竟怎么说,他都是一郡之守,有个人陪葬,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想躲开我,没有那么容易。”弓箭手冷笑一声,换了一个位置,再次羽箭离弦。这杀手的代号,便叫暗箭。被她袭击过的人,至今为止,都是含恨黄泉了。 陈胜脸色一变。他亲眼看到正在围攻他的一名杀手,胸口忽然炸开,鲜血迸射。然后一根染满了血肉的长箭速度不减,朝着他疾飞而来! 这群杀手太冷血了!为达到目标,竟然连自己人也不放过!陈胜和这杀手的距离靠得太近。根本无法避开这要命的一击,千钧一发之间,他只能奋力扭动自己的身躯,不让这利箭伤及他身体的致命地方。 “哗啦!”有惊无险,羽箭撕破陈胜的官府,擦破了他腰间的皮肤,带出一道血痕,并没有给陈胜带来致命的伤害。但陈胜并不觉得轻松,因为对方既然已经如此狠毒施展杀招,必然不会只发出一箭! “嗖嗖!”伴随着强劲的破空声,羽箭果然接二连三的出现。陈胜瞳孔紧缩一下。他看到了那森森的羽箭,已经朝着他的眉心疾飞而来! 陈胜不假思索地往后仰身,身体一弓,与此同时,右手紧握的的三棱刃奋力朝着胸前一挡! “簌!”的一声,陈胜头顶掠过一支长箭。三棱刃一挡,也恰好挡到了一支没向他胸口的箭头!时间计算的非常精准。快一刹那或者慢一刹那,这根羽箭都会没入他的胸口之中!这一挡,他的右臂发麻,顿时失去了直觉,羽箭受到外力的撞击,也瞬时偏离了方向,坠落地上。 “老天保佑!”陈胜倒地,心里暗道了一声。背后早已经汗流浃背。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老天爷是在眷顾着他的。不然就凭刚刚那一箭,就可以将他击毙在这里了! 劫难余生的陈胜并没有半点欣喜感。他很清楚,那狙杀他的弓箭手,定然不会罢休。自己和他硬抗,只有死路一条,只差迟早问题而已。 陈胜翻身上来,抛下旁边的另一个杀手,怒目圆睁,怒声道:“樊跖,解决了他们!”他像兔子一般,“之”字形朝着那弓箭手隐藏的方向奔去!他很清楚,不处理这个弓箭手,他迟早都得死在暗箭之下。 陈胜这回是动了真火。身为闽中郡的郡守,闽中的百姓却在他面前上万人斗殴,死伤无数。前来劝架的他竟然还遭到了杀手的伏击。这还是大秦的疆域,他陈胜的治所吗?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他这个郡守! “咦,竟然还杀不死他!”弓箭手也愕然了,牺牲了一名伙伴的三连击,这样精湛的攻击之下,按道理陈胜根本就不可能还有逃生的机会。但陈胜不但逃出生天,而且还提着一把古怪的武器,朝着自己的藏身之地,奔跑了过来。 “哼,杀不死你就算了,竟然前来送死,那可怪不得我啦!”弓箭手喃喃说道。 ------------ 一百六十七 冲击城门 “嗖嗖!”陈胜速度虽然快捷,但和羽箭的飞行速度比较起来,却只能用非常缓慢来形容。没等他奔跑出几步,就有几根羽箭和他擦身而过。那弓箭手已经被陈胜的傲慢所激怒,所以发箭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因为太快,所以准头偏差了一些。加上陈胜躲避的身法也有些怪异,所以要射中陈胜,难道很大。陈胜奔跑躲避的动作看上去有些笨拙难看,甚至还有些可笑。但是却很有来历。这是战争时期总结出来的躲避子弹扫射的方法,虽然作用不是百分百有效,但是效果显示,能够减少被杀伤率。 陈胜要面对的狙击手只有一个,所以避免被射杀的可能性便更高了。 一脸避开了七八箭之后,陈胜已经接近弓箭手不到百米的距离。这个距离最为危险。因为距离越近,对方的射击也就越精准。在之前躲避的几箭里,有几箭他纯粹的运气使然,千钧一发之间,躲开了羽箭的袭杀。他很清楚,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百步穿杨的绝世射手,在这样的高手面前,自己想一直依靠运气,无非是希望死得更快一些。 陈胜心中忐忑,那弓箭手也不好过。 从陈胜开始对她的位置迫近之后,她一口气发出了八箭。令人悚然的是,这八箭竟然对目标没有造成一丝的损失。好几箭几乎是擦着目标身上的皮肤而过的。只差那么一点点,仿佛运气之神一直庇佑着目标似的。 “这家伙怎么那么好运气!”弓箭手柳眉竖起,不解说道。他她哪里知道陈胜此时的苦衷。陈胜可不觉得是运气,千钧一发的躲闪,曾经经过多少次残酷的训练,才得出这样的效果,只有陈胜自己知道。 弓箭还要厉害一些。看着陈胜越来越近。弓箭手冷冷一笑。她自认自己的格斗技巧,比起射箭还要厉害一些。可惜的是组织更看中她的射击技术,才让她那精湛无比的击杀之技无用武之地而已。陈胜和杀手们的对战她已经观摩过,心里早已经给陈胜的武技下了评判,那就是绝不是她的对手。 所以她并不怕陈胜的迫近。而是继续发箭,让陈胜在迫近她的过程之中,损耗更多的力气。 …… 城门东。 因为郡尉的一道命令,以前初更之后才关闭的城门,却在午时刚过,行人还非常密集的时候关闭了下来。 不少行人脸上都有惊惶之色,不知城里出了何种变故,竟然要在这时候关闭了城门。 实际上,关闭城门的理由很简单。郡尉李申不想都尉貊龙带走理论上归他管辖的两千士兵。两千战士,相对于闽中城里的两万驻军来说,不过是十分之一的力量,但是却是貊龙能够调走的极限。 李申不想貊龙带走一个士兵。还想把不愿意归顺于他的貊龙一刀给劈死,然后顺理成章地全部接管了闽中郡的军权。当然,想达成这个心愿,还有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得把郡守陈胜给杀了才行。 不过此时李申已经认定,陈胜是必死无疑的了。所以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压制貊龙,丝毫不顾及颜面针对貊龙。 “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城?本官乃东冶都尉,东冶城的治安城防都由本官直接负责!”貊龙脸上青筋尽露。看着封闭的城门,貊龙很想抽出腰刀,一刀把对面的军官给劈死。 这军官名叫驺海森,原来便是闽越王驺摇的属下,因为陈胜要安抚驺摇和制衡东瓯方面的力量,才将其提拔起来,当了貊龙的副手,平时貊龙也尽量将其力量架空,在东冶城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力。自从李申一来之后,不待李申拉拢他,便自己投靠了过去,十分没有节操。 面对自动投靠自己的力量,李申都尽可能地吸纳,为了壮大驺海森的力量,李申甚至私底下在东冶城招纳了不少恶棍痞子,让驺海森接管。 “郡尉大人有命令,今日城外有骚动,为了不让乱民闯入城中,故将城门关闭。城中一干人等,若无郡尉大人手令,一概不可出城!”驺海森鄙夷地看了看貊龙,冷笑着说道。按照郡尉大人的说法,只要拦住貊龙一阵,日后这东冶城的都尉,便是他的了! “本官奉郡守大人之名,率军出城镇压暴动,尔等若误了军情,可不要忘记,郡守大人杀气人来可不手软!”貊龙一按刀柄,语气阴森。 陈胜并不嗜杀。甚至对比起闽中各地一些头人族长来,也仁慈了太多。但是闽中各地也记得,陈胜杀人的时候,手也不软,袭杀过官吏的村寨,成年的男丁基本都会被屠戮干净。驺海森对郡守的手段,自然不陌生。想到自己是在跟郡守做对,他心里一阵犯怵。 但想到郡尉大人的许诺,他的胆子不由一壮。“闽中大军,尽归郡尉大人统领,就算郡守大人需要调兵,也得有郡尉令符才能放行,否则,尔等形同叛乱!都尉大人,你我同僚一场,还望你识时务,带兵归营,否则休怪本官将你拿下了!”驺海森振振有词。 “拿你娘的!”貊龙终于确定,像他这样的人,就不应该跟人讲道理,讲律法,还是快刀斩乱麻实在。再拖下去,大人都歇菜了。貊龙拔出腰刀,朝着驺海森狠狠一劈!大声道:“兄弟们,冲开城门!”貊龙手下的一千人,都是对陈胜、对貊龙无比忠心的汉子,一听到貊龙的命令,当即挥动着武器,朝着守城的官军冲击过去! 城门之上。看到这一幕的李申,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率军冲击城门,貊龙这个罪名已经铁定要栽落他的头上了!他正准备下令埋伏两侧的后手动手杀人,却突然听到一声苍老的声音:“貊龙都尉,且慢动手!” 闻声,李申扭头望去,看到骑在马背山的一个老人,脸色微变,不解说道:“这老不死的,他怎么来了?” ------------ 一百六十八章 韩东清发话 李申口中的老不死。自然是郡监韩东清。韩老爷子自从来闽中就任之后,一向低调。李申多次上门拜访,也被拒绝于门外。除了公事在衙门里照面几次外,李申连跟韩东清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李申可以不怕陈胜,不怕赢霍,但对于韩东清,却有着本能的畏惧。举朝文武对韩东清敬畏三分,何况他李申一个毛头小子。 见韩东清策马而来,李申不敢托大,连忙从城楼上下来,迎接韩东清。 韩东清喝住了貊龙,拍马到驺海森面前,从衣袖里掏出了半块虎符,说道:“此乃皇帝颁发下来的调兵虎符,在闽中可调动三千军马,如今本官凭此符调兵出城,你还不赶紧把城门打开!” 韩东清虽然年近七十,但是老大人中气十足,声音如天上响雷。韩老大人虽然行事低调,但好歹也是郡中四大官员之一,驺海森哪有不认识的道理。看到老大人目光如电,言辞硬厉,驺海森顿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韩老大人在郡中职能只要便是监控失职渎职的官吏们,要是得罪了他,以后小鞋子有的穿了。 但完成不了李申大人交代下来的事情,自己的前程也一样渺茫。驺海森明白,自己已经倒向了李申阵营,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如今想退出是不可能的了。他一咬牙,说道:“韩大人,兵符必须完整,才能够调动军马,大人手中虎符,只有一半,恕下官不能从命!” 韩东清勃然大怒。驺海森所言不假。但这一道律法,在帝国各郡的确如此。但闽中却是例外。皇帝考虑闽中地处荒蛮,民心未定,故将此地的军权下放,只需持有一半虎符,便可至多调用三千军马,左右虎符合一,便可指挥全郡军力。这道命令,闽中军营,任何一个官员都知道。但驺海森此时却绕开了皇帝的特令,说起了兵律! 韩东清在朝中数十年,只有他挑人间毛病,找茬的份,如今竟然有人敢对他耍起花钱,小样你还敢反了!韩东清气得银花花的胡子乱颤,手指驺海森,怒色道:“左右,把这厮给本官拿下,本官要治他一个怠延军情、漠视王法的大罪!” 当灵珠儿进城,把东冶城外发生的事情跟他一说之后,韩东清这老狐狸顿时觉得事态严重。拿起兵符,就往城门奔走。多年在朝廷里的斗争经验告让他一目了然,城外的骚动很可能是针对陈胜布置的一个局,如果真的是一个局,那么陈胜的心腹貊龙,必然也会被设计,若是他带兵出城遭到拒绝而硬闯城门,那么随时可能被人安排下一个率军造反的罪名,这罪名扔进闽江都洗刷不清啊! 被皇帝扔来闽中这个地方,韩东清很清楚自己的职能是什么。皇帝正在遴选朝廷的青年栋梁之材,陈胜便是首先的目标之一,若是在任上出事,皇帝定然对他这个郡监失望。皇帝给他一半虎符,就是防止闽中有有意外,让他率兵保护好陈胜的安全。假若陈胜出事,他韩东清这把老骨头休想回到咸阳那里颐养天年,只能在闽中孤独终老了。 随着韩东清一声暴喝,随身的几名官兵顿时翻身下马,朝着驺海森扑了过去。 驺海森身边也有几名亲兵,见对方来抓自己的长官,纷纷拔出武器,护住驺海森,一时间张弓拔弩的,气氛压抑紧张。 “驺海森,你竟然胆敢拘捕,难道要叛乱造反不成?”韩东清老辣弥坚,脸色一沉,悄然把一个大黑帽往驺海森的头上扣去。驺海森有苦说不出来。这个罪名在之前他还给貊龙扣过,哪知道天理昭彰,报应竟然如此快速。 “韩大人,误会,都是误会……”李申下了城墙,见双方已经呈现张弓拔弩的状态,心中暗道了一声不妙。他原来便没有想到韩东清会介入此事当中,准备不足。加上韩东清在朝廷里名气太盛,李申见到也有些怯场。但事已至此,非他不可收拾,连忙走过来,准备为此事圆场。 “没误会!”韩东清狠狠盯着李申看了一眼,道:“李大人,你既然在此,为何不让人打开城门?城外暴民混战,生灵涂炭,你这郡尉不率兵出城镇压暴民便算了,还压制都尉,不让其率兵驰援,到底有何居心?”韩东清丝毫不给李申面子,劈头怒骂。 李申心中恚怒不已。这可是东冶街头啊!他堂堂一个郡尉,竟然被一个平级的老不死用如此口吻诘难,传了出去,岂不成了闽中笑柄。李申顿时血往脑壳倒冲,险些便对骂起来。但心里尚存的理智告诉他,要是这样子做的花,就算他老子李斯都保不住他。韩东清自己彪悍,举朝皆知,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韩东清背后是整个帝国的御史阵营,得罪了他,等于得罪了全天下的骂人官员,别的不敢说,只要李申还为官一天,咒骂他的奏折就不会停下来,仕途上的前途绝对毁定了。加上韩东清背后,更明显着有皇帝的影子,得罪韩东清,间接便是得罪了皇帝,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还不放行!”李申怒瞪了驺海森一眼。他恨驺海森这厮太过于尽忠职守了。拦貊龙此举做得可圈可点。但韩东清这老东西可以拦的么?来不及做出合理的解释,李申只好先让貊龙率军出城。按照估摸的时间,陈胜这时候也已经歇菜了,貊龙带兵出城,实际上也没有任何意义可言。貊龙这厮,等自己正式接管了闽中郡的权力之后,再慢慢收拾! “老大人,谢谢!”貊龙对着韩东清一拱手,来不及下马拜谢,便带着两千战士火速出城。一直躲在韩东清身后的灵珠儿,也迅速策马,紧跟在貊龙身后,狂奔而去。 “韩大人,这事,都是手下的人鲁莽了……”李申对着韩东清姿态放得极低,拱手抱歉道。 韩东清看着李申,冷笑一声,一语双关:“李大人此事做得不错啊……”说完一勒马缰绳,带着手下往城里走去。丝毫不给李申解释的机会。 ------------ 一百六十九章 受伤 怔怔看着韩东清远去的背影,李申脸容扭曲。从韩东清的表现来看,他已经基本可以判断韩东清的态度可是彻底的倾向于陈胜。这可不是一个好的信号。若是自己的阴谋本韩东清所洞悉,那可能会招惹天大的麻烦。想到这里,李申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寻思了一阵之后,李申脸上又冒出了一丝冷笑。既然他连郡守都敢设计暗杀,就更别说区区一个郡监了。以韩东清这么一把年纪,千里迢迢从咸阳赶来闽中这个蛮荒之地任职,水土不服,死于疾病,也不是不可以解释清楚的啊…… 在咸阳的时候,李申给人的印象完全是个文质彬彬,有教养,懂孝悌,言谈举止都彰显着名门子弟雍华的年轻人。但离开咸阳之后,他马上撕下了往日的伪装,露出了他内心最为黑暗的一面。仗着家族势力,胆大妄为。策划谋杀郡守,试图取而代之。这样的事情,就算交给他父亲李斯,也未必胆敢去做。 政治斗争绝对不是温情脉脉的,而是夹着着无数血雨腥风的游戏。但是每一个游戏,都有着它的游戏规则。政治斗争的规则便是在律法和皇帝允许范围内寻找政敌的把柄,利用真正义的言辞,把敌人踩下深渊。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允许动用规则允许之外的力量,比如暗杀对方。 李申不懂政治斗争的潜规则,犯下了如此忌讳,却浑然不知给自己招惹下了多大的麻烦。尤其是他那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在明眼人看来,那种花招不是在掩饰,反而更像是在显耀自己的力量。 这便是韩东清毫不给李申面子的原因。李申明摆着要陈胜的命,便是想断了他老人家的政治前途和饭碗的机会。他哪能饶得了李申。如果李申要是聪明一些的花,便会清楚意识到,自己已经捅了个马蜂窝。只需韩东清一章奏折发回咸阳,以后他便是整个官场的敌人。 …… “好家伙,速度挺快的嘛!”弓箭手眯着眼睛,射出了箭壶里最后一支羽箭。整整三十支羽箭的带来的结果是杀死了一个同伴和将陈胜身上造价不菲的官服弄得支离破碎。当然,陈胜身上也多处地方被擦伤,好在都是皮外伤而已,对陈胜无法造成太大的伤害。 弓箭手见陈胜如猿猱一般扑过来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伸手从腰间拔出了一把软剑。陈胜也是生平第一次看到如此大胆的狙击手,被发现之后,不但没有退却,反而还想留下了和敌人肉搏。陈胜不敢大意。心道此人定然在武技上也有不凡的造诣,不然哪敢如此傻逼地等他杀上门来。 “纳命来!”见陈胜已经距离她不到五丈距离,弓箭手发出一声低沉沙哑的声音,朝着陈胜扑了过来。听着这嘶哑难听的声音,便知道这声音是服食过药物,故意改变了声调的。 陈胜冷冷一笑。这一路迫近弓箭手,他着实吃了不少苦头。一路扑腾,折腾得死去活来,才侥幸避开了弓箭的袭杀,如今的他心里憋着一肚子气,本来就是想格杀了这暗杀他的弓箭手,见对方主动发起了攻击,也不留情,挥动三棱刃冲近,一阵砍杀。 软剑和三棱刃猛然相撞。发出清脆的鸣响声。软剑的进攻方向很是诡异,冷不防之下,还能拐个弯袭击陈胜的脸面。 “好家伙!”陈胜险些被击中。 这个杀手很厉害。陈胜马上做出了判断。由于武器原因,这杀手使用的招数都是比较刁钻,和陈胜的套路极像,而且动作非常飘逸流畅,比起陈胜来还要略胜一筹。这也那难怪。陈胜习武本是业余的,跟这些专业人士比较还是有一定差距。好在他修行的武技乃墨家不传之秘,加上不少来源于他在另外一个世界所修习的格斗技巧,才能够和眼前这个杀手保持着不败的局面。 “刷刷!”陈胜也不含糊,知道对方手中的武器恐怖之后,他的动作便加快了许多,面对如此厉害的武器,他必须要在对方的招数尽数施展出来之前,把对方的命门给封锁住,迫使对方回手防身,无法对他发起攻势。 那杀手眉头紧蹙。由于脸上封着黑布,陈胜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但从杀手的动作力量来看,可以断定对方肯定非常年轻,进攻也喜欢冒险,有几次这杀手采取两败俱伤的拼命招数对陈胜展开了攻击。若是沉稳的杀手,肯定不会这样子做。除非是万不得已,杀手是不会打着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想法的。要知道,他们杀人是为了争钱,可没必要为了捞钱而把小命个折进去啊! 见杀手如此拼命,陈胜心中生出一计。假装被杀手的软剑攻势所迫,朝着身后倒去。那杀手心中一喜,提剑迫近,想再挥出一剑,把陈胜的咽喉给割断。但是她哪里知道,这一切都只是陈胜施展出来的诡计。陈胜一个铁板桥躬身,然后三棱刃恰到好处地挡住了那杀手的剑尖。 这一招已经不是陈胜第一次使用。在躲避这杀手的暗箭时候,他就使用过了一次。那一次幸运地躲开了狙杀的羽箭,这一次他故伎重演,再一次格住了杀手的软剑。 但陈胜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软剑并不受力。软剑只是偏离了陈胜的咽喉,却颤抖着刺入了他的左肩。 “噗”一声沉闷的兵器入肉声,伴随着陈胜的一声闷哼响起。被利刃刺中,他依旧冷静无比,飞起一脚,狠狠踹中了杀手。然后整个人狠狠地摔落了地上。 被陈胜一脚踹中,那杀手也不好受,往后摔倒,弓着腰挣扎了片刻,才爬了起来。不过软剑仍然在手,她冷笑一声:“陈郡守,受死吧!” 陈胜肩膀上血流不止,脸上也浮现了痛楚的的神色。但眉宇之间却依旧冷静异常,他沉着道:“想杀我?做梦!”花一落音,他大步踏前,三棱刃上寒芒乍现。 ------------ 一百七十章 少女杀手 陈胜也不是头一次受伤了。比起他之前所受过的伤来说,肩膀上这个创口根本算不上什么。 看到陈胜如此彪悍,那杀手心中凛然。心道这闽中郡守果然不是什么善茬。在刺杀陈胜之前,她只从雇主提供的资料里发现陈胜善于指挥军队,最大的亮点,还是尉缭大师的亲传弟子。也因为如此,她甚至还以为,陈胜不过只是个依仗着长辈功劳而当了大官的纨绔子弟罢了。要刺杀陈胜,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哪知道接触了才知道,陈胜的战斗力竟然不弱,而且从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看,这家伙身上的杀气,比起他们这些当杀手的还要强悍许多。 看到陈胜杀气凛然的眼神,这杀手不知为何,竟然心中一悸。她哆嗦了一下,放弃了好不容易才获得的优势,竟然转身朝着身后的密林钻了进去。 “想逃跑?”陈胜一怔。在之前战斗之中,明显是他落下风,对方手中的软剑对他有着强大的杀伤力。但对方却在这时候退缩,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啊!但不管如何,陈胜也不会放过险些用弓箭把自己射成窟窿,还在自己肩膀上留下一道伤痕的杀手。 “哪里逃!”陈胜脑子一热,挥着三棱刃,杀气腾腾地跟了上去。 闽中到处都是丘陵密林。若往山里一钻,千军万马也未必能够搜得到人,所以陈胜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让这杀手给跑远了。 杀手对于反跟踪有着很高明的技巧。奈何她遇到的是陈胜。陈胜在这个时代里,就算再高明的猎手,在丛林里的生存都比不上他一半。何况这个和他仅仅相隔不到十余米的杀手。 那杀手见陈胜死追不放,心里道了一声“苦也”,却也无计可施。她早已经被陈胜的彪悍气势吓到,根本不想再跟陈胜交战。 但陈胜是有仇不过夜的人。这杀手在他身上留下了这么大的一个伤口,哪有放他离开的道理。陈胜的字典里没有吃亏这个定义。 “窸窸窣窣……”两人一前一后,在密林里捉起秘迷藏。一个慌不择路,一个穷追不舍,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远离最初战斗的地方已经很远了。 那杀手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慌了神,在密林里左拐右弯多遍之后,拐出森林,陈胜这才发现,他们竟然出现在了一片悬崖之上。 这是临近海边的一片悬崖。由于海水的侵蚀,部分海岸上都有着这高达数十丈的悬崖。那杀手发现前面是绝路,顿时傻眼。停下脚步,大口喘气一下,她回头厉声道:“别过来!”声音不再像之前那般嘶哑难听,反而有些娇怯。 陈胜一手捂住肩膀上的伤口,受伤的左手拿着军刺威胁地晃了一下,他一边喘气,一边走近杀手,嘿嘿一笑,说道:“怎么,我一走近,你就跳下去么?” 杀手顿时语塞。她的确是想这样威胁陈胜。想了想,她才说道:“不错,就是这样!”说完,她往悬崖边上,小心翼翼地挪近了两脚。看到杀手的动作,陈胜满腔怒火都化作了啼笑皆非。 “我追了你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要杀你么?你跳下去,岂不是帮了我的忙?”陈胜并没有马上迫近杀手。他此时发现,这个杀手若不是想要他的命,还是挺好玩的人。不敢走太近杀手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陈胜也把握不准这杀手是真的胆怯了还是在扮猪吃老虎,要是万一被设计,在这悬崖上中招,摔下去,那可是死得奇冤了。 “你,你不是官府的人么,怎,怎么也和我们一样……”那杀手有些瞠目结舌,说话都不怎么利索。 听着这杀手的语气和音调,陈胜心中犯疑,这个杀手到底是不是刚才险些猎杀了自己的那人。怎么声音和语调变了那么多。杀手肯定不可能掉包的,这一点他完全可以保证。因为这杀手在逃窜的过程当中,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他仔细辨认了一下杀手的身形,重点放在了杀手的喉结和胸脯上。好一会,他才断定自己的判断:这杀手竟然是个女的!而且从身形来看,这女杀手的年龄,恐怕和他现在差不多! 发现对方是女的,而且年龄也不大。陈胜脸上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容。他淡淡说道:“官府又怎么了?刺杀朝廷命官,这可是夷族的大罪。而且刑罚也很残酷,是要判腰斩的。腰斩米知道不?就是从你的腰间,用铡刀把人铡成两段,红粉粉的肠子流一地,但是,这时候你肯定还没死,嗯,你练过武功,抵抗痛楚的能耐也肯定强一些,你可以沾着自己的血,一连写上几十个‘惨’字或者‘好痛’两个字才会断气……”陈胜一边说话,一边比划着。 冷酷的少女杀手马上变成了小白兔,颤抖着说道:“我,我不认识字……” “……”陈胜有些无言。显然小白兔没有把重点给听出来。他只好“咳咳”两声,说道:“不要紧,摔下去可比这个惨多了,你看这悬崖几十丈高,摔下去铁定的血肉模糊,连人形都分辨不出来,而且这地方荒山野岭的,野兽那么多,摔死了还要喂野狼,多惨啊……”陈胜诱导道:“当然,只要你放下武器,跟我回去,一切都好商量,我既然还没死,自然可以赦免你的罪过,只要你交代清楚,是谁指使你们来刺杀我的,我肯定放你们安全离开的……”陈胜振振有词。 闻声,少女却颤抖着说道:“不,我们是不会出卖雇主的消息的。更何况,我也不知道……”说完,她又往悬崖边缘走近了一些。可以看得出来,她双腿正在打颤。 看到这一幕,陈胜心里也捏了一把汗。只要再迈出半步,这杀手飞非得跌落下去不可。实际上,一个险些刺杀他成功的杀手性命,他并不看得太重,他关心的是杀手背后的黑暗推手。他非常希望能够从这个杀手的口里挖出点什么。 ------------ 一百七十一章 意外之祸 (一) 虽然陈胜有怀疑这一次刺杀是驺摇和驺无诸设计出来暗杀他这个郡守,好在闽中制造事端,试图复辟的阴谋。但这个猜测并没有得到任何的证据支持。所以他自己也不敢断定。再说,除了驺摇和驺无诸,也还有其他的嫌疑人。比如现在的郡尉李申大人。他和李申并没有什么恩怨。但他却是知道,假如自己在闽中不幸遇袭身亡。最大的受益者便是李申。所以李申还是有着有一定的动机的。 见女杀手靠近悬崖,陈胜当即心急起来。已经被逼上绝路的女杀手,说不定在他的继续逼迫下,说不定真的会跳下悬崖。他连忙摆手道:“行行,算我怕你了,我不跟你计较了,你下来,我放你离开,你看话行不?”说完,陈胜往后挪了几步。既然恐吓没有什么效果,陈胜只好以退为进,暂且让杀手从悬崖里退下来再说。只要离开了悬崖,自己要抓她那便容易了许多。 见陈胜如此爽快说话,女杀手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为紧张地说道:“你是想我把引开,然后好抓我是吧?” 陈胜满头黑线,怒道:“我不想你跳崖死了,不放你走行么?你这人怎么这样,你站在悬崖边上,既然不想跳,我都让路出来给你了,你又不走,你到底想怎么样!” 看着陈胜一脸恚怒的样子。女杀手才迟疑了一下,好一会,警惕问道:“你真的放我离开?不在后面追我?” “是的……”陈胜点头如捣蒜。不过捂住肩膀的右手,却悄然转移到了胸前。他这是在捂着良心说话。可是这女杀手哪知陈胜这小花样的意思,她看着陈胜那一脸的真诚,不解问道:“你为什么要放我走?” 陈胜一脸的“慈祥”,解释道:“放你离开这里,我以后还有抓你的机会,把你逼急了,跳下自杀了,我要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来干嘛?再说了,你那几个偷袭我伙伴,说不定已经被我的手下给制服了,我不怕没有活口招口供。” 女杀手觉得陈胜的话很有道理。于是说道:“那你再退后一些。”女杀手此时也恢复了一些元气。她的武技修为并不比陈胜弱,促使她败逃的不是力量,而是陈胜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杀气。受伤后的陈胜,就好像一头吃人的猛兽一般,让女杀手吓得落荒而逃。此时陈胜身上的杀气敛去,女杀手自然感觉不到陈胜的可怕。 陈胜依言往后退了了几步。和女杀手拉出了将近十米的距离。 女杀手手中紧握着软剑。现在她心境已经恢复了些许平静,恐怕此时陈胜就算想擒拿她,恐怕也得下大功夫。 然女杀手一直盯着陈胜不放。怕陈胜会突然撕毁诺言,看着陈胜一步步倒退着,她才感觉到一阵放松。 陈胜看着女杀手渐渐离开悬崖,心里也一阵放松。心里计算着,在什么时候突然发难,最有把握把这女杀手给擒拿住。 女杀手也在紧张地打量着陈胜。她看陈胜的眼神很复杂。在她看来,放走刺杀自己的刺客,陈胜的行为很难理喻。当然,她更多想到的是陈胜以退为进的陷阱。只不过到了这个地步,哪怕是陷阱,她也没法子不跳下去。 忽然,盯着陈胜不放的女杀手脸上露出了一丝惶恐的神色,脚步也僵住。。陈胜眉头一皱,想不明白这女杀手眼里怎么忽然会有这种神色。他顿时警惕起来。 此时陈胜已经退到了密林旁边。树荫遮挡了猛烈的阳光,让他感觉到一阵清凉。阵阵海风吹动着周围树梢的沙沙声,也让他感觉到一阵放松。 但不知为何,当看到了女杀手的眼神变化之后,他心里感觉到一阵危险的靠近。“怎么啦?”看到女杀手不动,陈胜皱眉问道。 “沙沙……”又是一阵树叶响动的声音。陈胜耳根一动。 “你,你身后……”女杀手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听到女杀手这发颤的音调,陈胜更觉诡异。从言谈上分析,这女杀手的年龄不算大,但她杀人的手段却非常阴狠,为达到目的,连自己的同伴都可以射杀。 “想耍诡计么?”陈胜第一个念头便是这女杀手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然后好抽机会逃走。对于女杀手这点伎俩,陈胜并不放在心上。忽然,他却也感觉到脖子附近,一阵寒气带着浓郁的腥味,突然便冒了出来! “什么东西!”陈胜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扭头一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陈胜脸色惨白。 “蛇!”陈胜脑子闪现一词。 好大一条蛇!一条足比樊跖的大腿还要粗壮的大蛇,盘踞在他身后的树上,垂下了身子,正对着他张口吐信子!这大蛇看起来有点像蟒蛇,但头上却隆起着两个肉瘤,看上去像角。蟒蛇自然不会长得如此怪异,加上身上的颜色也比较暗,陈胜一时间根本无法将其当成一条蟒蛇。 陈胜顿觉毛骨悚然。 大蛇他不是没有见过。他曾经和老师进山打猎的时候,便遇到过一条巨蟒。只是他从来没有和这种大蛇如此接近! 刹那之间,陈胜的的脑壳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熟知动物习性的陈胜,自然明白,体积大的蛇类比较懒动。一旦主动活动了,只可能是说明一件事:那便是饿了。 一条饥肠辘辘的大蛇在自己的嘴边吐着信子。腥臭的味道呛得陈胜一阵昏阙。陈胜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脑两腿微微打颤,但此时却不敢弹动半分。他知道,只要自己轻轻动一下,都可能立马激发巨蛇对他袭击的可能! 然而陈胜虽然能够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但那女杀手屈却没有这么镇定。她见这巨蛇模样狰狞,而且体形如此巨大,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等她看到陈胜扭头和巨蛇对视之后,忍不住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声,撒腿便跑! “糟糕了!”陈胜心里喊苦。 ------------ 一百七十二章 意外之祸(二) 那大蛇被女杀手的尖锐声所惊,昂头怒立。蛇类视力不佳,但对声音振动的频率却非常敏感。被女杀手惊动之后,当即舍弃了已经在它嘴的陈胜,弓身一弹“窸窣”一声,朝着女杀手的身后扑去! 经临了最初的恐惧之后,陈胜心跳也稳定了下来。见巨蛇奔着女杀手而去,他心里虽然喊苦,但手里的动作却是不慢!他迅速将手中三棱刃往上一挺,对着巨蛇软厚结实的腹部刺去!巨蛇从陈胜头顶跨越,恰好迎向了陈胜这一刺! “哗啦叽……”一阵像撕裂布帛的声音响起。 “呜……”巨蛇才一腾空,便察觉小腹处传来的剧痛,它急忙一扭身子,重重摔落在地上。陈胜暗道了一声可惜。若不是巨蛇急速扭动身子,他很可能会把这巨蛇一剖到底. 这世界从来没有如果。所以陈胜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能把巨蛇的腹部剖出一个将近两米长,两寸多深的伤口,已经足以称之为奇迹了。 然而袭击得手的结果,并不足以构成巨蛇致死的可能,反而还将巨蛇的怒火给激发了出来! “呜呜……”受伤的巨蛇没有追击那女杀手,而是迅速将自己的身子盘旋起来,昂头怒视着陈胜,面目狰狞。受伤的小腹不断流出暗红色的腥血。 陈胜如临大敌。他的左肩已经受伤,就算不受伤,和这种彪悍的生物搏斗,也纯粹是死路一条。 让陈胜不安的是这巨蛇的冷静。巨蛇受伤之后,没有马上对他进行毁灭性的攻击。陈胜明白,这巨蛇不动则矣,一旦发起进攻,自己想逃命那绝对迟了。他眼中余光快速扫描了周围,试图寻找逃命的后路。 还没等他确定好逃生路线,那巨蛇的头部猛然扭动一下,血盆大口张开,朝着陈胜迅速一啄!如同青蛙在捕食蝇虫时候的长舌一卷似的。快如闪电。 陈胜早已经等待这一刻多时。他双腿一直微微弓着,为的就是能够在关键时刻借力逃命。 陈胜猛然一弹,迅速无比地往一排松树后面蹿去!电光火石之间,蛇头已经出现在陈胜刚才站立的地方。一击落空!巨蛇咬空。不过不要紧,那足有二十米长的蛇身扭动一下,蛇尾迅速一卷,朝着陈胜躲去的位置卷去! “刷”蛇尾卷中一物。陈胜惊魂未定,定眼一看,却是一棵碗口大小的松木被蛇尾卷住了。巨蛇用力一扭,松木顿时发出了“咔嚓”声,树干破碎,倒了下来! 陈胜浑身一颤。明白要是自己被这蛇尾卷中,也是粉身碎骨的下场。没有丝毫的迟疑,陈胜撒腿便跑! 陈胜也清楚,在树林里,他再快也不可能会是巨蛇的对手。他一咬牙,朝着刚才那女杀手逃命的地方奔去。 巨蛇一击不中,再次昂起身子,紧跟在陈胜的身后。受伤的身躯在地上拖拽出一道让人触目惊心的血痕。 陈胜还没跑出多远,便看到那个逃跑的女杀手从远处的悬崖便跑了回来。 远远陈胜便惊道:“你怎么回来了?” 女杀手看到陈胜身后穷追不舍的巨蛇,眼泪顿时吓得流了出来,颤声哭道:“前面是悬崖,没路了!” 陈胜自然知道前面是悬崖。但陈胜却也知道,前面的悬崖下面比之前女杀手所挑的位置好太多,下面是深海而不是礁石滩。虽然从几十米高的地方掉下去,摔在水面上和摔在地面上的区别并不算太大。 可是陈胜却清楚,那也是最好的选择。跳落海里不幸身亡,比被巨蛇吞食这个选择好太多了。起码尸首被手下们找到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跳崖!”陈胜果决地喊出一句,然后呈一个“之”字形急奔。他一改变姿势,巨蛇的长尾便重重卷落到了他之前的位置上。 女杀手见巨蛇已经迎面冲来,再也顾不得身后是无路可走的悬崖,再次扭头往那边奔去。以她的身手,跳崖未必就会死亡。但和巨蛇对抗,那绝是一条不归路。 陈胜也不知道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多少。但是他相信此时的他,百米冲刺的九秒以内的水平肯定会有的,因为他发现自己在奔跑的时候,基本只有脚尖落地,然后整个人便腾空上去,下一步又重重迈了出去一下子便跑到了那女杀手的身边。 到了悬崖边上,陈胜向下一看,顿觉两腿以酸。这悬崖的高度至少接近百米,下方更一片深蓝,靠近悬崖边上,浊白的浪花激扬着,一眼便知下方深不见底。 “跳!”陈胜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一来是那巨蛇来的太快,二来是正常人在这么高的悬崖边上站久一些,都不可能还会有往下跳的勇气。 打铁趁热,跳崖趁早。陈胜不管旁边的女杀手愿不愿意,一手把她给拉住,双腿微弓,然后奋力往下一跳! “啊……”女杀手竭斯底里地喊出了一声。陈胜听到这声音,心里不由一阵纠结。这货胆子这么小,怎么跑去当杀手?难道这个时代,杀手的门槛这么低么? 巨蛇并不知道前面是悬崖。它只知道前面逃窜的两个是它的猎物。其中一个猎物还给它带来了巨大的伤痛。它的怒火完全被陈胜所激发了。巨蛇快到悬崖边上的时候,也奋力弓身一跃,朝着两人张开了血盆大口,与此同时,蛇身也重重一扭,蛇尾朝着两人卷来。按道理,在正常情况之下,两人绝对没有任何的逃生机会,一定会被巨蛇所卷到,但悬崖下方是悬崖,当陈胜和杀手坠落之后,蛇尾才卷到。慢了半拍。 然而最悲催的是,这巨蛇的身体大部分因为用力过猛,突出了悬崖边缘。一时间收不住力量,竟然也和两人一般,倒头栽落悬崖! 陈胜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身体,他很清楚,如果自己是横摔下去,那铁定歇菜的,只能是像跳水表演那般,钻入水中,才能够最大程度地减少水面上的阻力对身体造成的冲击和伤害。 “像我这样!”陈胜对着那女杀手喊了一声,摆正了姿势,然后水面便出现了。 “嘭!”“嘭!”“彭!彭!!!” …… ------------ 一百七十三章 只是误会 两人一蛇跌落水中,激起了一阵浊白的浪花。陈胜和女杀手顺利没入水中,而那条巨蛇则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在半空扭曲了一阵,然后直直横摔在水面上,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但里面的血肉骨架都碎模糊了,泌出一大圈血水,将周身的海域都染成了淡红色。 “噗……”钻出了水面,陈胜重重喷出了一口海水,环目四看,寻找女杀手的踪迹。可极目四望,也不见女杀手浮上来。他眉头一皱,回想一下那女杀手落水时的位置,忙往水下一钻。 这回果然发现了女杀手。这女娃子脸上的蒙布被海水冲击之后,便掉落下来,此时女杀手双目禁闭,脸色苍白,无力地往水下沉落。 陈胜三作两下,划水到了女杀手的身边,轻搂住女杀手的细腰,快速地浮了上去。 水面上不知从何处飘来几块破碎的破船舢板,陈胜连忙游到舢板旁边,把女杀手搭在了上面,自己也爬了上去,细心寻找上岸的地方。 跌落地是一片如刀削般整齐的悬崖,根本找不到上岸的地方。不过陈胜也没有太过于担心,凭借着记忆,两手轻轻划动着,掌控破舢板随波逐流的方向,不让舢板漂流到深海便可。他相信李左车等人的能力,定然能够迅速将刺客解决,把斗殴的事件控制住,并且会以最快的速度寻找自己。 和巨蛇短暂的搏斗,却留下了不少痕迹,这些迹象足够让手下们追寻痕迹来寻找自己的踪迹。当然,陈胜也不敢只为纯粹指望手下的援救。在海域之中,最重要的还是自救。不过带着一个女杀手的陈胜,显然有些无能为力。破碎的舢板随波逐流,并不是陈胜所能够掌控的。而发现水流的方向发生了变化,陈胜脸上都变得格外的难看。此时正处于退潮时,海水庞大的吸扯力,将陈胜慢慢得拉向海洋深处。 发现这种状况之后,陈胜五内俱焚。被海水扯向远洋,陈胜意识到自己得做点什么来挽救这种局面。他可是知道,闽中郡虽然临海,可是却没有出海远航的大船,一旦自己漂流出远海,那可就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可左肩已经受伤,加上从高出跌落水中,虽然从表面看不出什么,但陈胜也清楚,自己的内脏可能也受到了冲击,内出血的可能性不小。女杀手的情况更加糟糕,跌落水时,她落水的姿势可比不上陈胜那么从容,受伤更重,至今依旧昏迷着。两个这样的人,从从距离海岸几公里的地方,想逆流游到岸边,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陈胜舍弃了这女杀手,自己一人上路,也一样做不到。 就在陈胜一筹莫展的时候,陈胜眼前一亮。他发现自己漂流的方向不远处,有一座小岛。他心里一动,顺着水流,轻轻划动着,朝着小岛那里慢慢漂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小岛,陈胜不由吁出了一口浊气。只要到了这小岛上,性命起码暂时无忧了。只要在岛上放起一堆烟火,沿海寻找自己的人必然会发现。到时候就解脱了。 临近小岛,陈胜发现身前洋面漂浮着一团看上去非常熟悉的物体,仔细一看,竟然是那条把他赶上绝路的巨蛇。此时巨蛇已经死翘翘,白花花的肚皮翻起。 陈胜吁出一口浊气。心道这这厮死得活该。不过看到这巨蛇的尸体周围泛出想血丝,陈胜心头却又升起一丝凛冽。 东冶城里,新开了一家酒店,名为山海楼,乃凌素韵投资所见,专门经营各种山珍海味,有一道非常出名的菜式,是为鱼翅炖,是用海中鲨鱼的鱼鳍切丝配料炖成,其味爽滑可口,让人食之三月不知肉香味。这道菜还是陈胜提供点子,凌家的御用大厨亲自实验烹饪而成。这道菜每日只供给十二鼎,东冶城里多少豪门望户想预定一鼎而不可得,往往要提前十天半月才能够品尝到此等美味。这道菜之所以如此稀罕,原因无他,乃是提供制作材料的鲨鱼凶悍无比,难以捕捉,渔民往往要冒着生命危险才能够抓获几尾,所以物以稀为贵。 陈胜忽然想起山海楼的鱼翅炖,并不是因为饥饿。而是想起海中有鲨鱼。东冶是个天然海港,出海之后便是一望无际的深海大洋,鲨鱼成群出没。这个时代的捕鱼技术可没有后世那么发达,可以把鲨鱼这么凶悍的生物弄成濒危物种,这大海的里鲨鱼可是多不胜数。巨蛇尸体流了那么多血,肯定会把那些嗜血无比的鲨鱼给吸引过来。 想到这里,陈胜便无比头疼。连忙周身寻找合适的武器。 摸遍全身,什么都没找到。三棱刃也不知道是在被巨蛇追着的时候便已经丢弃了还是跳落水里的过程只是跌落了,反正就是不见了。陈胜只好把眼光投向女杀手。不过女杀手比他还光棍,湿透的衣服淡薄地裹在身上,身上的曲线勾勒得一清二楚,身上若藏着什么东西,一眼便可以看出来了。 不过陈胜想起女杀手的武器是一把软剑,心里一动,把她给翻了过来,伸手摸向了腰带。武侠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那些绝世高手的古怪武器,都是藏在腰带之中…… 女杀手在破舢板上已经躺了好一会,迷迷糊糊之间有人翻动她身子,顿时惊醒,睁开眼睛一看,发现陈胜竟然在“解”她的腰带,不由脸色大变:“你这色狼,想干什么!找死……”女杀手声音有些孱弱,显然是跌入水中受伤不轻。但是此时哪怕是濒死之人,都能够生出点力气来,那女杀手狠狠一抬脚,往陈胜的脸面上踹去。好在受伤之余加上脚上也没了鞋子,女杀手这一脚踹地并不十分重。陈胜冷不防下一个趔趄,往后一倒,摔落在水中。 “呜噗……”从水里钻出来的陈胜一脸冤屈,看着两手搂在胸前的女杀手说道:“误会,这只是一个误会……” ------------ 一百七十四章 阿秀 陈胜好不容易才解释清楚,爬上了破舢板。不过任凭他如何解释,那女杀手来看他的眼神依旧不善,而且还把腰间的软剑给拔了出来,紧握手中。如陈胜胆敢靠近半步,那可就是血溅当场的局面了。 不过让陈胜觉得幸运的是,他担心了老半天的鲨鱼始终没出现。他心中道了一声侥幸,要是真遇上鲨鱼群,别说只是一把软剑,就算手中握着一把AK-47,也一样得完蛋。 经过了一番周折,两人总算顺流漂到了小岛附近的海域,陈胜没迟疑,果断地丢弃破舢板,跳落水里游向小岛。女杀手无奈之下,也只能跟随他一起,不过武器却也不敢丢弃。和陈胜这样的坏胚在一起,无论如何,也得严重提防着。 到了小岛,陈胜感觉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不过那女杀手比他更加不堪,脸色苍白如纸,一看便知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上了小岛,女杀手摇摇欲坠地站起来,就要往小岛深处走去。陈胜冷冷说道:“若是不想死早一些,就不要到海岛里面去。”小岛草木繁盛,必然滋生了不少蛇虫。而且距离陆地不远,说不定还会有一些从陆地来到这小岛的猛兽。两人此时都已经筋疲力尽,要是碰上猛兽,那绝对是必死的灾难。 “我的死活不用你管。”女杀手冷冷说了一句。 “你的命是我救上来的。”陈胜无力地拖动着身子,躺在细白的沙滩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所以,我的建议,你应该听一下。” “谁让你救了?”女杀手似乎并不领情。好一会才冷冷说道:“顶多我不再接杀你的生意便是了。”语气虽然生硬冰冷,但却没有往小岛里面走了。 陈胜苦笑了一下,说道:“你不接,你的伙伴接也一样于事无补。我还是一样得提防你们。”说到这里,陈胜又傲然说道:“不过我未必就怕了你们,我好歹也是闽中郡的郡守,不是纸糊的。” “纸是什么东西?”女杀手对于陈胜的话有难以理解。不过对于陈胜前面的那个问题,她却自信满满说道:“我说不接了,我们组织自然就不会有人接了。我们也是将信用的。” “哟,挺有职业道德的嘛。”陈胜赞了一句。心里却对这女杀手的身份有些疑问。看样子,这女杀手在他们的杀手组织里面,地位不低。不然也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陈胜不急着询问有关人家杀手组织的情报。他缓了一口气,说道:“纸是一种用来书写文字的东西,和薄,也比较脆,一撕就烂了。整个闽中郡,不,整个大秦帝国,只有东冶有——不过现在研制还算成功,纸质还挺粗糙的,不堪大用,但应该很快便会改良了。”陈胜回答得很认真。那女杀手听得眉头轻皱,显然还不大理解陈胜所说的话。 陈胜紧接着便问道:“姑娘,我叫陈胜,请问尊姓芳名?” 女杀手看着陈胜一脸诚挚的样子,之前解说问题又很认真,也不好拒不回答,于是说道:“我叫暗箭。” 暗箭?陈胜心里一愣。然后问道:“这是代号吧,不是你的真实名字吧?” “你管得着呢,有个称呼不久得了?”暗箭的伤势不轻,见陈胜躺在沙滩上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也坐了下来,不过却不敢靠陈胜太近。显然是还惦记着陈胜在破舢板上解她裤腰带的事情呢。 “这可不一样。”陈胜正色道:“既然姑娘已经不打算杀我了。那我就不再追究姑娘的责任。这也就是说,我们甚至可以化敌为友。既然要当朋友了,那就应该拿真姓名出来才对,对吧?” 暗箭眉头轻轻一皱。说道:“油嘴滑舌。”好一会才说道:“我们要杀你,怎么会善罢甘休?” 陈胜轻轻一笑。说道:“姑娘,请问,我跟你们有血海深仇吗?” 暗箭轻轻摇头,说道:“我们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那就是了。”陈胜轻拍大腿,说道:“你们杀人是为了利益,和我并没有仇恨,所以我就算要找人报复,也只是找背后收买你们的人,对吧?”铺垫了一番之后,陈胜又说道:“再说你说以后说不杀我了,那就没了利益冲突,那,为什么做不了朋友?对吧?”陈胜两手一摊,却是扯动了肩膀上的伤口,“哎哟”了一声,眉头紧皱。 暗箭见陈胜说得有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把手伸进了怀里,拿出一个陶瓶,扔了过去,说道:“这是金创药,敷上会好一点。” 陈胜苦笑说道:“一只手怎么敷?” 暗箭眉头一皱,不愿意地走了过来,捡起地上的金创药说,看着陈胜肩膀上被海水浸泡地外翻泛白的伤口,想到这伤口是自己砍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她便为自己想出了辩解的理由,说道:”谁让你跑过来,不砍你砍谁?” 陈胜有些哑口无言,说道:“姑娘,我要不是迫近你身边,早被你那高超的箭术射成了刺猬了吧?”陈胜话里不着边际地拍了一下暗箭的马屁,让暗箭心里十分舒服。虽说射出的羽箭都没能够成功把陈胜给射死,但也把陈胜周身的衣服皮肤什么地擦破不少,让陈胜在鬼门关转悠了好多次,这样的成绩也算是不错了。 从陈胜的衣襟上撕下一大片绸布,暗箭把金创药倒在陈胜肩上的伤口里,用绸布将伤口包裹住,说道:“你躲避我羽箭的方法也很巧妙,你教我如何?”暗箭直接问道。 “这个简单,告诉我你的名字就行了。”陈胜笑眯眯说道。然后他顿时又感觉到肩膀的伤口处传来一阵剧痛,显然是暗箭在伤口上轻捏了一下。“哎哟……”陈胜不由叫痛。 “一个名字换一种身法,这不错。”暗箭听着陈胜的惨叫声,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可要仔细听清楚了,我叫阿秀。” ------------ 一百七十五 意外发现 (一) “阿秀?”陈胜眉头紧蹙了一下。想不到这横蛮的女杀手,竟然还有一个如此清纯秀气的名字。仔细辨认阿秀两眼,陈胜才发现,原来这凶巴巴的女杀手,脸上的模样倒也清秀可人,只不过额角之间有一道的淡淡的刀痕,颇有白璧微瑕的遗憾。陈胜叹了一口气,认真说道:“女孩子本来便不应该舞刀弄剑的。” 阿秀见陈胜眼神往自己额角扫去,又说出这样的话,不禁大怒:“在这乱世,我若不习武杀人,如何生存下去?你以为谁都像你那样,有家族荫护,世卿世禄,为非作歹,作威作福!”阿秀语气不善,手又往腰间摸去。 陈胜见阿秀又在寻软剑,连忙说道:“不要激动,同是出身命苦人家啊,何必互相残杀!”在出身方面,陈胜可谓是草根到不能够再草根,莫名其妙回到这个世界,若不是被一个老兽医捡他回去,说不准他早已经病死荒野了,老兽医遗落给他的遗产,不过是一间破茅屋,除此之外,他别无长物。不过陈胜也的确比别人幸运,碰巧救到了老师尉缭,得到尉缭垂青,有施展才能的机会。否则现在他该不会是闽中郡的郡守,而是阳城陈里的一个为食果腹而终日劳碌奔走的佣耕和兽医了。 陈胜简单提及以前的苦难日子,表明了自己出身也不容易。这一人生经历果然让阿秀的敌意减少了不少。 不过陈胜询问阿秀的事情,阿秀却惜语如金,爱理不理的。终于陈胜也觉得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答也实在过于无聊,于是安静下来,专心运起墨典里记载的运气疗伤法子,给自己治疗内伤。阿秀见陈胜安静下来,也安心歇息。由于受伤和受到不少惊吓。阿秀身心疲惫,用不了多久,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阿秀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这一觉她睡得特别沉,估摸一下时间,至少都睡了两个时辰。 身边不知何时燃起了一堆篝火,篝火已经燃烧快到尽头显然已经燃烧了很久,木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听着甚是好听。但不见陈胜的踪影。阿秀连忙站了起来,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陈胜的踪影。 “陈胜?”阿秀眉头一皱,暗暗自责自己睡得太沉,身边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都没有察觉。又觉得奇怪,她身上也携带了火种,但经过海水的浸泡,火种早已经无法使用。相信陈胜和她的遭遇一样,可是陈胜却能够在这种地方生的起火来,他是如何办得到的? 呼唤了陈胜一声,但并没有听到回应。阿秀柳眉微蹙。陈胜究竟到哪里去了?极目四望,阿秀终于看到,海岛上面满是矮灌木的地带,一团被海风刮得有些飘忽不定的火把正往海岸上移动着,速度还不慢。 这必是陈胜无疑。除了陈胜,谁还能够在这荒岛里燃着火把到处瞎逛?这看到陈胜安然无恙,阿秀忽然吁出一口浊气。只是阿秀心里有些怪怪的,为何自己会关心这个家伙? 看到那一团飘撒欢般往回移动的火把,阿秀有些纳闷,陈胜受伤不轻,怎么跑得这么快?后面该不会有猛兽在追着他吧?想到这一点,阿秀心中一凛,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整个人像狸猫一般,快速地跃上一块沙滩上的礁石上趴着。火光并不明亮,隐蔽好的阿秀,仿佛和礁石融成一体,若不仔细辨认,根本无法分辨得出礁石上原来还有人。 不过让阿秀白担心的是,并不是有猛兽在陈胜背后穷追不舍,陈胜此时却是大乐无比,整个人像撒欢的兔子一般,一手举着火把,受伤的拿手也不闲着,紧紧地裹着胸前。怀里鼓鼓的,也不知道放着什么东西。但从他的表情里看。这东西肯定是珍贵无比。 是什么东西让陈胜如此大乐? 事情还得从几个时辰之前开始说起。 调息完后的陈胜,发现斜阳夕照,当即爬了起来,到沙滩附近的树林捡来不少干枯的木材,又到海边抓来几条鲜鱼和捡来了不少贝类,用随身携带的燧石点着了火,用树叶把鲜鱼裹住,埋在沙子下,然后把篝火堆在了上面。把这个当场了今天的晚餐。在野外生存惯了的陈胜,对于这些显得非常轻车路熟。 做完了一切之后,陈胜还准备到岛里捡一些浆果和采摘一些草药。身体受伤不轻,而且不少还是内伤,并不是单靠金创药可以治愈的,精通医术的他,自然明白还得需要专业的草药治理身体,这时候补充必要的维生素也是必须之举,所以陈胜没有犹豫,留下阿秀和一团篝火,便钻进了山林之中。 海岛面向大陆一段水流平和。山木秀丽繁荫,但是半山腰处却长年被风吹雨大,并不张大木,只有稀稀落落的灌木生长其中。陈胜找的便是这些地方。不少灌木结出的浆果都能够吃,而且汁液酸甜,有着非常丰富的维生素,能够及时补充人体急需的养料此时虽然还没有到达浆果成熟的时候,但陈胜也不嫌弃生涩,摘采了不少。又一路寻觅了不少治疗内外伤的草药之后,才准备下山。 哪知道就在他准备寻路下山的时候,却一不小心踩了个落空,咕噜地滚下了一个洞穴里面。扯动了肩和体内的伤势,险些把陈胜痛得昏阙过去。 这洞穴并不是天然存在。而是人为挖掘出来的。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猎人挖下的陷阱。好在陷阱并不算太高,加上似乎已经长年累月没有人使用过,也被山间的枯木沙土堆压,只比陈胜高出了小半个头,陈胜一下子便爬了上去。只是陈胜有些不明白,在这野岛上,怎么会有人在这里挖出狩猎的陷阱呢?要知道,这岛屿顶多和大陆相隔五里左右,闽中山多野兽更是无数,换在任何一个地方狩猎,收获都会比这个地方强吧?怀着不解和疑问,陈胜心中满是好奇之色,很想知道,在这孤岛里狩猎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 一百七十六章 意外发现(二) 有着丰富野外生存经验的陈胜,很快便发现了一条几乎被灌木完全遮盖住的小道。小道荒废已久,换了个别人,还真不知道这里曾经是有人经常践踏过的地方。沿着小道前进不久,陈胜便来到了一个山谷旁边。 这山谷是岛屿山洪爆发时候冲刷出来的,不过距离海滩还有一定的距离。由于山上被水流冲下的泥土淤积,有一小块看起来还算肥沃的泥土,这一片泥土似乎被垦荒过,没有树木,边缘启发还焦黑一片。显然是被纵火烧过。闽中百姓耕种技术落后,很多地方没有铁器农具也罢了,很多地方更是只能以最原始的刀耕火种来耕种,种植方法非常落后。 所以陈胜在闽中推行变法政策时候,那些原始落后的越民之所以愿意配合,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听从官府改编者,可以获得一件铁器农具和种子,更有农官下到乡里之间指导如何种植农作物才能够获得高产。有着如此丰厚的报酬之下,才会比较顺利地编写了户籍,组织起了闽中郡的基层官僚官吏组织。不过这种组织的推行显然还是没能够稳健,不然东冶城外也不会发生如此大规模的斗殴了…… “奇怪,谁还在岛上居住过不成?”陈胜心里唠叨了一句。走近了那一片看上去长得郁郁葱葱的地方。对植物学有着丰富知识的陈胜,看到土地上长出的那一蓬蓬翠绿欲滴的叶子,顿觉眼熟。 陈胜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也务农了一段时间,对农作物的熟悉更是非比寻常。但是他所见识的农作物之中,否没有类似的枝叶。 这些植物长得比较高,几乎都有半米以上的高度,叶子在叶轴的两侧排列成羽毛状生长着,枝干上还有些毛茸茸的感觉。陈胜脑海里像闪过一道闪电,轰隆一声把他劈傻在了当场。 “这是……”陈胜的声音有些发颤。在他的记忆和常识里,这些植物的名字他是一清二楚的。可是也同样在这些常识和认识里,这种农作物根本不可能会在这个时代出现在这一片土地上啊! “我靠……”陈胜愣过一遍之后,像发了疯一般,把身上的草药和浆果扔了一地,朝着那一片植物扑了过去,然后重重握住了一株植物的枝干部分,用力重重一拔! “扑……”由于用力过猛,陈胜重重一摔,跌坐在了在土地上,肩膀上的伤口受到牵扯,顿时迸裂开来,鲜血外溢。可是陈胜此时却顾不得伤口的疼痛,此时他只呆呆地看着手里握着的那一株植物的根茎,嘴角哆嗦了一下:“我靠,还真的是……他妈的怎么可能啊,难道和我一样,也是穿越过来的么?” 陈胜手中紧握的是一株马铃薯。也叫土豆。陈胜非常清楚,在这个时代里面,只有和大秦帝国相隔万里海域之外的那一片广阔无比的土地上,才有这样的农作物。所以握着这一株马铃薯,他脑海里顿时冒出了一个不切实际但却唯一能够解释清楚的理由来。 但不管这些马铃薯来自于何处,陈胜却明白,这一种农作物可以给这个世界带来多大的改变。一亩马铃薯的产量,至少是水稻的数十倍!也就是说,假如马铃薯的种植得到推广,那么整个大秦帝国的粮食收获将是成倍数增长,人口也可以迅速增加! “老天爷啊!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陈胜口中呜咽,神识已经有些不正常。闽中郡地少民穷,山多地少,适合种植水稻的良田不多。加上越民们种植水稻技术水平地下,一一亩水稻也收不了几斗粮食。在粮食匮乏的制约下,越民人口匮乏,闽中郡因此也成为了帝国的鸡肋存在,因此皇帝才会如此大笔一挥,把闽中郡划给了陈胜当郡守。虽说这是天恩圣宠,但是实际上也是因为这闽中郡在皇帝眼里算不得什么,折腾没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加入将马铃薯在闽中山地推广种植,不管产量如何,那至少也增加了闽中的粮食产量,粮食是人口增长的必要因素,在可以想象的将来,闽中郡乃至中原各地,恐怕都不会是按照历史走向的那个样子。 由于过于激动,陈胜抱着怀里的那一串圆溜块头不小,约莫有五六斤重的马铃薯又哭又笑的。若被人看到,必然会得出一个这样的结论:郡守大人失心疯了。 等陈胜恢复正常之后,天色也稍微有点发黑。仔细观察了周围环境一番,并且留下标记之后,陈胜才沿着原路返回。大喜之下的陈胜,走起路来都不怎么利索,一路跌跌撞撞的,最后天都黑了都没有下得了山来。只得点上火把,朝着阿秀的的位置跑了回去。岛上就只有他和阿秀两人,此时能够和他分享心中这个巨大喜悦的,也只有阿秀一人了。 “阿秀……阿秀……”远远看到沙滩上的篝火闪烁,陈胜便张口叫了起来:“哈哈,你知道我带了什么东西回来么……呵呵……咳咳……”陈胜大笑呛了气管,顿时咳嗽了起来。 阿秀仔细辨认了陈胜身后,并没有发现陈胜身后有猛兽追击,而且听着陈胜的声音,不像是惶恐反而有些欣喜欲狂的感觉。安心之余又有些不解,陈胜怎么会如此开心,难道他在这海岛里还拣到什么宝贝不成? 阿秀从礁石下跃下,迎着陈胜走了过去,问道:“怎么啦?”趁着微弱的火光,阿秀看到陈胜左手举着火把,受伤的右手却死死捂着胸口,胸口里面鼓囔囔的,也不知道里面是放了什么。不过从陈胜的表情上看,应该是好东西。 “嘿嘿……”陈胜看到阿秀从礁石下跳下,也忘记要问她此举是为何,只顾着傻笑说道:“阿秀,你看,这是什么?”他一抖胸口,六七个连泥土都还没有剥干净的马铃薯便掉落沙滩上,顺着沙滩滚动了两下,才停了下来。 ------------ 一百七十七章 出大事了 天黑光线不好,阿秀并没有看清楚地上黑乎乎滚动着的东西是什么。见陈胜一脸亢奋的样子,她心中暗暗惊奇,以为是什么奇珍异宝.蹲下捡起一个,仔细辨认了一下,不由脸上眉头紧皱。 “这是什么?”阿秀还没有见过马铃薯的样子。不过她一眼也能够看得出来,这应该是某种植物的果实。心里未免有些失望。而且她很是不解。堂堂一个大秦帝国的郡守,竟然为了一点食物兴奋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脑子里有毛病。 “这是马铃薯啊!土豆啊!”陈胜喘着粗气,脸上的兴奋依旧。 见陈胜这么模样,阿秀连忙往后挪动了一下,心里已经认定这个闽中郡的郡守精神有些不正常。马铃薯和土豆这个名字她都没听说过,但为了应付一下陈胜,她还是问了一句:“能吃的么?” “怎么不能吃!”陈胜兴奋之余,忽然也想起马铃薯在中原任何地方都找不到,阿秀懵懂不知也是应该的。“一亩土豆的产量,几乎是千斤以上!如果管理施肥得当,一亩土豆的产量甚至可以达到三十四千斤,你说这不是宝贝?有了它,可以养活多少人啊!“陈胜兴奋得挥动着右手。看到这一幕,阿秀心眉毛一挑。看到陈胜受伤的肩膀血水又漫出来也没察觉,她吸了口冷气,忙说道:“别挥手了,伤口又裂开啦!” “哎哟……”经过提醒,陈胜才感觉到肩膀上的痛楚。他龇着牙,说道:“阿秀,再拿点金创药我,待会,我烤个土豆你吃。你要知道,这玩意,在这里,皇帝都没有口福吃。” 阿秀摇了摇头,看了看地上的土豆,说道:”人家皇帝也稀罕这个?” 陈胜:“……” 陈胜发现,对着阿秀倾诉自己的亢奋,没取得一点效果。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不过想想也是。阿秀连字都不识一个。又哪知道这种农作物会给这个时代社会带来怎么样的改变? 阿秀也觉得陈胜游有些不可思议。以她的身份,接触过不少委托他们组织暗杀的贵族巨贾,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从来就只会关心奇珍异宝金钱势力。哪有人像陈胜这般,捧着几个叫“土豆”还是“马铃薯”的粗粮当宝贝。不过阿秀虽然不识字,但也明白,陈胜之所以会兴奋成这个样子,是因为这马铃薯的产量高,可以养活很多人。从这一点上看,陈胜倒算得上是一个好官。 不过,如果陈胜真的是一个好官,为什么会有人要收买刺客,杀他呢?从以前接手的任务来看。凡是上了他们名单的官员。基本都是无恶不作,仇家累累的贪官污吏。 或许自己是被陈胜这伪善的面孔给骗了?阿秀心中暗想。不过她也说过不再刺杀陈胜的话,不把陈胜当成敌人看待。就算陈胜再坏,只要不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那就行了。 烤土豆的滋味的确不错。不过陈胜也特吝啬,烤了一个土豆,两个人分。阿秀尝鲜之后,勾起了馋虫,想再煨个土豆吃,但陈胜却死活不肯,他死死抱住剩余的几个土豆,振振有词说道:“这些都是留下来当种子的,想吃以后我一年送你三五千斤都没有问题,但现在就只能够尝鲜!” 好在陈胜也备下了其他食物,在篝火下埋下了几条海鱼。这才让两人果腹。 吃饱喝足之后,陈胜并没有休息。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发现了马铃薯之后,他过于兴奋,根本没有想过这马铃薯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小岛上。自己萌发的肯定没可能。光是看那么一片土地就知道被人开荒过的。也就是说这些土豆是被种植下去的。只是,是谁那么牛逼,能够跨越太平洋,到大洋彼岸的那一片热土里带回这种子。最奇特的是,这种子既然都带回了到这里了,怎么没拿到岸上推广? 带着无尽的疑问,陈胜难以入眠。他决定等天亮之后,他还得回去发现马铃薯的那个地方,仔细寻找一番,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端倪。 相对于陈胜来说,阿秀在这方面比较白痴。不去想陈胜是如何辨认得出这种古怪的植物能吃,而且还有它的名字。要是询问起来,估计陈胜得很费脑去想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过费脑总比头疼好。 李左车一直哭丧着脸。不止是他,赢霍和韩东清的脸色都难看无比,阴沉沉的,看上去就好像谁要倒霉似的。 几名杀手被徐无鬼和樊跖解决之后,众人不再理会正在斗殴的乱民,赶紧去寻找陈胜。而斗殴的越民也各自收到了主子的的信息,偃旗息鼓,遗落下数十具尸体之后,完结了这一场群殴事件。等貊龙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到了尾声,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然而貊龙被告知,郡守被遇刺,而且在和杀手争斗的时候,失去了踪影。 貊龙的脑子当时“嗡”了一声,大吼一声,也顾不得带人去擒捉那些聚众闹事的越民,而是带着手下军马去搜寻陈胜的下落。发生了此等事情,貊龙马上派人回去禀告了韩东清和赢霍。两人听闻这个消息,都无比愤怒。两个都是政治斗争的老手,自然知道这事情里面涉及到的猫腻。政治斗争可以耍花样,可是竟然有人胆敢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谋害一个郡守的的性命! 郡守都可以杀,那么郡丞、郡监、郡尉又算得上什么?这事情明摆着和郡监李申有关系。但李申的身份特殊,没有直接的证据,赢霍和韩东清不敢放肆对待。但驺无诸和驺摇的待遇就不一样了。赢霍马上下了一道命令,三千军马将两人的府邸围了个严严实实。这倒不是说有一句认定了他们是凶手,而是以冬夜此外发生了暴乱,为了保护两位国君的安全,派出重兵把守府邸。这是对外宣称,但驺无诸和驺摇都明白,出大事了! ------------ 章一百七十八 解除兵权 驺摇虽然已经不是闽越的君王。但影响和消息渠道却还是保留不少。当从秘密渠道里得知郡守陈胜今天遇刺事件,他心里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今天的群体事件是李申委托他和驺无对食邑下的属民首领施加影响才会出现的。这事情只要一查就可以牵扯到他和驺无诸的身上去!不管到底是不是他和驺无诸所为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白痴都会以为,这事情是他和驺无诸安排的! 难怪府邸外面层层围着几千甲士了!这不是明摆着说明郡里已经把他们看着幕后黑手了么?驺摇紧张得团团转,哆嗦着想道:“这该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啊……”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就算想澄清自己跟事情没关系也不可能的了。黄泥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就算自己跑去跟韩东清说,自己是受到李申的指使,才会发动百姓借缺水闹事,其余事他并不知情,韩东清会相信他么?就算韩东清相信,那他又如何面对李申? 李申可不是轻易得罪得起的人物啊!就算查出李申是刺杀郡守的幕后黑手。他有个牛逼哄哄的老爹,顶多也是免职查办,判处几年刑徒了事。说不定就刑责都免却了。自己却得到了李丞相的怨恨。以后自由黑锅往头扣…… 驺摇为难的时候,李申也一样脸色黑沉。计划进行得很成功。可是结果却让他很不满意。如今陈胜已经失踪。从派出的探子回报,在某处悬崖绝壁处发现了不少血迹,估计是堕下海里身亡了。得到这个消息,李申欣喜欲狂。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李申非常愤怒。 韩东清这个老不死,得知陈胜失踪之后,第一时搬出了朝廷律令,把所有政务的处置权都交付给了赢霍,让赢霍那胖子主持闽中郡的大小事务。本来这是律法规定的,李申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但韩东清第二个动作便是和赢霍联合,以方便调兵为名,扣押了他的兵符。 李申心中愤怒无比,一个负责政务打杂的赢霍和一个在身后专门打小报告的老不死就这样把他手中的兵权给夺走,实在让他颜面无存。当他拒绝的时候,韩东清这老不死还吹胡子瞪眼的,说上奏皇帝,说李申在闽中不作为,延误军情,导致激起民变,郡守遇刺失踪。这些都要李申负直接责任。 李申心里那个气啊!这些事情的确是他在背后推动的,可是激起民变类似罪名,是他安置给陈胜这个“遇刺身亡”的郡守的。哪知道韩东清更黑,把他心中草拟已久的罪名口回了他的头上。 然而李申也知道韩东清不是说说而已。只好在这事情上妥协,交出了兵权。但他也不傻。杀了陈胜之后,还得把后事处理干净,不要让人抓到他的小辫子。他知道驺无诸和驺摇都是明白人,既然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两人为了各自的安乐日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然不用他教导。 …… 夜色茫茫。 看着悬崖绝壁上的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迹,貊龙对着闻讯赶来的赢霍和韩东清说道:“两位大人,有迹象表明,郡守大人和杀手有到过此地。但这周围遗落下来的血迹,却不是他们任何一人的……”地上的血迹已经超出一个成年人身上所有的血液。要是流了这么多血,不管是谁,在已经死翘翘了。 “是蛇血。”灵珠儿俯下身子,从干涸的血液里挖出几片蛇鳞,若有所思地说道。“是一条很大的蛇。”说完她便隐没在茫茫的树林之中,没了人影。 韩东清正想问清楚几句。却不见了灵珠儿的身影。 听到是大蛇,貊龙脸色有些苍白。自幼生长在这一块土地上的貊龙,自然清楚这山林山谷里的大蛇究竟能够多大,别说郡守孤身一人遇到就算百十个精壮的小伙子遇到这样的大蛇,恐怕都不到半数的人活下来。 “血迹一直延伸到悬崖上。”李左车也是眉毛紧锁,声音微颤:“看来郡守是为了躲避毒蛇的追击,被迫跳崖,跌落,跌落……”悬崖下方一片漆黑。但时值涨潮,咆哮的海浪撞击着悬崖下方,发出响亮无比的轰鸣声,站在悬崖上面,也能够感觉山壁在波浪的撞击下微微发颤。 “调集船舟,我们下去寻找郡守。”赢霍深吸一口气,声音略带沉重。说句实在的。赢霍还是挺喜欢陈胜这个年轻的头顶上司。陈胜是个有抱负的人。从最近在闽中所看到的一切,赢霍便了解皇帝为何如此器重这个年轻人。皇帝派他来闽中辅佐陈胜,实际上是在给他安排一个好的前途。只要陈胜在闽中搞出政绩,那么他自然会水涨船高。 可是这一切都将因陈胜的身亡而终结!赢霍可不相信,陈胜从这么高的地方跌落下去还能够活着。如今当着这个临时郡守,大权在握,可赢霍却根本开心不起来。这代郡守能当几天啊,换了个郡守,谁能够把这个荒蛮之地治理好?他赢霍在这个鬼地方当郡丞还得当多少年?若查出是谁谋害了陈胜,赢霍决定,要把大秦的酷刑一一施展在此人身上之后才能够让他死去! 就在赢霍满脸怨恨的时候,灵珠儿从森林里闪了出来。她一出来便说道:“大人跳到海水里去了,不过没什么大碍。” 众人大惊,不知道灵珠儿此话的依据在哪里。可貊龙听到这话却一脸的欣喜。在场的人里,他最为了解灵珠儿的奇异之处。貊龙虎躯一震,说道:“当真。” 灵珠儿手里举着一只海鸟。海鸟见到火光,眼里露出悚然的神色。灵珠儿说道:“我问过它了,它说大人还有一个人,往那边的一个海岛去了。” 众人心中一寒。觉得格外的诡异和荒谬。貊龙沉声道:“各位,灵珠儿精通鸟兽之音,此言定然不差,我等应该快速去接应大人才对,如果下官没猜错,另外一个人,应该就是那个杀手!” ------------ 章 一百七十九 山洞骷髅 闻言,再没有人关心灵珠儿究竟如如何可以和一只海鸟对话的事情上去。注意力早已经转移到了陈胜下落上去。不过黑夜里浪高流急,征调来的船只太小,不适宜出海。好在参与搜寻的官兵之中,有人曾经是驺摇的属下,禀告了赢霍等人,说驺摇产业下有几条用来游玩兼作为战船的花船,可以进行远航。 赢霍和韩东清商量一下,便下令把驺摇的船只给征用了。不过等船只调来之时,天色也已经蒙蒙亮了。一夜未休的韩东清不顾年迈疲累,亲自带着数百名官兵,出海寻找陈胜的下落。 陈胜昏昏沉沉睡了一宿。这一宿睡得可不算踏实。海边蚊虫不少,扰人清梦,最后陈胜受不了这等折磨,点燃起火把到林中找了几种植物,摘了一些枝叶碾压出汁液涂在身上驱赶蚊虫,肩膀处的伤痛也牵动着陈胜的神经,在昏睡的时候,眉头都是紧皱着的。 不过还算幸运的是,只经过简单处理的伤口,并没有引发破伤风等棘手的病症,陈胜自己也大觉惊奇,大叹自己幸运。 醒过来之后,陈胜和阿秀简单寻找了一些东西果腹之后,便带着阿秀循着昨天发现马铃薯的地方而去。小小的海岛上竟然出现如此奇特的农作物,不弄清楚这个谜团,陈胜心里不踏实。 用不了小半个时辰,陈胜便来到了昨天发现的山谷。当陈胜指出那长势喜人的马铃薯地给阿秀看的时候,阿秀异常郁闷地说道:“这里长了这么多,你就只舍得给我吃了半个?”看得出来,阿秀对陈胜的吝啬行为很耿耿于怀。 陈胜两手一摊,说道:“一个土豆可以切片种植好多棵,一棵长起来又可以结很多个……你有没有想过,你吃的那半个,究竟是吃了多少还没有长出来的土豆了?” “你倒是会贫嘴。”阿秀鄙夷了陈胜一眼。两人一个是一方郡守,一个是女杀手,身份悬殊,可是年龄却很接近,所以言语之间也没有可拘束的地方。陈胜说道:“这可跟贫嘴没什么关系。我说的可是事实。”陈胜两手伸出,比划了一下,估摸着那一片土豆地的面积,想了想,说道:“不到半亩,不过作为种子的话,估计也能够种出几十亩的土地,给我三五年的时间,我可以让闽中的粮食产量翻两倍以上……”陈胜一边说着,一边叹息:“要是有玉米就更好了……” 阿秀不知陈胜在自言自语什么,但见陈胜一提到种植之类的语句,便像是着魔了一般,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令人十分纳闷。好在阿秀也已经熟悉这样的陈胜。但在阿秀眼里,陈胜是不折不扣的官场异类。别人当官都是为了谋求权力金钱,他陈胜当官怎么反着来,竟然对这些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土疙瘩如此上心? 阿秀扔下两眼狂热的陈胜,往山谷里走去。昨晚她便听陈胜说这些叫土豆的东西是有人种在这里的,她并不相信,在这荒岛里会有人生活。不过看到了那一片长满了土豆的土地之后,她也只能认同陈胜的说法。同样怀着好奇的心理,她对在荒岛里居住的人非常感兴趣。按照她的判断,如果有人居住,应该也是在这山谷里面。整座小岛周围都不防风,一旦有飓风肆虐,其他地方的东西都可能被吹走,只有在这山谷较为隐蔽的地方才可能生存下去。 没过多久,陈胜听到阿秀的呼唤:“陈胜,快过来!”山谷的回声甚是响亮,一下子便把陈胜从沉醉的美梦之中苏醒了过来。 陈胜三作两步,往山谷里钻去。 进入山谷不远,一处山壁有着一个山洞。山洞不算高大,勉强能够让一个成年人弯腰进去,但却显得有些幽深。从山洞两壁仔细观察,却能够发现明显的人工痕迹。这是一个人为扩出的山洞! 阿秀不敢轻举妄动,等陈胜过来之后,问道:“要不要进去看看?” 陈胜轻笑一声,说道:“这个自然。这里面说不定有着我在寻找的答案呢。”说完,便点燃了火把,慢慢走了进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点上火把,一来防止里面有没有毒气,二来是防备里面是否有着毒物。” 闻言,阿秀眉头轻蹙。显然是想起了昨天所遭遇的那巨蛇,她声音有些紧张地说道:“注意点。”说完还拔出了腰间的防身软剑,说道:“要不我走在前面?”陈胜右手被她刺伤,左手正举着火把,万一真的出现什么毒物,陈胜可就危险了。 陈胜略略感动,说道:“想不到你也会这么关心我。昨天你还想要我命呢。” 阿秀脸色一沉。忽然又想到昨天在海面上陈胜解她腰带的事情,脸皮稍烫,拉下脸来,嗔道:“谁关心你了!我只是怕你死了,在这个荒岛里找不到人陪我说话解闷罢了。” 陈胜轻轻一笑。不再说话。山洞里面的空气倒也不算窒息,想来是有通风之处。不过走进去七八丈之后,也便到了尽头。尽头处比起通道更为宽敞一些。 山洞尽头,空气里多了一股霉味。地上有一张粗陋的石床,石床上面,竟然还端坐着一具骷髅。骷髅身上的衣服已经碎落,不过头顶上用树枝结着的发冠却还没有散落下来,从样式上看,颇像阴阳家们的特异打扮。 陈胜本见过死人无数,阿秀更是杀人如麻的冷血杀手。见到这骷髅神情非常镇定。一路进来,发现山洞沉积的灰尘蛛网极多,两人已经基本判断,就算有人在这里,恐怕也早化作枯骨,对于这个发现,并不觉得意外。 “这是谁?”阿秀眉毛紧蹙。 陈胜两手一摊,说道:“你问我,我难道问他去?”陈胜朝着骷髅一努嘴。“这好像是个阴阳家,或者是个方士?”凑近去仔细辨认了骷髅,陈胜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 章一百八十 脑子发热 战国以来,诸子百家的学子都有着自己相应的打扮,比如儒生高冠博带,佩玉戴琼,衣裳配套有准备秩序;而墨家则是褐衣粗布,力求简朴;法家则注重端庄有序,不像儒家那么繁复奢靡,也不像墨家那般艰苦朴素…… 而阴阳家和方士们,相对于诸子百家来说,都是比较另类的存在。一方面他们追求的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所以尽可能地把自己整改比较神秘特殊一些,阴阳家热衷说一些连自己都不懂的话,方士更为直接,不少方士的衣着打扮都有异于常人,比如身着羽衣,头戴叶冠等等…… 眼前这具骷髅,头顶上便顶着树枝成着的叶冠,所以陈胜才将其划入阴阳家和方士的行列中去。除了这两种身份的人,一般不会给自己结这样的冠帽。 光凭猜测是不可能查出这方式的身份的。陈胜目光在石床上游走,看能否寻找有用的东西。 果然,石床上还有着不少竹简。陈胜看到这些竹简时候,眼睛一亮。他把火把往阿秀面前一递,说道:“帮我拿着它。我看看这些竹简上能不能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 石床上竹简不少。不过也不知道在这里放置了多少年,而且加上环境比较湿润,竹简保管并不妥善,陈胜拿到竹简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地摊开,然后凑近火光前面,仔细翻阅着, “山海注解……”陈胜口中念着竹简上的字符,眉头不由大皱。想不到这竹简里面,竟然是山海经!陈胜清楚山海经是古代的一部山海地理志,但是里面的内容却荒诞不经,地理描述根本经不起推敲。据说这山海经,最晚出现也是战国晚年,也就是这几十年间。 “难道这骷髅竟然是《山海经》的作者?”陈胜口中“啧啧”称奇。不望文生义,也也能够从“注解”二字里面知道,此人绝非原作者。但是一部根本对不上的地理书上的注解,对他根本没有什么作用。也跟那马铃薯出现在这个海岛没有任何关系。 翻阅了一下,陈胜却兴趣大起。因为从内容里看,陈胜发现这骷髅为了验证《山海经》里面的记载真假,花费了不少时间,按图索骥,到处游览,寻觅《山海经》里的记载,有些地方确有其事,被他标记出来,而虚假不存的地理,此人也做出了准确的标记。这种严谨的游历治学态度,让陈胜眼前一亮。 “这些都是地理志啊!”陈胜喃喃说道。很快便把手上的竹简翻阅完。陈胜如饥似渴,再拿起几卷竹简翻阅起来。然后在心中默记了书简作者游历过的地方,心中更是暗暗称奇,对这人身份也更加好奇,。因为从此人所撰写的东西来看,此人基本将整个中原地区游历完毕,最西是向西出了陇西鸡头山,进入草原胡地,在茫茫大沙(沙漠)里走了许久,寻找传说中周穆王与王母相遇的昆仑山,登上了昆仑绝境之巅才归来,然后又东进入朝鲜,在那里出海寻访仙人,结果在大海里漂浮了三月,最终到了扶扶桑之地。 这些记录,让陈胜激动不已。他不再翻阅这些注解,而是疯狂地寻找着有关这人的身世记载。 果然,将所有的竹简都打开之后,陈胜很快便找到了关于这骷髅自传色彩的文字,而且内容洋洋洒洒还不少,足有六七卷之多。 从此人的留下的记载里,陈胜得知他叫徐长风。 徐长风是齐国人,出身于一个方士世家。自幼耳濡目染,对求仙问道之事多有兴趣,又对《山海经》非常入迷,于是在二十岁那年,他便从临淄出发,开始游历天下奇山,寻访书中所记载的地理仙人。西到昆仑知道,南到南海虫瘴之地,然后北上茫茫雪原,毫无痕迹。于是在他三十五岁那一年,他去到了朝鲜,在那里出海,向东寻仙。历时数月经历了无数风浪危险,同行之人死伤过半,最后到达了扶桑之地。 在记载里,扶桑之地,并没有仙人,当地土著衣不蔽体,还把远道而来的他们当成了仙人拜祭。书简里记载,这里土地肥沃,瓜果易熟,粮食充足,犹如人间乐土。只是土著过于落后,毫无文明气息,让他们大失所望,于是耗时数年,打造了船舟,开始返程。离开那里的时候,当地土著居民赠送了无数瓜果粮食和金银玉器他们。 可是扶桑与中原相隔太远,一路上同船伙伴病死许多,最终只有他一人活着,并且顺着洋流,飘荡到了这个小岛之中。经过这一切遭遇,徐长风也感悟道,世间并无仙人,修仙还得靠自己的努力。于是在小岛里隐居了下来,靠种植从扶桑那边带回来的粮食为生。由于水土不服等原因,这些瓜果粮食,最终只剩下了一种“土疙瘩”。 看完了徐长风的记载,陈胜仍然无法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好一会他才掩卷长叹:“我擦……” 阿秀眉头一紧。这里就两个人,陈胜骂粗话的对象显然不会是别人,她脸色一沉,怒道:“你说什么!” 陈胜回过神来,说道:“啊哈,不是说你。我是在感慨,这家伙太牛……了。”陈胜指着眼前那具骷髅,心道我这穿越,和眼前这个哥们比起来,那算个屁啊。陈胜很清楚徐长风竹简里所言的扶桑是哪里,那可不是后世以为的倭岛,而是一个崭新的大陆啊! “那是扶桑大陆!”陈胜点头说道:“迟早是我们大秦帝国的!”说这话的时候,陈胜言语之间,有些咬牙切齿。 “你在说什么!”阿秀见陈胜说话的语气都有些不对劲,连忙问道。还以为这山洞晦气,陈胜撞邪了呢。 “没有什么。”陈胜“哈哈”一笑,说道:“捡到宝了而已!哈哈,我好开心!”以前的陈胜眼光还是有些短浅,只想守住闽中这一亩三分地,但是回想起来,这个世界是非常广阔,而这世界的人口却很少!很多地方还是无主之地,而大秦帝国是当今世上最强大的国家!想想这些,陈胜的脑子就有些发热。 ------------ 章 一百八十一 归来 不过脑子发热一番之后,陈胜也便悚然醒过来。按照他这种想法,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如今大战初歇,人口锐减,整个秦国上下恐怕连三千万人口都不够。但皇帝好大喜功,动辄便是开启数十万劳役的大工程,南征百越便调用了五十万大军。单单一个南海诸地,五十万大军便已经死死被拖住,国力日耗,哪有如此实力去开拓大洋另一边的土地? “这事情,还得徐徐图之啊!这可不是一两百年可以完成的事情!”陈胜重重地一拍自己脑门,提醒自己可不能像皇帝那般,不顾民生经济的承载力,而做出竭泽而渔的事情来。 不过陈胜心里也暗暗盘算,是不是组织一支远洋队伍,到大洋彼岸去搜罗一些高产的粮食种子回来推广? “这是必须的!”陈胜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民必能果腹,国方可安康,才会人口滋长,财货流动,造就繁华盛世!”看着陈胜自言自语的沉醉于自己的世界里,阿秀柳眉竖起。陈胜的话她根本就听不明了。而陈胜每每看到竹简上某些激动人心的内容,凑过去给她看的时候,她都还以陈胜一个大大的白眼。明知道姑娘我不识字,给我看有什么意思? 阿秀不在理会陈胜,也在山洞里查找什么。在石床边上,她竟然找到了一小堆玉饰和黄金。 这些玉石的雕琢手工粗糙,但看上去却也颇具原始艺术色彩。那些黄金也是打造成了饰品或者头冠冕的的模样,样式也足够简单,然而含金量却很高。 “哪来这么多黄金?”阿秀很是不解。 看到这些金玉,陈胜却淡淡一笑。他很清楚,在那个世界里,不仅黄金白银,那是一块肥沃而巨大的土地啊…… 山洞空气不流畅。陈胜也不想久在此地久留,于是将有用的竹简全部搬了出来,阿秀也不落后,把那些价值不菲的金玉给带了出来,还眉开眼笑道:“这些 东西的价值,都可以买下你几条命了。”阿秀不愧是一个合格的杀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她都直截了当地用人命的计算。 陈胜听得眉头大皱,不悦道:“我才值这么一点钱?” 然而看到阿秀认真地点了点头,他只得轻吁一口气,然后说道:“好吧,我们既然是朋友了,那么你能够告诉我,到底是谁指使你们刺杀我的?”敢情陈胜对这事情念念不忘,想从阿秀嘴里问出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阿秀淡然一笑:“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有些话不能说的,更何况你我还没有熟到这个程度。”停了停,阿秀又说道:“再说了,你自己都搞不清楚有谁想杀你,这说明你仇人很多。一个人的仇人这么多,肯定也不是什么善类,被杀了也是活该。” 陈胜一阵无语。 “我不能破坏规矩。但是可以提醒你一句,不要太相信身边的人。”阿秀看了陈胜一眼,意味深长。 陈胜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想了一会,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准备细问阿秀此言何因,却听到一阵阵呼叫声:“郡守大人……” “这么快就找到了?”陈胜显得有些愕然。他原以为,搜寻队起码得花上两三天的时间才能够找得到他。“你可得先藏起来,事后我再派人接你上岸。。”陈胜对着阿秀说道:“不然被那些官兵看到之后,很难解释你的身份。” 阿秀哼了一声,不过对于陈胜的建议倒是没有有太大的反对。作为一个杀手,她也不希望被太多的官府中人看到。 陈胜又说道:“你先找个地方藏起来,这里的东西我要带走,那些金银珠宝,你都留着。”陈胜对于这么一点宝物还真没看得上眼。 阿秀大咧咧地挥了挥手,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齿,说道:“行,那就这样吧。”说完身子一闪,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陈胜匆匆走出海岸,便发现了几艘载满官兵的战船出现在海边船上的战士已经陆续下船,在长官的指挥之下,朝着海岛深处进发。 “两位大人,在这里发现一堆燃尽的火灰,余温尚热。周围又有不少鱼刺贝壳,可能是郡守大人今早遗落下来的,依下官所见,郡守必然在岛上。”貊龙得到灵珠儿的提供的信息之后,说话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韩东清世居中原,从没有乘过海船。加上年迈力衰,在船上一颠簸,便吐得天昏地暗,此时被两个官兵扶着,有气无力地干呕着。听到貊龙这话,韩东清把腰挺直了一下,此时他仍觉得头重脚轻,浑身软绵绵的,呼出一口浊气,有气无力说道:“那好,还不快搜寻郡守下落!赢大人呢?” “赢霍已经率领数百人从岛屿另一端登陆,如今恐怕已经展开搜寻了。”貊龙答道,一边应付着韩东清,他一边挥手示意士兵们分头并进,朝着岛屿深处挺进。 上了岸的灵珠鼻子往半空嗅了一下,大声喊道:“大人在那边!”朝着山林里跑去。动作敏捷无比,把其余人都甩在了后面。 陈胜只是钻出了山谷,便看灵珠儿从山下跑上来,脚丫上还是没穿鞋子,但是却没有一个士兵能够追得上。 “大人!”看到陈胜,灵珠儿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哎哟,灵珠儿,你轻一点儿。大人我受伤呢!”陈胜疼得直吸冷气儿,一边拍着灵珠儿的肩膀说道。 “大人……” 貊龙也从追了过来,看到陈胜这般模样,也很想狠狠扑过来给陈胜一个狠抱。陈胜脸色一变,往后躲避道:“不带这样的啊……” 终究还是没有抵御得了貊龙的热情,被虎背狼腰的貊龙环抱了一下。不过貊龙也知轻重,小心避开了陈胜的伤口。 …… 陈胜平安归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东冶城。得到这个消息,李申狠狠得把房间里面的东西都砸烂了。不过他更加清楚,陈胜不死,那么他便麻烦了。 ------------ 章 一百八十二 朝廷诏书 不过归来三日,陈胜似乎并没有太多的精力放在打击报复之上。归来之后的陈胜,第一时间便是处理了政务上滞留的棘手之事。首要之事便是缉拿了不少聚众闹事的暴民首领,当日斗殴杀人者,杀的杀,流的流,按照秦法重重处置了近两百人,还有近千人罚为苦役,负责修葺东冶城外的闽江河防。 这些乡里多有不服者,但陈胜只一招便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这斗殴乡里是驺和驺无诸的封地,两位君王因为教管不严,陈胜首先便根据秦法剥夺了两人的封地和限制了自由,还奏请了皇帝,恳请剥夺两人的君位。 陈胜釜底抽薪,让驺摇和驺无诸大为惊慌。本来此事与他两并无干系,如果硬要扯上点什么,也无非是想给陈胜添点乱子,想从中获取一点小利。哪知道李申图谋乃大,却行事如此鲁莽不堪,连累两人背黑锅。 失去食邑对于两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的损失。但是这君位就不一样了。一旦失去君位,那么政治身份便丧失,与常人无异。优渥待遇便不复存在尚是一说,死生更无人问津,陈胜想什么时候弄死他们俩,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所以为了保住自己的君位,两人更是绞尽脑汁,不惜亲自前来郡守府道歉赔礼,还非常不仗义地有所暗指地指出自己为人所利用,才会出现食邑之中有暴民作乱之事。最后,为了补偿闽中因为此事所有之破坏,两人还凑出了五万金,无私赞助了正准备修整的闽江堤坝。 五万金陈胜命赢霍收下,他本来就缺治理钱粮,如今打瞌睡有人送枕头过来,焉有不接受的道理。再说砍掉了两人的爪牙也就足够,皇帝也不可能会因为他的一封奏折而削去驺摇和驺无诸的君位,不管是为了闽中郡的稳定还是为了制衡他陈胜本人,这两人都还有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价值。见两人坦然认错,陈胜也不好计较--至少眼下不能计较。 至于李申,陈胜有心敲打。可是李申也不是省油的灯。刺杀他的杀手除了阿秀之外,其余人已经尽数被格杀干净。没有证据李申指使此事。虽然驺无诸和驺摇都暗示李申蛊惑他们制造事端,但两人的言论也没有直接的证据,法不诛心,陈胜也不可能依据此事而对李申做出点什么事情来。 不过陈胜不能,不代表其他人不能。 韩东清以郡监的职权,扣下了李申的兵权。虽然只是短暂的扣留,但是随着陈胜的归来,兵权归还李申的时间更显遥遥无期。李申安插进军队的心腹和收买的官员,都被韩东清寻了个由头弹劾,级别低一些的弹劾上递赢霍审批,再由陈胜审核便算终审,清理出官僚队伍,部分还处于刑罚,发配到正准备开采的银矿去。 眼看着陈胜、赢霍和韩东清拧成一股绳子。李申盛怒之余,又诸多不解。为何出身草根的陈胜竟然能够得到赢霍和韩东清的支持。 韩东清也就罢了,这老不死的就像条没拴绳的疯狗,见谁咬谁,可赢霍不一样。赢霍出身高贵,本来便是宗正府的少卿,专门和皇族宗亲外戚打交道的傲气主儿,怎么看得上陈胜这草根出身的贱民?不就是有个老师是尉缭么?比起自己父亲李斯,尉缭又算得上什么东西?论资历,父亲在皇帝身边比比尉缭不知道多了多少年,;论功劳,为了吞并六国,父亲出谋划策,为帝国和皇帝付出多少心血;论家世,自他父兄始,父亲是皇帝的心腹重臣,他三兄弟都是皇帝此赐婚的驸马,而两个大哥都是镇守一方的郡守,他也是帝国的明日之星,为何赢霍和韩东清偏偏不支持他,反而去支持这个什么都算不上的陈胜? 心高气傲的李申,自小就没有受过挫折,哪知道两人心中的打算。他的算计并没有错。唯一算错的是,两人的行为并不是按照陈胜和他的家世对比,而是根源于皇帝的决定。 从皇帝把陈胜立为闽中郡郡守的那一刻开始,朝廷里的聪明人便已经明白皇帝深意。从韩东清到赢霍,领悟皇帝意图之后,都不会生出和陈胜做对的念头。一来陈胜还没有强大到足够影响到他们的利益,二来是陈胜是尉缭大师的学生,尉缭大师并没有在朝中拉帮结派,所以也素无政敌之说,自然不会有人平白无故给陈胜小鞋穿。免得得罪尉缭大师同时还让皇帝不高兴。而且现阶段的陈胜,还是各方极力拉拢的对象,哪会像李申这么肆无忌惮地得罪了。 李申坐立不安的几天里,得到了一个让他更加沮丧的消息。和他联系的杀手组织派人与他接头,退还了所有定金,并且告诉李申,今后关于针对陈胜的活,一概不接。听闻这个消息,李申更是勃然大怒,大骂这杀手组织不讲信誉。他心里还妄想,这杀手组织在失败之后继续会组织有生力量,把陈胜给解决了。 好不容易处理了暴民作乱的事情,陈胜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却收到了朝廷的一封诏书。诏书里说是修整驰道,要求各郡县招募工匠人才,提供劳力等等。同时又在诏书里说,最好还得提供合理的建造驰道方法,以便节省物料人工等等。 拿到这诏书,陈胜不敢怠慢。从内心底处想来,陈胜并不愿意皇帝在这时候修建这个工程。毕竟南方还在打战,六国才刚刚平息,需要时间来消化,而骊山的陵寝也昼夜不息地修建,北地的胡人蠢蠢欲动,边关吃紧,此时大兴土木,实为不智。 但是陈胜也清楚,驰道不修也不行。正是因为六国刚刚平息,朝廷掌控力度尚未强健,北地胡患益重,才迫切修建能够衔接各地的驰道,方便朝廷调动大军,随时镇压可能出现的暴动和侵扰。不修不行。 ------------ 章 一百八十三 轨路 但是朝廷一旦修整各地驰道,那必须得广征税赋劳役,如此繁重的工程一旦开启,旷日持久,唯恐动摇国本。 陈胜手抚诏书良久,感慨良多。若此事放在他原来所在的时代,不过是建造几条高速路罢了,各地政府便可募资筹建。但是放在当今世上,却是要倾尽国力也未必敢为之事,归根到底,这还是时代性的综合国力的巨大差距,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可比性。 陈胜对于朝廷发放诏书的目的也不明了。按照皇帝的性情,若成竹在胸,一旦有决策,便会颁布天下,大行其事,哪会像现在这般,还要天下各郡县寻觅所谓的良才,提交最佳的建造方案,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皇帝的风格啊! 不过得知支持修筑驰道的人是李斯后,陈胜便了然于心。李斯之前被皇帝摘了还没有捂暖的丞相帽子。这样大张旗鼓地迎合皇帝的心思,无非是想快些得到皇帝的认可,再次重登相位罢了。 陈胜冷冷一笑。召来徐无鬼商量对策。在陈胜眼中,李家这对父子是混蛋。若自己对朝廷的诏书反应平淡,李斯必然会借机帮李申一把,对他进行打击报复。李申在闽中,自己的地盘之中,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但李斯可不同,久在朝野数十年,已经成为了朝廷的常青树,党羽众多,若他狠下心来对付陈胜,别说陈胜只是一个区区郡守,即使是朝廷是三公九卿也难有好果子吃。 徐无鬼是建筑大师级别的人物,看完诏书里面的内容,眼中闪现一抹莫测的光彩,然后直吸着冷气说道:“大人,这可是一个大工程啊!”徐无鬼近日在督造闽江抗旱防洪堤坝工程,晒得皮肤黝黑皲裂,整个人瘦得像人干似的。 陈胜苦笑了一下,心道始皇帝所做的活,哪一个不是前无古人,后鲜来者的大事? 徐无鬼看了诏书,又看了附带过来的地图,叹道道:“朝廷要修建的十二道,从地理上看,简直是神来之笔。从咸阳直达北地边疆的直道,南到中原各地的驰道,都有着方便朝廷军队运转,方便各地交通之举,这驰道一成,大秦境内,几乎可以畅行无阻了!”徐无鬼越看越兴奋,说道:“大人,若此工程交予我督造,只需三十万人,我一年便可完成两条驰道,而且我所造出的驰道,车马奔驰速度几乎可以提升一倍以上,一日少也能行八百里,若配有良马,一日千五百里也不是虚话!”徐无鬼声音显得有些激动。 “什么?”陈胜讶然看着徐无鬼,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尽是不信之色。一日一千五里,那也就说近是八百公里,丫的你说的是火车吧,就这马车还能跑这么快,谁信? 见陈胜眼神古怪,徐无鬼笑道:“大人不信我?” “不信。”陈胜的回答很简单。这不是工业时代,陈胜可不相信马车能够撵上火车了。 “大人随我来!”徐无鬼把诏书一卷,放在了案头上,站了起来,理顺了衣冠,说道:“去闽江河畔,我这几天在那里做了点好玩的东西。” …… 闽中大旱数月,往年长流不息的闽江也几乎见底。可是更让人觉得不解的是,郡守大人还整治起了河防,防止洪水。不过令灾民放心的是,修整河防,官府招募了大量劳力服役,按劳算计工钱。出工劳作所得,比起耕作收获似乎还多一些,这样一来,旱灾的影响无形之中便降低了下来。 闽江沿河两岸数十里的聚居区,都成了河防的重点。在这荒年里,劳动力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很多人只求一顿饱饭便愿意付出一整天的劳动,所以在短短的半月里,从闽中各地闻讯赶来,或者应响当地水利工程的劳力超过二十万。当然,这其中除了精壮男丁外,还有老弱妇孺。陈胜下令,凡是来工地寻活路的,各地官府一律不准拒绝。哪怕是老弱妇孺这些,也得好生安置,给**命饭吃。这些妇孺也能够干一些清活,比如浆洗衣物,拾取柴禾,清理生活垃圾等等事情都可做得。这样一来,闽中各地百姓对朝廷的抵触大大减少,不少当地百姓提起郡守陈胜,更是赞不绝口。荒年不饿死人,这在闽中各地还是头一遭的事情。 陈胜和徐无鬼身着便衣,来到闽江江畔最大的一个河防工地。工地在监工的督促下,有条不紊地清理淤积的河道和加固河堤。不少人看到徐无鬼还会热情打招呼。徐无鬼身为河防工程的主持者,和这里的工人熟悉得很。 来到运送物料的场所,徐无鬼指着前面一物,对着陈胜说道:“大人,请看,这便是我弄出来的‘轨路’,请大人看看,这和平常的道路有何区别。” 运送物料的道路不算长,只有一里左右。但是这一条道路却用夯土打实。然后上面铺着枕木,看上去有些别扭,因为人要是走在这道路上,肯定不会觉得是一条好走的路。但陈胜看着却“嘶嘶”地吸着冷气儿。因为这轨路看起来,很像他非常熟悉的东西:铁轨!但这和铁轨又有很大的不同,因为铁轨上可跑不了马车。 这道路虽然奇怪,但陈胜并没有发现什么奇特之处。这时候,远处忽然出现两匹马拉着的石料,正从轨路上奔跑而来。 “大人,注意看,这马的姿势!”徐无鬼特意提醒道。 “哦?”陈胜眯着眼睛朝着马车看去,只见拉车的两马步伐整齐划一,踏步竟然和铺在地上的枕木切合!马匹的每一步,都能够从枕木上找得到切入的支撑点!这样马匹可以以最省力的方式拉车!也由于如此,马匹在奔跑起来的时候,根本无法停下来! “这是……”陈胜震惊了。以他目测,拉着重重的石料的两匹劣马奔跑的速度,比起空身奔跑的时候速度似乎都还快捷一些! ------------ 章一百八十四 驰道规划 看着陈胜陈胜满脸震惊的样子,徐无鬼心中颇为满意,说道:“大人,你看我这条轨路,如何?” “非常不错。”陈胜无语一阵之后,然后问道:“无鬼,你知道什么叫火车么?”看到徐无鬼修出的轨路,陈胜甚至怀疑,徐无鬼和他一般,都是从另外一个时代穿越过来的。 可惜徐无鬼却搔了搔头,说道:“火车何物?” 陈胜心中一阵失望。于是顾左右而言它。让徐无鬼给他讲解这轨路的构造。 徐无鬼见陈胜对这轨路的兴趣不小,于是仔细详解起来。 轨路和陈胜在后世所见的铁路并不一样。但是作用却几乎相类似。甚至车马在其中可以变道,非常方便。 轨路充分利用了秦皇“车同轨”这一律法,所以敲定了轨路的轨道标准,下方是夯土基石,然后铺成枕木。最大的特色也是出现在枕木之上,枕木铺垫并不像铁路那般,而是由木条拼凑成一块,却在道路中间一些地方稍稍凹陷或者凸起,以供给马蹄落脚借力,却不会影响到车轮的转动。 马匹在轨路上一旦奔跑起来,便会不由自主地加速,越来越快,直到力竭或者到指定的“减速带”才能够停下来,而马匹再快,也可以由驭马手操控变道转向什么的,非常适合用在交通之上。 听完,陈胜频频点头,说道:“这条轨路甚是巧妙。每里造价多少,费时多少,日常维护需要多少,是否便利?”陈胜是识货之人,看到这条轨路已经两眼放光,深知若在闽中乃至整个帝国推行这轨路会给整个社会产生怎么样的变化。但是看到这轨路需要的材料不少,想来造价不菲,恐怕帝国难以承担这么一笔庞大的开销。 徐无鬼说道:“造价可以说很高,也可以说很低。”徐无鬼从背后从不离身的木箱里拿出一幅帛纸,往地上一摊,对着陈胜说道:“大人,这轨路的构思,很久之前我师便已经开始构思,直到在我手中钻研数年之后,才有今天大人所看到的成果。当然,我们看到的,不过是轨路最简陋的形式,登不上大雅之堂。大人请看。”徐无鬼手指摊开足有三米长宽的布帛,躬身说道。 陈胜微笑。这等轨路还登不上大雅之堂,要如何才算得是?凑近一看。 徐无鬼说道:“若是我主持修建驰道,驰道合理宽度为十五到二十丈。左右两侧各给行人留下三丈道路,中间则修建轨路,专供车马行驶!”驰道两侧,还要植以青松,屏障风雨,巩固路基。每隔一段路程,修建驿站,供给更换马匹以及旅人歇息。千里之外,无需旬日便可到达,万里之遥,亦然非遥遥无期!”徐无鬼提及这轨路的时候,显然非常激动。 陈胜听得眉头大皱。这徐无鬼敢情和皇帝一样的性情啊,都喜欢搞大工程,按照他的攻城规划,整个秦国未来十年的财政和劳役都投进去,恐怕都完成不了一条驰道的修建。 “这样得耗资多少啊……”陈胜直吸着冷气儿。自己要是像朝廷提出这样新颖的修建方法,依照皇帝的性格,八成能够被采纳。但是秦国能够投入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吗?陈胜苦笑了一下。 “禀大人。这工程看起来耗资巨大,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未必如此。”徐无鬼见陈胜语气里颇有失望的神色,急忙补充说:“修建驰道,最迫切需要的材料只有一样,那便是木材一款。可是我观看驰道所修建的地方,旁边几乎都是郁郁山林。可以就地取材。秦人工匠制度分工合理,生产效率极高。只要劳力充足,每一里道路,顶多只需要耗金三十便足。不过后期枕木腐烂修葺,这也是一笔不菲的资金。但是这资金也是易得,只需设卡收取过往商人税金,便足以养路了!” 陈胜心头一动。 “不错!”陈胜一拍大腿。兴奋说道:“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想到修建驰道,陈胜心中便打突,怕劳民伤财,损耗国力。但换一个角度思考,这未曾不是一件好事?假若真的驰道修成,各地往来方便,各地物产交换频繁,商业繁荣,加上假以时日,马铃薯推广,人口滋生繁多,那么一个真正的盛世大秦便出现了!秦国眼下虽然打着抑商的口号,但是从实际行为上看,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律法不是在抑制商业,而是在抑制商人!为的是不让商人通过聚拢社会的财货而富比王侯,对君权和传统贵族的影响!从皇帝对待巴郡凌家和陇西乌家的态度上看,他对商业和商人并不排斥。只要商人能够为他的帝国提供好处,皇帝都能够兼容并畜,海纳百川。 陈胜得到徐无鬼的启发,心想若是把驰道工程的修建权承包给民间大商统筹修建,然后从驰道上往来的商人身上收取“过路费”的方式收回本钱和维护驰道的方式。当然这并不是唯一的方法,但却只简单明了:后世的那些高速公路不都是这样子做么?而且在这个时代修建一条驰道的成本还远远低语建造高速公路的本钱! “无鬼,回去!我们好好琢磨一下,这驰道的修建方案,呈递给朝廷。”陈胜猛然一拍徐无鬼的肩膀。哈哈大笑。 见陈胜已经确定要把轨路为重心的驰道方案上交朝廷,徐无鬼心中也是一喜。眼里更是显露出一缕高深莫测的色彩了。不过看着陈胜兴匆匆的背影,徐无鬼心里又一声叹息。 修整驰道的技术性内容,由徐无鬼负责解决。而涉及到驰道建造的利弊,陈胜还找来了他的谋士李左车和凌素韵派到闽中负责盐场和造纸厂管理的资深管事。他们虽然对政见不多了解。却是玩经济的好手。自然可以从国计民生和商人的角度里,给陈胜提供了诸多建议。总揽诸多建议之后,陈胜再细细草拟一番,交付与李左车用造纸厂里刚刚生产出来的桑皮纸填写完毕,最终盖上印章,呈报了咸阳。 ------------ 章一百八十五 八月初 炎热无雨的七月走到了尽头。陈胜几番忧愁,几番欢乐。 之前遇刺一案,陈胜并没有对李申采取严厉的反击。不过因为这一次意外,却让赢霍和韩东清更加支持陈胜。陈胜的政举施展起来更为顺畅。尤其是赢霍,对陈胜的施政方案,根本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若需要他帮忙的地方,赢霍也非常爽快,所以闽中府衙的运作效率非常高,政令上传下达,执行起来甚是迅速。 至于那些被李申雇佣的杀手组织,陈胜也悄然让田鹏动用黑水阁的力量进行调查。不过黑水阁在闽中的势力不算强大,大多数成员都是田鹏到闽中之后才组建起来的新手。而且部分已经派遣到岭南各地,留守薄弱,调查不出三年特别有用的东西。不过此事田鹏已经向上级提及此事,如今黑水阁已经注意到这个神秘杀手组织的存在,并且采取了一定的行动。从黑水阁回馈过来的消息,有这么一条:该杀手组织已经下达了一个通令,不允许再接关于闽中郡郡守的刺杀生意。 从黑水阁里得知这个消息,陈胜会心一笑。看来阿秀倒是挺有信誉的,不过能够轻易人让杀手组织放弃对自己的刺杀行动,这个阿秀的能耐也不小。 由于大旱,阳光暴烈,盐场产量奇高,短短一月,便晒出了近百万石粗盐。粗盐一出,便被各地蜂涌而来的商户抢购一空。造纸厂也已经有几款纸张的生产达到了合格的程度,已经开头投产。第一批纸张晒干之后,陈胜拿一批当坐闽中郡的贡品,进贡回了咸阳。而另一部分则交付凌家,让凌家在咸阳推广这种新型承载工具。 咸阳作为全国最大的经济文化中心,商贾富人,文人雅士无数,能够消费得起纸张的人数不胜数。所以当免费赠送出一部分之后,很快便接到了大量的订单。造出一刀纸的成本不过十多株钱,但是是售价却是一金。价格虽然高昂,但是却购买者趋之若鹜,今年接下来的产量估计都不够应付这庞大的采购量。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接到了将近十万金的订购。这个售额让陈胜也震惊无比。 不过细思了一下,陈胜也就释然。咸阳里生活多少王宫贵胄,加上被俘的六国王子王孙以及达官贵人,各地迁徙而来的巨富商贾,咸阳可以说得上是一个流金之地。如此订购纸张,除了纸张的确比竹简更加便利外,还有就是符合这些贵族老爷们的攀比心态。当然,等过段时间,纸张使用推广之后,这种销售额不大可能会出现。陈胜本有意在社会范围内大规模推广纸张的使用。但是奈何生产量远远还跟不上,加上现在的利润实在过于惊人,别说自己舍不得,就算是凌素韵也不会同意他大肆生产纸张的举措。陈胜决定,还是先挣上一笔钱再说其他,一来他的确很需要大笔的资金支撑着,二来凌家的投资也得让人看到回报,不然就算巴清再支持凌素韵和他,也不可能长期烧钱下去却看不到任何的回报。为了稳住凌家的信心,陈胜也得考虑一下收益问题。 有了盐场和造纸厂的收益支撑,陈胜的财力压力顿减。银矿的开采便提上了议程。和李申交情不浅的乌少海坐了一段时间的冷板凳之后,也被陈胜接近。把闽中郡的三个银矿的开采权交给了乌少海。不过陈胜所提出的条件也很苛刻,但迫于之前和李申交情过深而受到一定牵连的乌少海,根本不敢讨价还价,按照陈胜草拟的合约签下了字,只占据银矿收益的三成,但却要包办了一切开采事宜。陈胜不敢贪污过甚,用凌素韵的名字占了两成干股,还给赢霍和韩东清等人留了一点股份,做到利益均沾。剩下的全部划到了朝廷的腰包里去,主要还是少府那一块占大头。对于这个比例,朝廷和皇帝都不会有太大的意见。反正白银在土地里放着就是土疙瘩,只有开采出来的才能够换钱。朝廷的眼光还没有考虑得太长远。在可以预期的将来,大伙的腰包都会鼓囔囔的。 随着岭南方面战况的紧张,田鹏和杨燕在闽中并没有滞留多久,便率领黑水阁的成员进入了岭南各地,为日益苦战的秦军士兵刺探军情。岭南各路反抗军自从屠雎被击杀之后,反抗愈加强劲。秦军虽然骁勇,但每迈进一步都要付出沉重无比的代价,胜利之日遥遥无期。陈胜已经收到了郡尉府的通知,如有必要,需要从闽中征集兵源粮草,这让陈胜心里有些担心。 闽中郡耕地不多,加上大旱,粮食还得依靠盐场的粗盐拿去跟各地的盐商折换回来,如何能够从闽中征集粮食?至于兵源陈胜倒是不怎么担心,在他就任期间,闽中郡成军三万,近期又因为河防修筑,壮丁民夫又集中了五万,只需简单训练,便可上战场。无需强迫他们当兵,为了吃得上饭,很多人都愿意投军作战。只是战斗力却难说。 …… 经过一段时间的遴选,李斯终于把各地收集而来的建造驰道方案整理完毕,选出了五个最具有代表性的方案呈交给了皇帝。这五份方案里面,包括了来自闽中郡,徐无鬼的轨路提案。 前段时间闽中郡郡守遇刺一事,已由韩东清奏报,并且还弹劾了他的儿子李申。弹劾文书里面杀气凛凛,竟然还暗指李申便是幕后主使。李斯吓得冷汗淋漓。好在皇帝并没有就此事发表任何意见,李斯忐忑之余,又心存侥幸。然后写了书信狠狠责骂了李申一番,让李申安分守己,不要再闹事,并且和陈胜修复关系。再闹出点什么来,那毁灭的可是他李氏一家。皇帝不说话,说不定就是想让李申再闹出点事情来,好撕破脸杀人呢。为了示好,不管闽中郡提交的方案如何,他第一时间便已经挑选出来,供皇帝自选择。 ------------ 章一百八十六 朝议封禅 相对于往日来说,今皇帝今日的小朝会上人员显得较多一些。小朝会上的人出现越多,则意味着当天要处理的决议就越重要。经常出现在在小朝会上的朝臣,多为三公九卿的要职或者涉及到某一决策的主要官员。当然,有时候也会有比较陌生的面孔出现在这小朝会之上,不用多说,此人定是朝廷新贵,皇帝面前的新锐红人或者边疆宿将,从远方归来的大官。 今日的都是熟面孔,三公九卿各就其位,一共十余人出现在皇帝面前。 一番礼仪罢了,皇帝清了清嗓子,随意般说道:“诸位爱卿,前日关于泰山封禅之议题有何决议?今日有何奏报?” 话一落音,并无人接话。皇帝眉头轻皱。关于泰山封禅之事,自六国一统之后,加封自己为皇帝之后,他便向臣工提出。不过当时天下初定,国家政策尚未制定,六国也尚未安稳,不宜远行。被群臣劝谏一番,皇帝也便作罢。 但随着帝国步入正轨之后,好大喜功的皇帝便按捺不住性子,月前再次提出。大臣中赞同者有之,反对者亦有之,双方各执一词,不肯退让,以至于至今仍然没有决断。 赞同者自然为了迎合皇帝的喜好。认为皇帝功盖三皇武帝,昔者三皇五帝领地不过千里,尚且封禅。当今皇帝扫荡六国,一统天下,更应该顺天应人,行此封禅大典,祭告天地。 反对者大多是认为国家初定,北方未定,南方未平,六国余孽蠢蠢欲动,国库空虚,不宜在此时铺张浪费,耗费国力。 支持前者的,大多是皇帝招来的儒生博士以及方士之流。在朝廷之中的代表,则是刚刚被皇帝重新启用的丞相王绾。王绾乃当世大儒,一直以推行王道治世为己任,封禅乃上古贤王所为,他自然希望始皇帝能够效仿贤王,推行王道政治,对皇帝此举甚是支持。右丞相隗林一直对王绾马首是瞻,自然没有反对之道理。 反对者多是军方将领。他们对繁文缛节的虚名不感兴趣,只知道南北两地军费开支极大,皇帝封禅,所费必大,所是挪用了军费开支或者激增民间税赋,都可能给帝国带来极大的创伤,所以极力反对此事。为此双方进行了一系列的辩驳,皇帝一个多月来,听得双方的言语也厌烦了,顾数日前的小朝会上,勒令双方商量出一个稳妥的法子来。 见双方无话,皇帝脸色阴沉。封禅一事,事不宜迟。虽然此举有些急功近利,好大喜功之嫌疑。但皇帝也清楚,山东六国尚未归心,他必须寻找个由头巡狩一番,向山东六国的遗民们展示一下新王朝皇帝的力量和风采,好让天下归心,震慑宵小,让帝国大军能够彻底腾出手脚,应付来自南北两边的战事。 “臣有本奏。”右丞相隗林见皇帝脸色阴沉得快滴出水来,连忙从座塌上站了起来,对着皇帝躬身说道。 “说。” “太尉、御史大夫等人觉得封禅一事暂不可行。主要原因便是怕消耗国库。但如今臣在此禀告皇上及各位同僚,少府今年收入,足以应付皇帝明年封禅。”隗林年纪有些大,但说起这话的时候,却中气十足。 “封禅一事,至少得耗尽二十万。少府一年收入也不过三十余万金,修皇陵,宫殿,皇宫日常开销都是巨大,每年都需要从朝廷府库里调拨一些才能够满足开支,今年如何能够空余二十万金出来?”御史大夫冯劫站起来不解道。不仅冯劫不解,在场的臣工和皇帝也愕然了一下。 “御史大夫稍安勿躁。”隗林笑容满面说道:“这空余出来的二十万金,闽中郡郡守陈胜,已经替少府挣到了。”隗林从宽大的衣袖内摸出一卷竹简,对着皇帝高高一举。旁边眼尖的宦官便小步跑过来,接过竹简,传到了皇帝的案头上。 “这是闽中郡郡丞赢霍与郡监韩东清发回的奏报,这是少府在春夏两季在闽中郡的收入。”隗林早已经把竹简里面的内容背得滚瓜烂熟。他笑眯眯说道:“闽中郡守陈胜,在闽中开茶山、设盐场,还建造了纸……造纸厂,另外还开了三家银矿。少府掌管天下善茬河泽盐铁之利,所以收入部分归于内府。过去数月,闽中郡光是茶山利润,少府便得一万金。盐场为少府换得一万四千金……最大利润的是三家银矿,授权予陇西乌家和巴郡凌家,收取了保证金一十八万金,此外,三年后,少府每年仍有成利润”隗林声音抑扬顿挫,全场寂静。 皇帝脸上浮现一抹淡淡了微笑。而在场的大臣们则是一脸惊讶的神色。实际上在部分文臣看来,皇帝南征岭南荒蛮之地,实际上是为了满足武功上的建树。岭南一带荒蛮落后,这战争胜利也是亏本的事情。没有想到闽中郡才平定不到半年,却已经让少府如此充盈,不得不让朝臣们刮目相看。 “好小子!”听陈胜如此争气,皇帝点头称赞。在皇帝眼里,闽中郡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那里扔给陈胜,也就是想试一下陈胜的能力罢了。没想到陈胜却到任不久,施政可圈可点,为他捞钱也是厉害。龙颜大悦之下,皇帝也不再让群臣商议,说道:“隗丞相,既然钱不是问题,那便着手安排,明年二月便可出行,时间尚有半年,应该不吃紧吧?” “有半年准备,足矣!”隗林躬身,跪坐下来。 “即使钱粮充足,但皇帝出行,队伍浩荡,这路也不好走啊!”太尉王贲忧心忡忡地站了起来,对着皇帝说道。他长年对六国用兵,对各地地理环境了如指掌,明白皇帝出行道路的艰难。在王贲心里,他也不愿意皇帝离开咸阳。天下尚未平定,谁知道皇帝的出行是否安全呢?” “若现在着手整治驰道,臣有把握,半年内能够修整出一条宽敞驰道!”李斯看了王贲一眼,站了起来,对着皇帝躬身说道。 ------------ 章一百八十七 义利之争(一) 李斯的表态,让群臣始料不及。众所周知,驰道修整是一件非常艰巨的任务。军部费时数年,几经考察,才初步敲定了基本路线。经过考察推演,至少也得历时三五年才能够将一道建成。尤其是皇帝东巡封禅路线的东方大道,更是路程遥远,根据估计,至少也要三五年才能完工,而李斯有何通天之能,竟敢夸下海口,敢道出半年修好这条驰道? 皇帝脸上浮现一抹玩味的笑容,问道:“修哪一条驰道?”皇帝虽好大喜功,可脑子却清醒异常。自他继位,他便着手修建自己的陵墓,而且动用了劳工无数,但修建到现在,还是半吊子工程,按照这进度,恐怕还得修个十年八年才能够完工。而驰道工程,远比修建皇陵艰辛,怎么可能在半年之内便可完成,李斯难道脑子进水了么?仓促赶工建造起来的破烂工程,可不是他想要的! “东方大道!”李斯应道:“请陛下、各位大人容臣细禀。若按照正常方案建造,修建东方大道,少说也得三五年方能竣工;但日前臣收到各郡上报的建筑驰道方案之中,发现了一个匠心独运的法子,若用此法修筑驰道,工期或可缩短。”李斯清了清嗓子。 皇帝沉吟一番,挥手旁边的宦官,取来李斯上报的几个方案图纸,说道:“哪一个郡所呈?”皇帝日理万机,修整驰道的方案虽然重要,却不是迫切到让他马上处理的,所以上报上来的图纸,他还没有阅览,故不知这些方案里面的内容。 李斯吸了一口气,说道:“禀陛下,此方案乃闽中郡郡守陈胜所呈。” 此话落音,众人目光都集中在了李斯的身上。众所周知,最近闽中郡可不大太平,据说是李斯大人的儿子李申买凶杀人,意图谋杀郡守陈胜。此事李申做得不够严密,加上朝廷里的势力错综复杂,耳目众多,做了这样的事情,不可能没人知道。事情大家都有了解,只是证据不足,构不成御史们弹劾李申的证据罢了。 因为此事,李斯在朝廷里也很受被动,已经很久没敢在朝廷里高谈阔论,夹起尾巴来做人,最近朝廷的朝议之中,雄辩无比的李斯大人都老实得像鹌鹑似的了。 听到李斯这话,不少老奸巨滑的老臣们都暗道了一声:“好一个老狐狸!” 皇帝和朝臣都知道李斯因为种种缘故,对闽中郡的陈胜不大待见。按照正常情况,他不把陈胜递交上来的方案直接剔除,便已经算不错的了,向皇帝举荐这类事情,对于度量并不算大的李斯大人来说,更是难以想象。 李斯再此举荐闽中郡的方案,便是释放一个信号,表示自己对陈胜并无偏见,隐约还有示好的意思在其中,自己所为,必然会传达到陈胜的耳中,日后陈胜听闻这个消息,就算不领情,也不会太过于为难李申。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为了在皇帝面前树立自己的形象。 宦官把桑皮纸展开,精心烧制的墨碳散发出淡淡的清香。皇帝轻嗅了一下,精神一震,笑着说道:“闽中郡所产的纸张轻盈,书写便利,朕很喜欢;想不到烧出来的墨碳也别具一格,清香淡雅。隗丞相,让少府拟个条陈,闽中每年进贡桑皮纸千斤,墨碳两千斤,替代其他贡品。” 隗林连忙叩首称是。朝中主诸臣都是咸阳城里奢侈品消耗的大户,当然知道凌家在闽中郡开设了一个造纸厂,生产出来的纸张书写文字流畅自然,比起硬梆沉重的竹简不知道胜出多少倍。一时间不知受到了多少人的追捧。如今连皇帝都对闽中的纸张和墨碳称赞有加,这样一来,本来就紧俏易销的闽中产物,就更不容易购得了。 皇帝的心思很快便回到了驰道修整上去。见皇帝低头看桑皮纸上记载的内容,李斯连忙让宦官搬来地图,指着地图上面的画面对着大臣们说道:“该方案将东方大道分为了七个部分,各地同时募人进行,按照统一的规定方案进行施工,每部分施工人员约三万人,按照划分的郡县,每郡县仅需抽调五千劳工便可,除此之外,最大的特色,便是抽调朝廷的部分无战事区驻军加入,一来可以减少徭役的征集,二来可以锻炼士兵的体质;具体施工,还可以 承包给商贾进行,朝廷付出工程款项,规定质量和竣工日期……” 皇帝一边翻阅着桑皮纸上面的内容,一边听着李斯的解说。不得不说,李斯为人气量虽然不怎养,可是在政务上却是一等一的好手。这些他批阅过的内容,几乎都过目不忘。 李斯说了小半个时辰,方把这内容全部给解说完毕。当然,这还只是目前亟需修整的东方大道的构思。不过光是一条东方大道的修筑,所涉及的方面便已经繁多复杂无比。那些不谙工程数理的大臣,听了部分便已经了迷糊。不过皇帝听得倒是认真,最后还放下卷宗,仔细听李斯讲解。毕竟他不是专业人才,有些内容看得不如李斯透彻,怎么说李斯也是跟过郑国修过几年郑国渠的,属于半专业人士。 李斯话里的要旨有三,第一工程分段施工,并且可以承包给商贾进行。第二点,若资金短缺,可以从商贾之中借贷,等轨路修成之后,以征收的关税偿还,并且有一定比例的利息;第三,轨路的作用,军民皆用,轨路的收益分配等问题等等。 李斯一口气把话都说完。偌大的议事厅里面一片寂静。 关于修整驰道的事情,朝廷的举行的议论不知有多少。但却从来没有如此详细探讨过这驰道如何修,修成之后的作用如何。大抵都认为,这不过是朝廷掌控帝国各地的一种军事手段。没人想过,这其实也可以成为利国利民的的好事。 但,这样的一个大好事,有人会认同吗? 左丞相王绾闻言罢了,狠狠一拍案桌,怒声道:“此言大谬!”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之后,王绾说道:“帝王之途,唯行大义,何言商贾之利?” ------------ 章一百八十八 义利之争 (二) 王绾本是推行王道的当世大儒。所谓君子言义不言利。尤其是战国数百年来,重农抑商,操守商贾职业者素来卑贱,王绾自然瞧不起这种熙熙攘攘皆为利之人。如今朝廷修整驰道,却有人建议将驰道的修筑交予商人完成,这些见利忘义者,能修筑出一道合格的驰道么?这还是其次,堂堂帝皇出行的道路,最终却交付商贾使用,朝廷尊严何在?皇帝尊严何在?礼乐秩序何在? 王绾站起来之后,根据礼法,开口便长篇大论,将心中的愤懑尽数舒展。 自从重新被皇帝启用之后,王绾还以为皇帝已经回心转意,准备去郡县,大行分封旧制。因此他十分热心,为此还洋洋洒洒写了一份数千言的奏章,谏言皇帝。结果奏章皇帝阅罢,便没了下文,朝廷更没有要变动的征兆,让王绾非常憋屈。自知自己的政见皇帝是不会实施,但是在朝廷方方面面的形式上,老丞相还是尽可能地按照礼乐制度实施,以满足一下他心中的王道大政的美梦。所以近来朝廷上的规章制度又大大的完善。 可是分封天下的大政见实施无望之际,竟然还有人在挑战他老人家的心中的底线,连商人都抬出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先是之乎者也一阵,然后王老丞相也顾不得君子风范,开始破口大骂,礼崩乐坏,人心不古,颇有指桑骂槐,暗骂皇帝之嫌疑。 不过碍于王老丞相的资辈高,皇帝不出声制止,其余人也不好说什么。最终大半刻钟之后,意犹未尽可身体却有些吃不消的王老丞相终于消停了,最后还是狠狠说道:“若陈胜那小子在这里,老夫非得把他往死里揍不可!”陈胜在闽中郡所推行的大部分政策,王绾都觉得不满意,有些甚至还觉得大逆不道,若非皇帝和朝廷里的部分大臣对陈胜的行为表示赞许或者默认,他早有一句将陈胜罢黜,押解回咸阳问罪了。 王绾最后一言,将皇帝之前对陈胜的肯定全盘否定,众人闻言,皆不敢吱声。 李斯眉头暗皱,朝着右丞相隗林看去。隗林此时脸色涨得像猪肝一般,紫红的吓人。之前因为陈胜为少府收揽了巨额财富而对其赞不绝口,如今他的顶头上司王绾却对陈胜如此评判,顿时把他夹在了中间,难堪无比。 隗林对王道政治也颇为向往。但这也仅仅是一种个人意愿罢了,他明白时下所向,对于自己憧憬的政治也不会像王绾那般极力推崇,处处维护。 作为王绾的盟友兼下属,隗林并不方便辩驳王绾。然而李斯可没有那么客气,他当即冷冷站了起来,对着王绾作揖施礼完后,便问道:“敢问王丞相,何等出身?” 李斯语气颇有不善。王绾表面上骂的是出修筑驰道意见的陈胜,实际上还是拿着天下治式这个大命题来说事呢。若只是骂陈胜,李斯必欣然听之任之,说不定还会撸起袖子,一起痛骂。可是一旦涉及到天下治式的问题,那可是在跟他李斯过不去了。 天下人都清楚,李斯向皇帝提出了天下郡县制,和王绾所倡导的天下分封制背道而驰,两者之间水火不容。最终皇帝采纳的是郡县制而非分封制,此举宣告了李斯即将是新时代的权臣。但王绾这老不死却因为他李斯的一是挫败,重新登上了相位。在这丞相位置上呆着也便罢了,但他竟然还想倒算反攻,妄图再次推动他的分封制,这不是在挑战李斯的极限么?这个老不死,必须要痛击他一番,才能够让他清醒,我李斯虽然暂时失势了,可也不是你能够挑衅的! 李斯素来雄辩,哪怕一句平淡无奇的话里,都能够无穷演化,引人入彀。王绾闻言,不敢立答,细思一下,才说道:“老夫乃卫国人士,年轻时四处游学,曾求学过孟子,也曾和荀况论道过,最后入秦,拜入文信侯门下,后经过文信侯吕不韦推荐,当了陛下的太傅,几经辗转,官居于斯。这些,难道廷尉大人不知?”王绾冷冷一笑,笑容里似乎包含了对李斯的不齿。 王绾这些话别人听起了并无奇异之处。但对于李斯来说,却不怎么好听。李斯的老师便是荀况,王绾的话里隐约已经有拿辈分压李斯的嫌疑。李斯后来也入秦,成了文信侯吕不韦的客卿,最终也是得吕不韦的引荐,才当秦国的官员,有了往上攀爬的机会。而这些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无论是荀况还是吕不韦,都是推行王道政治的思想家,从荀况的思想著作和吕不韦集中数千门客所修著的《吕氏春秋》都可以看出这一点。然而李斯的政治理念却和他们不一样,王绾的话中带刺,讽刺李斯的忘恩负义,数典忘宗。 李斯不理会王绾的尖酸刻薄,淡然一笑,说道:“原来王丞相也曾在文信侯门下。不知丞相可知文信侯吕不韦,乃商贾出身,言必及利。为何王丞相当初还要屈身事之?”李斯见王绾言语刻薄,也就不存情面,说道:“丞相之言何其虚伪!天下纷纷扰扰,往来皆为名利!帝王言利,利在黎民百姓,黔首百姓得生息,必颂帝王之仁义;商贾往来天下,互通有无,便利天下,此亦为义。岂有丞相所言如此不堪呼?!丞相所言大义,无非是复辟王道分封之说,虽不言利,却贪虚名,欺世盗名!”李斯越说越激动,声音铿锵,脖子都红了。 “你,你……”王绾被李斯最后一句欺世盗名气得不轻,浑身发颤,险些便晕了过去。 然而李斯心里也是不爽。最近诸事不顺。他心里也窝着一肚子火气。此刻王绾这个老不死竟敢送上门来找骂,不趁机骂个痛快,如何对得起自己? 李斯正想张嘴,皇帝的脸色却沉了下来。皇帝重重一拍案桌,阴沉道:“够了,朝廷议事,何时成了闹市泼妇骂街了?” ------------ 章 一百八十八 利义之争(三) 见皇帝不悦。两人这才想起,皇帝似乎对文信侯吕不韦这个名字有些反感。两人不敢造次,躬身谢罪之后,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之上。 皇帝轻轻敲了敲案桌,说道:“既然陈胜所呈方案可行,李卿着手准备,先把驰道修起来,朕注意到这驰道之中,那轨路构造甚是有趣。不知效果是否真如所述那边巧妙。修整之时可要仔细,轨路若是可行,修整到北边的直道,便用这法子,调兵运粮,都便利得很。” “是。”李斯应了一声,冷眼看了王绾一眼。王绾也冷冷哼了一声,对李斯的表情视而不见。 议定了一件事,皇帝从案头上的竹简堆里抽出一卷奏章,扬了扬说道:“这是任嚣的战报,近来岭南战事屡屡受挫,任嚣向朕要兵要粮了,诸位卿家,岭南战事,朝廷五十万大军深陷其中,每日消耗钱粮无数,若不能尽快解决,后果堪忧啊!诸位有何良策,能缓解南方战事?”皇帝此言一出,群臣再次寂静下来。 征伐南海诸地,朝廷里一直都有着两个声音。军方一些眼光卓见者以及好战派,自然欣然喜欢领兵作战,立功换取荣华富贵。但文官们却一直都觉得南海乃蛮夷之地,征讨出师无名尚且其次。战事一起,消耗的国家财力才是真正的无底深渊,若不是灭齐国之时得到无数粮草财货,加上有巴郡、陇西等巨富资助,这场仗根本打不起来。 在作战初期,朝廷也太低估了南海各地的越民土蛮的抵抗力,以为大军一到,便能够摧枯拉朽,马到功成,只消一两年时间,便可彻底将南海诸地尽数纳入帝国版图之内。 可实际上,除了瓯越之地战况推进迅速,在预定时间里达到了效果之外,其余的几路大军无一例外,都严重受挫,最典型的便是前主帅屠雎,遭到了当地土蛮的伏击,身死军百,溃退了数百里,两年血战下来所占领的要塞据点,几乎全部被夺回。任嚣接管岭南大军之后,短时间里也无法挺进,朝廷每每议论,都有大臣谏言退兵,让皇帝颜面扫地。 见众人悄无声息,王绾便站起起来,说道:“陛下,老臣建议,既然南征大军僵持不进,理应暂时罢兵,撤回各地,休养生息,再徐徐图之。” 皇帝眉头微皱。自从他称帝之后。跟随了他数十年的老臣王绾好像立马变了个人似的,天天口里都叨念着王道和先王旧制如何。恨不得皇帝一日之间,将周王室那一套统统搬出来,以示继承了正统。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这老家伙还整天叨念着“不出不义之兵”,作战需出师有名;让皇帝啼笑皆非,这春秋战国数百年来,这大秦灭国数十年来,打的那一战是所谓的“义战”。战争,从来都是先讲究利益的,道义,只能是附属品,甚至只能拿来当借口和遮羞布罢了。若真把这当一回事,被灭之国可能便不会是六国,而是秦国了。 王贲听到王绾此言,站起来说道:“丞相此言差矣!若此时退兵,后患无穷!”出征南海,战略拟定皆由他父亲王翦和他亲自拟定,可以算是他父亲王翦最后制定的一次战略作战,不管如何,他也不能任其付之东流,尤其是眼下放弃这场战争所引发的后果,也不是秦国所能够承受得了的。 王绾沉下脸,不阴不阳地说道:“退兵能让我大秦少死伤战士,少耗费钱粮,如何后患无穷了!分明是尔等为了战功,媚言圣上,发动这一场不顾道义,得不偿失的战争,五十万大秦军士被尔等推到水深火热之中!反而是老夫不是了!” “丞相大人!”王贲被王绾这诛心之言气得不轻。他大声道:“丞相大人!我王贲官居太尉,爵位列侯,哪怕再立战功,官也无法再大,爵也无可再封了吧!若为荣华富贵,我王氏父子蒙陛下恩赐,至少五世子孙不愁富贵荣华!何需战士浴血,于我战功!”王贲朝着着皇帝重重一躬身,然后走到身后的一副南海大地图上,指着地图说道:“丞相大人,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着,我大秦为何要征南海吧!” 王贲往地图上一划。巴郡、黔中郡、九江郡以及闽中郡等地的边界便出现了一道划痕。王贲提起凝神,说道:“南海诸地,地域版图,堪比我大秦如今版图。与我大秦接地数郡,人口虽然不及我中原各地繁密,但数百万之众,仍有之!虽然暂时还未能形成一个王国,但各位可不要忘记了,数百年前,楚国便是从南方蛮夷之间崛起,成为问鼎中原的大国!倘若让南海成了气候,那么我大秦腹地,便有一个盘踞五关天险,进可攻我,退可据的王国!到了那时候,我大秦便难以安宁!这是远忧!” 王贲手重重一敲南海番禹,说道:“根据黑水阁回报,在番禹一带,已经有数个小政权在迅速崛起,领民数十万,成军近十万!击溃屠雎大军者,便是这一股力量!”王贲说道这里,在地图上的地点上一圈:“丞相大人,仔细看一下,屠雎五万大军溃败的地方,距离番禺近千里之遥,这个小政权的力量,已经触及这里,若我大秦退兵,他便可循路反攻,越人野蛮好杀,好游击而非阵地战,到时候临近南海诸郡,那可就要面临像北方胡人南下的困局了!这是近患!再者,我大秦一统天下,南征岭南,便是彰显我帝国气魄和军事力量的最好时机,借以震慑那些意图谋逆复辟之狂人,若我大军退回,那何谈震慑力,六国旧地不稳,我大秦数十年乃至上百年以来的基业,便可能尽数毁在这里。这种时候,何敢谈论什么义兵王道?必须大力推行战争,稳扎稳打,把南海给拿下,给六国遗民宵小一个震慑!” ------------ 章一百八十九 点将领兵 王绾处理政务颇有能力,但是对于行军打战之事,哪里会是王贲的对手。被王贲几句话便说得哑口无言。王绾本想反驳几句,但终究不知该如何反驳王贲之言。王贲此时说得兴起,也不会留机会王绾说话,他接着说道:“朝廷里有一些声音说南征劳民伤财,得不偿失,此言大谬也!就拿闽中郡今年的收成来说都是,仅仅半年时间便为少府敛得二十余万金,为朝廷增添无数税赋,更为我大秦增添数十万子民。倘若南海尽归我大秦版图,今后每年可中获利多少,丞相可曾算计过?”王贲见王绾被他说得眉宇之间风愤懑之色大露,心想可不能把王老丞相得罪太狠了,不然和王绾交好的儒生们,背地里非得把自己咒骂得狗血淋头不可。王贲语气一缓,说道:“再说,南海之地纳入我大秦,数百万化外之民便会接受我大秦礼法教化,从此遵礼法,行人伦,此不也是仁义呼?”说完,王贲对着王绾作揖说道:“王贲乃粗人一个,不会说话,若有得罪之处,望丞相见谅。” 听闻王贲语气软化了些,又作揖赔不是,王绾心中虽然不满,但也不敢托大,王贲年龄虽然比他小上二十多岁,可是却也和他一般位列三公,不是可以轻慢之徒,王绾清了清嗓子,讪讪说道:“太尉大人言重,你我不过是朝政之见不同,有争论是正常。无需如此。”也对着王贲作揖示意,然后归于座位。 见王贲主战决心依旧,皇帝甚是欣慰,点了点头说道:“太尉此言豪壮。不知太尉对任嚣的求援有何见解对策?” 王贲点了点头说道:“南征五十万大军,看起来数量庞大,但实际上我们都知道,真正作战大军不过三十万,其余二十万皆是后勤运输之民,加上南海诸地,地势极广,随着战线推移,各地驻军,那么能够用在打战上的战士,便少得可怜。” 朝臣们频频点头,王贲此言,一语中的,道出了南征军目前的困窘。 “然而最大的弊端却不是军力分散。我秦军善战,兵器先进,对阵南方土蛮越族,都有着极大的便利,战士数量哪怕是少些,也不是那些乌合之众所能够抵御的。最大的难处,是在于南海路途遥远,运粮不便,运一石粮食到前线,便要损耗五石粮食,长期粮食以往,我大秦国底子恐怕都会耗光在那里。” 皇帝眉头微蹙。不知王贲挑了这么多的难处说,到底是为了主战的还是谏言退兵的。 “接着说。”皇帝不动声色,沉吟一番后,继续说着。 “是。”王贲知道之前所说的,皇帝并不喜欢,不过这也是实情,皇帝比他还清楚呢。过渡完后,王贲开始阐述自己的意见,他说道:“如今要彻底解决南海战事,必须要解决运粮问题。南方水网众多,可修筑河渠,以船舟之便利,运送粮草到南方前线。” 皇帝微微点头,说道:“这倒是一劳永逸的法子。但郑国年老,恐怕修不来这河渠。”自蜀中郡守李冰后,秦国最出名的水利大大师便是郑国。不过如今的郑国已经年老力衰,哪有精神支持如此浩瀚的工程?“各位爱卿,可否举荐几位水利名家,勘地修渠,解决南征大军的难题?” “陛下,臣有一人推荐。”李斯见皇帝开口,整理了一下衣冠,站了起来,说道:“近日,闽中郡在大举修整河渠,以作防洪之用。主持者名徐无鬼。乃墨家楚地分支传人,精通工程水里修筑之法。闽中郡所呈的驰道轨路修筑方案,皆是此人所创。臣以为,此人可当此任。” “又是闽中郡。”皇帝微微一笑,说道:“怎么人才都跑闽中那荒蛮之地去了?”话题一转,皇帝又对着王贲问道:“太尉以为如何?” 王贲沉吟片刻,才说道:“兹事体大。用人不可马虎。可让此人先勘察地段,再派遣水工陪同估量,共同拟出一个妥善的法子。水利工程一旦开工,成,是便利百世的恩泽,但是一败,也是祸害千年的灾难,不可不慎重。” “太尉言之有理。”李斯抚了抚颔下胡须,点头称赞不已。 “关于增兵岭南一事,臣以为,中各地驻军已经抽调甚多,不宜抽走。如今只有北方边地有大军驻守。但胡人南下之意日益猖獗,恐不宜调兵南下。”王贲皱眉说起了南征求增兵的事情,眉宇间多有为难之处。 “那依太尉之意,从哪里抽取兵员增兵?”皇帝见王贲如此神色,却是知道王贲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闽中郡。”王贲好一会,才下定决心一般,说出了一个名字。 当王贲的声音一落音,议事殿上再次鸦雀无声。 今天小朝议,闽中郡这个名词出现的次数极多。凡涉及到重大事宜之时,都能够牵涉到闽中郡的人与事,这种现象在之前的朝议之中,哪个郡县和官长都难有这种殊荣。 “闽中郡?”皇帝一怔,说道:“闽中郡只有五千驻军,另外新成军三万,战斗力恐怕都还没有形成,如何作战?” “若是对阵秦军,自然没有战斗力,若是对战岭南土军,已经足够。”王贲一躬身,说道:“不过领军之人,必须是闽中郡郡守陈胜方可,不然其余人,恐怕带着这些军队,亦难形成战斗力。” 闻言,皇帝眉头再一蹙。好一会之后,他脸上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显然是明白了王贲话里的意思,说道:“准卿所奏。” 皇帝虽然没有亲自领兵打过仗,但却对兵略精通无比,不然也不可能正确地执行了灭国大策,兼并天下。从地理上看,闽中郡距离南海各地最近,调兵最为方便。其次,闽中郡新军,本来就是瓯越降军组成,最熟悉南海当地土著的作战方法,而陈胜更是精通兵阵之外的作战技术,这一点皇帝早已经从禁卫军胡不归韩大力那里得知。除了这一点之外,最重要的是,陈胜在闽中郡深得军民之心,由他指挥这一支蛮越之军,不容易生乱子。 ------------ 章一百九十 皇帝的忧虑 皇帝和群臣商讨了这么久,也没有人提及另外一个问题。就是陈胜在闽中深得民心军心,若是在闽中郡拥兵自重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不管在皇帝还是群臣眼中,闽中郡那么一点兵力,若真有什么风吹草动,大军平推过去就平下来了。要知道,攻占了闽中郡之后,赵佗可是集中了数万大军,将天险关隘之处尽数夷平,为的就是防止闽中作乱,朝廷的平叛大军能够快速挺进。闽中若有异动,朝廷的大军旬日便可开到东冶城前去。 皇帝心情大好。今日小朝会,竟然解决了不少滞留多日的疑难问题。而且让他最为高兴的是,帮他解决问题的主要功臣竟然还是他力排众议的陈胜。皇帝城府虽深似海,脸上的阴沉也一扫而空,兴起之后,更是召来了黑水阁阁主尉缭大师,对其大肆表彰了一番,并且示意,若陈胜在岭南打胜战,就给陈胜加官进爵。 尉缭听闻爱徒在闽中如此出彩,不喜反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尉缭比起任何人还要清楚。朝臣如此抬举陈胜,一方面除了陈胜的表现的确不错之外,另一方面,群臣未必没有安着捧杀陈胜之心。如此年轻已经居高位,如今政绩斐然。便有人想让陈胜领兵作战。若战胜还好,败了那对陈胜的前途打击,那可是致命的。 “王贲啊……”提及这个名字,尉缭重重吁出一口气,眼中神色复杂。他想不明白,王贲提名陈胜领兵增援岭南,究竟是好心帮陈胜一把,还是把陈胜推到南海那广阔战场的烂泥塘之中? 皇帝听完尉缭的的担忧,微微一笑,说道:“大师何需如此担忧。年轻人总要锻炼一番。太尉也是一番好意。”说到这里,皇帝的语气里竟然还带着一抹淡淡的伤感,他说道:“王翦老将军已经年迈,王贲长年征战在外,身子一直很差,其他人看不出什么来,但是朕却是清楚的。太医告诉朕,王贲的身子在征讨燕国的时候落下的病根,怕撑不住两三年,王老将军也恐怕熬不过明年年底了。我大秦不乏猛将战将,但却缺乏像王氏父子这样的大将智将啊!王贲之所以让陈胜当这个出头鸟,不也是为了磨砺陈胜一颗将心么?” “陛下……”尉缭又轻吁一口气,叹道:“陈胜才多大年纪啊,如此重担,不怕把他压垮?” 皇帝呵呵一笑,说道:“能者多劳。朕十三岁便当了秦王,十六岁便开始处理政务,又不见朕垮了。”顿了顿,皇帝凝神说道:“其实朕可以给时间陈胜成长,给时间扶苏成长,但大秦给不了时间,六国复辟势力虎视眈眈,草原胡人蠢蠢欲动,南海战争是个泥烂泥塘,如今的大秦,靠的是朕的铁腕,王翦王贲父子和大秦铁骑镇守着才不会出大乱子,若有朝一日,朕和他们一道去了,那大秦必然会面临巨大危机,风雨如晦,若无大才镇守,我大秦会走向何种归途?”说到这里,皇帝脸上出现一丝病态的红晕,他轻咳一声,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从衣袖里掏出一条丝巾,轻轻擦了擦嘴。皇帝手快,尉缭并没有发现丝巾里的痰是血红色的。 好一会,皇帝才说道:“王家父子,于大秦于朕都有奇功大功。也是如此,朕才如此急着明年封禅。朕不能等这两位大秦的功臣都走了才去封禅。” “原来陛下是借封禅之名,表彰大秦功臣啊!”尉缭一阵唏嘘,眼里一阵迷雾。回想当年初入秦,那时的皇帝还是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对他求贤若渴,当时的他还背地里诽谤了皇帝一番。转眼多年过去,皇帝厚待群臣依旧不变。这不得不让他感慨万分。 …… 闽中郡经历了数月的干旱之后,在这几天里,酷热达到了一个新的临界点中。由于酷热,修整河道的工程都放缓了许多,修整堤坝的时间都放在了清晨和傍晚的几个时辰之中。即使如此,每一天中暑的劳工还是不计其数。好在陈胜是医生出身,带人去寻觅了大量解暑的草药熬了茶水,供给工人们敞开肚皮地喝,才把这股中暑的热潮给控制住。 郡守府。后花园。 “熟了。真的熟了……”灵珠儿讶然的声音划破了花园的沉寂,然后再传出了陈胜爽朗的笑声:“这么毒的太阳,别说一个鸡蛋,就算放条活鱼在石板上,一会也能够烤成熟的。” 处理完政务,陈胜回到后院之中,便听到了灵珠儿和婢女在讨论,鸡蛋敲在石板上会不会熟的问题。陈胜觉得这个问题太过于无趣,便让人拿来鸡蛋,敲碎在了一块石板上,不到片刻,鸡蛋除了淡黄部分,其他地方竟然都焦脆了起来,让灵珠儿大感兴奋。“这两天城里鱼贵,可容不得糟蹋!”灵珠儿吐了吐舌头,对着陈胜调皮说道。 “季布呢?”逗完了灵珠儿,陈胜询问起季布的下落:“不是让你打发人唤他过来么?怎么还不见人?” “大人您叫我呢?”季布的声音从园子边角的水井旁边传了过来,然后陈胜又听到了一阵之前不怎么注意的“哗啦”倒水声。陈胜眉头一皱,却看到了季布一身短打,浑身湿漉漉地朝着陈胜走了过来。这暑气太重,季布可受不了这南方的酷热,在盐场的时候,经常便浸泡在水缸之中,不然便在海水里游泳消暑,收到陈胜的的召唤,赶回之后出了一身热汗,便径自到了井边打水沐浴去了。 “德行!”陈胜无奈一句,挥手让身边的仆从们退去。只留下灵珠儿一人。 “盐场晒制的粗盐都收回仓库了吧?”陈胜问道。 “都收了。”季布大咧咧在陈胜面前也不拘谨,跪坐了下来,说道:“大人,这几天天气这么好,为何不多晒几场,反而停止海水入田了呢?” “对啊,还有,大人为何下禁渔令,这两天东冶城的鱼都贵了好多!”灵珠儿抱怨道。 ------------ 章 一百九十一 招揽贤能 “这几天天气有异。空气闷热,晚霞如血。蜻蜓密集,海平线外云团凝聚不散,这都是飓风来临的征兆。”陈胜蹙眉说道:“闽中本来每年就是飓风多发区,但今年自春以来,闽中干旱无雨,气候反常。倘若有飓风降临,风力和降水量必然会恐怖,所以我才不让渔舟出远海,以防不测。”陈胜苦笑了一下,他辨别飓风的方式都是土法子,准确率很低。但不知为何,自从闽中大旱以来,他内心便认定闽中接下来的时间里必然会接受一轮飓风洪水的袭击。为此陈胜广筑堤坝,加固河防,用海盐和纸张兑换了大量了粮食药物,库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那这飓风何时才会来啊?”季布把湿漉漉的头发扎起来,擦去额头上又冒出的汗水说道。 “不清楚。或许会来,或许不会。”陈胜两手一摊,无奈说道:“就算这飓风来临,也未必会在东冶附近登陆,闽中郡如此大,哪一个地方都可能会是飓风要走的路线。但飓风到临,所引发的狂风暴雨,影响范围却是巨大的,我们要警惕的便是这一点。” 灵珠儿连连点头,她附和道:“这几天的鸟兽也烦躁不安,想来也是因为这天气异变的缘故。” 陈胜和季布对灵珠儿的话深信不疑。陈胜想了想,又对着季布说道:“我找你过来,还有一件事安排你去做。” “大人请讲。”季布见陈胜神色出现一抹凝重,语气也变得稳重。 “日前我接到咸阳那边的消息,说朝廷很快对我另有启用,虽然还不具体职位如何,但跟领兵有关。”陈胜皱着眉头说道。这消息是扶苏通过渠道,以最快的速度传达到他的手中。扶苏这消息则是从安插在军部的心腹手中得到,内容并不详细。但扶苏是个精明之人,从朝廷近日所得的情报里梳理出了几个可能,认为军方准备让陈胜领军出征,支援南方。 “打战?”季布一听这个,顿时来了兴致,说道:“大人,你可要带我去啊!”整天闷在海边盐场晒太阳,季布早就受不了这种枯燥单调的日子了。尤其是近来无事便集中手下,按照陈胜所教导的方式进行特种训练,如今的季布早不是当初被陈胜一人就能够轻松擒获放倒的倒霉山贼头子了。 “打战有什么好高兴的!”陈胜翻了个白眼,说道:“如果是南征,我肯定会带你们去,显露一番身手的。不过在此之前,你先带我手书,回泗水郡帮我找几个人过来!” “谁?”季布有些不解。他知道,陈胜在泗水郡逗留的时间并不算长,认识的人并不多。 “沛县的几个旧相识。”想到这几个人,陈胜感觉到头有些发疼。“沛县的郡丞萧何、郡尉周昌,还有泗水亭的亭长刘季和卖狗肉的樊哙。” “原来是他们。”季布对几人也有所耳闻。曾经和陈胜一同协助蒙毅扶苏,捣毁了张良储蓄粮草的仓库。”大人若是要召他们过来,一封书信便可,哪用得着我亲自去。”季布有些不乐意。陈胜所找的几人,个个职位都比陈胜低,连贩肉屠狗之辈都有,哪用得着要他亲自去?这倒不是季布看不起那几人,而是想若自己离开闽中而去泗水,千里迢迢的,一个来回,陈胜早已经带兵出征了,他那赶得及? 陈胜冷冷一笑,说道:“哪有这么简单?去年御史举荐萧何等人入京为官,都推辞不去。我一个小小的郡守,能请得动他们,算我面子比天大了。”说到这里,陈胜轻叹一声,说道:“若不是闽中多事,我腾不开身,否则我亲自去请他们。” “大人……”季布一脸讶然。陈胜求贤若渴他素来知道。从陈胜敬重李左车重用徐无鬼便可得知,即使对待他这个山贼出身的季布,也无鄙色,可谓是用人不问出身的贤人。但即使如此,陈胜也不至于如此,屈尊千里去拜访地位名声都不如自己的人。季布心里大所感动,对着陈胜躬身一拜,说道:“季布定然不负大人所托。” 陈胜微微颔首,好一会才说道:“愿来的,你可要恭敬对待,须对我这般,处之如兄弟。若不来的,切不可为难交恶,赠之厚礼,以后等我自己再慢慢计较……”说道后来,陈胜竟然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里竟然有些阴森。 在陈胜看来,刘季、萧何樊跖诸人。都是大秦潜在的巨大威胁。这些人的能耐,陈胜在史书上可是拜读过的。虽然今日尚贫贱,可金麟岂是池中物,风云际遇即为龙,陈胜现在想做的,便是把这些豪杰人物尚未发迹之时便掌控住,若不能掌控的,陈胜并不介意寻个由头把他们给铲除。只是陈胜更清楚,自己在这段历史上更是一个关键,历史上第一个出头鸟,那可是“陈胜”啊!也因为这个原因,陈胜才会踌躇,迟迟没有决断。 “是。”季布倒是没有发现陈胜的不妥。只有灵珠儿脸色有异。灵珠儿感觉异常敏锐,陈胜内心深处的凛冽杀意,并没有瞒得过她的感觉。 “刘季、萧何……”灵珠儿心里默默记着。她想道,如果大人真的想取这些人的命,她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里把这些人给杀死。在灵珠儿看来,陈胜便是一个绝世大好人,凡是陈胜想要杀死的人,都不会是好人。虽然她还不明白,有时候,要杀一个人,并不是一定需要仇恨,或者那人是好是坏。 季布为人看似粗略,实际心细如发。待人豪爽大方。陈胜是几经遴选之后,才决定派他去泗水帮他招揽那几人。吩咐完季布之后,陈胜问灵珠儿:“灵珠儿,左车大哥去哪里了?” “跟无鬼大叔一起,应该是在城外的堤坝上。”灵珠儿想了想说道。 “走,叫上樊跖那厮,我们也出城看看那堤坝修得如何了。”陈胜说道。 ------------ 章一百九十二 时间紧急 樊跖体形壮实,又久在北方居住,没经历过闽南此等酷热,白天都是躲在阴凉之处歇息,而因为少动,他身子又长了不少赘肉,愈发地像狗熊了。 陈胜经常往返河堤,对河堤修筑进程了如指掌。对于河防工程的质量,他还是很放心。有徐无鬼和李左车的监督验收,修建出来的河堤,陈胜还是比较放心的。不过这两天陈胜依旧有些心神不宁。虽然他是觉得自己疑神疑鬼了,但对于河堤的进程还是非常关心。 正值响午,远看过去,周围的视觉都有些颤动弯曲。这酷暑之下,根本无法进行高强度的作业。 徐无鬼和李左车可顾不得这些。河堤修筑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徐无鬼必须要仔细勘察最后河道合拢之处,选择在哪里打下木桩,然后用土袋、沙石堆填。这位置选择得好,即使是洪峰袭击,也能够轻松化解水压的力量,若选得不好,几个浪头打过来,整段河堤都会崩溃。所以说,这最后的填塞堆垒,是重中之重。所以徐无鬼不敢大意。 徐无鬼不消停,李左车也无法歇息。因为这工程的督造便是他,需要什么材料钱粮,都由他计算,上报到郡丞赢霍那边去支取。若工程建造出现了问题,首要的不是追究主修者徐无鬼的责任,而是他李左车的。所以李左车战战兢兢,不敢渎职。河堤修建是大事,质量出事事小,事关闽江两岸数十万黔首百姓事大,若质量不过关,一旦爆发洪水,就算把他和徐无鬼两人砍了,也挽回不了堤毁人亡的损失。更何况陈胜对两人有知遇之恩,好不容易陈胜咬紧牙关连私房钱都拿出来,想搞点利国利民的工程,放到他们手中若是搞砸了,对陈胜也不好交代啊。 当陈胜找到两人的时候,两人正兴匆匆的在烈日下比划着什么,身后还有数百个身强体壮的民夫,络绎不绝地抬着不少削尖一头的木杆往制定的地方安置着。这些木杆都经过炮制,放在桐油锅里炸尽水分,即使浸泡在水里,也可以保持多年不腐的效果。 见陈胜过来,两人连忙迎了过来。陈胜劈头对着徐无鬼问道:“堤坝还要多久才能够修好?” 徐无鬼挺陈胜语气里颇有焦虑的声气,很是不解。自修建水里以来,陈胜从来没有催促过工期,都是要求徐无鬼慢工出细活,确保堤坝的质量。 “两岸大坝已经基本修成。”徐无鬼连忙回答,指着面前的工地,说道:“只有这一片堤坝,地处低洼地方,同时又最靠近东冶城,所以这里需要进行最后的加固和截流,将江水分流。分流之后,哪怕有巨洪侵扰,也能够分掉冲击里,确保堤坝和东冶城的安全。相信在十天之内可以将其修好。” 陈胜对工程建造一窍不通。勉强也只能辨清一个大概的作用。也因为如此,陈胜从不因为自己的喜好而干涉徐无鬼在修筑堤坝的时候的规划。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一个门外汉在这种领域里指手画脚,实在是拿无数人的性命在胡闹。 陈胜点了点头。对于这个进度还是表示满意。徐无鬼的建造效率,早已经让陈胜叹为观止。要是换了别人来统筹建造这么庞大的水利工程,没三五年不能成型。可徐无鬼却在短短的数月里,便将数十里河防加固。 想了想,陈胜忽然说道:“若是现在堤坝没能够完善,有洪水冲击,会造成多大的损害?” 徐无鬼眉头暗皱。不知陈胜此话何意。他沉吟了一下,才小心回答道:“寻常洪峰无碍,但若遇到大水龙冲击,堤坝崩溃,而且洪水能够瞬息到达东冶城,将东冶城夷为平地,所造成的损失,将会比修筑大坝之前所造成的损失还要严重。” “为什么会这样?”陈胜听到这话,表示很难理解。 “大人你想一下啊……”徐无鬼苦笑了一下,说道:“以前河道没有加固之前,若洪水泛滥,则溢满河道,四处肆虐,将沿河的地区都淹没。可当河道修好之后,这些河水只能够顺着河道流走……” “我明白了。”陈胜点了点头。说道:“雨水都积攒起来,若倾泻一处,那破坏力自然就恐怖了。” “是的。”徐无鬼凝重说道:“所以此处的修筑,我们必须要格外小心,备下的木材,石头,石灰浆等等,都是超过了其余地方数倍乃至数十倍,就是为了挡住洪水,然后分流而去。” 陈胜“嗯”了一声,然后说道:“加进一些修筑,但务必保证质量安全过硬,若人手不够,我可以抽调一万战士过来帮忙。”陈胜说道:“给你五天时间,把堤坝给修完。” 徐无鬼眉头又大皱。陈胜今日反应不大寻常,平时都不怎么理会工程进度的他,为何如此催促? “大人,为何如此仓促?“徐无鬼忍不住问道。 “闽中数月没下雨,这几天气候异常,我心神不宁,按照一些老人的经验,‘风台’要来了。”陈胜苦笑说道:“飓风一到,必有洪水,若被洪水冲垮了这里,后果你比我更清楚。东冶城里有十余万居民,而城外沿河村寨更是数不胜数,人数也近二十万,若堤坝崩毁,那关系到数十万人的性命事情,我能不焦虑么我?”陈胜嗟叹了起来。 徐无鬼心若所思。默默点头之后,便说道:“大人,无鬼晓得了,五天之内,必定完工!”徐无鬼排列拍胸口打包票。想了想,徐无鬼又说道:“飓风来去无期,若是提前到来,可是个大麻烦。大人,还请随时准备好数千精壮军卒,随时应变不测。” 陈胜心中一凛,凝重地点了点头。徐无鬼回头对着李左车说道:“左车兄弟,通知下面的人,从今日,取消白天停工的措施,分白天夜晚两部互换,不得有误。” “好!”李左车一抹脸上的汗水,大声应道。 ------------ 章一百九十三 尚未成年言婚嫁 和徐无鬼两人细谈一阵之后,府里便有人赶来,禀报了一个消息。听闻这个消息,陈胜一脸惊喜,打发了徐无鬼李左车,匆忙赶了回去。 凌素韵来了。 之前他便收到凌素韵的消息,说近期会到闽中,若按照时间推算,凌素韵比约定好的时间还迟差不多二十天。因为凌素韵受到了家主巴清的书信,先去了咸阳一趟,才这往闽中。 此次凌素韵入闽,陈胜可是期盼已久的。除了凌素韵本人之外,还有便是凌素韵在这段时间里,搜集了大量的各行业的人才,送进闽中。陈胜相信,这一批人在他的系统安排下,定能让闽中的变化更上一层楼。 “素韵!”一进门,陈胜就看到凌素韵迎了上来,笑意宴宴,目光流盼。“郡守大人可回来啦?”凌素韵看着晒得黑不溜秋的陈胜,不由好生心疼,皱眉说道:“这大暑天的,在外面奔波什么呢?有什么事情,交给部属去做便可,何必事事亲自躬身?”数月不见。凌素韵长得更加水灵。而陈胜更加觉得,凌素韵身上隐隐也展现出了一丝的强势,女强人的架势已经颇现,一见面还没有等陈胜说话,便出出言劝训陈胜。 显而易见,回到巴郡的数月里,凌素韵在和家族的各方势力斗争之中,变得更加成熟稳健了。陈胜心中不由感慨,这几个月来若不是得到凌素韵的全力支持,闽中郡再过十年也未必有这般光景。心里感激之余,眼中未免又多了几分柔情。走过来,陈胜很是随意便拉着了凌素韵的柔荑小手,凌素韵只是象征地挣扎了一下,便乖乖被他拉着往里面走。两人这几个月见面虽然少了,可是书信却几乎天天不曾断绝,于书信里互诉情思,感情已经从朋友兼战略伙伴升级到情侣关系。而凌素韵去咸阳,便是告知巴清自己和陈胜的关系,以获得巴清对陈胜和闽中郡更大的支持。 “只是去看看了河防。”陈胜笑着说道,一边说着,他便要举起衣袖擦汗,却被凌素韵挡住。凌素韵掏出了方小手绢,说道:“衣服臭烘烘的,脏死了,用这个擦。”说话的时候,小脸还是红扑扑的,显然是有些害羞。凌素韵可不跟陈胜一般,在另外一个世界生活过,对于陈胜的举动还是有些不大适应。只不过,心里却倒是甜丝丝的。 一方白花花的手帕,被陈胜擦完汗水之后,顿时变得脏兮兮的。陈胜一边走着,一边回头说道:“灵珠儿,到地窖搬出点冰来,素韵不是南方人,怕是受不了这等酷暑。” 听到情郎如此贴心,凌素韵脸上浮现一丝甜蜜的笑容。虽然生在大富贵之家,凌素韵也是知道,在闽中这等地方,暑天冰水的价值几许。整个闽中郡在这大暑天里,能够用得起冰的府邸,恐怕都没有二三十家。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有钱都难买到。只有那些真正的豪门家族,才有那种挖得极深,贮藏条件特别好的地窖,贮藏得了冬天的冰雪。 灵珠儿在后面应了一声,对着旁边的季布小声嘀咕道:“大人可真会献殷勤,自从我们搬进这里以来,地窖里的冰他都不让我们去拿过一次,说是经常打开会容易融化光。原来是要留着给少夫人啊。” 灵珠儿的声音不大,但凌素韵却能够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感动不由又多了一些。不过听到后面那“少夫人”三个字,脸上的粉红一下子便刷地染到了白皙的脖颈上去了。 “呵呵……”陈胜回头看了灵珠儿一眼,说道:“别抱怨了,少夫人这次来肯定带不少好东西,能讨得她欢心,肯定重重有赏。” “什么少夫人,我们,我们还没有成亲呢……”凌素韵的头一下子就低了下来。 陈胜心中大乐。凌素韵此等娇怯的样子,他还是生平仅见。凌家的直系继承人,凌大小姐的气魄和手腕都是让陈胜惊叹不已的。他可没有曾想过,凌素韵也有此等小儿女的作态。 “这个简单。”陈胜说道:“我写封书信老师,让他给我们择日完婚,不就得了。”陈胜只身在这世上,除了老师和师弟田鹏之外,别无亲人,所以说到此等大事的时候,他也不敢把老师给忘了。觉得此等大事,必须得让老师老主持。 “好!”凌素韵听到陈胜话说得如直爽,一下子就不见了小儿女的做派,马上恢复了干练的神色:“我在咸阳已经跟家主提及我们的关系,她很是支持我们,不过她有个要求,那就是,我们必须要在咸阳成亲。”一边说着,凌素韵眼睛险些还冒出光芒来。 看凌素韵如此爽快便答应了,陈胜还有些不大习惯。这跟他想象中不大一样啊。他还以为,凌素韵可能会因为害羞等原因,婉拒他的要求。可是凌素韵却如此直爽地应承下来,而且从凌素韵的话分析,她早已经想到要成亲了!听到凌素韵答复,陈胜反而有些愕然。他相信自己的心理年龄已经足够了,但是真身板可却还没满十八岁,凌素韵小,还是个未满十七岁的小姑娘,这么年轻便成亲!放在他那个时代,都还没有到合法的结婚年龄啊! 凌素韵的想法跟陈胜的却截然相反。按照这个时代的律法,凌素韵早就过了合法的婚配年龄。若是其他豪门的子女,即使尚未成亲,也有了婚配的对象了。只因为凌家在巴郡地位超然,巴郡里没有能够配得上凌素韵身份的对象才会如此。当然咸阳倒是有不少豪门想和凌家接结亲,但凌素韵却看不上眼,于是耽搁了下来。 当然,这并不是凌素韵如此爽快答应陈胜的原因。主要原因还是陈胜这段时间表现太突出,朝廷和皇帝的眼光都投向了陈胜。按照皇帝招揽人才的套路,说不定再过一两年就会给陈胜赐个公主,以示恩宠。 ------------ 章 一百九十四 聘礼 凌素韵这种担忧可不是空穴来风。实际上,这手段皇帝可没有少用。皇室的公主和功臣勋爵联姻的事情,他可没少做。别的不说,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李斯,三个儿子娶的都是公主!用血缘枢纽来维护君臣关系,皇帝可是轻车路熟。凌素韵更是了解到,皇帝的亲生女儿有十余个,其中尚未出嫁的少女便有七八个,哪一天皇帝心血来潮,说不定便可陈胜安排下这么一桩亲事。 凌家虽然强大,但凌素韵想跟皇帝的女儿抢丈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凌素韵早便留了心眼,这么好的男人,要早早拴住,可不能被抢了。起码正房夫人的名号和地位不能被其他女人给夺走了! 见凌素韵的回答如此认真,陈胜也不由认真思考起来。虽说凌素韵年龄小了点,但心智早已比寻常成年人都成熟得多。而且在这时代,即便是这个年龄段成亲,也属于正常。好一会,陈胜说道:“好,那让老师和你家夫人定下时间,到时候我们回咸阳成亲。” 郡守府虽然阔大,但从正堂到府院不过百米,两人却敲定了人生大事。不得不说郡守大人和凌家大小姐的行事效率极高。 凌素韵听到陈胜的话,小脸上满满的幸福,整个人都依偎在了陈胜的身上。心里已经想到自己的大婚该如何筹办。但凌素韵却也清楚,婚约虽然定了下来,但这时间却不知在何时才能够确定下来。 按照律令,郡守每五年一考核,只有这时候,各郡郡守才能够有机会回到咸阳述职,平时若无其他重要原因,一概不许离开管辖之地,否则视之为叛逆。即便有重要原因,也得事先提前禀报朝廷,方能有所行动,否则必重重治罪。 所以即使陈胜现在提出要去咸阳完婚,也得耗费一大段时间才能够得到朝廷的审批,这种事情的审批效率又不会太高,来回起码都得花掉大半年的时间。而且这还不是主要的问题。更主要的还有一个原因。从咸阳赶来闽中的凌素韵,已经得知朝廷对陈胜另有启用,不日便率军前往岭南作战,这婚期可就有些遥遥无期了。凌素韵也清楚,巴清为何坚持两人成亲必须要在咸阳,便是想得到一个保证:陈胜参与南征战争,必须得活着回来才行。南征的死亡率素来极高,巴清可不希望凌素韵像她那样子,要守寡一生。 …… 进了府院之后,没有人胆敢这时候前来打扰郡守大人和凌家小姐的相处时间,在大多数人看来,小情侣之间多日不见,必然会卿卿我我,好生亲热一番。但实际上,两人连情话都没有说上几句,便扯到了闽中郡的的事务上去了。 凌家在闽中前后各种投资耗费不下百万金,实际上整个凌家的流动资金都尽数投入在闽中。这种手笔气魄,也只有凌素韵和她背后的巴清才能够决定的了。家族的其余人都没有看好在闽中的投资,所以凌素韵的压力不小,回巴郡这么久,她耗费了不少力量,才把那些不听话的家族成员打压了下去。也因为如此,陈胜一见到凌素韵,情话还没跟凌素韵谈上几句,便提及到了闽中郡的各类投资的收成上来。虽然这些收益都有账本呈交到凌素韵手中,但账本上的数据,显然没有陈胜所说的那么直观。再者,在整个闽中郡的收入里面,还存在着许多灰色收入,陈胜是借着凌素韵的名号来挣的。这些钱都被陈胜投资到了修筑水利或者其他投资上去。借助凌素韵的名号可不能白借,陈胜也从中划分不少到凌素韵的帐下。 不过凌素韵对陈胜辛苦挣来的那些小钱看不上眼。陈胜借她名头捞点钱不假。但是陈胜所挣的钱流向她可是一清二楚的。 闽中郡这几万军马,人吃马嚼的,修建水利,发放官吏薪金,光凭那闽中郡拿到微博的税赋,根本就填不满。这些俸禄消耗从哪里来?全部是陈胜“贪污渎职”而来!这些钱若是落入国库之中,必须要重重上缴一部分,所剩下的,能够维护闽中郡的官僚体系的基本开支就不错了,哪有钱组建军队,修建水利。前期有凌家的大笔资金注入的确不假,但后期运转,全靠陈胜一力承担着,凌家毕竟是商人,投资是要看到回报的。即使是凌素韵,也不可能拿整个家族的财富免费支持陈胜而不求回报。 凌素韵笑道:“这区区数千金,我可没有放在眼下,如今凌家在闽中郡的投资,已经基本得到丰厚的回报,家族那些老人无话可说,夫人也对我青睐有加,如今每年我从家族里支取的用度便有五万金,你的钱,还是拿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陈胜咧嘴傻笑。他的财政一直都很窘迫。不是他捞不来钱,光是纸张的利润,他个人收入便差不多获利万金。但这一笔钱,陈胜却拿去给闽中郡的军队替换武器马匹,打造皮革马蹬去了。再说盐场的数千金收益,他更是大手一挥,划到了季布的帐下,用来当作训练特战部队的经费……所以用一个字来形容陈胜,那便是“穷!”他留下给凌素韵的五千金,也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因为欠了凌素韵太多,他堂堂男子汉,不还点人情怎么行?哪怕这个是他的未来老婆啊! 但听到凌素韵的拒绝,他也只好讪讪收了起来,有些羞愧地说道:”既然如此,我把这笔钱用来买一块土地,用来种植一种农作物,到时候,我把这块土地上和收益,拿来当聘娶你的聘礼如何?”陈胜从海岛了归来之后,不久便派人去把那些马铃薯全部挖掘了回来。如今正在寻觅适合的地方种植。 凌素韵轻轻一笑,露出一口皓齿,说道:“那好啊,种的是什么?”她对那点收益不怎么感兴趣,但陈胜所为之事,开始看起看都有些离奇,但后来往往能够给人带来惊喜,那盐场是这样,那造纸厂更是这样,不知道陈胜这回,他要拿这五千金买土地种的是什么呢? ------------ 章一百九十五 被坏了好事 要知道,在闽中郡这个地方,五千金可以买下一大块土地,即使是在东冶城附近,一金之数,便可购得五亩土地。五千金实际上在闽中已经可以买下一个大种植业了。 陈胜笑了笑说道:“我种的东西,可以当一般的粮食,也可以拿来制造‘高端’消费品。”陈胜说着,便招呼人去给凌素韵带上一些小食上来“我们到阁楼上说话。”陈胜指着后花园的楼阁,慢慢说道。 闽中贫瘠清苦,即使是达官贵人,也没有吃过多少的好东西。不过自从陈胜来到闽中之后,整个闽中郡在奢侈食物上的供应倒是多了不少。陈胜在那个时代虽然只是个军医,但对于糕点厨艺,也颇有涉猎,所以闲暇下来,便教导厨房的师傅整治适合他口味的零食。 闽中郡大体虽然贫苦,但物产却也丰富,而且都不怎么贵,陈胜想吃的零食,原料大多都能够采购得到,经过陈胜指点,厨房整治出来的糕点也颇具特色,为此陈胜还在闽中郡开辟了一个糕点店,专门出售这样的吃食。因为陈胜的喜欢的缘故,引发了不少豪门贵族的追捧,糕点店眉每天出炉的糕点,都是日前便被预定好的。陈胜为了挣取更多的利润,严格控制配方的流失,也严控产量,确保东冶城里的贵族贵妇们的猎奇心理不会满足。光是这糕点店里面的收入,便足够陈胜府邸的开支了。也因如此,陈胜才能够维持得住这么大的府邸的日常运转。不然那数十个奴仆和护卫,都够陈胜头疼上好一阵的。 后花园的水榭亭阁上,几大盆冰水冒着丝丝的白气,整个楼阁里清凉无比,把外面的酷暑隔绝。看着捧着点心上来的侍女们,凌素韵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对着陈胜说道:“这些侍女们的姿色不错啊。郡守大人可真是有眼光,竟然搜罗了这么多的美女于府邸之中啊!” 陈胜一听这语气,顿时后背冒凉气。忙挥手屏退了侍女们,赔笑道:“素韵说笑了。这些侍女可不是我搜罗的,这些可是陇西的乌少海送我的的歌女。乌少海此人的面子不可拒绝得厉害,加上前段时间我也的确需要他的帮忙,所以才手下这些侍女,你若喜欢,便把她们全部带走好了,反正这些歌女娇生惯养的,我也养不起。” 见陈胜如此表情,凌素韵扑哧一笑,说道:“傻瓜,我岂会吃你这种干醋。”凌素韵目光流盼,柔声说道:“男人大丈夫,三妻四妾有何不可?不过如今你身为一郡之守,自身节操名声可不能授人把柄。若被有心人传到帝都,便会落得个贪恋美色的坏名声,恐对你日后仕途有碍。” 听着凌素韵允许自己日后有三妻四妾,陈胜心跳骤然加速。他可从来没没有想过,凌素韵会如此大方,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尤其是凌素韵这样的身份,竟然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话题来,陈胜心中何止感慨万千。这万恶的旧社会……就是好啊!陈胜心里不由呐喊了一声。 “素韵……”陈胜一感动,把凌素韵搂进了怀里,说道:“你真好……”陈胜深情一句。一个还没有过门的女孩子,便允许他日后过着左拥右抱的日子,陈胜能不说人家好吗。 被陈胜搂在怀里,凌素韵呼吸骤重,小脸通红,眼睛也变得水灵灵的。她含情脉脉地看着陈胜一眼,说道:“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陈胜把凌素韵抱在怀里之后,两手也开始变得不大老实,开始在凌素韵身上游走着。凌素韵浑身激灵了一下,娇声道:“陈胜,不要这样……不然我,我可不理你啦……”陈胜可不理会凌素韵带着些许求饶和娇怯的声音,一边上下其手,一边问道:“你要我答应你什么?别说一个,十个,百个我都答应了……” “我……唔……”凌素韵好不容易才张开口,却被陈胜堵了上来,吻住了她的香唇,将她的话全部逼了回去。“呜呜……”少女口中说不出话来,身子也越来越软……正陈胜伸手准备去解开凌素韵的腰带的时候,猛然听到了阁楼下面的楼梯传来了一阵颤动。陈胜眉头一皱,心里暗道一声“不好”的时候,一个大嗓门便在下面响了起来:“陈胜,薯条弄好了,快,快来吃啊……” “樊跖你这个二货!”陈胜欲哭无泪。在心里怒骂樊跖不已。可是樊跖这憨货怎么知道自己坏了陈胜的好事。他只记得,薯条炸好之后,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吃,才最香脆可口。自从陈胜从海岛里呆会了那些马铃薯,经过遴选种子之后,剩下的马铃薯,陈胜变着花样让人弄来吃。樊跖对于别的吃法不感冒,但是对于炸薯条却非常感兴趣,天天都要炸上一盆吃。所以身子的变得愈发的魁梧。 见有人上来,凌素韵慌忙将陈胜推开,整理着自己的衣裳。小脸红的像苹果一般。 樊跖看到陈胜一脸杀气地看着自己,不由大是委屈。刚刚他回到,便去厨房找吃的,听说陈胜要拿点心招呼凌素韵,他便自己炸了一盆薯条送了过来。陈胜自己说过,这大秦国,这种美味也只有这里才有。尤其是樊跖的手艺,更是没有得说。哪知道自己竟然好心做了坏事了。 “很香啊……这什么?”凌素韵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对着樊跖赞道。好在樊跖这人脑子够单纯,没有从凌素韵和陈胜的表情上看出什么来。得到凌素韵的称赞,樊跖很是开心,把一大盆薯条放在案桌上,然后抓起了一把,递过去给了凌素韵,说道:“陈胜说,这是薯条,只有这里才有的!” 凌素韵不嫌樊跖的手油腻,连忙伸出手来接捧住,笑眯眯地说道:“谢谢你啦,樊大哥。”从陈胜的口中,她听说了很多关于樊跖的事情,对于这个憨厚的傻大个子,好感还是挺多的。 ------------ 章 一百九十六 大漩涡 被樊跖这么一打搅,陈胜心中的那团熊熊燃烧的火也就熄灭了。凌素韵对这种叫薯条的小吃也很感兴趣。一连吃了不少,被陈胜制止道:“这东西口感虽然不错,可吃多了是会上火的,脸上长满痘痘可就不妙了。”人皆有爱美之心。更何况凌素韵这种美女,闻言,虽然嘴馋,但凌素韵还是果断地放下了手中的薯条,嗔道:“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就算凌素韵也不例外。听闻这薯条可能会影像她的容颜,就算再好吃她也不会贪多。陈胜嘿嘿笑了一声,捻起一根薯条扔进嘴里,砸了咂嘴,叹道:“可惜没有番茄酱啊!” 凌素韵不解问道:“什么是番茄酱?” 陈胜一时语塞,含糊说道:“一种调料,薯条沾上一点番茄酱,别有风味。不过这种酱料我不会弄。”怕凌素韵继续追问下去,陈胜说道:”你从咸阳过来,有给我带来什么消息不?” “这个自然。”凌素韵脸上忽有忧色,凝神说道:“我离咸阳不久,便收到夫人给我发的密信,说朝廷似乎准备派你率军南下,增援南征大军。” 对于这个消息,陈胜并不意外,因为扶苏已经通过渠道告诉了他。只是没有这么详细罢了。陈胜想了想说道:“朝廷此举并无意外。我在闽中招募了三万军马,朝廷也是有所耳闻的,闽中距岭南最近,从我这里调拨人马,自然是最为便利。” 凌素韵却担忧说道:“会不会是因为你在这里弄出的事情太多了,有人怕你拥军坐大,才会让你南下的?”凌素韵对于政治上的变化可是异常敏感,往往从一件小事里判断出大局的走向。如今的闽中稍安,百姓对朝廷的归属感并不强烈;陈胜风华正茂,在闽中得到军民拥护,若陈胜想拥军自立,也不是不可能。 闻言,陈胜“哈哈”一笑,说道:“素韵你多虑了。朝廷不可能会因为这个原因派我南征呢。”陈胜解释道:“闽中地广人稀,民智未开。我乃朝廷官属,一开始便打上了朝廷的烙印,即便我想拥军自立,也难以取得民心。更何况我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帝国大军近百万,尽是精锐之师,皇帝又是英武睿智的君王,在皇帝有生之年里,谁不老实只有死路一条!” 听到陈胜这一番话,凌素韵心中一凛,眼神却一亮。她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悄然问道:“若皇帝去了呢?” 陈胜愕然。他可想不到凌素韵竟然胆敢问这种问题。实际上,这个问题陈胜已经困扰了陈胜很久。好一会,陈胜幽幽叹道:“皇帝若去了,若扶苏继位,大秦必然稳健如斯,说不定还有进一步的发展。” 凌素韵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这么说,你是坚定支持长公子了?”凌素韵脸上浮现一抹忧虑的神色。 “不错。”陈胜吁出一口浊气,说道:“扶苏宅心仁厚,必然会厚待天下,其余诸公子,我并不认识,即使认识,我也不会轻易支持。”说道这里,陈胜心里补了一句台词:“尤其是胡亥,要是有机会,我得抓紧弄死他!”当然,这种话陈胜可不敢跟凌素韵说道。要知道,胡亥如今才十一岁,凌素韵可不知道,陈胜怎么会把这个小屁孩当成死敌了。 凌素韵点了点头,说道:“现在朝廷里大多数的大臣多支持扶苏公子,但是其余的几个公子也有足够的支持者,还是有风险。” 陈胜苦笑了一下,说道:“朝廷大臣的支持无足轻重,谁最终成为王储,是看皇帝的旨意的。我们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提到这个问题,陈胜心情不免有些担忧,旋即他又笑道:“皇帝如今春秋鼎盛,王储的争议,估计还得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我是不会这么快就站起来为扶苏摇旗呐喊的,你们凌家更要注意一些,切莫和扶苏或者其他公子走得太近。” 凌素韵心中一凛,明白陈胜的提醒意思。皇帝立储与否,最终取决不是任何力量的操作。若是哪个公子背后的支持者众多,被皇帝看在眼中反而不妙。她淡淡笑道:“我倒不会如此。但夫人却有些焦急,自去年我们凌家被牵涉到粮食案里之后,我们凌家受到不少人注目,似乎想我们凌家屈服,并入他们的阵营当中。夫人在咸阳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精力,才得到了皇帝支持,保住了我们凌家在巴郡的地位。在朝廷没有有力的靠山,夫人心中多有忧虑。” 陈胜轻叹一声,正色说道:“你要提醒夫人,在这事情里面,切莫伸手进去。”陈胜脸色肃然,说道:“皇帝如今也不过是不惑之龄,不会轻易立下太子。加上朝廷还有很多繁杂事情要处理,这个提议,至少三五年之内,不会有太多人提及。等到这立储被提起之后,到时候朝廷可就热闹了,到时候会流多少血,死多少人都说不准,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个大漩涡,死得最快的,都是最先卷进去的人。” 凌素韵一激灵,顿觉背后一寒,好一会才说道:“我明白了。我会提醒夫人怎么做。”凌素韵看了看陈胜,好一会才叹道:“尉缭大师真是了不得,怎么能够教你这么多东西?” 陈胜苦笑一下,说道:“老师一辈子跟阴谋打交道,我只是学了个皮毛而已。”陈胜这话可不是谦虚,跟随老老师这么久,他可是知道老师的深浅的。以他的潜质,这辈子能够达到老师的一般都算他天资卓越了。 晚上,陈胜设宴款待凌素韵和随行的一众人等。为了凸显凌家在闽中的地位,陈胜还特意邀请了东冶城里的不少达官贵人。陈胜做事素来与众不同,在邀请宾客的时候,都会邀请宾客伉俪一同赴宴。别人设宴款待宾客,通常都会亏上点小钱,但陈胜却与众不同,他每次设宴之后,都能够挣个盆满钵满的。 ------------ 章一百九十七 撬墙角 当然,每一次赴宴,那些聪明的宾客们多少顺手稍上一些贵重的礼品。当然,礼品也不能够太过于值钱,因为凡是价值不菲的东西,陈胜都是一概退还的。所以在挑选符合郡守大人要求的礼品上,不少达官贵族们都很费上一点脑子。 郡守府每一次宴会,都会推出一些新奇的食品,不管是菜式或者点心类,都是闽中这种土鳖们没有尝试过的,令人回味无穷。往往没过几天,这样的菜式或者点心,出现在闽中打着凌家名号的店铺里出现。引发一阵阵消费狂潮。也引起多番竞争。但主流客户们都知道,想吃最正宗的,还得到凌家的商铺里才能够吃得到,这不是价钱的问题,而是身份的问题了。所以每一次宴会过后,第二天一大早就会有各大府邸的管事们早早出现在凌家的商铺面前询问:昨晚郡守府宴会上出现的菜式点心是否已经在这里推出,于是乎,陈胜的财源滚滚。 郡守府几乎每个月都会有一两次宴会,所以宾客们也是轻车熟路。他们并不厌烦陈胜的频繁宴请。在闽中郡这一块地方里,陈胜就是绝对的权威存在,东冶城的达官贵人们,哪一个不盼着和陈胜熟络一些,莫不以经常接触到陈胜为荣。有一些有心人,关注着陈胜每一次的宴请名单,从这些名单里揣摩着陈胜的心意和未来的施政方向。更有一些外地来的商贾,更是削尖了脑袋,想通过渠道拿到一份请柬而不可得。要清楚,进过郡守府赴宴过的商贾和没有进过郡守府的商贾们在气势上都有些不同。 和白天的酷暑不一样。只要到了夜晚,东冶城便变得格外的清凉。阵阵海风的吹拂下,白天的酷暑都会消失于无形之中。 不过晚宴进行的时候,陈胜脸色有些不大自在。身边的凌素韵可是善于察言观色的能手,一眼看出了陈胜眉宇之间的不妥之处,问道:“陈胜,怎么啦?” 陈胜摇了摇头,像是回答凌素韵的话,又像是喃喃自语,说道:“这风有点大啊!”宴会设在后花园里,一仰头便看到了天边那散发圆光的满月。看到头顶月亮如斯圆满,陈胜的心里才稍安,然后愕然问道:“今日是何时了?” 凌素韵白了他一眼,说道:“今天八月十四,明天便是仲秋节了。”若不是想到陈胜一人在闽中一人过仲秋节,凌素韵才不会这么迅速赶来闽中。可惜陈胜自己却 陈胜这才醒悟,猛然一拍脑袋,说道:“哎哟,这几天忙得昏了头,我怎么就忘记这个了!”在这个时代,中秋节还被称之为仲秋节。过节没有假期,更没有月饼之类的应景食物,节日也还没有完全普及,只有帝王在中秋这一天里,会设月坛拜月,赏赐功臣贵族吃食。赏月的习俗,也只有在上层贵族,文人雅士里里才流行。闽中这种荒蛮地方,只有少数达官贵人才有这种附庸风雅的嗜好,民间都还没有普及。这几天陈胜根本就感觉不到节日的气氛,加上手上政务繁忙,陈胜一时间都忘记了这么一个节日的存在了。想起了这个,陈胜连忙招呼来了执事,低声吩咐了几句。为了应付这个节日,他还是准备了一些东西过节,凑凑热闹的。 两人聊了几句,陈胜和凌素韵并肩走向人群,和那些在他们周围转悠了好一会,却不敢靠近过来搭讪的宾客打招呼去了。宾客们都是识相之人,知道郡守和凌家大小姐感情深厚,人家小两口在打情骂俏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过去。不过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到郡守府一趟,没能和郡守说上几句话,留个印象,怎么也说不过去,所以便停留在两人周围,久久不肯离去。 陈胜自然也清楚这点。能够被他邀请过来的宾客,都是东冶城乃至于整个闽中郡里有影响的人物。陈胜施政进展,还得依仗各方势力的拥戴支持。自然也不敢怠慢了人家,露出了笑脸,走近客套几句。一时间两人所到之处,阿谀奉承之词不绝于耳,陈胜也谦虚几句,和诸人介绍了凌素韵。凌家在闽中郡的地位超然,凌家大小姐更是名扬在外。不过见到之后,宾客们都觉闻名不如见面,凌家小姐不仅精明能干,也长得一张让人惊羡的容颜,而且言辞得体大方,给众人落得一个大好印象。 “凌小姐……”一个带着无比欣喜的声音从传了过来。陈胜和凌素韵回头一看,看到乌少海正一脸笑容地走了近来。而乌少海旁边,还站着一个让陈胜非常讨厌的人,此人正是闽中郡的郡尉李申。乌少海走到两人面前,笑容可掬地跟陈胜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对着凌素韵便说道:“想不到凌小姐也在闽中郡,半年之前我去巴郡,便想见凌小姐一面,可惜那时凌小姐前几天外出泗水了,错之交臂,让乌某惆怅了好一段时间,想不到在闽中却和小姐不期而遇,真是缘分啊。” 看到是乌少海,凌素韵的眉头轻蹙,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之感骤然浮现脸上。 闻言,陈胜的脸色一下子便沉了下来。这小子的语气,怎么听都像是挖墙脚的啊!不等凌素韵说话,陈胜便不阴不阳地说道:“乌公子也来了,你和素韵相识?” 乌少海微微一笑,说道:“我和凌小姐见过数面。小姐仪容让少海惊若天人,一度茶饭不思,回到陇西,我便在父亲许愿,若此生娶妻,非得凌小姐不娶。” 陈胜脸色倒是平静起来,他笑眯眯地拉起了凌素韵的小手,对着乌少海轻笑着说道:“那可不巧了,乌公子,素韵与我已经有了婚约,你这许愿若是真的,这辈子可就得孤独终老了。” 凌素韵也淡淡一笑,很配合得依偎在陈胜身边,说道:“乌少主对素韵错爱,素韵很是喜欢。不过素韵心有所属,乌少主这份情意,还是留给世间女子吧。” ------------ 章一百九十八 入戏 乌少海淡然一笑,叨扰两句便离开,回到了李申的身边。看着乌少海脸上的笑容,陈胜眉头又是一皱。 乌少海此举如果不是发疯了,便是另有深意。明知道自己和凌素韵的关系,竟然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跑了过来说这种话挑衅。在不久之前,乌少海为了取得闽中的矿场经营权,不知有多低声下气呢。 陈胜略略一思索,便想到了什么。从乌少海入闽的一系列行为来看,他是公子高派系的人,而且和李申走得很近。联系一下最近所发生的事情,陈胜便明白乌少海这张嘴脸的反复根源。 乌少海肯定是从什么渠道得知朝廷对自己另有人物,以为自己即将要离开闽中了。的确,若陈胜离开闽中,闽中郡郡守一职,定不能空缺,若换了其他人来当这闽中郡的郡守,凌家恐怕在闽中得不到那么多来自官方的支持。甚至如果是公子哥派系的人担任闽中郡的郡守,那么凌家在闽中的产业,可能还会遭受到打压,尽力去扶持乌家。凌家为了支持闽中郡的发展,家族资金几乎尽数投入闽中,要是遭到如此变故,那么凌家这个大家族,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了。更因如此,乌少海在两人面前才如此肆无忌惮。 凌素韵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等乌少海转身离去之后,脸色有些苍白。 陈胜眉头一蹙,握住凌素韵的手,说道:“放心吧,就算我领军出征了,这闽中也一样是我们的。除了我,谁能安抚得了这闽中各地大小势力?”在闽中所兴建的各种产业当中,陈胜特别注意和当地人处理好关系,做到了利益均沾,很多人部族首领都清楚,只有听郡守的话才能够发财,若有人胆敢断了他们的财路,无需陈胜提示,他们马上就会拉出一大群人马来砍他丫的!陈胜顿了顿,又说道:“就算朝廷有人想为难我,还有老师呢。” 尉缭在朝廷里很低调。但是低调不代表他就是好欺负的。掌握着黑水阁力量的尉缭,就是一把躲在黑暗里的刀,要捅谁一刀都是毫无征兆的。想抢占尉缭大师学生的地盘,惹怒了尉缭大师,说不定第二天黑水阁就找到证明他们跟六国余孽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的证据。 得到了陈胜的保证,凌素韵心中大定。凌家在朝廷也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以家主的能力,就算闽中郡换了郡守,保住凌家在闽中的利益也应该没问题。 陈胜淡然一笑,说道:“前阵子得知你要来,我让歌女们安排下了一个节目,原本是准备仲秋节给你一个惊喜的。不过今晚人多,无妨让众人同乐,如何?” 凌素韵看到陈胜眼神里有征求自己意见的意思,于是点头笑道:“独乐不如众乐,是歌舞么?”凌素韵清楚陈胜脑袋里的奇思妙想多,听闻陈胜给自己安排下了惊喜,也难以按捺好奇之心。 陈胜微微一笑,对着站在角落里的管事挥了挥手。然后自己拉着凌素韵,走到了人群中央去。 宾客们看到陈胜走到了中央,纷纷停止交谈,眼神投向了陈胜。陈胜家的宴会,一直都是很随意,人们可以随意走动,彼此交谈,经常出入郡守府的人已经见怪不怪。只有那些第一次拿到郡守府的请柬的客人,才会拘谨地在榻坐上坐着,和周遭熟悉或者陌生的宾客小心翼翼寒暄交谈着。 “诸位!”陈胜拉着凌素韵,一手举起手中的青铜酒爵,笑容可掬地说道:“今宵陈某设宴邀请诸位贵客,一是因仲秋节近,邀各位共同赏月观舞。胜,到闽中数月,多赖诸位大力支持,方有如今闽中的政通人和,百废俱兴。在这里,陈胜谢过诸位!”陈胜微微朝着周围宾客们微微躬身。然后把酒爵里的酒一口饮尽!” “郡守言重了!”宾客们可不敢大咧咧地接受陈胜的施礼,忙回礼,同时也把手中酒爵一饮而尽。 陈胜微微一笑,又说道:“第二,是陈胜的未婚妻,凌小姐不远千里,从咸阳赶来探望我。陈某不敢怠慢佳人,借此良辰美景,为其接风洗尘,会见诸位贵宾好友,共赏歌舞,共度佳节。” 闻言,宾客们笑了起来。陈胜言辞平和,没有摆出郡守架子,很是获得他们的好感。阿谀奉承的话一时间铺天盖地不要钱地冒了出来。一时间喧闹无比。 话毕,陈胜回到坐榻之中,示意众人也归位,欣赏他精心安排下的节目。 说起这些节目,陈胜还真没少下心思。这些节目的准备,本来就是为了哄凌素韵开心而安排下的。陈胜不怕没有创意。后世有太多的东西客供他去剽窃了。 为了迎合闽越宾客们的方言爱好,陈胜特意从后世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里剽窃出几折戏来,精简成了一部只有半个时辰的歌剧。这歌剧由陈胜撰词,由从驺摇和驺无诸府邸之中请来的宫廷乐师配乐,当然这音乐都是陈胜哼出来的,乐师们只是把陈胜哼唱的调子谱出来,然后再配合歌女们演练罢了。 当梆子胡琴一响,演员们一出场,心现场马上便停了下来。这种歌舞,别说闽中的这些达官贵人们没有见过,就算是当今皇帝,也没有欣赏过这样的歌舞。不由大觉新奇。个个鸦雀无声,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歌女们的表演。 凌素韵与陈胜并肩坐在一块。对于闽中的方言她不懂太多。但整个表演她却看得清楚,知道这演的是什么,很快便被这个戏剧吸引着,开始入迷。 在场的宾客之中,大多都携带着女眷而来,有些带着正房夫人,有些带着正在受宠的小妾,更有留了心眼的,见陈胜年轻又尚未娶妻,连家中尚未出阁的女儿都带了出来。而这一出戏,最受这些女眷的欢迎。从山伯与女扮男装的英台相识同窗,感情日深,让女眷们感慨无比;然而待到两人分离,英台多番暗示自己是女身,山伯却木讷无知,连男宾们都开始扼腕叹息;到后来,等山伯得知英台是女儿身的时候,英台却被许配给了名门大户,山伯郁郁而终的时候,不少女眷已经泪眼朦胧;再到后来,当英台出嫁,却在山伯坟前自尽,双双化蝶而去的时候,全场已经骚动。女宾们哭倒在身边的男人身边,而男宾们也拿起衣角频频擦着眼角。 陈胜也没有想到效果竟然会这么好。看着旁边已经哭成了泪人的凌素韵,陈胜搭过一只手,帮凌素韵擦泪。一边擦着,一边安慰道:“只是一出戏而已,别哭啦!” 凌素韵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太感人啦,要是放在山海楼里演出,得挣多少钱啊!” ------------ 章 一百九十九 险情(一) 凌素韵不愧是一个精明无比的商人,在被这出戏剧感动泪流不止的时候,也一样想到了巨大的商机。凌家在大秦境内建有不少酒肆青楼,这种歌舞从来没有人见过,若是在自家产业上推行这种演出,定然会吸引无数慕名而来的顾客。这其中有多少利润,凌素韵一时也难以计算得出来。 陈胜一呆。然后猛然对着凌素韵竖起了大拇指。本来弄出这么一出戏,本是想哄凌素韵开心罢了,他可没有想到,这背后隐藏的商机。相对于凌素韵来说,陈胜那点商业头脑,还远远不够看的。 一出《梁祝》很快就演出完毕,宾客们扼腕叹息,戏剧里面人物的的境遇。不过接下来,几个剽窃后世的小品和相声出来之后,众人心中抑郁一扫而空,许多名门贵妇也顾不得形象,爆笑连连。 到最后,压场的是精心排练的歌舞。十五个歌姬在乐师的伴奏下,彩绣翩翩,高歌而舞。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本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歌女们歌喉温柔委婉,舞姿轻柔飘逸,颇有人间仙子风采,乐师们伴奏流畅自然,歌词更是郎朗上口,文韵通达,情深理长,让人闻之倾倒,不禁细细回味着歌词里面的意味深长。此番歌舞一出,比起之前的演出都还震撼人心。 歌罢舞毕。偌大的后花园,却鸦雀无声。好一会,才响起一阵“好!”“妙”诸如此类的的赞扬之词。更有家底殷厚的宾客猛拍大腿,浑然忘记了自己是在郡守家做客,大声嚷道:“赏,重重地赏!” 这舞蹈是乐师和歌女们编的,不过这《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却是陈胜直接剽窃了后世大文豪苏东坡的作品。对于自己的行为,陈胜心中也大是惭愧,不过奈何这世界的娱乐实在太少了,他不从后世找点乐子,他迟早也闷死在这个世界里。 不过听着这歌,陈胜心里忽然闪过许多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人和事,眼角不由湿润了些许。 凌素韵注意到了陈胜的异常举动,她看到陈胜在这出歌舞开始之后,陈胜眼中浮现了一抹怅然和沧桑,随着乐声轻哼,眼角还渗出了泪花。凌素韵心中顿时好生怜惜之意,纤手伸过去,轻轻握住了陈胜的手。 待歌女们退去。座塌之中,当即有人站起来拱手问道:“郡守大人,今晚的歌舞别有一番风味,不知歌舞是哪个高人所撰?本君想见一面,不知可否?”说话的人正是原东瓯王驺无诸。 东瓯旧时与齐楚有接壤。受到过中原的文明气息所感染。王公贵族更是以使用中原产物为荣。驺无诸在位虽然昏碌无为,但对声色犬马,恣情享乐方面,却是鉴赏大家。今晚郡守府里的表演,比他过去数十年以来,在宫廷里所看到的那些千编一律陈词老调好得实在太多,不由起了仰慕之心,想把陈胜府邸里的谱乐描词的乐师给挖走。 驺无诸此言一处,其余一些身份较为尊贵的宾客也站起来,对着陈胜表达了自己也有这方面的意愿。 陈胜微微一笑,站起来微笑道:“今晚剧目,皆是我师之作。旧时跟随老师学习,闲暇之余,便把老师的的著说熟读背下。闲暇之余,便录写下来。至于歌舞么,乃是歌女和在场的乐师们所编。” 陈胜一番话,把自己从里面摘得干干净净。剽窃后世的大作,陈胜可不敢厚颜往自己的身上扣。众人闻言,不由大是失望。陈胜的老师可是尉缭,谁敢把他当成一个乐师伶人看待?不过听闻这些曲子乃歌女和乐师们所为,众宾客们眼前又是一亮。醒目的已经派同来的管事们去打探-乐师歌女们究竟是陈胜的私产还是在外面聘请过来的。 宴会至此,宾主尽欢。陈胜又和众人客套了几句,便准备送客出门。不料就在顷刻之间,一阵狂风大作,乌云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将头顶上的圆月遮得严严实实。还没有等众人回过神来,一阵狂风骤雨便铺天盖地地落下了。 宾客们狼狈不堪地寻找地方避雨。好在陈胜府邸够大,容纳数百宾客也是绰绰有余的。不过见这大雨忽至,陈胜心头顿时打突。 “大人!”就在陈胜引领宾客们回客厅避雨之时,一个浑身湿透的人匆匆从外面赶了回来,喘着粗气喊他。此人正是都尉貊龙。 陈胜见到貊龙,眉头一紧,眼中更是闪现一抹精光。今天从堤坝回来之后,陈胜便下令貊龙率领五千精锐士兵前去工地,协助建造堤坝,按道理,没有什么重要事情的话,貊龙此时应该在工地上领兵才对。他忙走过去,扶起貊龙,问道:“貊龙,怎么了?” “大人,河道上游忽来大水,险些冲垮堤坝,如今险情加重,徐无鬼特让我前来禀报大人,请求增兵守堤!”貊龙凑近陈胜的耳边,低声说出了这个消息。 “什么!”陈胜脑子嗡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几天他都心神不宁,所忧虑的便是这大坝的安危,结果还真的是出事了! 片刻之后,陈胜便恢复了正常。他知道这时候自己万万不能慌了心神,略略思索一下,便知道这上游大水来自何处,肯定是因为上游出现了突然大面积的急降雨,才会造成这样的景象。 “你和赢霍一起点兵同去!”陈胜掏出兵符,说道:“有多少人,都调去!”陈胜声音很是镇定。赢霍便在人群当中,听闻陈胜忽然喊了他的名字,连忙站了出来。 “是!“貊龙看到赢胖子,马上伸手拉住了他,说道:“郡丞大人,随我来!”硬生生地把还不明就里的赢霍给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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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胜接着说道:“诸位府邸里都有着足够的护卫家丁,还请各位能够组织起府中的力量,共同维护东冶城的安全。”陈胜说道这里,语气骤冷:“郡尉大人何在?” 李申混迹在人群里,正冷眼看着陈胜,心里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一次机会,给陈胜一个致命的打击。忽闻陈胜叫他,不得不停止了脑子里满满的胡思乱想,走了近来。冷着脸对陈胜拱手说道:“郡守叫我何事?” 陈胜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今晚东冶城的治安,便拜托李大人和在座诸位了。还请李大人和在座诸位,仔细商议,东冶城的治安防务问题。”话一落音,陈胜脸上又变得冷肃无比,他厉声道:“请李大人注意,若发现有人在城里造谣煽动民心,一律抓起来,交予郡监韩大人审议!若查明事实,就地处决!若发现有人骚动,袭击官府和扰民生事,也转交郡监处置。若处置得当,城中无事。陈某会向皇帝为诸位请功;若处置不当,城中出现骚乱。本官明日归来,先斩李申大人,然后再细勘诸位过失,若查明懈怠推诿不出力者,夷其族以报李申大人!”陈胜这一番话冷酷阴森,当场便把许多宾客吓得脸色苍白。而李申更是心惊胆战,陈胜这番话,分明是针对他,想要他命的! “好狠的人呐!”李申知道陈胜对于上词遇刺的事情对他有所怀疑,说不定还会寻机打击报复什么的,想不到陈胜的报复竟然会如此迅速,而且还那么正气凛然!这东冶城里面的那些家伙,哪一个愿意出力帮朝廷出力的?他来到闽中,虽然多番拉拢一些豪门贵族,但这些闽越的土蛮对他这个高干子弟并不算特别感冒,所以想调动这些家伙的私人力量,那决不会是一件轻松的活!再说了,被朝廷打压了这么久的东冶城里面的旧贵族们,哪一个不想趁这机会,闹点事情来给朝廷添堵?这是他李申能够掌控的吗?这不是明摆着要他李申的命吗? 李申正想开口拒命,但看着陈胜那阴森的眼神,便知道,若是自己拒绝了陈胜的要求,陈胜可能马上就砍了他。 陈胜环顾了四周,又说道:“还望诸位尽心守好东冶城。毕竟诸位的产业都在东冶城里面。若东冶城不安稳,城外护堤军民的心就稳定不下来,无法安心,那么堤坝一毁,洪水入城,大家性命难保!” 陈胜这一番话,让那些心思叵测之人终于脑子冷静了下来。东越君驺摇率先做出了表率:“大人请放心,我等定然会竭力维护城里安全,本君还会派遣家将护卫,出城增援护堤。若堤坝上需要,我东瓯君府里,愿倾尽所有!”驺摇上次被李申忽悠地险些铸下大错,被陈胜疏远了一阵,也被皇帝好生惩罚了一番。如今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对陈胜表达出善意,哪肯放弃这样的机会。 有了驺摇的表率,其他人也纷纷拍着胸脯说郡守放心。李申这才心中安定下来,脚步有些飘忽地请男宾们到一边商议,如何摊派人手,维护城中安全。 陈胜布置完任务之后,也匆忙带上几个护卫,赶往城外的河堤上去。本来凌素韵多番挽留,说河堤上有李左车和徐无鬼便可无需他亲自赶往这危险的地方。但陈胜却淡淡一笑,把凌素韵狠狠地抱着亲了一口,然后扬长而去。陈胜很清楚,作为一个人,守在堤坝上,他能够贡献的力量是非常微弱的。但是作为一个郡守,他出现在河堤上,对士气的影响却是无比巨大的。 那里,需要他。 ------------ 章二零零一 险情(三) 还没有出城,便有大风随着瓢泼大雨而将。城里不少树木被摧垮,陈胜看到这一幕,心中又是一寒。他吸了一口冷气,说道:“风雨交加,这下麻烦可真大了。”连日来,陈胜便担心会有飓风袭击闽中,而且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只是他却没有想到,这飓风来的如此地快。 被飓风夹雨水一打,跨下战马摇摇欲坠。陈胜好不容易才驾驭好马匹对着身边的侍卫连声吩咐了几句什么,然后继续赶路。 出了东冶城之后,道路变得更加难走。自风一出现之后,风力便逐渐变大。道路两旁的树木不少被吹倒,把道路给堵塞住。 “派人去通知貊龙,让他留下一支军队城中。飓风一来,城里必然受灾,需要一支军队留在城里救助!”陈胜果断发出了命令。 堤坝上。 一个时辰之前。 自得到陈胜的命令之后,徐无鬼增加了施工时间,也增派了大量的劳动力。堤坝的巩固工作,进度甚快。徐无鬼和李左车两人在岸上踱着步子,交谈甚欢。 “大人最近精神似乎有些紧张了,修坝时间缩短,我有些担心堤坝的质量会出现问题。”李左车手里拿着一块圆圆的点心,咬了一口,一口陌生的甜腻口感,让他精神一振。这点心是下午时分,陈胜让人送到堤坝上的。这点心据说叫月饼,是陈胜私掏腰包给大伙发的福利。 工地上的工人几乎人手一个这样的月饼。不过和李左车吃的那种精装在木盒里面的贵重货色不大一样,工人们手上的月饼里面的饼馅基本是咸肉混着青菜,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每一个都差不多小半斤重,吃了抵饿。 徐无鬼却说道:“大人做事,从不空穴来风。小心使得万年船呢。这里有我看着,质量上不会出现大问题。”徐无鬼也咬着月饼,不过对这股甜味道却不大感冒,他纳闷道:“据说这盒点心,在城里要卖一金一盒?郡守大人也太会坑钱了。” 李左车笑了一声,说道:“若大人不会圈钱,这闽江两岸的堤坝,再修一百年也修不起来,哪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差不多竣工了。”李左车对陈胜这老板很是满意。他曾经在闽越王驺摇身边也跟随了几年。拿他在驺摇身边跟随的几年时间来跟在陈胜身边所呆的时间一对比,李左车便知道陈胜比驺摇好得实在太多了。这才是真正为一方百姓谋福利的首领啊! 徐无鬼若有所思,好一会才点了点头。月色不知在何时便淡暗了下来。忽然,李左车耳根一动,脸色一变,对着李左车说道:“左车,你可听到什么怪声?” 还没等李左车回话,徐无鬼便趴在了堤坝之上,侧耳倾听着大地传达而来的各种杂音。 “大事不好!”徐无鬼爬起来,抬头看了看天色,马上大吼起来:“鸣金!所有河道下面的人,给老子跑上堤坝上去!” 堤坝在施工的过程之中,时有各种危险发生。为了迅速应对各种危险,徐无鬼制定了一系列的规则,每一个工人对这徐无鬼这一套都非常熟悉。但今晚的险情发报,却让众人愣了一阵。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险情报告,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是河道水位暴涨的警报! 闽江不短,所经过的地方,都是山岭叠嶂的山区,最后的入海口才是东冶。所以上游如果遭遇到强降雨的话,那么下游的水位必然会提升。只不过数月以来,闽江的河道水位都已经降到了最低,甚至河道只剩下河底的淤泥了,以至于这个警报虽然有,但却从未发布过! 短暂的发愣之后,是工人们发至内心深处的恐慌!所有人都明白,若是真的有水流从上游席卷而来,那么在河床之中工作的人们必然会被咆哮而来的河水给卷走! “快跑啊!”不少人丢下手头上的活,撒腿便往河堤上撒腿便跑!不少人受到惊吓,呆呆得不知所措,在河床上愣站着不动。被身边的好心人一拉,才木然地跟着跑起来。 在逃命的过程之中,不少地方还出现了踩踏现象,超过十余人被踩踏致死。 徐无鬼看着这乱哄哄的样子,脸色铁青。在筑坝之前,他曾经组织过工人们演练过逃生的方法。在演练的时候,这些人的表现也还算不错。但事到临头,却毫无章法可言,让他气得险些吐血。 “注意,不要踩踏到人,不要慌张,水龙还没有到呢!”徐无鬼大叫起来。也让手下的人快速维系秩序。趁着这一混乱,堤坝上有不少泼皮地痞们趁机闹事。李左车也不含糊,迅速发出信号,驻防堤坝各处的军队迅速出动,把闹事的地痞无赖们抓住,立即处死。可得知道,这堤坝上刻有几万人,若是被人趁机煽风点火乱了起来,所产生的动荡后果,绝不是李左车所能够承担的。 “迅速组织人手,巩固还没有修筑完好的堤坝!”徐无鬼走上了一座修筑在堤坝上面的高台,俯瞰下面的施工现场,大声吼了起来。站在这个地方,几乎可以将整个施工现场一览无遗。即使是在黑夜之中,也能够通那燃烧绝的火炬看得一清二楚。堤坝上传来隐约的轰鸣声,这声音分明是上游水流咆哮而下发出的怒吼。声音越来越大,大地上的颤抖也越来越强烈。很快的,上游一股浊白的水流出现在河道之中,挟着一股劲风,冲向他们所在的河道和堤坝! 众人所在的地方,正是河道拐弯之处。虽然经过了徐无鬼的整改,但河湾的角度依旧还是比较狭窄,如果水位急剧抬升的话,那么所造成的洪峰便会撞在这堤坝上!而堤坝后面不远,便是东冶城! “轰隆!”第一道洪峰迅速袭击在了堤坝上面,无数白沫挟着巨大的水流,瞬间便爬上了堤坝上方,将堤坝上的人击倒了一半! ------------ 章 二零零二险情(四) 好在这洪峰后续无力,没把堤坝上的人卷入河道里面,不然死的人可就多了。 不少人被河水冲下陡坡下方,还被河水冲出了极远的地方才停了下来,死伤情况不明。堤坝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好在李左车和貊龙在场,指挥着军队维系着秩序。 徐无鬼心里悚然,连忙组织人手检查沿河堤坝,在这洪峰的冲击之下是否受到影响。要知道,这一段堤坝,才刚刚建造,地基尚未稳妥干燥,抗洪能力着实不高。 检查结果下来,让徐无鬼心中一凉。在洪峰的冲击之下,今天刚刚建好的堤坝,约有半里长的地方出现了裂缝,河水从河道里往外渗出,整段堤坝,隐约还有崩塌的趋势!得知这个消息,徐无鬼当即脸色大变。常言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堤坝上若是出现这么一个豁口,那么整条大堤都得完蛋! 洪峰过后,河道的水平面也迅速抬升着,很快便淹没到堤坝一般的位置,而且还在不断抬升着水位。看着夜空苍穹的乌云聚拢,徐无鬼便知,一场大雨即将来临,水位是不可能在短时间里降低的了。 徐无鬼当即找来貊龙,让他回城找陈胜搬救兵,同时迅速组织堤坝周围的工人,开始在溃堤上进行加固工程。 貊龙离开不到半刻钟,暴雨便从天而降。徐无鬼连连吸着冷气,苦笑着对身边的李左车说道:“郡守大人的话是对的!这天气真的太邪门了!” 李左车可笑不出来,刚刚清点了人数,发现堤坝上被那洪峰一冲,被冲下堤坝的上千人,大约有两百多人受了伤,还有七八个人撞到了石头硬物上惨死。这个意外惨剧让他心里充满了阴霾。 “这大堤能守住吗?”李左车好一会,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知。”徐无鬼想了好一会才谨慎答道:“水位若抬升到大堤顶,受到溃坝地区的影响,整条大坝都可能会垮掉。”徐无鬼的心情也是沉甸甸的。这条大坝是他数月的心血,若是一遭遇洪水便垮掉了,他也无颜再活着见陈胜了。 “堤坝后面,是东冶城。”李左车一抹脸上的雨水,说道:“你知道,大坝垮塌之后的后果。” 徐无鬼点了点头,说道:“放心,这样的情况不会出现的,如果到了紧要关头,那便在其他地方挖开堤坝分洪!”说到这里的时候,徐无鬼的语气有些艰难。分洪的确是降低水位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但徐无鬼更加清楚一点就是。靠近东冶城方圆百里,能够分洪的低洼地区,实际上都是人群最为密集的地方。不管选择在哪里开坝分洪,对那个地方所带来的后果都是巨大的。 李左车眉头一皱,还没说话,便被一阵风刮的险些站不稳。堤坝周围的大树,也纷纷摇晃着,不少根系浅薄的树木,被这风一刮,便轰然倒塌了下来! “风台来了!”李左车久居闽越沿海地区,看到这一幕,脸色骤然惨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最近几天陈胜所担心的一切,竟然全部应验了,真不知道,这郡守是未卜先知还是乌鸦嘴,把这灾难给诅咒来了! 河道水位抬升,河坝即溃,暴雨的阻拦,已经让修补河坝的工程变得无比艰难。如果加上飓风,这河堤还能受得住吗?李左车心里闪现一个疑问。 “不要慌!”徐无鬼倒是能够沉得住气。他拉住李左车,凑近李左车的耳边大声叫了起来:“稳住众人,继续修坝!若是河道垮了,没地方逃命!你带人守住退路,不许让任何人逃离堤坝,人心要是散了,那就真的完了!” 徐无鬼吼完之后,马上扑向了险情出现最严重的地方。 李左车本来就颇具军事天赋。自然明白人心士气的重要。在这堤坝上的工人,除了少部分士兵的忠诚度可用外,其余人基本都是因为荒年,迫于无奈才加入了官府这个以工代赈的工程之中干活的,求的也就是“活命”二字。若是台风暴雨即将出现,堤坝即溃毁,还不赶紧逃之夭夭? 想到这里。李左车吸了一口冷气,对着身后的一个千夫长大声道:“带上五百人人,守在堤坝后面安定人心!若发现有人胆敢逃跑,立斩不饶!”李左车素来以温雅著称,此时却露出了如此狰狞的一面,把身后的千夫长吓了一跳。 要知道,李左车虽然没有官称,但在陈胜面前却有着极高的地位,分量很足,若他坚持的观点,陈胜也不会轻易阻挠。所以很得众人信服。那千夫长立即领命而去。 风雨越来越大。堤坝上迎风的人脚步都变得特别艰难,河道上的浊浪更是声势惊人,至于打落在身上的雨水,更是让人觉得隐隐生疼。李左车身上虽然披着蓑衣,但面对着这无孔不入的雨水,蓑衣根本起不到任何的效果。 不过让李左车感觉到欣慰的是,在徐无鬼的整合下,河堤上很快便响起了整齐的号子,号子声在呼呼的风声里面有些飘忽,但李左车却是知道,号子声的响起,意味着堤坝上的工人们还没有真正的慌乱。 其实对于闽越的越民来说,飓风大雨,他们往年也不知道见过多少次。所以在面临着这飓风暴雨的降临,并没有太多人感觉到太大的畏惧。除了最初被洪峰一冲击产生些许混乱之后,更多人更是变得有些欣喜起来:好几个月都没有下过雨了,这老天爷终于憋不住了么?不少在工地里打滚的人猛然搓着身体,一搓便是搓下一块块泥巴。 看着这些大坝上乐呵呵的工人们,徐无鬼苦笑不已。这些人显然不知道自己脚下堤坝的危险性。看样子,人的无知所带来的无畏感,也是有着非常积极的一面的。他赶紧召来工头,发布了指令,一时间,工地很快便在暴风雨之中恢复正常了。 ------------ 章 二零零三 溃坝 “大人,风越来越大了,我们要不要避一下?”狂风夹杂着暴雨打在人身上,让人感觉到一阵阵酸痛。看着道路上被狂风吹垮的树木,护卫们担心陈胜有闪失,纷纷劝阻陈胜不要继续往前走。 “风雨只会越来越大,躲不了。”陈胜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河堤上数万军民此时都是在这种天气下作业,我连赶个路都担心这个那个的,成何体统?” 不再理会护卫们的劝阻,陈胜奋力策马前进。但这风大雨大的,加上道路泥泞不堪,马匹不大听使唤,走起路来也是步履维艰,任凭陈胜如何策动,马依旧跑得不快。 “哗啦……”道路旁边一颗老树轰然倒了下来,险些砸中了陈胜这一行人,马匹受惊,险些把陈胜掀翻在了地上。陈胜的坐骑本来就算不上是好马,受到惊吓之后,更是不愿前行,让陈胜非常无奈。 “畜牲!”陈胜暗骂了一句:“等天晴了,我非宰了你不可!”看了看周围,陈胜又是心惊:“看样子,这台风是登陆了。”根据陈胜的经验,台风在来临之前,能够感觉到蛛丝马迹的,一般都不会是特别严重的风力,打满也就是十级的样子,但若是毫无征兆便忽然出现的台风,那可都是要命的,最低限度也是十二级,弄不好还是动辄便是十五级以上的超级飓风。 如果遭遇到这种超级飓风,那么这个闽中郡都有大麻烦了!且不说灾后的种种问题,在这种极端的天气下,河堤如何防守得住? 想到这一点,陈胜更是五内俱焚,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到那河堤之上。 马匹受到飓风暴雨的惊吓,不愿意继续前行,陈胜和护卫们只好下马,在这泥泞的道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方赶路。陈胜身体健壮,护卫们个个更是孔武无比,在这泥泞之中赶路,速度比起马匹来竟也慢不了多少。 在这狂风暴雨之中,火把早已经熄灭。好在天上的惊雷阵阵,一道道令人心悸的闪电伴随着巨响响彻天际的同时,也照亮了去路。 没有等陈胜奔出多远,便遇到了率军从军营里出来的貊龙等人。拱卫东冶城同时震慑着整个闽中郡的东西两大军营的士兵,尽数被陈胜一手命令全部调拨了出来。 陈胜一见到貊龙,便大声叫了起来:“貊龙,赢霍呢?” “郡丞大人去西营调兵了,就在我们后面!”貊龙一张嘴,说话的同时嘴里便被不少雨水拍打了进去,说话的同时,声音都有些不大利索。 看着身上披着蓑衣,却浑身早已经湿漉漉的上万士兵,陈胜心里稍安,他沉住气说道:“快速赶到堤坝上,八人交给徐无鬼!走!” …… 随着暴风骤雨的加大。堤坝上工人的心也渐沉。工人们虽然不知道这堤坝崩溃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但他们却知道,若堤坝毁掉,堤坝上的他们必然会首当其冲,被不断上涨的洪水给淹死。 暴风雨没有停止的迹象。相反的,这狂风骤雨仿佛此刻才真正大显神威。风力渐大,河道里的水流化作一股股巨浪袭向堤坝上。轰隆的撞击声,每一声都让徐无鬼有心惊肉跳的感觉。雷声四起,仿闪电不时掠过头顶,让众人胆战心惊。不少堤坝上的工人已经知道,每年都会袭击他们的“风台”来了。而且来的竟然如此没有征兆。不少人想放下手上的活计,想逃到别处躲着,但却发现进出口处都被重兵把守着,许进不许出。想强行冲出去,那些士兵们手上的武器明晃晃地往人身上招呼,绝不会客气。怀有别样心思的工人见状,只好退回工地上去,不敢白白冲击岗位送死。 徐无鬼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他不停地指挥着工人们如何加固堤坝,堵塞被河水冲击得溃烂的地段,看着沙石木材,不停地涌向堤坝之上,部分险情得到缓解,他才安心一些。 但随着水位的进一步抬升,徐无鬼那紧绷的神经也有些承受不住。 “大人啊,你可得快点带人过来啊!”徐无鬼心里在呐喊着。河道两岸,一共还剩下差不多六万多工人和士兵。这个数量看上去似乎很多,但是超过了三万人被隔断在对岸。如今河道水流滔天,桥梁早被洪峰冲垮,想过来就必须绕路走上数十里的道路,短时间里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剩余在守堤的工人,倒也还有两万余人,但两万多人却分散在长达将近十里的堤坝之上,照顾着各处发生的险情。在徐无鬼亲自指挥的地方,也不超过一万人。 相对于溃坝危险范围已经扩大到将近三里长的大范围区域来说,区区一万人的投入实在是太少了一些。光是运送石料木材,就用去了近半的人。诚然如此,运送上来的材料还是远远不够。不仅仅是材料不够用,人手也不够用。大量的木桩本来是用来打进堤坝地下,然后再在其中填进混合好石灰的的沙石泥土,以此筑堤坝的,但此时,这些木材却被临时装订成一个个简陋的木栏,然后在里面装满了泥土和石头,然后滚进接近溃坝的河道里面。 这个举动纯属无奈之举。人手不够,徐无鬼只能够在部分地方有限度地修复溃坝问题,而更多地方,只能靠堵塞来解决问题。 “溃坝了……”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声惊慌绝望的吼叫声。徐无鬼听到这话,浑身一颤,然后厉声叫了起来:“慌什么,堵上缺口就是了!有什么好怕的!”堤坝之上,已经有一个地方被抬升的水位冲垮,洪水瞬间卷走了不少正在上面的工人。 徐无鬼分开众人,很快便出现在了溃坝附近。 这是一道不算小的豁口,大约有将近二十米宽,浑浊的洪水似乎找到了倾斜口子似的,一道巨大的水流从这里狂泻出去,在水流的冲刷之下,溃坝的范围正在扩大着! ------------ 章二零零四 分洪 看到这一幕,徐无鬼身心俱冷。看到这大坝溃败的样子,徐无鬼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大坝,估计是救不回来了! 徐无鬼心里一冲动,险些往这江水里跳下去!不过霎那间他也清楚,时至如今,就算他跳到闽江里喂鱼也无济于事,还是想办法把大坝给补回才是正经事! 徐无鬼两眼通红,他对着身边的人大声吼叫着,让人把石料沙袋什么的往豁口里堆。 当然徐无鬼比任何人都明白,当堤坝被洪水撕开豁口之后,想把它堵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尤其是当前风雨交加,人力眼中不足的情况之下! “无鬼,情况怎么了?”就在徐无鬼处于暴走的状态之中不久,陈胜的声音便出现在了徐无鬼的身边。经过了大半个时辰的跋涉,陈胜和东冶城的军队终于开到了堤坝上面。陈胜虽然不河防,但看到堤坝上的缺口,却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脸色一变,紧紧抓住徐无鬼的肩膀,猛然摇动了一下。 “大人……”看到陈胜到来,徐无鬼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大声喊道:“大人,溃堤了,我们人手不够……” “无妨。冷静。我带了数万将士过来,人肯定是够的。”陈胜看着溃坝的情况还没有失控,顿时松了一口气。在徐无鬼近乎竭斯底里的命令下,各种石材和沙包往下狂砸之下,虽然没能够把缺口给堵上,但却不让溃坝继续。 陈胜率领的援军到达之后,徐无鬼心里再次燃起了勇气。他深吸了几口气,便再次嘶哑着喉咙指挥手下的人进行抢救堤坝。 堤坝本来就漫长,而且被河水冲垮了一截之后,两边的联系顿时便断了。不过这样难不倒徐无鬼。猛火油和松脂混淆的燃料一旦点燃,即使在这种暴风雨之中也很难被浇灭。点燃了火把,用军队的旗语进行指挥。 郡守大人亲临河堤,让不少已经打退堂鼓的工人们镇定了不少。尤其是看到后面源源不断开进来的军队,众人心中更是大定,情绪变得乐观起来。 只不过此时堤坝上的暴风雨变得越来越大,不少在堤坝上的人被狂风吹得站立不稳,周围的树木也纷纷倒塌,个别不小心的工人,还被风卷入浊浪翻滚的河流之中,失去了影踪。不少人心里战战兢兢,担心这狂风把人给刮走了。 陈胜稳如磐石地站在堤岸上。看着如蚂蚁搬家一般密集往来的工人和战士,他心有所动。想到了在上辈子的时候,每每大江泛滥,人民的子弟兵也是这番抢救河堤,守护着老百姓的生命线的。 不等陈胜多感慨,一阵崩塌声却从前方传了过来,然后又一阵阵惊呼响起。 又一处河堤被暴涨的河流给冲出了一个豁口了! “大人!”徐无鬼从不远处的指挥所里跑了过来,对着陈胜说道:“大人,河堤再次出现塌陷,河道水位不断抬升,这河堤无论如何修补,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看着徐无鬼被雨水浸泡得无比苍白的面孔,陈胜眉头紧皱,说道:“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寻一处低洼地,开堤分洪!”徐无鬼一咬牙,把心中最后的一个方案说了出来。 陈胜眉毛一挑。东冶城方圆近百里的地方的地形他都非常清楚,沿近闽江的区域,大抵人口相对繁密的地方,若开堤坝,那必然会把整个区域彻底破坏掉! 见陈胜眉宇间出现犹豫之色,徐无鬼一咬牙说道:“大人!风暴刚刚出现不到一个时辰,狂风暴雨必然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受到狂风暴雨的影响,海水也必然暴涨,说不定还会倒灌!江水不容易排出,用不了多久,整座大坝都可能被海水所摧垮,到时候就更加危险了!分洪,是我们最后的办法了!” 陈胜的脑子飞速盘算着。如今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徐无鬼是两岸堤坝修筑的工程师,水位上到哪个位置所带来的危险,他比陈胜更为清楚。在这方面上,陈胜不敢忽视他任何建议。然而是关紧要,陈胜也不敢断然决定。寻思了好一会,他才呼出了一口浊气,说道:“在哪里泄洪最为理想。” “驺平乡。”徐无鬼不假思索便道出了自己心中最为满意的答案,他说道:“这个地方相对其他地方来说,地势广阔低洼,最大的好处还是近海,比东冶城相对低很多,加入河水分洪到这里,对东冶城以及周边地区影响最小,所分洪的水流,最终都会流入大海,不会造成大麻烦。” “是那里啊!”徐无鬼的答案,却让陈胜感到很为难。不久之前,驺平乡和狄里受到驺无诸和驺摇的蓄意指使之下,开展了一场万人私斗的场面。陈胜也在这里遇刺。事后陈胜对这两个乡里进行了大力的镇压,大量犯法的民众,罪大恶极者已经斩首示众,部分从犯也被抓到银矿里当了苦役,至今这一片地方对朝廷还颇有抵触。泄洪之前必须要进行动员就近的民众转移,若是这些人不肯离开怎么办?总不可能放水把他们给全淹了吧? 陈胜觉得好生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还有没有别的地方?” 徐无鬼知道大人为不久之前的事情犯难,怕当地民众对他这个郡守还有所抵触,不愿离开居所。于是说道:“大人,不用担心太多。近来修筑堤坝,驺平乡和狄里等周围的黔首百姓都大有人加入工地之中,对大人的善举还是感激的。再说,李左车和他们相处得还行,让李左车去跟他们的新里长说上一声,他们一定会愿意离开。” “但愿如此!”陈胜苦笑了一声,说道:“但此事还得我亲自出马才行。”陈胜知道兹事体大,李左车一人和这当地的闽中相处多好,也不一定能够让百姓抛弃了家园逃离。只有他这个郡守出面,并且做出相应的补偿保证,才可能让当地人信服。 ------------ 章 二零零五 暴风雨 和徐无鬼又探讨了几句之后,陈胜知道大堤大抵还能够坚持多久。徐无鬼也从陈胜的口里得到了一个固守堤坝的方法:人墙! 用人的身躯来独挡河水的拍打!徐无鬼从心底认为这是一个馊到不能再馊的主意。这样的方法从陈胜的口里说出来的时候,徐无鬼觉得有草菅人命的嫌疑。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之后唯一能够施展出来的极端方法。所以徐无鬼并没有表示异议。 风雨交加之中,陈胜带着李左车和几个护卫消失在堤坝的尽头。与此同时,一支由三百人组成的队伍,也迅速朝着预定地点奔去。只要郡守大人的命令一到,他们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掘开堤坝泄洪。 驺平乡和狄里自从前些日子斗殴之后,关系一直很紧张。只不过随着驺摇和驺无诸的封地被剥夺之后,没有了后台的双方都不敢主动彼此挑衅,加上官府在事后对两个乡里以及当时的帮凶们的镇压严惩,也让双方深深忌惮。不过积怨累积下来,总会有爆发的那一天。只不过不知道这一天到什么时候才会到来罢了。 在这个暴风雨之夜里,整个东冶城周遭的乡里村寨,几乎没有一家能够安然眠睡的。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由于闽中经常发生飓风,所以百姓们盖的房屋也比较有特色,有一定的防风作用。但这作用也是非常有限的。百姓们的房屋基本都是用土坯堆垒起来的,上面盖着一层茅草,就算屋子了。有些更是只是用竹杠木材搭建的,防雨防晒还行,若遭遇到这种飓风,也只有被摧垮的份儿。 所以在这样的暴风雨的夜里,哪有人能够安心入睡的。随着风力渐大,不少屋顶上的茅成片成片地被刮走,更多的地方,房屋已经开始发生倒塌。 陈胜率先赶到的地方是驺平乡。 驺平乡人口并不算多。在陈胜进驻闽中之后,将散居周围的各村寨的百姓强制集中成一个个乡里聚居,对于当地的百姓来说,这是一件天怒人怨的事情。当地百姓习惯地按照自己的血缘部族聚居,陈胜为了把这些原始部族的聚居方式变成秦帝国的乡里,可是耗费了巨大功夫和利益才初步形成了规模。饶是如此,在深山野林里,一样还有很多野民,按照陈胜的估算,要是整个闽中郡那些还没有登记在册的土著野民也归顺朝廷,闽中郡的人口起码接近百万人。 等陈胜赶到驺平乡的时候,驺平乡已经乱成一锅粥。由于地处比较低洼的区域,大雨一来,整个驺平乡周围都变成了一片沼泽。好在驺平乡的聚居地是一片土坡,暂时还没有被积水殃及,不过却也快形成了一处孤岛。 当陈胜跋涉到驺平乡的时候,水流已经淹没了小腿。在暴风雨里,陈胜隐约还能够听到从村庄里传出男人的怒吼声和女人尖锐的惊恐声。 驺平乡此时已经不复往日模样。大批刚建起不久的竹寮房屋被大风摧毁。在这暴风雨里,即使是最强壮的汉子,也保护不了自家的财产。唯一庆幸的是,在风暴开始的时候,有大量应对风台经验的乡民们,有些躲进了自家的地窖之中,有些则是跑到了邻家坚固的房屋里暂避风头。但看上去,这些房屋也是摇摇欲坠,不知道能够支撑到什么时候。 “嘭……”的一声猛烈撞进,一处木门马上被撞开了。正在竭力顶门的两个汉子往后倒行了几步,马上倒在了地上。一大股狂风马上刮了进来,将整个房子里面的一切东西都打湿了。 屋子里的老少妇孺们当即尖叫哭喊起来。而就在这时候,屋子里的人觉得头顶一亮,抬头一看,却是目瞪口呆起来:屋顶上的茅草瓦片茅草什么的,统统被风刮走了!雨水瓢泼而下。 “快,快离开屋子!”看着周围的土坯墙摇摇欲坠的样子,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大吼了一声。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身披蓑衣的男人却大步跨进了屋子里面,说道:“里长驺旺在吗?我是陈胜!” 从地上爬上来的男人,便是里长驺旺。驺旺还不到四十岁的样子。他的父亲在上一次斗殴之中被杀死,按所以他接任了部族的族长,也顺便沿袭了朝廷基层的官职里长之位。 “我就是驺旺,你是郡守?”驺旺长得牛高马大。一脸的彪悍。闪电的光芒划过天际,驺旺看到了那一张陌生又有点熟悉的脸庞。 “不错。”陈胜一抹脸上的雨水,说道:“这里不能呆下去了!赶紧召集乡亲们,我们要离开这个地方!”走向驺平乡,陈胜一发现,即使不选择这个地方当泄洪的地点,这里的人们也要撤离。当初驺平乡的选址并不是太好,在这样的地方里建造居住地,本来就不合理。 驺旺愣了一下。不久之前,驺平乡和狄里私斗,犯下了极大的案子,据说连皇帝老儿都知道了这一件事情,狠狠责罚了郡守,按道理,郡守大人对驺平乡和狄里两处地方恨得要命才对,可如今在这风大雨急的黑夜里,郡守却亲自犯险,来到驺平乡带众人离开这危险之地,郡守大人竟然有如此胸襟,不计前嫌。 不明真相的驺旺脑子一热,心里对陈胜和官府的诸多不满都消散了不少,哽咽道:“大人……” “闲话少说,赶紧召集相亲们,河水就要冲破河堤了,再不跑就要完蛋了!”陈胜紧接着就这么一句,然后补充道:“这话可不能让乡亲们知道,不然引发恐慌,那可不得了!”陈胜一路寻思,觉得讲道理摆事实,都不如一声恐吓的效果来的明显。事关紧急,陈胜可顾不得太多其他,只有这样的法子,才能够确保在最短的时间里,所有人都会乖乖的听他的话吧! 可是陈胜却不知道,说谎说太多,是会遭报应的。 驺平乡不算大,在驺旺敲锣打鼓地号召下,很快便集中了乡民,冒雨离开了家乡。按照陈胜的交代,大家都没有时间收拾东西。只有部分人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匆匆离开了才刚刚建立不久的家园。 ------------ 章 二零零六 大人被风刮走了 不仅仅只是驺平乡,临近的十里八乡什么的,此时都接到了来自陈胜的命令,紧急撤离这一片危险区域。 李左车和在修筑堤坝的狄里工人相处得比较好,所以他和陈胜分头行动,自己去了狄里。 狄里的里长被李左车很快说服,但是在迁徙的时候却出现点小问题。一个年过七旬的长老却始终坚持,不愿离开,还振振有词说道:“我都活了七十几岁了,什么风台没有见过,什么时候风台能够还得我们背井离乡的!”在他的坚持之下,村里不少老一辈的人有人纷纷表示留守。 李左车大觉棘手。可就在这时候,一块不知何处飞来的木头,砸在了这长老的头上,还砸伤了旁边的几人。老头子顿时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等得众人七手八脚把木头移开的时候,已经有气进没气出了。 见状,再也没人胆敢坚持留下来,纷纷跟随李左车撤离险地。 …… 在这种狂风暴雨的夜里,寻常的火把根本点不着照明。所以在漆黑之中,众人只手挽手,在泥泞的道路上,依靠着那频频爆发出来的闪电的光芒照明前进着。 陈胜心里暗暗计算着时间。从估摸着的时间看,堤坝上的工人应该已经开始在挖掘缺口,准备放水泄洪了。他不由急着催促众人快些前进。可是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之下,尤其是队伍里夹带着大量的老弱妇孺,如何能够快一些。 就在陈胜心急如焚的时候,一道闪电照亮了雨中的大地。 众人忽然一阵惊呼,不少人口中喊出了一句:“龙吸水!”或者“龙摆尾”什么的,不少人更是惨号了一声之后,如鸟兽散,朝着周围溃逃起来,喊都喊不住。 陈胜回头一看,脸色顿时惨绿起来。一个巨大的漩涡状态的云团朝着一行人所在的位置快速而来。陈胜对比起闽中百姓们更加知道这玩意的恐怖,霎那之间,脑子里冒出了一个词:“龙卷风!” “快伏倒!”陈胜竭斯底里地喊出了一句。龙卷风的破坏力虽然强悍,那也只是途径的地方才会遭殃;而且龙卷风的前进方式也非常迥异,时而飘忽,时而飘离地面,腾空一阵之后再落下来。对付这种玩意,最好的方式就是躲进混泥土灌成的地窖里面。不过在这个时代的闽中,连土坯都还有人住不起,混泥土这种东西更是没人听说过。而且,在这荒野之外,怎么找得到地方钻啊! 唯一的救命方法,也就只能在低洼的地方躲藏起来,希望不要遭遇到这龙卷风的行走路线了! 在陈胜的咆哮之下,周围的人终于稍稍安静了下来。不少人就地寻找了低洼地方躲了下来。可是依旧还有不少人朝着周围逃散着。陈胜连忙追上去,追上一个便扑倒一个,狠狠一拳揍过去,说道:“这玩意眨眼就到跟前,跑有用处吗?!老实点,趴下躲起来!” 陈胜一连放倒了六七个人之后,体力也透支得厉害,终于扛不住了,跌坐在泥水之间。刚刚那一道闪电过后,远处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周围狂风夹杂的暴雨的声音,也将龙卷风运行时候所发出的声音遮盖住,陈胜也无从得知,这龙卷风朝着哪里肆虐去了。陈胜心里不停祷告,把所认识名字的满天神佛都念了一遍名字,祈求着龙卷风不要往这群已经严重受灾的乡亲们袭来。 但是当第二道闪电花魄天际之后,陈胜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此时的龙卷风已经不在地面上。但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龙卷风虽然掠上了高空之上,但是降落的位置,貌似却朝着陈胜所在的位置扑了过来! “跑啊!”陈胜顾不得之前自己所说过的话,猛然推了旁边的人,站了起来,撒着脚丫子就往别处逃去!但是他站起来还没有跑出两步,一团漆黑的漩涡状龙卷风便迅速从陈胜头顶上空急降下来! “郡守大人!”陈胜追找其他人,已经脱离了队伍近百米远,但这龙卷风落在陈胜的位置,龙卷风的实际距离离队伍不到五米左右,但奇怪的是,却没有伤及任何一人。只是众人猛然发现,伏倒在泥水中的他们,发现身下的污水迅速消失着,只剩下了一地的泥泞。等龙卷风施施然离开之后,终于有人发现了陈胜不见了,发出了竭斯底里的呐喊! 一时间,陈胜郡守被“妖龙”吸走了的传言在人群里传开了。 闻讯赶来的李左车得知这个消息,险些晕了过去。他身子猛然摇晃了一下,竭力克制住来自内心深处的悲痛和恐惧,对着身边的人大声吼道:“快,快飞报回去城里,告诉韩大人!但注意保密。此事不能让受守堤的将士工人们知道那么快!其余人,跟我去寻找大人……” 当堤坝挖开之后,河水得到分流泄洪,水位骤然降下来。但被用来泄洪的地区,却化作了一片泽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不过这个牺牲所带来的效果,却也是非常显著的,闽江的水位下降之后,徐无鬼在两个时辰里面,就把溃坝的地方给堵上。不过这时候,保住了东冶城。不过等堵住了溃坝地区,临近东冶城城里城外,水流都几乎浸泡到小腿了。 待到天蒙蒙亮的时候,狂风的风力已经减少了许多。东冶城里也受到狂风的袭击。不少房屋倒塌了下来。好在陈胜临走之前让宾客们组织了“防暴大队”,受到了风暴的影响,许多有心人也无法掀起什么风浪来,当狂风灾出现之后,韩东清果断让这些人组成救援队伍,拯救城里房屋倒塌的的住户,效果显著。 郡守府受到风灾的肆虐,也不少建筑也出现了损坏。不过此时没人关注这些次要的事情,因为在陈胜妖龙吸走的事情,已经被传了回来。 凌素韵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险些晕厥了过去。而韩东清老大人的承受能力更差一些,当场便倒了下来,吓得在场的诸人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汤药的,好一会才把老大人给弄醒了过来。 ------------ 章 二零零七 再见道僧 在韩东清还在昏迷的时候,凌素韵已经从悲痛之中恢复了镇定,组织府邸和凌家在东冶城里所能够调动的力量出城搜寻陈胜去了。而且她不顾灵珠儿和樊跖等人的劝阻,亲自出城。见劝阻无效,灵珠儿也只好让樊跖寸步不离凌素韵。自己则是孤身上路,自己去寻找陈胜。 “什么?!陈胜被风刮走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申正在乌少海府邸的暗室里面。外面风大雨大的,像他这等千金之躯自然不便犯险,把活布置下去之后,自己便寻了个安全地方和几个平时沆瀣一气的东冶豪富伙伴饮酒作乐去了。然而听到这个消息,故作矜持的李申也难以抑制声音里的激动。当然,这种激动与凌素韵和韩东清不同。他的眉宇之间难以掩那喜气洋洋的笑容。看得出来,听闻陈胜的不幸,整个东冶城里,找不出比他更为开心的人了。这段时间以来,他被陈胜欺负得不轻,如今听闻陈胜已死,心中的淤闷顿时一扫而空。 陈胜被风刮走,肯定活不成了。这样一来,自己垂涎已久的闽中郡郡守之位,可就得来全不废功夫了。 “恭喜三公子!”乌少海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的一片。以乌少海的眼光,自然明白,一旦陈胜死了,闽中郡的郡守之位,最大可能是会落在李申手中。而以他和李申的关系,那么乌家在闽中的地位将会彻底压倒凌家的垄断地位,如果操作得当,凌家在闽中的投入最终都可能成为乌家的产业。这样一来,乌家不仅仅是在财富上更上一层楼,实力的增加,也可以让他们乌家所支持的二公子在朝廷里多获得一些话语权。这种利益,实在是多少钱都难以换来的。 三李申等人弹冠相庆的时候,凌素韵已经带着手下的人出城了。凌素韵眼眶微红,身上虽然披着蓑衣斗笠,但是看上去仍然让人感觉到无比的纤弱。在仍然没有散去的狂风之中,就像一朵被风挂得飘零的百合,看着让人无比怜惜。 “马大叔,你从东边走,将人散开来,找不到人,或者接不到我的号令,就一直找下去!”凌素韵划着方向。”给一直跟随在她身边的马烈下了命令。 “是的,大小姐。”马烈看着脸色平静甚至隐隐还有几许冷漠的凌素韵,发出了一声轻叹。凌素韵自小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于凌素韵的性格,他自然十分清楚。此时凌素韵表面看起来平静,但内心的煎熬和痛苦,却不为人知。 “灵珠儿呢?”凌素韵转头问樊跖。 樊跖搔了搔头,说道:“她自己去了。说跟着我们没用。”樊跖整天乐呵呵没心肝的样子,此时也知道陈胜出了大事,整一张愁眉苦脸的。 “哦。”凌素韵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问道:“她朝哪个方向去了?” 樊跖又搔了搔头,想了想,才指了个方向。 …… 张开眼睛,周围一片迷蒙,无法看得清楚周围的景物。 陈胜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沉重。眼睛骨碌骨碌地朝着周围转了大半天之后,他才想起,自己好像被风刮走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陈胜心中一凛。思维也清晰了不少。 周围云雾骤然散开。 “阿弥陀佛,施主你又来了。”一个长眉飘飘的老僧飘然近来。 陈胜看着,觉得这老僧有些眼熟。 “无量天尊。”又一声道偈在另一侧响起,陈胜心中一惊。猛然想起了记忆深处的某一些事情,脸色一变,悚然扭头,果然看到了那老道。 在陈胜心里,这两个人,烧成灰他都能记得。在他身上发生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最大的幕后黑手就是这两个家伙了。 “又是你们!”陈胜脱口而出,语气里多有悲愤之色。在秦朝才混了不到两年,而且大半的时间还是在吃苦,好不容易才有了出人头地的可能,结果又给他来这么一招。不由悲从中来,“他妈的,我又穿越了么?”陈胜朝着两人怒道:“不带这么玩人的啊!” “不要激动。”那老道笑眯眯地走了近来,说道:“在大秦厮混得不错嘛,见到我们,你不应该好生感激一番。怒言相向,可不是君子所为。” “我又不是君子!陈胜好生激动,愤然说道:“老子跑回那个没电灯电话还没有互联网的世界里,面朝黄土背朝天修地球;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足足过了一年!好不容易才拜了个好老师,做了个小官泡了个小妞,连手都没有多摸一下就又回到这里来了,我感激你们,我,我干!”陈胜越说越激动,顾不得两人身份诡异能力可怖,撸起了袖子,就想凑过来揍人。 “定!”老道见陈胜实在不够冷静,往陈胜一指。陈胜马上僵住了。 老僧见状,宣了一声佛号,凑了过来,对着陈胜说道:“施主莫要慌张,你还在那里好好活着。我们不过是有些疑难,想找你合计合计罢了。” 老道频频点头。说道:“你应该知道,再过上些年,你这个陈胜就要揭竿而起了吧?” 陈胜忽然听闻这个词,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这个问题自从那夜里,老师给他这个名取了个表字之后,就开始困扰着陈胜。虽然他在心里不肯承认,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从历史书上,他早已经知道自己的结果。他也严重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走向那么一条道路。而且这些时间以来,随着他在这个世界存在越久,这个世界所发生的变化也就越多,所以他心里隐约还有了一点信心,如今的大秦有了他这样的能臣,肯定不会走到那一步。就算有朝一日真的走到了这么一步了,那么有了强大实力的他,也不会成为逐鹿天下的失败者。 可是这些话语,实际上陈胜是在没有任何自信的情况之下说给自己听的。个人如何能够对抗整个历史规律?这一点上,陈胜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所以听闻老道的忽然发问。陈胜一下子便冷静下来。而且冷汗从背后流了出来。 ------------ 章 二零零八 三句话 陈胜呼出了一口浊气,人已经冷静了下来。那一副和道士老僧不共戴天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他想了想才说道:“现在的我和历史上的陈胜完全不一样!只要给我十年八年时间,我必然能够把秦国的轨路扳向稳健的方向去,大秦不会灭亡,我不会造反!” 不造反,是陈胜给自己留下来的底线。说到了这里,陈胜又说道:“我已经派人去请萧何、刘季等人前来闽中,为我做事。除此之外,项羽、韩信诸人,我也会一一找到,听我话的,我会给他们安排下一个好前程,若不听的,哼哼!”陈胜语气了多了几声冰冷萧杀。 不过那老道听了却频频摇头。 老僧叹谓了一声,说道:“你杀得了一个萧何、刘季;项羽韩信又如何?你又能够确信,你所杀之人,不过是同名同姓,恰好相似而已?再者,若天道如此,秦必亡之,你杀得了萧刘项韩诸人,也一样有其他的群雄并起,时势造英雄,岂可因你区区一人而能改之?” 陈胜想了想。顿时泄气。老僧之言是绝对的历史规律,规律其可能因为他一个陈胜可以改的。不过看到这僧道两人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心里有了计较,说道:“两位上仙来我这里,不会只是想告诉我,不管我如何折腾,这历史不会发生改变的,我迟早会当第一个出头鸟,然后束手待毙,憋屈地死去?” “非也,非也。”那老道笑眯眯说道:“实际上,往古来今这一盘大棋之中,已经被你这个滚进棋盘里的石头给搅成了烂局。只不过,我们心中也没底数,你在这个朝代里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仙人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么?”陈胜冷笑道。 “日月星辰,大地沉浮,都是这棋盘上的棋子,自有棋盘上的套路可循其踪迹。但是调入棋盘里的石头,却教人何处寻觅踪迹?”老道慨然大道,长须飘然,仙风道骨的模样。 陈胜却有些咬牙切齿。脑子里只爆出了“装逼”儿二字。 “那仙人如何教我?”陈胜心里虽然大放阙词,脸上却是谦恭无比。寻思了半天,他也想明白此两个古怪的家伙找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坏事。 “把你扔到棋盘之中,是老道鲁莽了些。”老道老脸一红,叹了一声说道:“所以在这里赠你几句话,希望你好之为之。” 陈胜听到前面半句,心花怒放,寻思这道士一愧疚什么的,送他十件八件仙人的法宝护身,那么在这大秦境内横着走估计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了。待到听到只是几句话,陈胜的热情顿时大减,不过碍于面子,还是谦声询问。 “第一句,若你领兵岭南,则宜速不宜缓,宜放不宜争,宜留不宜去,此保命之一也。” “宜速不宜……”陈胜被这一段听似有些顺口实际上却有些自相矛盾的话弄得有些拐不过弯来。还没等他细细回味其中的奥秘,老道又说道:“第二句,若他日见驾,皇帝若询问于你,有无神仙,必答曰有,但必说服他,让他知道神仙不可求。此乃你存命之二也。” 第二句陈胜听得很明白。他只不过他却不明白,既然想让皇帝打消求仙的意愿,却为何让皇帝心中存有希望?这样岂不是画蛇添足,反而让皇帝有更强烈的寻仙之愿了? 陈胜本想细问原因,但老道却竖起了三根手指,说道:“第三,若有朝一日伴驾出巡,无论何种缘由,切不可离开皇帝身边半步,若离开,切不可再回来!切记,切记!” 陈胜只觉得玄乎,但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说道:“好!” 老道见陈胜应地如此爽快,却是叹了一声,说道:“是真好才好!” 陈胜搔了搔头,咧嘴一笑。问道:“第四呢?” “第四?”老道说到这里,冷冷笑道:“这三个,若你第一个做得到了,就不用这第二第三了,何需四五六?!” 这老道的笑容似乎有些阴冷,陈胜觉得后背一冷。他本想让老道细细剖析一番这些谶言。但那老僧却忽然开口说道:“施主,你来此地已经有些时候了,该回去咯。说着,伸出一只手,往陈胜的头上按了过来。 老僧的手看上去瘦得如鸡爪似的,看不到半点肉。可当他出现在陈胜的头顶上方时候,陈胜却仿佛看到一座大山从头顶压了下来!这种感觉就像……就像那一阵从天而降的龙卷风! “施主,但愿我们后会有期!”老僧长眉飘飘,身上的衲衣飘然,这是陈胜两眼一黑之前,听到最后的一个声音和看到的最后的影像。 “啊……”陈胜浑身一颤。眼睛猛然睁开。 眼睛睁开之后,陈胜感觉到浑身轻飘飘的感觉。仿佛是在荡秋千一般。片刻之后,陈胜顿时魂飞天外。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棵大树的枝干之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棵大树的树干却是伸出在悬崖之外。悬崖高达十余丈,下面是一片峥嵘的怪石,摔下去,就算是铜皮铁骨,也得摔个粉身碎骨! “我的妈呀!”陈胜浑身一抖。险些就翻身跌了下去。不过陈胜的心理素质毕竟强于常人,好一会就平息了心跳,慢慢安静了下来。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一定是那两个老怪物搞的鬼!”陈胜有些咬牙切齿。明明被龙卷风卷走了,却毫发无损地挂在悬崖边的树上,除了是那牛鼻子和秃驴干的好事,还能有其他的解释?但是既然不让自己死,为何把自己高高挂在这悬崖边上,不带这么吓人的啊! “大人,你醒了!不要动,我下来救你!”一个嘶哑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听着这嘶哑的声音,陈胜眼睛的泪都流出来了。灵珠儿就是好啊,一有危险她就出现了!陈胜抬头望去,看到 “灵珠儿!”陈胜仰头一看,表情一呆。 ------------ 章 二零零九 得救 灵珠儿的样子跟往日不大一样。身上的衣服变得破烂不堪,整个人也是灰头灰脸的,脸上还带着几抹血痕。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不过灵珠儿的眼睛却一如既往那般明净。 灵珠儿见陈胜呼唤她,眼睛里闪现了一抹晶莹,不过她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爬在悬崖边上,说道:“大人,不要说话,不要动,我把绳子扔下去,你先系在身上,然后再慢慢地拉着上来。”灵珠儿一边说话,一边把缠在腰间的绳子解开,朝着陈胜的方向抛落。陈胜不敢翻动身子去接绳索,怕一翻身把身下的树枝给压断。灵珠儿灵连续抛了好几次,才把绳索扔到了陈胜的身上。 这绳子显然是刚刚用树皮和树藤拧成的,陈胜试了试手,发现很坚韧,于是放心地把自己的腰缠住。然后对灵珠儿说道:“灵珠儿,把那头绳子绑到树上去,大人我可重着呢,恐怕你拉不动。” “大人,不怕,山伯在这呢。”灵珠儿应了一声,招呼了身后的那头巨猿。 看到这毛发灰白的巨猿,陈胜心中了然,恐怕自己在悬崖边边的树枝上,灵珠儿也是通过这头巨猿才知道的吧?陈胜感激地对着巨猿抱拳说道:“山伯,谢谢你了啊,等我上去了,给你买桃子吃。” 巨猿咧开嘴,两手捶胸了一下,“呜呜”叫了两下。灵珠儿说道:“山伯说,山里什么果子都有,它要吃肉。” 自从灵珠儿跟了陈胜之后,便很少在荒野走动。不过巨猿却是她从小到大的玩伴,所以离开东瓯的时候,就把巨猿给带到了东冶。只是巨猿在陈胜的府邸里住的并不舒坦,没几天就跑出了荒山野外去了,灵珠儿每隔几天,就带上些好吃的东西出去给巨猿吃,其中就包括了陈胜经常做给樊跖吃的红烧肉。这肉香味道让巨猿流连不已,此时自然不客气地提出来了。 “好,等我上去之后,我去猎头野猪烧给你吃了!”陈胜呵呵一笑:“跟着我们,肯定有肉吃的。”陈胜实在腹黑,在跟一头畜牲交谈的时候,都存了诱惑拉拢的心思。 巨猿低吼一声,往后一退,然后缠绞着绳索,陈胜被慢慢地提升了上去。被拉上了半空了之后,陈胜才发现自己已经没多少力气可用,体能降低到了极点。亏得有巨猿在,否则他想自己攀爬上去,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爬上来之后,还没等陈胜解开绳索,灵珠儿便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了陈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梨花带雨似的,让陈胜十分郁闷。在这之前,灵珠儿还会好声好气地跟他说笑呢,怎么等自己一上来就哭得像雷人似的? 双手触及灵珠儿的后背,陈胜才发现,灵珠儿的衣服早已经湿成了一片,浑身也在微微发颤着。陈胜这才醒悟过来,感情灵珠儿发现自己在悬崖边上的时候,一直抑制着紧张,不让自己发现她的慌张? 陈胜的猜测离真相所去不远。只不过灵珠儿发现他的时候,情形却是更加悚然。 陈胜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灵珠儿却知道,自己已经找了自家大人两天。灵珠儿跟其他人走的路线并不一样,听闻陈胜出事之后,灵珠儿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巨猿,然后让巨猿带着她到事发现场转一圈之后,给李左车留了个话,让他带人跟着方向过来。便趴在巨猿的背上,一路循着崇山峻岭奔去。 这一奔,就是两天一夜。巨猿的体力充沛,带着灵珠儿在崇山峻岭之间攀爬并不费力,而在巨猿累了的时候,灵珠儿便用兽语,召来熊罴虎豹之类,替代巨猿帮她赶路。现场并没有留下陈胜去向的气味。所以灵珠儿只能循着被龙卷风所肆虐过后的地方寻找陈胜,可是夜里刚刚打完台风,许多地方的破坏程度和被龙卷风扫过也无异,想确定一个方向并不容易,在这期间,灵珠儿所走过的冤枉路可想而知。 等找到陈胜的时候,是早上不久的时候,到了此时,灵珠儿已经两天一夜没合过眼,找到悬崖边上的陈胜时候,她拼命呐喊陈胜的名字,可陈胜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当场就把灵珠儿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实际上,听闻陈胜被风刮走之后,灵珠儿心里已经猜测陈胜大半遇难了。只不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之前,她绝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可是看到陈胜横在树桠上没有丝毫反应,灵珠儿霎那时间的绝望可想而知。不过峰回路转的是,当灵珠儿弄好绳索,准备下去把陈胜的“尸体”带回去的时候,却发现陈胜活了过来,当即喜出望外。为了让陈胜不惊恐身处险境,灵珠儿甚至压抑住了内心的喜悦而想哭的冲动,非常平静地把陈胜给捞了上来…… 好半天之后,灵珠儿才停止了哭泣,而是伸出了手,在陈胜身上捏捏摸摸,用带还着哭腔的声音问道:“大人,怎么风把你刮了这么远,你也没受伤啊!” 对于这个陈胜也很难解释清楚。被龙卷风卷得大老远的,正常人肯定是尸骨无全,可陈胜却发现自己竟然毫发无损,除了身体非常虚弱之外(这是饿的),竟然没有半分的伤痛,这也忒奇迹了一些。想到这个,他忽然想到了那俩僧道,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是神仙保佑吧?” “一定是这样的。”灵珠儿对于陈胜这个答案十分肯定。“像大人这么好的人,神仙肯定会保佑的。”灵珠儿笑眯眯地说道。灵珠儿紧紧地抱住陈胜的手臂,不肯松开丝毫。仿佛是怕一放手陈胜就会不见似的。 看着灵珠儿这个模样,陈胜心中大是怜惜。看着灵珠儿双手的手指和指甲血迹斑驳,陈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说道:“灵珠儿,你的手怎么啦?” 闻言,灵珠儿,连忙松开了陈胜,往身后一藏。 见陈胜的眼光犀利,灵珠儿才把手伸了出来,低头说道:“刚刚我剥树皮弄绳索,急了一点……” “傻丫头。”陈胜眼里冒出了泪花,一下子把灵珠儿搂进了怀里。 ------------ 章 二零一零 各人表现 获救的陈胜,吃过了巨猿找来的野果之后,饥饿乏力的感觉顿时消失了大半。 等体力稍稍恢复了些许,陈胜便急着赶回东冶。虽然问了灵珠儿很多问题。但灵珠儿自他被风刮走之后,便翻山越岭跑了近百里搜寻他的踪迹,对他的问题一问三不知。 陈胜心如火燎,不知闽江的堤坝是否安全,在风暴之中整个闽中损失了多少财产死了多少人,灾后是否处理得当与否的问题,都是关切到整个闽中郡局势的大事。 …… “小姐,都快三天,您就休息一下吧。”马烈把水囊递给了脸色惨白的凌素韵,一边苦苦哀求说道。凌素韵往灵珠儿而去的方向搜寻了两天多,却没有丝毫的结果。马烈等搜寻队已经放弃了继续寻找的可能,折了回来。 凌素韵推开水囊,说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他,我不会停下来的。”凌素韵相信,跟着灵珠儿的方向,是最有可能找到陈胜的,所以她并不准备放弃。 “那也得喝口水,吃点东西啊。不然没力气也无法继续下去啊!”马烈再次递过水囊给凌素韵。这一回,凌素韵没有拒绝。命令一口水,凌素韵木然说道:“闽江的堤坝如何,东冶城如何?”凌素韵对于整个闽中郡人的死活并不关心。但她知道,陈胜对于这个非常在意。 “闽江分洪得当,溃坝地方已经修复,已经没有危险。东冶城也相当平静,不过受到风灾的影响,成立城外,有不少人流离失所,正等待官府的安置。我们的产业在这一次受的损失比较大,纸厂和盐场损失不下三万金……” “我们在东冶城的产业里,好像几个米铺,对吧?”凌素韵打断马烈的话,她对于这点损失并不放在眼里,“米价不可涨,但要限制购买,把节余下来的米在城外开粥棚,如果有存布,也拿出来散发给灾民使用。” “是。”马烈对凌素韵这一番话没丝毫的异议。“马叔,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好。”想了想,凌素韵又说道:“陈胜不在城里,城里恐怕会有一些宵小作祟,把我们的力量集中一下,若有人胆敢骚乱,你要保护好韩大人和郡守府。”凌素韵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也不那么无力。 马烈对着凌素韵躬身,然后独自一人离开。他所带来的人马,全部留下来给凌素韵,继续搜寻陈胜。 东冶城。郡守府。 韩东清老大人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一些,本来挺得很直的腰也微微佝偻着,在郡守府的大堂上来回不停地走动着。 老大人很憔悴。听闻噩耗,老大人那颗经历了数十年风浪的强大心脏也也难以承受的住,昏阙过去。 本来来闽中郡,韩东清不过是负责了监看陈胜和赢霍和李申诸人,为皇帝视听,抡才选贤。 最初的韩东清对陈胜并不看好。若不是皇帝密旨让他举荐陈胜出任郡守,他还真不愿意让一个嘴上无毛的小青年管理如此庞大的疆域。 然而随着到闽中之后,韩东清在闽中所见所闻,让他对陈胜不断改观。陈胜施政时而怀柔,时而刚猛,杀伐果断,而更让韩东清这老官僚欣赏的是,陈胜在政治上的成熟表现,一方面拉拢赢霍和自己这样的中立派,一方面打压李申这样的反对派,同时又能够震慑着整个闽中各地的敌对势力,这一点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皇帝治理天下,也做不到这么游刃有余。而皇帝在这边年纪的时候,也还没有开始亲政呢。 所以韩东清对陈胜充满了期望。这并不是一个老官僚为了政绩往上爬的期望。而是对陈胜个人能够为万民谋求幸福的期望。韩东清身为御史多年,从没见过真正为民生殚思极虑的官员。陈胜的种种行为,有些韩东清并不大赞许,但却不妨碍他对陈胜个性的赞赏。因为每每他有否决陈胜思想或者做法的的心思不久,证明陈胜是对的答案已经出来了。 然而这么优秀的一个帝国新秀,却在一场暴风雨里丧失了性命,实在让韩大人难以承受悲痛。 “大人,稍安勿躁,郡守大人必然吉人天相,安然无事的。”李申破天荒地出现在陈韩东清的身边,而且还对韩东清好言相向,这可是极其难得的事情。 闻言,韩东清重重地哼了一声。李申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很清楚。李申明摆着是对这郡守之位念念不忘啊。根据密探来报,得知陈胜失踪之后,李申和乌少海等一丘之貉畅饮了多杯好酒,以示庆祝。如今李申却装着一脸悲切的模样,跑到郡守府来安慰自己,不是典型的猫哭耗子么? 韩东清清了清嗓子,说道:“郡守大人失踪已经有两天,老夫心中甚是不安,又年迈力衰,出不了城去寻找郡守大人,只能在这里空自嗟叹了。如今东冶城里外一片混乱,郡尉年富力强,不去帮忙,却来这里陪我这老朽之躯,却是为何?” 李申讪讪说道:“见老大人身体抱恙,故来探访一番,见大人精神尚好,李申心安。马上就要到外面去维护城里的秩序。” 韩东清很满意李申这番话。说句实在话,自陈胜失踪之后,李申的表现也算是可圈可点,看上去并不像往日那般纨绔不堪。起码还是会带着人马在周围逡巡。主要还是在郡守府周围巡逻,每每见到韩东清,便会下马问好。他很清楚,陈胜若死,闽中郡的郡守位置非己莫属。当然,前提还有一个,那就是有郡监韩东清的举荐。要知道,上一任郡守陈胜,就是韩东清举荐出来的。若有了韩东清发话,再加上父亲在朝廷之中打点一下,闽中郡的郡守之位那铁定是煮熟的鸭子。 李申向城里各方势力给出了足够的暗示,让各方势力在这段时间安静下来,表示等他成了郡守之后,必有重谢云云。李家权倾天下,还有乌家少主的支持,东冶城里没人不敢给李申的面子。 ------------ 章 二零一一 仗势欺人 也正因为如此,东冶城里面各怀鬼胎的人们才暂时地消停下来。 被暴风雨肆虐过后的东冶城乃至于整个闽中郡,都显得有些面目全非。 赢霍这两天马不停蹄地在各地奔走,指挥当地官府进行救灾赈灾活动。这一次的飓风给闽中郡带来了极其严重的损失,根据不完全统计,光是东冶城里城外的民居,超过五分之二的房屋被暴风摧毁,伤亡人数高达上千人,其中光是死者就有三百余人,加上在守护江堤伤亡的士兵和工人,整体人数伤亡更是接近五千,死亡总数更是接近两千人。 好在官府的运作很有效率。在闽中干旱的时期,陈胜便着手制定了一系列的水灾风灾救治工作手册,颁给各地官府。所以事到临头,当地的官府有章程可循,救治工作不需上级下达通知就已经开始。 饶是如此,两天下来。赢霍一身肥肉的身躯,也是消瘦了不少。陈胜失踪之后,他便是代郡守,陈胜要处理的事情,通通都得由他来接手。可是这郡守实在不好当啊!各地官府的奏报他要批阅指示,一天下来,大小事情不下百余件。大到某某县粮食匮乏,请求增援,小到因为水源受到污染,两个村里之间为争夺一处干净的泉眼而大打出手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各地县令官长们都会向上级报告。之前陈胜为郡守的时候,陈胜独揽军政大权,赢霍也乐得清闲。但现在,命苦啊! “郡守大人呐!”赢霍刚刚从一个乡里骑着一匹疲累不堪的骏马出来,叹了一口气,说道:“您可千万不要出事啊,不然赢胖子我可得活活累死咯!” 闽江河防的堤坝上。 经过一段时间的抢修,堤坝已经稳如泰山。随着闽江水位的下降,东冶城周边的水患已经大大降低。不过堤坝上却没有抢修好大坝的那种欣喜。周围都是一片愁云惨淡的感觉。不少角落里,隐约还会传来低泣声和伤痛所造成的**声。 造成这种原因,主要是伤亡过于惨重,还有就是郡守陈胜也在这一次风灾之中失踪。徐无鬼的脾气变得很暴躁。若不是堤坝上还需要他镇守,此时他早已经离开这个鬼地方去搜寻陈胜的下落了。 李左车则是强打起精神,继续处理着每天的琐事。整个工地上的数万人的吃喝都得由他来解决。不过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李左车的眼窝迅速下陷了下去,整个人都变得病恹恹的。 “大人啊……”每每没人的时候,李左车总会抬头仰望天空,眼角晶莹闪亮。 乌少海和那些愁云惨淡的人并不大一样。相反,此时的他踌躇满志。如今陈胜失踪,实际上十成是死定了。闽中郡的郡守之位必然会落在李申的头上。到了那时候,整个闽中郡的资源,那可都得姓乌了。 “果然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古人诚我不欺。”乌少海矜持地笑着。凌家在闽中投入巨资,形成了许多收益巨万的产业。只陈胜这个凌家的大靠山倒下之后。他便可以借助李申和背后二公子的力量,迅速蚕食凌家在闽中的产业。想到这里乌少海脑海里又浮现了凌素韵的倩影,不由心头一热,想道:“等本大爷把你凌家给吞并了,你还不是一样是大爷的掌中玩物。” 鲜衣怒马的乌少海,带着数十名精壮的手下,赶到了凌家商社的山海楼。山海楼是有着凌家的直系负责人在此主持着整个闽中产业的运作,此人姓凌名山,是凌素韵的一个叔父。整个闽中郡,除了凌素韵外,凌山便是最高的话事人了。 乌少海到山海楼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提出收购凌家在闽中的各项产业。与其说是收购,倒不如说是来抢更合算一些。乌少海提出以十万金的总价,要凌家将在闽中的所有产业,全部转到乌少海的名下。 凌山见乌少海突兀到来,并且提出这样的条件,当场脸便冷了下来。 区区十万金就想收购凌家在闽中的所有产业?凌山作为凌家在闽中的负责人,凌家每一笔投向闽中的钱,都经过他的手流动。他更清楚凌家在这里投入了多大的成本。十万金,也就是成本之中的一个零头罢了。再者,十万金算什么,光是造纸厂今明两年的收益,就不止这个数目了! “乌少主是来消遣人的吧?”凌山声音不卑不亢,端起了茶杯,说道:“我凌家虽然不如乌家这般阔绰,但也不至于要专卖产业为生吧。再说了。乌家也不至于这么寒碜吧,就算要买我家产业,也别那么小家子气,别的不说,我家主清夫人,不久前向朝廷捐赠修整驰道的数目,都十万金呢。” 乌少海笑眯眯的。但是眼睛里却闪着寒芒。他平静说道:“不错。若按照正常价值来说,凌家在闽中的产业,少说也值三百万金这个价目。不过,不过,它在乌某的眼里,现在也就十万金而已,这还是乌某厚道的情况下开出的价格。若再过一段时间,恐怕连万金都卖不出去了。其中原因,凌先生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就不用我点破了吧。” 凌山不说话。眉头却拧成了一个川字。这其中原因,凌山自然清楚。凌家之所以在闽中一家独大,完全是因为陈胜的缘故。陈胜失踪的消息,在东冶城里根本不是什么秘密。而陈胜若遭遇不测,那么李申成为郡守的可能性就会很大。与乌家和李斯的关系,那么乌家要吞并凌家在闽中的产业,还不是易如反掌。就算乌家不动手,朝野之中,眼红凌家暴利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到时候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扑上来,往这块肥肉上咬上一口。 凌山片刻便恢复了正常,说道:“这个就不劳乌少主担忧了。凌家能够在巴郡屹立百年不倒,自然有我凌家的生存方式和能力。就算没了陈胜郡守,难道我凌家就没了真靠山了是不?”凌山说到这里,轻蔑一笑:“我凌家真的那么好欺负的不成?” ------------ 章 二零一二 各有靠山 凌山这一番底气十足的话,让乌少海心头一滞。不过乌少海表面上的涵养却是非常足够的。他淡淡一笑,对于凌山的话不置可否。不过乌少海却说道:“先前,我入闽的时候,二公子高让我带了一卷书卷给陈胜郡守,并且托付我照顾好他的姐夫李申。” 乌少海这番话说得有些不着边际。但凌山却听得很清楚他所表达的意思。乌少海是明显告诉凌山,他的背后有公子高和李家支持着。乌家的财富加上公子高和李家的权势,这代表着怎么样的一股力量,凌山不会不知道。 然而凌山依旧不卑不亢说道:“我听闻陈郡守和扶苏公子以及内史蒙毅是至交。而我家家主,皇帝也多番下诏褒扬,赐诰命为贞君。” 乌少海脸色顿时阴阴沉的。在这时代,任何一个巨贾商人,若背后无人在朝廷中有着庞大的势力,根本就站不住脚。凌山这一番话,也是警告乌少海,不止是你乌家在朝廷上有足够的影响力,而我凌家也不差。你有公子高和李家为你们乌家撑腰,而我们凌家也有公子扶苏和皇帝陛下。这两个人,无论是身份和力量,都不可能是李家和公子高所能够比拟的。 乌少海冷冷一笑,说道:“皇帝日理万机,如何会理会这等闲事,而公子扶苏,身份更是特殊,如何会为你我这点蝇头小利之事出头。” “不错。”凌山点了点头,脸上也浮出了笑容,说道:“乌少主原来也知道这个道理。”乌少海忽然脸上一红。皇帝和扶苏固然不好出面,但公子哥和李家就好出面了?不过转眼间,他便说道:“李申公子可是在闽中。” “我家大小姐和陈胜郡守有婚约。不管陈胜郡守死生如何,他还有个老师。”凌山说到这里,忽然叹了一口气。当年清夫人也是和自己的兄长有婚约,可惜的是兄长却在成亲之前死去。清夫人最终却也抱着兄长的牌位嫁入了凌家,为凌家守着这巨大的家业,想不到到了凌家这一代,竟然也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凌山不由嗟叹了起来。 乌少海眼睛眯了起来。想到陈胜的老师,他不由一阵头疼。尉缭大师掌管着黑水阁,站在朝廷的阴影之处。平时很少人会注意他的存在,但他的力量却最为不可忽视。尤其是乌家这样的商人。若乌少海对凌家欺负地厉害,让尉缭不满,只需随意给乌家安排个谋逆的罪名,乌家的势力顷刻便会土崩瓦解。 乌少海无话可说,只能冷冷哼了一声,说道:“走着瞧。” 凌山端起茶爵,轻抿一口,冷笑道:“不送。” …… “灵珠儿,还要多久我们才走出这个地方?”陈胜苦笑了一声,问道。 灵珠儿也浑然不知道,说道:“不清楚呢,反正我在山里兜转了很久,才确定了你的位置,追过去的时候,又用花了差不多半天的时间。” 两人在山林里兜转了半天才走到了一处山谷。看到了这一片山谷,灵珠儿说道:“应该快了,再有一个时辰,我们就应该走出山里啦。” 陈胜轻敲了了灵珠儿的头,说道:“再过一个时辰天就黑了。我们就只能留在山里头过夜啦!” “呜呜!”巨猿见陈胜敲灵珠儿的头,对着陈胜咧嘴低吼了一声。显然是对于陈胜这个动作表示强烈的不满。 而这时候,灵珠儿的耳朵却动了一下,柳眉一蹙,不解道:“凌姐姐?她怎么会在这里。” “素韵吗?”陈胜也很是惊奇,怎么凌素韵会找得到这里。 “小姐,我们是不是该停下来歇息一会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护卫对着凌素韵说道:“兄弟们都有些支撑不住了。”这些护卫跟随着凌素韵连续两天没有休息过,个个都像大病一场一般。 但是这些护卫都没有一声怨言,因为平时凌素韵对他们不薄,护卫们个个对她忠心耿耿,再者,凌素韵这两天也一样不眠不休,主人都这样了,他们这些当护卫的能有什么好抱怨的。 看着护卫们的憔悴倦容,凌素韵叹了一声,说道:“前面那是一处山谷吧,大伙先歇息一阵,然后在这周围寻找一阵,天黑了就不再找了,让大伙都休息一晚。”凌素韵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那股威严却依旧存在着。 “素韵……”山谷那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响声,将不少已经归林的鸟儿吓得“噗噗”地扇动着翅膀朝着远处逃去。而山谷周围回声不断,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是陈胜!”神色黯淡的凌素韵,眸子里马上就焕发了光彩。“陈胜在前面!”凌素韵一脸的欣喜欲狂。“凌爻,快,陈胜在那边!” 然而周围的护卫们却不似凌素韵这般欣喜,个个吓得面无人色。从听到郡守被“黑龙”卷走之后,就没有人相信陈胜还活着。是大小姐坚持说陈胜还尚在人间,所以他们才耐着性子陪大小姐寻找陈胜,只想如果侥幸,能够找到陈胜的尸体,了却大小姐这一番心愿就算了。哪知道在这崇山峻岭之中,忽然响起了陈胜的声音,护卫们都以为是陈胜的鬼魂显灵了,个个吓得魂飞魄散。 “大小姐,去不得。”身边的护卫凌爻感觉拦住了凌素韵,说道:“大小姐,天色一晚,这山林里多有魑魅山鬼,或许,或许……”或许这是陈胜的鬼魂也说不定这一句话,凌爻却始终无法说的出口。 然而还没等护卫们反应过来,山林之间传来一阵猛烈的“哗啦哗啦”的晃动声。一个庞然巨物冲出了山谷。侍卫们见状,更是发出了一声生惊呼! “好大的猴子!” “怪物!” “娘亲啊……” 乱七八糟的,什么声音都有。巨猿山伯一出现,把凌家的护卫们吓得不轻。这些护卫平时都是骁勇善战之辈,但大多数人却没有见过巨猿,所以看到的时候,难免震惊。然而正经过后,他们才把注意力放在巨猿后面。 陈胜和灵珠儿,正从巨猿的后背爬了下来,陈胜显然有些不大适应这种运载方式,下来之后,头还是晕晕的,还没走上几步,便晕头转向,险些跌坐下来。 “大人!”灵珠儿赶紧扶住了陈胜。她自小便在巨猿身上玩耍,骑着巨猿漫山遍野跑了十几年,早就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了。 ------------ 章 二零一三 晴天霹雳 见到陈胜的平安无事,凌素韵反而没有之前表现出来的那般焦躁不安。更不像小家儿女一般扑上去抱着陈胜哭得死去活来的。凌素韵大家闺秀范儿十足,她只是微笑着走近陈胜的身边,微笑着说道:“你回来就好。”陈胜看着一脸憔悴的凌素韵,心里不由大是怜惜。自己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凌素韵为了找自己,肯定没少吃苦头。 他伸出双臂,正想抱住凌素韵,却看到凌素韵脚步一软,倒向了他。这几天精神紧张和疲累,早已经超出了凌素韵身体所能够承受的极限,如今见到陈胜安好无恙,凌素韵放下心来,身体再也不受她那紧绷的精神控制,整个人昏阙过去。 “素韵!”陈胜一激灵,忙抱住了凌素韵,然后对着凌素韵身后的众人喊道:“医生,有带医生了没有?!” 凌家的护卫手忙脚乱,队伍自然有凌家的名医在此,为的就是预防找到陈胜的时候,能够及时给陈胜处理身上的伤势。 但灵珠儿却嘀咕道:“大人,您不就是最好的大夫么?” 陈胜猛然一拍脑袋。才突然记起,要论医术,疑难杂症他或许治不了多少,但一般的病况,他比这世界的医生们可就是强得太多了。 …… 凌素韵只是疲累过度。并没有大碍。只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便好。为了照顾凌素韵,陈胜不急着赶回去。只是两个护卫连夜赶路回去,禀报韩东清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不过他特意强调了,这事情要绝对保密。东冶城里对他心存不轨的人可绝不是少数,别的不说,就拿李申来说,要是被他知道自己还活着,没准就会动点歪心思。陈胜现在可不想节外生枝。 卯时刚到,韩东清便醒了过来。这几天闽中的破事实在太多,根本睡得不踏实。醒来不久,便有下人跑来禀报,说是有凌家之人紧急求见。他心事重重,也就随手让其进来。可是当他听到凌家的护卫禀报的时候,韩东清险些便再次晕厥。他强行按住自己内心的激动,连声问道:“此话当真,陈胜果然还活着?!哈哈!”老大人声音激动得都有些颤抖了。 等弄清楚了事情经过之后,韩东清没有丝毫的迟疑,马上唤来手下官吏,并且让貊龙亲率了五百名铁甲精锐的骑兵,随他一同出城去了。 一大早韩东清便出城,很快就有耳目汇报到了李申的耳边。 李申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有些疑虑,自言自语地说道:“这老不死一大早摆出这个架势出城,是什么缘故。难道哪里又有贱民作乱了?”沉吟了一番。李申很快便推翻了自己这个论断。闽中土著越民素来彪悍,倘若哪里发生骚乱,官府动辄便要调动千人以上的大军前往,才能够压制得住场面。只有区区数百人,恐怕不能奏效。因为闽中土著有些死脑筋,打战只看人数,就算对方战斗力强悍自己数倍,只要数量比自己少,他们都会扑过来。不然会觉得这是胆怯,很丧失尊严。 “难道是发现陈胜的尸体了?!”李申做出了一个非常接近事实的答案。因为只有类似这样的事情,为了不引发重大的负面影响,给心存不轨的闽越旧贵族找到发难的机会,这种事情只能低调处理。 “不对啊!”李申搔了搔头。唤上丫鬟给他换上了盔甲战袍。最近他每一天都非常勤奋,带着军马逡巡城中各处。不时还会到东冶城外的受灾民众群众慰问一下,以表达他的亲善。这些事情他并不喜欢做,但他很清楚,陈胜就会经常做这些无聊的事情;来博取民心。不得不说,这个法子还是挺好用的。起码韩东清似乎已经有向朝廷举荐他为郡守的意愿了。 “如果是发现了陈胜的尸体,这老家伙应该会知会我一声才对,怎么说我也是闽中郡的郡尉啊!难道陈胜陈胜还活着!”李申想到这里,心里一寒,脸色骤变。李申并不是傻子,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答案。不过他并不相信,被飓风刮走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来人!”李申有点坐立不安,叫来心腹,让其派人追寻着韩东清的踪迹,快速来回禀报着。 然后马上又调来守城门的军官将士,仔细询问了他们,细问韩东清出城时候有什么表现。 。东冶城不算很大,一把手的头头也并不多,韩东清也经常到处逡巡,所以很多人对于这一张看起来很是和善慈祥的脸庞很熟悉。一大早韩老大人便出城,守城门的小吏自然印象深刻,答道:“韩大人似乎很是欢喜,满面红光的样子。而且看上去颇为焦虑。” 得知这个答案,李申心里凉了半截。自从陈胜失踪之后,老不死那张脸阴沉地像谁都欠了他几万金不还似的,早上起来却如兴奋,这事情肯定不能用老大人焕发第二春的理由来解答。 斥退守城的官兵,李申又找来监视凌家动向的探子询问,凌家有没有新的动向。 探子们的作用不小。很快就汇报上来了一个消息,今天早上的时候,凌家两个护卫从城外归来,第一时间去了韩东清的居所。 听到这个消息,李申浑身颤抖了一下。 李申自然知道,凌素韵带着上百名护卫去寻找陈胜的下落。这些护卫,应该就是凌素韵身边的那些。这些护卫悄然去找韩东清,是什么原因,已经不用说明了。 李申眼中闪现一抹狠毒。从所得的消息里已经足够说明,陈胜还活着。而且韩东清这一出城,便会把陈胜给接回来。对于李申来说,这是一个晴天霹雳。 李申想到,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不过他一直信赖的杀手组织已经不再受理关于陈胜的生意,想刺杀陈胜的可能性并不大。想了半天,他才无力地让人通知乌少海,到他这里议论要事。陈胜还活着,不管对他还是乌少海来说,都是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 ------------ 章 二零一四 府库虚空 当乌少海得知李申的推测之后,脸色都黑了。对于李申来说,做不做这个郡守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情。闽中郡不过是李申官场上的一个起步而已,用不了几年便会返回咸阳,另有他用。可他乌少海不一样。他的行为实际上已经和凌家撕破脸,倘若陈胜没死,得知自己的无状,还能够饶得了自己。乌家在闽中也是投入了大量资本,要是陈胜寻个由头,把乌家驱逐出闽中,乌家的损失可就大了。 乌少海深吸了一口凉气,脑筋一转,一条毒计便出现在了心头,他低声对李申说道:“李大人,我手下倒是有几个武艺不差的死士,要不要我……” 闻言,李申脸色大变,连连摇头。自从上一次刺杀陈胜未遂,他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沉重。表面上闽中郡风平浪静的,但是属于他郡尉职能的职权,几乎被陈胜伙同赢霍等人将其一撸到底。还派出了不少暗叹盯梢着李申的一举一动。这还是次要的。此事传到咸阳,朝廷上不少人都能够判断出此事和他有着关系。若不是碍着他是驸马爷的身份和老子是李斯,恐怕此时已经被叮铛入狱,抓回咸阳廷尉府受审了。刺杀朝廷同僚,这个是大罪。 仅仅因为此事,父亲李斯为了平息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尉缭,不知道在多少方面做了退步。这其中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比起一个郡守的位置实在昂贵太多。李申也得到父亲最为严厉的警告,若是还在闽中郡惹是生非,必然会给他最为严厉的惩罚。 所以一李申虽然对陈胜恨之入骨,却提不起要杀陈胜的兴致来,只是日夜诅咒,这个在自己仕途上的拦路虎,快些遭遇意外死了。 可不管李申如何痛恨诅咒,自己却不敢再动手了。哪怕是乌少海提议,他也极力反对。整个闽中郡谁不知道乌少海跟他是同穿一条裤子的人,要是事迹暴露了,他铁定没有好果子吃。再说了,专业的杀手都弄不死陈胜,还扬言以后不接关于陈胜的活计了,就凭乌少海身边那些酒囊饭袋可以成事,李申可不敢如此冒险。 见李申对自己的提议不感兴趣。心中大是懊恼,怎么自己就这么沉不住气,这么快就把凌家的人给得罪了呢。不过想到陈胜不久之后便要离开闽中郡,他心中也安定了下来。只要陈胜离开了这个地方,他乌家还是能够大大地获利的。铤而走险的事情,少做一桩也是好的。 …… 李申和乌少海两人各怀心事,眼看着韩东清把陈胜接了回城。当天下午,陈胜平安归来的消息便传遍了东冶城的豪门贵族。有人欣喜有人惆,更有人怒骂老天爷不长眼,大风把陈胜刮走了竟然还让他活着回来,实在是无话可说。 得知陈胜平安归来,知道消息的李左车和徐无鬼更是发疯了似的,扔下了数万人的工地不管,一路狂奔回到东冶城。看到陈胜躺在病床之上,李左车更是狠狠扑了过来,抱着陈胜嚎哭不已。 “去去!大男人的!丢不丢人啊!”陈胜虽然很是感动李左车的真情流露,但是被一个衣衫褴褛,满脸胡须憔悴不堪,身上还散发着酸臭味的大男人抱着大哭,任凭谁都接受不了。 好不容易把李左车给推开了,陈胜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奔丧呢?没见大人我活得好好的吗,又想让我换多一套衣服啊!” 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一次。回到府中,樊跖看到陈胜便扑了过来,抱着陈胜大声嚎哭着,眼泪鼻涕什么的流了陈胜一身,说不出的恶心。更让陈胜心碎的是,樊跖这厮力气贼大,他挣扎了老半天都没能够脱身。最后还亏了凌素韵在一边劝说,才把樊跖给哄到一边了。 才刚换了衣服,喝了几口炖汤,李左车再来这么一回,陈胜感觉到自己有些吃不消。 “见到大人安然无恙,失态了,呵呵……”李左车情绪平复之后,笑呵呵说道。李左车对陈胜一直是心存感激的。身为战神李牧后人,兵法韬略,他样样精通,平生抱负却难以实施,最终还跑到闽中这种鬼地方给个蛮王当谋士,而且还得不到重视。陈胜对他有着知遇之恩。陈胜不嫌弃他是个俘虏,对他推心置腹,不少政事都是听取了他的意见才实施。这种明主并不是在哪里都能够遇得到的。这几天他一直都想想着一个问题,倘若陈胜真的死了,他该何去何从? 这天下虽大,可是哪里像陈胜一般,容得下他这个原来赵国大将的后代的立足之地?生平抱负本想借力陈胜,最终却成镜花水月,如何能不痛苦憔悴?乍见陈胜安好,李左车心中的淤闷一扫而空,自然欣喜欲狂,情难自禁了。不抱着陈胜狠狠亲上几口,已经算是极力克制了。 陈胜并不因为刚刚归来便不理会政事,虽然被凌素韵强行把他按在病床上,他也一样叫来韩东清,询问这几天东冶城以及闽中郡的受灾情况和处理措施。听到赢霍正在各地积极奔走处理着各种问题的时候,陈胜脸上闪过一阵欣慰,还是赢胖子可靠些啊。心中不由感慨。问起赈灾粮食这类问题的时候,韩东清也据实回答,得到的答案也让陈胜安心。而且韩东清每每说到这些的时候,神采飞扬,对陈胜更是赞不绝口。因为在闽中大旱之时,陈胜未雨绸缪,用海盐换了大量的粮食储存起来,以备后用。果然,这一次风灾,不少地方民居摧毁,存粮尽失。闽中各地的官府府库却早早存放进了大批粮草,在这紧急时候,便发挥了极大的作用。确保大灾之后,没有饥荒的发生。 “不能饿死一个人!”陈胜对着韩东清说道:“我们要多找些门路,多运粮食入闽,闽中本来就遭受了旱灾,不少地方颗粒无收,如今受这风灾水灾影响,更是雪上加霜。如今才八月,想来明年青黄之际,必然更加匮乏粮食,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 韩东清点头称是,不过却难色道:“府库空了。这买粮的钱,从何而来。” ------------ 章 二零一五 出征之前 韩东清是个好官,处理政务,监管官员都能够体现出他的精明能干之处。但是说到捞钱这二字,就有些力所不逮。跟陈胜比较起来,那就差远了。 陈胜眉头一皱,想了想,说道:“这个应该不成大问题。素韵,你合计一下来年盐场、造纸厂和茶山等地方的出产大约有多少。把预计的产量弄成标书。现在便把它向聚拢在闽中郡商贾们拍卖出去。告诉他们,可以用粮食支付,也可以用黄金钱币支付,扣除你们凌家的利润之外,其余的都作为府库的开支。” “好的。”凌素韵点了点头,说道:“我可以做主,把凌家的收入,拨出两成捐赠到府库之中。”凌素韵乃出身巨富之家,对于陈胜这种措施自然不感觉到意外。但韩东清却觉得甚是不妥。先花还没有收成的钱,他可是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再说,盐场和茶山等地方的财政收入,除了应征的税赋之外,都归于皇帝的内府使用,官府并没有权力调拨使用的。除非有皇帝的旨意。 韩东清怕陈胜忘记这一点,特意提醒了一番。 陈胜却挥了挥手说无妨。说自己会奏明皇帝,暂且借用了内府的钱粮,等闽中财政好转了,再补回去。 陈胜这番说辞,韩东清也只能接受。他毕竟不是迂腐之辈,府库里有钱粮却不应急,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 …… 自陈胜归来之后,闽中郡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闽中郡虽然受到风灾水灾影响,但由于官府处理得当,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动荡。也因为如此,让闽中越民对朝廷的敌意大为减少。朝廷的政令推行容易顺畅了许多。 平静的日子没有几天,朝廷的的诏令便下达到了东冶城。 和事先听到的风声差不多,朝廷决议,让陈胜领郡兵增援岭南。 不过让李申失望的是,朝廷并没有因此而免去了陈胜郡守的位置,并且让赢霍暂代领政务,陈胜出征完后,还是回来岭南,继续当他的郡守。更让李申憋屈的是,出征的名单里,也有着他的名字。 得知这个结果,李申脸色大变。虽说身为郡尉,闽中郡出兵,他本是跑不掉的。但是自从来到闽中郡之后,他唯一真正有接触兵权的机会,也就是陈胜失踪那几天。其余时候虽有制兵权,却是难以指挥这些军队。而且他从来就不相信,自己需要到战场上去打战。李申不怕上战场,但是他却怕陈胜。做贼心虚的他,很是担心,在去岭南的路上,陈胜就会制造点小事故,把他给杀了。 反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之后,李申连忙写书信,飞报会咸阳,在书信里苦苦哀求父亲,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从这南征的名单上去掉。而且这还不算,写完书信之后,他马上装病,卧床不起。想借此机会躲开和陈胜独处的机会。 和带着数万大军的陈胜一起开赴岭南?开什么玩笑?老子好没活够呢!李申心道。 陈胜对于朝廷的安排却没有什么意见。闽中郡的局势大缓,各项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也想早些时候去岭南。岭南战事持久,战争每持续一天,大秦国力便消耗一分。陈胜自然希望,这场战争能够早日到头。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前不久在昏迷的时候见到那僧道的话,他听得似懂非懂,他必须要到岭南去弄明白其中的意思。这不仅仅关系到大秦国运的问题,还涉及到了他自己的死生大事,实在是马虎不得。 诏书里还有一个内容,那是皇帝委以徐无鬼为驰道修筑的监御史,也就是这工程的总工程师。徐无鬼要马上奔赴工地,进行驰道的修整工作。 对于皇帝这个诏令,陈胜自然不敢未违背,不过南下岭南,陈胜也需要一些精通土木建筑的人才。少了徐无鬼,这日子就有些难过了。 见陈胜为难,徐无鬼帮他想出了个好办法。说道:“我楚墨虽然倾覆,但也还有一些旁支不受波及。我倒是认识几个旁支的子弟,在这方面颇有造诣,有一个叫小李的,工匠造诣不在我之下。不如我写封书信他们,让他们投奔大人,为国出力,如何?” 陈胜焉有不答应的道理。赶紧催徐无鬼写了书信,又派出心腹家臣带着厚礼,到荆南一带寻访徐无鬼所说之人。 又过数日,闽中郡的兵马也已经点齐。闽中郡一共才三万大军,基本都是当初东瓯和闽越的降兵筛选之后得出来的。其中有大约五千人属于精锐。陈胜从中又抽出了三千人,用当初俘虏驺摇的藤甲战士装备把他们武装了一通,不过藤甲陪着大秦帝国的的铜剑长刀,战斗力提升了不止一倍。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经过徐无鬼闲暇时间的改造,藤甲易燃的缺点已经有所改善,不是一碰火就灭不了的那种货色。除了这三千藤甲兵外,陈胜还组建了一支骑兵。骑兵只有一千人。骑兵也配置藤甲,不过最大的特色还是,所有的坐骑都配备着一个叫“马蹬”的玩意,有着这东西蹬着脚,骑士的战杀伤力有着显著的提升。不过骑兵在岭南这种山林遍布的地方并没有大作用,陈胜也只是想把这支精心打造出来的部队,拉到战场上见见血,好锻炼一番罢了。主力还是依靠他的藤甲兵和精心打造的“特战部队”。特战部队起源于陈胜上辈子所服役的那个特战大队。人员选拔和训练,陈胜都严格遵循着标准。所以在数万大军里面,陈胜也就只挑到了数百人,然后经过几轮的筛选之后,剩余只有两百出头的样子。但是这一支小型部队,才是陈胜的真正底气。这支部队能发挥出什么作用,具体要到了岭南的战场之中才能够知道了。 三万大军,陈胜只敢带走两万。剩下的万人,镇守着闽中郡,兵力已经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不过有了陈胜打下的基础,相信乱也乱不到哪里去。只要大军回头,什么叛乱一口气就能够灭了。 ------------ 卷三 谁主岭南沉浮 ------------ 章 二零一六 突击龙川 史载:大秦帝国,始皇帝二十七年九月。闽中郡郡守陈胜率军两万,自东冶出发,沿九龙江南下,挥师南越。 闽中与南越相邻。而且地势比起其他地方更较为平和。所以两万大军和随军的五千后勤民夫顺利地进入了南越。而且由于地处荒凉,南海诸地的大军都在扼守主要关隘,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重要的抵抗,便被占领,陈胜为了集中力量,也没有分兵把守各处,把大军陷入了一个绝境之中,让精通兵法韬略的李左车大为惊惶。不过陈胜却振振有词说道:“我们的兵力本来就少,倘若再分兵,不用和敌军交战,最终我们都得当光棍司令了,我们这点军力,还是集中起来打战更为方便一些。” 李左车却担忧后路若被截断,大军的粮草便难以为继,陷入像数十万南征大军一般的困境。 陈胜拍着李左车的肩膀说道:“这个更加不必担忧,我们随军携带的粮草便够我们支撑两个月,出发之前,我请素韵调动凌家的船队帮忙,我们的粮草,将会从闽中沿海运送过来,我们的粮道,不在陆地,而是海上。想来南海各地的土王们,还没有海军吧?” 有了陈胜这个保证,李左车心里才安定下来。陈胜的行军作战的方式和李左车截然不同。李左车的作战理念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逐步蚕食敌人的力量。并且为此提出了一个很完整的方案。这个作战方案即使提交到南征大军的最高统帅任嚣大将军手中,恐怕也会得到极大的重视。但陈胜只是看了几眼,便否决了李左车的提议。并且抛出了一个让李左车险些疯狂崩溃的作战方案。 这个方案便是:突击龙川。 从黑水阁在南越地带所发回的情报得知,南越最大的土王孟黑龙驻军近十万于此。孟黑龙曾经在此击败屠雎,将南征大军赶回南野,然后在此屯军作为大后方,以此抗衡南征的秦军。 陈胜一眼便看出龙川的地理位置重要性。 控制了龙川,便扼住了秦军南下的脚步。屯军龙川,可以在最大程度上控制了接近南野的横浦关、九嶷的阳山关和湟溪关。横浦关外,赵佗还在苦苦率军叩关,而阳山关,任嚣亲自在奋力攻坚,却也依旧无果。这便是有龙川这个地方正在支撑着两地,大量的兵员辎重,从这里发往关隘。而陈胜急攻龙川,还有一个原因。如果他不把龙川攻下,那就无法在岭南站得稳脚,就算凌家的船队能够沿海投送军粮过来,也没有办法运到陆地上来。无法建立起一个强健的战争支撑点。他陈胜也只能率着两万大军打游击了。 九月中旬,闽中郡两万大军,已经挺进到了龙川附近。 …… 孟黑龙最近几天心神有些不宁。自击败若屠雎之后,他的力量急剧攀升。南海各地的大小土王,都以他为尊,共抗大秦。实力膨胀的他,也有些得意起来,尤其是近期秦军的攻势减弱,他的重心逐步也从抗秦转移到立国封王的事情上去。孟黑龙并不满足只当一个小小的蛮王。身为蛮王,他对中原的国家体制还是无比向往的。他更明白,在这个时候称王,阻力会更小一些。各地土王还指望他当抗秦的主力,哪怕他提出的要求更过分一些,都会接受。 于是率领大军镇守龙川的同时,孟黑龙不忘下令各地归属的蛮王,进贡珍宝钱财,筹建番禹宫殿,准备他的建国大梦。当然,他自己称王之后,属下的蛮王们自然也会得到应有的好处。更是许诺,等大败秦军之后,便挥师北上,大肆剽掠秦人的财货美女和人口,封赏给所有依附者。 得到孟黑龙的种种许诺和好处,不少土王都心甘情愿地归附。当然也有部分土王并不愿意归附他的,孟黑龙心里暗恨,寻思着等秦兵一退,便把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悉数给灭了,建立一个大大的南海王国。说起这个,孟黑龙心里还隐约有些感谢秦军的侵入,若不是因为有秦人这个巨大的威胁,各地的越族蛮王们,哪个不是各自为战,彼此之间互相征伐不休,哪可能会听他的号令? 不过这几天,孟黑龙却感觉到压力忽然增大起来。他陆陆续续收到一些秘谍消息,一支秦军从闽中出发,挺进了南海之地。一开始他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到震惊。因为他很清楚,闽中郡是秦国新郡,根本无法调拨出大量军队进入南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马上命令手下的人,带上了贵重的礼品,悄然入闽,试图联系上以前的闽越王驺摇,以帮助驺摇复国为名,让驺摇在闽中起事,将秦国的势力赶出闽中郡。 当然,孟黑龙此举也并不是安了什么好心,倘若闽中郡一乱,那么秦军必然要分兵征讨,到时候南海的压力就会更小一些。 派出的使者如泥牛入海,还没有传回消息,孟黑龙便得知闽中郡的大军已经快接近了龙川。 按道理,区区两万秦军,孟黑龙还是不放在眼里。之前他和屠雎的十万大军展开过决战,都没有落下风,闽中郡的新军,他并不怎么放在眼里。 但实际上,孟黑龙的心里却满是心悸的感觉。这种感觉告诉他,这两万敌军,并不好啃。为了防备这这一路秦军骤然袭击他的大本营龙川城,孟黑龙连忙派大军渡过梅江,建立起了两座城寨,与龙川城成品字形互为犄角,拱卫着龙川地的安全。两个营寨屯兵三万。孟黑龙给领兵的将领下了命令,一旦发现秦军主力,马上夹击,将其一举击溃。 有了这样的布局,孟黑龙心里才平静了下来。然而得知孟黑龙在龙川对岸竟然设立了两个营地,陈胜脸上却露出了阴险的笑容。梅江虽然不算宽广,但渡江总是需要点时间的,倘若奇袭这两处营地,龙川的守军就算想驰援,也难以在及时赶到。 “孟黑龙是在送两座营寨给我们呢。”陈胜这样对李左车说道。 ------------ 章 二零一七 议定战略 摊开作战地图,陈胜的手重重地往地图上的两个标记上重重一划。地图看上去比较简陋,只是大致地标出了相应的地理位置和山川地理,对于行军打战,这种地图远远不能满足需求。但这已经是黑水阁的情报部门最大的努力了。田鹏等人进入南越的时间并不长,能够提供出一份简单的地图和相对于的敌军分布情况,已经算非常不错了。 几个将领在陈胜身边围着,顺着陈胜的手势盯着地图,听着陈胜分析着时下的战局。 “现在战局对我们不利。”在战争动员大会上,陈胜第一句话便是这么一句。“秦军五路主力大军,其中一路已经彻底被击溃,其他各路仍然苦战不前,如今前线将士疲累,后方粮草不济,眼下是个大困局。”陈胜顿了顿,说道:“这也是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说到这里,陈胜脸上浮现了一抹沉重,指着地图西边的关隘,说道:“我们的两路大军已经退回镡城。进军西瓯的步骤已经放缓,如今战事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阳山关和横浦关,而秦军否够攻下这两个关隘,不在于如今正在叩关的战士,而是在于我们。” 陈胜说道这里的时候,脸上乍现一抹凛冽。他拳头重重往龙川城狠狠一砸,沉声说道:“龙川城!这里屯军十万,囤积的粮草更是不计其数,每一天南越蛮王都可以将将士粮草输送到边关,为抵抗军源源不断地输去战斗力,若龙川一日在蛮王手中,那么这两个关隘告破的时间就会越久,对秦军的打击越大,所以,突袭龙川,是我们必须采取的行动!”说到这里,陈胜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们已经进入南越地有些时间了,想来南越人也清楚了我们的动向,兵贵神速,若我们不主动出击,等蛮王孟黑龙回过神来,我们就要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况。以我们两万战斗力迎战十万已经精心准备的敌军,诸位,我们还有胜算吗?” 陈胜作为这支大军的主将,说话拥有最终的决策权。不过陈胜在制定战略的时候,并不独裁,而是让手下的参谋和将领们各抒己见,然后参考完毕之后,再做出最为妥当的方式。实际上,陈胜并没有大规模领兵的经验,这一次领两万大军出征,加上后勤人员,一支接近两万五千人的队伍,若无李左车这个参谋在一边协助帮忙,他早就手忙脚乱了。 在场的将领大多数都是陈胜从收编瓯越降军里面的低级军官里选拔出来的,大多数人对于兵法韬略一窍不通,但都是操刀上阵的凶悍猛将。听到陈胜的话,都点头没有意见。不过也有些胆子小的家伙,听闻陈胜想以两万人的的战斗力去偷袭拥有十万大军的敌人城池,心里有些忐忑不安。龙川城虽然不大,但是如果有一万守军的话,至少都要投入三五万人才能够将其彻底包围住,有破城的可能。而陈胜竟然想以两万人攻打周围有十万大军拱卫的龙川城,怎么想,这个计划都有些不妥。众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随军而来的李申,首先打破了沉默。听着陈胜的大胆计划,他就有些按耐不住心里的怒火。 两万人就想去攻打龙川城,你小子是失心疯了吧?读过几本兵书的李申,对于《孙子兵法》里面的作战准则可是背得滚瓜烂熟。他沉着脸说说道:“大人,我认为不妥。” “说说。”见是李申发话。陈胜眉毛一挑,不过脸色却平静如常。李申最终还是没能够摆脱朝廷的任命,苦逼得跟着陈胜进入了南征的军营之中。可怜的是他的兵权被陈胜制约着,挂着一个屯长的名义,旗下却没有一个兵员,连护卫都是他从咸阳带过来的心腹家丁们。好在秦军军制规定,每五人为一伍,每五千人为一屯,屯长的随身卫队为自身率军的十分之一,即五百人。李申带来的家丁护卫,只有两百人,远远还不足屯长的护卫力量,陈胜才没有在这方面找茬。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但在兵力对比上,我郡远逊敌军,故不宜主动挑衅敌人,做以卵击石之举。” 陈胜微微冷笑说道:“若按照李大人的说法,我军该如何处置?” 李申脸上露出矜持的笑容,说道:“就地扎营。我们已经深入了南越,实际上已经是在这么南越蛮子的身后扎下了一颗钉子,我们不需要做什么,也可以最大程度地震慑着敌军,让其不敢轻举妄动。这样一来,敌人往关隘输送的兵力自然会缩减。这样一来,那么我们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闻言,陈胜脸上出现一副非常古怪的表情。好一会他才问道:“李大人,你刚刚才说了,敌人的力量是我们的数倍,假如我们在这里安营扎寨,你猜孟黑龙会不会率十万大军对我们‘五则攻之’?”陈胜又冷冷一笑,说道:“就算敌人不来进犯,我军粮草如何筹措?虽然我们有船只从海上运粮,但必须有个前提,那就是能够在战争之中取得主导权,才能够确保我们的运粮路线的安全,所以,你的计划行不通。” 李申被陈胜这话刺激地不轻,他气呼呼说道:“难道两万人去攻打一座由十万大军拱卫的城池,不是以卵击石?” “谁说我要直接攻城了?”陈胜眉宇之间闪过一丝不屑,然后对着地图上的两个被朱砂圈好的地方重重画了一下,说道:“龙川城就好像是一头猛虎,这两处营寨,则是它对着我们露出来的利爪。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集中力量,剁掉这两个伸出来的爪子,然后再慢慢地拔光它的牙齿。最终再给它致命的一击。”陈胜的语气变得有些阴森。好一会,陈胜的语气陡然一变,变得慷慨激昂起来:“诸位,这是我们入南越的第一战,务求完胜。胜利之后,所有战利品,尽归功臣将士所有!” ------------ 章 二零一八 袭营(一) 对于瓯越之地的降将来说,想让他们铁着一条心跟着自己干,并不是说什么精忠报国之类的话就能够打动得了的。倘若这些家伙都是精忠报国之辈,在闽越两个王朝灭掉的时候,早就为国尽忠,而不是向秦军投降了。所以对这些将领,陈胜一直都是拿利益来兑换着他们的忠诚。把他们的利益捆绑在自己的身上,因而驱动着这些家伙为他卖命。 对于陈胜来说,这样的手段并不是上上之计,但却是时下最能够应急的法子。但陈胜相信,经过几场恶战下来之后,一些新立功被他选拔出来的将士,将会慢慢形成他的班底,成为他的真正助力。什么事情都必须有个过渡期。在这期间,陈胜并没有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夜。 与龙川城隔着一条梅江的对岸,一座规模不算小新城寨里,灯火通明。这个城寨距离龙川城最近,所以屯兵两万。按照孟黑龙的设想,就算敌人进犯龙川城,有这两万大军抵挡一下,也能够为龙川城争取时间,尽起精锐对敌人进行反扑。加上和另外一座军营遥遥相对,三方面大军一旦合拢,就算在兵力对等的情况之下,也能够给来犯之敌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更何况,在几座关隘依旧稳固的情况下,南越的土地上,如何可能出现十万敌军? 然而孟黑龙却想不到,胆大包天的陈胜,只凭借着手上的两万人,就想吃掉他两座大营。这个胃口,实在是大得难以想象。 尽管陈胜表现出了极大的自信。但是第一次指挥这么庞大的军团作战,尤其是新兵军团,他心里也有些忐忑。 为了确保战略布局能够顺利进行,陈胜在发出作战的具体方案之前,他和李左车两人反复算计,将一切可以利用上的资源都用了上来,最终才安排下了认为最为稳妥的战法。 为了一战能够打出风头来,全军包括后勤在内的人员全数出动,给敌人布下了一个局。 “左车兄,运筹帷幄,我不如你,这军队的调动,就由你负责了。”陈胜给李左车递过一个头盔。这头盔设计地有些与众不同,把人的五官都尽数掩盖住,只留着眼睛和鼻孔处的缝隙。看上去很防砍劈。这是陈胜行军之时最喜欢戴的头盔,这些天来,很多人看到这个头盔,便会自发性地想到头盔下之人的身份。 “大人,你还是不要轻易冒险为好。”李左车再一次劝说陈胜。 为了战略布局能够达到最理想化,陈胜决定自己亲自出马,率领他的精锐特战小组,潜入敌军的营地,率先做出反应。 “这些都是新兵蛋子,虽然战斗力不错,但是作战经验太少了,季布那厮又还没有回来,所以只能由我带着他们先玩一回了。”陈胜对李左车的担忧报以淡定的笑容,说道:“再说了,我身边还有樊跖和灵珠儿呢。就算再危险,有他们两个在我身边,我性命绝对无忧。” 权衡再三,李左车深深叹谓一声:“大人保重。” “好好指挥将士们作战,你要知道,这可是闽中郡的底子,要是一进南越便打光了,皇帝那边可不好交代。” 李左车又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地把陈胜的头盔戴到了头上。身上已经换上了陈胜的盔甲,戴上头盔之后,不是特意去分辨,谁都发现不了这副盔甲下的不是李左车。 陈胜往脸上抹上了一笔浓浓的油彩,看上去黑绿混杂着,说不出的古怪,配着身上那一身迷彩绿色的伪装,往黑暗里一战,便和周围的树木混成了一片,难以分辨。 战争,即将开始。 两万大军隐藏在距离大营不到二十里的地方,入夜之后,大军便从隐蔽处开出,开始沿着既定的目标出发。子时一到,各路军队已经进入了既定的位置,等待发出进攻的信号。 李左车心情很是滂湃。此时他正跨坐在陈胜平时经常乘坐的白马上,沉默不语。他周围是一千重骑。所有的骑士此时并没有在马背上,而是静静地在地上站着拉着辔头,沉默着,为马匹节约体力;等待着他们的“将军”发出进攻的信号之后,他们才会跨上马匹,进行最为恐怖的冲击。 此时的陈胜,却已经潜伏到了目标军营的外围。 从情报里获得的资料显示,该军营里有守军两万,主将姓骆,名威虎。骆威虎是孟黑龙的心腹大将。天生神力,生裂虎豹不在话下,在与秦军作战的时候,他身先士卒,在偷袭屠雎大军的时候,成功得手。据说屠雎便是死在此人手上。和秦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自从击杀了屠雎之后,骆威虎的声威上升得很快,所以孟黑龙对他也很是重视,为了表彰他的功劳,还把他从前线调回来龙川城里,美名其曰是养伤,实际上是在享受着孟黑龙的赏赐。可是一份来自闽中方面的情报却打断了骆威虎享受人生的大好时间,他被派到了龙川城之外驻守。新建起的城寨简陋无比,哪能跟龙川城里的府邸舒适?骆威虎心中对这闽中的军队恨得牙痒痒的。不过他却没有把这些军队太当一回事。连屠雎的正规秦军都被他击败了,区区闽中郡来的杂牌军,如何可能会是他的对手? 夜黑风高,军营里的灯火也渐渐熄灭。骆威虎的帐篷里,隐约传出似有似无的娇声**声和低沉的男人低吼声。虽然军营里严禁携带女眷,但恩宠正隆的骆威虎并没有回避这一点,他素来每夜无女不欢。对于这个,大王从来就不会责怪他什么。 也是在这时候,哨楼上的士兵们,在黑暗的光芒之中,也难以发现,地上一片片和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影子,正快速接近着大营。 “噗噗”几声轻响,哨楼上的士兵便软瘫地倒了下去。被利弩贯穿眉心而死,死之前这哨兵连哼声都没有一声。 “前面二十五步处有陷阱,小心避开陷阱和拒马。”灵珠儿的眼睛里闪现一抹幽幽的绿芒,看着前方说道。 ------------ 章 二零一九 袭营(二) 灵珠儿的诸多异能,两世为人的陈胜看了也只有称奇的份儿。有着夜光眼的灵珠儿,履黑暗如平地。有了灵珠儿的帮助,这一支只有一百五十三人的队伍,才如此顺利地到达了营地。 “进去之后,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一切小心,事成之后,能够溜走尽量溜走,不要恋战,我们是主要任务是破坏,不是战斗,清楚了没有?”陈胜在进入营地之前,再一次强调了军纪。 这一支特战队南征之时,便被陈胜调到身边当亲卫队。他们对陈胜的脾性相当了解,对陈胜的每一句话都非常遵从。见大家多肃然点头,陈胜才安心下来。训练这么一支队伍,可是耗费不低,每一个特战队员都是他的心头宝贝,陈胜可不愿意他们在这种战斗里有所损失。想到这一点,陈胜感慨了一声,说道:“希望那些家伙也能够像你们这么听话。” 陈胜此话另有所指。特战队员被陈胜一分为二。其中一部分由他自己亲自率领,前去袭击营地。另外一直队伍,被他派去截断梅江上的一座浮桥。那座浮桥是军营与龙川城最重要的枢纽。桥边有重兵把守着,只要出现军情,两边的军队都可以迅速反应过来,彼此之间能够以极快的速度进行支援。陈胜自然不能够允许今夜龙川城里有援军出现在这边的战场上。所以那一支小特战分队,被他派去摧毁桥梁了。 有特战队员迅速占据了哨楼,居高临下,为潜入的队友们指示方向。 进了军营之后,陈胜愕然发现,整座军营的守卫,竟然不甚森严,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无比松懈。连巡逻队伍也是良久才能够发现一支。而且这些巡逻队员们走起路来也是无精打采,哈欠连天。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南越战士们,体格强壮,除了装备比秦军稍弱一些外,其他地方和秦军相比,并没有落后太多,甚至在体能上比起秦军还略胜一筹。陈胜眉头微蹙。暗自思忖着,能够把秦军拖入战争泥潭的百越战士,果然都不是好招惹的对象。 守卫的松懈,也为陈胜的举动大开方便之门。他一挥手,身后的特战队员们迅速分成一个个小队,悄然将周围的哨楼清理干净,然后堂而皇之地将其占据,也有几只小分队悄无声息地袭杀了一支巡逻队伍,换上了敌军的服装,开始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敌人的军营之中,正在寻觅着敌人的粮库在何方。每一个特战队员的身上都携带着不少猛火油硫磺,甚至毒药之类的杀人放火,毁尸灭迹的工具,一旦让他们发挥身上装备的特长,正大营里的两万敌人,恐怕有大苦头吃。 能够容纳两万人的营地并不小。而且从营地的布置上看,骆威虎并不是一个只懂得野蛮厮杀的将领。在排兵打仗上,也有着极深的造诣。不过数月前的胜利,依旧盘旋在他的心头不去,对敌人的轻蔑,才会招致他今夜的悲剧。 陈胜领着一支十人的小队伍,在灵珠儿和樊跖的拱卫之下,悄然潜向大营的中央之处。黑水阁有探子成功打入了骆威虎的军队里面,不过只是个小兵卒,所能够传递出来的的消息非常有限,只知道骆威虎本人的军帐在大营中央地带。 一路上陈胜等人隐蔽地非常成功,一路上都能够成功避开军营里的巡逻队。此时正好夜深,敌人帐篷里面发出的呼噜声音,也将他们本来就不大的脚步声彻底遮掩干净。 一座孤零零地伫立在营地中央的帐篷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一顶帐篷周围方圆百米,都没有帐篷靠近。这帐篷比挤下四五个士兵的帐篷要大上十几倍,而且用厚厚的牛皮蒙着,帐篷外面彩旗飘扬,让人一眼看过去就忘不了。 毫无疑问,这个便是骆威虎的居所了。 可是看到这个帐篷之后,陈胜的眉头便紧蹙起来。原因很简单。这帐篷周围不存在任何的遮挡物,而周围却燃烧着火盆,照得帐篷外面通亮;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这帐篷的周围,至少走超过五十米战士守护着。在这种情形下,想出其不意袭杀骆威虎,那是不可能的。 旁边的战士焦虑地看了陈胜一眼,悄声问道:“大人,有这么多敌人守着,我们恐怕潜不过去。” 陈胜微微点头,说道:“那我们就先不动手。骆威虎一定要死的,但杀人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啊!” 听陈胜的语气竟然如此轻松,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的将士们都会心一笑心里的紧张骤然减少了一些。 陈胜打量了周围,说道:“先找个帐篷躲起来,见机行事。” 一旁的特战队员闻言,悄然散开,仔细遴选了两个方位不错的帐篷,悄然潜入其中。 帐篷里面忽然响起了几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闷哼声,片刻之后,里面原来正在沉睡的南越战士,便没有了气息。 陈胜对身边这些战士的反应能力表示很满意。初次执行如此高难度的活计,表现出来的素质便如此过硬,他心里很是欢喜。 灵珠儿缩在陈胜旁边,不解道:“大人我们躲在这里,一会怎么动手?” 陈胜轻轻一笑,拍了拍身边的弓弩。灵珠儿恍然大悟。 每一个特战队员身边都佩着长弓和短弩,在两百米的距离以内,射杀敌人并不一件难事。此时两座帐篷里面的射手们已经悄然割破帐篷,监视着营地中央的的牛皮大帐,等候一会队友们把周围弄得混乱之后,趁骆威虎走出帐篷的瞬间,将其远距离击杀。主帅一旦死去,大营必然会陷入混乱之后,大军袭营,必然能够给敌军最大程度的杀伤效果。 帐篷里很安静,静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过了不久,营地西南方向忽然窜起了了红光,然后锣声大作,不少南越士兵惊慌失措地叫着:“走水了!” ------------ 章 二零二零 袭营(三) 见状,陈胜精神一振。他微微喜道:“做好准备。” 狙击手们连忙搭好弓弩,瞄准牛皮大帐的门口,只待里面的人走出来,便准备射击。 陈胜轻声说道:“不要紧张,辨认好目标再射杀。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了。”这话是说给手下的队员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以防万一,陈胜自己也拿起弩箭,对着预定的目的地凝神瞄准。手下其余人也不敢大意,各自守着自己的岗位,随时进入战斗状态。 走水的消息一传出,营地马上陷入了骚乱之中。锣声鼓响,营地乱成了一锅粥。陈胜见状,心中更是大定。南越战士虽然骁勇,但军纪却是一般,战士的素质却远远不如秦军战士,和这样的军队作战,胜算极大。 忽然,牛皮大帐猛然掀开,一个**着上半身,下半身也只有一块兽皮围住的壮汉骂咧咧地走了出来,怒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拱卫在周围护卫们连忙凑了过来,解释了事情原委。此人气呼呼的,正要出言怒斥护卫们,嘴巴一张开,却来不及说话,便停了下来。一蓬鲜血忽然便从此人的头上洒出来,将附近的护卫们染了一身。 护卫们悚然叫了起来。因为就这么毫无预兆的,一根短箭从壮汉的头颅贯穿着,侧着从太阳穴贯穿着。这大汉甚至来不及惨号,便死去。但是好一会,这尸体才软瘫地倒了下去。 “护卫长遇刺了!”从悚然之中回过神来的护卫们嚎叫着。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着,寻找那不知身在何方的刺客。而有些护卫则是涌进了帐篷里面,保护着里面的人物。 “护卫长?!”陈胜心中一惊。这一箭的射出,连他自己都感觉到非常满意,非常准确地命中了敌人的太阳穴,在黑夜里,能够射出这种水平来,陈胜原本也只有不到四成的把握。然而成功击杀了敌人之后,陈胜却发现猎杀的对象并不是终极目标。 陈胜和灵珠儿面面相觑了一下。灵珠儿年纪尚幼,浑然不清楚这大半夜的,骆威虎的护卫长赤身裸体地在骆威虎的帐篷里会有什么猫腻。但是陈胜对于这方面的知识却丰富多了。他心里一阵恶寒,打了个寒颤说道:“这两个混账搞什么基情啊,坏老子大事!”这时候想再从容猎杀骆威虎已经不可能。陈胜权衡了局之后,决定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我们撤退。发信号,让貊龙和黒鳞率军进攻!”陈胜果断发出了命令。 军营西南的粮仓已经被特战队员点燃。粮草本来就是易燃之物,加上混合了硫磺和猛火油的燃料,一旦点燃之后,便很难扑灭,而且火头从多出燃起。一时间根本就扑灭不了。这还是其中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在点火之前,守护粮仓的士兵几乎被摸进军营的特战队员们尽数解决,队员们能够从容放火,火头数量多,而且大火燃起好一会了,才被巡逻的士兵们发现。 除了焚烧粮草,特战队员们还猎杀了不少军营里面的高级军官。军官和普通士兵的待遇并不一样。普通的士兵只能够居住在狭小的帐篷里面,一个帐篷里面挤满了人,而军官们的帐篷大抵比较宽敞舒适些。特战队员们也不用分辨,只要看到这种军营,悄然潜入之后,便割喉放血,短短一刻钟内,至少超过十个军官在睡梦中被夺去了性命。 军官在悄无声息之中被杀死。对于南越军营的战士们来说是非常致命的。这些战士们本来军纪就不能怎么样,没有军官的约束和指挥,像无头苍蝇一般,胡乱窜着,却没有有效的救火措施,眼看着粮仓的火越烧越旺。 “叽……叽……叽”三声尖锐的急促响箭从哨楼响起,已占据了哨楼的特战队员们向潜伏在外面的军队发出了行动的指挥。哨楼上更是燃烧起了熊熊的烈火,引导着大军的方向! 军营外面。貊龙的双手紧握着钢刀。陈胜等人潜入敌营已经差不多两刻钟,听到敌人传出骚乱的声音,他心里早已经悬起,担心里面的郡守和战友们出什么意外。若不是军令如山,此时他早已经率军强攻大营了。 “沉住气,一定要沉住气!”貊龙悄然对自己说道,只是那浑浊的呼吸声,让他感觉到无形的压迫。 “叽……”闻声,貊龙耳根一动,浑身一震。侧耳倾听,确定是约定好的声音之后,貊龙从隐蔽处站了起来,大声呐喊道:“兄弟们,军令已到。进攻!” 貊龙率领的是步军之中,最为精锐的三千藤甲战士。除了藤甲战士之外,另外还有两千普通战士也加入其中,组成了一支五千人的大军。除了貊龙手上的五千战士,另外还有原来的千夫长黒鳞,他也同样率领了五千人,这样的阵容,已经不是袭击地方营地那么简单来。如果战事成功,敌人的这一座大营今夜就会陷入秦军手中! “大人有令,凡斩首一人,桑田一亩,水田五亩!凡杀敌五人以上者,入藤甲战士营,赐爵位!赏十金!良田百亩!兄弟们,发财的机会到啦!”撕扯着喉咙怒吼的是黒鳞。他所率领的战士远不如貊龙的有战斗力,但是他的战前总动员却煽动着每一个战士的心灵。出征之前,陈胜已经许下重诺,将东冶城外的不少良田圈起,扬言是赐给此战之中立功的战士们,凡是立下战功者,便有重赏,凡伤亡者,必有厚恤。此时黒鳞重提陈胜出征之前的话,让这些还没有真正经历过战斗和血腥的新兵们心头一热。 “杀!”被土地和赏金刺激到战士们眼睛都红了。嚎叫着,紧跟在黒鳞身后,像潮水一般涌向了敌营。 由于特战队员的潜入和破坏,大营的设置的土墙木栏全然没有发挥多少作用,便被秦军突破。此时大营之中,正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不少刚刚从帐篷里爬出来的南越战士,还没有清醒过来,便被潮水般涌来的秦军吞没! ------------ 章 二零二一 袭营(四) 骆威虎很愤怒。 秦人卑鄙,竟然用胆敢偷袭他的营地。还把他的护卫长给暗杀了。虽然他很清楚,敌人的目标其实是他,他的护卫长,不过是他的替死鬼罢了。 想到这里,骆威虎心有余悸。若不是今晚一时兴起,让护卫长一起入帐与他同乐,那被袭杀的人可就是他了。此时骆威虎已经穿戴整齐,一脸怒容,看着身边几个长相姣好却被外面如雷般的喊杀声吓得浑身发颤的裸身女人,他脸色一沉,拔出腰间的长剑,刺了过去! “啊……”女人们发出了惨痛的声音。骆威虎脸上却浮现了歹毒的笑容,他冷冷说道:“你们应该怕的是我,而不是外面那些秦军崽子们!”轻轻伸出了舌头,舔了舔剑身上那仍有余温的血迹,骆威虎把头盔往头上一扣,大步跨出了大帐。 守护营帐外面的护卫们连忙围了过来,把骆威虎护在了中间。 “一群废物,找到凶手了没有?”骆威虎两眼一瞪,盯得身边的护卫们发寒。 “敌人攻入营寨了!”远处绝望的声音,让骆威虎脸色一变。他本以为是敌人的小股力量骚扰,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的敌人的主力进攻! 主力进攻之前,有必要偷偷摸摸混进敌人的营地里,刺杀主帅么?骆威虎心中有些拐不过弯。和狡猾的中原人比兵法韬略,确实不是他的强项。但骆威虎却自有一身勇猛。他大喝一声,说道:“怕什么,我们有两万最精壮的战士,秦军如何是我们的对手!”骆威虎显然还没有醒悟过来,这并不是秦军的小股军队对军营的侵扰,而是大规模军团的进攻。他口中的两万精锐战士,被秦军兵分两路,一南一北夹击之下,大多数在睡梦中吓醒之后,懵懂之中就被蜂涌而来的秦军所砍翻。南越战士,根本难以组织得起像样的抵抗便被冲散! 等骆威虎了解情况之后,不由手脚冰凉。 “秦军主力?!”骆威虎像发疯一般吼了起来:“不可能,赵佗的军队不是还在横浦关外吗?!” 到了这时候,骆威虎仍然不知道是那哪一路秦军袭击了他。他并没有想到,袭击他的,正是他正要防范的闽中郡的军队! “放求援信号!”骆威虎认清了形势之后,已经知道单凭他这两万人,已经很难挽回危局,如今想击退秦军,只能够依靠附近的伙伴和龙川城里面的援军了。 骆威虎也不愧的一员猛将。虽然秦军已经攻入大营。但秦军的突袭部队里并没有骑兵,所以推进速度并不算快快速。所以仓促之间,他依旧组织起了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大约有七八千人左右的队伍,已经占据了营地里面的险要地方,扼险而守。秦军推进到这里之后,便遭遇到一番疯狂的箭雨阻击,只能够暂时的退避开来。 大营中央的烽火已经点燃,将天色燃得透亮。除此之外,求援的号角声也频频吹起,相隔不远的友军,很快就会接收到这信息,及时做出反应。 听闻战鼓声的响起,那隐藏着的一千骑兵也有些躁动起来。恨不得冲出去寻找敌人狠狠厮杀一番。但看着头上罩着盔甲的将军依旧不动如山,所有人都只能够按耐着那沸腾的热血,等待军令的下达。 主力袭营已差不多有一个时辰。按照推演,一个时辰的时间,足够让敌人的援军反应过来了。 李左车心跳也开始加速。 貊龙和黒鳞的战报是传达回到他这边。他已经清楚大军已经攻破敌军大营,如今残余的低级不到一万,正在负隅顽抗,等待着援军的到来。 “大人果然是神机妙算。”李左车心里暗叹了一声。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一切,基本都如陈胜所设想的那般。接下来的,就要看他外围这一支阻击援军的队伍发挥了。 “将军,敌人下游的大营军队,已经开出。”斥候翻身下马,对着李左车气喘吁吁地说道。 李左车凝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敌人援军,大约多少?” “约五千人以上。不过这只是先头部队,皆步兵。后续应该还有。” 李左车点了点头。下游的敌人,总数量也就一万人。即使救援友军,也不会倾巢而出。出一半已经算是冒险了。李左车也有了解该营地的统帅,此人叫熊七,是一越族的首领,因勇猛果然,被孟黑龙擢升为统军将领,旗下有五千族兵。这五千族兵,是熊七的底牌,他绝不会随意排出这些子弟冒险。所以一万人的大军,能出一半,也已经算熊七对骆威虎仁至义尽了。 李左车说道:“传令下去,各路军按部就班,按照计划,在预定的地点上狙击敌人,切不可恋战。” 龙川城那里的守军,很快也发现了对岸城寨的状况。很快人包军情上报到了孟黑龙手中。孟黑龙得知竟然囤积了两万大军的营寨遭到围攻,心中不由大怒。 “查清楚是哪一路秦军了没有?”大腹便便的孟黑龙咆哮了一声。从骆威虎发出的求援信号里可以得知,他们的损失非常惨重,需要全力的救援。这说明了敌军的强大。能够把两万骁勇的南越战士打成这个样子,敌军至少也有五万人以上的精锐吧?但是这么多的敌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是任嚣还是赵佗? 想了半天,孟黑龙忽然想到了从闽中开进南越的那一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军队。他恨恨说道:“勘探情报的那些混账都拖去喂蛇了!闽中军至少有五万以上,怎么给孤家报上来的数量不到两万!”说了一大堆狠话,孟黑龙不忘调兵驰援对岸的军营。不管怎么样,秦国的闽中军既然出现了,那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一支军队从他眼皮底下溜走了。孟黑龙脸上露出了残酷的笑容,说道:“好大胆子的秦人,孤王若不把你们尽是灭了,誓不为人!” ------------ 章二零二二 截杀(一) 龙川城外,三万南越大军紧急集合起来。实际上,自从对岸杀声连天响起之后,这些士兵们便从睡梦之中惊醒。很快军令也传达了下来,让他们集中,出击。只是如此突然的军令,让所有士兵都有些发懵了。他的友军究竟是遭到了谁的攻击了? 孟黑龙换上了一身黑灿灿的盔甲。这身盔甲可是南越最出名的铁匠打造的,历时数年方打造出来,轻便结实,整个南越也仅此一件。 “浮桥是否安好?”集结大军完毕,孟黑龙问了身边的军中首领。 “没有,浮桥两端的守军都没有受到袭击。”一个袒露着半边肩膀的首领雄赳赳得说道。 孟黑龙脸上露出了狂傲的笑容:“哈哈,这秦军袭击我军营,竟然不去截断援军的道路,何其愚蠢,好!海丰,你带孤王三千铁骑,率先出击,先给这些不知好歹的秦军一个血的教训!先冲散他们军形,救出骆威虎那混账!孤王亲率三万大军,过河之后,切断敌军道路,到时候我们来个瓮里抓河鳖!” 袒露半边肩的将领领命而去。 孟黑龙脸上杀气腾腾,大声嚎着:“秦军崽子就在我们对岸攻打我们的军营,越族的勇士们,用你们的刀,畅饮他们的血,践踏他们的尸体吧!这次作战的战利品,尽归个人所有!勇士们,发财的机会到了!” “杀,杀,杀!”三万越族士兵的喊杀声冲上云霄。 浮桥上一片沉静。谁也没有发现,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已经百来个黑影,悄然从很远的上游,悄然潜入江水之中,顺流漂到了这座浮桥下方,并且展开了一系列的动作。经过一个时辰的作业,整座浮桥如同一块被蛀虫蛀空了的木板一般,随时都可能变成粉碎。 将浮桥弄得千疮万孔的特战战士们,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悄然潜到了对岸,将停泊在河湾上的大小船只,都在船底穿凿出了一个个大洞。这才寻找了个有利的位置伺机刺杀敌人的最高统帅。特战队员的训练,本来就是为了“斩首”行动而特意成立的。这一次的行动,只是特战队员第一次执行任务罢了。相信随着岭南战事的推进,类似的行动只多不少。 …… “将军,敌人援军已经距离我们不到三地里,全部是轻装步兵。是我军选定的平原。”斥候再一次来到李左车的身边,将敌人援军的动向汇报给李左车。 李左车眼里绽放出一缕精芒,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发信号,提醒各路大军,做好堵截敌军的准备。骑兵上马,准备冲击!此战,不许割人头,不许收缴战利品!务必以最大程度上杀死杀伤敌军!此战获胜,全军所有人奖励良田百亩,五十金!败,全部斩首!”李左车治军颇有先祖李牧遗风,对待战士极其严格。 所有战士翻身上马,大声吼道:“领命!”骑士们多对李左车的命令并无怨言,因为李左车所开出的赏金,比起他们砍人割人头去领赏获得的还要多。 一千名骑兵杀气腾腾得从一个小山丘上冒了出来。山丘下方是一片平原。平原上一道由火把组成的长龙亮起。这便是敌人另外一个营地的军队,此时正在驰援他们的友军。只是此时他们却是不知道,他们是到不了友军的地盘了。 “冲!”骑兵们纷纷点燃了火炬,小山丘上骤然一片灯火通明。 “敌袭!”发现了火光,正在赶往友军营地的南越战士震惊不已。从这一大片火光来看,敌军的数量可着实不少! “轰隆……”小山丘上响起了马蹄齐鸣的声音。这声音更让南越战士们心头一紧!南越本来就缺少战马,骑兵素来是他们的短板。好在岭南林密山多,骑兵也不容易展开,所以在面对这秦军的铁骑之时,南越战士才有反击的可能。但是在这一片平坦的地区里,步军在面对着敌人骑兵的冲击,只有被宰割的可能! “是敌骑!”不少战士胆颤心寒,发出了绝望的吼叫声。队伍也霎时间混乱起来。 骑着高头大马的熊七,看到山丘上的火光之后,身躯一震,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眼神呆滞了一会,才喃喃说道:“中伏了!中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有这么多的敌军,能够偷袭骆威虎的营地同时,竟然还能够腾出手脚来伏击他!秦人好大的手笔! 而这时候,除了山丘上的火光之外,熊七更是发现,周围的山林里也是火光照耀,显然是秦军在周围都布下了落网,等待他一头扎进来了! “撤退,撤回营寨!”熊七虽然骁勇,却不敢和秦军的骑兵硬嗑,再说了,周围不知道还藏着多少秦军,一旦等秦军合拢,他这五千战士,还不够秦军囫囵便吞下去了! 但是此时的撤退令却是迟了点。两条腿的人,如何跑得过四条腿的战马?杀气腾腾的闽中骑士已经把明晃晃的马刀抽出来。这马刀可是由郡守大人亲自设计,长约一米,微微呈现月牙弯状,刀身狭窄,尾重头轻,锋利无比。在马背上砍劈,一下子可以把人劈成两半! 片刻之后,铁骑已经成锥形突进了正掉头撤退的南越战士的队伍之中!杀戮顿起!由于熊七在关键时刻犯下了极大的指挥错误,让这一场突袭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戮。发现骑兵突击,撤退本身就是一个极其错误的方法。若熊七能够及时组织弓箭和长矛方阵阻击,虽然获胜的可能性较小,但起码不会呈现这种一面倒的形势! 李左车不善作战。但是在数十名精锐骑兵的保护之下,也冲上了战场。看着地上血流成河,李左车经过鹰愁寨惨烈战事锤炼过的那颗坚强的心脏也有些经受不住打击。 受伤的南越战士,躺在地上无力地**着。随着战马的践踏,很快便没了声息。更多的是遍地残肢和血肉模糊的尸体。看着这种血腥场面,李左车心中不由胆寒。这一支骑兵,是陈胜亲自组建,由陈胜编写出来的方案训练的。战斗力如何,李左车最初并没有底。但是看着眼前这一幕,李左车相信,这一支骑兵,就算和北方的胡人骑兵对抗,恐怕也不会落下风。 “大人呐……”李左车心中感慨一声,对陈胜的钦佩又多了一分。听到了骑兵的结阵军号响起。骑兵已经成功击溃了敌军的撤退队形,新的号角声,是重新结追击阵,追杀分散的敌军了。李左车看到火把明灭之间,一个个在地上逃窜是南越战士,被从后面疾驰而来的秦军砍翻在地…… ------------ 章 二零二三 截杀(二) 三千铁骑。 这是孟黑龙的家底。这些铁骑。从骑士到战马,身上几乎都披着重甲。能够组建一支这样的骑兵,足以说明孟黑龙在南海的实力多么可怕。也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实力,他才能够成为南越西瓯之地的霸主。在秦军侵入南海之前,他便是依靠着这一支大军作威作福,让南海各地的领主们对他保持着臣服的态度。 孟黑龙本来也想率领自己的铁骑北上和闽越王驺摇一较高下,想试一下到底是他的铁骑厉害一些,还是驺摇军中的藤甲军团强大一些。不过这个愿望还来不及实现,就被秦军打破了,秦人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灭东瓯、闽越,让他大失所望。不过从他的军团击败了秦军统帅屠雎的精锐上对比,这已经足以证明他的铁骑比驺摇的藤甲兵强大得太多了。 骑兵挺帅海丰,此时踌躇满志。大王让他率领铁甲骑兵出战,分明是给他一份天大的功劳啊!海丰的所属的部族并不算大,依附在孟黑龙的部下,除了孟黑龙的实力强大之外,也是想借助孟黑龙的实力,拓展他部族的生存机会。在南海百越之地,历来战乱纷纭,没有强劲实力的部族,注定要成为某一方势力的附庸,不然就只有灭族命运。部族也可以在战争之中,掳掠奴隶人口,迅速壮大着自己的力量,成为新的举足轻重的势力。海丰此时已经想到,此战俘虏的秦军,可以为他部族换来多少奴隶和财富了。 “快速挺进,过河之后,迅速列阵,突击敌军,救出被困的友军!” 大军踏上了浮桥。浮桥摇摇晃晃的。不过习惯往来两岸的骑兵们,都已经习以为常。骑术精湛的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身披铁甲的战马和战士,重量接近五百斤,在快速奔驰之下,再稳固的浮桥,都不可能保持平稳。 不过今夜过桥的骑兵实在太多一些。所以浮桥的桥墩都发出“吱吱”的微颤。每一个木质的桥墩,实际上都已经被用锯断了三分之一以上,只要受力到了一定的程度,整座浮桥便会垮塌! 特战战士们紧张地盯着浮桥。此时他们非常担心,浮桥断得太早或者太迟。更严重的是,如果浮桥并没有按照他们设想般崩塌,那就会置袭击敌军的战友们于死地!要知道,袭击敌营并没有骑兵,面对着敌人骑兵的时候,只有被屠戮的份儿。 卢建辉此时虽然浸泡在水里,可是鼻梁上却是满满的冷汗。卢建辉是这一支特战战士的领队。陈胜把这个任务交到他手中的时候,已经跟他说清楚了失败的结果。 “头儿,我们要不要执行第二个方案?”看着密密麻麻的南越铁骑已经过了浮桥的三分之二,手下已经有队员按耐不住了。按照计划,敌人的军队只要开赴到一半,这浮桥就会彻底的崩塌了。 “不,先等等。”卢建辉咬着嘴唇说道:“第二个方案一旦执行,兄弟们恐怕没有人能够活着回去。” “但敌人的骑兵一旦出现在对岸……” “等着!”卢建辉的语气斩钉截铁。他比任何战友都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不过郡守大人更是吩咐过,任务若是失败了,马上撤退,绝对不可以暴露了目标。他们这些战士的作用,决不可让敌人这么快就知道。 “咔嚓……”浮桥下方的木墩开始发出了细微的粉碎声音。这些声音正在桥上奔走的铁骑听不清楚。但是潜伏在周围的特战战士却露出了喜色。 “轰隆……”一声,就在南越铁骑的先头部队快达到了桥头的时候,整座浮桥竟然毫无预兆地崩塌了下去! 一阵人仰马翻。“哗啦……”“恢律律……”“啊……”一时间,河道上响起了一阵马嘶人叫的声音。 “呼……”卢建辉擦了擦脸面上的水渍,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浊气。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根据目测,至少有上千骑兵踏上了浮桥坠落河道之中。不管这些骑兵的骑术多好,起码死伤也得超过一半。别的不说,光是这些骑兵身上披着的重甲就有八十斤重。没有哪一个骑士,能够负重百十斤,仓卒之际常有无阻吧?再说了,坠河的时候,不仅仅有骑士,还有战马,受惊的战马,就可以把身上的骑士弄翻水中。横冲直撞之中,会制造出多少意外死亡来,谁也说不清楚。 河岸之上。海丰的脸色由红转白,然后又变成了紫黑色!“快救人啊!”海丰惨号了起来。这正是乐极生悲了。本以为铁骑渡河之后,便可以对秦军展开大肆的屠杀掳掠,却想不到在过河的时候遭遇这样的意外,实在是太悲催了!要是这坠河的铁骑出了大损失,孟黑龙会活活地把他撕成碎片!所以孟黑龙的表现已经有些竭斯底里。 “那家伙是孟黑龙吗?”悄然潜伏到对岸的水草旁边,卢建辉指着海丰,问旁边的战友。此时孟黑龙上跳下窜的,并没有注意到,距离他不过二十余米的河道之中,杀气凛凛的眼睛正盯着他瞄。岸上的敌军此时也是把心神放在了坠河的战友身上,并没有发现早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不远处。 “应该不是。大人给的资料显示,孟黑龙是个大胖子,此人虽然魁梧了些,但离胖字还是有些距离。” 卢建辉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那先放过他。大人说了,我们的目标是孟黑龙。其余目标可以猎杀。但不能打草惊蛇。等我们收拾了孟黑龙,再顺手结果这家伙也不迟。” 战士们纷纷点头,然后在水草掩盖下,悄然潜下水中,只露出一段短短的芦苇秆子和一阵细微到难以察觉的水纹。此时下游正人仰马翻,死伤惨重,哭声惨号声连天,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上游水中这般细微的变化。特战队员们在等待着他们最想猎杀的目标出现。 ------------ 章 二零二四 祸不单行 陈胜刺杀骆威虎失败之后,趁乱带着手下诸人撤退下来。他从来就不恃力逞强之人,特战队员潜入营地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骆威虎的死活,已经不是最为重要。反正大军已经杀入营中,骆威虎已成瓮中之鳖。很快便找到了已经突进敌营的貊龙。见到陈胜出现,貊龙脸上露出了无比欣喜的笑容。“大人!外围已经基本被我们所控制,如今杀敌超过三千,俘虏不计其数,如今敌军已经龟缩中央高地,凭着着一些简陋的屏障固守,不过很快我们便可突破这些屏障,彻底击败这些残军。”貊龙汇报着自己的战绩。 陈胜微微点头,对貊龙的藤甲战士的战斗力表示很满意。抛下武器,抱头缩成一团的南越降军此刻在杀气腾腾的藤甲战士震慑下,战战兢兢的,不敢有半分动弹。生怕一不小心便会被这些已经杀红眼了的敌军砍死。 “黒鳞那边战况如何?”陈胜问道。 “他们的战况也比较顺利。我们突入较快,成功吸引了营地的大批敌军,所以他们那边战况相对轻松些。”貊龙轻描淡写之间,便为旗下的藤甲战士们邀功。 陈胜只是淡淡一笑,又问道:“我军伤亡如何?” “死伤不到五百人。”说到这里,貊龙赶紧补充道:“基本都是受伤多些,藤甲军可不是纸糊的,死亡的战士不过百人左右而已。” 陈胜点了点头。众杀敌数钱,自己上尉数百,这样的战绩,怎么说都算是无可挑剔的了。陈胜“嗯”了一声,说道:“把受伤的战士撤离战场,好生医治。暂且收拢大军。将俘虏安顿,喊口号,让骆威虎投降。能少战一场,我们就可以节约更多的兵力。” 貊龙领命而去。 闽中军的“陈”字大旗很快便从大营升起。陈胜出现在在前线,更使前军作战的战士们振奋无比。 很快,陈胜便接到了流水般的战报。 最先到达的竟然是李申的战报。李申领了两千人,在浮桥附近的山道上埋伏,当主力大军进攻敌营之后,浮桥上的守军果断率先回援,结果迎头撞向了秦军的口袋里。敌军不过区区八百余人,但李申也是花了好一场功夫才将其彻底击溃。当然,之所以战争打得如此辛苦,那还是李申自己的问题。因为担心他自己的安全,两千人的伏兵,他只派出了一千多出击,其余的都被他安放在了身边当作护卫,所以这一战,出击的将士们打得非常辛苦。最终击溃敌军的时候,李申这厮反而一马当先,在两百名心腹的簇拥之下,追杀溃逃的敌军,李申这一支护卫下手也够狠,数百名被打残的敌军,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全部被杀干净。 然后便是李左车的军报。 一千骑兵,加上周围五千后勤兵的装神弄鬼之下,让熊七误以为秦军在周围都埋伏了大量有生力量,结果不战溃逃,被秦军骑兵如同收割麦子一般顺畅得砍翻了数千人,熊七最后只带着数百残兵逃回了营地,龟缩着不敢再出来。如今后方的五千骑兵已经挺进。在敌营面前扎营下来,与敌军遥遥对峙着,敌军胆寒之下,不敢做出任何挑衅的举动。 最后斥候也传回了特战小组的战果。对岸敌人援军坠河。数以千计的敌骑落水,伤亡惨重,一时间无法渡河。 得知最后一个消息之后,陈胜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到了这一刻,他真正放心下来。今夜战局已定。敌人在短时间里绝对翻腾不起浪花来了。 …… “什么!浮桥塌陷?死伤上千!”孟黑龙此刻的脸色当真黑得像锅底一般。听到这个消息,他当即拔出手中的青铜宝剑,狠狠得把面前的案桌劈成了两半! 要知道,在南越这个缺少战马的地方,每一匹能够满足当铁骑的马匹都弥足珍,每一个骑士的价值比起十个南越普通战士都要高。为支持着这三千铁骑的日常开销,孟黑龙不知道投入了多少财富和心血。而如今,三千铁骑如此莫名其妙便折损了近三分之一,如何不让孟黑龙心疼?他一手捂着由于悲伤过度而隐隐疼痛的胸口,大口喘着粗气,竭斯底里地叫着:“让海丰那厮来见我,这个混账东西啊!他猪脑子啊,这么多铁骑,那桥梁如何能够承受得住?我的铁骑啊……”孟黑龙顾不上自己是南越势力最大的蛮王,捶胸顿足地嚎哭了起来:“是哪个混蛋建的桥梁啊,孤家要拆他的骨剥他的皮啊……”孟黑龙大哭的样子毫无当代枭雄的形象,反而像个泼妇一般,只不过,他此时每说的一句话,都会掀起一阵阵血雨腥风,这倒是寻常泼妇难以力及的。 旁边的侍卫们个个胆战心惊。他们对自己这个大王的脾性非常清楚。知道这时候若是惹了大王,那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大王啊……”海丰跌跌撞撞,扑进了军营当中,当即嚎啕大哭起来:“大王啊!秦军卑鄙,竟然在浮桥上动了手脚,大军过河的时候中了暗算,海丰对不住您啊!大王你杀了我吧……”一边号啕大哭,海丰抱住了孟黑龙的大腿,一阵猛蹭。海丰对自家大王的脾性更是清楚,知道用什么手段才能够活命,此时的他,哪有一方土著首领的风范,比受了气的小媳妇儿还不如。坠河的大军还没有捞得干净,此时哪有人去检查桥梁是否有人动过手脚?但海丰明白,想推卸掉干系和责任,必须把这黑锅往秦军的头上扣。虽然也没有冤枉了秦军。 但是孟黑龙闻言,当即止住了嚎哭的声音,两眼如铜铃般一瞪:“秦军动了手脚?!”孟黑龙顿时脸上浮现了凛然杀气,狼嗥一般喊了起来:“报仇!以船渡河,孤王要亲自率军,斩了那秦军主将的头颅,制成酒器来喝酒!” ------------ 章 二零零二五 劝降 成功转移了孟黑龙的火气之后,海丰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孟黑龙却不断听着噩耗。对岸的两座军营都发出了信号。骆威虎的所发出的信号,是紧急求援,从篝火信息所所反应来看,秦军至少有五万人!不知道是骆威虎被秦军打懵了,误以为秦军的数量如此巨大,还是为了脱罪,故意捏造出了这么一个数据。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骆威虎已经支撑不住,需要援军尽快赶来! 可是对岸的熊七军营所亮起的信号却让孟黑龙心凉半截。熊七率领营寨一万精兵尽数开拔去驰援友军,中途遭遇秦军超过五千的骑兵和一万步军的围攻袭击,熊七浴血奋战,左右突击,终于消耗了秦军近一千多骑兵,和杀死杀伤了敌军步军两千余,成功突围,回到了营地之中。但是为此熊七的部队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一共有三千余人伤亡,如今秦军又猛力攻打营寨,双方战争无比激烈,无法分出军队驰援骆威虎了…… 孟黑龙脑子已经有些发懵。根本不知道这些情报信息的真假。不过从这些情报里看,孟黑龙却深知一点:对岸的驻军被打得很惨。至于秦军是否有没有这么多人,孟黑龙已经不去关心。能把他三万驻军打成这个模样,起码也不少五万以上的大军吧? 虽然备受打击。但孟黑龙作为一个军事首领的素质也孟黑龙的根本。没有降低多少。当即让人打出信号,让对岸坚守,自己将会亲自率军驰援,夹击秦军。对岸的三万大军,即使全军覆没,也动摇不了他的根本。整个龙川城周围,一共可是有超过十万的大军,加上征召来的苦役和奴隶,至少还有二十万的战斗力。加上还有两千没有损失的铁骑,孟黑龙根本不怕对岸的秦军。 只要渡过河,秦军的失败是必然的!孟黑龙的信心刚回到体内灵魂的时候,一个噩耗又传了过来:河湾边上停泊的大小数百艘船只,全部被穿凿了大洞,进水了! 孟黑龙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口黑血喷了出来!秦人何其歹毒,竟然连这一招都算计好了。 “泅渡过去,所有将士轻装泅渡过河,我要和秦人决一死战!决一死战啊!”孟黑龙暴走起来,竭斯底里得嚎叫着。当然这种法子绝对不可能真的拿来实施。只可怜了看守船只的卫兵们,盛怒之下的孟黑龙,马上下令处死了这些失职的士兵。 望着滚滚的梅江,孟黑龙心里在滴着血。他很清楚,在七八个时辰之内,他根本无法给对岸带来任何的协助。只是他并不清楚,在河岸浅水地区,也有上百的秦军特战士兵们很失望,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孟黑龙都没有到江岸边。所以他们的刺杀计划也和陈胜一般,意外的夭折了。 …… “大人,骆威虎不肯投降。”貊龙表情有些狼狈。当他喊话,让骆威虎弃械投降的时候,敌军隐藏的弓箭手对他大放冷箭,险些把他射伤了。 “不肯投降?”陈胜冷冷一笑,说道:“他应该还对龙川城那边的援军抱有希望吧。放一把火,煞一煞他!” 貊龙大喜,杀人放火这样的事情,他可谓是非常熟手。一声令下,不少战士推来小型的攻城投石车。貊龙让士兵搬来南越军营里用来烧火煮饭的稻禾和已经破碎的帐篷,淋上点猛火油,放在投石斗上点燃之后,便往里面抛射。 ;略带湿润的稻杆点燃之后,会冒出大量的浓烟,而且一旦点燃之后,很难熄灭。还会冒出大量的浓烟。无论是对眼睛还是气管的刺激伤害,都是非常厉害的。 很快,骆威虎的数千残军便尝试到痛不欲生的滋味了。一团又一团的稻杆抛进来,燃得正旺的稻杆,被砸到的士兵纷纷被灼伤,发出一声声惨叫声。就算没有被砸中,那滚滚弄晕,也熏得众人泪流不止,呼吸困难。 黒鳞很快也学会了这招。被围得像水桶一般的营地高处,很快便被烈火和浓烟所覆盖。惨叫声和咳嗽声不绝于耳。 骆威虎自然不远坐以待毙。本想趁着浓烟和黑夜的掩盖,趁势一阵掩杀过去。却是没有想到,大军还没有扑近,便被敌人的几轮羽箭给射了回来。 “废物,一群废物!”看着仓惶逃窜回来的战士,骆威虎破口大骂着。却是无计可施。他一边叹气,一边唠叨写着:“怎么大王的援军还没有到啊!熊七那混蛋,距离我这里不过十里,半个时辰便可救援,怎么一直没有出现,这厮难道故意置我于死地?”骆威虎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暗暗诅咒着,等他脱困之后,定会给见死不救的熊七好看。 这会间,秦军抛入的火球却是少了。扑灭了周围燃起的火势之后,南越战士们才松了一口气。但是此时几乎人人都被烈火烤得唇焦口燥,不少人身上还被烈火燎出不少水泡,碰一下就剧痛难耐。个个更是沾着一身灰,灰头灰脸的,看上去十分的可怜。 片刻之后,秦军劝降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之前那次劝降主要是针对骆威虎,这一次却有些不大一样了。 “里面的南越将士们听着。你们还有一次投降的机会。一刻钟内,所有放下武器,出来投降的,一律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自愿加入秦军的,更是有重伤。不愿意留下的,可以发放遣散金离开。军官投降的,一律享有军官待遇,另外,凡是抓到军官出来投降的,奖励十金。抓到骆威虎的,可以晋升为新军军官!但凡不愿意投降的,一刻钟后,我军会纵火焚烧,在里面的,只有活活烧死的份!是死是活,自己好好考虑!” 喊话是由近千士兵一起吼出,声音别说骆威虎这些人,连远处的熊七的营地都能够听到这令人胆寒的声音。 声音喊完之后。围攻的秦军陷入了一片沉寂。但沉寂的压力,远比杀声连天对人的心灵更具有冲击力。困兽犹斗的南越战士们,听了这一番话之后,呼吸都骤然变重了许多。 ------------ 章 二零二六 封赏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感受到周围眼神的不同。骆威虎勃然大怒。听到秦军这样的口号,他内心已经隐约觉得有些不妙。但是他却还是很自信,自己旗下的士兵,是绝不敢向自己动手的。不过在秦人的威逼利诱之下,有胆大的狂妄之徒,也是说不定的。 骆威虎暗暗凝神戒备。一边大声说道:“秦人卑鄙,绝对不可相信他们的话!我们在这里坚守着,等待大王的援军才有活路,离开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说到这里的时候,骆威虎却忽然感觉到腰间一痛。 剧痛打断了骆威虎的话,他发出了一声闷哼,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腰眼处插着一把模样古怪的匕首,鲜血顺着匕首的血槽“滴答滴答”地流淌着。 “你……”骆威虎看清楚了行凶者的模样,他有些难以置信。凶手是他的护卫。这个护卫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眉清目秀。骆威虎对这个护卫很有印象。这个护卫是最近从属下军队里遴选出来的。在众多护卫之中,小伙子的武力值并不算好。但骆威虎甚爱男风。在这南越之地,男人都长得五大三粗的,像这小伙子如此清秀的却难得一见。所以骆威虎存了心思,把这小兵纳入了亲兵营里,还准备什么时候有时间,把这小子纳入自己的后宫之中。想不到小子竟然胆大包天,竟然在这时候反水行刺于他! 刺杀骆威虎的护卫正是田鹏。田鹏奉命在闽中组建了黑水阁的新部之后,和杨燕率领这一批新间谍进入了南越。南越和闽中相似,所以这些谍报人员很成功打进了南越军方,而田鹏更是混进了骆威虎的亲兵营里,刺探到的消息更加有用实际。这一次陈胜之所以如此顺利布局作战,跟整个黑水阁所提供的信息是密不可分的。 一阵短暂的愕然之后,骆威虎回过神来,他咆哮起来:“你这叛徒,我要杀了你!”骆威虎狠狠一拔,将插在腰间的三棱刃拔了出来,创口的血液顿时喷涌而出。虽然矫健的他,也感觉到一阵晕眩。 田鹏早知道骆威虎无比骁勇,能够生裂虎豹的勇猛之士,怎么可能被他这么一刺就会毙命?袭击得手之后,田鹏便远远弹开,边逃边大声叫了起来:“大家还不动手?难道真的要为骆威虎一人陪葬吗?秦军只给我一刻钟,兄弟们,想清楚啊!” 普南越虽然民风彪悍,但人们战争流血,并不是生性嗜杀;而是因为南越荒蛮贫瘠,为了生存,争夺生活资源才会出现征战不休的局面。战争是为了生存。为了能够生存下去,普通战士心里可没有忠诚和尊严这个概念。见到田鹏已经主动出手,其余的战士哪还能按耐得住,纷纷朝着骆威虎和身旁的军官扑了过去!他们可是记得,秦军说过,抓到军官可是有赏赐的! 骆威虎浑身是血,虎眼欲裂,他被忠心耿耿的亲兵们保护在中间,左冲右突,试图逃出被普通士兵追杀围捕的下场。不过这百来个亲兵护卫虽然勇猛,但终究敌不过那在人数上占据了极大优势的战士们,很快就被蜂拥而来的人流所吞没…… 听着那喊杀声的响起。陈胜脸上浮现一抹阴险的笑容,对着身边的貊龙说道:“这一场突击战,我们胜利了。” …… 天亮之后,战场也被打扫完毕。最新的战报已经呈到陈胜的手中。昨夜一战,光是突击骆威虎大营,便斩杀敌军五千余人,俘虏一万两千人,除了少量逃逸的敌军,其余还有部分敌军在内讧之中互相残杀,死了一千多人。骆威虎和他手下的亲兵,尽数被杀戮一空。 李左车那边的战果也确定下来,杀敌三起七百余人。如今敌军熊七已经吓破胆,退缩在营地里不敢出来。 最让陈胜上心的是孟黑龙手中的铁骑。当得知敌人的骑兵在过桥时候翻下河里上千人,最终只有四百人活着上来之后,他忍不住开怀大笑!一个合格的骑士,训练起来耗费的财货是难以算计的。而在南越,能够充当战骑的马匹也不多,孟黑龙这一次损失,没有两三年,估计都弥补不回来!可是秦军不可能给那么多的时间让他恢复元气了。这就是不对称战争的作用。只是一支特战队伍,在恰当的时间里做了恰当的行为,便可以给敌人带来完全不对称的损失。这种战争方式,陈胜非常喜欢。所以听到特战队员的战绩之后,他的欣喜是难以言喻的。 特战队员本来以为自己没能够消灭孟黑龙这个天字第一号目标而会受到陈胜的责骂,可是迎来的却是陈胜的重赏。夜里所有执行任务的队员,一概赏金一百! 这可是一笔不菲的开支。这一次战争下来,光是赏金陈胜就得撒出十万金以上!但实际上陈胜对于自己的财政却是一清二楚,他根本就没有这么多钱。但陈胜却丝毫不觉伤脑筋。他没钱,但却懂得拿其他东西来替换。而陈胜别的东西不多,土地却是不少。他把东冶方圆数百里,稍微值钱一点的土地,都圈入了官府官田之中。用这些土地来封赏。这样被圈走土地的部族虽然心中充满了怨言,但也最大程度地激发了这些部族的参战意识。他们非常清楚,只要派出族里的青年参军,便可获得陈胜的许诺封地。立功者除了有土地赏赐之外,还免除一定的税赋和徭役。所以陈胜在出征之时,除了带走两万正规军外,还有五千精壮的民夫。这些都是这些想获得好处的部族所派出的族兵。 不仅在闽中圈地。陈胜胆大包天,把眼光投向了南越这一片广阔的地区。整个闽中郡都是山多地少,东冶城周围的良田也就那么一丁点,怎么也不可能够数万将士分割。所以他还准备把手伸进南越这里,把打下的土地分给战士们,作为私产。 ------------ 章 二零二七 布局 这种做法,毫无疑问,可是最大程度上激发将士们的作战热情。但是也毫无疑问地触犯了皇帝的忌讳和尊严。封赏将士,素来都是朝廷和皇帝的专项功能。领军大将和麾下战士打成一片,皇帝不会有意见。但是若将领和士兵变成了利益共同体,那么皇帝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封赏出自皇帝,却变成了出自将领,那便是僭越。这个罪名,可是要夷族的。 陈胜虽然胆大,却不敢妄为。他仔细有研究过帝国的律法。发现律法规定,无主土地,谁都可以耕种,只要向官府缴纳税赋,那一片土地就是耕种者私人的土地。鉴于这一点,陈胜才有相对的底气。而且在出征之前,他也未雨绸缪地向朝廷上书,提前说明了情况。说闽中新军,战斗力地低下,需要鼓舞士气。所以他可能会把战利品分发给旗下战士云云。 这奏章传达回到咸阳,一点风浪都没有掀起。朝廷的领军大将们,哪一次不是把战利品私自分法,或者私自扣留点?在外面打战辛苦,捞点外快也是正常,朝廷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不过这都是台面下的发生的事情。素来是下面不提,上面不说。只有陈胜这种头一遭领军出战的愣头青不知,才会弄出这种笑话来。 不过据说拿到陈胜奏章的皇帝,看完之后,开怀一笑,自言自语说道:“这小子有意思,小小年纪,就知道做事滴水不漏了。” 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不计较将领们小小僭越是一回事,但是将领们把不把这事情汇报给皇帝知道,这又是一回事了。陈胜此举虽然看上去有些鲁莽,但皇帝心里的小疙瘩却是消失无踪,私底下和尉缭大师私聊之时,对陈胜称赞有加。 …… 闽中郡的大军突然出现,击败了骆威虎,逼退了熊七,同时还把孟黑龙的大军堵在了对岸。这样的战绩,足以改变整个岭南的战争局势。 面对这样的失败,孟黑龙自然不会甘心。为了挽回败局,他不断发出信号,让龟缩不出的熊七出营作战。但熊七在那夜被李左车的骑兵突击吓破了胆子,发信息说之前的战争元气大伤,无力反击云云,还望江北大军迅速渡河,解救他大营被围攻的困境。 为了能够早日挽回败局,孟黑龙也做了大量安排。 他亲自率领残余的两千铁骑和两万步军,绕道下游,寻找适当地方渡河,准备给陈胜一个深刻的教训。与此同时,又三万人的军队,在海丰的率领之下,向梅江上游地方悄然挺进。准备和孟黑龙形成夹之势,企图一举将这一猖獗的秦军尽数消灭。 为了掩人耳目。在原来的浮桥遗址上,龙川城里的工匠们也开始修复浮桥。不过进度甚是缓慢。 对于龙川城的一举一动,陈胜通过黑水阁,都掌控地一清二楚。也相应地做出了布置。 陈胜把一万多名俘虏组织起来。从中挑选出了一支五千人的队伍,编成一个新军屯。新屯长表面上也是从降军之中挑选出来的,实际上却是黑水阁混入南越的间谍。其余的俘虏,全部被陈胜组成工兵团,也就是苦役。在数千人工兵的几日辛劳下,一座简陋的土城便出现在了江畔上,与对岸的龙川城遥遥相对。不过伤兵倒是个大问题。 虽然已经接近十月,但岭南一带依旧高温酷热。不少投降的士兵的伤口溃烂,得不到适当的医治,死亡率极高。为此了救治伤病者,陈胜闲暇之时,亲自出马给那些重伤的伤员治病。此举虽然也难救治多少病人,但却让不少降军感动不已。降军营里紧张的气氛也松缓不少。发现自己精力有限,同时又发现随军的医生和医术低下,伤员轻伤容易变重伤,重伤随时都会致死,让陈胜意识到,他应该训练培养一支医疗队伍,以应对越来越惨烈的战争局势了。 说做就做。陈胜传令下去,让各部挑选出一批胆大、心细的年轻士兵。每天跟他学习一个时辰的医术,他抽不出时间的时候,便由灵珠儿来代劳。灵珠儿胆大无比,又寸步不离陈胜,一些相对比较简单的医疗手段,她都耳熟能详。 经过简单的培训,这些“军医”们的治疗水准虽然不高,但是起码在处理病人伤口时候注意卫生和消毒,伤口感染的现象大为减少。死亡率大幅度下降,这样的成绩,让陈胜很欣慰。只不过由于伤口导致感染破伤风而死亡的士兵,陈胜却有些无能为力。身为一方郡守和领军大将,他可实在抽不出时间来钻研,如何在这个时代研发抗生素。不过陈胜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跟几个在医学上悟性特别高的学徒说了培育抗生素的法子,让他们自己琢磨,看看能不能想到解决的办法。若是不能,等日后有闲暇时间之后,他再自己亲自动手尝试…… 一连五天的平静。三天前孟黑龙便带着大军趁着天黑离开了营地,但孟黑龙也实在耐得住性子,往下游迂回的时候,竟然能够抵挡得住近距离奔袭陈胜驻军的诱惑,继续沿河南下,避开了陈胜几处伏兵。对于孟黑龙的表现,陈胜也很赞赏。这起码说明,孟黑龙虽然愤怒大军被陈胜击败,可是在行军打战的时候,却颇懂韬略,知道陈胜会在哪里设下伏兵,所以坚决不上当,宁愿多走弯路。 当然,陈胜更清楚,孟黑龙的表现如此沉稳,那是因为孟黑龙相信,只要他的铁骑一旦渡河成功,便可以将陈胜的军队碾成破碎。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耐性。 “大人,孟黑龙向南下三百里,已经在津浦渡一带停留两天。没有要往回走的迹象,而且在津浦渡一带,广征船只,伐木造舟,会不会是想从那里渡河?我们在上游建造的工事,会不会作废啊?”李左车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 章 二零二八 墙头草 收到黑水阁的情报之后,陈胜和李左车分析了孟黑龙的大军将会在哪里选择渡河。其中有三个地方,有着最大的可能性。最近一个,距离秦军大营,不过十余里。那里河道狭窄,泥沙沉积,河面还不到十丈宽。而且河水不深,就算骑马渡河,也不用担心会出事故。 陈胜认定孟黑龙会从这里渡河。根据孟黑龙的心理分析,陈胜认为他不会是一个舍近求远之人。不过是想故布疑阵,让陈胜误以为他不会选择这个地方渡河。 陈胜为了配合孟黑龙的举动,也故意在这里布下兵马,却露出破绽,让人一眼就可以发现,对岸可是有埋伏的迹象。但实际上,陈胜的杀招却不在这里。而是在在河岸后面的一片平坦的田野里。 五千新军,被陈胜派来这里作业,将这里一大片地方挖得千疮百孔,布下了一个又一个杀人陷阱。而且这些陷阱大抵都是给骑兵设计的,一要是中伏,骑兵插翼难飞。 孟黑龙的迂回,本是想麻痹陈胜,军队先慢悠悠地走上数百里,把陈胜布防的军队调虎离山之后,猛然回头,将陈胜立足的大营彻底拔掉,然后再回头消灭陈胜的主力。 但陈胜岂会上当。实际上,孟黑龙这举动对于陈胜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消息。本来攻下敌人的大营,要彻底消化和巩固战利品,本来就需要时间。想打瞌睡的时候,孟黑龙偏偏送上了枕头,陈胜大喜之下,更是一边尽心竭力“配合”孟黑龙的举动,做出一副大军尽出布防的举动,另一方面抓紧时间把营地建成了土城,把防守做得密不透风,一颗钉子就此稳妥地扎在了南越土地上,进可以取道番禹,攻打南越的核心区域,退可以扼守梅江,阻挡敌军支援横浦关。直接减轻了正在攻打关隘的秦军的阻力。 孟黑龙还不知道陈胜已经识破了他的计划。到了津浦渡之后,他假意伐木造舟,但实际上,主力却悄然拔营,原路返回,准备给陈胜一个惊喜。 见李左车担忧状,陈胜呵呵一笑,说道:“放心吧,孟黑龙不会那么愚蠢的,退到津浦渡,已经快接近番禹了,渡河之后,还得翻山越岭,奔驰两天才能够到达我们这里。何苦来哉?若不是那道路难行,我们早就取道番禹了,怎么还会停留在这里,和他死磕?放心吧,孟黑龙必然会折回来,而且最大可能在最迫近我们营地的地方登岸。不说孟黑龙,就算是我,也会选择这里。因为骑兵从这里突击,不到两刻钟之后,骑兵便可出现在我们面前,这样的突袭效果,肯定会很好,不是吗?” 李左车点了点头,说道:“大人的剖析很有道理,但我们还是小心在意,以防意外。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谁知道孟黑龙会不会改变主意。” 陈胜凝重地点了点头,敲了敲案桌,说道:“这倒是不错,让田鹏注意点黑水阁那边的信息,随时把有关敌人军情的的消息报上来。” 李左车又问道:“还有熊七和海丰两人所率之军,我们如何应付?” 熊七还有残部数千,还在十里之外的营地里。而且这几千人,都是熊七自己部族的战斗力,实力彪悍,若是硬拼,攻坚秦军必损失惨重,所以陈胜在城寨外面驻了一万大军,高筑起围栏土墙,不让敌军有逃窜的可能。如今双方就这样僵持着。李左车初时以为截断了敌军的取水和粮食补给的道路,熊七很快便会投降。却没想到,熊七军营里囤积的粮食甚多,支撑数月也无妨。再者,因为营地靠近河道,所以挖掘的水井水源充足,水源有保证,也是熊七的底气之一。 “熊七这人,有着自己的心思。”陈胜沉吟一会之后,才说道:“据了解,他是越族的族长。那夜他率军出营救骆威虎的时候,带的都不是他的族兵,由此可见,他对孟黑龙的忠诚度值得怀疑。这样的越族,值得我们拉拢。对待岭南越族,我们不能向屠雎那般,一味的镇压;这样反而适得其反,激起越民的反抗和仇视。前车之覆,后车之鉴。我们要拉拢一批,打压一批,最终才能够彻底收服他们,将南海之地纳入我大秦版图之中。” 李左车点了点头,但又无奈说道:“熊七虽然如此,但在我军的围困之下,却还是不肯投降,我们要怎么办?” 陈胜咧嘴笑了笑,说道:“错了,熊七不是不肯投降,是不敢投降。” “哦?”李左车有些迷糊。 陈胜说道:“如果你是熊七,你对孟黑龙并不是忠心耿耿,如今又深陷绝地,你却不敢投降秦军,你会怕什么?”李左车在行军打战上很有一套,但是对于人性,还是没有系统读过心理学的陈胜了解得多。 想了一下,李左车才大悟道:“他是担心,万一他投降之后,孟黑龙会拿他的族人出气?” 陈胜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一会才说道:“不错。熊七身为部族首领,自然要为整个部族考虑。他首要担心的是部族的生存问题。他不率主力和我们作战,也是为了保存自己实力。在南越,只有实力强劲的部族,才不会被其他部族吞并和奴役。熊七不是傻子,在贸然的情况下,会带着自己部族的根基去作战。有人不会贸然突围。他在等待一个时机,才会做出下一步的反应。” “什么时机?”李左车发现陈胜的话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我们彻底击溃孟黑龙的主力,或者我们被孟黑龙击败的时机。”陈胜笑眯眯地说道。 “我明白了。”李左车一拍脑袋,恨恨说道:“这熊七还真是个老狐狸。”不管是陈胜还是孟黑龙失败,都可以让熊七下定决心倒向哪一方。失败那一方自然是无需考虑的。熊七的想法可是非常的稳妥。 ------------ 章二零二九 工事 为了迷惑秦军,孟黑龙可谓是煞费苦心。连续几天的行军,看似是为了大军寻找一个适当的渡口渡河,实际上却是为了将秦军的主力吸引走,然后再迅速返回,抛下秦军主力,夺回被攻陷的营寨。失去了营寨依靠的秦军,如何可能会是他铁骑的对手? 这几天行军,一路上他已经悄然命令一些军队择地隐藏。再秘密向指定的位置悄然靠拢,等候他折回之时,便猛然渡河,打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经过了几天的行军,孟黑龙已经觉得时机成熟。他也派遣了不少探子潜过对岸,根据探子发回来的情报显示,秦军在对岸布置了大量的军队,提防大军渡河。 听到这个,孟黑龙脸上露出了矜持的笑容,他的计划成功了。他大笔一挥,让自己的儿子孟青山亲率一万大军继续挺进,自己却带着两千铁骑,悄然折回。 孟黑龙之子孟青山,不过二十岁。但他的智谋已在其父之上,秦军攻破骆威虎的城寨,又给南越大军带来一系列的打击之时,他便提出尽起龙川城的精锐,从南北两地的渡口同时渡河。他以为,秦军一夜苦战之后,战斗力必然低下,而且秦军攻势虽猛,但兵力却绝对不可能有骆威虎和熊七所说那般众多。虚夸敌军数量,不过是为了减轻自己战败的罪过而已。以南越军队的勇猛,必然能够重新夺回营寨。 若是孟黑龙听从孟青山之言,陈胜恐怕会有天大的麻烦。他的短板之处,孟青山都猜测清楚。好在孟黑龙震惊于骆威虎和熊七的惨败,一时犹豫,所以想出了个馊主意,把儿子的建言给忘得一干二净,让陈胜有了数天的缓冲时间,不但战士的战斗力有所恢复,而且还收编完毕了南越上万战士,扩展出了一个新军屯和一个工兵营。更是把营寨修筑成了一道真正的工事,现在孟黑龙想攻打秦军,难道只有更大了。 经过一夜的急驰,两千铁骑已经出现在距离秦军的营寨最近的河滩之上。在这里的,还有一万五千被他藏起来的步军。所有军队已经集合完毕,只等待孟黑龙的一声令下,便可渡河。 天色才蒙蒙亮。对岸一片宁静,并无秦军活动的迹象。孟黑龙很是满意,他问留守下来的部属:“海丰那边,有何消息?”海丰率领了数万大军,和他互相配合,准备从上游准备渡河,夹击秦军。如今已经数天过去,不知他有没有成功吸引秦军的部分力量了。 那将领连忙说道:“有。昨天下午,海将军的信使到达。说他们的大军已经开始渡河,但未发现秦军踪迹。” 孟黑龙眉头微蹙。他命令海丰,一定要沿河大张旗鼓地行军,一定要秦军发现南越大军的踪迹,好吸引秦军的军力,怎么秦军见此毫无反应? 沉吟片刻,孟黑龙才又问道:“熊七那边如何,秦军眼下是什么状况?”虽然每一天都能够收到手下汇报的消息,但孟黑龙还是担心自己会遗漏了什么。 “熊将军依旧坚守着营寨不出战。秦军并无异动,只是把营寨修成了一座土城。” 孟黑龙微微点头,说道:“让你们备下竹筏轻舟渡河,是否准备妥当了?” “已经妥当,不用一个时辰,一万五千战士,必然可以渡江完毕。” 听到这个消息,孟黑龙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指挥渡河,天亮之后,大军必须要全部渡河完毕!” 河对岸的阵地,昏昏欲睡的秦军有些庆幸,又有些失望地离开了坚守的岗位,换上精神抖擞的友军。至少保持着五千步军在这地方布防,是陈胜下达的死命令。五千人分成两班,每四个时辰轮值一次。确保当值的秦军的战斗力不至于下降。 此时,陈胜和李左车出现在了阵地之上。 从昨日黑水阁秘谍发送回来的消息,陈胜已得知孟黑龙已经率领骑兵折回,估计在天亮时分,渡河对秦军发动攻击。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陈胜很是兴奋,当即抽动所能够调动的军队,进行布防,给孟黑龙一个大大的惊喜。 只只不过秦军的主力作战大军实在有些捉襟见肘。连同后勤在内,南下也不过两万五千人。加上新增的一万两千俘虏,也不过三万七千。这里面,伤病者接近一千五百。实际战斗力也不过三万五千,然而新增的俘虏兵,他们不成为不稳定因素就已经算不错了,还能够指望他们形成战斗力? 当土城和阵地建造完毕之后,陈胜马上下令,让李申率领五千新军去替代貊龙,在河岸和南越军对峙,冒充秦军的主力。这样的差事,让李申心惊胆战。虽然知道南越军绝不会渡河和他硬拼,但是置身在南越蛮子形成的新军里,李申每每想到这个,便背后冷汗直流。无奈之下,他只得带上所有的护卫,一步三回头地率军出战了。不过陈胜也不是那么不地道,到了地方之后,还让貊龙给他留下了五千秦军,新老两军混在一块,才让李申放心不少。 即使如此,陈胜手中能够调动的实际战斗力也就只有两万秦军了。这部分还分配了八千人看守着熊七的的营寨,提防熊七察觉到了秦军的力量薄弱,进行反击。 所以留给陈胜的,也就只有一万两千秦军主要战斗力。那些后勤兵,只能留在后方,从事一些非战斗的事情。但除了孟黑龙亲率的主力之外,陈胜还得知海丰的数万大军,也在上游蠢蠢欲动,随时会渡河作战。陈胜深知分兵作战的弊端,于是果决采取了不理睬的态度,留下三千人驻守营寨,除此之外,便是派遣新编的工兵,到与熊七对峙的营寨中,建筑起了一道令人匪夷所思的工事。这道工事是这样子的,工兵们围着熊七的营寨,筑起了一道两人高的土墙,彻底地将熊七整个营寨包围起来。而这还不止,而在秦军的营地之外,也同样筑起了一道相同的工事,将秦军的营地围住。 ------------ 章 二零三零 渡河冲锋 李左车对陈胜的言辞不以为然。不过在兵力缺乏的情况下,这种应急之举,也无可厚非。李左车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出几个改良方案,把工事变得更加牢固些。 “南越的军队开始渡河了。”当手下的斥候把这个消息汇报到陈胜上来之后,陈胜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大人,我们要不要击其半渡?”李左车内心也是蠢蠢欲动。在敌军渡河一半的时候,大军轰然碾压过去,给敌人所造成的打击绝对是毁灭性的。 陈胜眉头一皱,沉吟了片刻,才说道:“不,放他们全部过来,把他们引入我们设定好的阵地上再作战。” “大人,骤然袭击,可以最大程度上杀伤敌人。也可减少我军的伤亡。”李左车仍不死心。李左车这种心态,陈胜能够理解。因为秦军数量弱于南越,李左车并不太敢冒险,南越主力全部上岸之后,秦军索要面临的,将会是一次惨战。 陈胜依旧不为所动,他声音沉稳,毅然说道:“趁敌军还没有站稳脚发动冲击,我军固然能够在损失极小的情况下获得胜利。但对于敌军来说,这样也只能算是小败而已。小败不成大患,敌军还有数万步军在上游渡河,只需重整旗鼓,便可再次渡河硬仗,到时候我们背腹受敌,必然不妙。”陈胜说到这里,眼里闪烁着精芒,他慨然说道:“所以我们务必要放对岸的敌军尽数过河。尤其是他们的铁骑,我们务必要在这一次战争里面,把敌人的铁骑尽数消灭,不然我们就永远只能处于被动作战的状态。难以在岭南站稳脚。” 李左车苦笑了一声。陈胜的胃口实在太大了些。他竟然想以万余人,吞下敌方将近两万大军,其中还包括了最精锐的两千多铁骑!这可是一块硬骨头,牙口不好,那可是会刺穿胃的! 但见陈胜心意已决,李左车喟然长叹道:“大人,您的胆子,比天还大。” 陈胜“哈哈”一笑,说道:“左车兄。不要如此悲观。敌军对我们布局一无所知。我不求全歼敌军,只要把敌军的重骑消灭掉便心满意足。只要敌人骑兵丧失战斗力,那么以后我们就不用担心我们的后路会被截断,更不用担心我们的步军会遭到屠戮。更重要的是,我们的骑兵也能够迅速补充扩展,岭南大地,便由我闽中大军,任意驰骋了!”说到这里,陈胜心头一阵炙热。 “传令,各路埋伏准备作战,打我旗号,引敌人过来!”陈胜果断下令。 …… 梅江对岸,孟黑龙脸上浮现难得的笑容。已经有数千步军渡河,并且已经摆好阵势,骑兵也正在渡河当中,不用一个时辰之后,大军便可出现在南岸,到了那时候,秦军便会迎来毁灭的灾难。 不过当骑兵陆续渡河成功之后,孟黑龙的心情开始有些沉重起来。因为秦军的一支斥候部队出现在视线之内。并且很快便逃窜回去。相信不久之后,秦军的主力便会出现在前面。突袭秦营的计划恐怕流产了,但堂堂正正击败秦军,孟黑龙也一样有信心。只需让他的主力渡河完毕,他并不怀疑最终的胜利会属于他。他加紧催促大军渡河,同时让渡河的军队列阵布防,谨防秦军的突袭。 果然,半个时辰之后,高高挂着黑底白字的“秦”字战旗和“陈”统帅旗的敌军出现在了地平线处。对于敌军的统帅,孟黑龙也通过自己的渠道,知道名叫陈胜。是一个比赵佗还要年轻的将领。赵佗在横浦关外的骁勇表现,已经足够让孟黑龙重视,如今又一个陈胜,如何不让孟黑龙头疼。 此时,南越的军队也已经渡河完毕。孟黑龙大马金刀地骑在一匹棕色高头大马上,周围簇拥着他的,是两千杀气凛然的铁骑,看上去甚是威风。 “你们出现太晚了!”孟黑龙狂笑一声。“迎上去!”看到秦军的迫近,孟黑龙也果断地给南越大军下达了命令。 然而发现南越大军的迎面推进,仍与孟黑龙的大军有一定距离的秦军却缓缓往后退去。这让孟黑龙兴奋不已。心里认定,秦军统帅一定是看到他的大军气势如虹,已经胆怯退缩。看到周围是一大片开阔的田野,孟黑龙心里更是乐得开花了,这种地势,最适合铁骑冲杀了! 陈胜脸上露出笑容。距离南越的军队不过数里。敌人的骑兵若是一个冲锋,用不了多久时间便来到他的面前。不过他并不恐惧。因为他在这里打出自己的旗号,就是为了吸引孟黑龙的主力出现。 经过几天的布置,他已经把眼前这一片战场,改造成了一片死亡之地。如果孟黑龙有仔细调查过陈胜在闽越鹰愁寨和驺摇数万大军作战的历史,一定不会掉以轻心,傻傻地一头扎进这个死亡陷阱之中。 “呜呜……”秦军的战争号角已经吹响。一千身披藤甲的骑兵在陈胜身后,呈现一个锥形排布,这种阵形最适合冲锋。当然,现在还不是他们开发动冲锋的时候。 似乎受到秦军战斗号角的吹响,孟黑龙也大手一挥,片刻之后,南越军中,战鼓也开始敲响。正在前进的步军们,口中也发出了响亮整齐的吼声,如同山林里的猛兽齐鸣。 清晨的阳光已经升起,照在战士们身上的盔甲武器上,发出闪闪的光芒。 南越大军终于在靠近秦军将近两里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孟黑龙看着眼前的秦军,不由哂笑一下。秦军的数量实在太少了,眼前列阵的步军,顶多只有七千人。另外最大的亮点,恐怕就是敌军主帅周身的那一支骑兵了。但这支骑兵,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战斗力上,看上去和自己的铁骑比较起来,差距可着实不小。 孟黑龙决定先击垮敌人的骑兵。他猛然手一挥,旁边的旗令官马上把他下达的命令传达了出来。战鼓急促响起。孟黑龙周身的骑兵开始调整队形,准备发起冲锋。 ------------ 章二零三一 骑兵的噩运 陈胜眯着眼睛,盯着敌骑的变化。喉咙深处蠕动了一下,忽然“咕噜”地吞下一口口水。虽然这支骑兵只不过区区两千余人,但在陈胜眼里却是最大的威胁。好在为了应付这一支骑兵,陈胜已经做了大量的准备。“真是可惜了这么好马和骑士了”陈胜感慨一声。 “弓箭手准备!”陈胜猛然下令:“当敌骑进入射杀范围之后,展开射杀!” “骑兵营听令!当敌骑越过陷阱之后,骑兵冲击拦截,切记,只需将其赶回陷阱便可,不可恋战!鸣金响后,不勒马归阵者,军法处置!” “藤甲军听令!敌军方阵挺进,急攻其左翼,务求不惜代价,将其左翼击溃!” “发令黒鳞,突击敌军渡口!” …… 陈胜流水般发出一条条命令。一时间,他身边的旗令官,不停地挥动着手中的指挥旗,将一条条命令下达到各处。 看着秦军统帅频频调动军队,同时看到秦军的有条不紊进行变阵,孟黑龙心里也暗暗称赞,秦军的统帅治兵颇有章法,假以时日,必然能成为一员沙场能将。不过孟黑龙转眼又想道,不过今天一战之后,秦国的这个明日将星,就要陨落在他的手中了。想到这里,孟黑龙心里一阵爽朗舒畅,他把手中重达四十斤的大刀往空中一劈,哈哈大笑道:“儿郎们,谁能够斩获那秦军统帅或者夺了秦军帅旗的,赏奴隶五百个!杀啊!” 随着孟黑龙一声令下,南越铁骑顿时展开了冲锋。 “轰隆轰隆……”数千铁骑的冲锋,马蹄声落地,大地都禁不住发出微微的颤动和轰鸣。 然而对面不到两里的秦军,却岿然不动,仿佛没有看到对面正在铺天盖地而来的敌骑似的。 这种古怪的反应,让孟黑龙觉得很是诧异。秦军面对着铁骑的冲击,怎么连反应都没有? 南越的骑士们心中也是不解。不过此时他们心中更多的兴奋。眼睛里已经散发出炙热的杀戮光芒。这几天他们憋气不轻。他们本来是岭南一带战斗力最为强悍的大军,却还没跟对岸的秦军作战,便糊里糊涂地在渡河的时候折损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弟兄,成为南越大军里最大的笑柄。这些南越铁骑们,需要异常完胜来洗刷他们数日来所承受的耻辱。 对面的秦军越来越近了。骑士们甚至可以看到,秦军步军们脸上所露出的恐惧和慌张。然而更多的骑士们的眼睛却是盯着秦军统帅的位置看着。在他们眼里,那个不是秦军的统帅,而是可以换五百个奴隶的货物! 然而这货物的表现实在有些怪异。陈胜此时能够感受到正迎面冲击而来的敌骑火辣的眼光。然而他脸上却露出了一阵诡秘的笑容。笑容里有微微的兴奋还有嘲讽。 这种表情然注目陈胜的骑士们心里骤生不安。不过此时距离陈胜的距离已经不到一里路程,骑兵可以片刻就冲击到陈胜的面前! 而就在这时候,冲在最前面的铁骑却忽然脚软一般,往下一沉! “踩空了!”马背上骑士马上便想到了这个!但是想这里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连人带马都翻下了精心准备的陷马坑里! 这不是一匹两匹马匹出现的情况,同时出现这种情况的,超过上百匹良骏!只有跑得最快的马匹,才会第一时间陷入这些陷阱当中。陷马坑长约一里,深近一丈,宽更是接近三丈。这里是秦军后勤兵和新编收的工兵营集体辛劳的产物。陷马坑下面用用竹片编成的支架撑着,盖上皮草,最后还铺上了一层薄薄的草皮。这样的布置,实际上若是小孩子走在上面,是绝对不会塌陷,但是对于数百斤的铁骑,一踏上就绝对垮了。以陈胜的性格,陷马坑下面的致命机关更是不少,反正就一句话,跌下去之后,想完整上来的可能性就别想了。 孟黑龙瞳孔猛然一缩,心头更是一疼!秦军歹毒!竟然早已经布置了陷阱!在这阶段,正是骑兵冲刺发力最猛的时候,后面的骑兵发现情况之后,想悬崖勒马也是来不及了! 南越骑兵顿时大乱。跌落陷马坑里面的伙伴和马匹惨叫连天,后续部队阵形大乱。铁骑相撞时有发生。一眨眼之间,南越战斗力最为强悍的骑兵,折损超过五百人!冲过陷马坑的少量骑兵,被敌军的一阵弓箭密集射杀,虽然身着厚甲,但甲片遮挡不住的地方也被射中,纷纷倒地不起。秦军的骑兵甚至还没有出击,前面就没了敌人。 “混账东西!鸣金收兵!”孟黑龙喷出了一口鲜血,惨号一般发出了命令。在敌军陷阱还没有推平之前,骑兵的强攻,无疑是自寻死路。 看着敌骑满是怨恨和不甘的缓缓撤退,陈胜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敌军这一轮冲击,最强战斗力的军队折损了将近四分之一,他如何不高兴万分。而且自己的军队,除了耗费大量的劳动力之外,并没有出现任何的伤亡,这才是他最高兴的一点。当然,陈胜也清楚,当他的手段用光之后,还是和敌军展开最后的兵戈交战的。 看着敌人的骑兵灰溜溜地撤退,秦军不禁欢声如雷,士气大振,与之相反的是南越的士兵,看到骑兵莫名其妙的大败,心里都闪过一阵怯然。 “传令貊龙,右翼步兵注意,敌军的铁骑很可能会朝他那边发动冲击。”看着敌军从左右两翼里派出一支斥候队伍,小心翼翼地散开探路。左翼的斥候队伍,被藤甲军一阵弩箭射杀,只逃回了数人,右翼步军的缺陷很快便被南越军发现。他们的武器统一是戈矛,并无弓箭手的拱卫。而且在骑兵密集跌落陷阱的地方,也没有发现任何的机关。 “那里是秦军最脆弱的地方!”孟黑龙密密的胡子上还沾着一丝血迹,喘了一口气后,他捂着还隐隐生疼的胸口,另一只手指着秦军右翼,对着面前跪着惨败归来的骑兵统领,沉着说道:“孟蛟,我的兄弟,带着我们勇猛的战士,去洗刷我们刚刚所蒙受的耻辱吧!” ------------ 章 二零三二 连受打击 孟蛟站起来,慷慨说道:“大哥,倘若这一回,我还不能把秦军统帅的头颅带回来给您,我就把自己的头给割下来!”孟蛟是孟黑龙同父异母的兄弟,深得孟黑龙的器重。平时孟黑龙把旗下的精锐骑兵分为两部,其中一部便归孟蛟统领,另外一支他自己统帅,到战时再让领兵的将领带军作战。 孟蛟这话虽然豪壮,但却没什么底气。收拾了残余的骑兵,面前还能够凑成一千七百多骑兵。 清点完毕数据,孟蛟心里也隐隐生疼。他对于铁骑的数量比孟黑龙更为清楚,自从那夜浮桥断裂,大批铁骑坠河,伤亡了六百多人,马匹五百余匹。经过整合拼凑,铁骑也恢复到了两千五百余人的战斗力。但是刚刚被敌军的陷阱折腾一番,顷刻又损失了将近八百多骑兵。这一次,才是真正伤到了筋骨了。前后的损失,已经让南越的骑兵数量降到了历史新低。倘若此战不胜,对于南越的打击绝对是难以言喻的。 孟蛟仔细观察了秦军右翼。右翼和秦军中军相隔不远。中军的秦军骑兵,也是孟蛟有所忌惮的。如今他手上的骑兵已经没多少,在攻入秦军方阵之中,还得提防虎视眈眈的秦军骑兵,这可就有些吃力了。不过他依旧对自己有信心。秦军的骑兵,看上去就知道是组建不久的,哪能跟他这些身经百战的老骑士对比? “大哥,我对秦军右翼发起进攻的同时,还请您发动步军主力,对秦军发起总攻!”孟蛟寻思片刻,最终还是觉得南越的骑兵已经损耗太多,步军也应当出战,好减少骑兵的压力,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孟黑龙凝重地点了点头。自己军队的数量原本便比秦军的多些,若一见面,便让步军主力挺进,其他不说,也应该发现秦军的陷阱了吧? “击鼓,三军挺进!”孟黑龙开始下达命令。敌军的陷阱区域已经被斥候摸清,这一回中军推进,应该不会遭遇到刚才骑兵所遇到的惨剧了。 “敌军按耐不住了!”李左车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孟黑龙可能会让南越兵卒一拥而上。” “这样不更好吗?”陈胜脸上露出冷酷的笑容:“左翼,出动!”旁边的旗令官一挥手中的小旗,藤甲军方阵举着黑黝黝的盾牌,如一团在地上行走的乌云,朝着敌人左翼冲锋而去! 战鼓轰鸣。 秦军右翼。 手执长矛的秦军战士有些发颤。 貊龙沉着对旁边的战士们高声说道:“不要慌张,紧握长矛,列好阵势,鼓起你们的勇气来,用你们的长矛,收割敌人的头颅!战士们,陈胜大人就在我们的左边,我们要让他看看,我们比藤甲军更加骁勇!我们面前的是南越的铁骑。但是,我们会让这一支骑兵,终结在我们的手中!将士们,告诉我,我们会获得胜利,不是吗?” “是!”或许是心中过于紧张和压抑,战士们在吼出这一声“是”的时候,声音混乱不齐。 “说什么,我听不见?”貊龙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砺,已经成为比较合格的沙场猛将,凡是哪里的攻坚最困难,都能够见到他的身影。 “是!”这一次,步军们的回答如雷声轰鸣。 “捍卫我们的阵地!不能而退后一步,听号令前进后退!不听令者,虽杀敌无数,也立斩刀下!”貊龙再一次强调着军令。 右翼的秦军布置有些古怪。整体像看上去像一个月牙形状,凹面密密斜插出一个个闪着寒芒的戈矛锋面,正对着狂冲而来的敌骑! “不堪一击!”孟蛟对此不屑一顾。他一声令下,骑兵们纷纷从马背的皮囊里拔出了一根两头尖锐的武器。随着孟蛟的一声令下,骑士们纷纷将手中的武器朝着秦军的月牙方阵掷去! “叮当”“噗噗”长矛摇动,将部分飞来的武器格挡下来,但也有不少长矛刺中亲方阵之中的士兵,沉闷的金属入肉声,也纷纷响起。不过方阵并没有陷入混乱,而是有条理地进行递补,将受伤的战士置换到了方阵后面去。 “敌骑即将进入泥沼之中,准备了!”貊龙的声音掩饰不了浓浓的兴奋。 秦军的右翼如此薄弱,以至吸引了敌骑的攻击,并不是布置不当所导致,而是陈胜精心构造下来的阴谋!月牙方阵四面的土地,早已经被秦军工兵犁得破碎,灌入大量河水,搅拌成了一片泥沼,泥沼深达成年人的大腿根部,上面铺着草皮,受到泥沼水分的滋润,这些草皮长势喜人,几天下来,和周围的草色连成一片,肉眼根本难以辨认这个地方竟然会有着这么悚然的陷阱在其中!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军,陷入此地,绝对寸步难行!这便是陈胜大胆放心让貊龙带着数千步军便敢迎击南越骑兵主力的真正原因。 孟蛟每每作战,都是身先士卒,勇猛当先。他心里早有计划,迅速击溃秦军右翼之后,然后迂回包抄秦军中军,擒获陈胜这厮。 但是当他抛掷出短兵之后,便忽然感觉到跨下一沉。 “不好!难道秦军还有陷马坑?”霎那之间,孟蛟魂飞魄散。这一片区域,南越大军的斥候也仔细观察过,确定草色和周围没有铺垫过的痕迹,才汇报主帅,禀明这里较为适合骑兵主攻。往地上一看,发现溅起了不少泥泞。孟蛟心中松了一口气。不是陷马坑就好……他心里暗想道。 陈胜在设计这泥沼的时候,想了一个很歹毒的法子,那就是,整个泥沼区域是越往秦军的方向越深。初时发现泥泞之时,骑兵并不会在意,一般不会勒马撤退,而是会继续深入。但陈胜也没有把泥沼地弄得深不见底,把敌军彻底地往死里坑。因为敌人不傻,后面看到前面形势不好,哪个还会犯二往前面跑?陈胜的设想是,要给敌人看到胜利的希望。只是最大程度地限制他们的作战优势,让他们看到还有胜利的可能,才能够吸引更多的敌军出现,在最大的程度上杀死杀伤敌人。只能说,摊上陈胜这样的敌人,孟黑龙只能说不是命苦。 ------------ 章 二零三三 冲击 纵马快速的南越铁骑已经陷入泥塘之中。行军速度骤然减慢,但依旧勉强接近秦军的方阵。但是由于马匹的前进骤然减慢,这骑士隔着约两丈远的地方,便被秦军的长矛给挑了下来。 “杀啊!”更多的南越骑兵蜂涌而至。然而陷入泥沼之后,马匹行动不便,铁骑的冲击力严重削减了威能。加上南越骑兵虽然精壮,但是却缺少一样很重要的东西---马蹬!骑士们的脚步大多数都用一根草绳打结后,两脚跨入其中,重心不容易把握,所以若不是骑术精湛,很容易会从马背上摔下来。 趁着南越骑兵陷入泥泞,秦军的月牙长矛阵的如同一头发怒的豪猪一般的,长达两米的戈矛不停刺出,给敌军最大程度的刺杀。偶有骑士冒死突破了到士兵面前,却来不及展开劈砍,便被方阵后面递出的长矛刺翻落地。连同坐下的马匹也被周边刺来的长矛给扑杀阵前。 远远看去,南越的骑兵就像一股汹涌的潮水一般,而秦军的方阵就像坚固的海堤,无论这潮水如何咆哮,却始终不能没过堤岸! 陈胜的眼神一直在注意着敌人骑兵的攻击。看到貊龙指挥这方阵有条不紊,他心中大定。他也知道,泥沼实际只能有于一时,当敌人的骑兵死得够多之后,泥浆会被死亡的马匹和战士的尸体填平。到时候这泥沼之地,便没有了制约敌人的功效。 不过陈胜并没有打算让右翼孤军作战。 “时候差不多了。”陈胜深吸一口气。身后的一千骑兵也已经有些按耐不住,眼光里充满了迫切。 “大人,黒鳞的信号还没有发回来,还是再等等。”这一回李左车竟然比陈胜还能沉得住气。 陈胜点了点头。他让黒鳞率领两千战士在敌人渡河的下方进行埋伏,等敌军离开渡口之后,便及时截断敌军退路。除此之外,陈胜还命令特战队员们潜入河中,将敌人的水排船舟之类渡河工具,尽数毁去,好让这一支敌军有来无回。 “左翼的藤甲军已经和敌军的步军交战了!”李左车眯着眼睛,看到秦军已经迎上敌人左翼,展开了攻击。 陈胜点了点头,看着正压过来的敌人中军,冷冷一笑,说道:“中军也出战,一并把他们的中军给灭了!”陈胜左翼是三千藤甲军,右边是四千的长矛的方阵。中军除了一千骑兵之外,仅有三千战士。而对方包括骑兵在内,渡河成功超过一万七千余人。除了留守渡口的一千战术,其余的尽数在这里。分左中右三部。平均都超过五千人。在数量上远压秦军。 好在战场上胜负并不是由战士的数量多少决定的。更多是由战士的精锐和指挥者的技巧。陈胜显然已经算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他看准敌军因为铁骑进攻受挫,此时已经军心不稳,所以胆敢大胆发出进攻。 不过右翼的战事开始发生变化。在死伤了数百铁骑之后,泥沼的泥泞终于被填满了。南越的骑兵踩着同伴和马匹的尸体继续突进,不少骑士拼死突入了秦军方阵之中,给秦军带来了大量的麻烦。而此时孟黑龙更是发现了骑兵的损失惨重,果决让后方的步军挺进,试图以步军和骑兵混淆攻击,一举合力击破秦军的右翼。 见后方步军开动,孟蛟也开始发出命令,让骑兵缓缓撤退,聚拢阵形,准备绕过秦军后方,和后面挺进过来的援军前后夹击,一举灭掉这一股秦军。 而就在这时候,陈胜眼中却闪过了一抹鲜红。他大手一挥,说道“骑兵听令,全体出击,攻击地方骑兵,击溃之后,全力追杀!”与此同时,李左车也喜道:“大人,你看,黑烟!” 黑烟从敌军后方升起。从位置上判断,这黑烟是从渡口不远处传来。这说明黒鳞的军队已经攻占了渡口。扼住了敌军的退路。 “果然是天助我也!”陈胜也不禁大喜。 听到命令,身后的骑兵整齐地拔出马刀,早早上阳光的照耀之下,发出了闪闪寒芒。身着藤甲的骑兵迅速展开了冲击,马蹄溅起一阵烟尘,大地轰鸣! 看到秦军骑兵的触动,孟蛟顿时大觉不妙。 不过他并不畏惧,挥动手中的武器,下令骑兵全力冲向秦军。 闽中的轻骑自建立以来,还是第一次与骑兵交战。所以这一战,对于这一支骑兵来说至关重要。按照陈胜的说法,对付骑兵的方法,只能是骑兵。骑兵的灵活性和冲击力,都是一般的步军无法对抗的,即使步军对阵骑兵获得胜利,那也只能是防御的胜利,而无法扩大战果。所以只有骑兵,才能够真正彻底的击败另一支骑兵。这就是陈胜组建骑兵的初衷。他一直认为,组建一支骑兵的作用,远远大于一支特战战队。特战战队发挥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是由于时代的局限性,无法发挥出在正面战场上击败敌人的作用。 “掷飞斧!”骑兵头目在目测距离之后,果断发出了指令。陈胜在打造这一支骑兵的时候,除了盔甲之外,其余都是按照秦国禁卫的规格来规定打造的。他见过胡不归所率领的秦军禁卫重骑,这样一支重骑,如果投放在眼前的战场上,五百骑士就足以把南越的两千骑兵杀得屁滚尿流。 当然,秦军禁卫个个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猛士,武器装备马匹都是最精良的,南越的骑兵如何会是他们的对手。但这样的一支骑兵,陈胜也难以模仿。因为以大秦的国力,咸阳豢养这么一支禁卫已经颇有吃力的感觉,他那穷山恶水的闽中郡,要是能够打造出这么一支铁骑来,岂不是逆天了。 不过在陈胜的可以山寨模仿之下,这一支藤甲骑兵也配备了掷斧,长短弓箭,砍刀和长矛。由于战士是藤甲,减轻了坐骑的承载量,同时又配备马蹬,藤甲军的战斗力也同样惊人。陈胜甚至有信息,假以时日,他也必定能够训练出一支能够媲美秦军禁卫的铁骑出来。 ------------ 章 二零三四 后路已绝 南越骑士遭到了报应。在攻击秦军方阵的时候,他们也同样在远距离的时候便投掷了武器,杀死杀伤了不少秦军的将士。此时秦军的骑兵也同样用这种方法回报他们。六斤重的双刃铜斧飞掷出去,只要被击中,便是厚厚的铁甲也能够被砸出一个大坑来。 忙不迭躲避秦军的飞斧时,秦军的骑兵已经迫近!孟蛟大力劈砍开了两把险些砍中他的掷斧,把手中的铜剑都格出了几个豁口。双臂更是隐隐发麻。他发出怒吼的声音,要求身后的骑士们快速迎上去,和敌军展开近身劈杀! 一轮掷斧的攻击之后,秦人的骑兵扔不满足。从身边的皮囊里抽搐一根接近三尺短枪,朝着南越战士掷出去!因为脚下有马蹬借力,秦军骑兵飞掷武器的时候,准头都要比南越战士精确不少,两轮攻击下来,便接近有近百的南越骑兵死伤!不少骑士被短枪钉在了地上,发出的惨号声音连绵不绝。 “杀,杀!”秦军骑士们终于心满意足,亮出了明晃晃的马刀,冲进了南越的骑兵阵营之中,展开了厮杀! 喊杀声顿起。 孟蛟觉得一阵绝望。在秦人骑兵冲杀过来的时候,他便隐约觉得敌人的骑兵和南越战士的不大一样。似乎是秦军的骑士们在马背上更加稳健有力。冲杀时候,他们似乎可以在马背上做出很多高难度的动作。这些难度动作,孟蛟自觉不难。他在马背上打滚多年,骑术自然无比精湛。但是南越的骑兵军团里,能够有这样的骑术的战士,却绝对不多。可是敌军却几乎人人可以如此! 这是骑术上的绝对差距。两支骑兵交战,双方的骑术高低,实际上客观决定了战争最终的胜负关键。所以孟蛟心里很是不安。 然而等秦军骑军接近之后,孟蛟才突然发现,秦军的骑兵的双脚所蹬着的东西,和他们南越的骑兵脚下的绳索结有着截然不同的玩意!孟蛟看得出神。他是一名骑术精湛无比的骑士,一眼便发现那东西的作用。一下子他便想到,秦军骑士在马背上如此稳健,都是那小东西的作用!若是南越骑兵也武装了这东西,南越的骑士战斗力至少能够提升一倍以上! 发现了这个秘密,孟蛟没有欣喜欲狂,而是深深的绝望。因为秦人的骑兵,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原来是这样啊……”孟蛟双目无神,茫然地感慨一声,一水黑色的秦人铁骑便冲杀到了跟前,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已经饱经磨难,几经损兵折将的南越骑兵,悍勇早已不及当初,被秦军冲杀一阵之后,当即溃败下来。又见统帅孟蛟被杀,顿时军心大乱,往后逃窜。 秦骑穷追不舍。陈胜已经下了死命令,彻底击溃敌人骑兵,所以他们没有丝毫的犹豫,展开的追杀。有些南越骑兵已经逃得老远,这快乐难不倒秦骑,不少骑士抽出身上的弓弩,引箭发射,把数十步外的敌军射下马。一时间,南越的铁骑,死伤惨重。数百骑兵死在了秦骑的冲杀之下。 而溃败的南越骑兵往回逃窜的时候,更是冲散了后面赶来支援的步军。数千步军乍看己方的骑兵被击溃,心中本已震惊无比。一直以来,孟黑龙的铁骑,是岭南不败的神话,也是支撑着南越大军必胜的信心。而今天,南越铁骑一败再败,更是被秦人的骑兵追赶地如此狼狈,步军们心胆俱裂,哪还有奋勇作战的心思。 右翼的方阵也随着秦骑获胜而欢跃不已,随着貊龙的一声令下,方阵快速推进,以巩固骑兵取得的战果。 “大王,我军败了。”孟黑龙身边一名谋士战战兢兢地说道。 孟黑龙看到孟蛟被秦军的骑士劈死。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孟蛟不仅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是他麾下的第一勇士啊!然而孟蛟竟然在秦人冲上来的时候,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便被秦军杀害了,如何不让孟黑龙震惊悲愤? “胡说,孤王还有步军一万五千人!击败秦军绰绰有余了!”孟黑龙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三千骑兵时至今日,残存不到五百骑。孟黑龙已经成了赌场上输得丧失了理智的赌徒,想孤注一掷,把输掉的都赢回来。 “大王,我军右翼和敌军已经交战,从战况上看,我军无法获胜。左翼更被骑兵冲散……”那谋士还在苦婆心长地劝说孟黑龙。 “闭嘴,再胡说半句,孤砍了你!”孟黑龙哆嗦着怒道。 那谋士苦着脸,当即不语。孟黑龙一时怒火攻心而杀戮手下的事情不为少数。他可不敢再触碰孟黑龙的逆鳞。 “大王,不好了……”一个斥候从远处拍马而来,扑跪在了孟黑龙的身边,嚎哭道:“大王,秦军袭我渡口,渡口已经被秦军夺走了!” “什么?”孟黑龙身子一晃,两眼一黑。险些再吐出一口血。过河的渡口被夺。意味着他的后路已经被截断。实际上,从渡口被夺,孟黑龙想到更多。他到了此时,才猛然醒悟过来,秦军对他这一次袭击是早有预谋的! 秦军在这个地方准备好了陷阱,明摆着是让他渡河之后,引他的军队来这里展开决战,而他在不明地势的情况下,让骑兵损失再三,最终丧失了压制秦军主力的可能。秦军夺走渡口,明摆着是想把他的大军一口吞下! 秦人好大的胃口。陈胜好歹毒的心思! 孟黑龙气极而笑,“哈哈……”声音如夜枭嗥鸣,惨然无比。“秦人实在是欺我太甚!”孟黑龙咬牙说道:“孤王跟你拼了!” 身边的谋士知道大王听闻渡口被夺,心神已经大乱,想和秦军不死不休地一战。他心中一寒,连忙下马,拉着孟黑龙马匹的辔头,竭声道:“大王,我军此时应回援渡口,不然秦军合拢,我军必然会军心大乱,如何能击败秦军啊!” ------------ 章 二零三五 关于征服 依旧不为所动,谋士又苦婆心长道:“大王,倘若我军在这里大败,龙川城就我可守之军,如何抵挡得住秦军的进攻,龙川一失,横浦、阳山两关必然失守,后果不堪设想啊……” 此言如一盆冷水浇在了孟黑龙的头上,顿时让他冷静不少。他浑身打了一个冷颤,终于咬牙说道:“中军后撤,回援渡口,左右两翼合拢,阻击秦军,徐徐退后!” 此时南越大军和秦军已经短兵交接,如此突兀的退兵命令下达,无疑给南越战士带来毁灭性的打击。秦军的左翼藤甲军已经取得了优势,右翼又在骑兵的协助下,开始对敌军展开冲锋,中军更是气势如虹,缓缓碾压过来,数量远远不及南越的秦军,却让南越军赶到了无比的压迫感。 孟黑龙随着中军缓缓撤退。但右翼大军却被敌人的藤甲军一阵掩杀,溃不成军。若不是左翼没受到多大的损失,及时合拢,这一路南越大军可能会全军覆没。不过在秦人骑兵的冲杀碾压之下,很快这合拢一起的一万南越大军,却被冲得七零八落,被后面追上来的秦军砍倒或者俘虏…… 不过陈胜并不满足于此。孟黑龙和他的中军五千余人,在惨败之后残余的骑兵的掩护之下,正缓缓撤退。陈胜很清楚,此战不把孟黑龙留下来,那还算不得是胜利。孟黑龙要还有机会回到龙川城,则意味着根本撼动不了百越势力的根基,那么南越的战事就依旧陷入胶着的状态!陈胜的想法很单纯,便是尽可能快速地终结南方的战事,让大秦这一台运转多年的战争机器停歇下来,把紧绷着的神经舒缓一下。 “给黒鳞发信号,在我军主力到达之前,不能让孟黑龙靠近渡口半步!”陈胜果断给传令官下达了命令。秦军力量有限,孟黑龙只带走中军,左右两翼的死活他已经不管,但是一万南越战士,足以让主战场上也只有万人的秦军头疼。陈胜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孟黑龙带着五千精锐离开战场。陈胜也想把旗下的那一千骑兵压上去,追击孟黑龙,但他却硬生生地忍住了。骑兵对阵步兵,五比一的敌我数量,骑兵的胜算虽有,但是并不大,顶多能够重创敌军,但是付出的代价也不是陈胜所能够承受的。因此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孟黑龙的远去。还好的是,黒鳞如今已经扼守着孟黑龙的退路,支撑一时半刻,应该不成问题。 “大人,我军大胜啊!”看着敌军溃败的样子,李左车脸上浮现了笑容,笑呵呵地说道。 陈四却摇了摇头,说道:“左车啊,胜利不仅仅只是打败敌人。战争是最终胜利是征服,而征服的地方,人民还有抵抗和仇视,那么征服就还没有完成,我们离胜利还非常遥远呐。” 闻言,李左车微微一怔。一阵短暂地思索之后,李左车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大人,您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陈胜淡淡一笑,谦虚道:“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说到这里,陈胜又略略想了一下,神色有些古怪,然后叹了一口气,低声嘀咕道:“好像现在是我说得比较早了些……” 李左车听不清楚陈胜这话,他也不觉得奇怪。他经常能够听到从陈胜嘴里迸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黒鳞有些兴奋,又显得有些紧张。 兴奋是他终于完成了郡守大人交给他的任务,冷不防之下,势如破竹地将驻守在渡口上的敌人击溃。但他很清楚,这渡口对于敌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敌人肯定会分出大量的军队来抢夺渡口,所以他很紧张。他手下不过两千人,而且是战斗力非常普通的战士,若遭遇到敌人的猛攻,可能很快就会陷入崩溃。手下这些战士,大多数是从之前的瓯越降军里改编过来的,战斗力极其低下,根本无法和敌军的精锐拼杀。 更让黒鳞紧张的是,陈胜的信号很快便从远处传来。从信号里得知的信息是,敌军溃败,孟黑龙率领五千主力,正往渡口这边冲来! 看到那远处传递信息的黑烟,黒鳞不由苦笑了起来。孟黑龙是岭南地区最强大的土王。这厮亲率的军队,必然也是战斗力最为强悍的部队,即使是大败的情况下,战斗力依旧不容小觑,而且在这种大败求生的情形之下,孟黑龙这一支部队,肯定会跟他来个鱼死网破的战争。 “打起精神,敌军在主力已经被我军击败,正仓惶溃逃,大人让我们守好渡口,配合大军,一举擒获敌酋孟黑龙!大人口谕,擒杀孟黑龙者,重重有赏!”跟属下的士兵们打的交道久了了,黒鳞很清楚自己自己旗下的士兵都是什么货色,只要听到“重重有赏”这四个字,这群看起来战斗力一般的兵痞们就会群情激奋,唔,用大人的话来说,就是打了鸡血一般。虽然黒鳞不知道此话如何理解,但闽中的士兵的知道,大人的“重重有赏”四个字,都是真金白银和良田土地,绝不是一句空话。在物质奖励的激愤之下,战士们往往忽略了战争之中所带来的死亡而伤痛,奋勇慷慨地抛头颅洒热血。 “呜呜……”军号吹响之后,秦军的骑兵开始收拢阵形,陈胜在樊跖和和灵珠儿的簇拥之下,策马赶去和骑兵汇合。每每战鼓捶响之后,樊跖便有些狂躁,操起身边的大铜锤想冲上去和敌人展开劈杀,但总被陈胜所阻止。樊跖虽然神勇,但战场之上,比拼的绝不是个人的武力,而是集体作者的协调性。看着前面战死们的浴血奋战,樊跖的眼睛都有些发红了。 “樊跖,杀人有什么好玩的。”陈胜苦笑着说道。樊跖跟在陈胜身边已经有一段时间,经过陈胜的用心**,樊跖的智力也差不多达到十岁的儿童左右,只不过像樊跖这般暴力的“儿童",却是人间罕见了。 ------------ 章二零三六 一败再败 “因为你说他们是坏蛋。”樊跖的回答很单纯:“我帮陈胜杀光那些坏蛋,那陈胜以后就天天有时间给我煮好吃的了。” 樊跖的回答让陈胜一阵无语。孩子的世界就是简单啊!陈胜心里一阵唏嘘。本想正气凛然地教训樊跖几句,告诉樊跖这世上无所谓的好人,也无所谓的坏人,只有亲疏远近,立场方向等因素左右着人的判断而已。但这么复杂的说教,想来樊跖也是不明白,他也只好作罢。 和骑兵集合之后,陈胜清点了一下人数。一千骑兵经过一阵冲杀,死伤超过两百余,在陈胜看来,损失已经有些大了。不过这个数据对比起敌军的伤亡,那可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这一千骑兵最终击溃了南越的骑兵,杀死杀伤对方近一千余人,俘虏战马数百匹,冲入敌方步军阵营之中更是杀死了敌人将近两千人,给步军的冲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陈胜对骑兵的战果很满意。他点了点头,说道:“大伙累了吗?” 骑士们轰然大笑,纷纷说道:“大人,我们还没杀过瘾呢,怎么会累了?我们至少还能够战两个时辰!” 陈胜看着千骑士们被血污覆盖的藤甲和马匹,哈哈一笑道:“那好,我们再冲杀一遍!”陈胜手指远处孟黑龙的大纛,说道:“看到那一面绣着蛇的绿旗没有,那是敌酋孟黑龙的旗帜!藤甲骑兵还没有正式的统领,也还没有正式的名字,谁能够夺取那一面大纛,便是藤甲骑兵的副首领,或擒或杀孟黑龙的,为首领,你们认为如何?” “好!”藤甲骑兵们发出了轰然的响应声。陈胜呵呵一笑,拔出了随身的佩刀,大喝一声:“出击!” 藤甲骑兵口中发出“喝喝”的声音,迅速变阵追击着孟黑龙已经撤出了战场中军。南越两翼大军此时已经彻底被击败,此时正四处逃散,那还有分散心神者来阻击秦军铁骑? 李左车见陈胜率领孤军追击敌人,心中大急,连忙命令中军不要顾着擒获俘虏,全力挺进,紧跟在骑兵身后,追击孟黑龙的残部而去。 “大王,我两翼已经被击溃,敌人骑兵已经追上来了!”发现敌骑,属下赶紧把这个不幸的消息汇报给了孟黑龙。 孟黑龙扭头一看,看到了追击上来的清一色是秦人铁骑,而且铁骑中间,一根刺眼的:“陈”字帅旗傲然迎风飘扬着。 孟黑龙紧咬牙齿。心里对陈胜咒骂不已。之前两军会战,又不见陈胜这厮身先士卒,披挂上阵?此时南越大军溃败,这厮才耀武扬威,率军出击,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孟黑龙一时气上心头,险些让大军停下来,回头迎击陈胜的大军,把陈胜擒获,来个千刀万剐。 但此时军心溃散,孟黑龙也不敢如此托大。南越左右两翼已败,秦军主力很快便可腾出手脚追击他这五千残部,若不及时夺回渡口,恐怕他连同这数千残部都得交代在秦人手中。这时候孟黑龙心中悔恨交加。早知道秦人如此狡猾,他就不应该想那么多花花肠子,在数日前就应该率领龙川精锐大军,直接强渡梅江,过河与秦军主力作战。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今天面临这种仓惶逃窜的就不会是他孟黑龙,而是陈胜了…… 但人生没有如果,每一个人都得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而孟黑龙所付出的代价,便是这数以万计战士的性命,说不定还得包括他自己的…… 深吸了一口气,孟黑龙冷静下来,说道:“铁骑出战阻击秦军!不管死伤如何,务必给孤王砍下那陈胜的脑袋!” 南越三千铁骑,经过连番的损失,如今已经不到五百人。而且逃回孟黑龙身边的,几乎人人带伤,战斗力已经大不如前。孟黑龙这一番狠话,不过是在发泄自个儿的情绪和怒气。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麾下这支残部,不过是为了掩护他撤退的替死鬼罢了。 铁骑都是死忠的士兵,听到了孟黑龙的命令,没丝毫的由于,马上勒马转身,迎向了正在冲击而来的秦骑! “孟黑龙果然急了!”陈胜冷冷一笑,大声叫了起来:“掷斧!” 随着陈胜的一声令下,无数铜斧从骑士的手中飞出,砸向了那抱着必死决心的南越铁骑。铜斧如狂风骤雨一般飞过之后,冲击在最前面的南越骑兵纷纷倒落在地。凄厉的人叫马嘶声再度响起! 片刻之中,两股骑兵再度撞击在了一块!樊跖最为兴奋,挥动着手中的大铜锤,冲在了秦军的最前面,大铜锤一挥,便把一个南越骑士从马背上砸飞出去!他连吼几声,策马突敌骑中央,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沉闷的铜锤撞击物体时候的“嘭嘭”声伴随着人的惨号或者马匹的头骨碎裂之声不绝于耳。 灵珠儿并不喜欢出战,她此时护在陈胜身边,时刻注意着周围有无敌人骑兵的迫近。实际上,每一敌骑的目的,都是帅旗旁边的陈胜。但无奈樊跖的杀伤力实在太大,单枪匹马便冲散了他们的阵形,随即被卷入了秦军的骑士阵形之中,被截流狙杀,极少有人能够接近陈胜三丈范围。 陈胜也暗暗诧异,此时南越骑士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比起之前交战的时候还要勇猛拼命。若之前这些南越骑士便如此拼命,即使秦军获胜,也得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但是如今在实力的逆转之下,勇气并不能够改变战争的最终走向。 终于,秦军在付出了近百伤亡之后,将所有反冲锋的敌骑全部消灭。但这时候,孟黑龙的主力又远撤了数里,已经即将到达渡口了。陈胜来不及清点伤亡人数,只让身边的旗令官吩咐后续部队,派人过来照顾受伤的战士马匹,便率领部众继续追击。 黒鳞心微微发颤。因为他已经看到,南越的帅旗在数千大军的簇拥之下,不要命般冲向了渡口,实际上,是冲向了他刚排列好不久的军阵之中。 ------------ 章二零三七 壮士断腕 “稳住!沉住气!我们只要坚守住防线,敌军就会全军覆没!”黒鳞竭力呐喊着:“弓箭准备,敌人一旦接近射程,不要停歇,把箭都射出去!” “紧握长矛,紧握盾牌,敌人接近之后,把他们刺一身的窟窿!”黒鳞的声音越来越大,不知他是在给自己打气,还是给手下的士兵吗们激励士气,声音本来有些发颤的话,越说越慷慨激昂起来。闻之,士兵们也为之一振。当然,激发战士们士气的,并不只是黒鳞的这几句话,而是他们能够看到,在南越如潮水般涌过来的兵阵后面,友军正在追杀着南越溃败的的残军,而主帅的旗帜更是在骑兵的簇拥之下,朝着这边奔来,这充分说明了敌人眼下的处境。但是这样的敌人,往往也是最为可怕的。他们深陷绝境,所爆发出来的战斗力,也是极其惊人的。 “嗖嗖……”一轮轮羽箭射了出去。黒鳞不奢望羽箭的准确率有多高,但却期望能够稍稍挡下敌人的脚步。但这种想法并不成熟。孟黑龙亲率的中军,渡河作战的步军里最为强悍的。无论是作战能力还是心理素质,比起有一般南越战士强大。中军和秦军没有正面交战,体力和武器都完好无损,所以秦军射出弓箭的时候,南越士兵纷纷举起手中的盾牌,挡着继续前进。所以羽箭的攻击虽然比较密集,但却无法给敌人带来致命的伤害。 “握紧戈矛,挺进!”黒鳞狠下心来,发出了命令。他所率领了两千人,占据了一道土坡,正好居高临下,面向南越军队。对于秦军来说,这是一个小的优势,他必须要把握好这个小小的优势,给敌人制造一些麻烦。 “杀,杀!”在黒鳞的指挥下,步军的长矛徐徐放低,平推着接近南越的步军。南越的步军武器,多是简陋的砍刀竹矛,武器很难形成系统。孟黑龙的军队还好,由于之前击败过屠雎,俘获了大量的秦军物资,武器装备也提升了好几个层次,武器基本和秦军所用的持平。但平时却缺乏合理的配合训练,基本都是各自为战,难以像秦军这般形成一个整齐划一的作战方阵。所以实战当中,秦军的方阵杀伤力,远远要强于南越的大军。 不过南越大军胜在人多。两倍于秦军的战士如潮水般涌来,秦军方阵也经受不住这等冲击,犹如在惊涛骇浪中颠簸的船只一般,难以掌控。黒鳞下了死命令,不许军阵分散,才勉强保持了阵形。不过这样一来,被孟黑龙找到了空子,在他的指挥下,五千大军迅速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留下和秦军步军方阵拼命,另外两部分绕过了秦军方阵,直扑渡口而去!孟黑龙自然也在这两部人马之中,逃之夭夭了。 “这厮够无耻!”黒鳞哀叹了一声,却无法分兵去追击孟黑龙的军队。孟黑龙为了活命,足足留下了三千南越战士和他的方阵作战。秦军训练有素,表现出了极大的作战能力,但南越战士的拼死攻击,秦军一时半会也无法将其击溃,双方陷入了一片胶着。黒鳞清楚,哪怕他抽出五百人,他的方阵都可能被敌军击溃。而五百人,却远不是孟黑龙带走的那两千残部的对手。权衡利弊之后,他一咬牙,放过了孟黑龙。 好在,陈胜此时已经率领骑兵追杀过来了。骑兵迅速突入了南越军中,与步军方阵形成了夹击之势,顿时瓦解了南越残军的军心,残军迅速像四方逃散,黒鳞见势,马上发出了追杀敌军的军令,而他自己则策马冲向陈胜,策马,一边狂叫起来:“大人!孟黑龙那厮逃向渡口了,快追哇!”黒鳞很是担心,自己没能拦下孟黑龙,会受到大人的责罚。 陈胜此时也在寻找孟黑龙的下落,听到黒鳞焦虑的提醒,忙收拢骑兵,朝着远遁的敌人追去。 孟黑龙欲哭无泪。一万七千余人渡河,如今跟在他身边的却只有不到三千人。其余战死或死或俘或逃。如此败绩,他生平从未有过。尤其是三千铁骑的全军覆没,对孟黑龙的打击更为致命。这一支铁骑,他甚至舍不得放在前线作战,而只是放在龙川城,用来震慑岭南各地不肯听话的百越各族。如今这一支铁骑的覆灭,他在岭南各地的绝对地位便要动摇了。 孟黑龙虎眼含泪,悲愤交加之下,他恨不得此时插翅飞回龙川城,召集尚能一战的军队,堂堂正正地和陈胜决一死战。虽然连番惨败,但孟黑龙手上尚有数万大军,实际战斗力仍比对岸的秦军强大许多。 不过到了渡口之后,孟黑龙最后的希望却是破灭了。 渡河的竹筏轻舟此时已经没了踪影。秦军既然攻占了渡口,怎么会留下船只?孟黑龙双眼喷火,朝天怒吼了一声,厉声道:“全军掉头,回去跟秦军拼命了!” “大王万万不可!”身边的谋士连忙劝说道:“大王,我军渡河船只数以千计,一时半会之间,秦军绝不可能尽数毁灭,应该是解开了绳索,任其漂向下游了,我们沿河下走,定能找回船只渡河,大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孟黑龙心乱如麻,哪理得清这么头绪。听了谋士之言,才稍稍醒悟过来,率军沿江岸而下。一路上果然发现了不少竹筏轻舟在江面飘荡。 不过此时陈胜的骑兵已经远远地出现在身后,孟黑龙心里又一阵绝望。 “大王,你率一千战士继续往下走,某留下来,挡敌人一阵!”那谋士见势不好,忙对孟黑龙说道。 闻言,孟黑龙浊泪不止:“胡奇啊!你跟了寡人几十年了,这几十年来,孤王刚愎自负,多有不听你之良言,以至于斯。如今如何能够忍心,弃你不顾?”此时孟黑龙悔恨交加,言语之间多有忏悔和不甘。 ------------ 章二零三八 俘获 胡奇跟了孟黑龙数十年,平时为孟黑龙出谋划策,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而且胡奇对孟黑龙忠心不二,多年来屡屡诤言相向,孟黑龙刚愎残暴,容不得他人的劝说,诤言者,基本难有好下场,唯独这胡奇是个例外,孟黑龙虽然不怎么听他的话,但也还能够待他以礼,颇为尊重。这一次孟黑龙渡河作战,胡奇是赞同的,但具体的作战方式却和孟黑龙的截然不同。 胡奇认为,南越大军应当从上游渡河,不是兵分两路,而是主力数万大军,尽数开出,堂堂正正地和秦军展开决战。以倍数军力,彻底将秦军击溃,一来让熊七等百越族群们看到南越王朝的实力,另外也让百越部族们感受到孟黑龙对待他们并无差异,一视同仁。 但他的作战方案,却被孟黑龙以为会增加南越战士的死伤而否决了。结果孟黑龙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偷袭,却被秦军一一算计,最终惨败到这种田地。 “大王,不可犹豫啊!”胡奇老泪纵横,“还请大王留下我军大纛,以迷惑秦军!” “罢了!”孟黑龙仰天长叹,抹去眼泪,沉声道:“孤王返回龙川之后,整肃大军,为你和这战死的数万将士们报报仇了!”孟黑龙留下军旗,再次分出一部分士兵留下截住陈胜的骑兵,然后率领所剩无几的残部,仓惶而逃。 虽然看到南越的帅旗,但陈胜清楚,孟黑龙这厮定然不会留下了跟他决一死战,不过留下的敌军数量不少,想绕开这些敌军,可不容易。陈胜嘴角闪过一阵冷笑,说道:“逃吧,看你能逃得了多远?!” 陈胜指着拦在面前的南越步军,冷冷说道:“迅速歼灭这一股残军!”随着他的军令下达,骑兵迅速冲了过去,一阵横冲直撞,千余南越士兵顿时溃不成军。胡奇在后方竭力叫喊着指挥南越步军的反击,却是无力回天。这些南越军本来就心存怨念。为何同伴可以逃走,而他们却要留下了当掩护? 双方交战不到半刻钟,南越战士便被冲得七零八落。而孟黑龙此时也跑得足够远了。拐了一个河湾之后,孟黑龙便发现,这里有着大量的竹筏和舟船停泊其中。他当然清楚,这些出船舟都是他们渡河建造的,却是被无耻的秦军偷运到这里来了。 看到这些船只,孟黑龙心中的恐惧才稍稍松懈了一下。他翻身下马,动作轻盈迅速。一身赘肉丝毫不显障碍。 “快登船渡江!”孟黑龙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到了这时候,他对活着回到龙川城有了些把握。 这些被秦军一路追杀的残部,更是欣喜欲狂,早已经没有了军纪,纷纷跳上了竹筏上面,划动竹筏,逃窜渡江。 没注意到,江边的水草从里,数百特战队员已经再次恭候多时了。 “头儿,我们是不是该出击了?”看着江畔上的混乱,早有战士忍不住。卢建辉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可。敌军虽然混乱,但是却人数不少,我们悍然袭击虽然能够杀对方一个手忙脚乱,但敌军的拼死反扑,我们的伤亡也肯定极大。这样划不来。” “那我们该怎么办?” “大人说过,我们的任务是杀死或者擒获敌酋孟黑龙。嗯,可以这样……大家看到那个胖子没有,那个应该就是孟黑龙,我们的任务是抓他,待会等他的船到了江心……”卢建辉看到被亲兵簇拥着上了小船的孟黑龙,眼里闪现一抹狡诈的光芒。 布置完任务之后,特战队员们纷纷悄然潜下水里,朝着江心游去。众人的水性都是在海里练成的,大风大浪都见识过,在梅江里潜游,不成任何问题。不过嘴里的芦管不易掩饰,众人只好盘起一团团水草,披在头顶上方,将芦管遮盖住。 若是平时,水里这些漂浮的水草必然会引发注意,但是在逃命时候,谁还会注意这些,南越的士兵们,抢占了小船之后,便快速划着过江,连孟黑龙都顾不得了,哪还有心情顾及那水里的异动。 孟黑龙一脸颓丧,脸上的皱纹也骤然增多。这一次战败,让他心如死灰。看着河岸远处,秦军仍然在追杀、俘虏南越战士,孟黑龙心里就堵得慌。想来几月之前,他率领旗下猛士,一举击溃了秦军主帅屠雎的主力大军,杀死屠雎,那时候是何等风光,而如今还没过几个月,他便从那云端之上,被秦军踹了下来,啧这种打击是难以言喻的。而最让孟黑龙迷糊的是,他甚至找不出他失败的原因。是秦人的诡计多端,还是他的狂妄自大,导致了数以万计的覆灭?孟黑龙还是想不清楚。 临时建造起来渡江的船只普遍不大,顶多能够承载十个人。孟黑龙便是在这么一艘船只上。他周身都是跟随多年的亲兵,在亲兵的拱卫之下,孟黑龙仍然感觉不到安全。好在已经临近江面,用不了多久便登岸,回到对岸之后,有龙川城的守军作为后盾,便不用再担心秦军了。 但就在这时候,船身微微发颤了一下。还没等船上的亲兵回过神来,船板忽然散裂开来,亲兵们站立不稳,纷纷跌落水中。 而孟黑龙更是重心不稳,偌大的躯体轰然扑落水中,砸起了一个巨大的浪花。 “大王落水了,快救大王啊!”在水里扑腾的亲兵们大叫起来。但一句话还没喊完整,一股强大的拉力便从脚跟处传来,亲兵们被拉到的水底,然后颈骨被迅速扭断,再也没了声息。 孟黑龙跌落水中,慌乱间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便被几名水性绝佳的特战队员一手拉住,把一个灌满了空气的猪尿泡塞在他的嘴里,悄然潜向了事先预定的位置。孟黑龙懵懂之间还以为是亲兵们在救他,但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周身都是一身怪模怪样打扮之人后,顿时大惊,知道这肯定是秦人安排下来的诡计,想奋力挣扎,却是迟了。他本来就是个旱鸭子,又长得肥胖无比,在水中只有任人拿捏的分。情急之下,他想张口呼救,但张嘴之后,一口口江水灌入口中,把他呛得白眼直翻,气急攻心之下,呛进几口水后,便两眼一翻,晕了。 ------------ 章二零三九 命名 江面上一片混乱。有忠心耿耿的亲兵,像无头苍蝇一般跳入江水之中,胡乱寻觅孟黑龙的踪影,也有贪生怕死的士兵,正胡乱划着竹筏小船逃离,船笩之间碰撞不断,落水者比比皆是。 而趁着这混乱,特战队员却已经悄然远离了这一块地方。 …… 这是闽中郡的军队进入岭南以来,战果最为辉煌的一次。一万七千南越大军,最终竟然不到一千人逃回对岸。南越实力最为强大的铁骑,更是全军覆没。除此之外,对岭南百越势力最为沉重的打击还是,孟黑龙竟被秦军俘虏了! 李左车建议陈胜,乘胜追击,趁着龙川城目前的空虚,一举攻下龙川城,彻底在敌人的七寸地方狠狠来这么一下。大胜之下的陈胜,头脑也有些飘然,内心也有些蠢蠢欲动。他深知攻下龙川城意味着什么。但是黑水阁发回来的情报,让陈胜发热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龙川城里守军虽然不过万,但海峰手里有三万大军正快速迂回,孟青山也有两万大军毫发未损,最重要的是,番禺城里面的守军也蠢蠢欲动,随时能够支援前线,林林总总,总数达八万之多。龙川城简陋,易攻难守,实为兵家险地,与其耗费将士性命,不如不攻,静观其变。吸引更多的岭南军队向周边运动,为主力大军减轻负担。再者,经过一番苦战,将士疲累不堪,战斗力也严重下降,此时再起战事,死伤必然惨重。 想到这里,陈胜苦笑了一下,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李左车。 李左车听完了陈胜的分析,深以为然。对陈胜有着这种惊人的克制力更是佩服到五体投地。他很清楚,秦军此刻渡河,攻陷龙川城,无论最终是否能够守得住,都是奇功一件,皇帝知悉,赏赐必然少不了。但陈胜此时却为了减少将士的流血,放弃了这么一个战功,极为难得。 当然,李左车对此并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这样的老板反而更值得他去追随。他也清楚,按照陈胜的发展,帝国新一代的军神,非陈胜莫属。而陈胜的本事不止如此。闽中郡在他治下,井井有条。一个落后荒蛮,刚刚并入帝国版图地区,发展势头比起中原一些富庶的大郡都要强劲,这已经足够让陈胜累积足够的政治资本。加上岭南的显赫战功,力作丝毫不怀疑,将来朝廷三公九卿的行列,陈胜必然会位列其中。甚至从陈胜经营闽中郡和在岭南的胜利里,李左车甚至还想过一个恐怕陈胜都没想到的问题。若陈胜在岭南地区经营若干年,完全可以有实力对抗中央朝廷,自立为王。建立一个王朝。到时候他就是开国功臣。这种伟绩,可不是人人都能够摊得上的。 为了和对岸的龙川城对抗,陈胜下令加进时间,将原来的营地加进扩建,建成一座可以容纳数万军队的土城。土城虽然简陋,但是城墙却是用烧制的土坯堆砌得贼高贼厚,高度足有三丈,宽两丈,可以正面迎击敌军的攻城。 陈胜把这座城池命名为开凯旋城。闽中大军南下的连番大胜,才造就了这么一座城池,所以凯旋二字,此城当之无愧。除此之外,陈胜也正式麾下的各路大军命名。陈胜最为得意的特战部队,被命名为“黑狐营”,取秦国尚黑的本质,加上狐狸的狡猾灵动之意。这个名字,特战队员们非常满意,大呼大人英武。另外,屡建奇功的骑兵,则被陈胜命名为“猛虎旅”,并且规定建制一千人,骑士的遴选比起以前更为严格,凡是训练对抗之中不能合格者,便裁汰出去,从候补之中筛选新的骑士进去,除此之外,便只有战死或者伤残,名单上有缺漏之后,才会递补新队员,但编织上一千人的数量不变。 貊龙和黒鳞两人的战功显赫,陈胜将步军也分成了三屯,藤甲步军,被命名为“血狮军”,交予貊龙率领,并且编制扩充到了五千人。这三支被命名的军队,是陈胜手里战斗力最为强悍的主力。陈胜都是安排了自己的心腹统领,不敢交予外人。 李左车很是疑惑,因为还有上万的成军制的大军,并没有受到命名。李左车表示担忧将士们会有意见,影响士气。 陈胜则是淡淡笑了,说道:“如果每一支军队都有命名,那么这命名就变得不值钱了。得让一些人妒忌羡慕,这样才能更好地激发士气,奋勇杀敌。” 李左车的思想工作容易做,但普通将士的思想工作有些苦难,不少将领找上门来评理。陈胜也不含糊,当即让大军尽数出营列阵,他当场解释清楚。 “听说你们对黑狐营、猛虎旅、血狮军有点意见。”陈胜开门见山,站在高台之上,面向黑压压的台下将士们说道。“你们觉得,进入岭南之后,你们也打战,也杀敌,也立功,为何却没有得到的命名。”陈胜笑了:“先说说黑狐营。”陈胜的语气陡然增加了不少,说道:“我记得,那是攻打骆威虎的营地,我们进入岭南的第一次大战。黑狐营袭击浮桥,间接消灭了南越最精锐的骑兵三分之一战斗力。也因为他们的作战,让龙川城的数万大军无法渡河,为我们的胜利,奠定了最坚实的基础;再战,擒获敌酋孟黑龙,如此战绩,本将军将其命名为黑狐,将士们,大家可有意见?” “没有!”台下响起了一阵雷鸣的声音。黑狐营的战绩有目共睹,而且黑狐营的训练和选拔,也比其他将士艰苦无数倍。在黑狐营,训练时候累死的将士,远比战争只是伤亡的数量要多。但是依旧有无数将士打破它也想挤进其中,黑狐营的待遇,也比其他普通士兵待遇好上数十倍。黑狐营每一次行动,一旦成功,陈胜所给的赏赐,都是极其丰厚的。 ------------ 章二零四零 如何处置 陈胜很满意将士的反应,紧接着又将猛虎旅和血狮军的战绩报了出来,这些战绩也和其他编制的军队的战绩对比起来,实在胜出太多,在这样的事实面前,那些心怀不满的将士们也只能认了。 最后,陈胜说道:“我大秦闽中郡的勇士们,立下战功到一定数量的,可以申请加入以上三营!若军团作战显赫的,战功累积一定程度之后,一样命以威武军号!诸位,奋勇杀敌吧!” 陈胜的一番话彻底激战士们的奋勇杀敌立功的心思。将领们希望得册封和荣誉,战士们则希望得到更多的赏赐和饷金。一时间,军营里战意浓郁,不少得不到册封的军团将领,眉头不停地在陈胜的帐门前打转,希望能够接到陈胜下达的作战军令。但是,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陈胜却似乎没有要发动进攻的意图。不过凯旋城的规模却是越修越高大巍峨,比起对岸的龙川城,还要显得庞大一些。 不是陈胜不愿意出战,而是没有作战的条件。 擒获孟黑龙,并没有给南越带来毁灭性的打击。他的儿子孟青山,得到南越各族的拥护,迅速回到了龙川城,自立为王。海丰听闻陈胜击败了南越主力,渡顿时丧失寻找秦军作战的勇气,灰溜溜地跑了回去。好在秦军也无暇分身追击,所以海丰毫发无损地回到了龙川城。 孟青山虽然年轻,但是比起其父,更精通兵略,更能沉得住气。他深知对岸的秦军的作战力强悍,所以并不主动挑衅。而是沿江筑起了一道道工事,阻挡秦军的渡河偷袭。根据他的判断,这一路秦军孤军深入,粮草必然难以为继,只要坚壁清野,挡住秦军南下的脚步,久而久之,这路秦军的战斗力必然下降,除了撤退,别无他法。到了这阶段,那么便到了南越的反攻时期了。为此,孟青山甚至还下令,从番禹城抽调出一万精锐大军,开到龙川,准备将来和秦军决战之时,更有底气。 趁着孟青山排兵布阵的这段时间里,陈胜也不闲着,先是收编了从战场里抓获的俘虏,编成入工兵军里,负责修筑凯旋城和道路。除此之外,这期间,陈胜最大的胜利,便是兵不刃血地逼降了熊七。 被重重土墙围住,援军迟迟没有消息,熊七很绝望。虽然如此,熊七不敢轻易言降、但李左车却想出了一个法子,把孟黑龙架在了熊七的营地外面转了一圈之后,熊七的决心立定,马上开营投降。大王都被敌军俘虏了,他这个当臣子的还抵抗个屁。再说了熊七也不是死忠孟黑龙的那种人,若不是担心自己率领族兵投降后,孟黑龙会对族人下毒手泄恨,他早就投降了。秦军的不进攻不代表不骚扰。每一天营地外面都投入大量的生活垃圾用投石车扔到营地里,营地里垃圾堆积如山,臭味难闻无比,不少战士因此还感染了疾病。熊七对此痛恨无比。 这只是秦人的手段之一。最缺德的还是秦军的噪音攻击,每一天夜幕开始,秦军便推出无数战鼓,围着营地敲击不停,期间还配合小股部队的骚扰。弄得熊七和战士们紧张万分。难以入眠。这还不算,等到半夜之时,秦军还会派出军乐手,鼓吹着哭丧的歌曲,弄得营地里的将士们士气险些都要崩溃了。这样一来,即使秦军不进攻,熊七和他的那些族兵也支撑不了多久。所以看到孟黑龙被俘之后,熊七干脆也破罐子破摔,投降了了事。好在陈胜也不为难他们,连武器都没有收缴,只是给了他们一个番号,取名为“南勇军”。当然这个名号比起黑狐营和猛虎旅这样名号就差远了。 对于陈胜的安排,熊七并没有什么好不满的。陈胜对他们这些投降的南蛮军,一不杀二不辱,比起之前进入南越的屠雎,简直天上地下的差别。屠雎此人喜欢滥杀无辜,一个村寨,若发现一人抵抗秦军,便屠尽整个村落作为报复,因为他这种暴行,才加深了秦军南进脚步更为难行。陈胜为了表示对熊七的信任,只带了数十人便到了熊七的营地接受投降,如此胸襟更让熊七钦佩无比,一时间也难以让他生出反心。 解决了熊七这个麻烦,陈胜开始考虑如何处理孟黑龙这个大麻烦了。鉴于孟黑龙的身份特殊,陈胜处理孟黑龙显得格外谨慎。军中对此也有着不同的意见。如貊龙黒鳞之流,则是建议,把孟黑龙斩首示众,然后在江边悬尸示众,威慑对岸的的南越蛮子。这样的处理方法最适合军中那些正在每天请战的将领们的心思。呼声也最高。但是陈胜却清楚,杀了孟黑龙只能逞一时之快,不但起不来震慑敌人的作用,反而会激发敌军的仇视心理,此行万万不可。 李左车想到了更多。孟黑龙作为敌酋,陈胜将其俘获,若是将孟黑龙押送回到咸阳,皇帝必然龙颜大悦。要知道,自南征以来,孟黑龙便是困恼秦军南下的主要原因之一,如今将活生生的孟黑龙送到皇帝面前,皇帝对陈胜的恩宠必然会更甚一些。所以他极力主张将孟黑龙押回咸阳献俘。 可陈胜却有着另外的一层考虑。南下作战,陈胜只抱定一个决心,那就是尽快地结束岭南的战事,让大秦这一台已经连续数十年征战不休的战争机器停歇一下,休养生息,给百姓黔首一条活路。但把孟黑龙送到咸阳,显然起不到这个效果。 如今孟黑龙之子孟青山已经接任王位。把孟黑龙送到咸阳,对战事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陈胜却很清楚,如果把孟黑龙留下来,甚至送回去,这其中所起到的作用就大了。 王位意味着权力。一个新王,不仅仅是一个人接任王位那么简单,伴随着的,还有权力交替时候,既得利益者的得失。 ------------ 章 二零四一 反间 在孟黑龙被俘之后,他的儿子孟青山迅速上位称王。整个过程没有发生任何的波折,顺利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孟黑龙不可不止一个儿子,更有不少掌握实权的兄弟。这些都是王位的有力竞争者。孟青山能够在这么快的速度里成为南越的新王,除了他手中有数万大军之外,更多的是在某些利益上做出妥协。 而在做出了这么多的妥协之后才成为南越之王的孟青山,和许多从孟青山手里得到权益的人,都不希望孟黑龙回去,继续当他的南越王。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孟黑龙是绝对不可能把手上的利益分割这么多给他们。 当然,肯定也会有部分人在孟青山的利益分割里得不到满足,甚至还利益得到一定损害的南越将领大臣,对孟黑龙的回归是望眼欲穿的。所以这一批人不停地在孟青山面前游说,提出把孟黑龙赎回。 基于这种情况,陈胜心里也是希望,把孟黑龙放回去,和孟青山打擂台。孟黑龙虽然战败被俘,但余威犹在,足以拉起一堆手下和他的儿子孟青山打擂台,不管最终孰胜孰负,获利的都是秦国。当然,人自然不能够白白放回去。 寻思了了一段时间之后,陈胜终于想到了一个自觉不错的办法,召来李左车和田鹏,寻求了两人的意见之后,把计划里的一些小瑕疵修改了一下,便准备实施了。 连续好些日子,陈胜惯例派使者到了对岸,要求孟青山交付赎金,把孟黑龙给赎回去。陈胜的胃口不可不小,开口便要黄金十万,粮食三十万石,并且要求南越撤出龙川城,交付秦军。这还不算最为过分的,过分的是,陈胜还狮子大开口,要求南越大军撤出阳山关、横浦关,秦国的疆域和南越的划分,以龙川城为界限。 即使孟青山想把孟黑龙赎回来,也不可能会答应这些条。前者所然是狮子大开口了点,但是打个折扣,孟青山还是能够拿得出来。但是南越大军从横浦关、阳山关撤军,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这两座关隘一丢,秦军主力便可长驱直入,到时候岭南各地还打个屁战!秦军想扫荡哪里,还不是易如反掌? 更何况,孟青山根本就不想赎回父亲。南越虽大,但是王位却只有一个,孟黑龙回来之后,他该如何处置?这是个难题。所以孟青山根本没有考虑,直接把陈胜派来的使者的头给砍了,悬挂在江边示众。 陈胜也不介意。反正使者都是他从那些俘虏之中,挑出不肯归降的将领刺头。这些人都是孟黑龙的死忠心腹,孟青山杀得越多,越寒孟黑龙的拥护者的心。那么等孟黑龙回到了南越军中,折腾出来的风波就会越大。 一日,看到对岸又高高悬挂起了使者的尸体,陈胜叹一口气,询问寸步不离自己的灵珠儿,说道:“孟青山杀了多少使者了?” 灵珠儿掰着手指说道:“大人,我们每隔两天派一个使者过去,已经死了十六个了。” 陈胜眉头微蹙,点头说道:“好吧,火候应该够了。”带着灵珠儿,走向了关押孟黑龙的军帐之中。 孟黑龙已经瘦了一大圈。起初孟黑龙心里颇存死志。但陈胜却给了他生还的希望。让他写了书信,送到龙川城里,要对方交付赎金,赎回孟黑龙。当然,对着孟黑龙的时候,陈胜所提出的条件可就宽容了数十倍,只要求孟青山提交万金、粮食五万斤,牛羊六千头。这样微薄的赎金,连孟黑龙自己都觉得,陈胜是在侮辱自己,堂堂南越之王,在陈胜眼里,竟然只值得这么一点财富,让他心中忿然不已。但是,陈胜的要求这么简单,孟黑龙也相信,自己很快就会获释。 但是孟黑龙哪里知道,陈胜要他所写的条件,根本就没有送到对岸去。送到龙川城的,是那一份孟黑龙自己都不可能答应的苛刻条款。每隔两天,陈胜都会亲自来问候孟黑龙,并且告诉他,派去龙川城里使者所遭受的不幸。让孟黑龙相信,孟青山那厮,根本没有谈判的诚意。经过了一个多月的熏陶,孟黑龙听到孟青山三个字的时候,都有些咬牙切齿。 “越王。”陈胜出现在孟黑龙面前。他并无胜利者的骄傲和狂妄,在孟黑龙面前始终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这种态度对于孟黑龙来说,虽然已算不敬,但是对于一个阶下囚来说,陈胜能够用这样的姿态面对他,已经算是他的幸运了。 陈胜一脸的遗憾状,说道:“前天,您的儿子,孟青山已经称王,岭南各部也已经承认了他的地位。”陈胜声音里有些惋惜,也有些悲悯,说道:“今天我派去的使者,他也杀死,不过和往前不一样的是,他也派了个使者过来,这是他所提出的条件。” 陈胜示意灵珠儿递过一卷竹简,然后自己放在了孟青山的面前。 孟青山整个人的精神有些颓靡。陈胜只是把他囚在军帐里。并没有把他锁起来,在军帐里还是能够自由活动的。 孟青山一声不吭,接过竹简,用力甩开,看了几行之后,他脸上的肥肉不停地抽搐着,好一会之后,才大吼了一声:“逆子!这个畜牲!” 竹简的内容很简单。孟青山愿意赎回被秦军所俘虏的所有战士,开出的价钱不菲。也愿意和秦军谈判议和。甚至愿意向秦国称臣,只要秦军承诺撤军,他便往秦国派出质子。但却闭口不言孟黑龙如何处置,仿佛当孟黑龙不存在一般。从刀笔的痕迹里看,这的确是孟青山的字迹无疑。看到这里,孟黑龙心里彻底的绝望了。在百越之地,父子常伦意识本来就淡薄,加上权欲熏心,孟青山铁定不要他这个父亲活着回去,是非常正常是事情。 陈胜看着面目狰狞的孟黑龙,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 章 二零四二 制造分裂 陈胜倒也没怎么为难孟黑龙。把竹简放下之后,便洒然离开。留下怒火攻心的孟黑龙在独自神伤。得到了儿子的回复,孟黑龙自知难活。他嗟叹了一声,颓然坐在了地上,如一滩烂泥一般。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的他,秦军也不会养多久。想来不久两军交战之时,陈胜必然会斩他祭旗,以激发士气。 天黑之后,看守着孟黑龙营帐的卫兵,不知何故,竟然比往日稀少了不少。而黑暗之中,不少黑影在军帐周围悄然潜行,躲开了巡逻卫兵的视线,悄然来到了军帐前面。 孟黑龙不知道自己枯坐了多久,直到有看守进来给他的军帐点燃了灯火之后,他才从地上爬起来,面对着秦军送进来吃食,他没吃上一口。他已经下定必死的决心,决定以绝食而死来捍卫他最后的尊严。 忽然外面传来了几声沉闷的响声。孟黑龙心中颇觉诧异,但也不做理会。片刻之后,一个黑影却掀开了帐篷的一角,悄然钻了尽进来。孟黑龙惊觉,声音却依旧沉稳,讶然说道:“你是谁?”此时他已经想到,这进来之人,甚至可能是儿子孟青山派来的杀手。他太了解这个儿子的脾气,担心秦军会最终把他送回去,危及他新王的地位,必然会采取极端的方式,确保他这个当父亲的必死。活着的孟黑龙是南越的耻辱,但是孟黑龙死在秦人手中,却可以激发越人复仇的意志。孟黑龙自然能够想到,儿子是有杀他的理由和决心的。他微微一叹,心道看来想自我了断都不行了。 “大王。”黑衣人扯下了脸上的黑布,单腿跪在了孟黑龙的面前。 孟黑龙愕然无比。黑衣人的声音有些年轻,应该说,还显得有些稚嫩才对。他擦了擦眼睛,走了近来,趁着帐篷里面的牛油灯火仔细辨认了这突兀来客。发现是一张无比年轻而又有点陌生的脸,孟黑龙更为不解,说道:“你究竟是谁?”孟黑龙心里迷糊着来者的身份。若是来人是想刺杀他,如何会如此恭敬地在他面前下跪? “卑职田鹏,乃骆威虎将军的亲兵侍卫。”田鹏的刻意压低着声音说道。 “骆威虎?!他还没死?”孟黑龙虎躯一震。仔细再看了田鹏几眼,便觉得似乎有些眼熟,似乎骆威虎身边的确是有一个年轻的侍卫。 “将军已经殉国。”田鹏声音里有些哽咽。他说道:“那夜秦军袭营,将军战死,我和一众亲兵,只能抢回将军的尸体,逃出营地,本想逃回龙川城,但却无法突破秦军的封锁。只能化整为零,躲进了山林之中。后来听闻大王也遭遇了秦军的毒手,便下决定救出大王!”田鹏越说越流畅,把一个捏造出来的故事说得天衣无缝。说自己一干人等,为了救孟黑龙,如何假装当地百姓投军秦人,然后在营地里如何打探摸索,最终找到了秦军囚禁孟黑龙的地方,最终如何铤而走险,与一行兄弟夤夜潜入营中,营救孟黑龙。 这个故事里,破绽虽然不多,但是心细之人反复推敲,依旧能够发现矛盾之处。但对于孟黑龙这个已经抱有必死之心的人来说,突然出现的田鹏,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哪有怀疑的时间和余地。 听闻骆威虎手下竟然还有如此忠心的下属,孟黑龙心中感慨无比。想到自己曾经称霸岭南,到头来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想自己活着回去,他便心灰意冷。如今孟青山已经独掌大权,他回龙川也无立足之地。 不过田鹏的话里,也让孟黑龙心里燃烧起了一丝的希望。他的心腹大将之一的海丰,并没有得到孟青山的重视,而且孟青山还几番下令,让其削减兵权,交出手中管辖的三万精锐步军。海丰以要率军援救孟黑龙为由,拒绝了孟青山的命令。两者之间闹得很僵。若不是还有秦军在一旁虎视眈眈,孟青山已经忍不住要向海丰下杀手了。 孟黑龙眼睛一亮。他很明白,倘若海丰真的对他忠心无二,那么他一旦出现凭借着海丰麾下的三万大军和往日余威,把孟青山赶下王座,重新掌管岭南的大权。想到这里,孟黑龙眼中一扫往日颓靡的气息,颤声说道“把我救出去,我们到海丰那里,孤王要好好重赏你们!”孟黑龙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这是我们的职责,大王何需言赏!”田鹏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言语却无比沉重激烈。 …… 站在哨楼上,看着逃向江边的黑影们,陈胜忍不住呵呵大笑。旁边的李左车很是不解地说道:“若想孟黑龙父子反目,把孟黑龙送回去不就可以了吗,大人为何要弄得如此曲折?” 陈胜摇了摇头,说道:“左车兄啊,你行军打战很有战略眼光,但是对于人心和政治却只是马马虎虎。要是我们把孟黑龙送回去,孟青山必然第一时间把他囚禁起来,然后再寻个由头,让他暴毙身亡。孟青山已经称王成势,就算有人不满,也无法造成动荡,让我们从中获利。但是把孟黑龙送到海丰那里。那乐子就大了。”陈胜冷笑一声:“孟黑龙对孟青山恨之入骨,数万大军在手,还不马上攻打龙川城?” 李左车叹了一声。越发觉得大人不但聪明,而且阴险可怕。 “强大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垮掉的。”陈胜狞笑一声,说道:“只要岭南内乱一生,不仅我们可以从中获利,而我们的主力大军,更是可以以最小的代价攻破关隘,长驱直入,到时候,岭南大半领土无险可守!只要后勤粮草补充得当,最迟三年,岭南便可尽入我大秦版图之内!”陈胜的声音铿锵有力,让李左车听得热血沸腾。李左车讶然看着陈胜,他竟然发现,这个年龄比他小了差不多十岁的陈胜,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竟然让他足以仰望! ------------ 章 二零四三 季布归来 在陈胜的刻意安排之下,孟黑龙安全离开了凯旋城,并且以极快的时间,到达了依旧对他忠心耿耿的海丰的驻军营地之中。从田鹏秘密发回的情报分析,孟黑龙的回归让海丰等南越旧贵族们异常振奋,如今孟黑龙正悄然联络往日旧部,准备一举把他的儿子孟青山踹下他的王座,再重振旗鼓,收拾南越山河。 孟青山似乎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所以加紧控制那些不听使唤的将领们,同时还派出使者,准备和秦军议和。议和的条件比起以往开出的条件更加丰厚,但陈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很清楚,在岭南战场上,掌握话语权的是统帅任嚣,而不是他这个闽中郡而来的小小郡守,越俎代庖和南越议和,这可是惹大争议的事情。再者,陈胜很了解皇帝的心思,调动数十万大军南征,可不是仅仅是为了让岭南百越臣服而已。皇帝要的是将岭南领土,尽数归于大秦版图。所以,所谓的谈判,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协商的基础。 陈胜如今只是静等孟黑龙为夺回权力的骤然发难,到时,不仅仅是龙川城大乱,整个南越大地都会陷入纷扰的内战之中,等双方两败俱伤的时候,秦军便可尽收渔人之利。 转眼十一月即将到来。天气渐凉。岭南虽然有秦岭群山屏障了南下的寒气,但气温也渐渐下降,数万人的粮饷被服,都是陈胜必须操心的事情。好在海上通道畅行无阻,凌家船队的投送能力强劲有力,大量的粮草物资通过工兵修葺的通道,源源不绝地运到凯旋城,确保入冬之后,将士们不会饥寒交迫。 静等了数月,季布也从泗水归来,来到了岭南前线。 季布给陈胜带来的消息总体上不算太坏。当初他奉陈胜之命去邀请刘季、萧何等人前来闽中任职。这事情陈胜一直都记挂着。 季布到达沛县之后,依旧陈胜所提供的名单,一一前去拜访,不过除了沛县的郡尉周昌之外,其余人并不怎么感兴趣。 刘季听说陈胜派人送来礼物,他好生激动兴奋了一阵,他这个亭长穷得叮当响,难得有人救济一回。不过听说陈胜想邀请他到闽中郡去,他便犹豫了。仔细打探了一番,季布才弄清楚,刘季最近勾搭了一个寡妇,两人同居了大半年之久,颇惹争议。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寡妇已经怀了刘季的种近半年,肚子挺得老高,刘季虽然贪财好色,但是对这寡妇还是有几分情谊,不愿在这时候离开。按照陈胜之前制定的策略,季布慷慨给出了条件,让两人同去闽中,陈胜自然会好生安顿两人,刘季倒是心动,只是考虑到孕妇不宜出远门,便跟季布约好,说等孩子生下来,再赴闽中。 刘季的表态,季布尚能接受。但萧何却让季布大生闷气。因为萧飞铁定心思,就是不愿离开沛县。 原来是萧何有老母需要赡养。萧飞是个大孝子,秉着父母在,不远游的心思,在县中当个小吏,领点微薄的俸禄养母送终便可,并不贪图富贵。 不过季布也不是死心眼,他见游说萧何不成,便走“曲线救国”路线,去做萧何母亲的工作。明白事理的老太太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季布又说得天花乱坠,老太太自然对季布的建议言听计从,主动提出,要萧何跟随季布去闽中,闯出一番事业。 萧何百般不肯,老太太便拿起了拐杖,让萧何跪下来教训道:“萧家世代相传,都只是小吏之身,虽不求你今生大富大贵,但男子汉大丈夫,在世上便应顶天又立地,志在四方。做一番事业,如何能够能以侍奉老母便可以了呢?” 萧何被母亲的一番教训之下,终于低头认错,表示愿意跟季布去闽中郡,只是不愿和拉扯自己长得的寡母分别。季布为此也多做安排,从凌家借来了舒服的蒲车,把萧母一同接到了闽中郡去。 樊哙却是不愿意离开自己经营多年的狗肉店铺。他大咧咧地跟季布说道:“我只会杀狗烹肉罢了,陈胜应该用不着我,我叔樊跖已经给他添太多的麻烦了,我怎么可以还要去给大人添乱子?” 季布无奈,只好留下一份厚礼物,带着萧何、周昌等人,返回了闽中郡。 在赢霍的治下,闽中郡有条不紊。而萧何到来之后,按照陈胜的安排,是当了赢霍的左右手。赢霍对此并没有意见,大度地给予了萧何行政大权,掌管着闽中日常政务。随后,季布便迫不及待地带着周昌到了岭南。 周昌虽然嘴巴不怎么利索,但和季布一样,有着一颗不安分的心。所以当季布找到他之后,说大人在前方打战,希望周昌能够一起到前线去行兵作战,他马上便按捺不住,连声称好。好端端的县尉都不做了。 听着季布将去沛县所发生的事情一一介绍完后,陈胜叹息了一声。樊哙和刘季两人没能够来闽中,实在是一个大遗憾。不过能够把萧何这样的潜力股拉到身边,已经算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陈胜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到了凌素韵手中,让她安排人手,好生照顾刘季和他的家人,等刘季和那寡妇的儿子出生之后,便安排人手,把人带到闽中郡去,让赢霍安排个轻松的官职。 季布把经历说完之后,眼巴巴地看着陈胜,两手不停地搓着,他讪笑道:“大人,虽然这差事我办的还不够好,但是你说过,当我来到岭南之后,你会安排我打战的……”黑狐营里的弟兄们,不少便是季布昔日的小弟,从他们的口中,季布得知他不在的日子里,他们可是打了不少胜仗,领了不少奖赏,听得季布激情澎湃,恨不得马上领兵出战,立下据i个显赫的战功。 陈胜看了看季布,一脸的奸笑,好一会才说道:“布啊,你的军职我已经想好了,把你掉入南勇军里当政委,好好干,要把这支军队带好,变成一支能打战,敢打战,打胜仗的队伍,你有信心吗?” ------------ 章 二零四四 二三事 (一) 季布有些发懵,他只当过土匪山贼,正规的职业也只当过陈胜家的护院盐场的保安头子,这个“政委”是什么玩意,他还真的不清楚。还好的是他知道,南勇军是南越的降军俘虏编制而成,这样的部队,战斗力和忠诚程度都无法保证,除了干一些工兵活外,养着纯粹就浪费粮食。军中的将领不少建议把这些南蛮统一坑杀了了事,若不然就按照孟青山的提议,把这些俘虏降军卖回给南越。 这两种建议,陈胜都当耳边风,听过便算了。杀降不祥,把人送回对岸,更是不可能的,这些俘虏拿起武器,又是一支可以作战的军队,这样的行为,纯粹给自己添乱子。陈胜目光并没有这么短浅。实际上,他更希望得到南勇军的真心拥戴,为他所用。为此陈胜可没少下功夫。 陈胜稍稍给季布解释了几句,他的任务就是打进南勇军里,收买中下层的军官和士兵的军心。让其减少对秦军的敌视,甚至最好能够对其成功洗脑,让这些越民以成为秦人为荣,为立下军功为荣。 其实陈胜也知道,岭南的越人虽然也有了一定的政权观念,但是民族这个概念依旧模糊,他们对秦人的排斥,大部分只是出自民俗观念的不同,越族的反抗,除了受到利益受损的贵族的发动外,最主要的是秦人对待越民的不同态度,比如前任南征统帅屠雎,根本不把越民当人看,所过之处,对普通越民无情杀戮镇压,才会激发越族的拼死抵抗,导致秦军陷入了战争的泥塘之中。越民也一样向往中原的富庶和发达。更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像中原地区一般。陈胜便是利用这个心理,构思出一些策略,逐步同化这些降军。让南勇军成为征服岭南的一把开山斧。 季布搔搔头,一脸为难说道:“大人,这个我可不懂啊,万一弄不好怎么办?” 陈胜笑了笑,拿起一本薄薄的册子,扔过去给季布说道:“我知道你不懂,所以给你编写了一本册子,你按照上面写的来办!真心办!等开战了,你带南勇军打头阵,赢了,大大的奖赏,要是输了,哼哼,给本大人刷洗马桶一辈子!打战什么的,免谈了!” 季布冷气直吸着,愁眉苦脸地拿起了书册,像宝贝一般翻阅着,他识字不多,眼睛辨认着册子上的字显得有些吃力,好一会才念了出来:“新军训练方略……初级版。编巽(撰)者,陈胜……” 陈胜挥了挥手,说道:“拿回去慢慢琢磨,看不懂的,找李左车,让他教你,记住,要学以致用,知行合一,死记硬背是没用的!”季布临出门的时候,陈胜不忘补充一句:“记住了,要是弄不好,你这辈子就只能洗马桶了!” 季布回头,一脸幽怨地看着陈胜,陈胜直接无视了他这表情,挥手让季布出去,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你带来的周昌,也让他一起到南勇军报到,告诉他,将军都是从小卒当起的!” 听到这话,季布有些不忿,嘀咕道:“大人,你这将军可不是从小兵当起的!” 听了这话,陈胜哈哈大笑,心道老子两世为人,哪能跟寻常人比拟。他只顾着埋头细着南征大军统帅任嚣所发来的军报,不再理会季布的牢骚。近期秦军将有大动静,需要陈胜极力配合,陈胜可不敢大意。 …… 十一月的咸阳,比较起往年,寒冷来得更早一些。第一场小雪也稀疏地飘落下来,给宏伟壮观的咸阳城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不过寒冷削减不了咸阳的喧嚣和繁华,反而随着这场小雪变得更为热闹了些。各种风花雪月的产所,比起往昔更为热闹。往来进出这些场所之人,开口闭口,十句话里面,不出八句,便提及近来最为轰动的几件事。 第一件事,自然便是修建驰道。按照闽中郡郡守的提议,修建的驰道,大部分承包到了民间,由有资本实力的巨贾进行集资修建。不过这些投资的商贾只有投资的的权利,认购一种叫做“股权”的玩意,这玩意用最精美的纸质印出来,上面还盖有朝廷数个部门的印章,绝难仿制,而且每一张股权票上面,印着“仿制赝品者,皆夷三族”的警告,也让许多想造假的人望而却步。股权票,每股售百金,只有家底丰厚的豪门家族,才买得起这样的东西。 按照朝廷规定,股权票三年后开始按照约定的利率派发分红,持有者也可自由买卖,也可以售回官府,但如果没在约定的时间之后卖回官府,则要按照一定的折扣价回收。这些微薄利润,对于那些巨贾来说并不断什么,最让他们心甘情愿投入巨额资本的是朝廷规定,凡是购买一定数量的商贾,可以去贱籍,同列士农行列,可衣锦驷马,减轻税赋等政策优惠,这些政策对于有无数财富,却社会地位低贱的商人来说,无异于天大的福音。对于朝廷的这番政策,咸阳学宫里的博士们愤然无比,认为商贾贱人竟然可以以金购买地位,实在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礼崩乐坏。纷纷上书皇帝,建议取消这个有悖古礼的政策。但此举在民间却广受欢迎。一时间,身份有了极大提升的商贾们,一改往日低调,出入平时只有士大夫才有资格进入的高档场所,一掷千金,显示他们的豪富有。此为轰动咸阳的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则是岭南大捷。之前便大出风头的闽中郡郡守陈胜,再次成为了舆论之中的重点人物。龙川大捷,旬日之前便从朝廷里传出,陈胜大破南越大军,深受皇帝赞赏,更有小道消息传闻,连敌酋孟黑龙也被俘虏,正押解回帝都的路上,更是激奋人心。比起当初王翦王贲父子,将列国国君押解回咸阳还要激动三分。这当然不是因为陈胜的功劳超过了王家父子。而是陈胜的年龄同比起帝国其他名将,实在是年轻得太不像话。 与前两件事比较起来,第三件事激起的风浪显得更高一些。那是卫国奉诏,将公主送到咸阳,与公子扶苏成亲。 ------------ 章二零四五 二三事(二) 卫国乃蕞尔小邦,在秦国虎狼铁骑下本来就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一直以秦为宗主国,礼奉有加。加上卫国数百年以来,屡出大才;如商鞅、吕不韦等对秦国更有大功,皇帝为彰显自己的名声,更对卫国网开一面,存其社稷江山。卫国国君姬角对此感激涕零,对秦国言听计从。听闻皇帝欲让公子扶苏聘取其独生女为妻,大感受宠若惊。 只是这一场包办婚姻没有丝毫的征兆,来的如此匆忙,让朝野颇为惊异。皇帝赐婚,分明是对长公子的疼爱,可是赐给长公子的妻子的身份,却让人倍感意外。咸阳城里有多少王公贵胄的千金在闺中待嫁,便是想和皇帝结亲家,想和皇帝的关系更进一层。但皇帝舍近求远,竟然让卫国的公主嫁入秦国皇室之中。 许多大臣想阻挠此事,却难以找到理由。卫国虽然弱小,但传承却非常悠久,卫国先祖卫康叔乃周文王之子,受封于周武王,卫国自那时起,便国祚连绵至今,可谓是寿命最为长久的诸侯国。卫国既是周王室的血脉分支,可谓是血统出身高贵,比起秦国这出身马夫西戎的边陲之地出身的秦国王室,高出不知多少等级来。所谓卫国的公主配长公子扶苏,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只不过对于皇帝的这一手安排,朝野对此做出了不同的分析。有部分人认为,皇帝已经决心立扶苏为太子,扶苏迎娶血统高贵的卫国公主,便是证明。 而反对者则认为,扶苏必然是失宠于皇帝。理由是,如果皇帝真心想让陈扶苏上位,必然会大力扶持扶苏的羽翼,为扶苏安排一个强大的外戚家族势力。 对于这两种争议,朝廷大员表面上不做任何评论,但私底下各个小圈子早已经说翻了天,各种小道消息也是从这些小圈子里传出去,在咸阳城里四处传播着。 对于这两种评述,尉缭大师显得最为云淡风轻。回到咸阳之后,他一直都隐没在黑暗之中,极少出现在朝臣面前。也只有他,才最明白皇帝的心意。不过他却没有点破这一点。从皇帝的动作里,他明显看到皇帝已经把扶苏当成了继任者。 从皇帝的眼光里看,卫国公主是最好的选择。出身名贵,但是卫国在咸阳却没有丝毫的影响力,外戚对朝廷的影响力最低。实际上,皇帝更不希望有继任者的力量膨胀起来,威胁到他自身的利益。精通阴谋权术的皇帝,自然清楚,在绝对的权力诱惑性,父杀子,子弑父的事情,在历代各王朝之中,可没少发生。 “大师,天冷了,你可多注意身体。”皇帝平时冰冷严肃的语气变得温和宽厚,亲自给尉缭披上了一张白狐皮制成的大氅之后,他轻声说道:“这是王绾拟定明年出巡的伴游名单,大师觉得如何?” 透露着淡淡檀香味道金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圆润的小篆。能够位列纸张上的人,无一不是当朝红人。 尉缭眯着眼睛,仔细地看着纸张上的名字,名单按照爵位和官职高低排列,三公九卿,基本位列其中,王公贵族,也有分配名额。 尉缭眉头轻皱,指着名单上方和中间的两个名字,说道:“老臣年老力衰,经不起这长路颠簸,再者,此次陛下出巡,朝廷大臣基本跟随出去,老臣需留下镇守黑水阁,帮陛下守着这大好河山。”尉缭虽然言老,可是声音却中气十足,指着中间的一个名字,他继续说道:“至于我那学生陈胜,他虽然偶立小功,却还没这等资格,再说他刚到岭南,所领之军还没有打开局面,贸然调他回来,恐怕于战事不利,所以,还是把他的名字去掉为好。” 皇帝眉头轻蹙。此次出巡东方,皇帝本有多种打算。一是为了炫耀帝国实力,为了震慑图谋复辟的六国余孽,二来想通过封禅显示自己的绝世伟业和表彰功臣,顺便提携新晋文武官员,为帝国补充新鲜血液。但他最为想见的陈胜,却被尉缭剔除在外,颇为不解尉缭此举为何。 尉缭叹道:“陛下,陈胜还很年轻,陛下若是想提携他,也得等他有足够的时间成长起来才行。”尉缭又看了看名单,眉头大皱,指着名单下方的一大堆名字,说道:“陛下,王绾列出的儒生和方士数量,似乎多了些啊。” 皇帝凑了过来,看了看,说冷冷一笑,说道:“王绾尚儒,儒生多些不奇怪。至于这些方士,是朕的主意。这群家伙整天在朕面前鼓吹不死药之神奇,朕倒是想看看,他们是否能够为朕求来不死之药?” 尉缭默然。好一会,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据闻方士徐福,请求三千童男童女出海,求药?陛下允了?” 皇帝说道:“不错。”皇帝沉吟了片刻,说道:“大师知我身有暗疾。朕近年来身体经常感到疲累,偶尔还会咳血,太医束手无策。唯徐市秘药可缓我病情,徐市所言之不死药,朕也是半信半疑。无奈之举也。” 尉缭也叹了一口气,说道:“徐市所求之人力财力,足以自立为一小国,若徐市欺骗陛下,出海觅一荒岛,自立不归,如何?” 皇帝脸上乍现一抹怒容,说道:“他敢?朕杀他三族!” 尉缭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对于这个问题,陈胜之前在写信给他的时候,便有意无意地提及了一回。当然陈胜没有告诉尉缭真相,只是引用了齐国、楚国君**方士,被骗了大量的钱财出海求不死药,怕皇帝会受骗,让尉缭在这方面多加注意,以免劳民伤财。 尉缭趁热打铁,欣然说道:“如此最好!老臣建议,把徐市等出海方士的父母兄弟以及族人,悉数迁徙到一处,严加看管,规定徐市出海归来日期,不管有无求到不死药,必须按时归来,逾期不归,灭其全族!”尉缭此言杀气毕露,眼中精光闪烁,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八十多岁的老人。 ------------ 章二零四六 二三事(三) 尉缭的建言,皇帝不置可否。一来是觉得方士们不敢如此胆大妄为,二是怕此举会触怒所谓的仙人。一时间心里颇为踌躇。不过在尉缭的再三坚持之下,皇帝也只能首肯。当然,尉缭也是折衷了自己的想法,提出建一个“仙居园”,让这些方士家属在里面居住。为图方便,尉缭建议在皇家的狩猎园里建造。这样一来,皇帝也只能答允了。 皇帝并不清楚,尉缭也没有意识到,这一件看似并不起眼的小事,只因为尉缭的坚持,让大秦帝国的历史车轮发生了多大的改变。 对于皇帝的退让,尉缭心中大感欣慰。本来按照他的性格,自然不屑于拿方士家属为威胁的事情。但陈胜在书信里提及方士二字之时,便紧张慎重无比,给出了这样的建议。而且还告诉他,方士出海之前,他还会有书信传回咸阳,交予方士首领。 尉缭深知自己这个“天生圣人”学生的与众不同,并不以常人眼光看待陈胜,自然不会违背陈胜的意愿。他也想在有生之年里,看到陈胜能够走得多远。 君臣两人闲谈几句之后,尉缭话题一转,说到了扶苏的婚事上来。 尉缭叹了一声:“长公子大婚之事,陛下似乎操之过急了些。” 皇帝摇头说道:“大师言下之意,是说朕尚未立下太子之事?” “然也。”尉缭抚着银须,说道:“整个天下都在关心,长公子以什么身份大婚。是太子,还是长公子。” 皇帝沉默了一阵,沉重叹息了一声:“大师知我心意。朕的儿子不少,但都还小。扶苏比起其他兄弟是更出众一些,但过于心慈手软,恐难以掌控朝局,需磨砺一番。” 言及立储,即使是尉缭这样深得皇帝信任的老臣,说话也不得不谨慎。他斟酌一会之后,才慢慢说道:“但陛下您这些年来,却明里暗里,都是支持长公子的。包括这一次赐婚,都让有心人有针对或投靠、拉拢长公子的举动。这样对长公子的成长,可不利。” 皇帝咧嘴笑了笑,说道:“如果他连这点风浪都处理不来,他又何德何能,可为储君?” 尉缭无言以对。这本就是皇帝给扶苏设定的难题。皇帝想通过种种手段,试探出自己每一个儿子的能力,最终确定谁来接位。对于皇帝的手段,尉缭只能沉默不应。 皇帝开口说道:“明年大巡归来,我准备派扶苏和赢高出外将兵。” “长公子往何处,公子高何处?”尉缭剑眉高高挑起。 “蒙恬日前发回密报,说草原的胡人蠢蠢欲动,有南下的意向,想来明年秋高马肥之时,必然会和我有一战。我想让扶苏到蒙恬营中。至于赢高,让他到岭南,跟任嚣学点东西。”皇帝说道。 尉缭心中大定。对于秦国来说,胡人乃心腹之患,岭南不过是秦国碗中的一块肉罢了。从皇帝的委派之中,便知皇帝心里对扶苏的重视。 …… 扶苏的婚事决定在十二月。本来听到了皇帝赐婚扶苏的事情,其余公子和他们的拥护者们如丧考妣,心如死灰。以为皇帝已经决定立扶苏为储。但是赐婚之后便无下文。才让他们松一口气。但扶苏得到皇帝的认可是不容置疑的。足以让他们不安。一时间,不少公子背后的势力为了破坏扶苏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纷纷指使御史上书,指责扶苏的举止行为。说扶苏所居住的宫室过于宏伟,有僭越嫌疑,蓄养歌女美婢,私生活混乱等等;这些还只是个人品德上的,最严重的,有些御史还胆大包天,竟然还指责扶苏勾结大臣,和闽中郡郡守陈胜私交甚密等等。 皇子勾结大臣,这个罪名若是坐实,那可是谋逆大罪,扶苏虽然老实,但听说有人如此弹劾自己,也不由勃然大怒。他和陈胜交情不错是真的,甚至可以说是政治上的盟友。但是两人从来注意这一点,回到咸阳之后,扶苏绝和陈胜的联系非常少,即使有重要的消息传达,也是派出心腹,口述一些两人约定好的语句,其中意思,除了两人外,根本无人知晓,根本不会落人口实。再说了,扶苏在咸阳算是老实人,说道结交大臣,他的那些兄弟们才是正在的结群成党的,不然一时间,如何会有这么多的御史弹劾他? 一时间,在咸阳素有美名的扶苏,名声被抹黑得无以加复。所遇扶苏很愤怒。但更愤怒的不是扶苏,而是皇帝。 以皇帝对韩非商鞅学说浸淫数十年的功夫,如何看不破这些御史大夫们的诡计?扶苏蓄养的歌女美婢,基本都是皇帝赐给的,而扶苏和陈胜之间的联盟,也是皇帝默许放任的。为的就是扶持扶苏和陈胜两人,在朝廷里另开局面,打破一干旧臣对朝廷的掌控。在皇帝看来,这些御史大夫虽然看似针对扶苏,实际上却是在针对皇帝的布局,做出相应的动作。 皇帝当即召来御史大夫冯劫,劈头大骂一顿,让他回去收拾这一批不听话的手下。 冯劫领了圣意,自然不敢怠慢,回去以无事生非,攻讦皇子的缘由,把相关人等,罚俸的罚俸,贬谪的贬谪。若不是御史职位的特殊性,以皇帝的脾气,不知道还要死上多少人。 本来试图抹黑扶苏的皇子党们,心中不由惶恐。生怕皇帝深究此事,好在皇帝的处理也适可而止,只是责罚了相关的御史而已,让他们大松一口气。 对此,位高权重的李斯大人却有着不同的评价:“这么一群蠢货,实在难成大事。从头到尾扶苏都没整出什么动静,也没多少人帮扶苏说话,从侧观看,这不正好说明扶苏在朝廷里不结党营私吗?” “李大人高瞻见远,高明,实在高明。”公子高在一旁奉承着。若不是李斯的劝阻,赢高恐怕也按捺不住性子,发动力量对扶苏进行攻击。 ------------ 章 二零四七 战争赔款 咸阳权力中心地区发生的种种事情,陈胜自有渠道得知这些信息。不过此时的陈胜还没有能力掺和到这漩涡中去,更没有参与的心情。经过近两个月的耐心等待,孟黑龙也纠集了旧部,公开向他的儿子孟青山亮出了獠牙,要求孟青山退位,把王位交回。 依旧手握大权的孟青山,早已经体会到万人之上的滋味,如何肯放弃这种超然的地位?再说了,把权力交回孟黑龙之后,孟黑龙也绝对不会放过他。必然会寻个由头把他处死。对此,孟青山也集中了了自己所能够动员的力量,以强硬的态度对待孟黑龙的警告。 而秦军则是非常默契地在这个时候,停止了攻击。任嚣得到陈胜的汇报,清楚了陈胜的布局之后,表示对陈胜的计划表示赞同,于是让各路秦军暂停进攻,让南越有精力和时间闹内讧。为了安抚南越方面,秦军甚至还后退了数十里,远离关隘,然后授权陈胜和南越“谈判”。 陈胜领会到了任嚣的战略意图,派出了两支使者队伍,分别和孟黑龙、孟青山展开了谈判。 孟黑龙和孟青山都清楚秦军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迫于秦军在一旁的虎视眈眈,双方迟迟不敢开战,但又恨不得快些把对方消灭,巩固自己的统治。陈胜派来的使者,让双方都看到了希望。 陈胜表示,只要南越以及西瓯地区,能够全部对秦国表示臣服,承认秦国宗主国的地位,接受秦国的册封以及每年纳贡,秦国可以退出南越、西瓯,停止征伐。在提出的纳贡条件里,陈胜少不了狮子大开口。但量岭南物力,满足陈胜胃口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陈胜还隐晦提及,若只要答应这些要求,陈胜可以派出部分秦军协助他们平息内乱。当然,这些秦军并不是从中原来的秦军,而是新编的南勇军,本来就是南越的战俘编织而成的军队,他们用起来也放心…… 面对陈胜的条件,孟黑龙看完之后,表示还需考虑一段时间。秦人虎狼,怎么可能会真心帮助他夺回江山?不过是想鼓动他兴兵作战,好让秦军从旁得利罢了。 但同样的条件,孟青山却迫不及待得接受了。孟青山也清楚秦人和约里的陷阱。只不过他和父亲比起来,却没有太多的选择。他的威信比起孟黑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所以他只能够趁现在还能稳得住部下的时候,对孟黑龙发动攻击,只要击败孟黑龙一次,便可稳定军心,也可以稳住那些在他和孟黑龙之间摇摆的势力。只要让他有喘息的时间,他并不惧怕秦军。 孟青山表示自己军力充足,无需秦军助力。但如果秦军真的有诚意议和,自己愿意奉上约定好的财货,而秦军撤出凯旋城,返回闽中,将凯旋城交予南越。 陈胜得知这条件之后,想都没想,便让人传话孟青山:先交付一半,秦军便撤退,等财货交割完毕之后,秦军便返回闽中,而横浦关、阳山关的大军,也将彻底撤离。但孟青山获胜之后,必须派出使者、质子到秦国接受藩国的册封。 看到陈胜的谨慎。孟青山还真有几分相信,秦军是真心撤退了。想来也是,岭南荒芜穷苦,秦军大举讨伐,无利可图,可图的也只有虚名,让岭南之地成为秦国名义上的国土罢了。这样的册封,毫发无损他自己的利益,反而还能够从秦国得到不少好处,何乐而不为?至于那每一年的进贡,都是岭南的一些土特产,根本值不了几个钱,纯粹面子工程。就是陈胜索要的战争赔款狠了些,足足二十万金和三十万斤粮食。这足以把孟家在岭南搜刮多年的财富都折腾去小半。 因为岭南产粮不多,粮食要配备给作战的将士使用,所以孟青山陈胜索要的三十万斤粮食折换成了五万金,比正常粮食价格贵了将近十倍。对此陈胜并没有异议。 陈胜没有食言,收到第一笔战争赔款之后,马上下令大军缓缓后撤,随即孟青山的军队便渡过梅江,进驻到了凯旋城之中。 对于陈胜的做法,军中将领表示难以理解。陈胜对此解释道:“既然我们想坐山观虎斗,那便不能摆出猎人的姿势,让这两头老虎瞻前顾后,不肯出尽力气。等他们斗得死去活来了,我们再磨刀霍霍,杀个回马枪,这两头老虎,还不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安抚了军中将士,陈胜对李左车道:“随时和孟黑龙和孟青山保持联系,告诉他们,两万南勇军随时可以开进战场帮他们作战,只需他们承担军费开支便可。另外,把十万金送到任大将军那里,再给赵佗送五万金,做军费用。”从孟青山那里一共勒索了二十五万金,陈胜可不敢独吞。若不是任嚣和赵佗两人率领秦军主力竭力叩关,他也不可能如此顺利进入岭南,取得如此战功。 至于截留下来的十万金,陈胜也不会装进自己的私人腰包里,大军一路凯旋,无数将士的战功可是需要金灿灿的钱币兑换的,十万金也仅仅堵上闽中财政的缺口和给战士们补充武器军粮而已。 秦军虽然往后撤退,但并没有按照约定那般,彻底撤回闽中郡,而是往后推了两百里,在一处靠近海岸线的地方驻扎了下来。对此孟青山表示了抗议,但陈胜给出的答复是抗议无效。闽中郡和岭南素来没有固定的疆界划分,陈胜答复说,秦军驻扎的地方,便是秦人的土地,若孟青山不服,尽可以派出大军来讨伐他。 孟青山听到使者的回复,气得险些吐血。秦人果然言而无信,索要了巨额财富之后,竟然还不肯离开,果然是狼子野心。好在秦军并没有南下的进一步打算,才让孟青山心中稍安,一边武装巩固了秦军遗落下来的凯旋城,以防备有朝一日秦军南下,有抵抗的地方,一方面调集大军,准备对孟黑龙发动进攻。 ------------ 章二零四八 南越内乱 “报……”斥候的声音在军帐外面急促响起。陈胜在帐内批阅军报,听到这声音,顿时站了起来。 “进来!”陈胜中气十足地叫了道:“何事?” 斥候风尘仆仆,进来之后,喘着粗气道:“将军,今晨寅时,南越孟青山突袭孟黑龙营地,双方展开激战!” “胜负如何!”陈胜眼中绽放出精光,猛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了悬挂在一边的地图上,仔细划分着。 “前方发回消息之时,胜负未分,但孟黑龙反面似乎察觉孟青山偷袭之意,反应从容。” 陈胜点了点头,挥手让斥候下去。这些探子们一得到最新的消息便会传递回来,相信很快,接踵而来的信息,会让逐步揭示这场战争的战局走向。 得知了孟青山已经动手,陈胜也重重吁出了一口浊气。岭南战局的僵化,将会随着南越内部的战事得到彻底的改变。他当即召来信使,说道:“立报任大将军,说岭南内乱已生,横浦关、阳山关守军随时会抽调回去参加内战,请他密切关注敌军动向,把握破关时机!” 随即陈胜召来李左车,商议闽中军下一步动作。李左车说道:“岭南内乱刚开始,我们不宜马上掺和其中,可按照先前制定计划,和双方继续商议出兵相助,借机抢占要塞,为日后彻底破敌做铺垫。” 陈胜点头称是,对此深以为然,然后说道:“另外,我觉得还得来这么一手,”陈胜在地图上狠狠地划了一下,在标识着“番禺”二字上画了一个圆圈,“猛虎旅可往这里运动了!等我们重新占据凯旋城后,猛虎旅迅速攻占番禺,然后与我军主力夹攻湟溪关,破关之后,南越领土,便在秦军所控之下!剩下的,便只有西瓯这一块,到时三路大军配合镡城路秦军,便可一鼓作气,拿下整个岭南之地!一切顺利,三年内,岭南可安!”陈胜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血红色,显然是无比的激动。 李左车对于陈胜的推演表示没有异议。但是含蓄地表示军粮的运输是制约秦军南下距离的头等大事,这个没有解决,秦军即使攻下岭南,也是守不住。 提及这个问题,陈胜眉头紧皱,说道:“徐无鬼不是说给我推荐一人,到岭南勘察修建运河之事么,怎么此人还没有到来?” 李左车说道:“已经来了。之前我已经跟大人提过了。此人叫**,上月便到了闽中,赢霍认为**到我们军中没什么作用,于是派人送他到任嚣将军那边去了。” 陈胜一拍脑袋,说道:“想起来了,最近事情太多,这事情倒是忘记了。”提及**这个名字,陈胜想了想,顿觉有些耳熟,于是问道:“这**,是不是监御史?” 李左车笑道:“大人,这怎么可能。**是楚墨弟子后人,出身白丁,怎么会是监御史。除非他能够主持修建河渠,朝廷才会给他颁发这样的身份,像无鬼一般。” 陈胜点头称是:“原来这样。” 李左车有些好奇,陈胜似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很感兴趣。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昨夜孟青山和孟黑龙的战争起因结果,都已经送到了陈胜的案前。 孟青山最终还是安奈不住心里的冲动,和秦军谈判完毕之后,便迫不及待地父亲和其旧部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昨天夜里,孟青山集中了他所能够调集了六万大军,兵分两路,袭击了孟黑龙所在的城寨。该城寨原本是孟黑龙心腹大将海丰的驻军地,孟黑龙这一段时间以来,便是在这里发号施令,召集仍然效忠于他的旧部,经过一段时间的梳拢,这里也聚集了超过五万精锐大军。 孟黑龙的优势,是驻守在阳山关和横浦关的守将,都是他的心腹爱将。这些人对他忠心不二,所以得到他的命令之后,在边秦军仍然虎视关隘的情况下,依旧咬牙凑出了三万大军,回师支援孟黑龙。这些边将都清楚,他们追随孟黑龙多年,即使倒戈相向,也得不到孟青山的信任,迟早要夺去兵权的。没了兵权的南越大将,迟早会被政敌和仇家消灭,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看着孟黑龙就此完蛋了。 孟青山也是发现了边关大军的调动异常,才更加坚定了决心,对孟黑龙进行突袭,在孟黑龙的援军回来之前作战对他还是非常有利的,只要击败孟黑龙的主力,击毙孟黑龙之后,少了主心骨的将军们,无论对他何偏见,他都相信自己有手腕能力一一拉拢或者消灭掉。 战争从寅时开始进行,孟青山的突袭被孟黑龙提前知晓,所以一场精心准备的突击战被识破,反而遭受了反包围。好在孟青山虽然年轻,指挥作战的能力却不赖,硬生生地撕开了孟黑龙布下的包围圈,将孟黑龙的主力击败,迫使孟黑龙往后撤退了将近百余里地。这一战,孟青山似乎大获全胜。 这是探子们所发回来的消息。但陈胜最为关注的却是田鹏所发回来的密报。 田鹏这些天以来,一直都在孟黑龙身边,他比斥候们掌握更多的信息。密田鹏发回的密报,关于战事进行的所差无几,但是对于战争的结果,却有着迥然不同的结论。 田鹏指出,此战孟黑龙虽然战败,但是实际损失却是不大。孟青山大举进攻,早被他阵营里依旧为孟黑龙服务的人员知会,所以能够从容应战。孟青山虽然突破了孟黑龙的包围圈,最终攻入了营寨,是在困兽之下的死斗,孟黑龙为了避其锋芒,才选择了退却。在此战之中,孟青山方面死伤超过一万人,而孟黑龙却只有三千余人的伤亡,孟青山慘胜。如今孟黑龙已经退却到一个险要之处,静等从边关调回的三万大军合拢,到了那时,便可大军反攻,给予孟青山毁灭性的打击。 看到田鹏的密报,陈胜如释重负。他对于双方孰胜孰负并不怎么感兴趣。他最关心的是,阳山关和横浦关的守军,终于回撤了! ------------ 章 二零四九 求和 这两个关口的守军,总数在十万左右,超过了南越总兵力的三分之一。但秦军在两个关隘下,足足聚集了超过二十万大军,自屠雎溃败之后,已经连攻半年,都无法越雷池半步。 调回三万军力,看似无关紧要,但实际上都是两个关隘里面的中坚主力。十万人的军队里,除了主力之外,更多的是辅助兵种和后勤人员,真正作战的军队,有六七万就不错了。若不是凭借着天险,这么一点人数,怎么也不可能是秦军的对手。如今大量主力抽走,秦军若是骤然发难,关隘必然岌岌可危。 然而当内战开始之后,无论是孟黑龙还是孟青山,都已经无暇估计秦军是否会趁人之危了。败给秦军,秦皇说不定还会为了安抚民心,给他们保留相应的爵位,颐养天年。若是败给了自己的血亲,那绝对无善终可能! 孟青山脸色有些憔悴。这一番恶战比他想象中还要残酷,但是战果却远不如想象那么好,按照设想,这一战应该是彻底摧毁孟黑龙的战斗力,甚至杀死或者俘虏了他的亲生父亲。然而战果让孟青山大为失望,在这一场战争之中,他的损失竟然还被孟黑龙的大。这意味着,在接下来的战争之中,他的优势会逐渐丧失,最终可能还会面临灭顶之灾! “这个老混蛋!秦人怎么不把他给杀死?!怎么可以会让这一头老肥猪给逃出来了!”孟青山无不恶毒地诅咒着他的父亲,一边对着地图焦虑地比划着,计算着孟黑龙的边关援军何时便可到达。计算出来的数据让他更为不安。在榻坐前沉思了良久,孟青山狠狠咬牙道:“事到如今,只能放手一搏了!”他当即召来大将,下达军令,马上整装,追击孟黑龙! …… 新败的孟黑龙却不像孟青山那般颓然,反而神采奕奕,仿佛打了个大胜战一般。昨夜斩获颇丰,而援军的先头部队在三天之内也可以赶到。只需三五日后,他便可率军和孟青山决一死战,重新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孟黑龙的乐观,田鹏表示了担忧。救出孟黑龙的功劳甚大,为了表彰田鹏的忠心,孟黑龙把田鹏任命为自己的护卫队队长,出入都跟在身边。田鹏也颇通韬略,不时还会给孟黑龙一些合理的建议,帮助孟黑龙平衡前来投靠他的旧部们。所以田鹏的地位愈发水涨船高起来。 田鹏认为,倘若孟青山继续大败之后,可能会狗急跳墙,投靠秦军,引来秦军和孟黑龙作战。秦军陈胜部仍旧驻守在南越的领土之中。倘若孟青山倒向了陈胜这边,引秦军作战,那么战况便危险了。 对此孟黑龙深以为然。但却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对策。田鹏因此谏言道:“秦军南征,本是为了让我南越以及岭南百越族的归顺。若大王能够上表秦皇,表示归属秦国,成为藩属,称臣纳贡,秦军必然不会支持孟青山那逆贼,到时候我们便可以从容收拾孟青山,重整山河。” 孟黑龙沉吟了片刻,觉得这法子不错。实际上他也清楚,孟青山已经和陈胜谈判,并且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让秦军后撤。从这一层看,秦国实际上已经在支持孟青山,如何还能够接受他的投诚? 孟黑龙表示了自己的担忧之后,田鹏却不以为意,他说道:“大王不要忘记了。中原的诸侯国,历来重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关系。大王在南越便是正统,是君王。孟青山是篡位,秦皇必然不会愿意这样的人成为自己的藩国君王。秦军和孟青山谈判,主要应该是为了给大王您施加压力,好迫使大王做出更大的妥协。” 孟黑龙沉默了不语。实际上他又何尝不知,秦军实际上已经拿捏住了他们父子的命脉,秦国倾向于谁,谁便可在这一次的内战之中获得最终的胜利。只不过,即使得到胜利,这胜利的果实最终是属于自己的,还是秦国的?孟黑龙心中着实没底。他并不了解秦皇为人,但却清楚,秦皇的胃口很大,是否满足于自己的称臣纳贡,还是把岭南之地尽纳囊中,这可难说。 可是,事到如此,还容得了他选择吗? 好一会,孟黑龙才幽幽说道:“派出使者,联系秦军统帅任嚣。说孤王愿意向秦国称臣、纳贡,成为秦属国。” 田鹏轻声提醒道:“任嚣之前已经拍使者前来我们营中,投递了文书,说我们若是想和秦国沟通,只需找闽中陈胜即可。陈胜现在总揽对岭南的一切事务。” 听到陈胜这个名字,孟黑龙便想起那张年轻无比的脸庞,顿时无比头疼。他咬牙道:“难道秦国换统帅了吗?!”田鹏没有答话。但如果此话被任嚣听到,他比如会抚摸着刚硬的胡须说道:“这个可以换!”陈胜从孟青山手中讹诈了二十五万金,拨给了他十万犒军,又给了赵佗五万。除此之外,闽中郡又运到了大量的军粮,解了大军匮粮的燃眉之急。任嚣对陈胜的表现十分满意。他相信,若是自己,肯定从越人手中得不到这样的好处。所以干脆大手一挥,尽数给陈胜权力,好让陈胜能够名正言顺地伸手压榨南越蛮子。反正得到的好处,也有他的一份,何乐而不为? …… 孟黑龙的使者到达陈胜的军营的时候,孟青山的大军也追击到了孟黑龙的驻地,双方再次展开了激战。这一回,孟黑龙不再撤退,而是凭借险要的地势,和孟青山死战到底。双方兵力相仿,战斗力不相上下,所以战争陷入了胶着的状态。 孟青山为了打破僵局,不停催动大军轮番猛攻,战争显得无比惨烈。 军报源源不绝地送到了陈胜的手中。每当看到南越大军的死伤惨重的数据时,陈胜一边自责自己这个始作俑者的良心大大的坏的同时,一边感慨着,因为南越的内乱,可以让秦军少牺牲多少将士,秦国少多少孤儿寡母来安慰着自己那罪恶的灵魂。 看着孟黑龙使者呈上来的文书,陈胜随意翻看了一下,随便往一边丢了事,冷笑道:“越黑龙大王真是好大的手笔!” ------------ 章 二零五零 谈妥 使者大是尴尬,不解陈胜意思,连忙询问陈胜此话何解。 陈胜并不绕圈子,直接让人拿出了孟青山和他商定的合约书,送到了使者面前。 使者略略一看,脸色便已经大变。 原来孟黑龙虽然愿意和秦军谈判,但使者所带来的合约,和孟青山已经和陈胜达成的来比较,实在太过于寒碜了些。别的不说,光是战争赔款,才区区五万金。不过是孟青山所给出的赔款的零头而已。 这也不能完全说孟黑龙小气。被俘归去,原来属于他的一切都尽数落入孟青山的囊中,比财力,根本不是孟青山的对手。这五万金还是部众凑出来的份子钱,实在也拿不出再多了。 当然,孟黑龙也有比孟青山放得开的地方,比如他愿意献出阳山关给秦军,割让临近闽中、长沙郡的部分地区给秦国,并且每一年进贡歌女、奴隶若干给秦皇等。并且承诺,秦国若能够袖手旁观南越的战争,等孟黑龙重新成为南越君王之后,会以属国的身份,协助秦军讨伐西瓯越地的越族。 若是换成任嚣,或许会被孟黑龙这一份和约所打动。一个关隘的实际控制权,比起百万黄金,更具有吸引力一些。但陈胜却清楚,双方的合约,除了那实实在在的战争赔款之外,其余的东西都不可能落实到具体去。无论是孟黑龙还是孟青山,一旦赢得了内战,第一时间想到的不会是履行和秦军签订的和约,而是马上撕毁和约,和秦军开战。 而秦军就更不用说了。南越的内乱,实际便是陈胜的刻意为之,即使南越真的想委曲求全,他还不大乐意呢。 看着陈胜一脸的不善,南越使者心中忐忑,艰难问道:“那将军以为如何方可?” 陈胜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有田鹏这样的钉子在孟黑龙的身边。孟黑龙的谈判底线在哪里,他早已经是一清二楚。实际上,陈胜更清楚,使者并不是之带着一份和约而来,如果之前的陈胜表示不同意,那么使者便会呈现第二份和约。只是陈胜并没有太大的耐心和使者玩心理游戏,他的时间可不多。当即把自己的条件提出。 陈胜的条件拿捏得刚刚好,有些地方比孟黑龙的底线超出了一些,但却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有些条件又相对宽松一点,张弛有道,让使者能够轻易认同。 只有在一个分歧上两者还达不成一致。那便是陈胜认定,南军一旦签订和约之后,阳山关的守军必须撤退,让出关口,由秦军接管。 陈胜的坚持让使者非常被动。为了守住阳山关,南越战士在这里浴血奋战已经一年多,死伤惨重,也给秦军极大的创伤。因为这关口的存在,南越腹地才没有受到秦军的侵略。然而为了换得秦军的中立,便这般拱手让阳山关给秦人,军中的将领焉能答应? 实际上,这还不算最严重的。和约实际上对秦军根本形成不了真正的约束力。秦军大可以在接管了关隘之后,从孟黑龙的身后展开袭击,一旦如此,南越将不存矣! 将家国兴亡,存在一纸根本约束不了对方的契约上,是何等儿戏的做法?使者实在不敢在这一份和约上签字。虽然说,大王的底线已经包括了无条件从阳山关撤军的要求。 使者颇通中原历史,他引经据典,据理力争,引述了自三皇五帝以来,春秋战国在内的诸侯国,说从无像陈胜如此野蛮的做法。试图说服陈胜,把这一条最为苛刻的条款延后落实。但陈胜压根不想跟使者讲理,而是淡淡笑道:“使者好口才,本将军也很想继续听您继续说下去。不过奈何时间有限,孟青山孟大王的使者已经在外面等了我很久了,他们想秦军出兵,协同作战。说击败他父亲之后,不仅把阳山关、连横浦关在内,也一并割让秦国呢。” 使者浑身一颤。看到孟青山给秦国开出的和约条件,他深知此人节操无下限。为了赢得战争,引秦军攻打自己的父亲,也是做得出来的! “将军,且慢!”使者长叹一声,说道:“横浦关!和约一定,秦军不动。我南越马上称臣,横浦关所有守军,立即回撤,如何?”使者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发颤。不管是在中原的诸侯国还是南越,使臣在丧权辱国的时候,都是无法高兴得起来。 陈胜淡淡一笑。“横浦关就横浦关!”陈胜答应得很爽快。“这使者倒是个人才!”陈胜心里暗暗称赞。阳山关外,秦军是任嚣大将军统帅,是秦军精锐中的精锐,一旦占据阳山关,十万秦军随时如潮水般涌入南越。横浦关虽然也是天险。但主将却是比陈胜年长不了几岁的赵佗。使者认为,让出横浦关,南越虽然依旧吃亏,但却是两害取其轻。 但陈胜深知使者的用心良苦之时,也暗暗嘲笑,使者肯定对赵佗不了解。陈胜还默默无名之时,赵佗便已经率领一路秦军,狂攻东瓯,闽中郡实际便是赵佗打下来的。只不过陈胜的表现过于生猛,率领数百人便把闽越王驺摇往死里坑,把赵佗的光辉遮去了不少。几万人的指挥,陈胜现在勉为其难还能够指挥得动,调配得当,但如果超过十万人的大军,陈胜统领未必比得上赵佗这边熟练了。陈胜相信,倘若赵佗一旦接管横浦关,用不了多久,十万守关的秦军,便会如泄洪一般冲进岭南大地! “那孟青山那边的使者……”使者也很狡黠。他绝不愿意看到陈胜和他签订和约的时候,还跟他的敌人有来往。 陈胜淡淡一笑:“这个嘛,我把他抓起来,让你带回去给南越王处置,你看如何?孟青山是你们南越的叛逆,他的使者由你们处置最为妥当了。” “谢将军!”感受到陈胜在称呼上的变化,也感觉到了陈胜的诚意的使者,一脸的感激涕零。 ------------ 章 二零五一 洗脑 孟黑龙所派来的使者走后,李左车一脸疑虑:“大人,我们真的不理会孟青山那边了?” 陈胜“哈哈”一笑,说道:“当然不会。只不过孟青山和孟黑龙都还没有伤到筋骨,我们现在出兵,对我们没有一丝的好处,再等等,熬一下孟青山的耐心,也让孟黑龙麻痹一下,得让他相信我们的‘诚意’,我们才好打一个出其不意啊!”陈胜解释得很详细。 “那为何要把孟青山派来的使者抓住,还把他送到了孟黑龙那边去?”李左车大为不解:“这样做,不是明摆着个孟青山方面决裂吗?” 陈胜摇了摇头,说道:“我的左车兄啊,看事情不能只看到表面。我这样做,无非是让孟黑龙相信,我们是认真对待和他的和约,认同南越的正统的。这样做的好处不用说的吧?三天之内,孟黑龙必须要把我们提出的十万金送过来,还得从横浦关撤军,让秦军接管。” 李左车点了点头,但脑子却有些模糊,这些好处他都知道,但是他疑问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关于孟青山方面。陈胜如此做法,不正是否决最初定下的,不打破双方平衡的策略吗?没有秦军的支持,孟青山的失败是可以预期的,孟黑龙的实力没有大幅度削减,秦军还得继续面临苦战的境地。 陈胜拍了拍李左车的肩膀,说道:“要解决这个好不简单,秘密派个使者告诉孟青山,我们会出兵支持他。为了迷惑孟黑龙,所以只能牺牲他派来的使者了。” 李左车吃惊道:“孟青山会信吗?换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大人您的说法。” “他会信的。”陈胜得意洋洋,自信满满地说道。 “为何?”看着如此自信飞扬的陈胜,李左车自惭形愧,一脸的高山仰止。 “第一,我的确想出兵帮他,南越的内战打得越凶,对我们越有利不是么?第二,我会派你去当这个使者。”陈胜答案的第二点,让李左差点崩溃掉。 但李左车自己也认为,如果陈胜真的想取信孟青山,也只有让他—或者陈胜自己去谈判,才能够让孟青山相信了。孟青山消息并不闭塞,知道李左车是陈胜身边最得信任的谋士。平时治理军务和后勤的事宜,基本都是李左车直接负责的。 “大人高明。”面对着腹黑胆大的老板,李左车再一次叹服。 “准备一下,去吧。”陈胜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别忘记了,冬天快到了,我们的被服准备不算多。提醒一下孟青山,想我们出兵作战,得帮我们搞掂一些匮乏的物资。”陈胜笑得很灿烂。 …… 孟黑龙比起陈胜来,更有契约精神。使者带着签好的和约回来之后,他便把陈胜索要的赔款和物资运送到陈胜指定的地点,与此同时,横浦关开始交接。驻守横浦关的守将不明孟黑龙为何会如此屈辱地撤离他死守了一年多的关隘,愤然横剑自杀。 赵佗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得有些犯晕。日前他便得到陈胜方面的信息。但他却绝不相信,南越方面竟然会做出这样的让步。把拦住秦军脚步的关隘拱手相让。然而南越守军派出官吏通知他接管关隘时候,他甚至一度认为,陈胜的来信是南越方面设下的陷阱,引他入彀。但藏在关隘里面的秦军间谍发回来的信息,最终让赵佗明白,南越真的是在撤军!他才手忙脚乱地集中大军,接管这座久攻不下的关口。 入关之后,赵佗忽然感觉到很失落,他仰天长叹:“我以前以为陈胜不过勇猛了些,想不到他在行军打战,邦交谋划上,也如此得天独厚,是我赵佗一辈子拍马都赶不上的啊!”想到这里,赵佗心中萧索,完全没有拿下敌人关隘的喜悦。 因为,这一份喜悦,并不是他的战功得来的。 不过陈胜却很会做人,在关于横浦关所发生的一切,后来给皇帝的奏章里,他这样写道:“敌酋乞和,初不愿让关隘。然赵佗将军善战,已成夺关之势,敌知必不可守也。以为死守无益,终忝列约内……”给赵佗的战功不动声色地添加了多一笔。 …… 孟黑龙的援军回到之后,立即对孟青山展开了一系列的反攻。秦军也信守和约,并不出战。孟青山小败几场之后,马上朝着龙川城缓缓撤回。根据他和陈胜的约定,秦军最终会在这里支援孟青山。为了让孟青山放心,陈胜提出,秦军主力不会作战,只派遣一万五千南勇军,换上越军军服作战。这一点孟青山深以为然。秦军的南勇军,本来便是南越的被俘军队。在孟青山的小算盘里,这一支南勇军回到龙川城之后,陈胜想再要回去是绝不可能的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整合,战俘和熊七的降军也就只剩下一万五千名合格的战士。陈胜把五千人编成一军,从南勇一军到三军。南军的领将都是从战俘里的高级军官里遴选出来,包括熊七在内,一共有三人。不过在这些将领之上,还有一个身份非常特殊的人。这人便是季布。 季布的身份是南勇三军总教头。这个职位有些奇怪,实际上秦国的军制上压根就没有这个职位。不过季布对此却甘之若饴,当得很有感觉。 总教头的级别,按照陈胜的说法只是比军长的稍低半级。专门负责培训中低级军官的军事能力,和提升个人素质。以季布这种土匪性格,和南越那些目不识丁的低级军官很快便熟络起来。深得南勇军三军中低层军官的拥戴。所谓的培训军事能力,提升个人素质,不过是找来小军官们,一起喝酒吃肉,关心一下军官们的个人待遇,谈天说地说女人打战和战利品的事情。往往说到这里的时候,季布便把陈胜给他编写的相关内容趁气氛热烈说出来。 这些内容无非是秦军的待遇多么优厚,战利品分配多么公平,而且秦皇圣明,秦国是多么富庶强大。要大家奋勇杀敌,早日改变现在南勇军的身份,加入待遇更好的猛虎旅,甚至黑狐营等军队。更是大吹特吹陈胜的英明神武,把陈胜在鹰愁寨出名的战役添油加醋,大说特说。 ------------ 章 二零五二 新城 季布本来没参加到这场战争之中,但是在他讲述的内容里,季总教头的英武身姿总伴随在陈胜身边。而陈胜设下陷阱,陷闽越大军绝地也变成了陈胜带着两百大秦禁卫,主动出击,加上东瓯的一千降军,一千两百人,便把驺摇的三万大军杀的屁滚尿流,最终还不忘告诉这些被他吓傻的小军官们说:“别看猛虎旅那群兔崽子现在多拽,当初他们也和你们一样,出身闽越的藤甲军,被陈将军和我们杀得屁滚尿流的,经过了本总教头的一番熬教,才有了今天这样的成就,所以你们啊,要争气知道不……” 季布每一天都是重复着这样的日子。轮流着在三支南勇军当中,给军官和小兵们洗脑。这些本来对秦军很有抵触的俘虏兵,在他几个月里的游说鼓吹之下,敌意渐消。季布给他们种下的种种希望,也在他们的大脑里慢慢生根发芽起来。 季布洗脑的内容无非是打战、杀敌。立功换取金钱和土地,更深一层的便是升官,当更高级的将领,立更大的功劳,兑换更多的金钱和土地……和官位…… 一连的几月无战事,南勇军们从最初不愿替秦国打战,变成了如今一提到很快要打战了心中便欣喜地颤栗着。经过季布的连番洗脑,他们已经确定了一点,只有打战立功了,才是他们最好的出路。南勇军的自由一开始还有些受到限制,但是如今,即使拿竹杠赶他们,估计也不会有几个人走了。对此陈胜对季布的成绩也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并且说了一番让季布听不懂的话:“你丫的要是去做传/销,绝对是一流的人才!” 看着眼睛里都透露着对战争渴望的南勇军们,陈胜心里暗笑,若是孟青山知道,自己给他扔回去的南勇军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他还敢接受秦军的援助吗? …… 由于孟黑龙直接放弃了横浦关。他的援军猛增到了将近十万。这十万大军,有差不多五万和秦军死磕一年多的主力。这样的一支雄师的加入,足以让孟青山心胆俱裂。他一方面要求他的支持者们从自己的部族里抽调出更多的作战力量加入他的军队里,一方面催促秦军尽快出兵。根据陈胜和他的约定,孟黑龙的主力到达了龙川城下之后,陈胜一方面从驻地派出南勇军加入作战,另外,已经盘踞在横浦关上的秦军,迅速袭击孟黑龙的后方,三方同时合力,彻底把孟黑龙绞杀在龙川城下。 陈胜对此表示没有任何的意义,在心里还为孟青山的设想做了补充。到了那时候,秦军还会顺手把他的力量给灭掉。到时候,。秦军便直捣番禺,彻底攻下岭南最大的城市。 当南勇军第一军团开出驻地的时候,岭南也迎来了第一场雪。粤北地区下雪,陈胜并不觉得奇怪。可奇怪的是,根据在番禺城里的杨燕发回来的信息得知,番禺一带也下雪了,而且雪势颇大。向番禺悄然潜进的秦军的行动速度因此不快。 陈胜大觉稀罕。这种情况在后世根本是看不到。若不是因为军务繁忙,他还真想去番禺看看,那个地方的雪究竟是怎么样样子的。两世为人的他,深知在他那个年代,那个他生活过的叫羊城的地方,最冷的时候,也不过有些小霜而已。 因为一场大雪,陈郡守的心情变得有些惆怅。但这一丝惆怅很快便被一件喜事所冲淡。那是扶苏从咸阳发来了密信,说皇帝给他赐婚了。赐婚的对象是卫国公主。另外还附上了一些朝廷近来的传闻。几乎与此同时,老师的信件也送到了他的手上。老师在信上说了,皇帝的确想在明年出巡的时候,派方士出海求仙。而皇帝经过他的规劝,也同意暂扣下出海方士的策略。 看到老师的信。陈胜脸上浮现了冷笑。想了良久,陈胜拿出一叠厚厚纸张,提笔开始写起了书信。这一封信,他是写给那个在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方士,徐福的。 写给徐福的这一封信,陈胜没有用那些他半懂不懂的文言文,而是直接用上了最浅陋的白话文,洋洋洒洒,写了不下万字,方才停笔。又反复修改了一番,最终才定下终稿。陈胜相信,徐福拿到他写的书信,看了之后必然会大吃一惊。只是这封信能不能起到陈胜所想要的结果,陈胜却没有把握。不过无论如何,陈胜也已经尽了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了。至于历史的车轮如何滚动,他无法进一步加深自己的影响。 墨痕一干,陈胜便快速让人以极快的速度把书信秘密传回咸阳老师处。按照时间推算,这封书信送到徐福手中的时间有些紧。 处理完了这些事情之后,陈胜的注眼光再一次放回了岭南的战争之中。 一万五人的南勇军,悄然换上了南越战士的着装,接管了梅江江畔的凯旋城。当初孟青山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让秦军撤出这个地方,然而秦军撤出这里不到两个月,孟青山却把秦军给“请'了回来。不得不说,这非常讽刺。只是凯旋城这个名字,被孟青山更名为新城,算是最大的变化了。 实际上,进驻里面的南勇军的将领们才真正心中五味陈杂。之前他们便是南越的将士,战败被俘之后,或者不战而降之后,才被强制收编到了南勇军之中。如今身上虽然换回了南越军装。但那一颗心却已经被秦人改造地差不多,对南越孟家父子的忠心早已经不再。许多将士心中想到的是如何打战升官发财。 熊七被陈胜委派为南勇军三军的统帅。总领三军具体作战事宜。陈胜的信任让熊七感慨无比。他的五千族兵虽然被陈胜打散,编入了三个军团之中,但他依旧被陈胜委以重任。而因为陈胜的和孟青山沟通过的缘故,孟青山并没因他的不战而降而迁怒他的族人。让他和族兵们对陈胜感激涕零,心里对陈胜的恚恨,也减少了几分。加上数月以来接受到季布等军官的洗脑,包括熊七在内,都深感秦军的强大与威武,陈胜的公平与宽厚,认为在这样的一个将领的麾下战争立功,也不算埋没了他们的英勇。 ------------ 章二零五三 凛冬已至 随着南勇军进驻新城,孟青山对孟黑龙咄咄逼人的攻势也开始展开了回击。为了集中大规模的兵力,孟青山甚至下令,让番禺的万余守军也尽数开出。试图与孟黑龙展开终极对决。 陈胜非常清楚,孟青山此举纯属无奈之举。他上位时间不长,根基未稳,拖得时间越长,局势对他就越不利。然而天不遂人愿,一场大雪毫无征兆地降落,给备战双方都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孟黑龙为了不让士卒遭受饥寒困苦,缓缓撤兵,撤到了自己的势力大本营地区驻扎下来。一边和孟青山继续对峙,一边继续号召旧部,策反孟青山周身的那些支持者们。 见孟黑龙如此姿态,孟青山心中大急。他急于与孟黑龙展开决战,主要原因除了怕时间越长,战事对他越不利外,还有沉重的军费消耗,也让他到难以承担。越地的产粮本来就少,哪支撑得起近十万大军的开销。越族战士也就罢了,但秦人那些南勇军的军粮,他可不敢克扣丝毫,每月的粮食和军饷得按时开,不然这一万五千人的战斗力,随时跟他翻脸,从背后给他捅上一刀子。 与孟青山相比,孟黑龙则是从容了许多。先前击败秦军统帅屠雎夺得了秦人囤积下来的一个大粮仓,里面的粮食足以供给十万大军一年的开销。这些军粮,为了贪图运输方便,孟黑龙便将其囤积在横浦关和阳山关附近。如今内乱生,横浦关白手送给了秦人,而军粮却被守军带回来,所以短期之内,孟黑龙不会像孟青山那般窘迫,可以从容消耗孟青山的实力。 孟青山虽然五内俱焚,但却无法在这大雪封山的时间里展开作战计划。陈胜也感到意外。他巴不得南越的主力早些展开决战,只要南越的决战一旦打响,那么秦军一举挺入南越的时机就到了!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这一场雪,彻底打乱了三方的布局。战争陷入了僵局当中。 就在这时候,任嚣的来信,让陈胜忐忑的心稍安。作为三军主帅,任嚣对陈胜非常欣赏,但也怕陈胜会贪功冒进,打乱了先前在南越的布局。所以在心中叮嘱陈胜切不可在这时候展开攻势。务必让南越自己先打起来,消耗有生力量再徐徐图之。任嚣在信里还提及,他所派去的水工**,已经勘察出了一道从湘江连接到西瓯的开渠路线。趁着战事平缓的这段时间,边关的大军正好可以腾力量,全力修筑河渠,想两年之内,便可打通这一条河道,能够让帝国的军队、军粮能够畅通无阻地运入岭南云云…… 得知河渠的修建已经开始,陈胜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也清楚,河渠的修筑,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秦军想借用这道河渠的功能,也是数年之后的事情了。 任嚣给陈胜的建议是扎根岭南,利用现在取得的优势,对已经掌控的地区尽可能地消化,安抚当地的越民,广泛勘探越地的地图,争取来年春天,孟家父子的内讧之后,秦军一举荡凭岭南,挺进桂林一带做准备。 收到任嚣的指示,陈胜自然不敢怠慢,好在这些工作他早已经有条不紊地进行,也无需重复太多。这个无兵事的冬天,陈胜也不准备让手下的战士们闲着,他策划了一系列的训练,让这些窝冬的将士们接受一番严格的训练。 让陈胜颇感意外的是,处处和陈胜做对的李申,却被朝廷的一纸命令调了回去。李申来到岭南之后,已经老实了许多。不再像在东冶城那般飞扬跋扈,他很清楚,在这里再招惹陈胜,说不定哪天陈胜便让他领着数百亲兵去打头阵,寻个由头要了他的性命。 陈胜心里也曾这般想过。但想到李斯位高权重,杀了他的儿子,日后在朝廷必然寸步难行,时刻得提心吊胆着李斯的报复。所以在自己的力量还没有达到可以和李斯对抗的情况下,他对李申最多只有一些敲打,让其吃点苦头,还不会逾越了李斯的底线。 因为明年皇帝要出巡,有着驸马身份的李申,进过李斯的一番操作,也有了伴游的身份,于是朝廷便颁发了一道命令,让其回归咸阳。 对李申的离去,陈胜并不当一回事。李申在军中本就只是一个鸡肋的存在,既无过人智慧,更无可敌万夫之勇,除了会给陈胜添堵之外,一无是处。 军中的时间是非常短暂的。不知不觉,一年便又快到了尽头。凌素韵给陈胜的来信里说,因为清夫人的身体抱恙,所以年末她将不能到岭南陪陈胜过新年,而是到咸阳陪伴清夫人去了。对此陈胜心中虽然怅然,但也表示了理解。并且让人从岭南带回了不少礼物,一半让凌素韵收下,送到咸阳给清夫人,另外一半,则是分发给留守闽中郡的各级官吏和东冶城里的前朝君臣等等。礼物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这一份情谊却让人铭记。闽中郡里的官员和瓯越王臣无不感慨万分:郡守大人在岭南那荒芜之地,也没有忘记我等,这大人真是个好人啊! 只有孟青山对陈胜好人的身份表示怀疑。因为这几个月以来,陈胜和他手中的秦军,更像一头庞大的吸血怪兽,盘踞在南越这一片饱受战火疮痍的土地上大吸其血。孟青山除了要负担一万五千南勇军的军用物资,入冬之后,连其余的两万五千秦军的军资,也要孟青山来承担。额外的四万大军的开支,让孟青山不堪重负。想与陈胜反目。但他却清楚,南勇军接管新城已经是事实,即使撕毁之前制定的条约,秦军也不会撤走,说不定还会帮助孟黑龙攻击他。到时候背腹受敌,他的处境便更为悲惨!打落牙齿和血吞,孟青山只能咬牙死撑着,把南越积蓄数百年的财富都拿出来从西瓯高价购买军粮支撑着十万大军过冬。 ------------ 章 二零五四 番禺 趁着这一段时间的休战,陈胜也不甘心在营地里窝冬。他想到外面走走。于是把军营里的事情都安顿好了,留下李左车负责军营里的日常事务,他带着灵珠儿和樊跖,加上黑狐营的十余名将士,打着视察猛虎旅营地的旗号,向着番禺的方向挺进。 猛虎旅是陈胜安排偷袭番禺城的一支重要力量,之因为孟黑龙和孟青山的战争迟迟没有打响,所以被迫前进到了一半之后,暂停下来,扎营静候命令。 实际上,陈胜却不是真的去视察猛虎旅的营地。他只是想去看看番禺城究竟是何种光。反正在营地里,闲着也是闲着。若是李左车得知陈胜的意图,必然会全力劝阻陈胜这种冒险的行为。 番禺距离陈胜的驻地有近八百里之遥,若是翻山越岭,十天半月也不可能到达。但陈胜胆大包天,让黑水阁给他伪装了身份,以南越的军官身份,坦然沿着大道前进,从龙川城的方向一路南下,沿着官道前进,虽然南越的官道破烂不堪且大雪封路,道路泥泞难行,但陈胜诸人却毫不介意。 千山雪封绝,万径人踪灭。由于连年的战火,本来就荒蛮落后的南越,显得更为凋敝。途径不少越寨,经常会看到村寨里鸡飞狗跳,男人咒骂,女人小孩哭喊的声音。这是南越官吏在拉壮丁充军所制造出来的事端。这些小村寨无法像熊七那种形成大部落的村寨那般,有足够的力量抵抗南越朝廷的压力,因而和朝廷只是形成了从属关系。听调不听宣,还能保持着一定的独立性。这些小村寨是朝廷统治的基石,也是越族里最受压迫的部分。 陈胜很看不过眼这些现象,但实际上,他比任何人更加清楚,南越现在的处境,完全是他一手安排下来的。在他设计放孟黑龙离开的时候,为的就是在南越制造分裂的事端,让其忙于内战,秦军好收渔翁之利。如今南越疲于内战,需要大量的作战力量和军用物资。这一切成本,最终都会转移到南越每一个越民的头上。 所以一路上,陈胜变得很沉默。表面平静的他,想到了更多。大秦帝国如今的处境未必就比南越强很多。朝廷如今在咸阳大兴土木,修筑宫殿、王陵。在东、北修建驰道、直道和对抗草原的胡人,在南、西屯兵五十万,进攻岭南。这些浩瀚的工程和战事,最终的耗费都将由大秦的子民来承担。这里需要多大的开支啊!陈胜摇了摇头,对终结岭南的战争,有了更为迫切的意愿。 但陈胜心里更清楚,岭南的战争,不过是大秦国力消耗之一的原因而已。仅仅对南方的战争停息下来,远远还不足够,但其他的事情,又岂能只是他一个小小的南征大军副将,大秦帝国最荒芜的一个郡的郡守所能够左右的? 陈胜苦笑一声,催动着马匹朝着番禺城怒奔而去。道路两边的树木快速往后倒飞而去。陈胜心里也开始琢磨,自己如何能够进入大秦帝国的权力中枢,为这个一步步走向泥潭的庞大帝国发挥更大的力量,将其扳回正道中来?想到这个,陈胜又是一阵无力感。他已经是大秦帝国,最年轻的郡守,最年轻的高官之一。加上有尉缭这样的老师和皇帝的恩宠,晋升的道路必然多着去了,但想进入朝廷的三公九卿这种顶级的圈子,光是熬资历,他也得熬上一二十年,而且还得非常幸运,才能够得到他想要的职位。不然若放他一个位高权不重的位置里,他也是无计可施。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陈胜自忖着:“必须要让皇帝知道我有这方面的能力才行,以后得经常向皇帝上书才行!”陈胜秉着混个脸熟的想法,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后来在大秦帝国里创造下了一个记录:给秦始皇帝上奏章最多的秦国官员!也是皇帝采纳率最高的上书记录保持者。 但后世的史书也有争议,皇帝在春秋鼎盛年华暴毙身亡,跟陈胜有直接关系。因为他开创了上书皇帝的先河,举国朝臣效仿,皇帝的工作量骤然增加了数倍,因而劳累过度,过早身故。 路的尽头便是番禺城。一路上因为绘制地图的需要,所以走走停停,耽误了不少时间,到番禺之后,已经是七天之后的事情。陈胜来番禺城也没有特殊的意图,纯粹是想见一下在后世考古学家都难以找得到论据的番禺古城区。 不过见到了番禺城的规模之后,陈胜便清楚,为何难以寻觅番禺城的遗址。因为番禺城实在是太小了。整个番禺城竟然不到东冶城三分之一大小,而且城墙壁也基本是用土坯砌成,陈胜很是怀疑,城墙的是否有地基。要是发兵攻打,说不定这样的城墙一推便倒了。 番禺城里面仅有三万军民,其中士兵便占据了五千人。其余的民众,除了部分南越王庭的将领官员的家属之外,尽是一些从事手工业和商业的人员,还有少数来自中原地区的商人。孟黑龙也算是一个开明之君,在番禺城对这些手工业者和商人并没有过分的盘剥,而是有计划地扶持着南越这些少得可怜但却必不可少的行业,所以在里面生活的从业者,过得都相对比较富足,甚至部分职业,还不用服兵役。 孟黑龙和孟青山已经父子反目成仇,双方为了拉拢支持者都不遗余力。大部分地区都会有着支持这方或者那方的势力,或者两者在同一个地区皆有之。但番禺城的反应却最为诡异。孟黑龙曾经的都城,原本是他的势力范围最强大的地区,支持他的人却是最少。原因无他,番禺城留守的军团,都是皇亲国戚,孟黑龙对自己的叔伯兄弟们并不怎么上心,除了死去的孟蛟之外,其余的都得不到重用。所以这些人怀恨在心。孟青山一上台,便对这些皇亲贵族们封赏许愿,让大伙心里非常舒服,认可孟青山的人自然多着去了。所以番禺城里面的贵族们,反而成为反孟黑龙重新登上王位的中坚力量。 ------------ 章二零五五 西瓯介入 “大人,我们是不是太过冒险了。”卢建辉在黑狐营里表现不错,被陈胜提拔为营长,又让他当了自己的贴身侍卫长。这一次陈胜的突发奇想,让卢建辉大为头疼。若不是卢建辉的再三坚持,陈胜连黑狐营的护卫都不会多带。 “冒什么险?”陈胜淡定地笑了:“只要叫我少爷,我们的危险就更少一些。” 卢建辉脸上一红,连忙改正了称呼。 虽然战争还没有殃及到番禺,但番禹的凋敝萧索却是一眼便可以看得见。随着孟家父子的矛盾真正升级,从番禺调集出去的物资和人员也越来越多。而且孟青山为了扩充战争资本,对番禹城里的手工业者以及商人横征暴敛。这样一来,本来就不怎么发达的番禹,萧索破败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东来客栈,是这里了。”根本不需要怎么检查,诸人便混进了城里。东来客栈是黑水阁在番禺城里的联络点之一。所以陈胜选择这个地方当落脚地,也充分考虑了自己和众人的安全。 进来之后,卢建辉马上和掌柜对上了暗号。掌柜明白是秦国来人,而且职位还不小,自然不敢怠慢,而且还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汇报给了杨燕。 杨初闻陈胜的到来,不由惊愕了一下。她之前可没有听到这个消息,不过陈胜既然已经到来,那么说明秦军近来必定是有大动静,说不定秦军已经准备突袭番禺了,陈胜亲自前来考察地形呢。 不过见到了陈胜之后,却知道原来不是这么一回事,让杨燕好生失望一阵。岭南战事一天未平息,她便要在这蛮荒之地继续搜集军情密报,这种工作对于她这样出身名门的大小姐来说,确实是一个苦差。好在杨燕本身对黑水阁的工作有着天然的热爱,不然也忍受不住南方这条件艰苦的地方。 看到杨燕失望的表情,陈胜淡然一笑说道:“不用这么失望嘛。南越战事,估计明年夏天之前便可结束。现在只等孟黑龙和孟青山这对父子的最后决战,消磨掉他们最后的力量,我们便可从容收拾残局。我此番前来番禺,也是为了考察岭南诸地的风土人情,民生状况。把所见所闻写成奏折,上报朝廷,等南越平地之后,朝廷便可据此迅速展开工作,在岭南成立治所,快速把岭南这一块地方给安定下来。” 闻言,杨燕点头称是。并且表示,黑水阁的力量也会做出相应的调整,对岭南的状况来个大摸底,让朝廷对岭南的现状有所了解。经过杨燕的一番解说,陈胜对番禺,乃至岭南人看待孟家父子内讧的事情有了更多的了解。如今的番禺城寻常民众,对于这对父子的胜负并不关心。他们更多在意的是战争什么时候能够停下来。而由于孟青山的横征暴敛,城里的普通百姓对孟黑龙更有好感。但贵族将领们,对孟青山的支持度更大一些。 对于杨燕所述说的一切,陈胜都很感兴趣。一个打扮成客栈小伙计的黑水阁成员却敲响了密室的门,低声说道:“老板,那人又来闹事了!” 闻言,杨燕脸色一沉,浮现了恚怒之色。 陈胜不解杨燕为何如此勃然变色,问道:“怎么回事?” 杨燕咬牙切齿地说道:“一个混账东西,整天跑来客栈调戏我,若不是为了完成阁里的任务,我早一刀把这厮给杀了!” 听着杨燕杀气腾腾的语气,陈胜有些愕然。堂堂黑水阁的执事,即使在南越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不可能被人欺负到这种地步,想了想,他问道:“此人很有来头?” “西瓯大酋长貊敌的儿子,貊路。”杨燕眼里闪过一缕杀机。 闻言,陈胜警惕起来:“西瓯的王子,怎么会跑来番禺?” “这个阁里还没有查到。”杨燕说道:“前天这厮才突然出现在番禺,来客栈喝酒的时候,碰见了我,出言调戏,还动手动脚,最后被小的们给打跑了,当晚我们就对他的身份展开的调查,知道了他的身份。现在他居住在原南越王孟黑龙的叔父孟烈火的家中。” 陈胜微微点头。黑水阁有提供过关于猛烈火的信息。此人是孟青山最大支持者,若不是有他的支持,孟青山在番禺绝对没有那么大的号召力。“西瓯看来是想插手南越的事情了。”陈胜神情显得有些凝重。自从陈胜和孟家父子分别达成协议之后,秦军便成了左右双方胜负的变数。但是倘若西瓯加进来,那事情的走向便会变得扑朔迷离了。 西瓯实际上日子过得并不比南越好。五路秦军,实际上有三路是扑着西瓯去的。但西瓯的地势比南越更为险要,所以在穷山僻岭之中行军的秦军,战斗力下降了许多,很难突破西瓯的防御。但倘若南越灭亡,那么秦军便可从容借道南越接壤西瓯的平原,横扫整个西瓯大地。唇亡齿寒,西瓯不愿意南越的灭亡。所以在岭南各大部族的联盟之中,一直和南越王有芥蒂的貊敌也尽释前嫌,愿意以孟黑龙为尊,共抗秦军。 此番南越内讧,实际上获利者是秦军。貊敌自然也清楚,一旦南越内耗过大,最终必然沦为秦国鱼肉,那到时候,秦国的几路大军便可从容进入西瓯领地,西瓯也会因为南越而最终失国! 貊路突然出现在番禺,而且出现在孟烈火的府中,这绝不是一个偶然的事情。若是没猜错的话,他肯定是代表着西瓯对南越内战的态度而来。怎么样的南越才会让西瓯获利?自然是停战,一致抗秦的南越对西瓯最有好处! 陈胜的脑子飞速运转着,脸色也变得越凝重。好一会之后,这一股凝重忽然变成了一丝淡淡的冷笑,他说道:“我们该会一会这个貊路。啧啧,末路?这个名字取得可不怎么吉利啊!”陈胜的声音里有了几分揶揄。 ------------ 章二零五六 袭击 杨燕在番禺城里的身份,是东来客栈老板的女儿。而东来客栈,则是番禺城数一数二大的酒楼住宿的好去处。在东来客栈,可以吃到很多只有在中原地区,甚至只有咸阳才有的菜式。据说这东来客栈的老板,本是齐国旧臣,秦灭齐国之前,便举家逃国,半年之前,辗转来到了番禺,开了这么一家东来客栈。 南越虽然艰苦了些,但生活在番禺的达官贵族们,财富自然是不会少到哪里去的。只是由于生活条件较差,财富也很难花出去。自从东来客栈出现之后,让这些炫富无门的豪富之家有了花钱的地方。中原那些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美味的菜式,让番禺城里的这些只懂得大口喝酒吃肉的土包子们大享口福。因此东来客栈的口碑就此打响,据说客栈老板田福,因此还被南越王孟黑龙接见过。传闻还说,田福因为曾经在齐国当过官员,吐谈不凡,越王还起了爱才之心,准备拜其客卿。只是田福已经厌倦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因而拒绝了这样的好事。 此事曾经在番禺大街小巷里传了许久,虽然当事人并没有出面澄清此事真假,但也奠定了东来客栈在番禺的地位,成为了达官贵人的挚爱。所以东来客栈实际上也成为黑水阁收集消息的主要渠道。 “我们出去会一会这个貊路。”陈胜淡淡一笑。他并不怕闹事。实际上,刚刚听说了西瓯派人来掺和南越的事情,他所想到的计划之中,第一个便是设法把这个貊路给刺杀了,然后把黑锅扔给孟黑龙或者孟青山。让南越和西瓯制造出更大的矛盾。不过唯一担心的是,在秦军和西瓯的双重压力之下,孟家父子会不会从敌对变却变得拧成一团,一致对外,也未可知。这一对父子的想法和行为都有些奇葩,陈胜不敢以常理度之。 “好。”杨燕也不是怕事的主儿。反正番禺城已经被黑水阁渗透成了筛子,就算事情闹大,放弃这个据点也无所谓。 客栈的大堂熙熙攘攘的食客们,早已没了踪影。貊路带着上百的扈从前来,一进门便展开了打砸,野蛮地把客人赶了出去。连楼上雅间里面的贵客,也被扈从们不客气地揪了出来。 披着一身皮草,但刺着图案的上身却鲁出来的貊路坐在一个光着膀子,坐在地上的扈从背上,一脸的跋扈状:“杨燕那个小妞呢?今天他不跟小王走,你们这间破店也别想在番禺继续开下去了!敢跟我貊路做对!活腻了你们!”貊路声若洪钟,咆哮起来,十分惊人。 陈胜召来卢建辉等人,迅速交代了几句,然后走了出来。听闻貊路的话,不禁微微摇头。 西瓯的野蛮落后比起南越更甚,即使是酋长的儿子,也如此粗鄙不堪。他撩起门帘,走了出来,冷着脸说道:“这里可是越王的都城治所,你西瓯王的本领再大,也不能在越国放肆!”陈胜此言说得正气凛然。但这样的话对于貊路这等纨绔王孙来说,却最无一点杀伤力。现在的南越王朝因为内讧,已经处于百年来最疲弱的时候,如何胆敢因为这样的一件小事和西瓯起争端?所以貊路越发地有恃无恐。 “哈哈……”貊路仿佛是听到了极其好笑的笑话一般,仰天大笑几声,盯着陈胜说道:“你这厮是谁,竟敢和我这样说话?” 陈胜浑然不惧貊路的眼神,眼神如利剑一般,狠狠盯了回去。貊路看着这杀气腾腾的眼神,心口一堵。虽然貊路以纨绔出名,但在岭南这种混乱之地,成为一个手握实权,能够代表西瓯斡旋南越内战的王子,也并不是等闲之辈,从陈胜的眼神里,他看到了凛然的杀意。心中不由警惕了一下。但想到如今南越的内讧能否何平处理,自己是至关重要的一员,想来在番禺城里,也没有人胆敢对他不利。下意识按着的铜剑柄的大手呼,悄然松开了一些。 陈胜注意到了貊路的举动,直到此人颇为警惕,想骤然袭杀,恐怕不易,而且卢建辉等人筹备还没有完整,杀人之后,也难以把罪名转移到孟青山或者孟黑龙的身上,暂时还不好下手。寻思片刻,陈胜脸上露出来笑容,说道:“在下是东来客栈的少东,这几天小王爷天天来我店中闹事,不知何故?” “我家王爷看上你家妹子了,还不赶紧献上,倘若你家妹子能够获得我家王爷开心,你小子的荣华富贵,那可就不可限量了。”站在貊路身边的一个奴仆打扮的家丁,对着陈胜大声叫了起来。 貊路频频点头,对家奴的言语表示满意。他是何等身份,怎么能够直接和一个小客栈的小老板对话?他有些不耐烦,挥手说道:“杨燕儿呢!让她出来,今天本王已经带起了人马过来,今晚便要把她纳为小妾……” “混账东西!”杨燕本来还躲在后面。听到貊路这厮竟然说要把她纳为小妾,顿时气上心头肉!她本是杨端和的女儿,又深受皇帝器重喜爱,因在黑水阁里屡立奇功,被皇帝册封为文淑郡主。一个蛮夷王子,竟敢想把大秦的郡主纳为小妾,你丫的是鬼迷心窍了吧? 杨燕勃然大怒,但并没有马上动武,如一阵风般刮出来后,狠狠瞪了貊路一眼,冷笑说道:“好一个王爷,真是色胆包天,连本姑娘的主意都敢打啊!” 见杨燕出来,貊路大喜,闻言更是一脸的优越感,说道:“为何不敢?本王此次南来越国,连越王都要看我脸色,我若不出面调和,你们南越这一场内讧,不知还要死多少人呢!” “大胆狂徒,竟敢出言辱我越王,受死!”忽然一声暴喝,犹如一声炸雷般在门口响起,但传到耳膜,却让貊路感觉隐隐生疼。他恚怒无比,回头一看,但眼中却露出了无比惶恐的神色。因为一个巨大的铜锤,正呼啸破空而来,砸向他的脸面! ------------ 章 二零五七 搅乱局势 貊路大惊失色。沿着巨锤的轨迹望向尽头,他看到一个一脸蒙脸的大汉,眼神狰狞,杀气腾腾看了他一眼,转身便逃了。但是这个大汉是从哪里杀出来的,却是无人知晓。 然而巨锤的速度却是极快的。身边的护卫分散应不及,而貊路发动作更慢,铜锤一下子便砸在了貊路的脸面之上! “噗!”貊路的脸被砸得像一块馅饼,软瘫了一片。貊路之发出了一声闷哼,被砸倒下来,手脚在地上痉挛了片刻,便不再弹动。鲜血流了一地! “有刺客!”反应过来的护卫们勃然变色,声音变得撕心裂肺起来。被这大铜锤这么一砸,貊路半个脑壳都砸塌进去,眼看是活不了了。 外面的护卫们,纷纷去围堵刺客,但那刺客却翻身上了一匹骏马之上,策动着马匹,迅速朝着城门外面奔驰而去! “拦住他!杀了他!”护卫们气急败坏,哇哇叫着,有些跟在后面追着,也有人跃上带来的马匹上,朝着那刺客追了上去! 看到眼前发生的惨剧,陈胜脸上浮现了一抹惨白的神色,大叫起来:“怎么回事,死人啦,快报官啊!”心里却是无比感慨:樊跖这厮,抛掷武器的准头和力气越来越大了! 陈胜来番禺之前,本不想惹是生非。但发现西瓯介入南越的内战,却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如今西瓯的王子在番禺被杀。无论西瓯王怀疑是谁下的毒手,也不可能冷静下来,平静处理此事。那么西瓯绝不可能再会站在中立的立场上,斡旋孟家父子的战争,这战争想不打,那是绝不可能的了。 客栈里的护卫们只剩下三五个人。其余的在护卫长的号令之下,已经去追杀那刺客去了。王子被刺杀,他们保护不力,回到西瓯之后,他们的下场绝不会很好,倘若不把刺客抓到,下场就更不用说了。陈胜对着杨燕打了个眼色,准备从后面离开。 “你们准备去哪里!”留下了的几个护卫,有人发现了陈胜的异动,立即警惕说道:“我家主人遇刺,汝等皆有嫌疑,在刺客尚未俘获之时,不得离开半步!”说话者正是貊路的护卫长黑甲,本是西瓯王的帐下的护卫长,本次出使南越,西瓯王让他当副使。如今貊路遇袭身亡,他便是西瓯使团里职位最高之人。说话的分量最大。 “大人,话可不能这样说啊……”陈胜声音微颤,颤巍巍对着黑甲解释道:“我等本是寻常商人,那哪敢刺杀大人。这等灭门大罪,我们怎么……”陈胜似乎急着为自己辩护,所以一边说话,一边走向了黑甲。 黑甲冷眼看着陈胜这番表情,对陈胜的话倒是信了几分。但是黑甲此时急需找人背黑锅,眼前的店家便是最好的背黑锅人选,他如何肯任由陈胜离开。 但陈胜表情看似慌张,但心里却暗藏杀机。走近两步之后,藏在衣袖里的三棱刃便滑了出来,朝着黑甲的眉心狠狠一刺! 冷不防之下,黑甲大惊失色。眼前看着起来神情慌张的少年,瞬间便换了一张嘴脸,变得冷酷萧杀。显然是职业的杀手才会有的心理素质。 好在黑甲这个护卫长的名头也不是浪得虚名。在三棱刃点到他眉心的瞬间,他迅速往后一仰头,朝着陈胜飞起一脚,腰间的铜剑也拔出,狠狠劈向了陈胜。 陈胜不与他力斗,侧身一逼,三棱刃往旁边另一名护卫的脖子上抹去。那护卫刚刚反应过来,便感觉到脖子的动脉被隔开,鲜血喷溅而出。 “大胆贼人!”黑甲虎目欲裂,挥动着铜剑劈向陈胜。陈胜从容避开,大喊一声:“动手!” 埋伏在二楼的卢建辉等人,闻言当即现身,手中的弩箭朝着下方的西瓯护卫射击,一时间“嗖嗖”的破空声和中箭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羽箭把陈胜杨燕和西瓯的敌人隔绝。看着敌人倒地,杨燕眉头微蹙。陈胜却面无表情,对着杨燕说道:“收拾一下,这里不能要了。” 杨燕点了点头,带着掌柜伙计撤向了客栈后院。 黑甲挥动铜剑拦下了不少羽箭,但是终究还是挡不住羽箭的袭击,身上受伤倒地。 陈胜看着倒在地上,依旧愤怒着低吼的黑甲说道:“我们大王说,南越的事情,你们西瓯管得太宽了!”说着,径自走了上来,狠狠给了黑甲一脚。本来受伤不轻的黑甲,被这一脚踹下去,顿时昏厥过去。 这种拙劣的嫁祸招术,实在有些粗糙,破绽更是漏洞百出。但仓卒之际,能够用这样的方法,已经算不错了。若有时间仔细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人知道,此事的始作俑者是秦国。但是如今南越王朝忙于内战,根本无力分出精力来处理秦国的事情。即使有,调查出来的结果,西瓯是否会接受,还是一说。 陈胜的心情有些畅快。想不到自己突发兴致一游,也能够破坏西瓯和南越的关系。南越没了西瓯的干预,这场战争的爆发已经没有意外。而陈胜更是大胆猜测,西瓯方面也绝对不会让一个王子白死了,必然会兴兵攻打南越。到时候,岭南这趟浑水,秦国更容易摸鱼了。 “兄弟们都撤走了没有?”陈胜问杨燕。 杨燕点了点头,说道:“都撤了。不过有些可惜,东来客栈,可是我们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摊开的据点。一下子没有了,以后的情报收集工作有戏难以展开。”虽说如此,但杨燕的眉宇之间并没有愁眉不展,反而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明白,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会在岭南带来多大的变化。与巨大的收益相比,这么一点损失算不得什么。 陈胜微微点头,又问道:“樊跖没事吧?” “没事,出城之后,他便往山里跑,山里有灵珠儿接应他,他能有什么事?番禺成里守军不多,孟烈火也调不出大量的兵力去搜山,我已经派人去接他们前往安全的地方了。” ------------ 章二零五八 岭南新状 黑水阁在番禺的据点不止一个。成功杀死貊路的护卫之后,众人从秘道之中迅速撤离,在南越的官方力量赶到现场的时候,早已经人去楼空。 孟青山的王叔孟烈火听说貊路被杀,顿觉天旋地转,险些晕了过去。虽然力挺孟青山上位,但孟烈火并不希望孟青山和孟黑龙在眼下这种境地里启动战争。所以当西瓯的力量介斡旋之时,他是愿意分裂的王朝两部,能够平静下来,在不付诸武力的情况下,达成南越的和平。以节约力量,应对强秦的入侵。 但是随着西瓯的使者遭遇袭杀,南越可能的和平,便烟消云散了。西瓯王绝不可能在失去一个儿子之后,还会冷静下来当调解人,更大的可能是挥动着武器,冲进南岳的领土之中,展开大规模的报复! 当孟烈火赶到现场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了,西瓯的副使受伤虽然严重,但却还活着。这可是追缉凶手的最大线索!孟烈火喜出望外,想从黑甲口中得知一些信息。但黑甲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当天夜里,黑甲的信使飞报回西瓯,汇报了貊路遇刺身亡,和他所听到看到的一切。然后第二天一大早,便离开番禺,返回西瓯。 西瓯使团的反应,让孟烈火后脑勺发凉。他很清楚,已经和西瓯彻底结怨,双方之间,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但孟烈火是聪明人。虽然没有抓到一个刺客,无法证明刺客是哪一方的人物。但身为孟青山的支持者。如果孟青山想刺杀貊路,必然会跟他知会一声。甚至会让他负责此事。但他也清楚,孟青山绝不可能会在这时候,本来军力已经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再去惹怒一个势力。实际上,孟青山对于西瓯的介入,是赞同的。 那么,刺客只能来自于孟黑龙,或者秦军了! 东来客栈在番禺有些名气。孟烈火也是这里的常客。而且他还知道,店主据说是从齐国逃难出来的,最终落户到了番禺。而孟烈火注意到,孟黑龙在番禺的时候,对东来客栈的菜式也大为青睐,甚至还召东来客栈的厨师入宫做菜,教导了宫廷御厨一段时间。而且孟黑龙对东来客栈的老板也很不错,曾经一度想聘其为客卿。 这些点滴看起来并不起眼,但是在孟烈火的眼中,却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便,东来客栈是孟黑龙的力量!是孟黑龙安排在番禺城的棋子! 如今孟黑龙的援军已经到达,力量已经超出孟青山许多。所以他不愿意接受西瓯的建议,是很正常的!有什么比刺杀了使者还更能够破坏和谈的事情?没有!尤其使者还是西瓯的王子!至于秦人的奸细所为,嫌疑自然不小。但即使孟烈火查实是秦人所为,也不会如实告知西瓯方面!因为这样的结果,西瓯是不会愿意接受的!堂堂的西瓯王子在南越被刺杀,却把责任推到秦人身上去,你当西瓯人都是傻子不成?! 所以这个黑锅,只能让孟黑龙来背,不然就得是孟青山!只有两者其中之一,才会让西瓯人信服。孟烈火和孟青山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自然不会把他推向西瓯,所以这个黑锅,孟黑龙不背不行! 孟烈火的动作异常迅速,迅速抓了一批死囚,当作刺客给杀死,将人头送往了西瓯,又“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此时是孟黑龙那厮干的,和孟青山这一系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企图将西瓯王的怒火引向孟黑龙的身上去。同时又快马通知孟青山番禺的变故,让他尽快左海准备,以应付西瓯方面的压力。 陈胜并不知道,自己这么一个举动,迅速改变了岭南眼下的脆弱平衡。 西瓯王得知爱子在番禺遇刺身亡,悲愤交加之下,亲自调动两万精兵,浩浩荡荡杀向了南越!好在孟烈火的动作迅速,把貊敌的怒火成功引向了孟黑龙那边去。不然这三万精锐大军,将会攻向番禺!西瓯和南越的领土,素来模糊不清,只有大致的疆域划分,所以边境上根本没有驻兵,貊敌的大军,迅速挺入了南越腹地,一路烧杀,让南越腹地受到了极大的损失。 孟青山对貊敌的行为大为恼火。但却放之任之。因为貊敌进攻的区域,是他父亲孟黑龙的忠心部下的领地,这些人都是他的反对者,即使貊敌不少,有朝一日,他也会对其进行清剿的。但自己动手,和别人动手,性质可就相差太多了! 孟黑龙得知自己无缘无故又树立起了一个敌人,不由破口大骂孟烈火和孟青山。他自知自己没有派人刺杀孟青山。这一切必然是孟青故意为之,为的便是拉拢西瓯参战。 本来孟黑龙想向西瓯王解释几句,好撇清关系。但听说西瓯王已经率领部众攻打他的领地,反应甚是快捷。心中更是勃然大怒。心里想着这肯定是西瓯和孟青山约定的诡计,让西瓯出师有名,联军消灭自己。 孟黑龙盛怒之下,也顾不上大冬天的,连番下令大军作战,兵分两路,一路他亲率围攻龙川城,准备亲自擒杀逆子孟青山,另一路大军由他的忠心部下海丰所率领,出击西瓯!岭南的大混战,提前到来了! …… 始作俑者陈胜,并不知道,并不知道,他偶然的举动,给岭南的局势造成多大的改动。这时候,他正在一间破落的小院子里,看着檐前落雪,不知心里想着什么。院子西侧,“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音,很有节奏得响起。让这落寞清静的院子多一份清静。 这是黑水阁的另一个据点。杨燕等人已经从秘密渠道撤出番禺。如今番禺城里有价值的信息已经搜罗一空,而岭南的战争一触即发,黑水阁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处理。灵珠儿因为怕冷,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而樊跖和看守据点的一个老铁匠混熟,迷上了打铁,卢建辉等人散在周围,守护着院子的安全。让偌大的院子,变得格外的冷清。 ------------ 章二零五九 老铁匠 虽然岭南的战争一触即发。但陈胜并不急着离开番禺。有李左车主持着军务,他并不担心会出什么乱子。再说了,这是岭南的内战,不会轻易扩大到波及秦军。秦军只需按兵不动,监视南越各路大军的动向,便可以高枕无忧。 最让陈胜欣喜的还是西瓯的军队进入南越。要知道,秦军南征,抵抗力最强的是南越,但实际上,战争进行得最为艰苦的是西瓯战场。接着崇山峻岭的优势,西瓯以少拒多,硬生生地把秦军拖住,秦军苦战近两年,都无法取得满意的战国。因此秦国不得不把战争的中心转移到南越,试图一举攻克南越之后,从南越出兵政府西瓯越族。如今西瓯将主力进入南越,参加了南越的内战,自身的防御力量也会随之下降。这样一来,和西瓯作战的秦军,压力便可减轻不少,甚至可以趁机发动猛攻,取得一定的效果。 站在屋檐下,雪霰扑面。不过身上披着厚实皮袍的陈胜却感觉不到多少寒意。如今岭南局势再度发生变化,看样子秦军的推进速度又会加快很多。身为闽中郡的郡守,陈胜对朝廷如何处理南海这么大的一块地方,非常关注。来番禺这个地方,他主要便是要调研此事。 在他看来,如果南海诸地,要是能够像闽中郡一般发展起来,那是最好不过了。但闽中郡的发展,离不开凌家的鼎力支持,数以百万计的金钱源源不绝地投入其中,才能够让闽中郡迅速崛起。但陈胜更加清楚,闽中郡每年的收益,实际上还是来源于他从后世所带来的那些技术。闽中郡的生产,已经基本满足了整个秦国的消费,实在无法再扩大生产。 凌家已经在闽中郡投入巨大,短期内不肯能再拿得出巨资注入岭南。朝廷也不会让凌家的触手太长,在帝国的南方拥有这么多的产业和财富。 但按除了凌家,天底下只有乌家才有这样的实力。除非万不得已,陈胜不会愿意看到乌家的财富流入岭南。但实际上,陈胜也清楚,乌家恐怕也不会轻率做出这样的事情,把资金注入岭南这一块地方。要知道,闽中郡虽然荒蛮,但好歹与齐、楚接壤,对中原文化素有向往,对朝廷的抵触不算太厉害。但南海的越民,由于五岭隔绝,对待自己的传统可是根深蒂固。想同化他们,没数十年的苦工,绝无可能。所以即使平定岭南之后,这里也得必须长期驻守大军,才能够确保安全。再这种地方投资,显然是要冒着非常大的风险;再者,岭南与中原隔绝,运输不便,货物也不易运输出去,这才是阻挠了岭南发展的最大限制。 种种客观因素表明着,岭南的发展,绝不可能像闽中郡那般迅速。 对于自己得出来的结论,陈胜叹了一口气。在这个时代,世上的土地很多,但是秦国的人口却是有限的。即使是他这种穿越者,也不可能无中生有,让秦国的发展加速。 长叹了一声之后,陈胜回过神来,听着走向了铁匠的作坊那边。 天气虽然严寒,但铁匠的作坊里却是一片暖洋洋的。一进去,陈胜便看到,老铁匠用夹子夹着一块通体暗红的金属,而樊跖光着膀子,憨笑着按照老铁匠所说的法子,用大锤锤锻金属,火光四溅。从表情上看得出来,樊跖对这份工作非常满意。见陈胜进来,樊跖抹去脸上的汗水,说道:“陈胜,你来啦,这是我铸的剑,这把剑打好之后,我送给你,怎么样?” 陈胜连连点头,笑道:“自然是好的。”陈胜转头对着老铁匠说道:“老师傅,这么冷的天气,也不歇息一下?” 老铁匠见陈胜进来,神态稍稍变得拘谨一些,说道:“少爷,正因天冷,干点零碎活,日子才容易打发些,这番禺,已经好多年不像这么冷了。” 一边说着话,老铁匠一边夹起樊跖锤锻过的金属,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的石槽里。石槽里面有着一层浅浅清水,金属放在里面,还不能没尽。“滋滋”一阵水雾腾起,将整个房间都变得云雾缭绕起来。稍稍触碰了槽水之后,老铁匠迅速提起金属,然后再放进去,反复再三,最终才拿出来,继续放回了烧得正旺的炉火之中。 陈胜见老铁匠这动作有些古怪。他在军中,也见过工匠们冶炼铜铁,铸造武器,但却无像老铁匠这般动作。他好奇问道:“老师傅,直接把这铜块放到水里不就好了吗?何必反复?” 老铁匠咧嘴一笑,说道:“少爷啊,这是我家祖传下来的法子,我也不知何故。但是祖先留下的法子,肯定有好处的。我铸造出来的剑,比起其他人铸的剑要锋利、坚韧多了。” 陈胜微微点头。他应杨燕提起过,老铁匠祖上是楚国人,后来因为铸剑出名,酷爱宝剑的越王招到越国,帮越王铸造宝剑,后来因为越国衰落,老铁匠的祖辈便迁出了越国,往南发展,不知何故,竟然到了番禹这个地方。老铁匠因为锻造刀剑的技艺超群,被前任南越王看中,成了宫廷的铸剑大师。但因为后来南越王病死,他的儿子孟黑龙继位之后,看上了老铁匠的女儿,强行将老铁匠的女儿纳入宫中。但不久之后,老铁匠的女儿却死于王宫,让老铁匠对孟黑龙痛恨不已。于是离开了宫廷,在番禺街头当了铁匠。 杨燕之所以能够说服老铁匠把自己的地方让给黑水阁当据点。正是杨燕查到了老铁匠的女儿的死因,是因为孟黑龙一次喝醉酒之后,狂性大发,用刀把铁匠的女儿给杀死。杨燕给老铁匠保证,必然会杀孟黑龙给老铁匠的女儿报仇,因而说服了老铁匠。 陈胜想了想,指着那石槽上的水,说道:“想来这石槽上的水来历也不凡?” ------------ 章二零六零 一封奏书 老铁匠讶然看了陈胜一眼,好一会才说道:“少爷果然厉害!我家的铸剑,之所以与众不同,一来锤炼的法子和他人不同,二来便是这水的缘故。这水是我从深山的泉眼里打回来的,用我家传法子来淬炼金属,锤炼出来的刀剑,韧性、强度都是一流的。可谓是百折不挠。” 闻言,陈胜眼睛一亮。春秋战国时期,有着很多宝剑的名字流传下来。这些宝剑有些有幸流传到后世,其中不少依旧锋利无比,吹毫断发。这还不止,最神奇的是,这些宝剑,还有着神器的记忆功能,即使被巨石压弯,但压力消失之后,金属不会恢复最初记忆金属般神奇的效果。这种技术,进入二十世纪之后,才开始被人们窥探出锻造的法子,但在数千年前的古人,已经利用它制造宝剑了! 陈胜相信,老铁匠所言的韧性,便是类似于这种记忆金属的特质。最关键的本分,可能是来自石槽里的泉水,泉水坑有着某种金属离子,在淬炼金属的过程之中,这些金属离子依附到了锤炼的剑体上,如此反复多次之后,便形成了合金的形式,增强了金属的强度和韧度。变成了传说之中的削铁如泥的宝剑。 陈胜对老铁匠的锻造法子大感兴趣。想仔细询问,但想到这种神奇的锻造法子,老铁匠如何肯轻易说出来,只好暂时忍住了自己的想法。但陈胜也不客气,当即拜托老铁匠给他打造一批古怪的武器。让锻造经验无比丰富的老铁匠,也感觉到无比困难。好在陈胜这些武器都有详细的图纸可以参考,不然还真难处理。 和老铁匠聊了一阵之后,陈胜便让樊跖继续在这里找乐子,自己则是回到房里,给皇帝陛下写奏章去了。 他在来番禺的路上,便已经打定主意,要多给皇帝写奏章,争取混得脸熟些。想到便要做到。 陈胜的奏章不短。而且所涉及的方面极多。一开始便从岭南的战事说起。和岭南的将领们不一样。岭南各路大军,给皇帝上奏章的时候,基本都是伸手要钱、要粮和要兵,或者是请战功,要赏赐。皇帝每每看到,想到巨大的开支都会大觉头疼。 但陈胜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的奏章里将岭南的局势简单扼要说一遍之后,便提出要求:撤军! 当然不是全盘撤军。陈胜认为,岭南如今内乱已生,秦军可以坐享其成,无需再陈兵数十万,只需留下十到二十万精兵,逐步蚕食便可。六路秦军,只需留下三路,从南越聚拢,灭南越后,再从容推进,一举消灭西瓯。这样一来,秦军便可以减少近三十万大军的军粮开支,节余的巨额钱财,可以用开发岭南已经征服地区的资源,为帝国获得巨额的收入。 第二,陈胜提到了皇帝即将出巡的事情。陈胜在奏章里说道,东巡封禅,都是一件大事。但不宜铺张浪费。为了彰显皇家豪富,不应向当地黔首百姓征收税赋徭役,还应当有所减免,以彰显皇恩浩荡,等等,等等。 本来陈胜还有不少提议,但他也觉得,一下子把这么多想法措施提上去,皇帝看了不知心中会有何种感想。于是只得暂时忍着。隔两天再给皇帝上书。 陈胜却是不知道,自己这一份上书,皇帝是深以为然,但却让朝廷文武百官大为恼火。原因无他,在他们看来,陈胜捞过界了。 进军撤军,这些都是朝廷军方才有资格议论的问题。即使是前军主帅任嚣,在提出这样的建议的时候,也得先和军方的大佬们打过招呼,私底下商量妥当之后,再以奏折的方式上报。此能朝廷的潜规则,但陈胜这奏书,却绕过了军方,直接到了皇帝的手中,让他们很被动。如何让军方不恼火。 但军方的不满与朝廷文官的反应比较起来,军方长官的反应,简直不值一提。 不少官员都想趁着皇帝东巡,狠狠地捞上一笔,别的不说,陪伴皇帝出巡,各地必须要广征劳役税赋,这些临时征收的钱财,当地的官长不会全部用到皇帝的出巡开支上去,必然会截留部分,还会给他们送上厚礼。但是倘若皇帝采纳了陈胜的建议,让少府掏了腰包,来个自费游,那么文官们哪来借口向下面要钱?!断人财路,不啻于杀人父母,陈胜此举,实在是大大触怒了不少官员,包括各地想发财的郡守县令们。 最让人郁闷的是,陈胜对于自己已经激怒了满朝官员,却浑然不知。直到回到了军营之后,收到了老师的来信,才知道朝廷大员对他的不满。也才知道,近期朝廷里对他的弹劾大为增加,有骂他沽名钓誉的,有骂他官商勾结,中饱私囊,更有人骂他在闽中勾结当地的的越民土族,图谋不轨……一时间,朝廷的后起新秀,转眼便变成了一个大恶棍。实在是变化太快。 不过骂声也持续不到几天的样子。皇帝看了陈胜的奏章之后,召来了太尉王贲商议了几天,便给南方前线的任嚣下令,来年春天,撤攻打西瓯两路大军,暂停对西瓯的进攻。让任嚣全力应付南越的战事。 但领人意外的是,两路大军,只有一路撤回了秦国腹地,另外一路,则被任嚣派去参与灵渠的修筑。有了近十万大军的加入,灵渠的进度,可以更快速地完成了。 朝廷的诏书一出不少文官见风转舵,停止了对陈胜的攻击。御史大夫冯劫,更是上书皇帝,对陈胜的奏章表示赞同:皇帝应该自己掏钱去巡游。而且冯劫提出了一个更让百官们觉得是噩耗的消息建议:既然皇帝自己都掏腰包了,那么陪同皇帝出巡的百官们,是否也应该拿点钱出来呢? 这个建议实在过分了些。皇帝都觉得有些不妥,但是却让少府拿出了二十万金,当作此次出巡的资费。二十万金看似很多,但绝不够用。好在新任少府章邯有些脑筋,建议皇帝普天同庆,拿出几个名额卖出去,让那些大商巨贾们竞价购买,以获得陪伴皇帝出巡的资格。 此举虽然受到了丞相和咸阳学宫的博士们一致的反对。但皇帝却认为是个不错的法子,大笔一挥,空出了五个名额,以一万金为底价,不封顶的竞拍方式,筹集资金,替代民间的税赋征收。 ------------ 章二零六一 是去是留 皇帝虽然好大喜功,喜欢虚名。但实际上皇帝对于利益和名声,更看中前者。能够不加税赋,便能够获得一笔丰厚的资金,虽然传出去有碍名声,但对于寻常黔首来说,却是天大的好消息。 五个名额,最终以均价五万金的代价,卖了出去。其中以陇西乌家最为出风头,一下子买下了两个名额。不过和乌家齐名的凌家,却没有出价。有人质疑,凌家在闽中的投入过大,短期之内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的金钱败家。 但也有人反驳,说凌家在闽中的收益巨丰,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凌家家主和少主都是女流之辈,跟着皇帝出巡,有碍礼制,所以才规避了这样大出风头的机会。 但实际上,凌家家主,清夫人的考虑却是这样的,皇帝不知是不是受到了陈胜的影响,动辄便想从大商巨贾的身上拔毛,凌家家底虽然丰厚,但没必要每次都要出风头。一来容易激怒咸阳的那些大富大贵们,二来是,皇帝一年到头都想着如何把手伸进这些商贾的钱袋子里,凌家可不能真的傻乎乎地把钱袋敞开,无条件把辛苦挣来的钱流到皇帝的口袋之中。 五个名额卖出之后,皇帝巡狩的资金变得充裕无比,本来计划要征收的税赋,也搁置一边。治粟内史隗林对此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可知道朝廷的税赋着实不轻,倘若再加赋税,那百姓的生活必然会困苦不堪。因此当他听到了老丞相对皇帝这种唯利是图,不顾礼乐王法的做法大加鞭挞指则的时候,他罕见地保持了沉默。当咸阳学宫的博士儒生上书皇帝,进谏皇帝取消这荒唐的“伴驾巡游”名额的售出之时,隗林终于忍不住跳出来,在朝廷上发飙。指出因为岭南和北方的战事原因,帝国的税赋已经让黔首不堪重负。有商人来替黔首分担税赋,这是天大的好事,比所谓的礼乐法规实际有用多了。 对于隗林的反应,皇帝很满意。但是从隗林不寻常的举动里看得出来,隗林和老丞相王绾,已经不是同一条阵线了。朝廷里的官员明白,这是一个信号:老丞相王绾,很快便要面临第二次的下野了。这一次下野,估计再无重返政坛的机会了…… …… 朝廷的变化,陈胜并不清楚。在番禺待了几天之后,他不得不返回军营驻地。年底时候,皇帝照惯例会给有功将领升官加爵。以陈胜在过去一年里的政绩,必然会有晋升。倘若朝廷的使者来到军营,却没陈胜的身影,那可是大大的不敬。在李左车的再三催促之下,陈胜不得不提前返回。但他依旧念念不忘老铁匠的锻冶兵器的秘法,迟迟不肯离去,最终他让樊跖留下来学艺。樊跖虽然智商看似不高,但是当铁匠的话,却是一流的好手。以前老铁匠要锻冶一把好剑,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但有力大无穷的樊跖在一旁帮忙之后,三四天便基本把金属锤炼干净杂质。使得铸剑的速度大大加快了许多。 扶苏公子的婚事如期在咸阳举行。让其余诸公子放心的是,婚礼的规模并不算大,而且皇帝也没有要把扶苏立即定位王储的意思。所以诸公子们对皇位的野外,还是可以继续的。在扶苏婚礼进行的同时,皇帝对一年来立下军功的将领们封爵许官,陈胜也在受封的行列之中,从第九等五大夫爵位,一举跃升了三个级别,为左更。位列大秦爵位二十等之中的,第十二等。 陈胜爵号一出,举朝再次耸动。因为在岭南浴血苦战的主帅任嚣,也不过是从十四级的右更提了一级,为少上造。战功显赫的赵佗,也同样只提了一级,比陈胜多一爵位,为中更。 不过对于皇帝对陈胜的格外恩宠,朝廷大员们并没有多少反对的声音。从陈胜九月率领闽中郡的军队入南海,不出三个月,便彻底改变了岭南的战局,还为秦国从岭南勒索来大笔军粮财富,这还不算,连同久攻不下的横浦关,也在陈胜和南越王的谈判之中轻而易举得获得。朝廷连升陈胜三级爵位作为奖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对于学生如此迅速的封爵升官,尉缭却不觉是一件好事。本想劝阻皇帝,给陈胜升爵一级已经是极限,但皇帝却坚持己见,说道:“陈胜劳苦功高,连升三爵,理所当然。” 虽然如此,但尉缭却没丝毫的欣喜。写信给陈胜,不可在岭南锋芒太露。从皇帝对陈胜的赏赐拉拢之中,尉缭隐约察觉到,皇帝对陈胜在闽中岭南的影响力也有了一丝的顾虑。所以才以极大的封赏,拉拢陈胜的忠心。这是给陈胜的恩宠,也是警告。 基于此,尉缭还建议陈胜,最好放弃经略岭南的打算。明年皇帝巡狩归来,朝廷必然会有一轮洗牌,到时候朝廷里面的官职必然会有大量空缺,以尉缭的影响力,给陈胜操作一个实缺不在话下。 面对老师的建议。陈胜着实犯难了。实际上,陈胜也希望回到咸阳的权力中枢。想改变这个王朝的走向,在外面自下而上地改良,无论是时间还是效率,都远远不足陈胜来改变太多的东西。唯有回到帝国的心脏中枢,才能够发挥出他最大的用处。 可是他仍然记得上一次被龙卷风刮走之后,迷糊之中见到那老道。他记得老道吩咐他,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能够离开岭南回咸阳。 这是一个痛苦的抉择。 “岭南太小了。容不下我心中的志向啊!”陈胜暗暗叹息。他很清楚,若自己留在闽中郡或者闽南,不理秦国朝廷中心所发生任何事。即使将来天下大乱,他也可凭借天险,拥兵自立。可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未来啊! “不是有三个机会么?剩余的两个,不违背那怪老道的意思就好了。”陈胜暗暗安慰自己。 ------------ 章 二零六二布局岭南(一) 陈胜苦笑了一声。给老师写了回信。回信里只有一句话:“听老师安排!” 不过即使准备离开岭南和闽中,回去咸阳,陈胜也不可能放弃在闽中和岭南已经经营的一切。如今他在闽中郡的民望颇高,这是他立足天下的基础,自然不能轻易放弃,如果他要离开闽中,闽中郡必须得安排一个合适的接手人。但陈胜苦恼的是,这方面恰好是他的短板之处。他身边的能人,李左车算上一号,从沛县挖来的萧何算一号。但两人的身份是个问题,即使有他推荐,也不可能得到皇帝的任命。百般无奈之下,他只好把目光投向了正在代理闽中郡的赢霍了和韩东清了。赢霍本是皇族,经略一地的可能性也不大可能,代理郡守,已经有些勉强,但是让他掌管一郡的权力,皇帝未必会放心。 想到如此,陈胜只能把举荐的名额放在了韩东清这个老御史的身上。论资历,韩东清是几朝元老,辈分很足。另外还有最重要一点是,韩东清对陈胜的一些大胆举措,即使颇有微词,但也能够配合推广。事后有效果之后,还会虚心认错。这样的一个人在闽中,虽然不够理想,但起码不会把陈胜已经搭建起来的架子给拆了。 闽中郡的政务是一个大难题,但是最大的难题,还是他耗费了无数钱财打造出来的几支军队。尤其是黑狐营,基本都是陈胜掏私人腰包养的,若是要他把这一支部队交割秦军,他还真的舍不得。 陈胜铁定心思,即使将来真的离开岭南,黑狐营他必须要带走。不管去到哪里,黑狐营他都会带上。尤其是在咸阳那种政治漩涡,没有有一支可靠的心腹队伍,他感觉到寸步难行。至于猛虎和血狮这两支军队,他可没胆子化为私军,不过可以通过操作,把两支军队牢牢握在他的心腹手中。而且,日后倘若帝国有变,他还指望形成编制的这两支军队的支持。 回到军营之后,陈胜第一时间便是召来了季布,说道:“季布,我可以相信你么?” 季布不知道陈胜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愣了一下,当即跪了下来,说道:“大人,如果不是大人提携,季布如今还是山上一群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山贼罢了。季布这一条命都是大人给的,大人即使是要季布这一颗人头,季布也马上割下来!” 陈胜听着季布的表忠之言,苦笑了一下,沉郁说道:“我可能很快就要返回咸阳。但却要把你留在这里。你可愿意?” 季布脸色一变,说道:“大人,季布愿在大人身边,鞍前马后伺候大人,大人把季布留在这里,却是为何?” “因为我要你帮我带好血狮军和猛虎旅!”陈胜眼神里透着一丝无奈:“我回咸阳之后,新职未必是在军中。恐怕也难以调动这两支我们耗尽心血打造的部队。我不愿把这份心血交予他人。唯独可托付于你了。” 季布心中了然。他一直都是跟在陈胜身边,自然也清楚,血狮军和猛虎旅,都是陈胜用私人的财富金钱打造出来的劲旅,平白无故把这么一支威武之师交给其他人,自然心里不舒服。别说陈胜,他自己也不会服气。 但陈胜却笑了笑,说道:“季布啊,你以为是我贪恋权力,不愿交权?” 季布憨笑了一下,说道:“大人,我懂……” “你懂个屁!”陈胜狠狠骂了一句,然后语气再次沉郁下来:“我大秦征讨南海,耗尽无数金钱,死伤无数将士性命,才取得目前的战果。如今战局大体定下。只需数年时间,岭南必然成为我大秦的疆域!但是,你也清楚,岭南地广人稀,土著野蛮,与中原隔绝。将来平定之后,必然以大军长驻。既然我离开岭南,那么驻守岭南的必然是任嚣大将军和赵佗。” 季布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也是清楚的。只是不明白,为何大人会把这话说了出来。 “任嚣大将军年富力强,而赵佗更为年轻,野心勃勃,一心要做帝国军神。”陈胜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有些苦涩:“将兵数十万,在这南海偏僻之地,倘若有朝一日,他们生了异心,那我大秦这些心血,岂不是要白费了?”说到最后,陈胜的声音冰冷到了极点。 季布闻言,顿感后背生出一股寒气,从脊梁骨往心窝里钻着:“大人,慎言啊!”季布连忙打住了陈胜的话,颤声道:“这种话要是传出去,大人的处境就危险了!”季布吸了口凉气,低声说道:“再说了,任嚣和赵佗,胆子有这么大么?秦国军威如此强大,威武将军无数,比任嚣赵佗善战之士多着去了。” 陈胜淡淡笑了一声,说道:“将来的事,谁说的准?”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这就是我留你在岭南的意思,牢牢抓住手下的军队,而且还要吸纳更多的新秀将领,和当地越民搞好关系。把我提拔起来的人牢牢握住。务必让我们的军队不能被收买,让更多的百姓归附我们。倘若将来任嚣、赵佗有异心,你要牢记我的话,杀无赦!倘若将来秦国变故,我需要猛虎和铁狮,对……对我还保持着忠诚,听我号令!季布,你能做得到吗?” 这一番话,更让季布整个人坠落了冰窟之中。从字面上理解,陈胜大人似乎对岭南这一块地方也很上心啊!但是季布一直都以陈胜的家臣自居,倘若陈胜真的有心自立为王,甚至怀有问鼎之心,那他也会肝脑涂地,任由驱驰! “大人,季布竭力为之!倘若失信大人,如这手指!”季布刷地拔出了佩剑,小指便要往剑刃上抹去! “混账东西!”陈胜赶紧一脚踹出,把季布的佩剑踹了出去,瞪眼怒道:“手残废了,如何替我杀敌?你丫的想偷懒是吧!” ------------ 章 二零六三 布局岭南(二) 把季布安排好之后,陈胜又找来了李左车商议。一旦回咸阳之后,陈胜在整个闽中郡乃至岭南的利益,都需要一个有力的人在维持着,李左车自然是不二人选。李左车没有官方的身份。而且对陈胜的忠心是有目可睹的。陈胜借凌家这个壳子,也弄到了不少私财,这些需要有人在闽中经营。 李左车对陈胜返回咸阳的事情也是极力支持。相对岭南这个地方,经营再好,也无法与朝廷那些大员相提并论。别的不说,就拿人脉一条来说,便可以卡死陈胜。 除了尉缭大师外,陈胜在朝廷山可谓是毫无根基。而尉缭大师由于掌管的是黑水阁,跟朝臣一直保持着一个较远的距离。所以陈胜虽然有一个很牛的老师,但却无法给他带来强大的人脉。扶苏公子和陈胜的关系倒是不错,但为了避讳,扶苏也不会表面上和他走得很近。 陈胜想在秦国有所作为,就必须在朝廷里把根扎深,才可能屹立不倒,有所作为。所以趁着如今皇帝对陈胜另眼有加的时候返回咸阳,是最好的立足咸阳的时机了。 和李左车一阵剖析之后,陈胜对朝廷走势的判断有了新的见解。和老师预见的一般,皇帝巡狩归来之后,朝廷肯定会有一轮新的洗牌,把握好机会的话,三公虽然不可能一蹴而就,但九卿之一,陈胜还是有机会忝列一位的。 但是陈胜对于朝廷的三公九卿诸多职位,只有一个最为感兴趣:治粟内史! 陈胜想到这个官职的时候,心里也微微一颤。他当然清楚治粟内史是什么职位,放在后世,这便是财政部长这个职位!这个职位,不知有多少人心热眼红。每一年帝国征收的税赋征收管理,粮饷调运,都由治粟内史负责。这么一个肥缺,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而关于这个职位的任免,也是朝廷最为慎重的。现任治粟内史隗林,还兼职着帝国副丞相的位置。当明年皇帝巡狩归来,王绾可能会辞去丞相一职,而隗林也要把手中的权力剥离一些,这个治粟内史,必然不可能由他兼任的了。所以陈胜才会第一眼便看中了这个位置。 当然,陈胜看中了这个位置,并不是因为这是最大的肥缺,而是他深知,若想真的改变这个庞大的帝国走向,首先便是从经济方面入手。在经济上做出相应的改革。 陈胜更清楚,如果这一次他不能把握机会入主治粟内史府,那以后即使有机会,也没有什么作用了。因为没有意外的话,当王绾卸任之后,李斯必然会执掌相位。李斯虽然有些治国手段,但是这些手段都是比较粗暴野蛮的。而且陈胜深知此人的无下限,为了自己的权力,他可以毫无节操地满足皇帝的欲愿,什么大兴土木,南征北讨什么的,劳民伤财的事情,皇帝只要开口,他就会满足! 但这些都是要钱的!没一个胆敢制衡李斯的人管着帝国第钱袋,那么这么一笔笔沉重的开销,就会最终落在秦国百姓身上,那就是亡国的征兆!所以陈胜对治粟内史这个位置,志在必得! 想清楚了自己要走的道路之后,陈胜很自然写信告诉老师,自己想走的方向。然后悄然赶回闽中郡,找来赢霍胖子和韩东清商量。虽然他在朝廷里没有多少人脉根基,但这两人一个皇族贵胄,一个是三朝元老。如果两人愿意帮助他,他还是能够获得一定的支持的。 对于陈胜的大胆,赢胖子有些无语,他上下打量着陈胜,无奈说道:“大人,你怎么觉得,我一个被从朝廷赶到这山穷水恶的郡丞,能够帮你什么呢?而且您年纪不大,治粟内史这个位置,恐怕您坐上去,也未必有人信服啊!” 陈胜苦笑说道:“我不是官迷。会咸阳当官,哪有在闽中岭南当个郡守舒服快活!实际上,是我不得不如此啊……”陈胜当下把自己对朝廷走向的判断跟赢霍剖析一番,又将自己的能力(主要的圈钱的能力)细说了一番,让赢霍听得先是一身冷汗,然后又是无限的憧憬。最终赢霍让赢霍点头称是,愿意为他提供一些便利。赢霍来闽中之前,怎么也是宗正府的少卿,在朝廷里的影响力不小,尤其是在皇族当中,更是有着不小的威信。有赢霍的支持,陈胜在朝廷里,即使助力不多,但是碍于赢霍的情面,不是和陈胜有直接利益冲突的势力,不会轻易给陈胜下绊子。 韩东清一直在听着两人的对话。当了几十年御史的他,早已成了人精,不会轻易表明自己的态度。但听完了陈胜的一番表述之后,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大人果然年少有为,后生可畏啊!我老夫在朝廷里也就一张丑嘴罢了,几十年都只会骂人。但这一次,倘若朝廷九卿有变动,老夫便出面举荐大人便是了。” 闻言,陈胜和赢霍都面有喜色。韩东清御史的身份不假。但实际上陈胜和赢霍都明白,韩东清一直是皇帝安排在闽中的眼线。有韩东清帮忙说话,那么对皇帝的影响是最为重要的。 “不过,大人听我一句。”韩东清本来有些浑浊的眼睛,变得清明了一些:“朝廷水深,木秀于林,那可不是什么好事。”韩东清慢慢说道:“朝廷里的斗争,往往杀人不见血,所以每做一件事情之前,都得反复考虑,三思而行。而且,伴君如伴虎,轻易不可触怒皇帝,凡事得张弛有道。不然……” 韩东清的话说得有些含糊。但陈胜不难理解其中的意思。频频点头,以示理解。 …… 秦始皇帝二十七年即将过去。在那一年里,谁也没想到,一个从阳城走出的穷小子陈胜,先是成为了闽中郡的郡守,再搅乱了岭南的局势。然而,他的道路,才刚刚开始…… ------------ 章 二零六四 巡狩 秦始皇帝二十八年春。 春寒料峭,大地积雪才刚刚开始消融,雪地下面的麦芽还没有冒出芽尖,四野望去,也还是一片萧索。远望巍峨的咸阳城,也带着几分萧瑟。 但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大地之时,乐声便从咸阳城里传出。钟鼓齐鸣,丝竹交替,随即嘹亮雄壮的歌声在配乐的衬托之下,开始在咸阳城的上空开始回荡。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嘹亮的军歌开始响起,千人唱,万人和。大地在歌声和鼓乐之中,微微发颤,环绕交错着城市的渭水,在歌声的激荡之下,也不由荡漾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当歌词进入第二段的时候,军号恰到好处地响起,闻着无比血脉贲张,热血沸腾。仿佛置身于千军万马之中,正要对敌人发动一阵猛烈的冲锋! 帝国大道之上,一支身披黑色重甲的秦军,手持戈矛,列着整齐方阵,昂首阔步,高声而歌。而道路两旁,旌旗招展,一水的黑底白字的秦旗,萧杀威武!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当雄壮的军歌完毕之后,钟鸣鼓响,丝竹之声随即平息,行军方阵也停下来,方才那喧嚣之声立即停止,大地重新恢复了寂静。这种强烈的落差,让整个咸阳的百姓们颇感不适。 当随即而来的是如惊雷般的声音:“皇帝登辇!巡狩四方!大秦威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数万大军发出如潮水般响动的声音,在咸阳城里回荡着。声音还没有落下,一阵军号便响起,钟鼓乐声再次响彻天地! 在这乐声的伴随之下,帝国大道上缓缓开出大小一百二十六乘。其中大乘属车八十一,法驾(中车)属车三十六,小架属车九辆。车仪威武,兼括了东方诸侯车架仪的所有特点,威严之余,大方舒适。车乘里面,除了皇帝陛下之外,还有功勋卓越的将军大臣,公卿王子等等。 车队在众军拱卫之下,朝着渭水南岸的大道缓缓前进着。驰道的修筑已经初步成型。咸阳一带的驰道,尤为壮观。驰道宽五十步,每隔三丈,便树以青松绿柏,一路点缀,无处不彰显着大秦帝国的威严雄武。 驰道经过徐无鬼的改造,车马速度甚快,车队一路奔向临潼渭南,经华阴而到函谷关。在函谷关上,皇帝短暂地停留了片刻,登上函谷关凭吊了片刻,对着身边年迈的军神王翦说道:“我大秦立国数百年,屡受山东诸国欺凌。为争夺此关口,我大秦数百年来与诸侯血战无数。然我大秦将士终究还是守住了函谷关,大出天下,一统六国!将军劳苦功高,大秦将士劳苦功高,当受朕一拜!” 皇帝陛下折腰礼拜,王翦老将军热泪盈眶,颤巍巍地躬身谢礼,喊出了一句:“皇帝万岁,大秦万岁!”的口号。旋即在函谷关上下掀起了一阵热潮。 皇帝在函谷关上对拜王翦老将军,让随行将士振奋不已。算是行军途中的第一个小**。将士大臣,在关下狂呼万岁让不少被要求随行的六国旧贵族们心中酸楚,怅叹无比。 …… 整整一个冬天,岭南的战争没有休止过一天。 西瓯的骤然发难,颠覆了孟黑龙所有的优势。在面临孟青山和西瓯的军队进攻之下,孟黑龙险些有些站不住脚。好在秦军“信守诺言”,并没有从后方进攻他,才让孟黑龙有喘息的机会,从阳山关里抽调了两万精锐主力加入了内战之中,勉强稳住了局势。孟黑龙旗下的将军海丰,不负孟黑龙的重托,率领阳山关和横浦关撤下来的精锐,一举将进犯南越的西瓯军队击溃,险些还擒获了西瓯王貊敌。 然而大败而归的貊敌并没有因此罢休,而是调集了更多的部族军队,投入了战争之中。 龙川城的战争更为惨烈孟黑龙几乎尽起主力,朝着龙川城发动了猛攻。孟青山在孟黑龙的进攻之下,吃了不少大亏。好在新城的南勇军拖住了孟黑龙大近一半的主力,不然孟青山的军队早被气势汹汹的孟黑龙所消灭。 南勇军虽然只是从南越的俘虏军里挑选出来的,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整顿,战斗力明显要比南越的军队更强大一些,而且经过秦军的武器装备之后,战斗力更是提升了好几个档次,远不是南越的军队所能够抵挡的。经过几个回合的交战,吃了不少亏的孟黑龙也摸清了端倪,发现了驻守在新城的军队是秦军。为此他震怒不已。当初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便是要秦人在这一场战争之中保持中立,想不到秦人竟然如此心黑,拿了他这么多好处,竟然还暗地里出兵帮孟青山打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孟黑龙派出使者到陈胜军营之中责问陈胜,但面对责问的时候,陈胜却振振有词地解释,南勇军不是秦军,是从南越“招聘”而来的“临时工”只为秦军负责后勤工事的活。秦军对他们并没有太大的约束力。而且南勇军参战,完全是以“南越志愿军”的名号参与战争的,跟秦军没有半个钱的关系! 面对陈胜近乎无赖的答复,孟黑龙吐血三升,准备和秦人彻底撕破脸皮,对秦军发动进攻。但掂量一下手中的本钱之后,孟黑龙也不敢做出如此轻率的举动。如今横浦关彻底掌控在秦军的手中,阳山关的主力他也调回,此时和秦军撕破脸,那便是自寻灭亡!关外的二十万秦军,可不是纸糊的! 事到如今,孟黑龙忽然觉得,自己对秦人妥协,是不是犯了一辈子最大的错误!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和秦军议和! 在孟黑龙自怨自艾的时候,陈胜也接到了统帅任嚣的命令,三军准备,等待时机,进军番禺! ------------ 章 二零六五 番禹陷落 秦军的这一大动作,不是没有根据的。南越大将海丰的大军,在湟溪关和西瓯以及南越孟青山部的联军打了一战,湟溪关被海丰攻陷。此战大胜,让孟黑龙军心大振。此战大捷,无疑是切断了西瓯和孟青山的军队联系,将其分割成两部分。 除此之外,控制湟溪关还有更大的优势,那就是可以切断番禺和龙川的联系,孟黑龙夺回湟溪关,实际上已经把自己的势力推回到了南越的心腹。随时可以挥师进军岭南,也可以掉头,朝着龙川城,对孟青山形成围剿的形式。 但孟黑龙在这方面把握地不错。并没有因为已经掌控了战争的优势,便对孟青山展开了攻势,而是派出了使者,准备和孟青山议和。 当然,议和绝非孟黑龙的本意。但是意识到秦军的胆大心黑之后,孟黑龙不得不考虑保存实力,将来在和秦军的对抗之中,能够有自保的能力。 所以面对孟黑龙的心理变化,秦军也必须针对性地有可行的应对措施。任嚣认为,抢占番禺,是一个不错的计划,即使孟青山和孟黑龙能够达成一致的和解,只要番禺落在秦军手中,那么南越的彻底失败便将来临。横浦关已经属于秦军,阳山关守军疲弱,根本不是秦军对手。只要番禺这个据点一失去,南越王朝的大军将变成无根浮萍,根本无力抵挡秦军秋风扫落叶般的攻势。 然而面对任嚣的命令,陈胜第一个反应却是拒绝。 因为陈胜清楚南越经过一段时间消耗,实力是大为减弱,但仍然没有达到一推即倒的状态。孟无论是孟黑龙还是孟青山的手上,仍有一支可以战斗的军队,很有必要让这么一支军队继续消耗一下。以减少秦军征讨时候的阻力。陈胜相信,虽然南越现在打得不可开交。但若是秦军一旦发动进攻,那么孟黑龙和孟青山这对父子,可能立即放下之前的恩怨,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所以陈胜并不同意,现在便对南越撕破脸,发动战争。 只可惜任嚣对陈胜的提议却视之不见。驳回了陈胜的继续旁观的说法,要求陈胜迅速备战,大军随时作战。 对于突然心急进行战争的任嚣,陈胜有些看不透原因。和李左车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李左车笑眯眯地说道:“大人,其实这个问题一点都不难解释。据说陛下已经离开咸阳,巡狩山东各地。如无意外,还会在泰山封禅?” 陈胜点了点头。皇帝的出巡路线,在很久之前便制定,并且颁布天下。此等事情,陈胜焉有不知的道理。 “那就是了。封禅可是一件大事。若赶得上在皇帝封禅之前,南方前线送上一份捷报,宣告岭南最大的土蛮被秦军击溃消灭,皇帝会不会龙颜大悦?任嚣将军会不会因此更获得皇帝的宠信?大人,这其实一点都不奇怪。”李左车的声音很平静。 陈胜苦笑了一下,道了一声:“原来如此。”原来在这个时代也有面子工程和献礼工程的说。陈胜摇了摇头,总算明白了任嚣的想法。任嚣显然也知道,在什么时机进攻最合适帝国的利益。但是为了自己的个人利益,他显然可以抛弃这些。 陈胜叹了一口气,说道:“他要战,那我们便战。但总不能打战由我们来打前锋,战绩却归他任嚣一人吧?”想到这里,陈胜脸上露出了意思笑容:“让貊龙进军番禺,拿下番禺之后,通过杨燕,利用黑水阁向朝廷请示下一步动作,记住,不要问如何行军,而是让朝廷委派文职官员,在岭南开郡设县。”陈胜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狡黠。 李左车心中一惊。陈胜这话明摆着是要跟任嚣抢功劳。跟大军主帅抢功,这可是一件非常忌讳的事情。得罪了任嚣,以后在岭南这个地方,可就难混下去了。好在陈胜也懂得如何变通,让李左车不越级向朝廷汇报战况,而是让朝廷委派官员—但实际上也就一回事,说这个地方已经被俺打下来了,您派人来守着收钱吧! 陈胜这样分明是把功劳从任嚣的身上分下来。将来岭南战事平静之后,论功行赏,陈胜旗下的将领们,起码可获得更大的好处。陈胜追求的便是这样的效果。不然等他离开岭南之后,手下那群家伙没个成气候的,随时都得成任嚣手中任意拿捏的软柿子。若真如此,那么陈胜想在岭南扎下根基,图谋发展,那便成了镜花水月的事! “另外,通知季布,南勇军撤出新城,将兵力也推向番禺,和血狮军、猛虎旅汇集之后,攻湟溪关!新城么,就交给赵佗吧,让他的军队和龙川城里的守军好好打一战。”陈胜快速地在地图上比划着。李左车看得有些触目心惊。 从陈胜的摆出来的阵势看,显然是要发动手上所有军力,打一场全岭南的面战争。 “攻下湟溪关之后,无需继续挺进,接下来的活,都给任嚣大将军和赵佗干吧,抢光他们的战功,怕他们不会高兴呢。”陈胜的声音里有些揶揄。 但李左车却悄悄得吸了一口气。整个南海地区,以岭南最为富庶,其中最发达的地方,便在番禹一带。但陈胜一举把这里占据之后,打发主帅的军队去穷山峻岭里钻山沟立功,实在是太胆大包天了!显然陈胜对任嚣的举动非常不满意,想让任嚣吃上点苦头。 …… 秦军骤然袭击番禺,让孟青山大惊失色。因为战事吃紧,孟青山从番禺城里抽调了大量的守军,可以说番禺已是一座没有防御的城市。根本无法抵挡如狼似虎的秦军。血狮军和猛虎旅只攻打了两天,守军便宣告了投降,秦军顺利进驻进去。孟青山想发兵援救番禺,却是有心无力。湟溪关已经掌控在孟黑龙的手中,他的军队一旦派出,随时都要面临孟黑龙军队的袭击。再说了,秦军的战斗力比起孟黑龙的军队战斗力强大多了,派出援军救援番禺,和送死也差不多。 ------------ 章 二零六六 剑指湟溪关 然而秦军夺下番禺,最紧张的却是守在湟溪关的海丰。他费尽心思,浴血奋战许久,才从孟青山和西瓯人的手中夺取了这座关隘,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攻下关隘。但倘若秦军一旦从番禺发兵,他付出的努力便会化为乌有。秦军的战斗力可不是西瓯和孟青山那些土蛮可以比拟的。 但陈胜并没有马上进攻湟溪关。他准备给海丰一个机会。海丰和熊七差不多,都是南越越族部落的首领。十多年前,部族被孟黑龙所降服,因而对孟黑龙效忠。但陈胜相信,以这些越族部族弱肉强食的天性,海丰绝对不可能对孟黑龙有着绝对的忠诚。 所以陈胜决定给海丰一个投诚的机会。所以大军只是迫近湟溪关,给海丰制造一些压力,然后派使者劝降。使者不是别人,正已经投诚陈胜的熊七。 经过一个冬天的征战,熊七用战绩证明了对陈胜的忠诚。他率领族兵,数次击溃了孟黑龙部的精锐,帮孟青山守住了龙川城。对于熊七的表现,陈胜也不吝啬赏赐,把熊七的部族周围的一些土地都赐予了熊七的部族。当然,陈胜这些厚赏也是有条件的,当以后朝廷在岭南推行乡里制的时候,熊七的部族必须要做出表率,拥立朝廷的决议。 …… 对待秦人的反复,无论是孟青山还是孟黑龙,都深感头痛。 孟青山自然不说了,番禺是他的根基之地,转眼却被秦军夺走,在秦军出手夺取番禺之前,还是他的“盟军”,这样的反差让孟青山有些难以接受。按捺住怒火之后,孟青山派出使者责问陈胜,为何派遣军队攻打他的属地,陈胜给回的答案让孟青山险些吐血三升。 陈胜让使者转告给孟青山的意思大概是这样的:反正海丰的军队已经夺取了湟溪关了,下一步的目标肯定番禺。既然大王您无法分兵守得住番禺城,那么我们秦军只好勉为其难,帮您守着了,要是海丰胆大包天,敢攻打番禺的话,我们秦军肯定会让他有来无回的。当然,这是义务劳动,不需要您格外拨给粮草军饷了…… 孟青山震怒无比,但又实在无法和秦军叫板。然而秦军的新动作,让他更加悚然。驻守在新城的南勇军,不知何故,竟然分成了三批,缓缓撤离了新城,一部分朝着番禺挺进,另一部分直接冲着湟溪关而去。 时至今天,孟青山对秦军的依赖极强,他很清楚,倘若没有秦军和西瓯的军队半米,他早在两个月前便支撑不住了。 去秦军攻下番禺,又撤离新城,只有一个可能。那是要和他撕破脸皮,对他下手了! 孟青山怒恨之下,却无计可施。然而他并不知道,他老子孟黑龙,现在比他更加焦躁。陈胜在攻打番禺的时候,秦军的主力也开始对孟黑龙的部属发动了进攻,尤其是阳山关,主帅任嚣亲自率领秦军精锐叩关,来势汹汹,根据信使所带回来的信息,阳山关可能撑不了五天! 阳山关本是天险,曾经十万秦军攻打半年,也难以攻下。但是现在的实际情况和以前比较起来有极大的不同,因为内战升级,孟黑龙不得不从阳山关抽回主力,加入战争,而且军用物资,也大量抽调回来,武装内战的战士。整个阳山关差不多就一个空壳子。能够撑得了秦军五天的猛攻,已经是因为地势的便利缘故。 相对比阳山关,横浦关对孟黑龙的打击更加严峻。横浦关之前已经割让给了秦军。盘踞在关口的秦军,如风卷残云般扫荡了孟黑龙留守附近的军队,随时可以扑向孟黑龙的主力所在之处。 面对来势汹汹的秦军,孟黑龙第一反应便是服软。夤夜派出使者,表示已经对秦国臣服,为何还派大军来攻打。面对南越使者那一脸的无辜状,任嚣冷冷一哼,说道:“我大秦只有皇帝陛下一个皇帝,无他王!本将军无他意,只为吾皇摘下越王头顶那王冠而已!” 面对任嚣嚣张的回答,孟黑龙脸也黑了。秦军的意图分明是置他于死地啊!孟黑龙回想半年来对秦军的妥协和作为,不由流下悔恨的泪水。深知自己尝到了与虎谋皮的恶果了。没有反抗的资本之后,自己哪怕是称臣,人家也未必肯要啊! 孟黑龙不愧是一代枭雄,清醒过来之后,他做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决议:和孟青山议和! 之前在西瓯介入斡旋,要求他们父子两议和的时候,孟黑龙对此是表示不屑一顾的。那时候他正占据着战争的优势,秦军也表示不会介入,所以孟黑龙对西瓯的介入并不以为意。随着西瓯王子遇刺身亡,孟黑龙更加认为,西瓯所谓的斡旋,不过借机对他宣战罢了。 这一回,孟黑龙是真心低下了他那高傲的头颅,准备和孟青山议和。孟青山好歹还是他的儿子呢,岭南落在自己的儿子手中,他也不算愧对祖宗,但要是被秦军攻占了…… 孟黑龙做出这个决定之后,陈胜便收到了田鹏发回来的信息。见孟黑龙竟然有勇气和孟青山结束战争,陈胜对孟黑龙不由地多了几分钦佩。他能够理解孟黑龙的做法是为了保存最后一点实力,以此对抗已经露出獠牙的秦军。但陈胜却知道,孟黑龙现在才想到这个,已经太迟了。当横浦关落入秦军手中的时候,陈胜便已经知道,南越独立存在的历史已经结束。 “全力破坏议和!”陈胜给田鹏的指示只有这么一个。与此同时,陈胜给扼守湟溪关的海丰的最后通牒的时间,也开始进入倒计时。 “大人,为何要给海丰留下这么多时间,假如他不愿意投降,而我们却给了七天时间他考虑,在这七天时间里,他不可以把关口巩固地更难攻陷了。”貊龙对陈胜的作法表示无法理解。 ------------ 章 二零零六七 海丰投降 陈胜看着貊龙一眼,淡淡笑道:“再雄伟的关口,都是能够被攻陷的。”陈胜看着貊龙不解的眼神说道:“但是,战争并不一定要铁与血才能够赢得胜利。胜败最大的关键,在于这里。”陈胜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道:“在人心。” 貊龙摇了摇头,说道:“大人,我就一个大老粗,不懂您的意思。” 陈胜呵呵一笑,摇了摇头。旁边一身侍卫装的灵珠儿说道:“貊大哥,大人的意思是,湟溪关的守将海丰,未必会和南越王是同一条心的,他也有自己的考虑。大人曾经说过,战争,在大多数的情况下,不过是争夺利益和利益的分配权罢了。” 听着灵珠儿的话,陈胜点头赞道:“你看,灵珠儿的脑子可比你的好用多了!你得多跟灵珠儿学习。” 听到陈胜的称赞,灵珠儿脸上露出微赧的神色,但眼神里又有些兴奋。陈胜轻轻拍了拍她的脑瓜,说道:“看你得意的。” 陈胜转头对着貊龙说道:“你也知道,岭南这地方,部族众多,势力复杂。我们进入岭南的半年里,没有能够控制得了多少部族和力量。所以像海丰这种部族首领,我们能够降服最好,俘虏或者杀了他,都不好和他所在的部族相处。毕竟,我们来岭南,祝愿哦目的,不是为了结仇恨的。” 貊龙点了点头。从陈胜的话中,他还听到了一些额外的东西。陈胜更侧重拉拢这些当地的势力。貊龙点了点头,说道:“大人,我明白了。” 陈胜苦笑了一声:“你是真的明白就好了。记住,要和当地人搞好关系,这才是我们立足岭南的基础。” 貊龙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大人,请放心,我貊龙也是越族。” 听到这话,陈胜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在我离开岭南之前,会把一些战俘和奴隶交你,给你十年时间,你要把这个部族给我发展成为岭南第一大部族,将来倘若有需要,你能够随时给我拉出几万大军,做得到吗?”陈胜要离开岭南回咸阳的事情,旗下的心腹都基本知晓。 貊龙神情有些凝重,说道:“人好找,也好练。但是兵器盔甲之类,可不好找。” “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陈胜笑了笑说道。 看着陈胜脸上的笑容,貊龙也憨笑起来。不过片刻之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朝着陈胜跪了下去,说道:“大人,我确保,我管理的部族,将永远追随您的脚步,永远效忠于您的指挥!” “对于这个,我一直都相信。”陈胜表情倒是平静。陈胜对于貊龙的信任并不是完全建立在对貊龙的盲目信任上的,更多的是,即使貊龙掌控年得了一个大型部族,也需要从他的手中获得物资和武器的支持,想在岭南这种地区发展壮大,没有陈胜的鼎立支持,貊龙一个外来户也很难立足下去。 当然陈胜把貊龙钉在岭南发展,也是有意在岭南培养着自己的势力,好与任嚣抗衡。倘若将领任嚣赵佗等,在岭南有所异动,有了陈胜的布局,朝廷也可以从容应对。退一万步来说,倘若历史的轨迹当真无法改变太多,陈胜也可以坐拥岭南的资本势力,进可从岭南挥师北上,匡扶朝廷,退可固守五岭,偏安一地。 商议妥当貊龙在岭南的今后发展大计之后,给海丰立下的时间限制也到了尽头。 看着架起无数投石车和黑压压的铁血秦军,海丰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交出湟溪关,率领三万大军,肉袒出降。秦军攻打岭南已经一段时间,秦军的战斗力他是很清楚的。也明白经过一段时间内战之后的岭南,根本无法对抗秦人的铁骑。与其和孟家父子捆在一块送死,倒不如趁着现在手中还有点本钱的时候,投靠秦军,换点实惠实在些。 看到海丰的投降,陈胜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手下真正能够打战的军队也就三万多点,和守关的战士基本持平。倘若海丰死守关口,秦军必然得付出惨重的代价。经过一段时间的整合,南勇军都已经成为了正式编制的秦军,都是大秦国的子民,所以陈胜也不愿意付出惨重的代价,就是为了夺取一个关口而已。海丰的投降,实际上是一个双赢,皆大欢喜的局面。 海丰的降军接受了陈胜的整编,陈胜从中筛选出了一万人,扩充进了南勇军里面,其余的部分,全部遣散为民。岭南本来就地广人稀,战士多数都是强行从部族村落里强行拉来的壮丁,这类战士根本无法形成真正的战斗力,和本土越族作战还勉强,面对秦军也就是渣一般的存在,养着纯粹是浪费粮食。 只不过海丰见自己的部队被陈胜遣散了大部分,心中甚是不满,隐约还有几分恐惧。 为了安抚海丰的情绪,陈胜还是让出了一支新编的南勇军给海丰统帅,同时还宣布将海丰部族的领地扩大一倍。除此之外,陈胜还从海丰的子侄之中挑选了几个人,送到了季布的的手下接受军官培训。从昔日的老战友熊七那里了解到,凡是经季布培训过的军官,升职速度都很快。所以海丰的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了几分。 海丰投降的噩耗传到孟黑龙的耳里的时候,孟黑龙两眼一黑,瘫在了地上,半天都唤不醒。海丰对他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三万大军没有和秦军做出像样一点的反抗,便全然瓦解,而且还调转了头来要咬他一口,这如何得了? 秦军的咄咄逼人,也让孟青山清心了过来。秦军的举动可不是想趁火打劫那么简单,实际上,更是想把他父子俩一口吞下。正惶恐无奈之际,却是收到了父亲的求和书,父亲在书信里说,把岭南之主的位置交予他,并且愿意交出手中的兵权,对他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尽力抗秦。 ------------ 章 二零六八 策反 让孟黑龙惊诧的是,他虽然愿意和儿子孟青山和谈,但是手下却是不愿意。尤其是他手下的护卫们,更是反应激烈。其中最近屡受提拔的田鹏,更是不惜抗命,不愿把议和书送往孟青山那里。 除了孟黑龙的亲卫之外,还有很多依附于他的宿将和越族首领们,也不愿孟黑龙和孟青山谈判议和,把越王的位置拱手相让。 孟黑龙对此还是能够理解的。这些拥护他的人,除了少部分是对他忠心耿耿,其余的都是在孟青山手中得不到想要的利益的家伙,甚至部分还在孟青山手里吃了不少亏,才希望孟黑龙能够领导他们,夺回曾经失去的或者更大的利益。如今孟黑龙对孟青山服软,实际上便是等于把他们的利益全部抛弃和出卖了。 辛辛苦苦为你卖命,到头来竟然还要被你出卖抛弃,谁愿意干?这些手里掌握着一定势力的越族首领们,对孟黑龙的反对呼声更高。在有心人田鹏的组织策划下,众人对孟黑龙的意见更大,军心也有些不大稳定起来。若不是迫于孟黑龙的余威犹存,众人不敢公然反抗孟黑龙的命令,已经有人开始造反了。 孟黑龙也能够感觉到军心已经不稳,极力安抚着手下的将领们,反复强调,在他和孟青山议和的条件里,已经包含了要却孟青山确保众人的利益和安全。只是越族首领们都不是傻子,深知南越本是力量至上,素来是谁的拳头大谁做主。若孟黑龙率部臣服孟青山,孟青山或许不会再为难孟黑龙,两人打完之后,说不定还可以叙叙父子情,但旗下的将士们,命运可就难以预测。 若孟青山心黑一些,说不定在哪一个黑夜里,便突然派兵突袭他们的营地,把他们杀得干干净净,即使孟青山不止于此,那么和秦军打战的时候,他们这些非嫡系部队,也是打头阵的炮灰。思前想后,只要是跟着孟黑龙投降孟青山,诸将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基于此,在孟黑龙部,一个地下组织迅速发展起来。这个组织没有什么名号发起者在南越军里也不算有多大势力。不过此人地位却非常特殊,能够接触到越王孟黑龙的一些核心秘密。此人便是孟黑龙亲卫队的队长,田鹏。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田鹏已经基本掌控了孟黑龙亲卫队的控制。这些人基本是田鹏招进来,有些干脆是秦军里的猛士,或者黑水阁里的精英组成,这一支力量说不上强大,但在南越军队之中,却无人胆敢小觑他们的战斗力。也由于手里有着这么一支力量,才让田鹏能够在南越军中地位迅速抬升。 利用孟黑龙的决定和军中将领所产生的分歧,田鹏果断地抓住了这个机会,把对孟黑龙不满的将领们悄联系在一起,商量他们未来的走向。 夜。龙川城北三十余里的孟黑龙部的军营已经陷入了一片漆黑的沉寂之中。但在军营末端的一个不起眼的帐篷里,灯火依旧通明,在这帐篷的周围,守护着不少膀大腰圆的护卫。护卫们个个神情警惕,注目四方。 帐内有十余人,正凑在一块,低声议论着声音。众人的声音显然压得很低,外面的人即使侧耳细听,也无法听得清楚里面的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诸位,据我所知,海丰将军已经率部三万余人,在湟溪关投降秦军!秦军并没有杀俘虏,依旧给海丰将军兵权,还把他所在的部族领地扩大的数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大王才决议和逆臣孟青山屈服!诸位将军、族长们!”田鹏脸色严峻,压着嗓子说道:“大王和孟青山关系再坏,也是父子。大王愿意投降,孟青山必然不会对大王赶尽杀绝。但我们不一样!之前大王被秦军擒拿,孟青山掌权之后,我们便被孟青山打压欺凌,如今我们投降孟青山,孟青山岂能容我等活路!” 田鹏说出了所有人的担忧,却没有发表自己的想法,他沉着说道:“各位,眼下我们该如何去留?” 诸位将领陷入了一阵沉默。这个问题困扰着众人已经有好几天的时间,但谁心里也没有有满意的答案。投降孟青山他们是绝对不愿意的。但是如果不投降,自己那么一点微薄势力,在纷乱的岭南,如何能够生存自保? “不知田将军有何计策?”一个看起来已经有五十多岁的老将军,看着田鹏,沉声说道:“田将军年少有为,既然让我等来这里,胸中必有成策。不如说出来,与我等参详一番?” 田鹏看了这老将军一眼,心里暗道了一声老狐狸,说道:“老将军说笑了,招呼诸位过来,不就是想着一人计短,众人计长么?眼下这形势,我们处于有一个尴尬的境地,我们是大王的人,归顺孟青山之后,以后想得到重用的可能性必然不会太大。我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卫首领罢了,没有封地,也没有几千族人跟我吃饭,大不了离开军营,回山里打猎罢了,诸位跟我可不一样啊……” 听到田鹏这一番话,众人又陷入了一阵沉思。 好一会,一个将领呼出一口浊气,慢慢说道:“田将军,你刚刚说了,海丰向秦军投降。他得到秦人的厚待,此话可是真的?” 听到此言一出,众人眼中一亮。是啊,投降孟青山的下场,最好的也只是和秦军作战时候的炮灰。但是投降秦军的话,说不定还有…… 军帐里面,诸人的呼吸骤然一重。 “根据我了解的消息是这样的,海丰手上的三万大军,被削减了两万,这些人全部遣散回各自的部落之中;只留下了精锐部分,组成的军队,被编入了南勇军的番号里面,如今已经成为了秦军。至于海丰的部族所受到的封赏,这一点还没有兑现,因为海丰的部族所在的地方,秦军还没控制,目前还没有落实。”田鹏在这方面上,倒是没有说谎。 ------------ 章 二零六九 辩驳 听到有人提问起海丰投降秦军的事,当即引来不少人的警惕。在场大多数人和秦军有打过仗,流过血,仇恨可不小。 “戎灵,你问海丰投敌之事,意欲何为?”一个四十来岁的首领喝道。此人名芈海,曾经驻守横浦关,横浦关的守将便是他的父亲。当孟黑龙决议把横浦关交予秦军的时候,他的父亲愤然自杀。芈海对秦人的仇视格外重一些。 戎灵听到芈海冷峻的语气,冷冷笑道:“我意欲何为?我不过是想带着我部族的儿郎,寻觅一条生路罢了!”说到这里,戎灵说道:“如今摆在我们的面前的道路,可以说少之又少!跟随大王一起投向孟青山,后果会怎么样,你们心里比我们还清楚,这个我就不必多说了;除了投降,我们能够走的路根本就少之又少,带着我们的部族离开?孟青山的力量顷刻便可把我们分别歼灭!我戎灵身为部族首领,可不想部族在我手中灭亡!不管怎么样,我都得首先为部族的未来着想!若秦军能够给我部族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投降秦军,我戎灵也是愿意的!” 戎灵的话直接简单地把自己的意图阐述清楚,引来不少人的怒骂,当即有人拔出武器,要把这个意图背叛越族的叛徒诛之剑下。但却被另外一群人压制下来。但现场已经变得骂骂咧咧,气氛变得有些僵。 田鹏握紧拳头,重重地往桌子上砸了几下,说道:“都什么时候来,吵吵闹闹有什么意思?”在场的人论资历,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他高,但是现在在这里,田鹏说话的分量却足够重。只要是因为他是孟黑龙的心腹,孟黑龙的一些心思和动向,田鹏都比众人清楚得多。在现在这种关键时刻,田鹏的分量自然重些。 众人安静下来之后,田鹏沉着说道:“不知大家有没有想过一份问题。”说到这里,田鹏清声咳了一下,继续说道:“不管大王决议如何,也不理我们投向孟青山之后,下结果如何。但在我看来,这并不是最主要的问题。”田鹏环视了周围众人,然后沉声说道:“大家有没有想过,即使孟青山不排挤我们,以我们的战斗力,和秦军对抗,我们能获得胜利吗?” 田鹏话语落音,偌大的军帐之中顿时没有了声息。其实在众人心目中,这个答案是很容易便可以得出的。 倘若秦军容易对付,孟黑龙如何会向孟青山示弱,宁愿放弃王位权力,把岭南拱手让给孟青山,以求合力共抗秦军。 但是这样就能拦得住秦军了吗?秦军已经占据了横浦关,番禺和湟溪关也落入了秦军手中,整个南越,四面已经无险可守;这还不是最为严峻的。南越的内战之中,精锐的大军都几乎已经消耗殆尽,如今的南越残军战斗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整装待战的秦军对手。倘若和秦军开战,南越势必兵败如山。这个道理海丰懂得,所以趁着手中有点谈判的资本的时候,赶紧向秦军投降了。有着几万降军作为资本,至少可以为自己和族人谋求一个好一点的未来。 军帐里面,众人的呼吸声骤然变得浑浊。显然想都了这里,众人心里的变得沉重起来。 田鹏见机,慢慢说道:“现在我们手上还有多少力量,诸位心里清楚。和孟青山打了一个冬天的战争,我们的精锐战士已经所剩无几,粮草兵器,更是难以为继,支撑不了几个月。我们的处境已经如此,那孟青山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的状况恐怕比我们更惨一些,若不是有西瓯横插一脚,在冬天的时候,我们便该把孟青山收拾,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境地里去了。” 众将点头称是,纷纷愤慨孟青山那厮混,竟然勾结西瓯,把南越拖入战争的泥潭里面去。说了一会,那戎灵却冷笑说道:“西瓯再怎么着,也是我们越族的国家,但我们大王的行为,比起孟青山也不差,好端端的一个横浦关拱手相让给了秦国,直接把我们的后背露在了敌人的刀口上!”戎灵说到这里,转头看着芈海,狠狠说道:“芈将军,我知道你恨秦军。但,芈老将军真的是秦军害死的吗?不!他是大王害死的!若不是大王执意和秦军和谈,让出了横浦关,芈老将军何至于要剖腹自杀?芈老将军死得冤枉啊!” 戎灵越说越激动,他狠狠拍着桌子,说道:“交出横浦关,和秦军谈判得到了什么?得到的是秦人坐山观虎斗的机会,秦人看我们自己人打战,打累了再上来打我们!实际上,把我们弄到了今天这个境地的,便是我们的大王!” 有人试图要反驳戎灵,却被旁边的人拉住,戎灵继续说道:“现在大王发现自己的想法错误,想和孟青山重修父子情了。我们这些人为他征战,死活流血的,他有为我们考虑什么了吗?我们当初为什么要拥护大王,不站在孟青山那边?还不是我们想让自己的部族更加兴旺,让我们的子民有饭吃,有事做,不遭受饥寒所迫!既然大王无法为我们做到这些,那么秦国如果可以,为什么我们不能投靠秦人,为自己的部族谋求一条出路、活路呢?!再说了,说起仇恨,这个冬天以来,我部族的儿郎战死在孟青山手下的,可比秦军多着去了,这仇恨,才是真正的血海深仇呢!” 闻言,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戎灵的话,每一句都敲进了众人的心坎之中,尤其是最后一句,在座的南越将领族长们都深有感受。他们部族里的精锐,绝大部分都是惨死在南越的内战之中,若论起直接仇恨,真正的仇人,还真是孟青山不假。只是他们并不清楚,南越的分裂之所以如此严重,也是因为秦人——直接一点来说,是陈胜在背后煽风点火,才把南越的战争,变得愈发不可收拾,以至于今天的局面。 ------------ 章 二零七零突然到来 南越的将领们哪知道这些高层次的东西,只能把怨恨洒在了孟黑龙或者孟青山的身上了。 经过田鹏的一番引导,诸位将领的情绪成功被他所引导,把所有的不满和矛头指向了孟家父子。为此田鹏可没少准备,在军中通过亲信散发各种小道消息和谣言,又收买了不少将领,比如众人之中情绪最大的戎灵,早已经被他所收买,在这里和他一唱一和,彻底地把其余人弄迷糊,然后被他引导到自己最希望的道路上去。 “大家觉得如何?”最终,戎灵沉着声音,对众人说道:“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道路就只有两条,一是按照大王的设想,和孟青山议和,并入他军队里面,和秦军作战;二是我们自己率领部众投降秦军,为自己的部族谋求更大的利益。各位,时至如今,相信大家都清楚我们自己的处境如何,我也不能够代表各位做出抉择,但,我们总要做出我们的选择,对吧?芈海,你的部族勇士在这段时间以来,牺牲是最大的,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做,才是正确的?” 戎灵也不傻。他很清楚在座的将领们心里都有些矛盾。简而言之,都是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既想给自己的部族谋求出路的同时,又不想背上卖主求荣的名声。孟黑龙虽然势力已经衰落,但数十年以来,在岭南的名声和影响力还是很大的。不管出自什么原因背叛了他,这些已经忠诚于孟黑龙数十年的将臣们心里都不会缺少压力。 戎灵经过田鹏的说动,能够做到眼前这一步已经非常难得,但想让他更加**地表达出意愿,也是放入诶戳困难的。但田鹏并不担心这一些,因为他早已经意料到了这一幕,并且做了相应的安排。 孟黑龙心神有些不宁。不在哪个混账把他正和孟青山谈判的消息在军中散发出去之后,军中的将领们的情绪便有些不大稳定。孟黑龙知道凭借自己的往昔威信暂时地压制下去,并不是已经永久解决了问题。大家心中的不满和怨气会越积越多,最终可能会来个大爆发,最终会颠覆他如今的统治。所以他很希望孟青山那边做好的准备,能够快速和他达成所有协议,让能让他手下这帮人能够达到很好的归宿。说局良心话,孟黑龙并没有忘记手下这群老兄弟,他也在极力为属下们争取在岭南的利益,但他也清楚,孟青山在一些利益是不会轻易退让,所以谈判进程并不迅速。然而缓慢的谈判进程,弊端也渐渐显示出来,一是秦军的迫近,二是军心不稳。 孟黑龙正在军帐里沉思解决军中危机对策,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神色慌张,却极力压低着声音,说道:“大王,大事不好了!”看着这侍卫神色不安的模样,孟黑龙眉头紧皱,喝道:“何事如此惊慌!” 侍卫附耳对孟黑龙只说了几句话,孟黑龙的脸色顿时发黑。 “他们大胆!”孟黑龙听完之后,猛然暴怒,大喝了一声,抬脚便把身边的武器架子踹翻在了地上。侍卫跑来告诉他的是,他手下的将领们,正聚集一起,商议叛变。 孟黑龙气急攻心,当即打着数十个忠心的近卫,扑向了将领们集会之地。 …… 戎灵话一落音,孟黑龙便已经出现在了军帐外面。在帐篷外面,孟黑龙隐约听到了不少像“秦军”、“议和”和“利益”的字眼。孟黑龙怒火攻心!这群家伙果然心存二心,竟然想把自己卖给秦人。气急攻心之下,孟黑龙一手掀开了军帐,黑着脸走了进去,大声吼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想造反吗?” 众人还处于一片沉寂的思考状态之下,乍见孟黑龙闯了进来,不由心里惶恐了一阵。不少人心中尴尬无比,此时商议的事情,正是孟黑龙不能接受的事情。不管自己是否存在异心,都会在孟黑龙的心中打上不可信任的标签,以后孟黑龙必然不会再善待自己,说不定还会找个由头,把自己给灭了。 惶然之中,众人噤若寒蝉。田鹏看到孟黑龙走了进来,嘴角上却露出了一丝冷酷的笑容。通知孟黑龙的侍卫,便是他刻意安排下来的人,目的便是把孟黑龙引来此地,借机把诸将逼上不归路上。 “大王,我们不是想造反。只是想为自己的身家性命,谋一条出路罢了!”田鹏越过众人,走到了孟黑龙的身前。 见是田鹏说话,孟黑龙身上的胖肉乱颤,他指着田鹏说道:“好大的胆子!田鹏。你以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罢了,是寡人提拔了你,让你当了侍卫长,你这狼心狗肺的玩意,竟然和他们一起反我!你……你……”孟黑龙怒气冲天,气喘吁吁。众人听到孟黑龙的话,心中更是凛然。不少人心中更是喊屈:“什么跟我们一起造反,是这小子把我们拉在一块的好不好!” “大王!”田鹏脸上也出现了怒色:“我的确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而已。但若不是我和一干兄弟,冒死潜入秦营,救您出来,您现在恐怕早已经被秦军杀害了吧?我们为什么会救你,不仅仅是因为您是越王。而是我们坚信您是南越的正统,您会带领我们把孟青山打败,夺回我们所失去的一切!但您呢?你竟然让我们向孟青山那厮投降,你是作为,太让我们失望和心寒了!说道背叛,怎么也不是我们这些辛辛苦苦聚在你帐下的诸位将领背叛了你,而是你背叛了我们的信念,是你出卖了我们的!整整一个冬天的战争,我们各部族有多少勇士儿郎死在孟青山的军队手中!这血凝聚的仇恨,你想一句话便抹平,还想把我们送到敌人的麾下,任其鱼肉!这不行,这绝对不行!我们越族的儿郎是有骨气有勇气的!宁死也不会投降!” 田鹏一番话说得正气凛然,众人暗暗喝彩,眼尖的人却发现,田鹏往腰间摸去,一把锋利的匕首随即出现在他的手中,然后狠狠朝着孟黑龙的腰眼狠狠刺去! ------------ 章 二零七一 用心良苦 这一招田鹏不是第一次用。之前给骆威虎当护卫的时候,骆威虎便是被田鹏用同样的方法所袭击,最终惨死。再次用这招行刺孟黑龙。可谓是轻车路熟。 以勇猛著称的骆威虎,都没能躲得过田鹏手中那把小小的匕首,身体胖得像头猪的孟黑龙就更不用说了。匕首没入他的腰间,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剧痛传到神经的时候,他才难以置信地看了田鹏一眼,捂住了腰间的伤口,瞪着田鹏,颤声说道:“你,你……” 孟黑龙实在难以想象,从秦军大营里艰难把他救出,一直对他无比忠心的田鹏,竟然在此时对他下狠手!霎时间,看到田鹏平静冷酷的眼神,孟黑龙脑海里不少画面快速旋转起来,从田鹏接触到他到最近的一些事情,都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你,原来你是……”孟黑龙恍然醒悟,田鹏之所以会接近他,并不是对他忠心耿耿,而是有目的有计划地接近他! 田鹏肯定是秦军安排下来的棋子。以秦军对他的看管力度,如何会没发现得了田鹏的救援?秦人分明是故意放他回来,制造南越的分裂,最终达成他们险恶的用意啊! 孟黑龙剧痛之下,激动地指着田鹏,脸容都扭曲着,但他的话还没有落音,后心又一痛!“啊……”孟黑龙再次发出了一声惨叫,胸口处贯穿了一把利剑。孟黑龙身子往前踉跄了一步,回头一看,发现戎灵正杀气腾腾地看着他。孟黑龙口中发出了“喝喝”的声音,怒目圆睁,想开口斥骂,但张开嘴之后,却是吐出了一口鲜血,庞然的身躯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的了。 “大胆!”几个对孟黑龙仍有着不少君臣情谊的将领见状,扑了过来,拔出了手中的武器,喝到:“你们大胆,竟敢刺杀大王!来人啊!” “住口!”没等田鹏和戎灵反应过来,芈海却率先大喝了一声。他阴沉着脸,盯着田鹏和戎灵死死看了一眼,冷冷说道:“你们是早有计划的了?”芈海见到田鹏动手刺杀了孟黑龙,但孟黑龙身后的侍卫们却无动于衷,心里已经凉了半截,知道田鹏召集众人前来这里的时候,已经做了妥当的安排。把孟黑龙引来众人面前,杀掉,把众人逼上绝路之上,这样一来,那么众人根本没有反对的余地 戎灵的眼神有些畏缩,但田鹏却大咧咧说道:“不错。大王不死,我们哪有和秦军谈判的礼物和机会?”田鹏的声音有些冰冷:“诸位莫怪我心狠手辣。田鹏今夜所为,动机可是为了我们越族百姓有条活路走,与其投降孟青山那兔崽子,不如投奔了秦军,为部族换取一个好的出路。现在大王已死,我也不会为难诸位,愿意和我田鹏一起投奔秦军的,可以留下来。天亮之后,我们派出使者,和秦军议和,不愿意的,可以带齐本部人马离开,如何?” 闻言,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对于秦国,在座的众人还是有抵触心理的,但大王已死,凭借着本部的薄弱力量,如何能够在这乱世存活?投奔孟青山?若是在孟青山手下有好未来,他们当初也不会选择投奔孟黑龙了,自立为王?那就更是个笑话了,这么一点力量,不用秦军,孟青山手下的那些部落的族兵,随时都可以吞并了自己的部族。 怀有这些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但更多人关心的还是,即使自己想走,田鹏这小子难道真的会像嘴里说的那么简单,会放自己离开?田鹏连厚待他的大王都敢杀,军帐里面的众人,哪一个他不敢动的? “我留下。”戎灵第一个开口,做了表率。刺杀孟黑龙,他可是有份的,想跑也没地方跑。戎灵按着剑尖仍在滴血的剑柄,扫视了众人一番。不少人遇到他的目光,纷纷低头闪避。 “我也留下。”芈海脸上的怒容消失,平静地说道。 有些事情,有人开了头后,跟风的人便少了很多心理障碍。纷纷表示愿意留下了,以联盟的形式,和秦军谈判,实际上是向秦军投降。 看到所有人都表示同意留下来,田鹏脸上露出了笑容。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今天晚上有多少次听到反对声音的时候,他想夺门而逃。他没想到,颠覆孟黑龙的政权,竟然可以如此顺利,到了这一刻,他的脑子还有些迷糊。厚厚的盔甲里面,田鹏的衣衫早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 孟黑龙顺利被袭杀的情报,田鹏第一时间便将其传给了陈胜,与这消息同时送达的,还有孟黑龙部的将领们愿意投降的消息。 得到这个消息,陈胜重重地吁出了一口气,同时指示田鹏和任嚣直接谈判。除了这个之外,陈胜更是叮嘱田鹏,注意在岭南将领面前继续隐藏身份,然后和任嚣谈判的过程里,尽量为各个部族首领获得更大一些的利益,好抬升田鹏在诸将心目中的地位。 陈胜在岭南已经开始布局,田鹏如今所掌握的力量,是陈胜布局里重要的棋子之一,他迫切需要这一股力量,能够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够发挥应有的作用。如果田鹏操作得好,孟黑龙这一群老部下,将来会是制约任嚣的大杀器之一。 陈胜的布局,任嚣没有任何境界。对于任嚣这种已经统帅数十万大军的帝国高级将领来说,他还不屑于投入更大的注意力在这个帝国的后起之秀身上。他清楚陈胜的才华,但对于陈胜,他更多的是有欣赏和提拔的心思,却没想到,陈胜在心里已经把他当作人生中的主要假想敌之一。而更郁闷的是,陈胜和他并无仇恨,更没有利益和政派上的瓜葛。 实际上,陈胜也不愿意树立一个这样的敌人。对于任嚣,他还是很敬重的。只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预防着一件事。当十数年后,假如帝国大厦即将倾倒的时候,曾经历史上没等到的岭南军能够挥师北上,挽救这个他已经扎根的王朝。 ------------ 章 二零七二 封禅 孟黑龙死,其部众投降,任嚣喜不自禁。赶在皇帝封禅大典之前,送上这么一件喜报,皇帝必然会龙颜大悦。 由于驰道的功能增加了马车前进的速度,不多日,皇帝东巡的车队便到了齐鲁大地的峄山之下。峄山风景奇绝,周遭更是儒家先贤孔孟的出生地,儒生们对这个地方奉为圣地。因此儒生建议皇帝在此停留,勒石表功。 好大喜功的皇帝对于这种进言自然欣喜,于是登山玩赏,让李斯撰写碑文,在山上刻石表功,把自己一统六国的丰功伟绩刻在山上,供后世瞻仰。 峄山不过短暂停留了三五天,东巡的车队便赶往了此次巡狩最主要的的地方:泰山。 皇帝要在此地,进行封禅大典。当然,实际上,封和禅是两部分。封是登山泰山,祭拜上苍,而禅礼,则还要到梁父山祭拜大地,才算是完成的封禅大典。 在这封禅大典上,还发生了一点曲折的趣事。皇帝东巡封禅,儒生们可是出力不少。皇帝平定天下,始称皇帝之时,便有儒生上书皇帝,天子须举行封禅大典,得到上天的承认,才是名副其实,成为人间的主宰。皇帝对这一番说辞很是感兴趣,于是对封禅一事也颇为上心,因此有了此念头。 当然,儒生上书皇帝求封禅,自然不会只因为古礼如此,他们便乐此不疲,鼓动皇帝封禅。他们也有着自己的动机。试图用儒家的礼法套到皇帝的头上,让皇帝将儒家立为邦国要术。这个理想过于宏大,是否能够实现并没把握,但儒生们却知道,能够争取在皇帝面前露脸,便是天大的好事,自己能够得到升迁,放任一个实缺,那便是皇恩浩荡,夫子保佑。 因为皇帝封禅之事,儒生们们自诩精通礼法,因此制定了一系列的礼仪法规,想让皇帝遵循他们依照所谓的“古礼”所制定下来的繁琐法则进行祭天仪式。比如登泰山的时候,必须要乘坐蒲车,以免伤害了山石草木,采用的贡品更是五花八门,即使从各地调集,也难以办到,再者让皇帝无法忍受的是,儒生要求皇帝少带武将,多带儒生上山,彰显皇帝的仁爱厌兵之心等等。 看着儒生们那峨冠博带裹束着的一张古礼不可违的嘴脸,皇帝便像吞食了几十颗苍蝇般恶心。杀伐果断的皇帝做出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决断:把所有儒生赶下山去,自己带着一干文武大臣上山去举行封禅典礼!爱怎么来便怎么来! 得知这个消息的儒生如闻噩耗。对皇帝多有愤懑怨怼之心。虽敢怒却不敢言,只得私底下造谣生事,多发诋毁皇帝言辞。最广泛之谣言,莫过于皇帝祭天下来,遇大雨,在一棵松树下避雨之事。因老松遮雨有功,皇帝一时兴起,给这颗老树加封了爵位,位列五大夫。故此松又名“五大夫松”。 那穷极无聊之儒生,因被皇帝拦在山下,心存不满,便借此造谣,说皇帝不遵古礼,轻慢儒生,触怒山神,降下了大雨,皇帝因大雨所阻,并没有登上泰山而行了封禅之礼云云…… 对这些尖酸腐儒的刻薄言论,皇帝不以为意。在泰山山顶之上,他可是勒石铭文,将随行的文武功臣的功绩名字,一一刻录下来,以彰其大功。可惜的是,在十数年之后,帝国动荡,这些石碑被有心人悉数毁去,再无痕迹可觅。 泰山封禅之后,皇帝按照既定路线,往琅琊、彭城、湘山等地巡狩而去,一路水陆并进,舟车劳顿,甚是辛苦。 巡狩,并不是为了游玩。皇帝每一天停下来,都会调集当地的官员进行问话调查当地的风土人情,并且派出大量的密探,调查各地的民生概况,和访查六国余孽势力等等,一路的巡狩,除了考核各地官员外,还有震慑六国复辟势力的任务。 当然,整个帝国的中枢,实际上也随着皇帝的巡狩而四处流动着,每一天从帝国各地纷沓而来的奏章便有好几车。在旅途上,皇帝和朝廷的政要们,每一天也得在颠簸的马车里面,继续处理着朝廷的政务。 那些花钱买了名额伴游的大商巨贾们更是苦不堪言。初时他们还以为,跟随皇帝到处游玩,是一件舒适而倍有面子的事情。但事实上根本没有这么一回事。队伍里的达官贵人不少,这些商贾怎么可能有可能得到更好的特殊待遇?几个月下来,不少人瘦了好几圈,权当是减肥了。 即使如此,也没人胆敢抱怨,能够陪着皇帝出巡,是何等荣耀的事情,以后回到咸阳,这段时间的遭遇,将会是他们一辈子的谈话资本。只要大声道出当年大爷我可是跟着皇帝陛下东巡过天下的,足以让其他人羡慕妒嫉恨。虽然追随皇帝陛下的脚步的时候,他们只能在队伍的末端远远地跟着皇帝的车屁股而已,龙颜也就只能远远地膜拜两眼罢了。 …… 皇帝乘坐的车驾很宽敞,长近三丈,宽约一丈,里面可以容纳十人以上,而且铺着厚厚的软毯,能够将马车疾驰时候的颠簸感抵消。车厢里面,车厢里面,除了皇帝本人之外,还有两个沿途负责他起居饮食的女官。 “赵高。”皇帝倚在舒坦的蒲团上,随手把一份奏章扔在了榻前,声音略显疲惫:“今天岭南发来的奏章呢?” 岭南战争已经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任嚣每一天都会把战争推进以简报的形式上报皇帝,所以对于岭南的局势,皇帝是了如指掌的。 月前南越王孟黑龙被部属所杀,岭南反秦大军大势已去。其子孟青山和秦军在龙川城下激战数天,最终惨败,弃城突围,率领不到两千人的残部,逃窜到了深山之中。秦军已经加进时间进行围剿。如今秦军主力已经突入西瓯地界,和西瓯王貊敌展开了战争,曾经和孟黑龙部血拼数战的西瓯军不是秦军对手,已经向后败退。 ------------ 章 二零七三 秦皇看演义 赵高弓着身体,钻进车厢里面,赶紧把手上的奏章放在了案前,说道:“陛下,这是任嚣大将军十一天前的战报,黑水阁刚刚送至。” 皇帝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拿起了战报扫了几眼,微微点了点头,拿起旁边的一支狼毫,沾了些墨,在末端写了个大大的“阅”字,然后说道:“把这奏章拿去丞相那里,让他过目,快些把下个月的军粮准备妥当,前方在打战,耽搁不起。” 赵高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陛下,王丞相病了,处理不了政务呢。” 皇帝哑然失笑了一会,挥手说道:“老家伙不是病,是跟朕赌气呢。先拿去给太尉看看,反正这些都得经他手办理的。”泰山封禅,皇帝不遵儒礼,驱赶儒生的事情,让王绾非常生气。他自己本来便是儒家子弟,辅助皇帝数十年。本是想天下大定之后,能够在大秦施行儒家仁政,实现数百年来,大儒先贤们无法实现的伟大梦想。但没想到的是,灭六国之后,皇帝一是否定了他分封建国的建议,再否决了他以仁礼治国的方针。为此王绾忿然辞去了丞相的职位。复起之后,对于皇帝此次封禅大典,王绾也是用心良苦,精心考据了上古圣王的封禅形式,并因此制定了不少礼仪法规,企图通过这一次封禅大典,把皇帝引导到以儒治国的思想上来,却没想到,他的计策根本无法实施,手下的那一群儒生们,基本都被皇帝驱赶下山了,整个祭天典礼进行,哪有半点儒家的雍容肃穆,都是按照老秦人拜祭祖先的粗犷礼仪进行,让王绾气得说不出话来。 下山之后,王绾便赌气称病,对皇帝可是满肚子怨言。尽管如此,但皇帝在这方面却丝毫没有退让半步,泰山祭天完毕之后,到梁父山拜祭大地,也一样不让儒生接手,一意孤行,彻底让王绾和诸多儒生们心灰意冷。他们明白,皇帝意志如钢铁,坚持以法家苛刻的律条治理国家政务,根本不会随他们的意愿所转移。 又处理了几件政务,皇帝忽然说道:“岭南还有没有新的奏章出?” 赵高跟随了皇帝数十年,当然明白皇帝所指,连忙说道:“陈郡守最近所发的奏章,昨天已经呈给陛下了啊!” 皇帝眉头微蹙,欠了欠身子,说道:“那小子不是每天都有奏章发过来吗?怎么今天的还没到。”说着,皇帝眉宇略显不耐烦,对赵高说道:“你去黑水阁那里翻一下,看看有没有。”搓了搓两手,皇帝吩咐身边的女官:“去拿昨天陈胜发的那小册子过来,对,就是那《武王伐纣传奇》第五十二卷。” 赵高略略无语,低头道了一声“是”,便离开车厢,给皇帝去翻找所谓的《武王伐纣传奇》的第五十三卷。但一离开车厢,便赶紧找了个隐蔽的角落,从怀里探出一卷薄薄的册子,赶紧翻看起来,一边翻阅着,一边嘀咕道:“赶紧赶紧,陛下已经再催了!陈胜这厮,怎么不多写几卷,让本令追得好生辛苦!” 这种现象已经不是头一次发生。在皇帝出巡不久,皇帝便收到了陈胜发来的《武王伐纣传奇》一书,说是给皇帝旅途上解乏消遣用。不过此书并没完本,而是只有开头十卷。以昔者武王伐纣为背景的神魔小说,勾勒出了一个神仙、凡人和鬼域的世界。全文几乎是白话,通俗易懂,风趣入胜。对寻仙问道已经颇有兴致的皇帝,对这书一看便入迷,便让陈胜闲暇时间,继续书写给皇帝御览。因此每隔上一两天,陈胜撰写的新篇便会出现在皇帝的案头上。 这所谓的《武王伐纣传奇》,实际上是陈胜照搬了《封神演义》的内容,再加以自己的创造,最终出现了这么一本“奇书”。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小说一次的定义还不是后世所理解的那般,更没人写过类似的文章。文章只有诸子百家那满怀哲理大道的鸿篇巨著,想看点通俗易懂的东西,基本是没有的。毫无疑问,陈胜开拓出了这个时代的新文学方向,而他的读者更牛逼,是这个国家的皇帝陛下……和绝世奸臣赵高同志。 皇帝每一天晚上,都会追问赵高有没有章节到达,而赵高更会中饱私囊,拿到之后,第一时间不是想到给皇帝过目,而是自己偷偷看一遍。因为落入皇帝手中之后,想借来过目的可能性可不大。 每每看完书中里面那些呼风唤雨的神仙魔怪的大能之后,皇帝抚书长叹:“这世上,是否真的有神仙呢?”召来方士询问,方士们信誓旦旦认为,世上真的是有神仙的。只不过这些方士们所描述的神仙却是那么不着边际,虚无缥缈,哪能和陈胜笔下那些神仙有血有肉,真实如耳闻目睹。 想到陈胜在闽中的所创造的奇迹和在岭南的战功显赫,皇帝心里不禁怀疑,莫非这陈胜乃仙人转世,才有如此大能。也只有如此,才可能将神仙妖魔的世界刻画得如此详细。想到如此,皇帝心中难免一阵激动。心道倘若这陈胜便是仙人转世,自己何需要这些方士们去觅仙,找陈胜教他长生之法,不就可以了么?皇帝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热,在看完了《武王伐纣传奇》第六十卷后,皇帝便下了诏令:因陈胜治理闽中、转战岭南有功,特调回咸阳,另有他用。 秦始皇帝二十八年夏天,秦国最年轻的左更兼郡守,便被一纸轻飘飘的诏令调回咸阳。 收到皇帝的诏书之后,陈胜欣慰无比,心想自己这一招果然好用,利用皇帝对寻仙问道方面的喜好,剽窃了《封神演义》一书,果然把皇帝的目光吸引住,无需老师在背后操作,便调回咸阳,让老师有着更多的回旋余地和政治资本。只是陈胜有些担忧,如果皇帝的目光只停留在这肤浅的层面上,回到咸阳,他陈胜也就只能沦为一个弄臣,以糊弄皇帝度日了。 这种生活,可不是陈胜所想要的。想到自己在过去大半年里的部署,陈胜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 章 二零七四 义结金兰 和一干手下交代了一番之后,陈胜带着黑狐营的十余名护卫,离开了岭南这一片热土。整个黑狐营,实际上陈胜抽走了近两百人,让其乔装为凌家的家丁,从各地赶往咸阳聚合。陈胜相信,到了咸阳这个利益斗争无比严峻的地方,手里没有一支可靠的力量,显然是站不住脚的。 这一次去咸阳,陈胜没有带上李左车,也没带上季布和貊龙等心腹。随行的只有樊跖和灵珠儿,此外还加上了从沛县聘来的萧何。和萧何一起来到闽中的周昌,早已经在岭南军里出类拔萃,成为了南勇军的一名头领,此时正率领一支南勇军攻入了西瓯,成为一名悍将,陈胜相信,假以时日,这个说话都结巴的周昌,必然会成为帝国的名将之一。而留在岭南和闽中郡的力量,更会构成陈胜日后最强大的依靠。 韩东清毫无意外的成为了闽中郡的郡守,皇族出身的赢霍,虽然没有加官,但爵位却是往上升了两级爵位,成为了十七等的驷车庶长,在皇族里面,地位甚是显赫,相信在闽中郡再过两年,便会调回咸阳委以高位。 南越灭亡,土地纳入了秦国的疆土,设置成了南海郡。任嚣兼任了南海郡的郡守一职。龙川城一带设县,赵佗成为了龙川县第一任县令。这并不是皇帝对赵佗不重视,而是龙川的地理位置险要,必须要有彪悍的将领巩固,所以才让赵佗屈就其位置,实际上,这个龙川县的县令,手里可是掌握十万雄兵的。 灵渠的修筑工程已经完成的大半,帝国的水师也组建完成,只要灵渠一通,帝国的粮草军队便可从灵渠源源不断运入西瓯,西瓯灭亡,也指日可待…… “大人,此去咸阳,有何打算?”身材消瘦的萧何,坐在马车上,对着陈胜笑眯眯说道。放弃县吏的身份,追随在陈胜的身边,萧飞并没有后悔。陈胜虽然年轻,但表现出来的气度和能力,都让萧何深感折服。良禽择木而栖息,萧何自诩才华过人,又岂会甘心只当一名小小的县吏。之前朝廷有御史举荐,他本可升迁为一个县令,但萧何却断然拒绝。他深知即使就任县令,像他这种没有背景之人,也不过是发配到穷山恶水之地,难有大作为。所以干脆当个小吏,逍遥快活一些。带着陈胜的诚意而来季布,却深深让他感觉到陈胜的热心,更是让他感觉到,陈胜是他的知己,知道他有所抱负,才极力邀请他辅助。加上家中老母的规劝,萧何便上了陈胜的贼船,成了陈胜的谋士谋士之一。 “打算?”陈胜苦笑了一下,说道:“皇帝巡狩归来,朝廷官员应该会有大变动,而我,想当治粟内史。” “呃……”萧何讶然一声。面对陈胜坦然的诉说,萧飞反而有点无话可说的感觉,陈胜在谋划治粟内史一职之时,萧何还在闽中郡当赢霍手下打杂,对此事并不知情。但萧何却深知陈胜想当治粟内史,难度与上青天无异。治粟内史一职,可以说是,三公以下,九卿之首,论排位,也是朝廷里位列第四的重要位置,更是天大的肥缺,谁不眼馋这个位置,以陈胜这点功劳资历,便想染指这个位置,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这个,难度似乎有些大啊……”萧何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得说道:“治粟内史,如今由右丞相隗林兼任,即使朝廷里有更换,也会由一名德高望重的官员补缺,大人是不是有些好高骛远了?” “倘若当不了治粟内史,至少也得混个少府卿当当吧。”陈胜并没有死盯着一个位置不放。但听到这个,萧何脸又绿了。治粟内史管的是朝廷税赋,国库开支的事情,而少府则是管理皇帝的私人钱包,山川河泽,盐铁专卖的事情,这更是一个大肥缺,如今掌管少府的是章邯。在章邯的掌管之下,皇帝的钱包一年比一年鼓。若章邯没有大过失,皇帝没有更换章邯的理由。 萧何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陈胜点头称是,说道:“眼下皇帝召我回去,皇帝或许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我也不求马上上位为治粟内史或者少府卿,过一两年也是好的。” 听到陈胜这一番话,萧何心里才松了一口气。“据说皇帝已经进入南郡了,估计在七月底八月初便回到咸阳。”陈胜皱有些兴奋道:“我可是很期待见到皇帝呢,要知道,当了大秦的臣子这么久,我还没见过皇帝的样子。”说到这里,陈胜搓了搓手,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对于这个千古一帝的模样,陈胜打心里好奇,想到不久之后,便可以见到皇帝的模样,陈胜心里就难以抑制地激动。 萧何虽见陈胜眼中的兴奋,但听陈胜提及皇帝,语气里鲜有敬畏,更多的是好奇和神往之色,令萧何颇为不解。 “大人真奇人也。”萧何淡淡一笑,说道:“对于皇帝对大人的新任命,萧某有一点自己的见解,不知大人想听否?” 对萧何的智谋,陈胜绝无怀疑之处,实际上,每每看到萧何,陈胜眼中偶尔还会闪现仰慕的神色,对萧何更是待若兄长,见到便行礼,让旁人纳闷,萧何更是惶然不安,不知自己哪一点被陈胜所看中,以至于陈胜竟然对自己如此特殊待遇。在萧何的再三请求下,陈胜才收起那礼贤下士的客套。萧何也倍感荣幸,士为知己者死,自己身无长计,却得陈胜如此厚待,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竭力为陈胜出谋划策了。 “萧大哥,请讲!”陈胜大喜。萧何并不清楚,陈胜因为被后世历史典故所惑,对他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 “大人,尊卑有序,这一声大哥,萧何可受不起啊!”萧何感慨一声,朝着陈胜重重一拜。闻言,陈胜却皱眉道:“萧大哥严重了,大丈夫于世,岂能有贵贱等级之分,我对大哥素来敬仰,若大哥不嫌弃,小弟愿意和大哥义结金兰。成结义兄弟,大哥以为如何?” ------------ 卷四 此去咸阳风雨多 ------------ 二零七五 咸阳已近 在这个时代.结义金兰一词.可是一件郑重严肃的事情.陈胜位高权重.却屈尊和一介布衣结拜金兰.如何不让萧何心折感动.想到自己地位卑贱而陈胜官高爵厚.两者地位差异太大.萧何只能连声推辞. 见萧何推辞.陈胜变‘色’道:“君子相‘交’.岂能以外物所累乎.我本阳城布衣.躬耕田亩.尚未遇我师尉缭之时.便与友人说过‘苟富贵.勿相忘’之言.大哥心怀鸿鹄之志.如何却拘泥俗世.令人费解.” 被陈胜一顿正气凛然的抢白.萧何对陈胜更为心折.只好依言.和陈胜结为兄弟.萧何已经年过三十.自然是大哥.陈胜这个二弟.便当得顺理成章了.费尽心思把萧何绑在自己的战车之上.陈胜喜不自禁.良久才想起.萧何对于自己的前程.有着不同的见解.便仔细询问起來. 萧何淡淡笑道:“二弟你年轻有为.无论在闽中处理政务还是在南海打战.表现都令人叹为观止.这些政绩.足以让你在朝堂获得立足之地.但是..你最大的缺点.也是你太过于年轻.即使表现再突出.进入朝堂之后.也得座一阵子冷板凳.” 陈胜点头称是.朝廷里三公九卿也就那么几位.占着位置不放的.都是追随皇帝多年的老人.这些人或年富力强或老谋深算.绝不会轻易放弃奋斗了几十年才‘混’來的位置.想让他们任何一人下野好让自己上位.几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使朝廷不久之后有大换血的可能.他能够扶摇上升的可能‘性’也不大.大秦帝国正处于最辉煌鼎盛的阶段.武将文臣.哪一个不是极其优秀的存在.自己一个后起之秀即使再闪亮.放在这一群跟随皇帝数十年的猛人里面.也会变得平凡无奇.想到这里.陈胜才隐隐担心.自己过去的种种设想.是不是太过于天真了点. 萧何继续说道:“不过皇帝既然下令召你回來.便是在心里已经有了盘算.早已经安排好了你的位置.”陈胜点头称是.对于这个.他心里也是有所揣度. “二弟.不知你有沒有注意到.前段时间.你给皇帝撰写了一部《武王伐纣传奇》.皇帝对此赞赏有加.” 陈胜自然记得.这本就是他‘精’心策划的计谋.皇帝对求仙问‘药’大感兴趣.他干脆投其所好.剽窃了后世《封神演义》这部奇书的内容.进给皇帝.当然.除了为吸引皇帝眼球外.陈胜还另有打算.为以后一些算计埋下点伏笔. “不错.” “皇帝近來沉湎求仙访道之上.二弟你算是在投机取巧.引起了皇帝的注意.不过你这书写得太好了.所以皇帝必然会把注意力放在了书里的世界里面.所以.皇帝对你的官职安排.可能会与之相关.” 陈胜心中一凛.一股冷汗从背后冒了出來.“该不会派我到处去寻仙问道吧.”陈胜心里直道自己鲁莽了.倘若被皇帝摊派了这么一个闲的蛋疼的职位.他满腔抱负如何实现.这还不算.找不到仙丹仙人.皇帝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他砍了.这才是最大的问題. “这倒不至于吧.”萧何微微一笑.说道:“但与之相关的.只有两个地方.一是咸阳学宫.里面收集了不少儒生方士.皇帝一时兴起.派你去管理这些神棍骗子.酸腐士子.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我何德何能啊……”陈胜一听.浑身一颤.他可是清楚.皇帝陛下后來似乎因某些缘故.焚书坑儒.杀的便是儒生.若把他扔在这些儒生群里.他日历史事件倘若真的上演.那么他会不会是那些被坑杀者的其中一员. “贤弟无需谦虚.”萧何深知陈胜博学.身为尉缭的亲传弟子.博览群书.诸子百家.上古礼法.都熟知无比.还自己开创了一‘门’“家”.如此奇才.放在咸阳学宫里.也是拔尖的存在.当个咸阳学宫的祭酒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二个可能呢.”陈胜赶紧摇头.示意萧何说第二个. “至于第二个嘛……”萧何神‘色’有些凝重.说道:“这个的可能‘性’相对小一些.应该是会是进御史府.” “怎么可能.”陈胜回答得斩钉截铁:“御史大夫可是位列三公.我就算是官运亨通.也得‘混’上二三十年.才有这个机会坐在这个位置上吧.”陈胜苦笑着说道. “呵呵.二弟啊.御史府可不单单只有一个御史大夫而已.除了御史大夫外.还有副手御史丞和御史中丞两个重要职位.尤其是御史中丞.直接管辖‘侍’御史和监御史.内可弹劾百官.外可监守全国.权势滔天啊.” “这个和我有什么关系.”陈胜有些不明. “这你还不明白吗.”萧何好气又好笑.陈胜在某些方面智慧过人.但有时候却显得愚钝.真是让人难以置信.萧何解释道:“御史府掌控全国官府、民间动态.寻仙访道之事.也归其辖管.若天下何处发生祥瑞之事.地方监御史必然会上报御史府.然后再由御史府派人甄别真伪.最终报以皇帝.” 听了这一番解说.陈胜才有些明悟.他虽然已经粗懂秦国官职.但也只是局限于表象.细分之后的.却是有些‘混’‘乱’.在这方面.他还不如曾经当过县丞的萧何. 见陈胜醒悟过來.萧何叹了一口气.说道:“二弟.我知你心向着治粟内史这个位置.但是.实际上.倘若你能够把握机会能够进入御史府.你的收获绝对会比在治粟内史府更大.” 陈胜沉默不语.低头回味着萧何的话.好一会.他才想明白萧何话里的涵义.重重吐出了一口浊气.对萧何拱手肃然礼拜.说道:“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萧何风轻云淡.微微一笑:“孺子可教.”兄弟两人对视一笑.心照不宣.从车窗远远望去.一座宏伟城市已经出现在远处. 咸阳已近. ------------ 二零七六 我看咸阳多妩媚 咸阳. 大禹治水.划定天下九州.咸阳属九州之一的雍州. 秦孝公十二年.因商鞅变法有成.下令建造新都咸阳.次年迁都于此.咸阳地处关中腹地.位于山南水北.堪舆学上皆是阳地.故名咸阳. 自孝公时起.咸阳便是秦国政治经济中心.而经过百余年來的扩建.咸阳的规模更是今非昔比.光是人口便十万户.而皇帝连年灭国.将各国的王公贵族.大商巨贾尽数迁徙到咸阳.给咸阳更是带來了无尽财富.让咸阳变得更为繁华富庶.皇帝好大喜功.每灭一个国家.便在咸阳周围按照该国宫殿图样建造一处宫殿.材料甚至还是从所灭之国的王宫之中拆來.按图拼凑还原.彰显皇帝的武功显赫. 接近这一座宏伟的城池时候.陈胜不由为之颤栗.不是悚然.而是‘激’动. 在接近咸阳百里的时候.陈胜已经被环伺拱卫在咸阳周围的建筑所震惊.在无数能工巧匠的布局下.整个咸阳周遭之处.按照天体星象.建筑了无数宫馆.这些宫馆在驰道、直道以及复道的串联下.连成了一个有机整体.凸显出了咸阳的大气磅礴.显示了秦人的尊严与尊贵. 沿途所见.已经让陈胜所震惊.但是当咸阳城出现在陈胜面前的时候.陈胜还是依旧忍不住颤栗起來.连忙下了马车.站在路边站着观看着咸阳城. 整个咸阳城背山所建.所以看上去居高临下.气势自然宏伟无比.但是震撼人心的是.那一处处具有时代特‘色’的宫殿高台拔地而起.连绵不绝于极目之处.看上去颇具粗犷却震撼人心.最让陈胜‘激’动的是.咸阳城竟然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 居高临下的咸阳城.沒有高耸的森严城墙.四通八达.车水马龙.就像后世现代化的城市一般. 不设防的咸阳城.是那么高大、威武和骄傲.仿佛在建造这一座城市的时候.秦人从來沒想过.将來有一天.敌军攻入这座城市之后.会产生怎么样的一个悲剧. “这.这就是咸阳城……”陈胜口中喃喃着.眼中却是流下了两行泪水. “二弟.你怎么哭了.”萧何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咸阳.同样被咸阳所震撼.但他却不似陈胜如此.‘激’动得留下眼泪. 抹去泪水.陈胜摇了摇头.很装‘逼’地说道:“为何我眼中常含着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 …… 陈胜对咸阳的情感.是萧何等人无法理解的.而看到咸阳这座宏伟磅礴的城市之后.陈胜更是在心中立誓.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让人破坏了这一座奇迹般的城市和文明. “我看咸阳多妩媚.料咸阳看我应如是.”最后.陈胜如是说道. “大人.别感慨了.我们进咸阳.该去哪里落脚.”卢建辉叹了一声.问道. “自然是国尉府.”陈胜答道.秦国官制里面.已经无国尉这个职位.但是提及国尉府.却无人不知.因为那是尉缭的府邸.尉缭为人低调.深居简出.但却无人胆敢轻视.除了皇帝对其倚重之外.还有一点便是尉缭掌管黑水阁.让无人人胆寒.黑水阁和御史府一暗一明.震慑帝国宵小隐患. 陈胜早已经把自己的行程禀报了老师.相信入城之后.会有人來接应.对此他并不心急.站在城外看着这座巨城.陈胜迟迟不愿迈步进入里面.因为一入城中.以后再难像现在这般.具有如斯心情. 只是念及随从们一路舟车劳顿.疲累不堪.陈胜也不好磨蹭.示意卢建辉带着众人入城. “驾!驾.驾……”一串急促的驭马声从身后传來.陈胜听到阵阵马蹄响起.陈胜好歹当过一段时间的兽医.从马蹄落地发出的声音.陈胜便判断出身后有一群骏马奔驰而过.这些马匹.任何一匹.都比他曾经见过的还要好. 听到这马蹄声.陈胜眉头顿皱.眼前便是咸阳.往來人马何其多也.但身后这些驭马者.却丝毫沒有减速的意图.反而策马飞腾.让陈胜暗暗惊奇.咸阳有大道八条.其中有两条是专‘门’提供给帝国邮驿、军队调动所用.只有在这两条驰道上.车马才可以恣肆加速.其余道路一旦接近咸阳.必须减速前进.以免惊扰往來黔首百姓.按照苛刻的秦律.纵马扰民.可是大罪. 陈胜惊疑的便是.倒是是谁胆子这么大.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顶风作案.回头一看.陈胜的眼睛更是睁得大大的. 三十丈外的地方.大约有三十來匹装饰华丽的骏马.正朝着陈胜这边奔來.领头的是一匹浑身雪白.戴着纯金辔头的良驹.马背之上.一个白衣胜雪的俊俏少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白‘花’‘花’的牙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少年和身后的同伴拉开了至少三丈的距离.笑容里甚是得意. 陈胜一眼便看出.这少年的骑术一般.但胯下的白马却是千中无一的良驹.所以才能够把伙伴甩在身后.但这样并不能够让陈胜惊讶.陈胜惊讶的是.是这匹白马身上.竟然安装了马蹬! 陈胜很清楚.在秦国.他是拥有马蹬的“发明权”的.这一项简单的技术.因为一些原因.他觉得还不是推广马蹬的时候.因此只有还在岭南的猛虎旅骑兵才武装了这个新鲜的玩意. 俊俏少年的马蹬也尽显奢华.除了是黄金打造的外.还镶嵌不少珠‘玉’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光芒闪烁. “我赢了.你们这群‘混’蛋.哪个还敢嘲笑本公……公子骑术的话.公子我把你们都揍成猪头.”马群瞬间便从陈胜等人身边飞驰而过.陈胜注意到一个奇怪的迹象.那便是除了白衣少年的马匹配有马蹬之外.他的同伴的马匹.并沒有类似的东西.落脚处都是用丝绸缠结着一个绊脚.扣住两脚.这种绊脚的效果.根本无法和马蹬比拟. 跑出了百米左右.白衣公子勒马停下.回头朝着伙伴们得意洋洋地说道.一路飞驰.这群鲜衣怒马的公子哥们.不知惊了多少路人.踹飞了多少路边摊.‘弄’得周围一声哭喊声遍地.哀鸿遍野.然而路人却对于这些公子哥们敢怒不敢言. 看到这一幕.陈胜脸上浮现一丝怒‘色’. ------------ 二零七七 咸阳的二代们 不用说.这些少年肯定是咸阳达官贵人府邸的二代三代们.才敢在这里如此放肆.有着祖辈的荫护.自然横行无忌起來.陈胜在心中不由叹道:“古往今來.这些二代们都一个样啊.” 陈胜对这些依仗家族势力.便为非作歹的恶少们甚是反感.若是在闽中郡.被他撞见这种事情.必然会严力惩处.但在咸阳这块陌生的地方.他也无能为力.再说了.这群少年哪一个拉出來会少得了显赫的背景.陈胜初來乍到.可得罪不起这些少年恶少们的家族势力.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卢建辉说道:“我们进城去.待会你拿我的牌子.去内史府衙那里递个条子.把刚才所见说一下.看他们如何处理.”卢建辉地头称是.不过对此却觉得多此一举.倘若内史府衙敢管这些恶少们.他们也不会光天化日之下.在咸阳的大道上如此放肆了. “哼.若不是这些贱民拦住我的去路.最后那十息.我的烈焰必然追上你的白驹.”一个少年忿然说道.翻身下马.把被马匹践踏过的箩筐狠狠飞起一脚.箩筐本來装着蔬菜.但被踩踏过后.已经变成了一个空篓子.被少年一脚.顿时踹飞.划了了一个弧度.飞向了人群.人群里发出了一阵惊呼.纷纷闪躲. 人群里.一个年迈力衰的老人.正从地上扶起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刚才那群少年纵马到人流多处才停下來.吓得众人‘乱’跑.小‘女’孩在慌‘乱’的人群之中.跌落在人群之中.好在他爷爷情急之下俯下了身子.把小‘女’孩护在了身下.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恶劣事件. 老人看到箩筐飞了过來.情急之下.“哎哟”一声.连忙弓下本來就已经有些佝偻的腰.把小‘女’孩紧紧护在了怀里.转眼间.箩筐便砸中了老人那单薄的身躯.老人的身体晃了一下.硬是一动不动. “啊……”周围的人见状.又发出了一声惊呼.那少年显然也沒想到自己这一脚会惹出如此事端來.一下子便呆了. “岂有此理.”在马车里乏力了的陈胜.骑了卢建辉的马.在马背上看到这一幕的陈胜.怒发冲冠.狠狠一拍马‘臀’.受惊的马匹顿时狂奔起來.朝着那少年飞驰而去.那少年还沒有回过神來.便听到了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暴喝.然后感觉到衣领被重重一提.整个人浮空.然后再被狠狠地一掷.扔向了那已经滚到了一边的箩筐上. “大胆狂徒.”同行的少年惊呼起來.也有人尖叫喊着“有刺客.”之类的话.几个聪明伶俐的少年.还团团将那白衣少年护在了中间.作保护状.几个胆大的少年.更是纵马朝着陈胜扑來.拔出腰间的佩剑.准备把陈胜给刺下马. 陈胜冷冷一笑.拔出岭南老人给他铸造的宝剑.随意一挑.便把围上來的少年们的武器格飞. “谁再上來.我可是要杀人了.”陈胜声音低沉.却是杀意凛然.久在岭南打战.陈胜也不知道自己杀过多少人.身上聚拢了多少杀气.但咸阳城这些恶少们.都是属于温室里的‘花’朵.哪有过陈胜类似的经历.听到带着浓郁血腥味的声音.便已经胆寒.纷纷退却.不敢靠近. 陈胜冷然环视了这群少年.眼里大有鄙视的神‘色’.翻身下马.走向被他扔到几丈远的少年. 那少年已经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來.看着陈胜走來..他脸上涨成了紫‘色’:“你敢偷袭我.”少年气得浑身发颤:“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要杀了你.” “我管你是谁.”陈胜正气在头上.听到这少年这跋扈的声音.当即按捺不住.狠狠一巴掌刮在了他的脸上:“让你纵马惊人.”陈胜一边打脸.一边说道. “拍拍.”又两巴掌过去:“让你欺凌老弱!” “让你拽我.”陈胜似乎打上瘾了.几巴掌下去.少年的脸肿得像猪头一般.血水从口齿之间流了出來. “住手.”被众少年护在中间的白衣少年走了近來.眉‘毛’倒竖.怒目圆睁地看着陈胜. “你也想挨打么.”陈胜扬了扬蒲扇般的手掌.对着白衣少年说道. 白衣少年看着一脸凶神恶煞的陈胜.心中有些生怯.说道:“我……我是打不过你.但请你放开他.我们可以讲道理的嘛.” “讲道理.”陈胜盯着这俊俏地像个小娘们的姑娘.冷笑道:“你们纵马惊人.撞飞路人财物.还拿东西砸人.这是讲道理.这是哪‘门’子道理.” 少年一时语塞.但很快说道:“这.这的确是我们不对.我们会赔偿的.但还请你放开他.不然你会惹上大祸的.”少年的语气里软中带硬.陈胜何尝不知这群胆大包天的少年应该背景不小.但势成骑虎.总不可能因为这几句话便放人了事. 听到白衣少年这话.被陈胜抓在手里.极力挣扎却徒劳无功的少年忽然想起來了自己显赫的身世.顿时胆子又大起來.用含糊的声音号着:“对.你知道我是谁么.我爷爷是上将军王翦.我爹是太尉王贲.你打了我王离.我要杀你了.杀你全家……啊……” 那一句“杀你杀你全家”刚说出來.陈胜火气再升起來.狠狠一拳便砸在了王离的小腹.锥心的痛楚让他无法直立.只得像虾一般弓着身子.发出惨叫的声音. 闻言.站在一边看热闹的萧何、卢建辉等人都变了脸‘色’.王家家世显赫.在朝廷里无疑是柱国之石.陈胜刚到咸阳.便找了王贲之子的晦气.恐怕会陡生事端. “王离是吧.”陈胜并不因此便惧怕.有了王离这话铺垫.他反而心安了些.冷笑一声.说道:“你很不错啊.”狠狠扭着王离的嘴.陈胜说道:“你现在官居何职.爵位几等.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胆敢开口杀朝廷命官.闭口要杀灭一郡之守全家.谁给你这权力..大秦律法给你的.还是皇帝陛下给你的.” ------------ 章 二零七八 胜,当年也是贫贱人 估‘摸’了王离的年龄.陈胜判断王离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即使皇帝对王家宠信再多.也会再王离十六岁加冠之后.才会给王离授爵.所以陈胜心安理得地质问王离.陈胜虽然已经调离闽中.但新的职位任命下达之前.陈胜的待遇还是郡守级.银印青绶.俸禄两千石.加上他还有着一个十二级的左更爵位.即使在咸阳.也不是谁都能够轻易欺负的主儿.只不过拿自己的品阶來压制小屁孩.陈胜觉得有些无聊. 王离听到陈胜这话.心里一慌.虽然年纪尚轻.但出身王侯之家的孩子.对于陈胜这番话的理解能力可绝对沒有任何问題.陈胜这一番话里面.可是暗藏杀机.他自己说的话.不过是依仗父辈的威风.想恐吓威‘逼’一下眼前这个恶人.好出一口恶气.语气难免大一些.但即使他的父亲、祖父.也不敢说出这么一番话.可以决定一个朝廷大员的死生.只有皇帝才有这个权力.他王离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如此狂傲之言.倘若传到皇帝耳边.会制造出什么事端來.还真难预测. 但眼前这个看起來比他大不了多少的青年.可能会是一郡之守吗.王离脑子里迅速闪过了无数思绪.得出了一个否定的结论.他正准备耻高气扬起來.却听到了白衣少年颤声说道:“你.你是闽中郡的郡守.南征军左更将军陈胜.”这声音颤抖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兴奋和‘激’动. 灵珠儿从怀里拿出了陈胜的印章.走到陈胜身边.亮出來对着白衣少年一晃.说道:“我家大人就是陈胜.”灵珠儿很清楚.想震慑眼前这群人.必须拿出真凭实据.才有人信服. 陈胜眉头一皱.看着白衣少年.愕然说道:“你认识我.”陈胜并不知道.他的名声已经响彻咸阳的上层贵族圈子. “当然了.”白衣少年点头如捣蒜.说道:“我们都听说过你.王离……王离还‘挺’仰慕你的.你.你能不能把他先放开了.” 王离一听.此人竟然是闽中郡的郡守陈胜.脸‘色’顿时变得无比‘精’彩.看着陈胜.他张大嘴巴.想说点什么.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來. 陈胜见王离呆若木瓜的样子.摇了摇头.松开了手.径自走到了被箩筐砸到的老人身边. 老人已经从第三爬起來.小‘女’孩正可怜兮兮地抱着爷爷的‘腿’哭着.显然是受到惊吓不轻.老人把小‘女’孩抱起來.连声哄着. “老人家.沒事吧.”陈胜语气平和.扶着老人说道.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这位贵人.老朽沒大碍.但你因老朽得罪了这群咸阳里的恶少.可就为难了.”老人知道陈胜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会发怒揍了王离.听到王离的话.便知陈胜惹了大祸.心里多有不忍. “无碍.”陈胜淡淡笑道:“我不怕惹祸.”看着老人怀里的小‘女’孩.陈胜伸过手去.说道:“小妹妹.來.给哥哥抱抱.” 小‘女’孩甚是乖巧.听到陈胜的声音.也马上凑了过來.老人咧嘴笑道:“这娃子平时便怕生.不让外人抱.今天倒是转‘性’子了.” “大哥哥打坏人.妮妮喜欢大哥哥.”小‘女’孩擦了擦眼眶.细声细语地说道. “老丈当过兵吧.”陈胜看到老人手臂、‘胸’口都有伤疤.不由问道. “老秦人.哪有沒当过兵的.”老人豪爽笑了笑.陈胜对这话深信不疑.秦国奖励耕战.并且因此划分了两类人.本土秦人服兵役山东六国移民秦国的耕田纳税.因此秦人男丁.几乎都上过战场. “老丈家里还有谁.” “就我和孙‘女’儿.老伴去得早.两个儿子一个战死在齐国.一个去年战死在南海.儿媳‘妇’改嫁了.”老人的声音有些悲凉:“小儿子是屠雎将军的护卫.因为战败而死.连抚恤都沒有.” 陈胜点了点头.心头忽然堵得慌.他回头看了王离一眼.勾了勾手指.王离脸上虽然中肿得像猪头.但却讪讪地站在一边.想跟陈胜搭话.见陈胜这动作.赶紧凑了过來. 陈胜的威名他是听父亲说过的.处于这个年龄段的少年.心中对英雄自然倍加推崇.因此王离一直视勇猛多智的陈胜为偶像.更以陈胜为超越目标.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消息闭塞.不知陈胜已经从岭南调回咸阳.竟然咸阳城外被自己的偶像揍了一顿.也实在是丢脸丢到家‘门’口了. “听到老丈的话吗.”陈胜声音低沉. “听到了.”听到老人是老兵.两个儿子都是军中烈士.王离心中也恻隐.出身军神家族.自然明白老兵的艰难.王离武艺低微.但却善于察言观‘色’.明白陈胜此举的的意思.他连忙对着人躬身道歉:“老丈.是我鲁莽了.我本无意伤人.我王离向您赔罪.求您原谅.” “使不得.使不得.”老人虽然对王离怨气不小.但却不敢受此大礼. “几句话就可以打发了吗.”陈胜脸一沉. “我赔偿损失.大家的损失我都赔偿.”王离赶紧说道:“陈胜.不.陈大哥.不不.左更大人.都是我不好.我认错.我改邪归正.我……” “得.得了.”陈胜赶紧挥手示意王离不要继续说下去.他自己还为得罪了王家这个庞然大物而犯愁呢.王离虽然年少.凭着曾经对他的满腔崇敬而沒怨怼.不代表王家便会对陈胜沒怨言.大庭广众之下.掌刮军神之孙.若王家沒点反应.那才不正常. “小子.我不喜欢你.”陈胜说道.环视了周围这一群少年.说道:“我不喜欢你们.你们应该都是贵胄之后.娇贵之躯.但你们却不知道.是谁给了你们这些.不是你们的父辈.而是被你们称之为‘贱民’的人.如果沒他们在田野劳作.沒他们在前线征战.哪有你们父辈的荣光.哪有你们今天的气高趾扬..人不是马匹.沒有血脉上的优劣高贵低贱之分.”陈胜看了看白衣少年.冷冷一笑:“听你语气.可能觉得我‘挺’不错.但是.两年前.我陈胜.何尝不是你们眼中的贱民.” ------------ 章 二零七九 大师一谶 抱着小‘女’孩.陈胜示意灵珠儿扶着老人跟他一块离开. 少白衣少年怔怔地看着陈胜远去的背影.心里好像触动了什么.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更让少年不知所措.好一会.回过神來的白衣少年狠狠瞪着王离.狠狠吼道:“王离.你这王八蛋.都是因为你!他不喜欢我了.你死定了.”白衣少年眼眶微红. 王离更是意兴阑珊.让人回府找管事过來.把今天在这里造成的损失.加倍赔偿回去.今天这一次赛马.本是眼前这讨人嫌的公主死活缠着他出來的.不然他如何会招惹如此事端.想到这里.王离心中也是有些恚怒.冲着公主殿下大声说道:“他还揍了我呢.我现在脸又痛又肿.回家之后.我娘还不把我给揍死.” …… 在陈胜离开之后不久.内史府衙的官兵终于姗姗迟來.内史令‘蒙’毅已经跟随皇帝东巡.暂时带领咸阳政务的郡丞刘义.是个老油条.谁都不肯得罪.谁也不敢得罪.听闻属下來报.咸阳城外有一群二代在纵马狂奔.把官道搅得‘乱’七八糟.他也只好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不闻不问.他可是知道.为首之人可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丹公主和上将军府的公子王离.此外还有某公卿的孙子.某王叔的嫡子等等.等等. 这些小屁孩们.若‘蒙’毅在的时候.哪敢在咸阳城里捣蛋.‘蒙’毅是出了名的六亲不认.哪怕是公卿.落在他手上.也得扒一层皮.但‘蒙’毅有背景啊.铁杠杆的军四代.有个手握数十万雄兵的大哥.还是皇帝陛下儿时的伴读玩伴.铁哥们.皇帝身边炙手可热的大宦官赵高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的.不敢造次. 这样的牛人放在整个秦国.也找不到几个.还怕得罪谁.刘义可不同.他小吏开始.在咸阳城里熬资历.熬了足足二十四年.才当上了郡丞的位置.多年为官的经验告诉他.这种事情绝对不能碰.一碰绝对要倒大霉的.他之所以能够在这个位置上多年不倒.便是知道在咸阳城里为官的难处. 有道是.走在咸阳街头上.碰上的十个人之中.起码有五个是公卿世家.剩下的五个里面.说不定就有现在的朝廷命官或者王公贵族.街头的寻常斗殴.说不定动手双方便是朝廷的当红而政见不同的贵人..平头百姓哪敢‘私’斗啊.这可是砍头的大罪. 听到手下汇报.那群恶少被训了一顿.为首的王离被揍成了猪头.其余一些显赫家族子弟.也都挨了不少苦头.刘义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呆若木‘鸡’. 这还得了.这群恶少不去杀人放火就罢了.谁那么胆大包天.竟然还把这些家里权势滔天的恶少们得罪个遍.这不是找死吗.这不是纯粹给老爷添‘乱’吗.想到这些公卿大人夫人找上们來.要内史府衙找‘交’代的时候.自己该如何处置. 刘义慌‘乱’之间忙问道:“打人那厮抓到了沒有.万万不可让他跑了.不然老爷和尔等都得完了.” 手下哭丧脸道:“不敢抓.打人的是闽中郡的郡守.陈胜大人.” “什么.”刘义脑子“嗡”的响了起來.瘫坐下來.呻‘吟’了一声:“我的娘亲哟.这可是神仙打架啊.老夫如何是好.” 闽中郡的郡守陈胜.短短一两年时间里.创造了一个秦国奇迹.刚刚到十七岁.可以举荐为吏的年龄.便被皇破格委任为闽中郡的郡守.在闽中郡创造了无数奇迹.别的不说.给国库和少府增加的收入.就比相邻的几个郡加起來还要多.深得皇帝赞赏.然后又被太尉王贲举荐.率军‘挺’进南海地.屡创战功.皇帝对此加爵升官.将其调任回咸阳.另有重用.这么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哪是刘义一个郡丞敢招惹的.只是陈胜打了这群背景强悍的恶少们.最后如何收场.不仅是陈胜该头疼的问題.更痛苦的是刘义. “赶紧带人去把那群少爷们保护起來.”刘义吼道.事已至此.别让人挑我们内史府衙的理儿.刘义急中生智.心中已经想好的托辞.决定把内饰衙‘门’从这事情里摘出來.若恶少们的父母前來府衙闹事.自己便把事情全部推到陈胜身上.让他们去找陈胜的麻烦. …… 国尉府并不难.尉缭怎么说也是国字级别的领导.皇帝所赐的府邸自然小不到哪里去.尉缭也算好了时间.知道陈胜归來日子.在半路上便遇到了前來迎接的管事.而尉缭本人则是亲自在‘门’口迎接陈胜的到來.翻身下马.陈胜喜不自禁.便扑向了尉缭.狠狠抱住尉缭说道:“老师.学生可想死你了.” “哈哈.小子真沒规矩……咳咳”被陈胜抱得太紧.尉缭一时间喘不过气.不由咳嗽起來. 陈胜连忙松开了尉缭.帮老师拍背.“见到老师太‘激’动了.实在不好意思.”陈胜嘿嘿笑道:“老师老当益壮哇.” “老师老咯.”尉缭感慨了一声.“长大了.也壮实多了.不错.”上下打量了陈胜一番.尉缭眯着眼睛.抚‘摸’着银‘色’的胡须.笑眯眯地说道:“走.咱们进去好好说.” “等一下.老师.给您介绍一下我义兄.”陈胜拉过萧何.说道:“老师.这是我义兄.萧何.泗水沛县人.” “见过国尉大人.”萧何初见尉缭.看到尉缭那一脸不怒自威的模样.心中不由小心拘谨起來. “不必多礼.”尉缭看了看萧何两眼.很是满意.说道:“我这徒儿的眼光不错.竟然找得到如此良师益友的兄弟.” “大人谬奖了.是贤弟不嫌我地位地位.屈尊与我结‘交’.萧何诚恐.” “哈哈……”尉缭拍了拍萧何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小伙子.英雄不论出处.老夫观你面相.绝非池中之物.将來出将入相.也不是沒有可能.相信我.我都一把年纪了.说话可不是哄人的.”尉缭笑容可掬.看了陈胜一眼.意味深长.萧何不由苦笑起來:“出将入相..尉缭大师您太高估我了吧.”萧何心里纳闷道. ------------ 章二零八零 各方招揽 随行众人.自有管事安排住宿.无需陈胜亲自‘操’心.太尉府的仆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陈胜的名头.知道陈胜两年來不知为老大人挣了多少面子.为秦国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所以哪敢随意对待陈胜所带來的随从.连同白天陈胜带回來的老人和小姑娘.都准备了上房. 陈胜和老人沟通过.知道老人住在咸阳外的一处村落里.以卖菜为生.今天下午之时.卖完菜之后.和孙‘女’回家的路上.竟然遭遇到了那群纵马的恶少们.让孙‘女’受了不少惊吓. 陈胜有感老人两个儿子都已经为国捐躯.生存艰难.有意给老人安排生计.便将其待会国尉府.让管事给老人安排个看家的轻松活.国尉府仆人的薪资.比起每月卖菜多上许多.老人对陈胜的举动感恩戴德.但陈胜却淡淡说道:“这是应该的.我在岭南也打了差不多一年的战.我沒法子照顾的了每一个死伤的将士家属们.但我能见到的.我都应该去照顾一下.” …… “听说你在城外惹了不少事端.”坐下來之后.尉缭笑眯眯地问陈胜.身为黑水阁的阁主.尉缭对城外发生的事情.自然了如指掌. 陈胜苦笑了一下.心想黑水阁办事效率果然强大.城外发生的事情到现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老师便知道他闹出來什么事情來了.“教训了几个胆大包天的小孩子.听说其中一个还是太尉王贲的儿子.”陈胜脸‘色’如常.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老师说了一遍. 尉缭点头微笑.听完了陈胜的讲述之后.说道:“你的做法沒有错.但却鲁莽了些.沒有顾及到此举的后果会怎么样.得罪那些孩子的身后的家族.以后在咸阳.你的麻烦可不会少.” “老师.我不怕麻烦.”陈胜也学着尉缭淡淡一笑:“这事情.总得有人管是吧.总不可能让他们一直如此无法无天下去吧.” 这话说得有些怨气.分明是暗指咸阳的各级官府不干活.让一群小屁孩胡闹.这个首当其冲的便是尉缭掌管的黑水阁了.黑水阁对咸阳的监控几乎可用无孔不入來形容.但知道这样的事情.却不处理.陈胜难免会抱怨几句. “不是不想管.是不能管.”尉缭端起茶杯.对着陈胜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黑水阁负责不是这样的事情.自然不能出手干预.而内史府衙的‘蒙’毅不在.整个咸阳.三公九卿的要职都跟随皇帝出巡去了.管得了的不在.在的不敢管.所以才出现这样的事情.” 陈胜点头表示了解.眼下咸阳.留下來的都是一些副职官员.这些官员大都小心谨慎.哪个敢在这时候惹是生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 “你回咸阳的消息.不少人是知道的.邀请你赴宴的请帖.我这里都至少有一百几十份了.我都给你分类了.有几个宴会.你可不好推辞.”尉缭拍了拍案桌上的一叠请帖.笑道:“你老师我久居咸阳这么多年.可从來沒有这等待遇呢.”尉缭换了个话題. 陈胜深感老师的细心.已经帮他把帖子全部归类.不用他典动脑去分析. “赢高公子.”陈胜打开第一个请帖.便苦笑起來.看來公子高仍然沒有放弃拉拢自己的心思啊. “公子高的野望.举朝皆知.”看着陈胜苦笑的模样.尉缭淡然说道:“他想拉拢你.站在他的阵营里.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尉缭声音平静:“而且公子高的势力不小.有陇西乌家的财力支持.还有朝廷里的李斯支持.只有在军方那里的声势比较小一些.” 陈胜点头.说道:“老师.你应该知道.我是支持扶苏的.” 尉缭无奈道:“胜啊.老师以前便教导过你.不要太早下定决心.要顺势而行.扶苏的确很有前景.但是过早出现在他的身边.你会成为众矢之的.寸步难行.” 陈胜凝重点头说道:“这个我懂.我并沒有表现出太多对扶苏的支持.扶苏也不是急功近利之辈.为人仁厚磊落.我喜欢他这‘性’格.” 尉缭轻敲着案桌.沉默不语.好一会才说道:“人好.未必就能够当一个好皇帝的.” “总得试一试.”陈胜笑了.翻完了请帖.陈胜说道:“老师.这几个宴会.感觉总有点古怪啊.这饭感觉不那么容易吃得下口啊.” 十个帖子之中.包括公子高在内.一共有四个皇子请他赴宴.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王族贵胄.皇帝的一个堂哥和一个叔父.此外剩余的.都是咸阳出了名的大商巨贾.想搭上陈胜这一条线.好从陈胜那些暴利产业之中.取得一定的营销权. “如何古怪了.”尉缭笑眯眯说道. “这几个皇子请我赴宴嘛.肯定是想试探一下我的态度.顺便看看我有沒有拉拢的可能和价值;但是皇族的王侯请我赴宴.却是为何.” “这还不简单.”尉缭“哈哈”一笑.说道:“哪个皇亲家族里沒有几个尚未出嫁的‘女’儿.应该是想招你当‘女’婿吧.” 陈胜满头黑线.说道:“我不是和素韵有婚约了吗.” “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要妻妾成群.”尉缭振振有词说道:“就算你和凌家小姐有婚约.但在大秦.你多娶十个八个夫人.也是无妨.想來素韵那丫头.也不会在这方面反对你什么.不过你得记住.凌家在闽中可是帮你不少.就算你看中了谁家的闺秀.也得把凌家姑娘娶了当正妻.”尉缭热心肠.连这个都帮学生想好了. 面对老师的建议.陈胜自然纳谏如流.点头如捣蒜.只是十个八个夫人.这个数量……也实在太多些了吧.陈胜心猿意马.小腹下顿时发热.忽然想到一事.忙站起來.对老师说道:“老师.晚上学生有事.晚饭就不在家里吃了.明天再陪你喝酒.” ------------ 章 二零八一 "坏事"难成 看着学生匆匆离去的背影,尉缭不禁长嗟短叹:“现在的年轻人呐,有了媳妇就忘记尊师重道了……” “老师,别老唠叨这个,等把媳妇儿娶进门了,到时候您就可以抱孙子玩了。”陈胜远远还听到老师的抱怨,还了一句。 “抱孙儿啊……好啊!”听到陈胜这无意流露的一句话,尉缭心里一暖,喃喃说道。想起年轻时的一些往事,眼角不知不觉便湿润了。 和凌素韵约好,回到咸阳之后,第一时间便会去找她,可是见到老师之后,便浑然忘记了这么一回事,和老师聊天聊到了暮色都深了。 …… “死坏蛋,回到这么久了,怎么现在才来看我!”找到凌素韵之后,陈胜第一时间听到的便是这么一句话。陈胜胖揍王离的事情,已经在咸阳城的各个圈子里传开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凌素韵心中甚是担心,然而半天过去,却是没有听到内史府衙有什么动静,更没有听说权势滔天的王家有什么报复的举动。 越是如此,凌素韵才越担心。本想抛开矜持,想去国尉府找陈胜,看看他有没有事,但却还是忍住,看陈胜何时会来找她。在山海楼里等了两个时辰,最初的嘴角带着傻笑的面容,已经变得有些怒气冲天的样子了。 “亲爱的,听我解释啊……”看着扑过来的凌素韵,陈胜一边求饶,一边却迎了上去,紧紧抱住了凌素韵,一阵狂吻过去,任凭凌素韵的粉拳砸落在他壮实的胸膛和手臂上。” “呜呜……一见面就欺负人,你这坏人……”好不容易挣脱了凌素韵的恶魔之吻,脸带娇羞的凌素韵连忙低声求饶:“山海楼里人不少,要是万一被撞见了,我可就没脸见人啦……”顾着挣扎陈胜那不安分的爪子,凌素韵哪还记得跟陈胜算帐的事情。 陈胜年轻气盛,血肉方刚。前后两世,憋了近三十年的火气都没泄过,加上在南海打了差不多一年的战,骨子里都带燥热的火气。看到娇滴滴的凌素韵,哪还按捺得住。上一次中秋,凌素韵到闽中之时,陈胜便想把这小姑娘吃了,想不到临时被樊跖那厮坏了好事,每每想起,他都还痛惜不已。 “没事情的……”陈胜在凌素韵的耳边低语着,呼出的热气让凌素韵感到浑身都酥了。陈胜喘着粗气,便要上下摸索,说道:“这里是你的帐房,谁敢随意进来?更何况,刚刚我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把门反锁着了……嘿嘿……”陈胜的笑容里是那么的得瑟邪恶,显然一切是早有计划。 凌素韵又哀求了两声,陈胜哪会上当,看着凌素韵可怜兮兮的模样,陈胜更是恨不得化身大灰狼,把眼前这个小白兔给吞下肚子里。 “噗噗……”,陈胜久在战火纷飞的地方生活,听力敏捷,听到了外面的走廊里传来了一阵阵步伐声。听到这声音,陈胜心里便道了一声糟糕。果然没没错,脚步朝着山海楼最末端的房间。也就是他和凌素韵所处的帐房走了过来。声音越来越响,连凌素韵都听到了。凌素韵眼神哀求着陈胜,不要胡闹下去。 “笃笃……笃笃……”敲门声响起,然后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小姐,今夜各商家交付我们拍卖的货物,都已经到齐了,您是不是去过目一下?” “好。”凌素韵极力稳住自己的声音,说道:“我马上就来,吴管事,你先去吧。”一边说着,凌素韵还那眼角瞄着陈胜,这种略带诱惑和挑衅的神态,更是让陈胜恨得牙痒痒的。凌素韵“咯咯”笑着,得意洋洋道:“看吧,连老天爷都不帮你!以后别再想干坏事了。” “干完坏事再走也不迟。”被凌素韵挑衅了一下,陈胜哼了一声,横抱起凌素韵,把她扑倒在了案桌上。 这一回,凌素韵可真的慌了:“陈胜,不要胡闹了,今晚的拍卖很重要,耽搁不得时间。” 经不住凌素韵的哀求,陈胜终于还是让煮熟的鸭子第二次飞走了。他纳闷说道:“什么拍卖?” 说到拍卖这个举动,还是陈胜在秦国首创的。闽中郡里出产的海盐、纸张和茶叶等等货物,陈胜都是按照质量标出底价,让各路商贾出价,价高者得。 凌素韵可是商业天才,根据陈胜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便嗅到了巨大的商机,在咸阳的山海楼里,开设了这么一个拍卖场,专门收入、出售各类稀世珍宝之类的东西,每月会进行一次拍卖活动。每次进行拍卖的时候,无数大商巨贾,王公贵族,对其趋之若鹜。在这拍卖场里一掷千金者,比比皆是。 陈胜不解道:“哪来那么多的宝贝可以拍卖?”他可是知道,这年代的古董可不算多,往上追溯也就只有夏商周三代而已,虽然时间跨越幅度大了些,但遗留下来的宝物却也不多,而且多数都埋在地下,无迹可寻。 “怎么不多?”凌素韵小脸还红扑扑的,整理完仪容之后,才出门去,她说道:“皇帝一统天下,咸阳城里有多少六国破落贵族王公需要将传家之宝出售,才能够生活下去,这些便是我们拍卖货物的主要来源之一;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我们拍卖的,更是是来自远方一些胡人商人运送过来的宝石和货物,还有各地交汇咸阳的货物。比如我们纸厂、盐场的出产,都是在这里定额拍出,再让商贾到闽中运货……” 陈胜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所想到的东西太过于狭隘了。这个年代,收藏古董的人不多,但珠玉珍宝,匮乏的货物,搜是奇货可居的玩意。 “每一场拍卖,我们光是抽取佣金,便差不多有万金之数,这个可比做什么都强。”凌素韵对于自己这一手很是得意。 “切,得瑟什么,还不是我发明的。”陈胜重重一手拍在了凌素韵的翘臀上,嘻嘻笑了起来:“手感不错啊!” “啊……”凌素韵惊呼一声,随即又又高举粉拳,嗔道:“你这个大坏蛋……” ------------ 章二零八二 拍卖难题 拍卖场便设在山海楼的顶部.里面有十余个厢房和三百个位置.其中大部分位置上.都有固定的客户长期付费定用.光是这一笔占位费.每月就有数百金轻松入账.而周围的那些厢房.更是有钱都定不下來的.这些位置.只留给身份尊贵的君侯所设.寻常商贾不敢打这些厢房的主意. 看着拍卖场的布局.陈胜很满意.对凌素韵这个拍卖场赞叹有加.“走.去丁字厢房.”凌素韵对着陈胜说道.拍卖场里.凌家也有着自己的预留位置.不过却只是排名四的厢房.从这一点上便可知道.凌家在咸阳行商.是非常低调的.作为山海楼的主人.却不把最彰显身份的地方预留. “这些厢房有什么区别.”陈胜好奇地问道. “沒什么区别.”凌素韵无所谓地答道:“就是在位置上有顺序之分而已.但这个顺序.对于一部分人來说.却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为了这些位置.他们可以付出很大的代价.”凌素韵说到这里.不由笑了. 陈胜深以为然.点了点头.细问了这些厢房里面的都是些什么人.果然不出陈胜所料.凌素韵所报出來的名字.即使远在闽中、岭南的陈胜都是如雷贯耳. 进入厢房之后.守在外面的奴仆们赶紧鲜果糕点送了进來.咸阳夏天酷热.但厢房里面却一片清凉.陈胜好不容易才发现.厢房的一面墙壁.竟然是蓝田‘玉’所制.里面已经全部被掏空.装填了满满的冰块.用作消暑之用.‘玉’璧上挂满了晶莹的水珠.看着便让人觉得清凉. “真会享受啊.”陈胜不由感慨道. “这是当然的.若你每月在这里支付百金.你也有这样的待遇.”凌素韵笑‘吟’‘吟’地说道.和陈胜打趣几句后.凌素韵拿起一卷书卷.仔细翻阅了片刻.眉头微蹙.提起朱笔.在几样器物打上了圈号.对着身边的管事说道:“老吴.这三样东西.是什么时候加入拍卖名册的.我前几天审看名册的时候.似乎并沒看到这几样东西啊.” 吴管事听到小姐声音里有不悦的神‘色’.连忙低头看去.发现被小姐所圈出來的名单.脸‘色’有些为难说道:“小姐.这是三天前.刚到咸阳胡商的货物.因为是老主顾了.所以我才加了进去……” “我说过多少遍了.我们山海楼不买卖人口.”凌素韵的声音显然显得有些愤怒. “怎么了.”陈胜讶然看着凌素韵.认识凌素韵已经几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凌素韵发这么大的火.凑近看了一眼.发现上面拍卖的货物写着是:“处子胡姬四名.壮实昆仑奴二十名.‘色’目奴隶一百五十名……” 陈胜对名单上的这些人忽然有了很大的兴致.秦国本來便处于西陲之地.跟胡人打‘交’道比较多.咸阳多有喜欢蓄养胡姬的贵族.所以往來秦国的胡商.多有将胡人少‘女’贩到咸阳高价出售.但所谓的“昆仑奴”.陈胜却不甚了解.在他的理解里.昆仑奴一词是唐朝才开始出现.与之对应的人种.应该是东南亚一带的深‘色’人种.或者有一些说法是來自非洲的黑人. “这昆仑奴.是什么.”陈胜问那管事. “禀姑爷.昆仑奴是胡商从极西之地抓捕的奴隶.身材高大.‘性’格敦厚.通体漆黑.因《山海经》.极西之地有昆仑神山.所以这些奴隶被称之为“昆仑奴.”吴管事回答陈胜的提问时候.小心翼翼.凌素韵已经发火.万一再得罪凌家这个位高权重的未來姑爷.那他这管事的日子便到头了. 这一声姑爷.果然让陈胜通体舒泰.他笑‘吟’‘吟’地点了点头.对凌素韵说道:“今晚拍卖的东西.有沒有事先通告出去了.”陈胜对于贩卖奴隶的事情并沒有像凌素韵那般反感.南越的那些土族.打战俘虏的战士.都会沦为猪狗不如的奴隶.就算是陈胜本人.也做过类似的事情.把一些战俘赏赐给手下的将士.作为奖赏.虽然陈胜严格规定将士不许杀害、虐待这些战俘.却改变不了这些战俘被奴役的命运. 因为陈胜的限制.被陈胜军队俘虏的南越士兵.命运才好一些.部分体格强壮的还能够送进南勇军里.成为秦军的一份子.而被任嚣大军俘虏的南越战士.大部分会被贩卖到其他地方去.成为这些军官们钱袋子里面的财富. “已经通告出去了.”吴管事战战兢兢地答道. 凌素韵的脸‘色’更为‘阴’沉.陈胜看着可怜兮兮的吴管事.说道:“你先出去吧.以后这种事.不要再犯了.” “是.是.”吴管事感‘激’地看了陈胜一眼.陈胜这一句话.无疑是挽救了吴管事今后的前途.陈胜握着凌素韵的手.笑道:“不用生气.下面的人偶尔想挣点额外收入是正常的.事已至此.就算生气也沒用.还是想办法.如何解决这事情吧.” 凌素韵脸‘色’说道:“凡是列上去拍卖的东西.断然不能撤下來.这样会断了我们凌家的信誉.最近咸阳也有几家商户.试图想模仿我们山海楼.只不过却沒我们山海楼这般有口碑和客源.若我们处理不好这事情.那么这些对手便可趁机拉走我们不少客户了.” 陈胜笑了笑.说道:“不错.而且他们必然不会像你这般.在货物遴选上有着这样那样的限制.必然会以迎合客人心思上大动脑筋.长期以往.山海楼这招牌必然不保.”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凌素韵眉头微蹙. 陈胜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是比我更加清楚吗.你不过只是不愿做这样的选择罢了.” 凌素韵苦笑.其实应对措施的确简单.只需放弃一些限制便可.但从内心底处.凌素韵有些钱是不愿挣的.但事务往往是这样.放弃一部分不想要的.想得到的也随之而去. ------------ 章 二零八三 胡商安迪满 陈胜握着凌素韵的手说道:“鱼和熊掌.不可得兼.有些生意你既然不愿意去碰.那让给别人也是无妨的.不能总想着垄断所有的生意.总得留条活路给其他人.以免成为众矢之的.咸阳城的里大商巨贾.哪一个身后沒有朝廷大员的支持.我们总不可以把这些人都得罪了.更何况.奴隶买卖不合秦法.这生意不做也罢.免得惹人诟病.日后说不定还会惹出什么幺蛾子.眼下只需着力打造出品牌來.那生意也就只多不少了.” 陈胜一番头头是道的分析.让凌素韵不由点头称是.陈胜说道:“那胡商到底是何方人士.竟然大老远的.往咸阳输送奴隶.一个奴隶才值多少钱.他不怕亏本吗.” 听陈胜语气里颇对胡商感兴趣.凌素韵说道:“这胡商的名字似乎叫安迪满.來自一个叫安息国的地方.据说他还是安息王国的一个王族.安迪满辗转万里.四处经商.贩卖來自异域的珠宝.在安息国.战败的战士都会贬为奴隶.而且价格不高.所以安迪满每一次行商.都会购买大量的奴隶.为他运输货物.到了目的地之后.再把奴隶和货物一起卖了.” 陈胜心中惊诧不已.好歹也是读过史书之人.陈胜明白.凌素韵口中所说的安息国.应该便是帕提亚帝国.是古‘波’斯地区的著名奴隶制王国.鼎盛时期.安息帝国的疆域北达小亚细亚东南的幼发拉底河.动抵阿姆河.最后被萨珊王朝所替代.但若按照时间计算.安息帝国.也不过立国数十年而已.这个阶段的安息帝国.似乎还非常弱小. 想到这里.陈胜不禁点头称是.安息帝国立国之后.屡起战端.战争中的战俘.便是奴隶的來源. “我想见一下这个安迪满.”陈胜对凌素韵说道.他很清楚.西域有很多珍贵的粮食物种.是中原沒有的.如果能够从这个胡商手上引进.那么对于整个秦国來说.意义非凡.这绝对比那些珠‘玉’珍宝更为珍贵. “这个简单.”凌素韵虽不明白陈胜为何对这安迪满如此感兴趣.但要找一个和自家商号有贸易往來的商人.那可是非常简单的事情.招呼吴管事进來.‘交’代了几句之后.吴管事很快便派人引來了一个高颧碧眼.棕红头发的中年胡商.胡商随身还跟着几个通体漆黑的昆仑奴.不过这胡商倒是规矩.见是凌家的总管要接见自己.不敢带身份卑贱的奴隶进入厢房. “安迪满·阿尔沙克.见过美丽大方的小姐.安迪满按照本民族的礼仪.向着凌素韵躬身行礼.抬头却看到凌素韵侧坐在陈胜身边.顿时明白陈胜的身份似乎更高一些.连忙微微躬身.询问道:“请问这位先生是.”或许是在咸阳呆的日子不短.安迪满说得一口流利的关中语腔. 陈胜示意安迪满坐坐下來.吴管事乖巧地替陈胜回答了安迪满的提问:“这是我们小姐未婚夫.曾任大秦帝国闽中郡总督(郡守).大秦帝国的十二等爵左更将军.” 安迪满心中一惊.他在秦国经商.也不是头一回.见过的王公贵族也不在少数.但却从來沒有见过如此年轻的高官.他连忙单‘腿’跪下.恭敬说道:“见过总督将军大人.”秦帝国尊卑有序.对于礼仪还是非常讲究的.和秦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安迪满自然清楚.对待这个国家的贵族.自然不能够轻易怠慢. “免礼.”陈胜微微一笑.把手一抬.说道:“安迪满先生.我听闻您來自遥远的安息帝国.心中甚是讶然好奇.便冒昧打扰了.” “总督大人是哪里话.‘蒙’您召唤.是我的荣幸.”安迪满叹道:“安息帝国已距离大秦帝国不远万里.能够和大人相遇于此.也是天父的安排.”看來安迪满还是一个犹太教的教徒. “不错.”陈胜点头称是.寻了个由头.问起安迪满.关于遥远的安息国王朝的事迹來. 安迪满也很是感慨.远在万里之外的一国总督.竟然愿意倾听一个商人述说故国往事.心中满是嘘唏.便把自己国家的历史和风土人情细说了一遍. 安息帝国源自于古‘波’斯帝国.因为‘波’斯帝国与马其顿作战失败后.被并入了马其顿.后來马其顿帝国国王亚历山大大帝死后.马其顿帝国崩分离析.亚历山大大帝手下大将塞琉西一世建立了塞琉西王朝.安息帝国便是塞琉西王朝的一部分.后來独立.立安息帝国. 而安息帝国如今的国王是阿尔沙克二世.说來的巧合.阿尔沙克二世继位的时间.便是两年前.秦皇灭齐.一统中原的时候. 安息立国不久.周围强国环伺.尤其是原來的宗主国塞琉古帝国的压力巨大.所以为了有资本支持战争能够进行下去.所以派出了大量的商队.四处进行贸易.试图以贸易的利润.支持国家进行战争. 安迪满便阿尔沙克二世的堂弟.也是所有商队之中.队伍最为宏大的一支.历时近一年时间.他才从安息帝国到达秦国.做成了一宗生意.但是所得利润.已经超过其余商队的总和的数倍.所以阿尔沙克二世继续派安迪满继续进行这长途贸易.半年前安迪满第二次到达咸阳.并且长期驻守这里.建立起一个长期的贸易据点.负责采购秦国的西稀有货物.同时将安息帝国在西域所采购的货物在咸阳售出.而凌家.则是安迪满主要的客户. 听到安迪满的讲述.凌素韵有些难以理解.关于安迪满所描述的塞外世界.她之前并沒有接触太多.但陈胜理解起來并沒有太大的难度.而且还细问起埃及的托米勒王朝和大夏王朝.是否已经和塞琉古帝国开战.而安息帝国和东邻贵霜王朝的关系是否紧张.和罗马帝国的关系如何…… 这些问題问得安迪满瞠目结舌.因为无论是大夏王朝还是贵霜王朝.都是近年才崛起的势力.而以他对秦国的了解.知道秦国对西域的了解并不多.秦人在西边的敌人是在草原的胡人.秦人的视野.最远也不过是小西域那边的小国而已……然而这个大秦总督的言论抛出來的时候.却好像是对安息帝国周边的信息无比了解.对于各王朝之间错综复杂的矛盾也了然于心.心里不由大是警惕. 安迪满知道秦帝国的皇帝乃雄图大略的雄主.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征服.而安迪满更加清楚.秦国的将士的骁勇善战.就算他母国周边的国家军队加起來.也未必是秦国三五个军团的对手.秦国的高官对西域各国的情况如此详细.会不会是…… 安迪满背后泌出了细细的汗珠.好在陈胜的兴趣并不在安息国的政体制度上.更多是询问了西域各地的土地产物.并且委托安迪满运來这些粮食种子.表示愿意以高价收买.若是安迪满提供的农作物种子超过十种以上.陈胜还愿意为他向皇帝请爵位云云…… 面对侃侃而谈的陈胜.安迪满一方面小心应付.心中对陈胜却无比佩服.每每谈及西域各国的政体.陈胜便摇头表示这些政体无法与大秦帝国目前的可以比拟.哪怕安迪满拿出了古希腊的民主集中制.这种平民推选执政官优越整体來.都被陈胜一口否决:“这也只能在希腊雅典这种人口稀少、蕞尔小邦的地区可以实施.倘若像我大秦这般.领土疆域万余里.若推行这种政治方方式.不出几天.帝国变回土崩瓦解.唯有中央集权统治.上传下达.才能够形成一个强大有力的帝国.”承陈胜如是说道. 被陈胜的博学和气魄所折服.安迪满提出.未來一段时间.将会从西域各国.收集大量粮食种子.并且以优惠价格提供给陈胜.不过同时安迪满提出了几个要求.想获得几项技术的授权.比如凌家独有.陈胜“发明”的造纸术.这个提议被陈胜一口否决.并且表示.这项技术的价值.哪怕用一百个安息帝国都买不下來.安迪满最好还是死了这个心思.不过为了弥补安迪满那受伤的心灵.他决定给予安迪满一定的优惠价.让他把纸张运输回去之后.获得更大一些的利润. 最后一个话題.关于奴隶的输入.陈胜不像凌素韵那般有‘精’神洁癖.不愿意买卖奴隶.相反的是.陈胜深知秦帝国人口缺乏.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既然本土一时间无法达到人口增长的要求.那么可以从秦帝国之外引进一些. 只是关于陈胜提出的要求.让安迪满胆战心惊.陈胜愿意每一年.从安迪满手中购买一万名奴隶.而且价格极其优惠.但是陈胜的附加条件.却让安迪满颤栗不已.因为陈胜要求.这些奴隶除了年轻健康之外.必须全部经过处理.:资料的年份看错了,结果写了一大堆之后才发现自己把安息帝国的灭亡时间224年看成了前224年,结果只好删了4000字,今晚只有修改后的3K了,明天看看能不能写多写,补回今天的。 ------------ 章 二零八四 为以后准备 听完陈胜的述说.安迪满苦笑着拒绝了陈胜这个充满了血腥的购买方案.所谓的处理.便是对这些奴隶进行阉割.使其丧失‘生’殖能力.从这一点上看.安迪满充分发现了这个秦帝国的总督血腥残忍的一面. 当然.陈胜这样的提议.也有着自己的考虑.倘若有大量外族血统‘混’入秦国.那么杂居数代之后.华夏族的血统必然会被杂化.无法保持纯正的华夏血统.出自于狭隘的民族观念.陈胜自认为自己民族的血统高于一切.自然不允亵渎.当然.在陈胜看來.这也只能够短暂的做法.等华夏民族形成稳固之后.大秦帝国若走向扩张道路.自然要敞开‘胸’怀.容纳天下各种肤‘色’的人种.成为帝国的子民.只是距离那一步.仍然遥远.再者.使用阉割奴隶.还可以不用为这些是荷尔‘蒙’的雄‘性’动物寻找另一半.免却一些麻烦. 但面对陈胜开出的丰厚条件.安迪满却出人意料地拒绝了.似乎察觉到了陈胜真正的‘阴’谋. 每年一万个奴隶.对于安迪满來说.这是一个惊世骇俗的数据.整个安息王朝.统治下的军队.也不过寥寥数万而已.如何能够每一年从战争之中获得上万的奴隶.再说了.安息国距离秦国路途遥远.而且要跨越高山大漠.还要防御草原上的匈奴胡人的袭击剽掠.要运一个奴隶到秦国.沿途至少要死伤两个以上. 当然.陈胜所给出的价位.也足以让安迪满补充了运输上的损失.但安迪满仍然不敢答应陈胜这样的要求. 像在安息帝国这样的国家里面.奴隶比牲口还要低贱.但即使是最残忍的奴隶主.在沒必要的情况下.也不会把奴隶阉割.奴隶繁衍的数量越多.各王国的统治基础也就也牢固. 然而若是安息帝国的奴隶主们知道遥远的东方以天价购买阉割后的奴隶.那么便会有一大批身强体壮的奴隶惨遭噩运.然后会将这些奴隶运到东方來.这样一來.会从根本上削弱王国的力量.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种行为将会‘激’起奴隶阶层的誓死反抗.最终可能会导致国家的的崩溃…… 安迪满小心翼翼地拒绝了陈胜的要求.身为一个安息帝国的王族.他不可能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而无故国家的根本.陈胜也不以为忤.降低了了部分要求.把人数降低到一两千人也行.阉割的成年奴隶可以废除.取而代之的是购买十四岁到十六岁的少年男‘女’奴隶.有多少可以买多少.除此之外.还委托安迪满替他在西域各邦收集书籍和聘请学者.将其邀请來咸阳学宫研究学问.等等. 经过陈胜的一番惊吓.安迪满对这个喜欢进口奴隶的大秦总督充满了警惕.只好答应了陈胜的后续要求.表示愿意尽量配合陈胜.努力完成陈胜的要求. 安迪满离开厢房之后.凌素韵皱眉说道:“你要买这么多奴隶干嘛.”陈胜提出购买奴隶.凌素韵已经不喜.而且听到陈胜那血腥的要求.凌素韵的脸‘色’更是变得无比难看.好在凌素韵对陈胜为人足够了解.知道陈胜并不是一个生‘性’残忍之人.他这些做法.背后必有深因. 见凌素韵有不喜之‘色’.陈胜苦笑了一声.说道:“因为秦国民力有限啊.黔首百姓的徭役不轻.倘若能够从其他邦国引进一些强壮的劳动力.那么秦人的劳苦便可以减少很多.”陈胜解释道. “那.那你为什么……”毕竟是大家闺秀.“阉割”二字她可说不出口.对于凌素韵这个提问.陈胜更是深吸一口气.才说道:“这样的做法.主要原因有三个.第一个.是不想让引进的奴隶.最终会融入我们华夏族的血脉之中.第二.我想通过这样的做法.削弱这些国家的国力.任何一个国家.都需要人口支撑.既然可以利用金钱可以瓦解他们的国力.就无需动用武力.” 凌素韵有些讶然地看着陈胜.隐约觉得.眼前的陈胜有些陌生.她有些不解地说道:“安息国离我大秦有万里之遥.他们威胁不了我们边疆的安全.何苦这样子做.” 陈胜“呵呵”一笑.说道:“错了.再远的距离.也是可以到达的.你看这胡商不就跨越了大漠雪山.來到我们咸阳了吗.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人的步伐可以到达所能够想到的遥远之地.即使现在他们到不了.终究也有一天可以.而且.即使他们不想來.难道我们大秦还不想走出去.” 凌素韵有些哑口无言.她发现自己这个未來夫君.和皇帝陛下都是同一种人.而且比皇帝陛下更有野望.都把眼光投向了万里之外的国家去了. “不要这样看着我.”陈胜笑了:“我们大秦.要走出去.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至少数十年内是不可能的.但我们现在也得为百年后的国家做打算.我们引进这些外域奴隶.给予他们平民的资格.让他们在大秦落地生根.繁衍生息.百十年之后.我们便会拥有一支这些外族军队.倘若到时.我们的军队能够跨出草原大漠.有这样的一支有‘色’人种‘混’淆其中.所到之地.抵抗力或许会轻一些.” 凌素韵无语地看着陈胜.摇了摇头说道:“真不明白.你们男人脑子里怎么总是那么多的打打杀杀.” 陈胜苦笑了一声道:“你以为我想啊.” 向安迪满购买青少年奴隶.还有一个原因是.陈胜现在便需要年轻的血液注入他的黑狐营.黑狐营的主力调回咸阳.这样一支‘私’人力量.根本不可能正大光明地吸收新的人员进來.陈胜只能够通过购买奴隶.然后遴选出健壮的加入编制训练.最终为黑狐营培育出更大的力量.居安思危.陈胜在很久以前便为将來的帝国变动做打算.在他看來.现在备下再多的力量.也不过分. ------------ 章 二零八五 拍卖 拍卖场里面人声鼎沸.三百多个位置.几乎人满为患.陈胜这才真正了解到.拍卖场能够给凌家带來多大的利润.不过从入场的人员看.大多数的人.都是商贾打扮.然后便是一些皇家公爵、外戚等闲人.手握实权的朝廷命官.一般很少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以免落如御史口中.成为被弹劾的对象.不过他们本尊虽然不到.但家里的管事们.却气高趾扬地占据了座位.气派比起主子还要大上一些;心安理得地接受周围那些有心巴结的商贾的逢迎. “诸位贵宾.众所期待的珍宝拍卖.今晚再次开始了.”一个声‘色’都是倾国倾城的的‘女’子.站在了拍卖台上.用婉转如夜莺的嗓子宣布了拍卖的开始.那‘色’授魂与般的眼神.绕场一圈.整个喧哗的场地.顿时便安静了下來. “这‘女’子是谁.”看着拍卖场上那些魂儿都丢了一半的宾客.陈胜很是好奇. “渭河河畔.七十二家青楼公认的顶级头牌.秦无霜姑娘.”看了陈胜一眼.凌素韵笑‘吟’‘吟’地说道:“怎么.看到美‘女’.魂儿是不是都丢一半啦.” 听到凌素韵这话语里似乎泛着些许酸味.陈胜心里打了个寒颤.连声笑道:“这是哪里话.这无霜姑娘.再就算再漂亮.也不及我夫人万一啊.”说着.陈胜便往凌素韵身边凑. “嘴脸.”凌素韵嘻嘻一笑.说道:“这秦姑娘的容貌.可是比我好多了.要知道.咸阳的王孙公子们.‘欲’求见秦姑娘一面的都数不胜数.我们这拍卖会.若不是有秦姑娘镇场.哪來这么多的客人.” 陈胜连连点头.对凌素韵的话表示深刻赞同.心里对这秦无霜也倍感好奇.但在未婚妻面前表示对另一个‘女’子的好奇.尤其是一个美‘女’.可谓是寻死行为.陈胜虽然艺高胆大.也不敢如此. “今晚拍卖的第一件宝物.为‘玉’盘珍珠一盒.其中母珠一枚.子珠九十九枚.将珍珠放置‘玉’盘之中.子珠便会绕母珠转动.光华折‘射’.堪比星辰.”秦无霜用玲珑的声音.道出了面前宝物的特‘性’. 拍拍卖台的设计.要比众人位置都低很多.所以宾客们可以看到拍卖台上的珠盘转动所发出的光华.不少人见此宝物.已经发出了讶然之声. “‘玉’盘珍珠.定价两千金.每一次叫价.最低为一百金.诸位贵客.千金易得.珠盘难求.我大秦物华天宝.但神奇的‘玉’盘却仅此一副.请出价.” 从贵宾厢房里往下看.‘玉’盘所发出的光辉.更是让人觉得神器.陈胜不禁叹道:“这等神奇的珠宝.竟然还是真的存在.” “这是齐国王族流出的宝物.”凌素韵淡淡一笑道:“齐国滨临东海.立国数百年.若无几样像样点的珍宝.还真难以说得过去.不过这‘玉’盘珍珠.虽然华贵.但成‘交’价.恐怕也不会太高.能有一万金.我便很开心了.” 对凌素韵这一番话.陈胜颇有不解的神‘色’.凌素韵解释道:“在场的商贾.大部分都是冲着要拍卖的货物而來的.并沒有太多余钱消遣这种中看不中用的宝物.购买奇珍异宝的.大多是那些炫阔显摆的王公和皇子.他们名头虽然响亮.但一个月能拿得出几万金來消遣的.也沒几个人.” 果然.经过几轮博弈.这‘玉’盘珍珠.被一个贵宾厢房以一万零五百金的价格买走.凌素韵说道:“是乙字房的公子高买下來的.” 提及公子高.陈胜眉头忽然一皱.问道:“公子高也在这里.” 凌素韵微微点头.说道:“这个自然.公子有乌家在身后支撑着.在咸阳‘花’钱如流水.着实招揽了不少人才.” 陈胜苦笑了一下.说道:“除了公子高.这些厢房里还有那些王子.” “就他一个.”凌素韵说道:“本來甲号房是赠送给公子扶苏的.但扶苏却不接受.扶苏比起公子高.可是爱惜羽‘毛’多了.” 陈胜微微一笑.说道:“扶苏生‘性’谨慎.对个人名誉看得很重.人多的地方.他都不怎么会涉足.但这不意味着.他在朝廷里便势单力孤了.” 凌素韵看着陈胜.呼出了一口气.弱弱说道:“我当然知道.”她当然清楚.陈胜便是扶苏公子的坚实拥护者.和扶苏的友谊非比寻常. 下面的拍卖还在继续.在秦无霜的煽动下.一把越国名为楚‘女’铸剑师打造出來的古剑.被卖了八千金.购买者是壬字贵宾房的昌明君赢无病.听着这个名字.陈胜便觉耳熟.想了想.才想起.这昌明君可是给他下过请帖.邀他赴宴的. “皇室可真是有钱啊.”陈胜不由感慨道.陈胜并不知道楚‘女’是何许人.打造出來的宝剑价值几许.但却清楚.八千金够他维持一支万人军团一个半月的各种开销了. 所拍卖的宝物.总数加起來也不过十件.但成‘交’总价却也达到了七万金.凌家光是从中‘抽’取十分之一作为佣金.便有七千金.有些宝物还是凌家低价收购回來的.所盈利的钱财.更是翻了数倍. 宝物拍卖完毕之后.紧接下來.便是进行货物的拍卖.各地的行商集聚咸阳.为了不耽搁自己的的行程.总想快速脱手了自己的货物.但有不愿低价甩卖.所以凌家将各地的商家阻组织起來.把货物拿出來拍卖.让参与其中的商人各取所需.用自己认为合理的价格.买下自己所需要东西.整个过程十分迅速便利.所以很是受各地的商家欢迎. 陈胜留心观察.这些货物拍卖的价格和规模.他讶然发现.秦国的商业发达程度.比他想象中还要繁荣得多.得出來的结论.跟他从历史教科书上所得到的答案根本不一致.历史书里的秦国.是一个重农抑商.对商业进行无情打击的一个朝代.但眼前的一幕.彻底颠覆了陈胜以往的世界观. 仔细思考了一会.陈胜便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 章 二零八六 斯巴达奴隶 撰写史书.是胜利者的特权.而历史便是一个任人涂抹的小姑娘.任何一个政权取得胜利之后.总会给自己寻找合法的理由.为自己的统治进行辩护. 而抹黑前朝.则是最有效的办法.毫无疑问.陈胜所见到的秦律是非常苛刻的.但实际上.这种苛刻的律法.经过百余年來的演变.很多律法并不是一成不变地执行下去.执法者也会从中变通.使得法外显‘露’人情的味道.而从商鞅变法以來的重农抑商政策.从一开始就无法彻底执行. 原因很简单.不是秦国执法不力.而是不能执法有力. 秦国地处西陲.严重缺乏盐、铁以及各种货物.这种缺乏.导致了对山东六国的依赖.但随着秦国的崛起.六国对秦国采取的是封锁的态度.寻常商人根本无法和秦国进行正常的贸易.而秦国必须从外得到货物的输入.于是一些走‘私’商人应运而生.这些人有山东六国胆大包天的商人.更有秦国人.面对这些商人.秦国执政者采取的并不是打压.更多的是扶持. 所以秦国表面上虽然禁商.但实际上却支持商业的发展.以弥补与山东六国的差异.所以经过百余年的演变.才会导致咸阳如此繁华. 而秦灭六国之后.秦国的富人更加集中.咸阳的商业自然更为发达.造成了今天繁荣的秦国……至于后世所抨击的暴政秦国.很多是抹黑.还有更多的是……那些并沒有发生.比如传说之中劳民伤财的阿房宫.陈胜來到咸阳.并沒有听说它的存在…… “最后.这是來自万里之遥以外的胡商的特殊货物.”秦无霜提及“货物”二字的时候.语气显然有些变化.不过身为风尘‘女’子.最善于的便是隐藏自己的情感.很快便把自己的情绪掩饰起來.说道:“‘色’目人奴隶一百五十人.底价一千五百金.”拍卖台下.十來个壮实的奴隶一字排开.作为这一群奴隶的代表.身上只围着一条破布遮丑.虽然‘精’神有些颓靡.但平均一米八高的个子.看上去还是让人感觉到震撼. 秦无霜似乎对奴隶买卖很有抵触.拍卖场给她的拍卖台词.并沒有说出.便让下面的众人竞拍. “一千六百金.”在拍卖之前.所有的货物都被过目.很多人都知道.这些奴隶的总体质量很好.别的不说.买來当搬运工便不错.但对于十金一个健壮奴隶.这数目明显不算高. “两千金.”识货之人不少. 陈胜看了看这一批‘色’目人.脸上‘露’出了讶然的神‘色’.因为他发现.这些并不是西亚人种;高鼻碧眼、皮肤白皙.头发金黄.看上去更像是欧洲的雅利安人. 陈胜忽然对这一批奴隶很感兴趣.想了想.他说道:“素韵.我想买下这一批奴隶.”知道凌素韵不喜欢奴隶买卖.所以他首先先和凌素韵‘交’代了一声. “嗯.”凌素韵在之前已经被陈胜说服.说道:“好啊.这些奴隶看起來还‘挺’壮实的.你可以把他们训练成护卫.” 陈胜微微一笑.说道:“正有此意.” 敲了敲案桌上的小铜钟.守在‘门’外的吴管事连忙进來.询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凌素韵大手一挥:“把这些‘色’目奴隶全部买下.”虽然是在自家的拍卖场里.凌素韵也得遵循拍卖场的规则.价高者得. 吴管事心里纳闷.自家小姐如此反感奴隶买卖.此时却要把奴隶们买下.行为如此反复.着实令人费解.不过他不敢多言.连忙出去.报价参与竞拍.吴管事乃拍卖场的实际经营者.对于如何报价竞拍.自然熟悉无比.而小姐沒设下低价.那更说明对这批奴隶的志在必得.价钱他自己把握. 但片刻之后.这一批奴隶的价格.便提升到了五千金.而出价的.不再只是普通贵宾坐下商人.更多是贵宾厢房里面的贵客出价在竞拍. 秦人世居陇西边陲.见过不少‘色’目人.所以对于‘色’目人对于秦人來说.并不稀罕.但是是在场的秦人.却是沒有见过这种身材高大白皙的‘色’目人.若是家中蓄养着这样的一群奴隶护卫.走到外面.前呼后拥.岂不是倍有面子.不少达官贵族都怀着这样的心思.才把这一批奴隶的价格捧得如此高昂了. 吴管事出价很实在.只按照价位最低幅度地递增.却表现出了决不放弃的信心.很快便让不少竞争者知难而退.只不过这一批奴隶的价位.却已经翻到了七千金的价目上了. 吴管事脸‘色’平静如常.但是内心里却已经颤栗无比.因为看着旁边贵宾厢房里的那些管事们的报价.他知道七千金.远远不足以买下这一批奴隶.在场的人里.最开心的莫过于那胡商安迪满了.这一百五十名奴隶.本是希腊城邦斯巴达人.这些斯巴达人不知何故.竟然以雇佣军的身份.加入了塞琉古帝国的军队里面.后來因为战败.他们的头目被俘虏.这一批雇佣军竟然找上‘门’來.以两百名‘精’锐雇佣军作为替换的代价.换回他们的头目. 这个方案得到阿尔沙克二世的批准.并且把这些斯巴达人贬为奴隶.编入了安迪满的商队之中.安迪满却担心这些斯巴达人过于强壮.无法控制.最终会成为他商队里面的安全隐患.所以才要把他们卖出去.不过安迪满本以为.这些斯巴达人顶多也就卖出两千金左右.想不到却比他预想的多了数倍.让他欣喜无比. “乙号房出价八千五百金.八千五百金第一次.” “八千六百.丁号房出八千六百金.八千六百金第一次……”秦无霜很惊异.这一百多个奴隶.竟然拍卖出这么有一个天价來.而且价格还在往上涨着.不过眼下.大多参与者都已经偃旗息鼓.只留下最后两个财大气粗的主儿在竞价了. 乙号房内.公子高一脸‘阴’沉.问旁边的‘侍’卫:“丁号房里的是谁.” ------------ 章 二零八七 胡姬 公子高看上去比陈胜还要年轻.不过却沒有陈胜那般高大.而且有些偏瘦.不过仪容上举手抬足之间.都透‘露’着无比的尊华……或者说是傲气. 有明眼的‘侍’卫马上便报出了丁字号房的归属.并且指出:“凌家的大小姐和那个刚从南海归來的闽中郡前郡守陈胜.此时正在里面.” 听到陈胜的名字.赢高眼神微亮.他眉头轻皱一下.说道:“从他们的报价來看.凌家那小妞对这一批奴隶志在必得.不过想來.真正要这一批‘色’目人的应该是陈胜才对.既然如此.本公子便给陈胜一个面子.这价钱.不用再抬了.不过……”赢高脸上微‘露’矜持的笑容:“结账的之时.顺便把这一批奴隶的账算在我名下.算是本公子送他陈胜的.” 赢高在早些时候.便有招揽陈胜的心思.不过陈胜却对他的招揽不冷不热.让他好生不悦.甚至还示意过李申和乌少海在闽中给陈胜制造麻烦.试图把陈胜打落谷底. 但无奈乌少海和李申两人实在无能.在闽中所搞出來的小动作.根本无法动摇得了陈胜的根基.陈胜去了南海之后.更是屡建战功.为岭南僵化许久的战局打开了一盘活局.皇帝对陈胜更是赞不绝口.从皇帝的态度上.赢高便清楚自己想短期内扳倒陈胜绝无可能.于是便想再次朝陈胜跑出橄榄枝.准备继续以诚意招揽陈胜. 随着乙号房的退出.斯巴达奴隶的拍卖.便到了尾声.但最终的成‘交’价也着实不低.价格已经到了九千金.喊价喊到这里.吴管事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所浸透.在他看來.这一批奴隶的成‘色’虽好.但绝对值不了这个价位.可是小姐却沒有要停止竞拍的意思.所以吴管事也只能咬着牙往下喊价了. 好在竞价者适而可止地停止了竞价.才让吴管事那一颗险些都要钻出了‘胸’膛的心脏平息了下來. 一百五十个奴隶.拍出了九千金这个天价.让在场之人不禁动容.不过紧接下來.依旧是奴隶.而且还是通体漆黑的昆仑奴.这二十个昆仑奴比起斯巴达奴隶.身高健壮.也毫不逊‘色’.但是一身漆黑的肤‘色’.却让在场的贵宾们以为鬼魅.还把不少‘女’宾都吓得‘花’容失‘色’.价格自然低了下去.喊价三百金起.却无人问津.最终还是陈胜以三百一十金的价格.捡回了个大便宜. 胡商安迪满对于这个价格却非常不满意.要知道.这二十个昆仑奴.可是远在埃及的托勒密三世的奴隶籍近卫军.因和阿尔沙克二世达成联盟.共同讨伐塞琉古帝国.而赠送给阿尔沙克二世的.因为安迪满的商队获利丰厚.阿尔沙克二世把这些近卫军赏赐给安迪满.但安迪满心中有鬼.对这些昆仑奴并不信任.安迪满在贸易的过程之中.大量的财货被他中饱‘私’囊.这些昆仑奴都是清楚的.安迪满生怕这些昆仑奴里面会有阿尔沙克二世派來监控他的眼线.便寻了个由头.把这些昆仑奴卖掉.以免将來泄‘露’了他的这些秘密. 最终在拍卖场里掀起的gaochao是安迪满所带來的四个胡姬.四个胡姬脸上都用珠帘遮住的脸.只‘露’出让人魅‘惑’的水晶蓝一般的眼神和那棕褐‘色’的长发.胡姬身上的衣着也甚少.一大片一大片白‘花’‘花’的肌肤‘露’出來.现场的宾客们看到.不由觉得一阵‘唇’焦口燥. “处子胡姬四名.底价五千金.”秦无霜在介绍这胡姬的时候.声音更为冰冷.而那四个胡姬.却完全不显娇怯.在台上扭动着娇小的蛮腰.跳起了西域一带特有的舞蹈.举手抬足之间.‘波’涛汹涌.‘臀’‘浪’翻滚.不少宾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更有一些.嘴角还不经意地流下的馋涎. “八千金.”一个贵宾厢房里.暴喝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八千金用來卖一堆奴隶.在场的人或许绝对贵了.但若是用來购买几个娇滴滴的美人.这个价格就算再翻上几番也不会有人觉得离谱.要知道.光是陇西乌家青楼所训练出來的招牌歌‘女’.一个的身价便不下千金.这样绝美难得的胡姬.平均两千金便想买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果然.这声音下來之后.贵宾客席上也随之响起了一个声音:“万金.”只在片刻之后.这几名胡姬的价格.便翻倍了. “怎么样.这几个胡姬长得可娇滴滴的.要不要买下了给陈大人暖‘床’啊.”凌素韵见陈胜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胡姬跳着肚皮舞.打趣道. “开什么玩笑.”陈胜连连摇头.‘女’人在这方面哪会如此大方的道理.凌素韵明摆着是在挖陷阱给他跳嘛.陈胜一脸正气凛然道:“万金可以买下多少粮食.铸造多少盔甲武器箭簇.可以买多少‘药’材衣物供给前线打战的战士们.可以减少多少伤亡.拿这么多金子却只买回四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这哪里值得.有钱也不能这样‘花’啊.你的思想还得有待提高哇.” 凌素韵看着正襟危坐的陈胜.“噗哧”一声笑了起來:“装吧你.乌少海送你的那些歌‘女’.好像某人看着也是口水直流的吧.” 陈胜“嘿嘿”讪笑着.顾左右而言他:“咸阳城里的有钱人真不少哇.竟然升到两万金了.” 陈胜此言不错.这四个娇嫩的胡姬.勾起了在座的达官贵人.大商巨贾一挥千金的豪气.在荷尔‘蒙’和腺上素的刺‘激’下.很多人都把那些金灿灿的金子当成石头了. “申号房报价两万一千金.两万一千金第一次.” “乙丑位报价两万两千金.两万两千金第一次.”秦无霜像喝了几杯烈酒一般.脸颊通红.本來她对拍卖奴隶已经足够反感.对拍卖‘女’奴.更是深痛恶绝.但是随着眼前这些臭男人所报出來的疯狂价格.她也是头一次见到.所以也不由地‘激’动起來.不管如何.只要货物拍卖出去的价格越高.那么她所获得的佣金也越多. ------------ 章 二零八八 赢高相邀 赢高眯着眼睛.看着下面‘花’枝招展的四个胡姬.眼里闪现片片灼热的眼神.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乌少海可沒有能力‘弄’到这样的绝‘色’啊.”他笑了笑.说道:“这样的货‘色’.连本公子都心动.若是送给陈胜.他会不会拒绝本公子的好意.”脸上再次浮现一抹矜持的笑容.他淡定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本公子不患无美人.唯独少可驱驰之英雄而已.区区数万金.何足道也.”拍了拍桌子.吩咐了几句.沉寂了好一会的乙号厢房.又开始报出了令人心悸的数字:“乙号厢房.三万金.” 此言一出.拍卖场霎时间便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之中.然后骤然爆发出一阵惊呼.从两万两千金.直接提升了八千金.这厮不是钱多得沒有地方‘花’了.便是故意抬价.把这四个胡姬的价格抬到一个虚高的位置. 实际上.两万金已经是在场有实力参与竞拍的贵人们所能够接受的底线.但竟然有人试图打破众人能够接受的底线.这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无数目光扫向乙号厢房.不好达官贵人.大商巨贾的眼神还颇为不善.但站在厢房前面的管事却气场十足.只对着众人微微拱手.便傲然说道:“我家公子对这四名胡姬甚是喜欢.愿意高价购得.还望诸位成全、海涵.” 在场的宾客.大多数都的咸阳顶级圈子里的人物.一眼便认出这管事的身份.乃公子高府中的典客胡必烈.从胡必烈的语气里.众人哪有听不出这出重金之人便是素來奢阔的公子高.众人只得纷纷回礼.表示不敢造次. 或许是公子高的出价过高.又或因为胡必烈亮出了公子高的招牌.其余人不得不给公子高面子.四名胡姬的价格.最终止步于三万金这个价位上. “公子高可真是有钱啊.”陈胜又叹了一声.在之前的拍卖里.公子高林林总总已经购得了不少货物和宝物.今晚的消费已近十万金.这么一笔庞大的开销.就算公子高身份显赫.也无法一下子便能够拿得出这么庞大的金钱.陈胜可是知道.皇帝去年要修驰道的时候.可还是在咸阳里敲诈了不少大商巨贾的钱袋子. 凌素韵却不以为意.说道:“公子高的母亲乃前魏国公主.嫁入秦国之时.可是携带了无数的财货.这些足以让公子高大肆挥霍.除此之外.公子高还有乌家和秦国不少巨商的支持.钱自然不是问題.” 陈胜微微点头.表示理解.正想感慨几句的时候.却传來了敲‘门’的声音:“凌小姐.陈大人.我家公子有请过房一晤.不知两位意下如何.”胡必烈的声音.从厢房外面传了进來. 陈胜和凌素韵对视了一眼.苦笑了一声.说道:“想不到这家伙.这么快便按捺不住想要见我了.” 凌素韵也微微一笑.说道:“反正都是要见面的.早一点和迟一点.也无妨了.” 陈胜轻轻点头.说道:“不错.” “记得说话委婉些.切莫主动得罪了赢高.”刚到咸阳.陈胜便把王贲的儿子打了一顿.若一言不合.再把赢高给揍了.那可还得了. “我‘性’子沒那么冲吧.”陈胜淡淡一笑:“放心吧.赢高肯定不是來惹是生非的.说不定还会送你夫君重礼呢.” “走着瞧.”凌素韵一脸的不信.陈胜支持扶苏的立场.虽然不多人知道.但像公子高处于权力争夺的漩涡中心人物.岂能沒有察觉.既然有所察觉.又如何会给陈胜好脸‘色’看.更别谈给陈胜送礼了.堂堂一个帝国王子.给一个职位并不算太高的官员送礼.这根本就说不过去啊. “大人.凌小姐.请.”胡必烈弓微着身子.引两人前往乙号厢房.从忽必烈走路的姿势看.陈胜一眼便判断出來.这是一个武道高手.陈胜自忖沒有把握能够轻松拿下. “陈大人.”赢高摆足了礼贤下士的姿势.在厢房‘门’口迎接着陈胜和凌素韵.但这么一点伎俩.陈胜和凌素韵又如何看不透.倘若赢高真有礼贤下士的气魄.那还会在自己的厢房里矜持等候.而是自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跟陈胜套关系了. 光是从这一点.陈胜便判定了赢高光是在气量上便无法和扶苏比较.扶苏当年觉得陈胜将來大有可为之时.便和陈胜推心置腹.把自己的人生计划对陈胜全盘托出.让陈胜自己抉择.是否要和他一块奋斗. 也因如如此.陈胜被扶苏的‘胸’怀所折服.才会这么快便做出了选择.加入了扶苏的阵营. 陈胜脸上‘露’出淡定的笑容.不卑不亢地说道:“二公子.在下有礼了.”赢高的出身高贵.但自身却无军功.所以仍然是白丁之身.陈胜以这寻常礼仪待字.也是正常. 赢高微笑点头.对着凌素韵说道:“有段时间不见凌小姐了.风采更胜往昔.” “二公子真会说话.”凌素韵淡然一笑. “不知二公子召陈某前來.所因何事.”陈胜开‘门’见山.一坐下便询问起來. “陈大人年少英才.在闽中、岭南闯出了大好名头.赢高一直仰慕不已.所以听闻下人提及陈大人便在隔壁.于是心中好奇.想见识一番这等英雄人物.因此叨扰.还望陈大人莫怪.”之前赢高给陈胜写过书信.陈胜置之不理.沒有回应.此刻这事情.两人都很默契地沒有提及. “公子说笑了.”陈胜连忙谦虚道:“胜虽然今天才回到咸阳.但公子贤名.陈胜久在闽中.便已经如雷贯耳.大名鼎鼎的咸阳四大公子.据说便是以二公子为首.公子事迹.让人为之神往啊.” 闻言.赢高笑容满面.所谓的咸阳四公子.是时人根据以前大名鼎鼎的战国四公子的名头.给了咸阳城里.四个名气不小的公子爷取的名号. ------------ 章 二零八九 收礼 咸阳四公子,任何一个的来头都不小。四大公子之首便是李斯之子李由,在咸阳素有贤名,蓄养门客数百名,后来还被皇帝赐婚,成为驸马,并且委派其为颍川郡的郡守。李由离开咸阳之后,这名头便被他的弟弟李申所取代。因此所谓的咸阳四公子名头,从褒贬参半彻底沦为了贬义。 除李申外,四公子还有陇西的巨贾乌倮之子乌少海,此人和李申、赢高臭味相投。三人在渭河河畔寻花问柳,一掷千金,不知道惹出了多少风流韵事,同时三公子在咸阳斗殴闹事,仗势欺人,招惹了多少事端,却也难以算计的。三公子还结成了隐秘的联盟,成为了朝廷之中一股不可忽视的政治势力。除此三人之外,还有身份神秘的赢盈公子。不过赢盈公子只是近年才在咸阳名头初显,和这三公子隐约还有一些距离。 赢高对陈胜这不痛不痒的客套话弄得并不自在。所以也不跟陈胜打哈哈,说道:“听说陈大人刚回到咸阳,想来身边的下人奴仆不多,所以赢高擅作主张,给陈大人备下了几个伺候起居的奴婢,聊表心意,还望大人不要推辞,凉了赢高一片好意。” 赢高话落音,胡必烈从外面已经引进了四个衣着暴露的胡姬,说道:“公子,这几个胡姬已经带来了。” 四个胡姬一进来,便一字排开,跪在了榻前,不敢弹动。她们自然不糊涂,能够花得起如此巨额金钱购买她们的人,必然是大官显贵,能够在这样的主人身边安身,对于她们这等身世的女子来说,已经是一等一的好运气了。 赢高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陈胜说道:“陈大人,你看这几个胡姬姿色如何,可满意否?” 陈胜眉头微皱,心中讶然赢高的大手笔。这几个胡姬的价格,他可是一清二楚,赢高花进入舍得耗费这么大一笔资金在自己的身上,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了。 陈胜不动声色说道:“二公子,这份礼物太过于贵重了,无功不受禄,陈胜可不敢受接受。” “哈哈,”赢高大笑两声,爽然说道:“我还以为陈大人年少英雄,本应和我赢高一般,是个不拘小节之人。朋友之间,互赠美人娇婢,乃美谈之事,谁会说三道四?赢高还听说乌少海那厮在闽中,也是送过一批歌女给大人,大人也不拒绝啊。”赢高话中带刺,非得逼陈胜接受他这礼物。只要陈胜接受他这四个胡姬,那么便意味着,陈胜以后是他的“朋友”,若是不接受,那明摆着是不给皇室的二公子面子,乌少海送美女给你,你都接受了,本公子送你,你还能不要? 陈胜正想出言拒绝,但凌素韵却悄然拉了一下陈胜的衣袖。陈胜只好说道:“既然如此,胜便收下了。如此大礼,受之有愧,听闻二公子在咸阳郊外正修筑别宫一座,待竣工之时,陈胜再回赠公子几件宝贝,以答公子情谊。” “这个好说。”赢高笑容满面,眼睛都眯了起来,说道:“本来昨日我还让府中执事下了帖子到国尉府中,邀胜兄到我府邸一晤,还望胜兄不要推辞了。” 陈胜心中苦笑了一下,暗道这赢高果然有些手腕,送礼之后,再次邀请自己赴宴,只要自己一去,那么在咸阳一些有心人的眼里,自己便会成为了赢高一系之人。赢高这个算盘打得不错,唯一算错的是,陈胜在心里早已经选择了队伍,站在了扶苏那边了。 …… 辞别了赢高,陈胜不解问凌素韵:“为何不让我拒绝赢高?” 凌素韵答道:“赢高可是个很爱面子的人,落了他的脸面,他报复起来,可是有些难以应付。” “那这四个家伙怎么办?”看着身后站着的那四个身材美曼的胡姬,陈胜有些不知所措。 凌素韵白了他一眼,说道:“怎么?还装委屈了你?你难道不想带回家去暖床?”凌素韵虽没经男女之事,但却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男子一般色。陈胜看起来虽然一脸正经,道貌岸然的样子,可她却了解陈胜一肚子坏水。这貌美如花的胡姬,凌素还真不相信,陈胜会不动心。 “夫人,这是什么话。”陈胜一脸正经道:“我的心中只有一个你。这胡姬美女什么的,都是浮云。” “真的?!” “真的!” “那好,这些胡姬,就留在山海楼,当送菜的侍女吧。” “夫人……这会不会太暴殄天物了点?” “好啊你个陈胜,你这头大色狼的尾巴露出来了吧?看我怎么收拾你!”凌素韵扬起拳头,往陈胜身上扑过去。 …… 价值三万金的胡姬,自然不可能留下来在山海楼里端菜盆子,当然也不可能给陈胜带回家里暖床,而是被凌素韵留在了身边。这一点,陈胜不敢表示有异议。 陈胜的心思也没放多少在四个胡姬上,对于陈胜来说,这些肤色和秦人不大一样的胡姬,在从前的时候,他不知道见过多少,并没有太大的新鲜感。陈胜最感兴趣的是,他所买下的那一百多个奴隶。 第二天一大早,陈胜带着护卫,到了安迪满落脚的地方,提取了这一百七十名奴隶。看着这些奴隶,陈胜觉得很满意。这些奴隶除了精神有些颓靡之外,身体看上去很壮实。安迪满担心这些奴隶会逃跑,所以食物给得不够,所以饿的打不起精神。 提取奴隶这样的琐事,自然不用陈胜亲自去交接,卢建辉便可以把这事情完成。陈胜则是找到了安迪满,向他提出了更多的商业合作意愿。所提出的条件和要求,让安迪满无法拒绝,因为在陈胜所开出的条件里,给出了只有陈胜工厂里才有的器物的独家经营权,如纸张,纸张、茶叶和几项如透明玻璃和镜子这种没听说过的宝物。陈胜承诺,只要安迪满能够满足陈胜的要求,这些器物,对西域的贸易,二十年以内,安迪满可以拥有独家经营的权力。 ------------ 章二零九零 给希望 而陈胜所提出的要求也不低.主集中搜集安息帝国、罗马和希腊各地的手工艺技术、学术著作.更耸人听闻的是.要安迪满将所经过的国家地区的风土人情.地域风貌和地图记录下來.‘交’予陈胜. 陈胜这个做法.让安迪满非常担心.不过陈胜却打消了安迪满的疑虑.说道:“大秦帝国的版图之内.土地‘肥’沃的地方比比皆是.根本沒必要跨越数万里之遥.远征你们那些几个国家的人口比不上我们一个郡县的地方.这样劳民伤财.却得不偿失的举动.任何一个明智的君王都不会愿意去做的.我之所以有这样的要求.完全是想知道.在大秦帝国之外的风土人情.以及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样子而已.” 安迪满对于陈胜这一番解释将信将疑.不过一路从安息帝国经往秦国的道路.遥远险要.的确无法组织大规模的军团远征.光是粮草供应.便无法接应得上.于是满口答应了陈胜的要求. 后來.史学大家司马谈在撰写《西番诸郡见闻》之时.便把秦国往西域扩张的历史.从陈胜与安迪满的一纸商业和约开始.而历史最戏剧‘性’的是.领军灭安息帝国的将领.便是陈胜的玄孙陈龙.而当时的安息帝国的君主.则是安迪满的后裔.安迪满这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把自己的子孙给卖了. …… “大人.这些胡人的体格不错.而且可以看得出來.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真想不明白.他们怎么会这么窝囊.沦落到变成任人欺凌的奴隶.”卢建辉很是不解. 国尉府的后‘花’园里.一百多个戴着脚链的斯巴达奴隶.正排着队伍.从管事手中拿过荷叶包着的饭团.每一个饭团足足一斤多.里面除了有米饭之外还有青菜和‘肉’片.但对于这些饥饿的奴隶來说.也就只能吃个半饱而已. 陈胜从安迪满口中得知这些奴隶的來源.加上对历史的一些了解.对这群特殊的奴隶自然了解.他笑了笑说道:“这些是极西地方有一个叫斯巴达城邦的战士.在斯巴达.每一个正常的男人都要上战场.甚至每一个‘妇’‘女’都要参加军事训练.这些战士从年幼的时候便开始参加军事训练.直到六十岁才能够停止服兵役.他们好战厮杀.信奉强者为尊.所以经常和别的城邦开战.也因为如此.穷兵黩武的斯巴达如今已经走向了衰弱.国力大不如前.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被其他国家吞并灭亡了.“陈胜淡然笑道:“不过即使如此.斯巴达勇士的英勇善战.也沒有减少多少.可以说.这一回.我们是捡到宝了.”陈胜笑容满面.以斯巴达战士的魔鬼式训练形成的战士.只需短暂的训练.便可以加入黑狐营.扩充黑狐营的力量.即使不把他们并入黑狐营.另外建成编制.也是一支战斗力强悍的奇兵. “那这二十个黑炭呢.”卢建辉看着那二十个昆仑奴.便忍不住直吸冷气.初时看到这黑炭般的人.卢建辉那从战场尸山血海里锻造出來的胆子也忍不住颤栗.以为鬼魅.若不是陈胜解说.告诉他这世上有黑‘色’人种.他还真把这些黑人当鬼魅消灭了. “可以叫他们昆仑奴.不过他们的來历可不比斯巴达人差.唔.他们的国家位置.差不多和斯巴达隔海相望.这二十个昆仑奴.便是这个国家的国王的贴身‘侍’卫.战斗力可不弱.不过他们生‘性’敦厚.随意而安.忠心赤胆.对于主人的任何命令都会遵循.” “长得这么黑.夜里迎面走过來.都看不清楚人影呐.”卢建辉感慨道.陈胜哈哈一笑.拍了拍卢建辉的肩膀.说道:“不要取笑别人.要和他们好好相处.他和谐都是最一流的将士.将來肯定有大用的.” 卢建辉连连点头.说道:“那么.这一百多号人如何安置.”这一百多号人.安排在国尉府里显然是不行的.陈胜想了想.说道:“之前我让素韵在远郊的地方买下了一块地.准备在那里建造工场的.先在那里搭起一些帐篷.安置这些家伙吧.” 尉缭也被陈胜的举动所惊动.跑到后‘花’园里看新鲜.看着一大群胡人在地上蹲着狼吞虎咽.脚上还带着脚链.样子怪可怜的.他叹了一口气.对着陈胜说道:“胜儿啊.这些人看上去都是条汉子.不可随意折辱.不当人看了.” 陈胜见老师发话.哪有不从的道理.说道:“老师说的是.虽然是是以奴隶的身份买他们进來的.但学生不会把他们真当奴隶使唤.但是.对于这些以战为命的斯巴达人.一味的怀柔是不行的.必须得刚柔并济.方能让他们服帖听命.为我所用.” “那你准备怎么办.”尉缭抚着银须.笑眯眯说道. “给他们希望.”陈胜笑了笑.这些斯巴达奴隶.虽然已经是奴隶之身.而且饥饿难耐.但是行为举止上.他们也依旧带着昔日贵族般的气质.进食的时候有着自己的规矩.见这些奴隶已经基本把手上的食物吃干净了.陈胜便招手.让候在一边的通译过來.这通译本是安迪满身边的仆人.也被陈胜借过來.暂时充当陈胜和眼前这些奴隶的桥梁. “奴隶们.都站起來.”陈胜脸上的表情变得肃然.傲然看着地上的斯巴达战士.说道:“你们应该知道.现在.你们已经是我的奴隶了.我有资格要求你们做任何事情.” 旁边的通译快速地把陈胜话反应了过去.在翻译的过程之中.通译还快速地把陈胜的身份介绍了一遍. 斯巴达战士们冷冷地看着陈胜.不情愿地站了起來.而和他们泾渭分明的昆仑奴.听到陈胜这一番话.却反应非常迅速.整齐地列队.看着奴颜婢膝的昆仑奴.不少斯巴达战士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不少人还往地上吐了唾沫. ------------ 章 二零九一 承诺 卢建辉看着大觉稀奇.说道:“这些斯巴达战士和这些昆仑奴的处境一般.本应同病相怜才对.怎么看这些昆仑奴的时候.神情竟然还这么高傲不屑.” 卢建辉哪里知道.这些斯巴达奴隶.原本是斯巴达城邦的战士.而斯巴达的战士.通常都是由自由市民和贵族组成.黑‘色’人种的昆仑奴.在斯巴达.也就只能当奴隶的份.而且斯巴达人对待奴隶.是整个希腊众多城邦之中最残忍的一个.奴隶主随行所‘欲’地杀戮奴隶.即使奴隶不犯错.每一年.奴隶主还是会鞭笞奴隶一次.为的便是让这些奴隶们好记住自己的身份. 然而风水轮流转.这些斯巴达战士沦落为奴隶的时候.这些昆仑奴在安迪满的身边却是充当护卫打手的身份.从安息国一路押解这些奴隶往秦国的道路上.一路也给这些高傲的斯巴达奴隶不少苦头吃.双方之间.仇恨可不浅.直到到了咸阳.这一批昆仑奴在安迪满身边已经沒有多大的价值之后.被贬为奴隶出售.和斯巴达奴隶处于同样的境地之时.自然不可能得到斯巴达奴隶的善意. 通译把陈胜的话翻译过去之后.不少奴隶脸上浮现了愤怒的神‘色’.但更多的奴隶.脸上出现的神‘色’是悲伤或者麻木.沦为奴隶.辗转万里.已经终生沒有回到家乡的可能.这些奴隶可谓是心若死灰. 陈胜不理会这些奴隶内心所想.淡淡说道:“不过你们请放心.我并不是一个残暴的奴隶主.如果你们愿意对我宣布效忠.为我工作.在你们的付出超过了我所购买你们时候的付出之后.我会给予你们自由.” 当通译把陈胜这一番话翻译过去之后.奴隶群里发出了一阵不可思议的呼声.按照契约.所有的奴隶都是主人的财富.无论为主人创造出多少财富.都无法从根本上改变这样的一个事实.所以面对陈胜的讲述.更多的奴隶都是不信任的态度. 陈胜淡淡一笑.说道:“我知道你们心存疑‘惑’.或许觉得我是在欺骗你们.但沒有必要.因为我是你们的主人.我掌控你们的生死.更可以命令你们做任何事情.但.我念及你们是英勇善战的斯巴达勇士.我觉得拥有英雄血脉的后代.不应该只沦为奴隶.在皮鞭的监督之下劳动.而是有尊严地拾起武器.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要么带着胜利的盾牌归來.要么战死在盾牌上面.” 陈胜这一番说辞里可是有讲究的.每一个斯巴达人的血液里都流着好战的气息.据说每一个参战的青年.他们的母亲都会在临出征的时候.‘交’予他们祖传的盾牌.和自己的儿子说出这么一番话:“要么带着盾牌归來.要么尸体盘踞在上面.” 陈胜这一番话.让这些浑身散发着颓然气息的斯巴达奴隶‘精’神为之一振.纷纷抬起头看.看着陈胜.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奴隶主.实际上.这些斯巴达奴隶的平均年龄.也不过是二十三四岁左右.也是属于参战不久的青年.身上流动着对战争憧憬的热血仍未冷却.甚是容易被陈胜所‘激’动. 陈胜看着这些奴隶们的‘精’神变化.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我可以给你们自由.但前提是.你们从今天起的十年之内.必须为我服务.我耗费了大量的金钱购买你们下來.我必须收回成本.但是.在这十年里.你们不用担心只吃到牲口一样的口粮.脚上带着沉重的脚镣和穿着衣不蔽体的衣服.你们可以像一个战士一般活着.为我战斗.如果立下战功的.还可以得到擢升或者提前获得自由.当然.如果你们有其他技能.比如学识或者‘精’通某种手工艺.也可以告诉我.为我创造财富.我会看你们的贡献值斟酌.把你们为我服役的时间进行减缩.并且发放一定的薪金你们.让你们回归家乡.你们觉得.这个‘交’易如何.” 陈胜的话说得不快.通译也是一句一句地把陈胜所要表达的意思阐述出來.但这些内容.别说眼前那些奴隶惊讶.连充当通译的胡人.都对陈胜这一番话表示怀疑.因为他从來就沒有见过如此慷慨的奴隶主.竟然会提出给上百个奴隶自由的宣言. “建辉.解开他们的脚镣!”陈胜对着卢建辉一挥手.卢建辉点了点头.便让人过去.把脚上套着沉重脚镣的一百多名奴隶的脚镣解开. “从今天起.你们是脚上和脖子上.不会有束缚.但我相信.你们都是有尊严的战士.绝不会因为我对你们的宽容而选择逃跑.如果这样.我不会怪你们.我只会觉得斯巴达城邦.这个英雄之乡.名不副实.”陈胜平静扫视着眼前站着的斯巴达人.脸上保持着危微笑.努力地让自己散发着类似里所说的“王霸之气”.好让这些斯巴达人折服. 斯巴达人听完通译的话.彼此之间‘交’头接耳了一番其中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斯巴达人走了出來.朝着陈胜单‘腿’跪了下去.口中喃喃说着什么. 陈胜看了通译一眼.通译连忙把那斯巴达人的话翻译了过來:“那么.善良的主人.如果你真的能够履行你所说的一切.我们斯巴达的勇士.在未來的十年里.将为您战斗.为您流血和牺牲.但倘若您背叛了誓言.我们到时候将不顾一切.无视应当遵循的奴隶誓言.也要和您同归于尽.” 陈胜微笑点了点头.说道:“成‘交’了.” 生‘性’敦煌的昆仑奴们.看着陈胜和斯巴达奴隶们达成了协议.但是在话语里却无视他们的存在.心中难免有些焦虑不安.陈胜处理完了这些斯巴达人.也转头对着这些昆仑奴说道:“我和他们所达成的协议.对你们也一样有效.” 昆仑奴们口中发出一阵欢呼.跪了下來.胆大的还匍匐着走近陈胜.把自己的头放在陈胜的脚旁.小心翼翼地抬起陈胜的脚.踩在他已经贴近地面的头颅上.以显示自己对陈胜的臣服. 看着这一幕.卢建辉等人更是目瞪口呆.不禁想道:“这昆仑奴还真会拍马马屁.难怪同是奴隶.但身体却比这些斯巴达人强壮多了.想來是哄的原來的主人开心.饭也吃得饱一些.” 只是陈胜明白.这是这些昆仑奴对主人宣示效忠的一种礼节.于是他也不客气.轻踩在这奴隶的头上.对其余的昆仑奴点头示意.又是获得了那些昆仑奴们一阵‘激’动的鬼叫. …… “这一片土地.是从少府那边买來的.一共有两百顷地.因为地势偏僻.而且临近荒山.所以价格很低.”站在陈胜身边.凌素韵指着小山下面的一大片土地说道.“我很是好奇.你在这里买下这么一大块土地.准备干嘛.” 陈胜看着眼前的一片荒地.说道:“自然是创办工场.你想想.我们的造纸场在闽中.每一个月的运输费就不轻松.而且咸阳才是消费重地.所以必须把重心从闽中转移到咸阳來.” 凌素韵皱眉道:“但造纸工场.在闽中可是养活了不少人.也是闽中重要的财政收入之一.若的关闭了那里的造纸场地.所造成的后果.可不不妙.”凌家在闽中的投入巨大.绝不可能随着陈胜返回咸阳.便从那里撤离资本的.这一点陈胜也是清楚. 陈胜笑了笑.说道:“造纸场不会迁回.”他说道:“其实造纸是一件很简单的工序.我们顶多也只能领先几年罢了.过了几年.肯定会出现竞争者.到时候纸张的价格.必然会降到很低的程度.不过过几年.凌家在闽中的投入.也应该回本.只要稳住茶山和盐场和几个矿山的收入.足以跟你们家族‘交’代了.马铃薯在那里也开始推广种植.用不了几年.又是一笔庞大的收入.闽中的发展.应该能够按部就班.不会出现大‘乱’子.” 凌素韵微微点头.狐疑道:“那在咸阳建什么工场.” “当然是技术含量比较高一些的.制造剥离和镜子.”陈胜笑了笑说道:“尤其是镜子.我相信.它的价值.一定会高到让你无法想像的.”陈胜指着临近渭河分流正在建造的一些建筑说道:“未來几年.我们要通过这个地方.积累足够的财富.以应对未來的变局.” 看着陈胜眉宇之间的忧心忡忡.她不解道:“什么变局.”听到这话.凌素韵心中也是有些不安. 陈胜苦笑了一下.说道:“不好说.但到时候就知道了.未雨绸缪.总是好的.我倒是希望.我担心的那些不会发现.要是这样.等天下太平了.我就辞官隐退.和你周游天下各地.游览天下风景名胜.你觉得如何.” 听着陈胜这一番话.凌素韵脸上泛起了幸福的笑容.靠在陈胜的身上.说道:”那最好不过了.” ------------ 章 二零九二 玻璃工场 回到咸阳不知不觉已经一月有余.虽然早已经向朝廷投了官文历书.但对陈胜的新任命.却迟迟沒下來. 但陈胜并不着急.他很清楚.他的新职.得等皇帝巡狩归來.才会确定下來.这一段时间.他便当这段时间.在咸阳度假了. 但实际上.这段时间.过得并不轻松.每天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应酬.让陈胜厌烦不已.但却又无法拒绝.而尉缭为了给陈胜在官场上开路.也打破了多年不设宴请客的习惯.宴请了不少朝中元老.正式向这些在朝廷仍有莫大影响力的老人们介绍了陈胜. 除了应酬之外.陈胜主要的‘精’力.是放在了咸阳城外新建的工场之中. 在陈胜的计划里.建造玻璃制造工场.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但是在这个时代.想跨时代创造器物.无疑难度增加了许多.理科生出身的他.对于普通玻璃的烧制.自然沒问題.但是制造玻璃所需要的材料.却很难找到.比如纯碱.这个就得从盐碱地里熬出來的碱里提纯.然后才能够用于制作. 所以整整近一个月的时间.陈胜都在忙于购买相应的材料和进行种种实验和改造. 大量的石英石.石灰石等.被运到了建成的工场里面.然后经由里面的斯巴达人和昆仑奴用铜板、铜锤粉碎.去铁质和干燥化.最终按比例制备配合料.投入耐高温的池窑里加热融化.最终形成均匀无气泡的.便是液态玻璃. 别的不说.光是烧制耐高温的池窑.便耗费了陈胜大半个月的时间.等到第一炉算是成功的液态玻璃烧制出來的时候.足足用了一个半月.而初期研究所‘浪’费的金钱.便超过了三千金. 但是.当液态玻璃制造出來时候.距离最终的成功已经一半.陈胜对于玻璃吹制的技术并不算了解.但是他却纠集了一群工匠.让众人大胆尝试.最终‘摸’索出几种简单的制造器皿的方法.终于.在工场建立第二个月后.第一个玻璃器皿终于烧制出來了. 那是一个简单的玻璃瓶.看上去也无‘花’俏.但却如透彻如冰比起水晶也丝毫不逊‘色’.让人一看便觉得‘精’美绝伦. 陈胜重奖了率先吹制出玻璃器的工匠.并把经验推广出來.很快.玻璃的烧制工作.便开始步入正轨.然而陈胜并不急着往市面上推广着这些新鲜‘花’俏的玻璃器.而是绘制出來一大批模样古怪器物图.让工匠们按图烧制. 按照陈胜的称呼.这些古怪的器物叫试管和针筒、培菌皿等等.据说是医疗用具.只是这些普通的工匠们.对这些名字已经陌生无比.对这些东西的用途.更是难以想象. 当第一批试管和玻璃瓶烧制出來之后不久.一批跟随他学过一段时间简单医学的学徒.也从岭南來到了咸阳.一共有十二人.这十二人的年龄普遍年轻.平均不过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但是对医学却有着一定的悟‘性’.跟随陈胜学习的时候.表现出來了卓越的领悟能力.所以陈胜决定调集这一批人回來.深度培养他们在医学上的天赋. 作为一个军医.陈胜最为‘精’通的便是外科手术.但是严重的外科手术在这个时代受到的限制极多.尤其是需要很多‘药’物的支持.为了在战争之中减少伤亡.陈胜把希望寄托在这十二个学徒的身上.陈胜自身沒有太大的‘精’力去搞研究.所以他只能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教导给这些学徒.让他们按照自己所提供的灵感.在这个时代里创造出奇迹. “这两个月.玻璃工场的开销是一万两千金.”翻看着账本.陈胜觉得有些头疼:“研究所那里的开销是七千金.”研究所.便是陈胜那十二个学徒所进行医学研究的地方. “但大人我的钱包.却早已经空空如也.上个月所有的收入.也不过是八千金.加上之前盈余的部分.也不过是一万五千金而已.还欠素韵两千金呢.”陈胜很是苦恼.对着灵珠儿说道:“灵珠儿.大人把你卖了.抵债去好不好.” 灵珠儿白了他一眼.说道:“大人.我能卖得了那么多钱吗.” 陈胜苦笑了一下.说道:“死丫头.一点都不懂幽默.” 灵珠儿说道:“大人.玻璃工场那里不是烧制出了不少玻璃吗.拿出來卖掉一部分.那亏损不就回來了.” “卖是要卖的.但时机还不对.这样的一个东西.必须要在适合的时机里推出.才能够吸引得了更多人的眼球.”陈胜解释道.想了想.陈胜又说道:“再说了.现在烧制玻璃器的工本还是沒法子降下來.所以只能限制生产.不能一下子往市面上流出太多这东西.不然被其他人掌握了这技术.大人我就哭死算了.” 灵珠儿撇了撇嘴.嘀咕道:“工场的守卫那么严密.谁能够把里面的工艺偷走啊.再说了.大人.你不是说.那些配料.除了您之外.谁都配置不出來的.对吧.这还怕谁偷.”灵珠儿可不傻.跟随陈胜那么久了.对于陈胜的想法.灵珠儿总能够十不离八、九猜中陈胜内心的真正想法. “大人是觉得.总是欠着凌小姐的钱.面子上过不去吧.”灵珠儿一语中的.除了这个原因.陈胜对钱根本沒有多大的概念. “……”陈胜一阵无语.顾左右言他道:“今天老师去黑水阁处理事情去了.咱们去山海楼吃饭去.” “大人.您不是说沒钱了吗.山海楼的东西.听说很贵的.”灵珠儿忍着笑.山海楼乃凌素韵的产业.陈胜去那里吃饭.都是直接记账.从不付现金的. “不够饭前就把你押在那里.”陈胜凶狠很地说道.好一会才说道. 灵珠儿却对着陈胜扮了一个鬼脸.对陈胜这番话不置可否.她对自家大人的‘性’格‘摸’得贼准.对她说话的时候.嘴里越凶.心里却越随和. ------------ 章 二零九三 政论 山海楼是咸阳的酒楼之中.生意最好的一个.主要除了这里的服务舒适之外.还有便是在有着很多别的酒楼无法做出的菜式. 挑了个靠窗的位置.陈胜便坐了下來.不知为何.对于这榻坐.他一直都不觉得很习惯.尤其是每一次跪坐完后.两脚的酸麻.都让人痛楚苦难耐.在军营的时候.他便让工匠制造出了不少椅凳桌子.这些器物在闽中、岭南推广得不错.但回到咸阳.却发现沒多少人愿意使用. 原因其实很简单.一人一榻坐.是数百年以來.中原流传已久的风俗.是礼仪之中的一部分.而陈胜所做出的椅凳.并不是沒人做过.北边的胡人.也喜欢用木头制作类似的家具.因为胡人荒蛮.所以中原人家.尤其是达官贵人的家里.更是不愿使用这种东西. 陈胜对此有些无语.但他却也清楚.桌椅取代坐榻.是势在必行的.人的习‘性’.总是喜欢舒适的.所以他已经开始打家具市场的主意.派人采购木材.并且聘请匠人.开始打造家具.在适当的时候.便借势推广. 点的菜式上來之后.两人大快朵颐.不过陈胜注意到.邻座的一名中年男人.眼神不时却盯着他望着. 这男人相貌堂堂.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陈胜见到这男人的时候.也忍不住啧啧称奇.想來这男人必然是必然是朝中的大官贵胄之流.但看着陌生.显然是自己沒有见过的. 难男人对面.还跪坐着一个约莫六旬左右的老者.老者‘精’神奕奕.正对男人说着说着什么. 陈胜好奇.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留意听两人的话. “……此行……山东六国臣民尚未归心.应重法处之.方可震慑复辟势力……大抵如此无碍.” 中年男人夹着菜.一边嚼着.一边听那老者的喋喋不休.那老者对满桌酒菜却好像沒有一点的兴趣.说起话來.便是难以抑制.仿佛话痨一般.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说越大. 陈胜总算听清楚了.这两人原來的在探讨秦国的施政路线.从政治、经济、军事乃至教育之上.老者述说起來都头头有道.陈胜暗暗称奇.秦国律法森严.常人可不得‘私’底下议论朝政.两人的胆子可着实不小.不但议论了.还在酒楼上谈论这些.真是胆大妄为之至了. 但陈胜却听得眉头越來越皱.无他.因为这老者所提出的那些方法.都是让陈胜无法接受的. 但是让陈胜更难以接受的是.那中年男人竟然听得频频点头.不时还细问几句.仿佛对这老人的说法非常赞同.终于.陈胜听得那老者说得不耐烦了.一拍桌子.对着隔壁桌上的老人怒道:“老丈之言.在下可不敢苟同.若按照老丈这等法子治国.那秦国可不得安生.” 邻座两人.讶然看了陈胜一眼.那老者听到陈胜这一番无礼之话.一张老脸不由涨成了紫黑‘色’.他一哆嗦.抬手指着陈胜怒道:“你.你好大胆.你可知道……” “诶.李先生.不要和一个后辈小子计较嘛.”中年男人淡淡一笑.对着陈胜微微一笑.说道:“鄙人和李先生有感秦国当下的局势.探讨了一下秦国今后可能走的道路.揣摩一番而已.并无恶意.小兄弟为何以为.李先生的法子不好.” 陈胜心头一惊.他素來对自己的脾气控制得不错.但今天却是不知为何.听到这老头子说的话之后.心里感觉有一团闷气.淤积着.不吐不快.但说完之后.便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想道歉也是迟了. 见中年男人脸‘色’如常.老先生也不好发作.但不‘阴’不阳说道:“小兄弟既然觉得老夫所言不妥.那必然‘胸’中有治国良策.不如说说.让老夫一个心服口味.” 陈胜苦笑了一下.那中年男人脸上却是浮出了笑容.把唤來‘侍’‘女’.把两个的案桌并在了一块. “小兄弟.请说.”中年男人的笑容仿佛有着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陈胜无奈之下.只好说道:“在下惶恐.只是觉得.老先生所言.有些过了.” “如何过了.”男人又问道. “首先.老先生觉得.山东六国方才安定.疆域未稳.应以重法治之.这一点.在下不以为然.正因山东之地未稳.此法才最不可行.若朝廷想让天下人归心.必然不能对天下有二心.对待这些新地.固然治之以法.但更要轻徭薄赋.宣告皇帝圣恩.对黔首百姓推恩抚恤.方能聚拢民心.使得民众归心.” 中年男微微一笑.说道:“继续.”而旁边的李先生.却是一脸不屑.以为老生常谈. “第二.再说税赋.李先生说.朝廷应广开税赋.重农抑商.确保田亩有耕之力.同时对商人课重税.贱其地位.以保证国家的稳定久安.在下以为.此乃愚昧至极之举也.”提到重农抑商.陈胜心中便有火气.若剥去他的官.陈胜便是商人一枚.老头子的话.分明是冲着他去的.他焉能不‘激’动. “天下纷纷扰扰.往來者不为名.即为利.商人.虽然逐利.但却能够国家各地.互通有无.商品流动.更创造无数的财富.给国家带來无尽的税收.以闽中为例.闽中郡一年的商业税赋.是黔首所缴纳税赋的三十七倍.从这里便可以说明商业的重要‘性’.一旦打压.给国家所带來的破坏.何等严重.” “民皆有逐利之心.倘若所有人都去经商.那田地谁來耕种.徭役谁來承担.”李老先生怒气冲天.怒言反驳. 陈胜却冷笑说道:“在夏商周三代、亩产不过一斗.但如今‘精’耕细作.亩产却是六斗以上.这不是耕作的人多少而决定产量.而是采用何种耕种技术决定粮食产量多少.若担心产粮不足.朝廷便应该着力于设法解决粮食低产的问題.如何引进更多粮食物种.推广种植.比如闽中郡正在推广种植的马铃薯.亩产达到三千斤.倘若推广开來.大秦国还能饿死人不成.” ------------ 章 二零九四 祸福相依 “再者.”陈胜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李老先生还说了.教化天下.以三老为主.以官吏为师.官员任免.以举荐为之.这种做法.是朝廷目前正在推行的政策.当在下以为.此举可行之一时.却非长久之策.” 听着陈胜把自己的计策批判得体无完肤.却振振有词.老先生已经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他涵养过人.加上旁边的男人不懂声‘色’.他早掀翻桌子.给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 中年男人听陈胜如是说.豪爽一笑.说道:“依先生所言.朝廷该如何处置.才是长久之策.”陈胜并沒有注意到.这男人对他的称呼已经发生了变化.从小兄弟变成了先生了. “开学堂.设书院.从‘蒙’童开始施行教化.开启民智;开科举.博取人才.为朝廷输入鲜血.方是上上之策.” “何为开学堂.科举.”中年男人但觉这几个字词陌生新颖.便仔细盘问起來. “学堂乃教育机构.科举则是取士之道.”陈胜简单地把自己的一些设想和自己所知道的科举取士方法说了一遍.除了参照古代考科举的法子.更多还是参照了后世考公务员的法子. 这中年男子听得甚是仔细.不时还‘插’了几句.对陈胜所想的方法.甚以为然.最后.陈胜总结陈词道:“若朝廷以此法为之.天下英才.尽入彀中矣.何愁天下不安.”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说道:“不错.此法深得我意.先生‘胸’中有丞相之才也.” 那老先生听中年男此言.脸上岁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是闷然不乐.他怪声道:“我大秦以律法治.行的是法家大道.而世间士子.以儒生居多.若依照此法择取官吏.那我法家大道岂不是被一群腐儒所替代.此法万万不可.” “老先生说差矣!”陈胜见这这老顽固执‘迷’不悟.不由反驳道:“儒、墨、法、道.诸子百家.皆有可取之处.亦有糟粕酸腐之处.治国者.不应只固守一家.当应博取百家之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为我所用.方能长久.而且随着时间推移.顺势而变.才能够适应时代变化.这便是商君所言‘三代不同礼.五霸不同法’的‘精’髓也.” “好.”中年男人“呵呵”大笑.说道:“小先生高见.不知如何称呼.”中年男人问道. “在下姓陈.单字胜.字涉.”陈胜答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鄙人秦川.这是我家帐房先生.李通古先生.”中年男人大咧咧说道:“陈胜.这个名字甚是熟悉.想來也是个少年英才.”秦川站了起來.说道:“酒足饭饱.又听小先生一番高论.今日收获匪浅.听先生高论.无以为报.今日小先生的饭钱.秦某便代付了吧.哈哈.” 陈胜淡淡一笑.也不托辞.说道:“如此便多谢秦先生.他日若有闲暇.在下再当请回.” “好说.好说.”秦川笑眯眯地看了陈胜两眼.带着李通古.下楼去了. “大人.这两人身上的气场好大啊.”灵珠儿一直在旁边倾听着三人的对话.却听得不甚明白.但而且迫于;两人身上所散发出來的气场.连话都不敢多说几句.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陈胜吁出了一口浊气.说道:“气场当然足了.若是你知道两人的身份.你这餐饭就不会吃得那么欢快了.” “他们是谁.”灵珠儿微微愕然.想不明白陈胜为何会出此言. “那李通古老先生.是当今廷尉大人李斯.而那秦川.则是当今的皇帝陛下!”陈胜压低着声音.悄声说道. “什么.”灵珠儿失声叫了起來.但声音还沒有喊出的时候.她却已经伸出手來.把自己的嘴巴给捂住.好一会.灵珠儿才松开嘴巴.压低着声音说道:“刚才.是皇帝请我们吃饭啊..” 陈胜点了点头.皇帝请吃饭.这个说法他很是喜欢.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身份的呢.皇帝不是还在外面巡狩.还沒有回來吗.”灵珠儿表示怀疑. 陈胜淡淡一笑.说道:“巡狩的车马、队已经回到了武关.皇帝若是想快些回咸阳.也不是沒有办法.自然可以比车队走得快一些.这一点不成问題.你有注意看秦川身上的衣服沒有.身上的料子虽然看上去普通.但里面的衬衣却是上好的贡绸.这只有皇家才用得上.衣袖卷处.那条金丝镂空的腾龙.更足以说明了他的身份.”陈胜的观察很仔细.对于秦川的衣着打扮.很是留意. “那你怎么断定.那老先生是李斯呢.”灵珠儿不解道. “因为我知道.李斯的字是李通古啊.”陈胜拜了摆手.说道:“更何况.你又不是沒有看到.那个样子.跟李申是不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经由陈胜这么一说.灵珠儿还真发现.李通古和李申的眼神很像.若不是父子.应该沒理由这么高的相似度吧. 这一下.灵珠儿可谓是心悦诚服.说道:“大人.你真厉害.” “厉害个屁.你家大人我.今天可是彻底把李斯给得罪了啊.尤其是皇帝说的那一句话.便够李斯有足够的理由想灭我了.”陈胜又是吁出了一口浊气. 陈胜所指的那一句话.便是皇帝称赞陈胜有“丞相之才”.众所周知.李斯会在这一次的巡狩之后.再次晋升为大秦帝国的丞相.而皇帝眼里突然又多了一个所谓的丞相之才.李斯不以陈胜为敌人.才是天大的怪事.以李斯的‘胸’襟.连同‘门’的师兄弟韩非都容不了.陈胜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今天陈胜在皇帝面前.把他的论述反驳得体无完肤.就算沒有皇帝口中的那一句所谓的丞相之才.也一样会被李斯当为眼中钉.这只怪陈胜自己说话之前.只顾着听两人的‘交’谈.却沒有注意到对方的身份.等发现两人的真实身份之后.却是有些迟了. 不过后悔却是无用.而且说出这一番话.陈胜并不后悔.能够让皇帝以第三者身份倾听他这样的说法.机会非常难得.若是皇帝能够听进去他几句.那么这秦国的前途.那可是一片光明啊! 当天晚上.回到国尉府.陈胜便被老师传去问话:“今天做什么去了.” 陈胜不敢隐瞒.把今日在山海楼的所见所闻说了出來.并且把自己所推测两人的身份也说了出來. 尉缭笑眯眯听着陈胜述说.听完之后.不温不火地说道:“你可知道.今天捅了一个多大的篓子.” 陈胜不解地看着老师.连连摇头. 尉缭说道:“皇帝和李斯下午的时候.到了黑水阁.皇帝‘精’神甚是不错.但李斯那张脸却是‘阴’沉得可怕.说话也‘阴’阳怪气的.我也是听了皇帝的述说.才知道你把李斯气得半死.” “那是他个人气量问題.”陈胜笑了笑:“我就是对他的政见有不同意见.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看着学生一脸的无所谓.尉缭叹了一口气.说道:“在咸阳.走路说话.都得小心的.为师教过你多少次.为人需有些许城府.尤其是李斯那种睚眦必报之人.你得罪于他.有何好处.他在朝中势力极大.你以后在朝廷里.难过的日子可就多了.” “我不得罪他.也沒什么好处.”陈胜坦然说道:“光是我和李申结下的仇怨.便已经不少.我断然不可能站在李斯那一边去.他也自然不可能会愿意和我化敌为友.” 尉缭冷冷一笑.说道:“你小子是不吃亏不长记‘性’.本來皇帝有意把你派到丞相府里当长史历练一番;但你这小子却因为这一番话.把李斯给得罪了.死活不愿意放你进他的地盘里.” 陈胜眉头微微一蹙.长史乃丞相的副官之一.官职可着实不小.等同九卿.自己可沒想到.皇帝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手笔.竟然愿意把自己安置在这个位置上.想來老师为此也下了不少功夫. “然后呢.”陈胜心里并沒有太大的‘波’动.即使皇帝有意如此.陈胜也不愿意在李斯的手下打杂.有着这么一个碍手碍脚的上司.陈胜根本无法有所作为.所以听到李斯反对.陈胜心里隐隐还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冯劫倒是愿意要你去他那里.”尉缭笑了笑.说道:“或许你小子因祸得福吧.他那边有着一个御史中丞的位置是空缺的.愿意放你进去.不过你资历尚浅.怕御史府那边的人不同意.” “这个只需皇帝同意了.其他人还能不同意吗.”陈胜笑了.御史中丞.恰好是萧何所预测的一般.看來萧何的眼光.可谓真是名不虚传啊. “也不一定.御史府和其他地方不大一样.里面的老人多.而且个个毒舌.发起舆论來.皇帝都未必撑得住.”尉缭笑道. ------------ 章 二零九五 御史中丞 皇帝虽然一贯专权独断.而且霸道甚至有时候还会凸‘性’格的‘阴’暗残虐部分.但不得不说.只要不触犯他的逆鳞.皇帝对待臣工们.一向是很不错的. 御史的职责本來就是监视弹劾兼进谏皇帝.说话难听点皇帝也得忍.而且这群人都是骂人不带脏字的角‘色’.皇帝对他们也是客客气气的. 虽然尉缭虽然如此说.但陈胜见老师的表情如此轻松.便知道自己的位置已经基本确定下來了. 师徒两人又就朝廷里的局势进行了一番‘交’流.从老师嘴里得到一些隐秘的消息之后.陈胜的新不免有些担忧. 这一路皇帝往东巡狩.黑水阁自然也沿途派出大量的成员.沿途刺探各种秘密消息.黑水阁的侦察结果.让尉缭很是担忧.因为有迹象表明.山东六国一些余孽.并不安分.正在加进秘密联络.似乎近期之内有什么大动作. 也因为这个缘故.皇帝才会认为.在六国新地.加进推行重刑.以求震慑这些心怀不轨的六国老贵族. 陈胜摇了摇头.说道:“这样的法子.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在新郡推行苛政.苦的是黔首.而那些意图不轨的山东老贵族们.更会借这种机会煽动黔首百姓.借机闹事.反而是在成全这些‘乱’臣贼子了.” 尉缭也点头称是.说道:“这些事情.御史府直接负责.而你这御史中丞.有直接领导天下各郡监御史的职责.你得好好想想.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情.给皇帝写个奏章.” “这是当然的.”陈胜凝重地点了点头. …… 八月初七.皇帝的巡狩车队终于回到了咸阳.历时近半年.巡游了帝国东方、东南方诸多郡县.游历了无数了山川明秀之地.也向天下宣示了大秦朝廷的威仪. 和出巡时候一样.皇帝巡狩归來.朝廷也搞了盛大的礼仪迎接.声势浩大.让人动容. 然而实际上.皇帝在五天前便已经回到了咸阳.并且开始着手对朝廷的权力进行新一轮的分配. 休息三天之后.朝廷迎來了半年都沒有的大朝会. 在开始大朝会前的一天.一辆诏车驾临了国尉府.带來了皇宫的的圣意:着明日.尉缭及陈胜.于朝议事.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诸多车马便鱼贯而入皇城区.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上.停下车马之后.官员们在穿越重重禁卫把手的通道.到达议事的宫殿. 比起往常.今天大臣们來得都格外早.因为这些朝廷的勋贵们.都清楚今天朝廷应该会有大动作. 果然.上朝的时候.不少官员发现.往日的一些老面孔不见了许多.而一些年轻陌生的面孔.却多了不少.虽然这些陌生面孔大多只能够站在队伍的末端.但是从年龄的年轻來看.已经基本可以断定.他们的前途无可限量. 皇帝神采奕奕.接受了群臣的觐见之礼之后.大手一挥.示意众人免礼. “今日乃朝廷半年以來.第一次大朝会.众卿有何要事上奏.”皇帝扫视周围一圈.扶了扶头上的发皇冕.肃然说道. “臣.有本奏章.”御史大夫冯劫.站了出來.对着皇帝重重一拜.说道:“皇帝巡狩天下期间.天下各地.清平泰和.南方战事频频大捷.北地胡人.不敢南下饮马.然则有功之臣.尚未得陛下褒奖.尸位素餐之士.亦未得戒惩……” 冯劫这一番言论.显然是早有准备.洋洋洒洒说了一刻多钟.但实际上.其中的主要的便是.皇帝该给立功的功臣们发点奖金.擢升官位了.同时那些平时占着位置不干活的人.年纪太大.脑子已经犯‘迷’糊.处理不了事情的臣工们.您也应该清理一下.换一批能够干活的人上來. 冯劫这番话.既是捧了一批臣工.同时得罪的人也不少.但是御史大夫.本來就是得罪人的活.不干不行.虽然冯劫沒有点名道姓.指出哪一些人个该下來了.但朝廷这个中枢圈子就那么大.闭着眼睛便可以把冯劫想说的人全都给指出來.实际上.大伙都清楚.这番话未必是出自冯劫的本意.这应该都是皇帝授意.让冯劫來当这个得罪人的事. 冯劫奏表完毕.皇帝便点头称是.表示部分臣工数十年如一日地为朝廷呕心沥血.如今也是白发苍苍.是该安享几年清福的时候了.便让赵高宣召.把诏书里面的人.宣告退休. 果不其然.首当其冲的便是王绾老丞相.不过皇帝对其也抚恤颇重.赐予万户之侯.以表彰王绾数十年來为秦国立下的汗马功劳.除了王绾之外.令人意外的是.上将军王翦.也一同去职.辞去了上将军职位.由其子王贲兼任.不过王贲的的许多职权.也被分割出去了许多.不少兵权.由‘蒙’毅或者赵高兼任了. 对于这个变动.才是所有人讶然的.王绾被免去丞相一职.大家心中早有预料.但王贲被分权.却是所料不及.难道战神一家在皇帝面前失去地位了.不少人妄自揣测.但很快.当听到皇帝将王贲之子王离.册封为武城侯之时.众人在心中便彻底打消了这种疑虑. 只有知道内情之人.才清楚.实际上是王贲身体因长年征战.体内诸多暗病屡屡发作.每况日下.已经时日无多.所以皇帝才会有此举措.一是减轻王贲的在朝廷的压力.二來也是在安抚王家父子的心. 在诏书里.得到册封的不仅仅是王离.李斯才是主要的明星.距离去丞相大位一年后.李斯再次登顶了这秦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只不过.比起过去.李斯显然是少了几分张扬.脸上满是谦逊. 相比起这些如雷霆般的名字.陈胜这个后起之秀.似乎显得不怎么重要.所以当念到陈胜为“御史中丞”的时候.群臣的反应也就一般而已.并沒有陈胜心中想象中那般的热烈.不过这正合陈胜的意思.在朝廷里为官.本來就是要低调做人.高调做事.他可不想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 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赵高才把手上的名单宣布完毕.公卿们也按照自己的新位置.在大殿上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陈胜惊讶发现.自己的位置.竟然是在冯劫的身后.比起九卿官员.还要靠前一些.一下子便从站在议事大殿外面的不起眼角‘色’.变成了一个让人无法不注意的家伙. 很快.皇帝就巡狩途中的所见所闻.关于山东六国的复辟力量仍然猖獗一事.向群臣做了简单的讲述.然后广征群臣意见.以何种措施遏制这种行为. 众臣一阵议论纷纷.但却沒有人能马上能够给出答案. 皇帝眉头一挑.望向了陈胜的位置. 虽然早已经知道.那天在山海楼邂逅的中年男人便是当今皇帝嬴政.但第一次以官身觐见皇帝的时候.陈胜心头依旧微微怯意.对于这个以“残暴无道”出名的君主.面对他的时候.多小心都不过分. “御史中丞.你可有良策.”皇笑‘吟’‘吟’地说道. 皇帝话一落音.满朝文武的眼神.一下子便落在了陈胜的身上.眼神里有讶然者.有惊羡者.也有嫉恨者.在朝廷里.能够让皇帝点名说话的臣工.可着实不多.而且这个御史中丞……实在太年轻了点了吧.不少人听赵高念读诏书的时候不大认真.并不是很清楚.这御史中丞便是已经在朝廷里扬名已久的陈胜. “回陛下.”陈胜深吸一口气.平静了内心的‘激’动.出列说道:“六国余孽.乃跳梁小丑而已.无需太过大动干戈.便可平息.” “哦.”皇帝眉头一挑.众大臣也被陈胜这语气所惊动.敢把朝廷的心腹大患成为跳梁小丑.这个新任的御史中丞.可口气不小啊. “陛下容禀.”陈胜眉头一扬.经过老师的提醒.他这几天來可是着实下了功课.吸取了后世不少维稳的政策.并且结合秦国的现状.制定了不少方略.这些方略.尉缭见了都觉得不错.说道:“山东六国社稷尚在之时.便不是我秦人对手.如今如丧家之犬.又何能撼动我大秦根基.所以这等疥癣之患.不足为虑.只需几个措施.便可断其根本.以绝后患.” “说.”皇帝‘精’神一振.一脸笑容. “第一.在民间广宣朝廷大义.皇帝仁爱.秦国旧地新郡.无论彼此.一视同仁.”陈胜详细解说着.把这策略解说了一遍. 所谓的宣传.则是由朝廷在朝野引发传单.罗列标语.广泛揭‘露’山东六国王室、贵族.残虐国民的事实.秦国灭六国.乃是解放者.秦皇是他们的大救星.然后再通过一些实惠的政策.便可将民心牢牢抓在了手中. “得民心者.得天下.”陈胜振振有词地说道. ------------ 章 二零九六 宣传的力量 天下早已经在皇帝手中.唯独“民心”二字.显得有些差强人意.这并不是朝廷在各地的掌控无力.而是任何一片土地上的人民.适应新的统治者需要时间.而且.不少人心里还是会怀念以前的主人. 对于“人心”二字.对于心理学有着一定研究的陈胜.显然更加清楚.人是恋旧的动物.也是善忘的.只要抓住这么一点.那么.人的意志.是极其容易被瓦解.或者被导向有心者所盼望的区域去. 皇帝对陈胜的这番言论.表示了浓烈的兴趣.便让陈胜详细解说.他所有的设想. 陈胜对此‘胸’有成竹.对答入流.而群臣听了陈胜所列举出來的措施之后.也不禁点头称是.年纪轻轻便能跃升御史中丞.这陈胜着实有着真材实料.然而往深一层想去.在场的官吏.莫不胆战心惊.因为陈胜的的方法.未免过于‘阴’暗了些. 总体上.陈胜的应对山东六国复辟反动势力的主要举措是这样子的:一方面各国旧地.大翻之前的王朝腐败事迹.添油加醋地宣说.把白的说成黑的.把小错的说成十恶不赦的.反正就是鼓动黔首百姓们对旧王朝的仇恨;还鼓励人民揭发曾经为非作歹的豪强贵族势力.经由官府和黔首们审议.决定之后是否将其“镇反”而这些豪强的财产.则由当地的黔首百姓平分…… 这种做法.疯狂而危险.而所对待的对象.也并不一定就是有罪的.可以说.涉及到的大部分人.都是无辜的.但在陈胜看來.这是必要的牺牲.只有这样.才能够在最快的时间里.把山东六国的遗民们和秦国的命运牢牢绑在一起. “所有的罪孽……就由我來承担了吧.”陈胜在构思这个想法时候.便已经决意如此. 这一次大朝会.时间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而陈胜与皇帝和诸位大臣就自己所提出的的方案进行解释、辩驳的时间.便超过了一时辰.最终达成的结果是.陈胜的举措获得了皇帝的坚定支持.并且命令.此事经御史府办理.而直接负责人.是御史中丞陈胜.协助当为为帝国最神秘的黑水阁. 后來.在史学家司马炎笔下关于陈胜传记内容里.这是陈胜生平履历之中.第一个备受争议诟病的地方.而且陈胜因此也获得了人生之中第一个具有贬义的称号“血腥中丞”.无数山东六国试图复辟的贵族.遭到了陈胜最无情的镇压.甚至一些无辜.只是因为家底丰厚.但遭受邻里的嫉妒.便遭到举报.惨遭横祸.此是后话.在此不提. …… 上谷郡. 临近胡人领地的一处边镇.夜晚显得很萧索. 一所隐秘的房间里.昏暗的灯火之下.几个眉头紧锁之人.正在商议着什么.如果陈胜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他的“老熟人”张良.便在其中.不过张良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消瘦.而且蓄着一把山羊胡子.看上去倒是‘精’干稳重了许多.与张良寸步不离的勇士裂风.此时站在窗边.警惕地往外看着. “两个月以來.因为受到那些贱民的举报.我们不少据点被捣毁.不少弟兄被抓.还有很多暗地里支持我们的老勋贵们.都被抓去处死了.我们的损失实在太大了.”坐在张良对面的是一个短小‘精’悍的男人.他狠狠地砸砸了一下桌子.却被张良用目光制止了他进一步的破坏行动.这里临近胡人的领地.所以驻守的军队不少.要是被发现了行踪.屋子里的人可就要被一窝端了. 张良也吁出了一口浊气.朝廷的这一个举动.可谓是釜底‘抽’薪.狠毒至极.想想这几年所发生的事情.张良心里便堵着一股淤气.他在闽中失利之后.逃到了东海郡.然后好不容易再聚拢了一批反秦的义士.重新组建了班底;并且借助一些地区对秦国的方案.因而扎根下來.并且开始发展壮大. 但这一年多的发展.在朝廷两个月的的应对之下.便开始有了土崩瓦解的趋势.这还不算.最让张良恐惧的是.不仅仅是朝廷在抓捕他们更用心.而且民众对他们也开始不感兴趣.而这一切的改变.也是朝廷的所施展的诡计造成的. 比如朝廷大肆宣传曾经的各大王国的腐朽隐‘私’.别的不说.就拿韩国來说.秦国把韩国过往一些昏庸行为全部暴‘露’了出來.韩安为了求个人荣华富贵.而不战而降.把整个韩国献给了秦国.然后秦人又罗列了一大堆如“幸福指数”的玩意.整天让人在各地宣传.在秦国统治下的韩人.比在几代韩王治下高出了许多……又如在赵国旧地.官府把末代赵王荒‘淫’无道.母子‘乱’、伦等丑闻一再宣称.还在雁‘门’关给被赵王诛杀的李牧立了神像.以安抚赵地民众的的不平之心…… 这还不算.最恶毒的是陈胜本人.还不辞辛苦.亲自撰写了一本本传记.如《无道齐王建轶闻》、《荒‘淫’暴君赵王迁》等等.基本把六国末代君王.甚至是历代明君.都贬了个遍.在内容里面.这些末代君王个个都是昏庸无能.宠幸‘奸’佞.陷害贤良.祸害百姓. 在里面.凡是在六国百姓心里有点口碑的贤臣.都被刻画成被君王迫害的的无辜受害.而那些有点坏名声的臣子.在书里都变成个个如豺如狼.敛财无度.强抢民‘女’.刨绝户坟.踹寡‘妇’‘门’……里内容黑暗‘露’骨.让人触目惊心.同时又有不少黔首百姓喜闻乐见的段子.而且尺度方面也过于暴‘露’.比如赵王迁喜欢人、兽.而且还是受的那一面…… 陈除了大肆给六国王朝抹黑之外.陈胜在书里自然不遗余力地给秦军加分.把他们塑造成解放者.甚至还写出來一部《天下的解放者..始皇帝》这样的一部书.把皇帝的形象塑造得功盖三皇五帝.阿谀奉承之词.源源不绝.让无数已经在朝廷里‘混’迹数十年的老‘奸’巨滑之徒.都谈不绝口. 最后.陈胜也了解到.六国民众.目不识丁.于是便通过各地监御史.组织起了一批说书人.到处说书宣讲这些内容.给大秦国上下的民众.彻底地洗一次脑. 舆论的效果非常不错.经由这些宣传.再加上官府颁发的措施.因而六国民众对旧王朝的眷恋好感顿时消散许多.而且在利益的驱动之下.那些潜伏在各地的反抗份子.纷纷被揪出…… 所以一时间.六国复辟势力.哀鸿遍野.于是一些主要的抵抗力的领袖.便聚集于上谷郡.临近边境的地方.商量起了对策.要是长期以往.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能这样子下去了.”张良的神态略显疲惫.声音也些沙哑.他顿了顿说道:“民心一旦丧失.我们便无立足之地.秦皇如今的举措已经把我们的根基差不多动摇了.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瓦解秦人的毒计.” “那怎么办.”对面的男人声音里很是焦虑. “为今之计.只有刺杀一途了.嬴政沒有立下王储.倘若我们刺杀成功.秦人必然会争立储而大动‘荡’.到时候我们才有机会.借机起事.在这里.我需要你们组织的支持.给我提供一批杀手.”张良的语气里带着无尽的恶毒. “你疯了吗.”男人盯着张良一眼.说道:“咸阳城外松内紧.王宫更是守卫森严.我的人根本‘混’不进去.即使‘混’进去.也不可能成功.我不可能会让手下的人去白白送死.” “不.当然不会在咸阳.我会想个办法.引他到外面.比如……巡狩.”张良狞笑了一声. “怎么可能.”男人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暴君才回到咸阳不到两个月.怎么可能短期之内会再次出巡.” “这个不用你管.我自有办法.”张良显然在之前已经有了计划.慢慢说道:“我们是盟友.也不怕对你说了.我们在朝廷里有安排.别的事情或许做不到.但是.要引‘诱’皇帝再一次出巡.这一个.肯定沒问題的.” 男人心神一震.他倒是想不到.张良的势力竟然如此惊人.在朝廷之中也有布局.而且从张良的语气來看.安排在朝廷里的棋子.官位还不小.不然如何能够影响得了秦皇的决定. “你要多少人.”心神略略恢复之后.男人便谨慎问道. “一百.而且都是死士.”张良语气变得‘阴’森. “这不可能.”男人一咬牙说道:“我手上的死士.也不过八十人.就算有百人.也不可能全给你.” “姬武.不要吝啬这么一点人.秦国一旦大‘乱’.你便可在这上谷郡招兵买马.重新建立起你的燕国.重振周王室的血脉.这么一点代价.你都舍不得吗.我不过是韩国一个外臣而已.且如此呕心沥血.你为了自家王朝.还舍不得一点付出.” ------------ 章 二零九七 陆军学院 被张良一番游说.姬武陷入了沉思.好一会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但是我只能拿出五十名死士.不然我们组织就无法运作下去.筹集不到资金.即使杀了暴君.我们也无招兵买马的钱粮.” 对于这个人数.张良并不是特别满意.但他却是清楚.姬武能拿出这么死士.供他使用.已经是天大的让步了.于是便点头确认. “那么.说一下你的计划.”姬武声音沉着.拿出家底來给张良筹划刺杀行动.倘若他自己却不知情.他绝不可能如此大方的. 张良微微一笑.凑近了姬武的耳边.将心中的计划仔细说了出來…… 姬武听着张良的计划.眉头渐渐拧成了麻‘花’.但又不禁得点头.显然对于张良的计划.有着丰富组织刺杀经验的姬武.对此也无可挑剔. …… 用清水洗一把脸后.陈胜感觉自己‘精’神了许多.然后再次扑到书桌面前.继续翻阅着來自各地监御史的报告.这些报告.大抵都是关于各地在推行他新政的的进展.为了能够让他的政策能够落实到基层.陈胜可是煞费苦心.每一天的工作时间都超过八个时辰. 而随着陈胜任命御史中丞以來.咸阳的气氛也随之变得紧张起來.咸阳里可是聚居了不少山东六国的旧贵族.这些人里.不乏和各地的反抗军和复辟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凡是黑水阁收集到证据确凿的.陈胜下手毫不留情.从御史府上达到皇帝手中的名单.每一天都有数十个.多的时候.甚至上百个.而皇帝只需在这些名单上轻轻打个叉.便会有大量的官兵出现在这些六国落魄王侯的‘门’前.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最恐怖的命运. 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内.渭河河畔的刑场便处决了超过一百名首犯.同时被流放、贬谪的人群.更是多达近万人. 这一切.都经由陈胜一手‘操’办.所以不到一个月.陈胜暗地里便被人称之为“血腥中丞”.不少儒生更是直接上奏章.弹劾陈胜的残暴不仁.但这些奏章往往落到冯劫的手中.便被驳回.根本不可能被皇帝看到.实际上.如果皇帝看到这些奏章.受惩罚的未必会是陈胜.而是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儒生们.不过在咸阳学宫里.每一天聚集起來议论讨伐陈胜的儒生学子们.却是越來越多了. 面对这个局面.陈胜也很是苦恼.任何站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毫无疑问都会是风口‘浪’尖上的小船.一不小心便可能被风‘浪’撕成碎片.但对此陈胜浑然不惧.他很清楚.山东六国的那些遗老遗少们.和朝廷中的一些重臣必然有着一定的利益关联.自己惩处这些六国贵族时候.必然会得罪这些朝中重臣.而咸阳学宫这些儒生博士们就更不用说了.不少人还是当年稷下学宫的学子.兼之又是儒学者偏多.对陈胜这等血腥做法自然的鄙视和谴责. 所以为了树立自己的正面形象.陈胜可沒少动脑筋.还让凌素韵出面.聘请了一大群能说会道的说书人.进行培训.有针对‘性’地宣传御史中丞大人所行之事的正义‘性’和必要‘性’. 除此之外.陈胜还觉得不够.上奏皇帝.为了加强意识形态方面的控制.朝廷应该发布一种名叫“报纸”的东西. 皇帝对陈胜的建议倒是有采纳的打算.但丞相府却出面极力阻止.原因无他.纸张目前只有凌家才有生产.造价极高.朝廷根本无法有如此财力來搞这等‘花’哨而不中用的事情. 陈胜翻看着被丞相府驳回的奏书.不免大感头疼.窗外秋雨绵绵.如‘春’蚕啃着叶子的脉络一般.发出了沙沙的声音.听起來让人感到甚是舒服. “李斯这个老匹夫.”陈胜在心里腹诽了几句.自陈胜被任命为御史中丞之后.李斯对陈胜出现了莫名其妙的敌视.与其说敌视.不如说是警惕更好一些.李斯念念不忘皇帝对陈胜的肯定.李斯很有危机意识.他很清楚.皇帝欣赏大才.往往不拘一格委以重任.而当今朝廷.最宝贵的位置.便是他的丞相之位. 想当年.皇帝对他师弟韩非的才能大加赞叹.李斯便设法把自家的师弟给害死.那时候的李斯.不过是皇帝面前的一个上卿而已.远不如现在这般位高权重.便已经对能够威胁到自己的人下此毒手;陈胜和李斯无亲无故.李斯找陈胜的茬.更沒有心理负担了. 往油灯里添了几根灯芯之后.房间里的灯火明亮了许多.陈胜伸了一个懒腰.拿出一张白纸.提笔再次给皇帝上奏书.这一回的奏书.陈胜并沒像之前那般反复讲理.而是直接在奏书后面附上了一份报纸的样式.在奏书的内容里面.陈胜只说了两件事.第一件是请皇帝看报纸的内容.第二件则是把一份报纸的成本的罗列出來.然后再估量.每一期报纸售出之后.能够获利多少.陈胜相信.这一次.无论是皇帝还是李斯.都不可能再次驳回他的奏章. 不过陈胜心里的喜悦并不多.因为想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多.而阻力实在太大.这两个月以來.利用职务之便.陈胜几乎每一天都有奏书往皇帝那里送.里面涵括了大量的朝廷改革内容.但大部分都被驳回和反对.比如在全国各地广开学院学堂.不分贵贱便可上学这一件.便遭到了朝廷大部分人的反对.而让陈胜讶然的是.反对声音最为‘激’烈的并不是朝廷大员.更不是皇帝本人.而是咸阳学宫的那群学官博士们.对于陈胜建议开科举取士之举.这些学官博士们更是大肆抨击.让陈胜更是‘摸’不着头脑. 按道理.这些儒生博士们若是真有点头脑.便应该清楚.自己的行为.实际上是为天底下的读书人谋求一条出路.这些人本应是最支持他的才对.但实际上.陈胜却沒有‘摸’清楚.在咸阳学宫里的那学儒生博士们.大抵出身名‘门’世家.即使家世并不显赫.但是也是几代大儒或者名家之后.自诩不凡久已. 对于这些人來说.读书只是少数人的权力.倘若陈胜把读书推广到天下.他们这些人岂不是要和泥‘腿’子一起读圣贤之书.岂不是对圣贤的侮辱..更重要的对他们的侮辱;而所谓的科举制就更不可行了.他们都是当代学者大儒.个个名声显赫.乃各地监御史举荐.或者皇帝求贤而來.对于他们來说.这样的推举出來的贤良之士才是国家栋梁.朝廷良吏.他们这些儒生博士们尚且得不到一官半职.只能屈居皇帝的文化顾问.那些在乡间读过几年书的泥‘腿’子们.如何能够凭借所谓的科举.就登堂入室了.他们可放不下身价.去参加科举考试.所以干脆把别人的路堵死. 好在在陈胜的极力坚持之下.朝廷还是建立了帝国第第一间学院:咸阳陆军学院.这也是陈胜无奈折衷的法子.既然儒生反对在读书人那里搞改革.那么我找那些丘八大兵们來训练.你应该不吱声了吧. 陈胜的构思很中皇帝的意思.那就是集中中低级军官.或者有潜力的士兵.进入陆军学院深造.锻炼军官的作战素质.和培养低级军官.为军队造血. 这个提议得到了不少军方大佬的支持.比如王贲.对于陈胜这个建议表示了非常欢迎.但对于皇帝來说.接受这所谓的陆军学院.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皇帝最怕的便是军队高层军官抱成一团.尾大不掉.这种军官的培训.实际上是让分散各地的军官们有机会聚集在一起.增加了他们熟络程度.这样对皇室的威胁大着去了. 所以踌躇了许久.皇帝才给了批复.但为此也设计出了大量的制衡方案.例如陆军学院的院长.并不是从军方的将领里遴选.而是由御史大夫冯劫兼任了.不过这个方案.在朝廷里却沒有引起异议.御史大夫本來就有监察百官的职责.深得皇帝信任.在文武官员之中.最能让皇帝放心的便是冯劫了. 陈胜也大感欣喜.他很清楚.一旦陆军学院一旦成立.秦国便进入了一个系统培养战斗力的时代.军官的战斗力和军事素质会保持在一个较为稳定的水平之上. 冯劫对于陈胜的举动也很是满意.实际上.他很清楚.这陆军学院.一旦建立.满朝文武除了他冯劫之外.根本找不到其他适合的人去担任这个羡煞无数人的官职.按照这时代的关系学來说.凡是陆军学院的学生.都会是他的‘门’下学生.军中桃李满天下.这是多么强大的一股力量.这样的一个位置.皇帝哪敢随便‘交’予任何一个权臣.只有他这个行驶检察权的御史大夫.皇帝才会稍稍放心一些. ------------ 章 二零九八 皇帝有疾 本來在皇帝心目中.陆军学院的院长最佳人选是尉缭.但尉缭却以自己年事已高.难以负荷这重任.但皇帝却是清楚.尉缭是在故意避讳.尉缭的学生陈胜.在朝中地位扶摇直上.而尉缭此时担任陆军学院的院长.皇帝为了平衡.必然会对陈胜进行一定的压制. 尉缭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干脆利落地拒绝了皇帝的委任.并且提出.在适当的时候.辞黑水阁阁主一职.让皇帝遴选贤能替换. 翻开一份竹简.陈胜略略扫视了几眼.脸‘色’微变.这是东海郡郡监发來的公文.公文里宣称.日前天降祥瑞.临海上空.出现无数仙人景象.并且仙乐悠扬.有数以百计之人可以为证.次日又有樵夫于山中遇白鹿.循鹿踪迹.发现了一株九叶灵珠.郡守以为神迹.把灵芝采了下來.派人运往朝廷报喜. 看到这一份奏书.陈胜心中就道了一声不妙.皇帝如今正对寻仙问道之事感兴趣.才刚刚打发徐福等方士下海寻仙问道.又折腾出这样的一件事情來.该如何收拾. 郡监的公文发回御史府.但郡守的奏章.却可以直接到达丞相府.陈胜根本无法把这份奏书给拦截下來.而当东海郡的奏书上达到皇帝那里之后.这事情便愈发不可收拾了. 还沒等他想出办法.一辆诏车便停在了御史府‘门’口.一个宫装打扮的男人.跃下马车.便扯着尖锐的喉音大声叫了起來:“传御史中丞.进宫面圣.” 按照规定.即使是夜晚.御史府也必须有有主要官员轮值.包括御史大夫和他的两个副职.御史中丞和‘侍’御史.三人轮流值夜.以备有紧急事情处理.有应急之人. 今夜正好轮到了陈胜值夜.所以王宫的诏车直接來到了御史府‘门’口.大声叫唤着. 见是王宫的宦官.‘门’卫不敢大意.连忙派人飞报陈胜. 陈胜自然不敢怠慢.只是不解.皇帝半夜急召自己.所以因何事.想到这几天.宫里头传出皇帝身体小恙.沒有举行大朝会.他心中便是一凛.來不及换上朝服.便跑了出去.见到那宦官.还來不及施礼.便被那宦官一手抓住.急声道:“中丞大人.陛下召您入宫.请随我來.”拉着陈胜便往诏车上走.陈胜见这宦官年纪甚是年轻.也颇为眼熟.想了想.便记起上朝时候.这个小宦官经常跟在皇帝身边.想來在皇宫里面的身份不低. 站在诏车之上.陈胜悄然从衣袖里掏出一小小袋金子.塞到那宦官的手中.低声问道:“常‘侍’大人.皇上何事召我.” “大人.使不得.”小宦官跟在皇帝身边照顾皇帝的日常起居.自然清楚陈胜乃朝中新贵.哪敢收他的贿赂.惶恐道:“奴婢名叫方根.大人叫奴婢名字便好.”方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几天圣上神疲力乏.‘精’神不振.朝着太医素手无策.因闻大人乃医道高手.所以才令奴婢召大人入宫.” 陈胜眉头一皱.硬是把手中的钱袋塞到了方根的手中.才问道:“圣上最近都做过什么.方常‘侍’能不能跟下官说一说.” 陈胜态度很是诚恳.方根犹豫了片刻.又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钱袋.悄然把钱袋收入怀里.附近陈胜耳边.说了几句话.要知道.内‘侍’结‘交’大臣.这个是杀头的大罪.尤其是泄‘露’皇帝行踪.更是罪无可恕.但想到陈胜在朝廷的地位和手中的钱袋的分量之后.还是咬牙说了. 陈胜听得很认真.好一会.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道:“方常‘侍’.多谢你了.” “大人.奴婢之言.切莫入他人之耳.不然方根族人都要惨遭横祸.”方根战战兢兢说道. “这个自然.”陈胜一脸凝重地说道. …… 皇帝的确是病了. 不过这病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巡狩途中.带回了不少各地进贡的美‘女’.这段时间皇帝纵‘欲’过度.所以身体有些吃不消.终日感觉昏昏沉沉罢了. “圣上.中丞大人已经在寝宫外恭候了.”方根小步跑进皇帝的寝宫.跪下低声说道. “叫.”皇帝的声音依旧威严无比.只是中气略显不足. “臣.陈胜.见过我皇万岁.”陈胜还是头一次被皇帝单独被皇帝召见.心中也略显忐忑.进去之后.便磕头拜纳. “起來吧.”皇帝的声音比在上朝时候随意许多.说道:“陈胜.朕这几天身体略感不适.疲累不堪.那群昏庸的御医对此素手无策.朕听闻你乃医道高手.可否为朕诊断一二.” 陈胜脸上闪过一阵苦笑.心道不是御医无能.是皇上您太“能干”了.从方根的口中得知.最近一段时间.皇帝陛下每天晚上都要召來几个宫娥妃子‘侍’寝.大被同眠.如此持续了这么一段时间.就算是钢铁打造的身体都要垮了.何况血‘肉’之躯.陈胜觉得.自己应该提醒一下皇帝.该约束一下这种放纵的生活了. “陛下.臣观陛下呼吸微滞.血气不佳.‘精’神似乎也有点涣散.可有心神不宁.烦躁‘胸’闷的感觉呢.” “嗯.这是有的.”皇帝点了点头.并不讳疾忌医. “其实陛下的病状.并不难找出病因.”陈胜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周围的内‘侍’们.皇帝微微一笑.一挥手.内‘侍’们便鱼贯而出.不到一会.寝宫里面.便只剩下了陈胜和皇帝两人.” “你是想说.朕是纵‘欲’过度了.以至于伤了身子.”皇帝脸上笑容不变.但是声音却让陈胜感觉到一阵发寒. 陈胜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不敢答话.实际上心里却已经对皇帝自己所给出的答案标上了“正确”二字. 不过想到皇帝的话中似乎有话.陈胜心头一阵疑虑.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说道:“陛下.臣正是想说这个.但陛下并非纵情声‘色’的君王.想來必有原因.” 皇帝眼中微微一亮.说道:“你有何感想.不如说说.” 陈胜又一阵苦笑.说道:“圣上.臣学医之时.曾听闻一种名为‘房中术’的妄术.方士妖人.常持此论者宣传此法可令人长生而蛊‘惑’人心.陛下是否受到方士的蛊‘惑’.修此法术.”陈胜此言十分大胆.皇帝听到这话的时候.眉头都往上竖起了. “陛下.长生之术或可有.但想从这伐人‘精’髓的害人法子里求长生.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谈罢了.”陈胜赶紧补充了一句.打击皇帝修仙求长生的热情.陈胜暂时沒有这个胆子.皇帝的‘性’格乖张无比.眼下虽然对陈胜欣赏有加.但皇帝翻脸不认人起來.即使再几个陈胜.也还是不够皇帝杀一通的. “哦.”见陈胜并沒有彻底否定自己修仙的行为.皇帝略感意外.甚至心中隐隐还生出些许期待來.问道:“长生之道.该如何求.” 陈胜心中一阵犯难.这种事情他沒有沒有干过.自然沒有经验传授给皇帝.不过总不好打击皇帝的热情.陈胜摇了摇头.说道:“陛下.长生之道.有千万种.但臣却一无所知.不过臣曾听闻.道本心中求.不求诸于外物.但求之于本心.心正自然长生.”陈胜说了一通自己都不明白的话.却让皇帝嚼味许久. “如何谓之心正.”皇帝一脸虚心求教的样子. 陈胜的脸霎那之间便扭成了麻‘花’状.然后马上恢复了正常.一脸正襟危坐的样子.说道:“这个难以言喻.不过陛下您现在的病.臣有法子无需服‘药’、针灸.可以通过一番言论和道理.便可消除.您是否愿意听臣说上几句.” 皇帝眼中一亮.说道:“自然.快快道來.”靠座在榻上.示意陈胜开始讲述. “请陛下闭目凝神.‘精’心听臣细说.”陈胜说道:“在遥远的藐姑‘射’山上生长出的梧桐.高大近百丈.树干中集聚了无数的‘艳’丽的纹路.树根如虬龙一般扎在土壤之中.向四周伸展.在梧桐上方.有高耸入云的高峰.高峰长年积雪.下方却是万丈深涧.‘激’‘荡’的流水冲击着梧桐的下方.却始终无法将它击倒.这棵梧桐树的身躯.一般已经干枯.另外一半却依旧鲜嫩翠绿.冬天飞雪侵凌.夏天雷电霹雳.早上有凤凰在树上长鸣.傍晚则有朱雀在上栖息.因为汇聚了天下灵气. “把这桐树砍伐下來.制成了一把古琴.配于天上的彩虹为琴弦.让古代著名的乐师弹奏琴曲子.让伯牙來演唱.歌词是这样的:‘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大秦王.安得猛士兮守四方.’飞鸟听到这样的歌声.都感到雄壮而群徘.野兽听到歌声.也会低吼而伴唱.蝼蚁听到.也忘其所然.不辨方向.这是天底下最雄浑悲壮的歌曲了.皇帝能够和我一起去听吗.” “我身上有病啊.去不了啊.”皇帝喃喃说道.声音里却充满了渴望. ------------ 章 二零九九 巧言治病 陈胜听到皇帝这声音.心中一喜.继续说道:“半岁大的小牛.割取腹部的嫩‘肉’.用刚刚冒尖的竹笋和香蒲榨汁拌合.用熬制了三年的‘肉’汁调合.铺上西域送來的新鲜蜀国.用吴楚水乡的贡米來做饭.经过调制的米饭.入口即化.回味无穷.让伊尹进行烹饪.让易牙调合味料.把从荆楚猎來的熊掌焖得烂熟.配以东海刚刚捞起切成薄如蚕翼的的活鱼.再用新鲜的‘露’水炮制的料汁淋浇.这样的主菜佐以秋天黄嫩去腻的紫苏叶.用兰‘花’浸泡的酒漱口.还有猩‘唇’、峰驼、豹胎等美味.吃着这饭菜.再加上一碗用血燕、鱼翅熬出來的粥.就像冬天在积雪上淋上沸水一般畅快.这应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了.陛下愿否和臣一同去品尝一番.” 皇帝喉咙一阵咕噜响.听着陈胜的描述.仿佛已经置身于这样的大宴之中.大快朵颐.陈胜所述说的食谱.皇帝虽贵为九五之尊.也沒有这等口福.吃一席这等做法的饭菜. 皇帝吞了一口口水.‘舔’了‘舔’略略干枯的嘴‘唇’.陈胜感觉拿來旁边的‘玉’杯.给皇帝倒上一杯热水.喝完水后.皇帝说道:“等朕身体康复了.便让御厨如你所说般‘弄’上这些菜试一下.” 陈胜微微一笑.说道:“在西域有个大宛国.这个国家出产的宝马.浑身‘毛’‘色’光泽靓丽.阳光照在身上.散发出熠熠的光彩.宝马流出的汗水.犹如血水一般.故名汗血宝马.让伯乐为陛下挑选适龄的宝马进行拉车.奔跑的马匹就像展翅的大鹏一般.用不完全成熟的麦子喂养它.它的‘性’情便会急躁.给他套上镶嵌着宝石的黄金辔头.让他在在驰道上奔驰.让古代贤王的驾手造父为您驾车.置身车内.如乘奔御风一般.朝从咸阳出发.夕暮便可到帝国的辽东疆域.巡游四海而丝毫不显疲累.大王可有兴致.乘坐这样的马车.威临海内.” 皇帝眼中闪烁着光彩.口中喃喃说道:“乘奔御风……何等痛快哉.” 见皇帝神‘色’变得更加‘精’神.陈胜便说道:“还沒有说完呢.骑着汗血宝马.陛下您率领将士群臣.去到南方的云梦大泽打猎.身上带着后羿‘射’日的宝弓.带着大秦帝国制造无坚不摧的箭簇.策动着骏马奔驰.将士们在猎场追逐.熊罴为之恐惧.苍鹰为之惊惶.勇士们将他们的智慧和力量发挥到极致.骏马的铃声此起彼伏.勇士们显示着他们高超的技巧.如鱼龙腾跃.角逐的过程之中.脚踩野兔.蹄压麋鹿.动物在勇士的追逐之下.身上汗流不止.口吐白沫不休.战战兢兢.无处可藏.沒有收拾却活活被吓死的野兽也不计其数.勇士们把猛兽猎杀.献在皇帝的座前.堆积如山.这算得上是天底下最壮观的狩猎了.陛下是否愿意带着将士们.去把这盛大的场景给实现呢.” 皇帝脸上浮现了一抹红晕.额上冒出了不少细密的汗珠.良久.才叹道:“如此壮观的景‘色’.倘若朕身上沒有疾病.明日便率群臣出猎啊.” “圣上.臣还沒有说完呢.” “继续.” “再乘坐神骏拉着的车子.我们要在八月朔望之前.赶到九州之一的扬州.在广陵曲江.在那里.我们可以看到天下最壮观的江‘潮’.在最开始的时候.江‘潮’涨落并不明显.但看到浑浊翻滚的海水就足以让人心神动摇了.当看到巨‘浪’滔天.前‘浪’未平.后‘浪’又起.‘浪’头高如群峰.‘激’‘荡’风流.水流凝聚百转.冲击发出雷鸣闪电般的声音.足以令人心悸胆寒.即使是文采飞扬的老庄孔孟.也无法在笔下把这样的场景描绘下來. “陛下您看.那江水无穷.那海‘浪’无际.千万年來.那不腐流水.从和而來.到何而去.何时枯竭.逝水滔滔.使人看了心虚烦闷的‘精’神便一扫而空.在如此‘波’涛的‘激’‘荡’之下.‘胸’中的淤闷便尽数化解.五脏之中的病症尽数无形.圣上您可愿意观看这样雄伟奇绝的景观.” 皇帝紧闭的眼睛慢慢睁开.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慢慢说道:“如此绝景.不观之.何等可惜也.奈何朕身上有疾.这路途遥远.折腾不起.” 陈胜点了点头.说道:“那这样如何.陛下召來古今圣贤.如商鞅、庄周、墨翟、孟轲、公孙龙以及杨朱之流.让他们议论天底下‘精’妙的道理.明辨天地万物的是非曲直.治国大道.再请孔子、老子五帝三皇之圣明审查评述.他们所筹划计算出來的事情.应该不会再出错误了.以这样的学说治国.可使陛下根基永固.江山万年.千世万世.传之无穷.这样‘精’妙的学说.此时便在宫‘门’之外辩论.圣上身上是否有气力.起來和臣等.一同出去听望一番.” “这个自然.”皇帝闭上的眼睛忽然猛然睁开.从榻上站了起來.对着陈胜说道:“陈胜.走.咱们出去听听.这群家伙都说了什么.”说话之时.皇帝中气充沛.但身却大出了一身汗水. “呵呵.圣上.身体可还感觉疲累无力.”陈胜往后退了一步.躬身问道. 皇帝猛然醒悟过來.深吸了几口气.顿感神经气爽.心中无比讶然.说道:“朕这是……” “圣上.您本无大疾.只是近來误听方士言论.耽于酒‘色’房中之术.导致神疲力乏.四肢无力.好在只是病之初.只需‘激’‘荡’‘精’神.洗涤体内邪气.便可恢复.但是倘若不节制的话.下一次可沒有这等效果了.圣上.听微臣一句:酒是断肠‘药’.‘色’是刮骨刀.陛下乃天下之主.当节制警惕啊.” “哈哈……”皇帝爽然一笑.点头称是.说道:“那些神棍欺朕太甚.说甚么……哼.朕饶不了他们.”涉及到个人隐‘私’.皇帝适可而止.陈胜也不敢多加打探.知道皇帝隐‘私’暗病太多的人.个人生命都很难得到安全的保证.陈胜正处于人生的事业上升期.可不想这么早就丧命.于是连连附和称是.又趁热打铁.给皇帝开出了几副固本培元的方子.并千叮万嘱皇帝近期不可行房事.不然病情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皇帝纳谏如流.尽是允了.只是陈胜觉得奇怪.皇帝答应得如此爽快.如何都不像皇帝的本‘性’啊. 果然.等陈胜把话说完之后.皇帝便从袖中掏出了一份奏折.随手扔了过來.说道:“陈胜.你博闻广记.且看看这奏书.说的事情真实‘性’有多少.” 陈胜接过一看.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纠结无比. 这奏章的内容.他已经见过大同小异的版本.这是东海郡郡守送达朝廷的奏书.同样的是.这是奏报祥瑞的奏章.比起郡监奏报的内容.这郡守送达的奏章可是文采飞扬.长篇大论.字字珠玑.显然的经过了‘精’心炮制出來的.实在是一篇拍马溜须的好文章.把皇帝陛下捧成了古往今來的第一圣王.于是天降祥瑞.出现了何种宝物云云. 看到皇帝一脸期盼的样子.陈胜心中有些忐忑.他实在不想出言打击皇帝在这方面的热情.但是又不想昧着良心说自己所不想说的话.于是硬着头皮说道:“臣愚钝.不敢妄言.” 皇帝“呵呵”一笑.说道:“陈胜啊.你能够引古通今.旁征博引各种域外之说來把朕的病给治好了.心里如何会沒有自己的判断.说吧.不管说了什么.朕赦你无罪.” 听到“朕赦你无罪”这句话.陈胜心里又想到了一些不健康的东西.顿时心中恶寒.菊‘花’一紧.但皇帝既然说了这样的话了.陈胜也不好沉默.想了想.只得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天降祥瑞之说.可以当是真的.这样不是说明了陛下乃天意所归.传之天下.也‘激’励民心.陛下更应自勉.把这天下大治.创造一个秦皇盛世.荫庇天下百姓.使得四海归心.” 皇帝眉头微蹙.说道:“倘若是假的呢.” 陈胜迟疑了一下.说道:“不管真假.都应彻查此事.不能因此时而影响了天下各地郡县.效仿此事.捏造祥瑞之事欺骗陛下和朝廷.以遗笑天下.” 皇帝点了点头.仿佛在想着什么.好一会才说道:“嗯.此话有理.朕有些困乏了.你也退去歇息吧.” “是.”和皇帝单独在一起并不显得轻松.陈胜闻言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内‘侍’方根被皇帝召入寝宫片刻之后.小步奔跑了出來.追上陈胜说道:“中丞大人.圣上有重赏.请跟随奴婢去领赏.”方根看着陈胜的眼神.比起之前更为恭敬. 陈胜甚是讶然.说道:“赏赐.什么赏赐.” 寝宫之内.皇帝已经躺在睡榻之中.他叹了一声:“这陈胜倒是有点本事.不过这政治眼光.还有待提高啊.” ------------ 章 三零零 药物研发 寝宫虽大.但却只有皇帝独自一人.所以这话说出來之后.却无人答话.皇帝从榻上坐起來.又拿起奏书反复再三看了几遍.脸上浮现了一抹困‘惑’的表情.好一会才幽幽叹了一声:“这世上.到底有沒有神仙啊.”话一说完.皇帝又是轻咳两声.从‘玉’枕下‘摸’出了一条丝巾.轻清抹去‘唇’角边的血丝. 看着丝巾上的血丝.皇帝苦笑片刻.喃喃说道:“看來.就算是陈胜.也治不好朕身上这暗疾啊.” 皇帝赏赐给他的是十个貌美如‘花’的宫娥.这十个宫娥.都是皇帝在出巡区间各地郡县官长进贡伺候皇帝的美‘女’. 陈胜劝诫皇帝不要耽于酒‘色’.皇帝干脆给他赐了一批美‘女’.算是对陈胜的“投桃报李”了. 除了宫娥美‘女’之外.还有黄金十镒.丝绸若干匹.一镒黄金便是二十两.折合回來.便是二百金.已经是陈胜一年的俸禄了. 然而得到皇帝厚赐的陈胜.却是高兴不起來.给皇帝诊断病情的时候.他从皇帝的身上还发现了不少其他病情. 皇帝表面上看起來虽然依旧‘精’神.但实际上五脏六腑都有过不少的损伤.尤其是肺部.更是有着极其严重的病情.陈胜在传统中医上的修学经验并不足够.所以他也无法彻底从皇帝的身上诊断出具体的病症.但是从皇帝表现出來的症状上看.陈胜从过往的经验上.便知道这病情很棘手.而陈胜更清楚.在这个时代的医学极不发达.中医理论都还沒有完整发展起來.比他更高明的医生也不会太多.所以他很是为皇帝的身体担忧. 回到国尉府.陈胜马上让卢建辉把设立在咸阳城外的研究所负责人叫來.研究所专‘门’研究时下的各种病症的应付方法.陈胜把自己的毕生所学.都编辑成了教科书.系统地引领这些学徒们走进系统的医学道路上.这些人或许对医学的见解和理论上比不上陈胜.但是在某些领域的深入研究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假以时日.必有大成. “华安.抗生素的培育提取方法.有何进展.”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研究所的负责人华安才从研究所赶到了国尉府. “大人.有了您最近给我们送过去的放大镜.我们在在这方面的进展比较迅速.但还沒有能够成功提取出來.”华安眼中闪烁着疯狂的‘色’彩. 华安本是季布手下的一个小喽喽.今年也不过二十岁.本是泗水一带的医道世家.因战火丧了双亲.年少无知的华安最终跟着季布落草为寇了. 但华安在医学上的天赋.陈胜在闽中为官的时候.便已经发现.便‘抽’空对华安进行一些指点.在闽中大旱.修筑河渠的时候.华安便已经是驻工地的医生了.而进入岭南之后.华安接触的病人和尸体更多.医术也越发的‘精’湛.陈胜往往沒有时间指点.而是编出了一些简单的教材.‘交’予他自行修学和教育其他的学徒.华安便是‘摸’索着教科书.教出了一批基础扎实的医学徒.所以陈胜对华安很是看重. “那是显微镜”陈胜笑了笑.玻璃烧制成功之后.陈胜便亲自用玻璃打磨出了一台显微镜.送到研究所.让华安借此物來研究细菌学.这台显微镜的显微功能虽然一般.但是却是打开一个微观世界的大‘门’.让华安为之疯狂.而因为有显微镜和提供了抗生素的几种萃取方法给华安之后.陈胜要求华安尽可能快地把抗生素提取出來. 陈胜不是不知道抗生素是一把双刃剑.这样的‘药’物假如在这个世界推广开來.会造成怎么样的影响.但陈胜很乐意去冒这个险.因为连一个皇帝生病都得听天由命的世界.不是陈胜想看到的. “既然要改变.那就改变地更彻底一些吧.” “嗯.要细心培育.按照我说的方法去萃取提纯.还要注意在过程之中所产生的变化.这些经验都要让大家记住.”陈胜提醒华南几句之后.说道:“当你们能够把我所说的青霉素能够提取出來之后.便马上进入下一种抗生素的提取.嗯.这种抗生素的名字.叫链霉素.这种‘药’物.目前对于我來说.是非常急需的.所以你们辛苦些……配置方法和效果测试.我很快就会整理出來给你……研究所的资金.我会尽快再注入一万金.确保每一项研究都能够继续进行下去……” 陈胜急需链霉素.是因为他怀疑皇帝身上的暗病是肺结核.从皇帝的身体状况看.病情还不算严重.还是早期发病期间.毕竟是九五之尊.皇帝每一天的营养都十分充足.而且皇帝有热衷武道.经常锻炼.所以身体健壮.足以抵抗这初期的病症.但是时间一长.这种病情会越來越严重.对人体的伤害越大.在陈胜原來的时代.也还是十分棘手的病症.就更别说这个时代了.陈胜所能够想到的治疗方法.只有链霉素这一个比较现实.在抗生素还沒有出现的年代.抗生素杀灭病菌的效率应该比后世更高.因为抗‘药’‘性’不会那么强烈. 华安信誓旦旦地表示.主要资金充足.半年之内.便可以把这些‘药’物研制出來.至于批量生产.这个可能‘性’倒是不大. 送走华安之后.陈胜把‘精’力放回了东海郡的“祥瑞”事件之上.昨晚皇帝给他看这份奏章.意思并不全在奏章的内容之中. 全天下人都知道.皇帝对求仙问道的事情很热衷.所以说不定有人捏造这样的事情來哄皇帝开心. 皇帝不是昏君.目光自然‘洞’若观火.但朝廷面对这样的事情.该如何反应.昨晚自己给皇帝的答案.皇帝似乎并不怎么满意.如皇帝所说.陈胜在政治上的修养.的确还沒有到达他所想要的高度.当然.作为一个年轻得令人发指的的朝廷新秀.就算是韩东清这种几十年的朝廷不倒翁.也很挑剔陈胜如今的表现. ------------ 章 三零零一 大秦日报 想了好长一段时间.但陈胜并沒有得出答案.但陈胜从來不是喜欢钻牛角尖之人.他准备睡一觉之后.醒來便找老师.让老师帮忙解答一下这个问題. 以老师的能力.陈胜自然相信.要分析皇帝的心思.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会.灵珠儿却猛然推开了陈胜的房‘门’.大声说道:“大人.萧何先生有事要见您.快起來吧.” 陈胜可是‘交’代过身边的人.只要是萧何有事找他.无论是什么时候.都必须第一时间通知他. 陈胜知萧何大才.陈胜不愿把萧何这等人送到外地当官.只好在身边以丰厚的待遇留着.对萧何心存愧念.所以对萧何的言辞都言听计从. “萧大哥來了.”‘迷’‘迷’糊糊之间.听到萧何二字.陈胜便來了‘精’神.最近一段时间.陈胜让萧何筹备咸阳第一份报纸的事情.所以萧何也是相当的忙碌.两人见面的时间都不多. 洗刷之后.陈胜一脸‘精’神地出现在萧何面前.不过两眼上的血丝.却也瞒不住萧何. “二弟果然勤奋啊.昨夜定然又是在御史府通宵不睡吧.”萧何叹了一声说道.在御史府值夜.并不是一定要通宵不睡.大多时间.还是可以在厢房里睡觉的.只是有了紧急情报的时候.才起來处理.像陈胜这种彻夜不睡的官丞.并不算很多. “大哥见笑了.”陈胜听说到睡这个词.睡意便再次上头.捂嘴打了个哈欠.才说道:“最近各地郡监的奏报太多.不得不加班啊.昨夜皇帝來了兴致.召我入宫闲聊了片刻.耽搁了睡觉的时间.”陈胜把入宫的见闻省略干净.若不是皇帝的赏赐便在国尉府里.众所皆知.陈胜还不想把昨晚见过皇帝的事情提及.宫闱传闻.素來是大忌.即使在萧何面前.陈胜也不愿多说. 萧何更是明白人.点头便略过此事.然而却兴奋道:“原來如此.我正讶然今日朝廷便颁发了旨意.准许报纸刊行.这个在朝廷了争论了大半个月都沒有进展的事情.怎么皇帝一下子便允可了.原來二弟昨晚已经和皇帝沟通好了啊.” 陈胜苦笑了一下.昨晚他根本就沒有和皇帝提及这个.不过想來这也是皇帝给他的赏赐之一吧.对比起昨天晚上的的那些赏赐.陈胜觉得.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哈哈.如此便好.”陈胜也一脸兴奋.说道:“如果真的开了报纸.那就有劳大哥.先屈就总编一职了.” “哈哈.舞文‘弄’墨.为兄也很是乐意.”萧何脸上也一脸亢奋.经过陈胜的一番洗脑解说.萧何也以为报纸是个可以实现他人生价值的地方.当然只有陈胜才知道.这不过是萧何一个小小的起点而已.萧何大才.不是他陈胜能够日久天长能够驾驭得了的.最好的办法.便是让萧何在朝廷有一个好的起步.能够在最快的时间里.得到皇帝的赏赐.在陈胜看來.萧何才是真正具有丞相之才的人物.比起李斯來.萧何的‘胸’襟和眼光.更胜一筹. …… 李斯很愤怒. 本來御史府和丞相府河水不犯井水.两者之间的关系还算融洽.李斯和冯去疾、冯劫这父子两关系还不错.所以双方即使有政见冲突.也能够和和气气地商量.尽量把分歧压下去. 但自从陈胜进入御史府之后.这一切就变了. 御史中丞不过是御史大夫的副手之一.但权力却着实不小.要知道.表面上御史大夫是御史府的一家之主.但实际上.御史府里面的要职.基本都是有权力向皇帝直接负责的强人.所以陈胜可以无视冯劫的压制..最重要的是.冯劫根本就沒有要压制陈胜的意思. 先是提出了各种变革.成立陆军学院.让御史府的权力膨胀起來.这一点已经让李斯对陈胜极其不满.紧接着.陈胜又提出办报纸.宣传国家形象.李斯初期还能够找到理由压制.但冯劫却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既然无视和李斯‘私’底下的约定.竟然公然支持陈胜的举措.而且皇帝也不顾自己的颜面.竟然在朝廷忽然宣布.批注了御史中丞的奏章.报纸刊行一事.由御史府酌情推行. 虽然阻止不了报纸刊行的事实.但李斯还是厚着脸皮向皇帝进言.想把发报权收到丞相府去.即使沒有见过报纸的威力.但李斯并不是缺乏高瞻远见之人.自然清楚.舆论的工具掌握在非自己的范围之内.会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但皇帝对于李斯这个提议却直接否决.原因很简单.丞相府处理政务就已经够忙的了.这种舆论宣传之事.就由御史府负责吧.事情既然是御史中丞陈胜提出來的.那由陈胜负责就很合适. 皇帝的答复.让李斯想呕血三升.皇帝对陈胜的偏袒是那么的显而易见.所以李斯对陈胜的憎恨自然升级. “不能这样下去了.”李斯心里暗道.先是陆军学院.再到报纸刊行.再下來就该到开科举取士了吧.李斯对陈胜的套路很是熟悉.陈胜的政论皇帝已经开始实施.长期以往.用不了三五年.陈胜在朝中的影响力绝对会超过他.那时候.丞相之位便岌岌可危了.三五年的丞相.李斯可不愿意当.他想在秦相的位置上.牢牢坐上三五十年.但是.要怎么样才能够得到皇帝的绝对信任.让他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坐下去呢.李斯很是苦恼. 忽然.李斯忽然便想起了了一样东西.整个人‘精’神一震.深吸一口气之后.便在桌面上拼命地找着一封他之前只是略略看过几眼的奏书.他相信.这份并不算起眼的奏书.能够挽救他即将失去的一切…… 对于李斯的反应.陈胜并不清楚.但是看着皇帝亲自赐名的《大秦日报》四个字的时候.陈胜心里莫名其妙地‘激’动了. ------------ 章 三零零二 军神陨落 为了让《大秦日报》一鸣惊人.在选材方面可是下足了功夫.当然.陈胜也充分地发挥出了商人的天分.找來了不少实力商贾.向其兜售报纸上的广告位.光是广告费的收入.便足够发行的费用了. 就在陈胜惆怅近期国家无大事.所遴选的題材不够震撼的时候.一个让整个秦国震撼的消息传來:上将军王翦.病逝了. 对于这个消息.朝廷里核心的掌权者心中有数.早便知道上将军撑不了多久了.前不久把王翦之孙王离授武城侯.朝臣们也有所体悟.因为武城侯.原本就是王翦的爵位.当朝廷把这个爵位传与王离的时候.便足以说明.王翦老将军已经时日无多.皇帝之所以在王翦死前便给王离授爵.是为了表彰王氏父子对朝廷的贡献.以此表达皇帝对王家的恩宠罢了. 皇帝脸‘色’蜡黄.病态丝毫沒有遮掩.整个人看上去也老了许多.他如同枯木一般.站在了御‘花’园里.周围只有赵高伴随.然而即使是赵高.此时也不敢出言半句.生怕惹怒皇帝.悲伤之中的皇帝和愤怒之中的皇帝.一样的可怕. 半夜的时候.皇帝便得知了王翦病危弥留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上将军府.见了王翦最后一面.并且听了帝国军神最后的遗言. “恩师啊……”良久.皇帝长叹了一声.潸然泪下. 和别人不一样.王翦在皇帝的心里.还有另外的一层意思.在当年.皇帝还是刚从赵国归來的质子.身份不过是一个普通王子的时候.那时不过二十多岁的王翦.便是他的老师.教导他的学问和武艺.从那时候开始.王翦便已经是他最坚定的支持者.在最初的时光里.陪他一起奋战.先是战胜了其他的王族兄弟.再到母后赵姬、权臣吕不韦等等.最终还替他征战天下.父子两人.都大秦付出了无数心血.可以说.这大秦的江山.有王家父子的一半功劳. 想起昨晚.王翦弥留之际.自己所询问的话.皇帝不禁又怅叹了一声. “学生敢问老师.老师去后.大秦兵马.谁可带领.大秦兵戈.今后当如何指向.”自幼年加冕称王之后.皇帝便再沒有开口唤王翦为师.此时真情流‘露’.让王翦老怀甚慰. “回陛下.老臣去后.大秦兵马.当代王贲可领.王贲若去后.‘蒙’恬可领.大秦最大的隐患.不南边的越族.也不是北边的胡人.而是我们帝国内部.六国余孽.” “敢问老师.若王贲、‘蒙’恬臣不‘欲’用.可用任嚣、李信、赵佗否.” “不可.”王翦紧紧抓住皇帝之手.喘息道:“李信行兵打战.顾前不顾后.或可成一军之将.但绝非统帅之才.伐楚大败.便是如此.而任嚣此人城府过深.臣以为.不可给予过大权力.至于……赵佗么.年纪还小.看不出什么來.不过那陈胜.倒是可造就之才.皇帝可放手锻炼几年.以观效果……臣以为.放到‘蒙’恬帐下磨砺.最好……” “敢问老师.朝中大臣之中.谁堪大用.谁不可深信.老师随学生多年.对学生身边大臣了如股掌.平时或忌讳不敢言……学生再次恳请老师一吐肺腑之言.” “哈哈……”王翦哈哈大笑一声.咳嗽了两声.说道:“陛下自己心知肚明.何需问老臣.不过.丞相李斯.此人心‘胸’过窄.行事喜观陛下喜好.陛下喜则竭力迎之.陛下恶则尽力打压.非一名诤言之臣……然则.当年书《谏逐客令》之李斯者.可是当前之李相乎.还有.陛下当注意赵高.赵高城府极深.有野心.陛下应当适当压制……咳咳……” “……敢问老师.诸位王子之中.谁可接朕之位置……” “长公子扶苏.但扶苏行事谨慎.且生‘性’敦厚.应当入军锤炼数年.臣以为.可送‘蒙’恬帐下磨练数年……” “……” 王翦去世的最后半个时辰.伴随在王翦身边的不是他的家人.而是这个帝国的皇帝.对于王家的人來说.这是一种荣幸.也是一个不幸. 然而当皇帝竭斯底里的嚎哭之声从上将军的房间里哭起的时候.上将军府里.白幡顿时竖起.一个时辰之后.整个咸阳城也变成了雪白的一片…… “陛下.这御史府今日发刊的《大秦日报》.”方根小心翼翼地出现在皇帝身后.手上呈现一大叠散发着油墨香味的报纸. “放下吧.”皇帝木然答了一句.皇帝沒有注目报纸的内容.但身后的赵高却是看到了标題:“《国殇.上将军王翦薨.举国大悲》”整整一份报纸.基本都是刊登了王翦老将军去世的消息. 《大秦日报》第一期报纸.便是登了这么一个大消息.陈胜第一时间发挥了自己狗仔队的天赋.把与王翦老将军生平.尽数美化加工之后.刊登在报纸之上.还绘制了‘插’图版画印了上去.整一份报纸.详略得当.从王翦少年从军.在当军卒的时候如何杀敌立功.然后又如何当了皇帝的老师.教导皇帝治国的道理.再到王翦为将.大杀四方.攻城灭国.连同王翦之子王贲的形象也顺便塑造得极高.当然在塑造王翦高大形象的时候.陈胜不忘顺便把皇帝的形象也美化提高了许多.尤其是把王翦老将军病逝之时.皇帝便在王老将军身边陪着.这一真相披‘露’.让无数朝臣将军们为之心暖. 当然.报纸里也有不少板块.如《老兵的回忆.我心中的上将军王翦》、《永远的军神》这类文章.这些文章都是借老兵和平民之口.尽数给了王翦尽可能的荣誉..反正在陈胜看來.在以上的评价里.王翦是当之无愧的. 《大秦日报》首日刊行便是十万份.以免费的形式进行发放.并且组织起了大量的说书先生.对此进行宣讲. 报纸的出现.是一个很冲击眼球的事情.尤其是报道的消息是如此震撼.而也因为王翦老将军的去世.很多人对这个新鲜出现的事物反而沒有太大的震撼. 而得知王翦病逝这个消息.群众的反应也是不一. 秦国旧民.尤其是在王翦帐下服役过的老兵们哭声震天.他们都是追随过王翦将军脚步的战士.对自己心目中的军神.自然有着丰厚的情感.尤其王翦确实待兵如子.和士卒们感情极深.所以得知王翦病死的消息.自然无比悲痛. 而普通的秦国百姓们.心里除了悲伤之外.更多的还是茫然.这位领导秦军大军四方的军神去世了.秦国今后的走向如何.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題. 而山东六国的老贵族们.尤其被俘虏而來的那些王族宗室.许多人也是泪流满面..当然不是因为伤心.而是高兴.这个让他们毁家灭国的刽子手终于死了.他们心中自然欣喜‘欲’狂.只不过遗憾的是.这种兴奋却无法放肆的流‘露’出來.只能‘私’底下沒人的时候.才放声哈哈大笑两声.然后在心里诅咒另外一个王家家族成员:王翦和当今的皇帝陛下.至于诅咒是否有用.还得另说. 而那些致力反秦复国的余孽们.更是欣喜鼓舞.蠢蠢‘欲’动.他们大多都见识过王翦的厉害.心中对这个帝国军神有着足够的敬畏.在王翦的有生之年里.他们都不大敢兴风作‘浪’.如今王翦已死.他们心里的‘阴’影也便消失了. 陈胜很留意报纸刊行出去之后的评价.得到的评价还算正面.这一点陈胜表示满意.不过目前报纸的刊行.主要局限于咸阳和周边的几个郡县.其他地方.只有官府机构.才有投送到的力量.不过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陈胜也很清楚.舆论是一把双刃剑.如今民智未开.自己也不能够强求什么.这一份报纸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维护当今朝廷而设立的.陈胜对自己的立场还是很明确的. 皇帝对《大秦日报》的内容表示了肯定.第二天上朝的时候.还点名表扬了御史府这份报纸办的不错.御史大夫冯劫心里乐得开‘花’.若不是王翦刚死.国殇期间.不宜开怀大小.不然整张脸都得乐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当然.冯劫更知道.皇帝表面上是称赞御史府.实际上是在称赞陈胜.所以对陈胜的善意更浓.在审批陈胜呈上的稿件时候.不由又松了几分.不少在冯劫看來有伤帝国威严的文章.都默许陈胜发了.对此陈胜自然大是感‘激’.对御史大人的称赞不由多了几分.还写了一条‘花’边新闻.说御史大夫冯劫.穿的衣服当中.有几件还是有补丁的.如此勤俭的作风.当天下官僚们效仿学习.此是后话.在此略过不提. 然而.王翦去世之后.帝国便面临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題.这个问題.虽然皇帝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朝臣们却还沒有想得出來. ------------ 章 三零零三 有所托 朝臣们所关心的问題.便是帝国的军部.该‘交’予何人统领.太尉王贲对父亲十分孝顺.父亲去世之后.便向朝廷递上了奏章.请辞为父守孝三年. 皇帝本不‘欲’批准王贲的请愿.但王贲的身体本來就不好.加上伤心过度.身体变得孱弱无比.再把庞大的帝国战争机器压在王贲身上.恐怕王贲很快便会步其父的后尘.撒手人寰了.无奈之下.皇帝只好批准了暂时王贲辞去太尉一职的请求. 但三公之一的太尉不可能长时间空缺.王贲的辞呈刚刚批下來.朝臣举荐新太尉的奏章便如雪片一般.迅速堆满了皇帝的书案上. 但这些奏章皇帝一封都沒有看.便扫入了垃圾堆里.只是群臣并不知道.确定了让王贲暂离权力中枢的时候.皇帝的使者便已经秘密前往北地.召唤‘蒙’恬归來. 对于大多数的朝臣來说.‘蒙’恬并不是一个陌生的人物.秦国灭齐之时.‘蒙’恬便率领数万边军参战.立下不少功劳.因此还被皇帝命为内史.本想让其在朝廷权力中枢工作.但因为胡人近年來活动频繁.‘蒙’恬对胡人的习‘性’非常了解.熟悉胡人的战法.为了确保边境安宁.皇帝才派‘蒙’恬驻守北方边塞之地. 不过眼下朝廷也需要‘精’通统筹帷幄的大将在朝.所以深得皇帝信任的‘蒙’恬.被皇帝召回.并不是一件很慢理解的事情. 朝廷的动向.民间也很是关注.不得不说.自从《大秦日报》刊行之后.朝野之间对朝廷政务的关注.也变得热衷起來.比如朝廷在岭南的大军打了胜仗.北边胡人南下又被击退.市坊之间最近又流行什么新玩意等等.都是黔首百姓们喜闻乐见的内容. 为了增加报纸读者的数量.陈胜还在上面进行了连载.连载的内容自然是他之前为了宣传秦国和打击六国王室的历史.除了陈胜本人撰写外.还聘请了一大批文人.立下了題材.让其围绕主題写作.除此之外.还广征稿件.重金奖励.重赏之下.咸阳一些破落文人之间很快便兴起了一种叫做“写手”的行业.这写手们无需有雄才大略.只需有一定文笔.可以写出一些能够吸引读者眼球的内容.便可从报馆里获得丰厚的润笔费.而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陈胜间接为御史府召來了一批“文化打手”.凡是朝野之间有散布关于朝廷的一些不良消息的时候.这些文人便一哄而上.或在报上撰写文章批判辟谣.或在大庭广众之下辩论宣讲.把白的说成黑的.把黑的说成白的.不在话下. 陈胜‘私’底下把自己纠集起來这一批人称之为“五‘毛’、党”.这个称呼的來历.让御史府里的那些‘精’通古今的老学究们都搞不清楚來历.陈胜对此也不解释.在沒有水军的年代.这些五‘毛’们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 《大秦日报》对王翦老将军的评价非常中肯.王贲对此也非常满意.于是给陈胜送來了请柬.请陈胜过府一晤.当面对陈胜表示谢意. 和别人不一样.王家父子得皇帝宠信数十年.但数十年來.王翦、王贲两人都是异常低调.府邸之中从來便是极少设宴请过朝臣.除了和王翦同辈份的老将军们.即使登‘门’拜访.大多人还是会碰一鼻子灰. 陈胜自然知道.王贲的面子.可不能轻易拂去.虽然王翦已去世.但王家在朝廷的影响力丝毫沒有削弱.只要王贲愿意.朝廷的太尉之职.随时都可以复起.除此之外.王贲的儿子王离.目前虽然还沒有授官职.但已经继承了祖父王翦武城侯的爵位.连同王贲通武侯.王家依旧还有两个侯爵.王离只要在军中历练两年.在秦国的道路是非常光明的.王家的荣耀可不会轻易褪‘色’. 只是陈胜清楚.王贲在这服丧时期邀请他去做客.显然在时间上有些不妥.倘若沒有必要的话.王贲必然不会贸然做出这种违背礼制的事情. 沒办法.思前想后一番之后.陈胜还是决定去拜会王贲一番.看看王贲究竟找他有何贵干. 陈胜和王贲沒有‘私’‘交’.‘私’怨倒是有一点.初入咸阳那一天.陈胜便动手把王贲的儿子.武城侯王离揍了一顿.当时王翦和王贲不在咸阳.事后也王家也沒人找陈胜算帐.此事也不了了之.想來王家之人.也清楚自家的孩子顽劣.所以吃了这哑巴亏也不好发作. 在朝廷大朝会的时候.陈胜倒是见过王贲几面.当然还是远远地看上几眼.御史中丞的官职不小.但和三公之一的太尉的站列还是有些距离的. “中丞大人.请进.我家大人已经恭候您多时了.”老管事在‘门’口已经等了陈胜好几刻钟.陈胜來得还算及时.总算沒有让上将军府的老管事等太久.老管事心中也是啧啧称奇.他在上将军府当差了数十年.也是头一回见到像陈胜这般姗姗迟來的客人.虽然陈胜出现的时间.恰好是约定的时间里面.但朝廷的其他达官贵人们.若是听到王贲邀请.老早便跑到‘门’口转悠了. “管事辛苦.劳烦您引路.”陈胜不动声‘色’地往老管事手上塞了一块金币. “这是小人的本份呐.谢大人赏赐.”老管事笑眯眯地把金币纳入怀中.朝廷的金币.重一两.一金便够小户人家半年的家常开销.这样的阔绰的來客.老管事也不是经常都能够见到的. 上将军府的白幡仍然沒有撤尽.不少地方依旧白‘花’‘花’的一片. 老管事走起路來.跟他的年龄根本不成正比.很快便把陈胜引入客厅之中. 王贲的身材甚是魁梧.个子也在一米八五左右.比陈胜还高上几公分.不过将近一月沒有见过王贲.陈胜却非常讶然王贲的变化.王贲显然神情憔悴.而且消瘦了不少. “见过通武侯.”陈胜连忙施礼.虽然已经辞去官位.王贲却大手一挥.笑道:“不必客气.我王贲是一介武夫.只会扛刀战场冲锋.礼节什么的.就不要见外了.若不介意.叫我王贲便可.叫我老王也罢.我也懒得和你客套.唤你一声陈胜小友.如何.” “呵呵……”陈胜被王贲的直率‘弄’得有点转不过弯來.实际上陈胜对王贲此人有过研究.王贲此人打战.骁勇那是不必说的.但实际上.王贲在行兵打战的时候.计谋运用更是炉火纯青.打战和他父亲王翦完全是不同模式.喜欢奇兵突击.冷不防便给敌人一个重创.这样的人.可不像眼前表现出來这般直率沒有城府的样子啊.“如此也好.那陈胜斗胆.叫一声……王大哥了.” 这一声王大哥.陈胜可是叫的十分勉强.王贲的年龄不大.和皇帝差不多.也是四十出头的样子.可要知道.皇帝和王贲的关系.大多时候表现出來的都和兄弟情谊差不多.陈胜这么一叫.等于悄然地和皇帝拉上了一点关系.当然.陈胜和皇帝本來关系也不浅.皇帝也师从尉缭.算是陈胜的师兄了. “不错.这样叫就随和多了.听着舒服.”示意陈胜坐下來.王贲示意下人端上了酒菜.王贲歉意道:“家父新丧.所以只有素菜清酒.不要介意.” 陈胜心中苦笑.赴宴什么时候是真正为了吃东西而去的了.但主人客套.他也不得不陪着打哈哈.旁敲侧问着.王贲找自己究竟有什么事情. 王贲在陈胜面前倒也直率:“之前我执管太尉府军政之时.你在闽中、岭南的战绩.我都有留意.你年纪轻轻.却多次创造了许多让人瞩目的战绩.实属不易.那时便想见你一面.然而你回咸阳几个月.也沒时间请你一叙.好在辞官之后.日子清闲了.才能遂此心愿啊.” “王大哥勤于政务.自然忙碌.胜碰巧打了几个小战.除了侥幸之外.更多是战士们浴血奋战.我出力的部分.其实不多.”陈胜在这方面很是谦虚. “呵呵.陈胜啊.在这方面你就不用谦虚了.任嚣此人治军极严.对你训练出來的黑狐营和猛虎、血狮之军.都赞不绝口.所以说并不是我高看你.而是你有受到我称赞的实力.” 说到军队.王贲的神‘色’便有些兴奋起來.数十年的军旅生涯.给王贲带來的记忆是无法泯灭的.他脸上浮现一抹病态的红晕.沉默了一下.好一会.才说道:“陈胜.你可知道.今晚找你.实际上我是有一件事想拜托你.”王贲语气來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变得有些肃然起來. “王大哥请讲.”陈胜心中一凛.神态变得有些凝重. “带王离过來.”王贲传來管事.让人把自己的儿子给带过來.吩咐下去之后.王贲便说道:“我想拜托你.当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的老师.” ------------ 章 三零三四 收徒 陈胜一脸错愕.收到王贲的邀请之后.他揣摩了很久王贲的心意.但对于王贲的真实意图.却完全沒有猜到半边. “这……”见王贲不像是在开玩笑.陈胜才认真起來:“王大哥.陈胜哪有如此能力教导王离.” 陈胜可是见识过王离的厉害的.有着这样的一个学生.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他陈胜还有大把事情要做呢.怎么可能有时间教导王离……而且.王贲让儿子当他的学生.究竟有何意图. 要知道.王家家世显赫.王离更是年纪轻轻便已经封侯.可以在王宫开设的学宫里进修.即使‘私’下聘请教学先生.随意也能够请到各大名家学者.像自己这样的半桶水.根本就沒有资格啊. “陈胜啊.年轻人谦虚是一件好事.但谦虚若是过度了.那就是虚伪咯.”王贲淡淡然一笑.说道:“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再说我这个儿子.唉.也是我长年在外打战的缘故.疏于管教.他娘亲又溺爱过度.小小年纪便狂妄乖张.到处闯祸闹事.现在年纪小便如此.以后哪还得了.” 陈胜心里说道:“明知道你家孩子难管教.你还往我身上推.也太沒有人道了吧.” 而王贲却接着说道:“不过这小子服你.据说前段时间.他在咸阳城外闹出了不少‘乱’子.被你逮到揍了一顿.他吱声不出.既不到他娘那里哭诉.也沒去他爷那里搬救兵.更沒对你有报复的念头.这纯是太阳打西边上來的事情啊.我还记得.就在去年.他和丹彤公主在郊外打猎.惊了冯去疾的车马.被冯去疾训斥了一顿.结果那小子.当天晚上就纠结了一大群‘混’小子.把一筐马粪洒在了冯去疾的家‘门’口去了.” 王贲的语气十分无奈.但陈胜却是头皮发麻.冯去疾可是当朝右丞相.冯去疾的儿子更是御史大夫冯劫.陈胜的顶头上司.在朝廷里.这冯家的势力可丝毫不比王家弱多少.这王离便敢干出这等事情來.这等‘混’世魔王.陈胜可沒有把握能够教导得了. “王离‘性’格顽劣.我是知道的.”王贲吁出了一口浊气.说道:“现在朝廷里人都会给我几分薄面.不会对他怎么样.但年龄渐长.若这‘性’子继续发展下去.以后会闯出什么祸來.谁能够预料.我王家几代单传.唉……” 听着王贲这唏嘘的语气.陈胜的心头略沉.还有些不安.听王贲的语气.王贲不像只是在评说自己儿子的品‘性’.而是在对陈胜托孤. 陈胜勉强一笑.说道:“大人说笑了.小孩子现在不懂事.即使‘性’格顽劣了点也无妨.长大懂事了便会收敛了.” “难.”王贲对自己的儿子仿佛沒有什么信心.“若是把他送入军中.锤炼几年或许可以改一下他这‘性’子.但父子两代.都是在军旅之中渡过.杀生过甚.不‘欲’王离这小子步我父子后尘.你看我.今年才四十二岁.但这身体和六十岁的人都差不多了……” 陈胜一阵无言.他对王贲这番话很理解.长年的军旅生涯.所经历的艰苦是难以言喻的.就拿王贲自己來说.多年的征战.在他身体上留下多少伤疤和暗病.这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陈胜接过话題.又宽慰了王贲几句.王贲感慨道:“陈胜啊.实不相瞒.在攻打燕国的时候.我曾率军追击燕君.深入辽东冰天雪地.身体被严寒侵蚀.一直都沒有恢复.大夫说我是寒气侵入了肺腑.每一年冬天.对我來说都是非常难熬的日子.若不是皇帝每年给我从各地搜罗各种珍贵‘药’材.我这命早就沒了.即便如此.估计也支撑不了几年时光了.今天跟你推心置腹说这番话.实际上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想托孤与你.好让我王家这血脉能够延续下去啊.” “通武侯.为何是我呢.”陈胜语气肃然起來.王翦、王贲父子为秦国立下的功劳.陈胜是有目可睹的.面对王贲的托付.陈胜不愿推辞.但是他很好奇.朝廷之中有对王家照拂有加的皇帝.也有追随王家多年的权臣.而王贲却选择了他.他需要一个理由.” “因为举朝文武之中.别人我不敢信.我观察你几年.发现你值得我尝试去相信.”王贲淡笑了一下.声音里有些无奈.也有些嘲讽. 陈胜听得有些黯然.很久之前.陈胜便知道朝廷是一个巨大的权力漩涡.王家这种顶级豪‘门’.是漩涡之中最为强大的力量.王翦、王贲在的时候.王家的利益谁也不敢染指.但王翦逝矣.王贲身体状况每况日下.而王离却还沒有成长起來.而且也还沒有接管家族力量的实力.王贲选择相信陈胜.除了为王家的利益着想.也是刻意在培养陈胜的力量.从之前的话里.王贲已经有意.不让儿子王离接触军队.却以这样的方式.把陈胜推向了军中.虽然多了一点小麻烦.实际上陈胜获得的利益实际更多. “王大哥.我会把王离教好的.我沒本事把他教得文成武就.但让他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能够不会丢了王家血脉脸的男人.” “如此.足矣.”王贲“哈哈”笑了两声.神情甚是兴奋. 管事领着王离走了进來.听闻老爹大半夜的找他.王离神‘色’顿时紧张起來.被陈胜教训了一顿之后.王离已经变得老实许多.几个月以來.已经极少闯祸了.只是在依旧在后院里舞刀‘弄’‘棒’.不喜读书.把父亲请來的先生给气走了两个. “父亲大人找我.”王离进‘门’之后.脸上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低头敬礼.连陈胜在一旁都沒有注意到. “唔.听说你又把新请來的先生气跑了.” “沒有.”王离心一惊.连忙狡辩道:“是先生身上有疾.请辞了.” “哼.”王贲脸上有怒‘色’.但旋即脸‘色’平和.说道:“也好.老子给你请了个新先生.你去拜师吧.”王贲在军中久已.教训儿子的时候可沒有跟陈胜说话的时候文明.往对面的陈胜一指.说道. “哈..”王离心中一惊.随即脸上浮现了不屑的样子.嘟囔着道:“又哪里请來的腐儒……”然而眼神转到了陈胜身上的时候.眼睛却瞪得大大的.惊道:“是你..” 陈胜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说道:“小侯爷.是我.”王离已经是武城侯.陈胜要动手打他可沒有以前那么方便.但是身为王贲指定的老师.陈胜相信.即使王离不听话.他依旧可以照打不误.天地君亲师.老师比亲人也就低一个级别而已.揍学生可是揍得天经地义. “父亲.他.他是我的新老师.”王离显然还沒有从震惊之中回过神來. “自然.还不拜见老师.”王贲眼睛一瞪.便做发火状. “老师在上.受学生一拜.”王离态度來个大转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着陈胜重重拜了下來.这个动作让陈胜大吃一惊.被王离的行为吓了一跳.王离这小子怎么会这么乖巧.被自己揍了一顿之后.竟然变得如此服贴了. “起來吧.”陈胜神‘色’镇定.表面上倒是沒有看得出有什么异样. “我就说嘛.这小子就服你管.”王贲一脸老怀甚慰的感觉.说道:“离啊.先生乃朝中御史中丞大人陈胜.‘精’通文武.那黑狐营便是他一手训练出來的.你若是真想学点本事.便认真拜在先生‘门’下.当个老实学生.不要整天闯祸捣‘乱’.辱沒了你爷爷和老子我的名声.” “是.是.父亲大人教诲得是.孩儿定然跟老师学真本事.”王离一脸豪情说道:“嘿嘿.我的老师是陈胜.我看赢丹彤那死丫头.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 陈胜听得莫名其妙.但王贲脸上却是一黑.怒道:“兔崽子就是沒出息.”手便往旁边找趁手的家伙.准备教训一番王离. 陈胜忙拦住王贲.询问起王离此话何解. 原來.那赢丹彤便是那天和王离一起纵马狂奔的白衣小子.真实身份乃皇帝最受宠的‘女’儿.皇帝和王贲平时偶有提及陈胜在闽中和岭南的事迹.听得两人都有些神往.对陈胜充满了好奇和好感.但是那一天纵马.王离被陈胜揍了一顿之后.不知为何.赢丹彤对王离便态度极端恶劣.让王离非常不爽. 陈胜对这种小孩子耍脾气的事情并不在意.不过既然接受了王贲的委托.他也不会随意了事.给王离安排了课程. 王离很快便发现.拜陈胜为师.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和王贲商量了了之后.陈胜决定.把王离带到他的斯巴达人军团里进行军事训练.到了斯巴达人的营地之后.王离才知道.以前自己所接受过的所谓军事训练.实际上跟小孩子玩过家家差不多. ------------ 章 三零三四 宝鼎消息 众所周知.斯巴达人崇尚武力.孩童七岁便要离开父母.编入正规的团队参加残酷的军事训练.而实际上.从懂事开始.这些孩子便被父母刻意地进行培训.以适应入伍之后的训练.以便能够在残酷的训练之中存活下來. 所以王离被陈胜扔进斯巴达人的营地之中.才知道什么叫做地狱生活.而实际上.陈胜已经严重警告过手下这些斯巴达人.王离的身份非同小可.其祖父、父亲.都是秦帝国军队的灵魂人物.如果王离出了什么事.陈胜自己脱不了干系.这上百的斯巴达人也得陪葬. 对于陈胜的警告.斯巴达人首领尼达只是轻哼一声.表示理解陈胜的意思.不过向手下下达命令的时候.却只有几个字:“不准死.不能残.” 于是.王离的悲惨日子便开始了.以斯巴达人的铁血心肠.根本不会因为王离的特殊身份而减少训练的分量.只是一些特别危险和血腥的训练项目被取消.比如接受鞭笞.以增强对痛苦的忍耐力等等. 陈胜沒太多的‘精’力放在王离的身上.他先把王离扔在斯巴达人的营地里三个月.先把王离身上的那一股纨绔的气息洗刷干净再说.陈胜很了解斯巴达人的习‘性’.即使是自己城邦君主的儿子扔在他们的训练营之中.也得和他们一样.接受艰苦残酷的训练.只有通过训练的斯巴达人.才会被承认是高贵和英勇的. 陈胜对斯巴达人对自身近乎残酷的训练很感兴趣.除了把王离扔进斯巴达人外.还把斯巴达人和从黑狐营里所带回來的战士‘混’合一起.彼此互相借鉴战术.研究新的战法.卢建辉和尼达相处地很不错.彼此之间的‘交’流还算融洽.不过斯巴达人能够接受秦人.却始终对那二十个昆仑奴表示蔑视.双方时有冲突.但斯巴达人虽然英勇善战.但单打独斗的话.却不是这些昆仑奴的对手.这些埃及王朝君主的奴隶王‘侍’.个个战斗力极强.想欺负他们并不容易. 无奈之下.陈胜只好把这二十个昆仑奴收编为自己的卫队之中.昆仑奴们每天跟着陈胜招摇过市.非常抢眼. 这些昆仑奴都有自己的名字.不过音节实在太长.陈胜也懒得记.便按照王朝、马汉、张龙、赵虎这样随意取了个叫唤的诨名.而昆仑奴的领队.陈胜倒是特意地给他留了个名字:展昭. 昆仑奴们自然不知道这些名字的特殊意义.不过名字易记且琅琅上口.不仅昆仑奴们记得住自己的名字.连国尉府里的奴仆们都熟悉这些看起來都差不多的黑人的称呼. 王贲之子王离.拜师陈胜这事情.经过有心人的宣传.很快便在咸阳城里传开了.对于此事.陈胜本來想低调一些.不想多惹事端.但王贲显然不是这么想.通过自己的消息渠道.将消息给散布出去.这个消息传出來之后.让朝廷里不少官员震动不已.连皇帝对此事都表示了关注.传下口谕询问陈胜.此事是否属实. 对于王贲的举动.陈胜是很理解的.王贲就是想让陈胜借势上位.堂堂通武侯之子.世袭武城侯王离都拜陈胜为师.这显然是要把陈胜往更上一层里抬.而更有大臣隐约理会到另外的一层意思.王贲是想把陈胜拉向军方那边去. 不过皇帝和群臣的注意力.并沒有在王贲和陈胜的身上停留太久.便被另外一件事所转移了. 天降祥瑞. 丞相李斯郑重地给皇帝上报了奏书.近來数月.全国各地.祥瑞之事屡屡出现.先是东海郡出现了仙人的踪迹.山中樵夫发现了仙芝.献给了朝廷;此事本來已经足够轰动.奈何遇上了王翦老将军去世的时间.举国国丧之时.皇帝对此的关注也就不了了之.但是这一次.李斯奏报出來的消息不得不让皇帝心动. 不久之前.泗水河里.忽然浮出了一只大鼎.上面刻满了篆文.散发出闪闪金光.浮出水面之后约莫半个时辰.当地不少渔夫都见到了这景象.根据当地的学士大儒判断.这只大鼎.很可能便是周王室九鼎之一的中原大鼎. 得知这个消息.即使是城府无比深沉的皇帝.对此也不由得大为动容. 自大禹按照九州划分.铸造九鼎之后.此后王朝更替.从夏到商.从商到周;九鼎便是君权神授的特征.得九鼎者.得天下的说法.已经深入人心. 周王朝八百年.在其衰败之时.无数诸侯也曾经打九鼎的主意.试图强迫周王室‘交’出这九个象征正统的宝鼎.但周王朝即使无力对抗强横的诸侯国.也死守王室正统.一口回绝. 身为诸侯国的秦国.也一样对九鼎情有独钟.尤其是秦国的秦武王赢‘荡’.更是因为宝鼎而身死. 秦惠王之子.秦武王力大无穷.他旗下更有大力猛士孟奔、任鄙等人.攻下韩国宜阳之后.便领军进入皱周王室的王畿洛阳.周天子无力抵御如狼似虎的秦军.只得开城迎接秦武王. 秦武王对九鼎大感兴趣.便到周室太庙.观看这九鼎的仪容.结果秦武王见到九鼎之后.想逞能一番.把象征秦国的雍州鼎给举起來.结果力有不逮.巨鼎把他的一条‘腿’给砸断.秦武王因为伤势过重.便此死去.秦人以此不详.不敢打把九鼎运回秦国的主意. 这一次事件.给秦国带來不小的政治危机.但从这里也为可以看出.秦人对九鼎的野心. 但近百年后.皇帝继位不久.相国吕不韦率军灭周.周王室被灭掉.但传国九鼎.却沒了踪影.让人觉得玄乎的是.审问了周王室君王王子.也沒能够得知九鼎的下落.此事成了皇帝的一块心病.虽然已经得到了天下.却沒有得到已经传了三代的九鼎.皇帝在心里.总觉得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 ------------ 章 三零三五 祥瑞之风 可是现在.泗水里却浮出了九鼎之一的中原大鼎.这意味着什么.难道不是说明.大秦乃天立国.皇帝乃天命所归的天之骄子吗. 看到这奏书.皇帝‘精’神倍觉爽朗.和李斯商议了之后.便下了诏书.來年‘春’天.再次巡狩天下.一为安抚民生.二为寻访仙人.三是为了到泗水打捞这神州九鼎. 皇帝的权威无人胆敢质疑.因此此事很快便确定了下來.内府已经开始着手了巡狩的一切事宜.不过御史大夫冯劫却表示有意见.认为此次巡狩.不宜像上次这般大张旗鼓.动辄耗费数十万金的庞大开销.对帝国來说.是一个极其沉重的负担. 冯劫的建议立足于帝国的财政现状.如今帝国驰道正在修建.南方还在打战.北方的直道和长城也在筹备当中;除此之外.皇陵修建.咸阳的扩建.以及西南的五尺道的修建.都是需要投入大量财力和人力的大工程.国家的财政并不宽裕.实际上.若不是征集的徭役帝国无需支付薪水.否则国家的财政早已经赤字.甚至已经破产了. 朝廷在财政上并无太大的建树.主要方面.不过是围绕广增税赋罢了.把朝廷的负担分摊到具体的国民身上.对于朝廷这种政策.陈胜并不满意.但这是治粟内史和内府的事情.御史府管不到这些.而陈胜在经济改革上的一些举措.呈现上去之后.便如泥牛入海.沒有丝毫的回音. 不过和朝廷的财政状况不一样的是.陈胜的腰包渐丰.除了闽中郡的那些产业的稳定收入之外.另外在咸阳筹建的玻璃工场的货物也开始走向了市场. 当然.玻璃烧制工艺仍有一定的瑕疵.但成本却降低了不少.在公子高的新府邸落成之时.陈胜‘精’心挑选了一批‘精’美的玻璃器.送到了公子高的府中. 在后世根本值不了几个钱的玻璃器.在这里却是大放光彩.一下子便吸引住了无数权贵的眼球.而陈胜更懂得货物出售在‘精’不在多的道理.每个月推出市场的玻璃器也不过是百余件.造价异常低廉的玻璃.却在咸阳城里卖出了天价.而且每个月都得提前预定.才有可能拿得到货物.一个小小的玻璃杯.陈胜定下的价格便在三十金.而成本却不过是一百个半两钱而已.获利近三百倍.这种暴利.让陈胜自己都觉得良心过不去.不过陈胜在行商的时候.良心这稀罕的东西.早被他藏了起來.收入虽然高.但他的开支也不小.别的不说.光是黑狐营几百人的开销.便是一个大数目.但最烧钱的并不是养兵.而是研究所和工场的研究上. 研究所已经被陈胜进行多样化.除了‘药’物的研制之外.陈胜把火‘药’的研制也开始提上了日程.招來一批熟悉炼制丹‘药’的方士.许以高价.让他们签下了终生卖身契.让他们从事最简单的火‘药’炼制. 在后世.黑火‘药’的配方.并不是一个秘密.但在这个时代.却无人知晓. 制造黑火‘药’的配方里.需要的木炭和硫磺是比较容易获得.但硝石就较难得到了.一开始只能从土墙上刮取制取.产量甚小.根本无法满足得了实验的用处.好在凌家在巴蜀之地有大量矿场.其中在蜀郡.便有这么一个硝石矿.只因硝石的用途不大.只有当‘药’材的用途.并无朱砂那般可以博取厚利.因而沒有开采. 得知这个消息.陈胜欣喜无比.便和凌素韵商量了.把凌家这个废置的矿场转让给了陈胜.这才确保硝石供应的稳定. 对于抗生素和火‘药’的研制.陈胜表现得很沒耐心.但是和玻璃厂几乎同时开始着手研制的镜面.屡屡失败.陈胜的表现却很淡定.陈胜也不是万能的.并不是什么技术都清楚原理.虽然陈胜了解玻璃上镀银的化学反应原理.但在实际‘操’作上.却很难取得成功.只是陈胜对于这方面的失败.并沒有太大的焦虑.对于他來说.这只是生财的方法而已.并不是他最关注的东西. 扣除了这几宗大开支之后.陈胜每个月几乎还有三千金左右的盈余.这个收入已经足以让人侧目.而一旦镜子开发出來后.陈胜相信.自己的收入还要翻几倍. 还有一个好消息是.闽中郡那边传來的消息.马铃薯的培育进行得很成功.陈胜的农场里.已经种植满了这些东西.明年秋天.马铃薯便可以从培育繁殖到推出市面.未來几年.每年产量可以达到几百万斤.如果在其他郡县也能够推广开來.那么帝国粮食的短缺.在很大程度上便可以缓和.人口的繁衍必然会加快速度. 目前在陈胜看來.大秦帝国和他的事业.都在一条比较健康的道路上奔走着.所以陈胜有时候不由会想.这个秦国.或许是另外一个时空的秦国.自己所担心的一切.应该不会发生吧. 只是每每想到这里.想松懈一下的时候.陈胜便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存在侥幸心理.整个秦国的实际变化其实并不大.倘若自己一旦大意起來.将來会发生什么事.还很难说. 连日以來的各地祥瑞事件.飞报到御史府.翻看着这些文书.陈胜的脸‘色’非常难看.很多所谓的祥瑞.实际上根本经不起推敲.只是有些郡县的官长.为了贪功报喜.捏造出來的.而有一些郡县.是因为别的郡县捏造祥瑞.制造功绩.也无奈跟风.想一想.同样都是给皇帝陛下打工的.为什么别人治下的地盘里.老天爷降下祥瑞.肯定了当地官长的功劳.而自己治理的地方却沒有.这一对比.不就矮了几分了么.等年末述职的时候.自己如何向皇帝‘交’差.要知道.倘若治理地方不力.那可不是免官而已.严重的以渎职处理.甚至会判罪入狱.所以举国上下.顿时刮起了一阵“祥瑞风”了. ------------ 章 三零三六 蒙恬归来 一件半件的祥瑞之事.陈胜姑且听之任之信之.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发生几件超自然力量事件.陈胜相信是有可能的.但是全国三十八个郡县之中.除了闽中、南海等几个少少数郡之外.其他的郡县都炮制了不少类似事情.这不得不让陈胜大为愤怒.这种风气可绝对开不得.陈胜和冯劫阐述利害.以御史府的名义.发了不少通告下去.整顿这不正之风. 然而面对铺天盖地而來的祥瑞.丞相府的反应和御史府的截然不同.李斯甚至都沒有如何甄别.便把各地报上來的种种代表着“祥瑞”的事件汇报给皇帝.与此同时.全国各地运送祥瑞之物开赴咸阳的官员也不绝于道. 皇帝对天下涌现的祥瑞大是兴奋.不少方士又趁机鼓动.本來和陈胜‘交’谈了一番.对方士已经隐约有些戒心的皇帝.对待方士的态度又有了新的转变.险些有被驱逐之危的方士们的地位再次稳固起來. 和皇帝一样亢奋的.还有咸阳学宫里的那些儒生博士们.他们以为.天下涌现如此多的祥瑞.分明是上天昭告皇帝.应该行“先王之道”.恢复井田.分封邦国.纷纷上书进谏. 很显然皇帝并不吃这么一套.这类奏书几乎沒怎么看.便扫落垃圾堆里. 看到各地进贡而來所谓的祥瑞宝物.陈胜便要发火.比如某沿海郡进贡了一颗比拳头还要大的“夜明珠”.说是海底千年巨蚌所产.某日巨蚌上岸.吐出此珠.并且口吐人言.说此明珠献真天子云云.端是充满了神话玄幻‘色’彩. 但陈胜一眼就看出.这分明是萤石雕琢而成.萤石在阳光的猛烈暴晒之下.夜晚是可以散发出幽幽光芒.因此也被人称之为夜明珠.萤石本身矿物.如何能够从巨蚌口中吐出.分明是造价的.和这西贝货夜明珠一起的.还有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些东西到也算是难得一见的东西.只是來历和夜明珠一样扯淡.陈胜不禁怒了:要瞎掰也得找个不容易拆穿的理由行不行.真的当皇帝和朝廷里的人都是白痴啊. 陈胜本想写奏章把这些耸人听闻的事情一一拆穿.但冯劫却死活拉住了他.劝说道:“你以为朝廷之中.还真沒有明白人啊.皇帝英明神武.对此事自然心里有数.你难道沒有发现.进贡虽多.你可见到哪个郡县得到奖赏的.” 陈胜听完之后.心中才舒服了一些.但对于各地的造假还是觉得难以容忍.冯劫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形势所迫.有些时候.一些人是蓄意为之.而有些人只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随众所为而已.人都是有缺陷的.我们身为御史.眼光不能之盯着他们的错误.也得懂得如何去发掘官员的优点.对此综合评价.不能带有我们的‘私’人感**彩來做这种事.你现在还年轻.很多事情考虑上也还欠妥当.你有沒有想过.你若是写了奏章.把天下郡县的官长都得罪了.你如何善后.皇帝是惩戒你一人.还是全把那些官员都给撤职.杀头了事.即使皇帝和稀泥.不深究此事.那你也得罪了朝廷上下及各郡县的官员.如此以來.以后你在朝廷里哪还有立足之地.” 闻言,陈胜背后倒是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原以为是皇帝和朝中大臣们被‘蒙’在鼓里.想不最终‘蒙’在鼓里的.只有他一个人. 想到这里.陈胜才深有感慨.自己对于朝廷这块地方看得太过于简单了. 面对满天飞的各种祥瑞消息.陈胜一开始不让报纸刊登.以免加这种负面影响.但从冯劫那里得知了朝廷大员们的真实想法之后.陈胜也放心下來.适当地让大秦日报对此表示关注.报刊面对的读者.主要是秦国的普通民众.这类‘迷’信事件有助于他们对秦国的热爱和拥戴.陈胜也只好捂着良心.宣传了这种虚假新闻. 各地的祥瑞事件雷声大.雨点小.皇帝对这些事件虽然乐此不疲.但毕竟是个明君.想欺骗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在皇帝刻意的淡化之下.各地郡县也缺乏持续的热情.加上御史府的反应一直很谨慎.各地见郡监也发挥出了相应的作用.因此地方官府和快便恢复了正常. 十月末.祥瑞事件影响已经到了尾声的时候.一个惊人的消息传了出來:‘蒙’恬大将军.从陇西归來了. 朝廷里的官员们自然明白.‘蒙’恬此时突兀归來原因.除了接任太尉一职.根本沒有其他的可能.能够让这个帝国长城从边地撤回. ‘蒙’恬的出现.让朝中不少官员心里的算盘落空.在王贲辞去太尉之职之后.不少人上书举荐自己派系的中坚力量作为太尉人选.结果皇帝迟迟不回话.直到‘蒙’恬从边疆归來之后.才明白皇帝的真实心意. 不过陈胜对此并不感觉意外.帝国名将多如牛‘毛’.但是具备极强的统筹全局能力的.却是不多.而‘蒙’恬却是其中之一. “父皇召回‘蒙’恬.对于我來说.不是一件坏事.”扶苏和陈胜并排走在一处处于远郊的偏僻荒地上.语气很是平静.环视着周围的荒凉.扶苏感觉到一丝诧异.想不到陈胜竟然会买下这样荒凉的地方建筑起工场.而工场的守卫无比森严.一支‘混’合了黑狐营和斯巴达奴隶的护卫.便是驻守在这里. 自陈胜回咸阳之后.扶苏和陈胜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一來是两人都很忙碌.二來则是为了避讳.不想走得太近.今日借出猎的机会.扶苏到了陈胜在远离咸阳上百里的一处工场.‘交’换最近的一些消息. 陈胜深以为然.‘蒙’恬素來支持扶苏.是扶苏在朝中的一大依靠.只是平时‘蒙’恬远在边疆.很多人低估了‘蒙’恬对扶苏的影响了. “不过‘蒙’恬的身份.也注定不能明确表示支持我.所以接下來的几年.我的压力还是不小.”扶苏苦笑了一下. ------------ 章 三零三七 爆炸 陈胜自然明白扶苏的压力.虽然身为长公子.但扶苏却沒有显赫的母系帮助.沒有雄厚的财力支撑和维护自己的势力.与公子高比较起來.已经逊‘色’许多.而其他的几个王弟.他们的母妃都是曾经的列国公主.虽然六国已经灭亡.但这些王国君王们虽然失势.但却依旧有着大量的财富.支持有着自己血脉的王子上位.还是有着充沛的资金的. “压力只是暂时的.”陈胜宽慰道:“现在.我每个月至少能够提供两千金的额度.如果需要更多.告诉我.我可以想办法.”陈胜的所谓想办法.无非便是从凌素韵的家族那里借用. 这几年來.陈胜已经从凌家借了不少钱.好在最近几个月收入不错.加上配给了一些新开的工场股份.才把债务清理了.虽然凌素韵跟陈胜说过.凌家资助他的钱无需偿还.但身为一个男人.陈胜总觉得这是吃软饭的行为.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断然拒绝了这种好意. 扶苏也不客气.说道:“那就多谢你了.”身为长公子.扶苏每个月也只能从内府那里领取五百金的额度.五百金对于普通人來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但对于扶苏來说.却之能说是勉强够开销.府邸里的日常开支、仆人的薪资.这些都是庞大的开销.除此之外.扶苏偶尔也得设宴款待宾客等等.这钱便像流水般流走. 由于开销只够勉强度日.扶苏也就沒余钱置产业.扩大自己的财源.陈胜知道.在扶苏的名下.只有三百倾土地的田产.除此之外.并无多余的的财产.陈胜甚至都难以相信.日子过得如此窘迫的扶苏.怎么节约出这么一笔财富來.购买这么多的土地. 当然.陈胜也清楚.倘若扶苏愿意接受资助.全天下有大把人送钱给他‘花’.比如公子高那般.陇西乌家每年赞助他的金钱.便不下十万金.全力支持公子高在朝中大把撒钱.拉拢朝臣.但扶苏绝对是个聪明人.他清楚接受这些财富是需要代价的.当代价比价值更高的时候.扶苏断然选择了拒绝. 扶苏愿意接受陈胜的资助.显然是把陈胜当作自己派系的核心人物了. “你这工场守卫如此森严.是做什么的.”两人‘交’谈了一番朝廷最近的形势之后.扶苏终于忍不住.询问起陈胜.扶苏清楚陈胜生财的能力.也参观过陈胜的玻璃工场.但那巨额暴利的工厂.守卫也远不及这里这么森严. “左边那一排建筑.是‘药’物研究所.”陈胜微微一笑.解释道:“主要研究的方向.是针对战场上那些受伤战士的‘药’物.假如这种‘药’物能够研制出來.那么受伤战士的伤亡率将会大大减少.治愈机会也会增加.不过目前还只是处于探索的阶段.‘药’效不稳定.估计还要几年的时间.才有有所突破.” 扶苏听得很是认真.说道:“要是真有这种‘药’物.那可就是我大秦将士的福气了.” 陈胜苦笑了一声说道:“这种‘药’物造价很高.要推广需要一段时间.而且即使推广开來之后.也有着很强大的不良作用.只是.好处和坏处比较起來.好处似乎多一些.所以才让他们继续研究下去.” “你的意思是说这种‘药’物对人也是有害的.”扶苏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显然是明白了陈胜的意思. “有一定吧.”陈胜点了点头. “那便寻找解决这种有害的方法嘛.”扶苏笑了笑.说道:“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每一个问題都是有答案的.而且答案往往还不是唯一的.” 陈胜对扶苏的记忆表示了惊讶.这话似乎是某次通信的时候.陈胜一时感慨的时候写在信上的. “那右边是.”扶苏又问道. 右边的建筑物离左边大约有两百丈远.而且筑起了土墙.里面的空间也显得很大.但建筑物相对左边的要简陋很多.而且土墙不少地方还有裂痕. 更让扶苏惊讶的是.这土墙外面的守卫很多.而且不少守卫不时会回头看着土墙那边.眼神里颇有惊惧之‘色’.扶苏听说过这些‘色’目人守卫的英勇.但见到却感觉有点名不副实的感觉. “那里是制造火‘药’的地方.”陈胜笑着回答道.而陈胜话还沒有落音.那土墙里面便传出了“嘭……”的巨响.大地微微发颤.一股浓烟随即从土墙里面冒了起來. 扶苏脸‘色’微变.陈胜神情自若.却是看到土墙外面的‘侍’卫们赶紧扑到在地.好一会之后才站起來.而巨响响过之后.土墙里面的建筑里马上响起了一阵“噔噔蹬……”的锣声.“走水了……”的声音马上便叫了起來.然后一队驻守外面的守卫.便提着木桶.从一排排排在土墙外面的大水缸里舀水跑了进去.反应十分迅速.动作非常娴熟.显然是已经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 “这是……”扶苏一脸讶然. “这就是火‘药’爆炸发出的声音了.”陈胜解释道:“不过看情况.应该是配置的时候出现了什么岔子.火‘药’爆炸了.希望不要‘弄’出人命才好.” 而随着爆炸声的响起.左边的建筑物里.一对穿着白‘色’大袍的人.扛着几幅担架.飞速地往右边奔去. 陈胜又解释道:“火‘药’工场那里经常发生爆炸.一旦发生爆炸.便可能会造成伤亡.所以才会把火‘药’工场建筑在研究所旁边.一旦发生事故.便可以就地有医生进行救治了.” 扶苏连连点头.对火‘药’工场表示了非常大的兴趣.说道:“能进去看一下不.” “这个自然.”陈胜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得等安全了再说.里面刚刚发生了爆炸.” 走近工场.陈胜便看到两名浑身被火‘药’熏得堪比昆仑奴一般漆黑的人.被几个穿白袍的人按在担架上.往研究所那边抬.其中一个伤者却挣扎着要爬下來.嚎叫着道:“别管我!这次的爆炸不正常.威力比我想象中大多了.一定有什么原因的.放我下來.华安.你这小子赶紧把老夫放下來.” ------------ 章 三零三八 悲催的王离 “怎么了.”陈胜眯着眼睛看了躺在担架上的男人.发现此人正是自己高价聘请过來的方士. 这方士叫韩丹.已经五十出头.平生醉心于丹‘药’的炼制.此人在方士群里也算是一个异类.其他方士对于炼制不死‘药’.抱有极其痴‘迷’的心态.而韩丹却认为.根本不可能有不死‘药’的存在.所以他并沒有受到其他方士的待见. 韩丹也耻于和其他方士为伍.他在冶炼丹‘药’和金属方面.都有些造诣.但因为受到其他方士的排斥.日子过得比较艰难.后经过凌家的介绍.把他介绍给了陈胜. 面对陈胜所给出的丰厚条件.韩丹根本沒有考虑.就和陈胜签订了死约.终生给陈胜打工服务.连同手下的几个学徒.也被他打包卖给了陈胜.一起进驻了这个火‘药’工坊了. “陈大人.您可來了.”韩丹抹去脸上的一把烟灰.说道:“快让华安把我放下來.那火‘药’的配方好像稳定下來了.而且效果还要好很多.我得找出原因啊.” 陈胜看着韩丹耳旁边都流出血水來.显然是爆炸声把他的耳膜都给震伤了.搞不好身体的内脏都受了伤.这可耽搁不得.便挥手让华安赶紧把人给带去治疗.大声说道:“先把身体养好.再搞这个.” “大人.大人.”韩丹似乎沒有听到陈胜的话.撕心裂肺地吼着.却是被几个医务人员死死按住.然后被几个斯巴达人架着担架.飞一般朝着研究所那边跑去. “这个老先生实在让人钦佩.”扶苏一脸感慨. 陈胜微微一笑.说道:“这个自然.韩丹醉心研究丹‘药’数十年.这火‘药’可是一种新东西.他已经一脚入‘门’.自然急着想知道‘门’后面是什么.” 工场里面的火势已经扑灭.受伤的人也只有韩丹和他手下的一个学徒.这让陈胜大为放心.确认了里面安全之后.陈胜才带扶苏进去.说道:“火‘药’是一种非常容易爆炸的东西.这是方士们炼制丹‘药’时候意外发现的产物.发现这种现象的方士.把这个发现卖了给我.不过火‘药’的的配方还沒有能恒定下來.所以威力不确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倘若火‘药’真的研究出來之后.那么以后战争的方式.很可能便因此而发生变化了.” 扶苏脸‘色’凝重.他是聪明人.自然明白陈胜所要表达的意思.想了一会.扶苏才说道:“这……火‘药’很危险.研制这东西会授人把柄.你千万要注意.不要把配方泄‘露’出去.而且.最好能够取得朝廷的允许.不然以后必然有大麻烦.”想了想.扶苏说道:“朝廷那边.由我來想办法吧.” 陈胜脸上浮现喜‘色’.连声称好.实际上.今天约扶苏出來.特意选择了这个地方.也是想通过扶苏.从朝廷那里得到合法的允可.只是让陈胜想不到的是.本來安排的一场小爆炸.竟然还出了意外.把韩丹给炸伤了. 火‘药’工坊的研制许可.必须由太尉府批准才行.而太尉府的新主人.便是‘蒙’恬.以扶苏和‘蒙’恬‘私’底下的关系.要拿下这个批文.必然会比自己简单得多. 观察了一番这火‘药’工坊.又听了陈胜的许多关于火‘药’用途的设想.扶苏更是大感兴趣.最终郑重说道:“关于火‘药’的研制.必须要加快.我知道你资金吃紧.每个月.你拨给我一千金便可.其余的.你投入火‘药’相关项目的研究中去吧.” 对于扶苏的理解和支持.陈胜赶到很欣慰.扶苏虽然和陈胜是两个不同时代的人.但陈胜能够感觉得到.扶苏并不保守.而是对新奇事务表示了好奇和支持.就凭着这一点.陈胜便相信自己选择扶苏的阵营.是站对了位置的. 火‘药’工场只处于研发阶段.里面甚是简陋.走上一圈便视察完.两人又到研究所那边.参观了研究所的最新研究.并且慰问了受伤的韩丹先生. 出來之后.天‘色’已经微晚.扶苏不便在外面留宿.须赶回咸阳.陈胜便让展昭、张龙赵虎一干昆仑奴护卫.护送扶苏回去. 刚刚跨上马匹.扶苏便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激’动的声音:“扶苏哥哥!扶苏哥哥.”扶苏讶然回头.发现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身上背着一个盾牌.手中握着一根两丈长的竹矛.正被一群牛高马大的‘色’目人围在中间.赤脚奔跑在道路旁边的山地上. 听到少年喊出声音.身后的一个‘色’目人甩手中的皮鞭.狠狠地击在了少年背后的盾牌之上.口中发出了训斥的声音.少年一个‘激’灵.当即不敢说话.从扶苏身边跑过.回头可怜兮兮地看了扶苏两眼.满是求助的神‘色’. 扶苏心惊.失声叫了起來:“王离.这不是王离吗..”看着陈胜.扶苏有点瞠目结舌.王离拜师陈胜.扶苏是通说过的.也听说拜师之后.王离便离开了上将军府.跟随陈胜学习了.但却沒有人见到.王离在陈胜身边的影踪.这让不少人好奇.陈胜究竟把王离安置何处.如何教学. 但扶苏现在却是知道了.他所看到的王离.跟以前那个满脸傲气和纨绔的贵公子截然不同.反而像一个被恶猫追赶的小老鼠.而且还是被一群恶猫追赶的小老鼠.扶苏细数了一下.一共是十一个‘色’目人.加上五名陈胜手下的黑狐营的战士.围在王离的身边.这些人不是在保护王离.而是在围剿、突击他.时不时王离便被绊倒.或者被武器击中.然后爬起來后继续逃. “这是怎么回事.”扶苏吞了一口口水.讶然地看着陈胜.此时扶苏对陈胜的行为感到非常震惊.竟然拿王离如此折磨.要是被王贲知道.岂会和陈胜善罢甘休. 陈胜却淡然答道:“这是给王离制定的军事训练.他身边那十几人.全部是战场里杀人不见血的高手.他们现在便是在教王离躲避战场上的各种突击杀害.今天好像进步一些了.你看他的身形.已经连续避开了几处拦截.嗯.这小子的表现比起前几天好太多了.肯定吃不少苦头……” “你这样做.不怕王贲有意见吗.”扶苏很是佩服陈胜这等行为. “不会的.”陈胜笑了一声.说道:“在我带走王贲的时候.你可知道太尉大人跟我说了什么.” “什么.”扶苏很是好奇王贲跟陈胜说了什么.以至于陈胜对王离如此大胆折磨. “随便蹂虐.”陈胜笑呵呵地答道. ------------ 章 三零三九 兄弟君臣 扶苏这才知道.原來对王离最狠的不是陈胜.而是王离的父亲王贲. 当然.陈胜比扶苏更清楚的是.王贲能够狠的下心肠.却自己下不了手.所以才会让陈胜代劳. ‘蒙’恬的格子很高.也很健壮.一张脸庞好像是用岩石雕刻而成的.满是沧桑的味道.驻守在边疆胡地久了.也形成了他不拘小节的豪爽气概.在皇帝面前.也敢脱下了身上的官袍.胡‘乱’地盘‘腿’坐在皇帝的身边.姿势甚为不雅. 但熟知‘蒙’恬的人都清楚.只有在极其亲近的人身边的时候.‘蒙’恬才会展现自己这一面.在许多人看來.‘蒙’恬更是一个学富五车的学士.他‘精’通琴棋.改良了秦筝.制造了‘毛’笔.又善于建造.北地的长城和连接咸阳的直道.便是出自于他的设计和统筹. “习惯了边境的寒冷.在咸阳便感觉有点热了.”‘蒙’恬笑着对皇帝说道.一边说话.他还不忘提起身边的皮囊.喝了一口酸辣的马‘奶’酒.龇牙咧嘴了一会. 皇帝摇了摇.敲了敲案桌.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小子在咸阳都活了几十年了.去陇西才几年.你是不想听朝中那群顽固聒噪吧.” ‘蒙’恬爽朗笑了起來.说道:“陛下圣明.既然如此.何不让臣回陇西打胡人.” “胡人一时半会打不完.”皇帝伸手抢过‘蒙’恬手中的马‘奶’酒皮囊.也往口里灌了一口.马‘奶’酒是酸辣呛得他咳嗽连连.好一会才龇牙咧嘴地说道:“胡人的酒就是这口味.” ‘蒙’恬微微点头.说道:“自然.胡人久居塞外草原大漠.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酿酒的技术可沒有我们中原这般发达.味道酸辣.后劲十足.喝一口用不了多久.全身都暖洋洋的.在塞外苦寒之地.马‘奶’酒和盐巴、皮‘毛’一样都是胡人生活的必须品.” 提及胡人.‘蒙’恬顿时便來了‘精’神.想了想.说道:“我不想回咸阳.主要还有一个原因.”‘蒙’恬站了起來.走到了挂着地图的地方.在地图上狠狠一划.说道:“根据我安‘插’在草原的密探回报.在草原深处.一个叫匈奴的部落正在崛起.他们的首领名叫头曼.是个枭雄.最近几年來.头曼频频向西域扩展.不少西域的邦国已经向他臣服;而在东边.他又和东胡的部族打了几战.都取得了大胜.如今这个部落有控弦十万.而且还有南下的趋势.最要紧的是.河南地(河套)一带.如今便是已经是匈奴的地盘.这才是我最担忧的地方.” ‘蒙’恬阐述军务.皇帝听得甚是认真.河南地一带的地理位置.皇帝自然熟悉.从河套到咸阳.不过数百里.若无阻隔.快马三天之内.便可奔袭到咸阳.这是‘蒙’恬最为担心的事情. “那你准备怎么办.”皇帝看着‘蒙’恬.说道. “和匈奴打一战.”说到打战.‘蒙’恬脸上便浮现了光彩.他撸起衣袖.指着地图对着皇帝说道:“陛下请看.河南地一带.之前属赵国云中郡.后來云中郡被我秦国所夺.但河南地却鞭长莫及.沒有将其纳入我秦国的疆域范围之内.根据调查.河南地土地‘肥’沃.适合耕种.而且地理位置离咸阳不远.放任在外族手中.对我秦国极其不利.必须要从异族手中夺回來.”‘蒙’恬的语气非常肯定. 皇帝点了点头.对于开疆拓土之事.他从來便乐此不疲.他说道:“依你之见.何时开战最为适宜.” “若按照我的想法.当然是越快越好.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和我们中原人可不一样.在胡人里.能够跨上马.拉得动弓弦的少年.便是战士.匈奴拓展速度极快.用不了多久.无需我们去主动迎击他们.他们也会对我们挑起战端.” 皇帝深以为然.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征调粮草兵马.武装边地战士出战.以皇帝的习‘性’.如何能够忍受敌人主动來挑衅他的时候再出击.但‘蒙’恬却峰回路转地说道:“但是臣以为.就目前來说.这场战争我们却是打不起.不能打.” “为什么.”皇帝一脸错愕.听了‘蒙’恬摩拳擦掌的一番话.本以为‘蒙’恬正在游说他出兵呢.却想不到‘蒙’恬竟然会來这么一招. “打不起.”‘蒙’恬苦笑了一下.解释道:“陛下.虽然我久在边疆.但帝国的底子我是清楚的.南海正在打战.每天的开销都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倘若此时和胡人开战.秦国可承受不起.” 皇帝脸上浮现一抹不信的神‘色’.‘蒙’恬解释道:“陛下.听我详细道來.打胡人可不同打山东各国.甚至比打南海都还要艰难.胡人居无定所.流动‘性’很强.如果发现我们出击.而主动撤退的话;我们的强大的步军锐士.便很难发挥作用.而且胡人多在马上作战.步军和骑兵对战.将会是我们的一大劣势.这还不算.大军开拔.我们将要深入草原甚至大漠地带作战.地势危险艰难.粮草辎重难以运输.这也是制约我军战斗力的主要原因.” 皇帝“嗯”了一声.表示理解. ‘蒙’恬又说道:“和胡人作战.必须要建立强大的骑兵.我们秦军真正的铁甲骑兵.不过三万.而且还是分散各地.我麾下也不过八千.在数量对比上.很难形成强大的优势.” “你的意思是.要组建一支新的骑兵.”皇帝皱着眉头说道. “不错.如果想给胡人一次致命的打击.我们至少要出动两万以上的铁甲骑兵.同时还要一支装备稍差.但数量不能少于三万的骑兵.”‘蒙’恬又说道:“我已经在陇西等地让牧民开辟马场.大量蓄养马匹.以作骑兵坐骑以用.但到成军之日.少说也得三五年的时间.” 皇帝淡然一笑.说道:“看來.王翦老将军说你的才能.可以担任太尉一职.一开始我还不太信.但听你这一番话.我心里倒是淡定了.想來不差.咱哥俩.朕都可以当个皇帝了.你给朕打下手.当个太尉.应该也行的.” “陛下说笑了.”‘蒙’恬苦笑一声.身为和皇帝一起玩大的玩伴.‘蒙’恬有着少数人沒有的特权.是唯一一个敢和皇帝开玩笑的人.只不过近年來‘蒙’恬在边疆的时间渐多.和皇帝见面的机会越來越少.所以也不敢像过去那般放肆了. “既然对匈奴的战事不能马上开展.那你便安心留在咸阳.先把太尉府的事情管好.同时也留心备战.把需要的粮草、军械准备好.至于训练大军么.‘交’给李信等将领也可以了.李信打战不如你.但练兵还是可以的.” “陛下英明.”‘蒙’恬由衷说道.皇帝虽然沒有亲自上过战场.但对于战争的局势判断、任用将领官员方面.却是用人很准.很少出现错误.唯一出现错误的是伐楚一战.轻信了李信的话.以区区二十万大军伐楚.惨遭大败.此外皇帝引引以为鉴.在用人方面愈发细心如发.遣用将领方面.再无谬误之处. “英明..哈哈.”皇帝感慨一声:“两年沒见.你也和那些朝臣一般.喜欢说些马匹话了.若是十年前.你肯定是说:‘政哥.你这样子就对了’.哪有今日这般诚惶诚恐之状.”语气里颇有萧索之意. “哈哈.”‘蒙’恬也感慨了一声.说道:“政哥自然是我政哥.但也是天下人的君王.作为兄弟的吗.自然更要遵循君臣之礼.才能够让天下人信服嘛.”‘蒙’恬巧妙地给自己解围. “你这语气.倒是和赵高一般了.聒噪地要命.”皇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皇帝说道:“对了.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把扶苏送到边境那里锤炼一下.好磨砺一番‘性’子.” ‘蒙’恬微微一怔.然后说道:“确定了.”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皇帝却懂得其中的意思.沉默了一会.才摇了摇头说道:“还不确定.但不得不说.扶苏不错.不比赢高、将闾几个都好.其他的小子们还小.看不出什么.赢高意气太盛.不是成大气之人.将闾‘性’格过于谨慎木讷.也不是君王之才.” “那扶苏有什么缺点.”‘蒙’恬认真问道. “太大的缺点说不上.但却有‘妇’人之仁的‘毛’病.‘性’格过于刚硬.”皇帝摇头说道. ‘蒙’恬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看好扶苏.”换了别人.这种话一旦说出口.那便是灭族大罪.但像‘蒙’恬这种人.却需要在皇帝面前清楚表述自己的的态度.以免皇帝出现误判. 皇帝眼里闪现一抹‘精’光.但顷刻便恢复了正常.说道:“正是如此.我才会把他送到你那里去.看你能不能把他训成一个合格的王储.” ‘蒙’恬苦笑一下.好一会才说道:“我记得陛下.你曾经跟我说过.为君之道……是别人教不会.也学不來的.” ------------ 章 三零四零 行猎大赛 秋高马‘肥’.正是狩猎的好季节.每一年这个时候.在皇家的林园里.都会有一场‘精’彩绝伦的行猎大赛.每一年的行猎大赛.都是朝中豪‘门’的公子的盛宴.能够在行猎大会上展‘露’风头之人.都能够得到皇帝的赏赐.因而平步青云.更有甚者.得到公主或者豪‘门’千金的青睐.抱得美人归.又为家族增加一个姻亲盟友. 今年皇帝对这一场例行的大赛似乎有着比较高的兴致.一是为了欢迎‘蒙’恬从陇西归來.二是前段时间小恙.听了陈胜给他讲解的一番妙论.颇为向往那种狩猎的氛围.因而当少府将邀请出猎的名单‘交’给皇帝御览的时候.皇帝便下令让少府扩大名额.增设了不少位置.从员之多.规模之大.是以往行之时从未有过的. 对于皇帝的决定.少府并无反对的道理.很快便将事情安排妥当.朝中的三公九卿.连同府中内眷内眷都有被邀请.除此之外.有虚封爵号的公爵们.更是多不胜数.人数多达千人.而随行的御林、虎贲军和禁卫的数量.更是有两万五千.加上王公贵族所带的护卫家眷们.总人数多到将近五万人.好在皇家的猎苑区域极大.要容纳数万人完全不是问題. 陈胜自然也在受邀的名单里面.之只不过陈胜沒有老师尉缭那般好的待遇.可以陪同皇帝一同乘坐皇辇.只能在车队后面.骑马远远跟着. 以陈胜的身份.可以携带家眷一人.护卫五人.家眷自然带了凌素韵.而护卫.则是带了樊跖、灵珠儿和卢建辉.外加上了斯巴奴隶的头子达尼达和昆仑奴的首领展昭.不过尉缭的身份足够尊贵.却有二十个护卫的名额.尉缭为了让学生出彩.让陈胜调出十个昆仑奴和十个斯巴达人充当护卫.斯巴达人和昆仑奴平时互相看不过眼.但陈胜却严重警告了这二十人.若在狩猎过程之中产生任何一点摩擦.则把一百多个家伙全部个剁了. 见陈胜不像说笑.尼达和展昭郑重警告了手下们.不要拿自己的同伙的‘性’命开玩笑. 陈胜一身白‘色’罩袍.座下也是一匹纯白的的马匹.看上去神采飞扬.这身打扮本來和秦人尚黑的本质相反.陈胜以为有些高调了.但凌素韵却坚持如此.陈胜只能听从.而凌素韵则是一身猩红装扮.英姿飒爽.和陈胜并肩骑在马背上.远远看上去极是相称. 初时陈胜还以为自己的装扮过于高调了.但是见到了咸阳那些各亲王公侯府邸里是英年才俊的着装之后.才发现自己原來是如何简朴无华. 目光之所接触.那些公子们身上基本都是披着闪着‘精’光的盔甲.外面披着一身杀气凛然的黑‘色’绸袍.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着熠熠的光彩.但行家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这些盔甲基本是用竹片和软木制成.只在一些显眼的地方加设了薄薄的一层铁片.看起來甚是英武.但实际上这些盔甲都是‘花’架子.只能当仪仗用.并沒有实际用途.用陈胜的话來说.这也就只能穿着图帅气罢了.真要是把一副盔甲穿在身上.这些青年公子们能够走得动的都沒有几个. 公子们的坐骑也多是高头大马.马鞍富丽奢华.辔头闪着黄‘色’的光芒.连手中的马鞭.也是镶嵌着宝石的.一看这行头便在五千金以上.这不是个别.而是普遍现象.骑在高头大马上左顾右盼.试图吸引从一边行驶而过的马车里的年轻漂亮的小姐. 和同行的青年们比起來.王离的打扮较合陈胜的心意.一水黑‘色’.沒有多余的配套.看起來很是‘精’神. 跟在陈胜身后.王离显得很安静.左右拱卫着他的便尼达和展昭.也因为如此.骑在马背上.他有着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很不自在.因为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很多时候他都是在训练警觉‘性’和反应能力.两人经常不定时地袭击他.每每偷袭得手.他便会被揍得脸青鼻肿. 对因为抱着对两个教官的警惕.以至于一路上王离已经闹出了几次笑话.其中一次是展昭伸手去解皮囊喝水的时候.王离眼中余光看到展昭的手在动.立即侧身闪避.从马背上跃下來.一连打了两个滚.夺得远远的.二是尼达打了个喷嚏.他立马便举起了手中的盾牌.挡向了尼达的位置. “不用紧张.”陈胜回头笑眯眯地对着王离说道:“我跟你两个教官说过了.今天不会对你搞突然袭击的.” 王离一脸难看.好一会才应道:“这可说不准.前天晚上展教官才说不会搞半夜袭击.我可以放心睡觉.结果半夜之后.我被他挂在树上到了天亮.还告诉我说.不要轻易相信敌人散发出來的消息.不要做敌人希望你做的事情.” 陈胜微微一笑.说道:“不错.但我不是你的敌人.是你的老师.” 王离脸上挤出了苦笑.说道:“可是教官说了.他们整治我的手段.都是您教的.” 陈胜回头看了尼达和展昭一眼.两人都对他‘露’出了一副大白牙. “丫的.”陈胜一脸悻悻状.很显然.这两个家伙把他给卖了.陈胜在心里将两人问候了一遍.却对着王离慈眉善眼地说道:“这是教学的必要手段嘛.但是学习也得有张有弛.今天跟随皇帝出來打猎.我们就要轻放松一些.” “教官说了.‘精’神松懈的时候.那便是死神微笑的时刻.”这段时间的训练.显然给王离带來了不少心理‘阴’影. 陈胜有些咬牙切齿:“是哪个教官说的.尼达.” “不错.老师.您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因为斯巴达人都是疯子.”陈胜耸了耸肩膀.无奈得说道.斯巴达人是与生俱來的战争机器.能够说出这样富有哲理又黑暗的话.自然非尼达莫属. 陈胜觉得.不能放任这两个家伙这样教导王离.否则这孩子的世界观非得让他们扭曲不可. ------------ 章 三零四一 行辕 想到这里.陈胜的的语气更加温和.说道:“王离啊.你也跟两个教官一段时间了.体能方面的训练可以适当减少.只需要坚持锻炼便可.行猎完后.以后你就跟在老师身边学习吧.” “我觉得……跟两个教官一起‘挺’好的.”王离很是警惕.虽然以前对陈胜很是敬仰.但接触了之后.才发现陈胜跟想象中完全不搭边.这个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家伙.心狠手辣的程度已经超出了咸阳城里臭名远扬的小霸王的心理预期.在陈胜的手下折腾之下.王离根本已经感觉到痛不‘欲’生.若落在陈胜的手中.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虽然现在的日子过得已经足够艰难.但王离觉得.还能够承受得住. “呵呵.这两个家伙能教你的都差不多了.而且即使战斗技巧学再多也沒有用处.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再英勇的战士.杀敌也是有限的.但指挥作战的技术.才是统帅需要的.你难道不想一个独挡一面的大将么.” 一番话听得王离怦然心动.身为将‘门’之后.对祖父和父亲的事迹无比敬仰的王离.自然渴望将來也能够像父辈一般.能够延续家族的荣光.不然他也不可能对陈胜如此感兴趣了. “老师.您准备教我什么.”王离有些结巴了. “教你什么.”陈胜微微一笑.却是陷入了沉思.好一会才说道:“未來战争的发展趋势和作战方式.唔.就这个吧.”陈胜对于自己想出这个題材很是满意.但王离却在一旁回味了许久.却是不知陈胜所云.一脸不明觉厉的样子. 凌素韵沒参与过战争.但却也博学.对兵法也颇有涉猎.在一旁不解说道:“战争发展趋势和作战方式.什么兵法里有记载的吗.” 陈胜呵呵一笑.说道:“打战哪有什么固定的战法的.水无常形.兵无常势.灵活作战才是打战的‘精’髓.我跟王离讲的.是战争的发展规律.” “哦.说來听听.”凌素韵对此也表示了极大的兴趣. “好吧.”陈胜无奈说道:“实际上可以这样理解.在三代之前.古人打战.并沒有像现在一般的弓弩、刀剑.而是利用石头、木‘棒’.甚至是赤手空拳打战.作战也沒什么技巧.就一哄而上.杂‘乱’无序.而随着文明的发展.到今天.我们作战的有着一定的阵法.进退有序.还有各种武器装备.杀伤力也比以前强大许多.那么以后呢.以后的战争会是什么样子的.这就是我所要跟王离说的……” 陈胜非军事院校的学生.只是当了几年的军医.所有的军事理论都是平时听战友们‘交’流学习心得的时候听到的.大多还是一知半解.但是这些知识和理论.放在这个时代里.却已经非常先进.陈胜从作战的行军.训练说起.再说到武器的变化和发展.虽然陈胜极力控制在冷兵器时代的作战.但有时候也忍不住加入了不少关于火‘药’进入战争之后的改变.让凌素韵和王离大为惊奇.听得不由入‘迷’了.王离 一路上有话題可以打发时间.那旅途上的郁闷.便很容易打发.从咸阳到猎苑大约百余里.车马虽然慢行.但三个时辰下來.便已经到达. 少府工作十分到位.此次出猎的人数众多.但安排得却沒有一丝的‘混’‘乱’.來宾都按照了自己的身份.在指定的区域里进驻进去.一顶顶帐篷有条不紊地竖起.皇帝的行宫也架起.禁卫层层拱卫起來.能够接近皇帝行辕进驻的帐篷.都是朝中显贵.其中最让人惊羡的莫过于丞相李斯了.三个儿子都是当朝驸马.随行人员便超过了百人.占据了皇帝行宫左侧一大块地方.而拱卫皇帝行宫右侧的帐篷.则是眼下如日中天的‘蒙’家的营地.不过和李斯家族的帐篷圈子比较起來.则显得寒碜多了.‘蒙’恬、‘蒙’毅两兄弟.身边只带着几名仆人.帐篷也稀疏无比.看上去甚是刺眼. 但这不代表着‘蒙’家兄弟的势力便比李家弱了多少.‘蒙’恬和‘蒙’毅两兄弟.一直都在皇帝车驾里面伴驾.行宫落成之后.两兄弟也在里面和皇帝饮酒叙旧.其乐融融.这等情谊.举朝之中绝无仅有. 与李斯、‘蒙’氏兄弟相比.王家也沒有被皇帝冷落.虽然王翦离世、王贲告病.但王家的驻地却与皇帝的行宫遥遥相对.皇帝进入行宫之后不久.也召见了武城侯王离.勉励了一番.又赏赐了一副弓箭盔甲.充分表达了皇帝对王离的厚望. 对于皇帝这一手安排.举朝文武都不觉得意外.连冯去疾、冯劫父子.皇帝也沒有落下.该有的恩宠.皇帝似乎沒有吝啬. “老师.这是皇帝刚刚赏赐给我的弓.”王离拿着皇帝的赏赐.兴匆匆地到陈胜的帐篷里报喜.少年心‘性’.对于武器一类的东西.总是格外的喜爱.陈胜接过一看.连连点头称好.这副弓出自少府的名师制造.无论是干、角、筋、胶、丝、漆的工艺都是一流的.带有皇家的印记.陈胜认得出來.这弓是专供皇帝使用的御用品.每年不过出产十多具而已.除了皇帝自己使用外.皇帝还以此赏赐有功的将领.王离的父亲、祖父都有好几把这样的弓.从皇帝赏赐王离一副宝弓的用意看.看來是希望王离能够像先辈那般.驰骋沙场.建功立业了. 陈胜微微一笑.说道:“拉动这把弓.得两石力.你至少还得过两年才用得上这把东西.先放着.等你能用上的时候.再用.” “老师.我家里有六副这样的弓箭了.这弓箭我是拿來给您用的.这样明天的狩猎.老师必然能够拿到最好的名次.”王离满脸红光. 陈胜淡淡笑了.说道:“皇帝赐给你的东西.我怎么可以用.还是收好.老师也有自己专用的弓箭.虽然做工沒你的好.但功能却不差.”陈胜语气里满是自信. ------------ 章 三零四二 皇帝的暗喻 陈胜的自信是有事实基础的.对于陈胜來说.弓箭并不是自出名家打造出來的才是好的.而是最适合自己使用的才是最好的. 陈胜随身武器.基本都番禺城里的那老铁匠和樊跖合力锻造的.老铁匠在冶炼刀剑的技巧上.几乎已经可以用宗师來形容.锻造出來的刀剑.吹毫断发.又坚韧十足.陈胜并不擅长使用弓.但用弩却是一流的好手.陈胜亲自设计过一幅弓弩的图纸.‘交’予老铁匠打造.历时一个多月时间.一副可以接连发‘射’五根弩箭的弓弩便出來了.‘射’程覆盖百丈.杀伤力和‘精’确度都是极高的. 若不是这种弓弩的造价过高.陈胜早已经在军中推广这种大杀器.每一具弓弩的造价都在一百五十金左右.加上专‘门’配备的弩箭造价也不菲.一根弩箭成本也要半金.配备一百支弩箭的一套弓弩.总成本便达到了两百金.而两百金.足以打造十五具秦军的盔甲了.而拿到弓弩之后.陈胜又让工匠用透明玻璃打磨出一种叫“瞄准镜”的东西装备在弓弩上面.这更使得弓弩的成本飙升.即使陈胜有心推广.秦军也武装不起这种武器. 但陈胜自己却不吝啬.也大手一挥.掏出大笔的金子來武装自己的‘私’军黑狐营.就目前來说.老铁匠的锻造效率已大大提高.加上陈胜又派出了不少人手加以辅助.但一个月也只能出成品十具左右.目前黑狐营里.也无法广泛使用.只好分批轮流使用适应.以作训练之用. 而到目前为止.黑狐营的战士们.也不知道这弓弩的效果会有多强.陈胜在设计这弓弩的时候.可是料想到有一天火‘药’能够稳定生产了.而火铳枪支却不是眼下的技术可以发明的.那么炸‘药’便只能挂在弩箭之上.当火箭‘射’击了.相信到了那时候.任何遭遇黑狐营用弓弩密集攻击的敌人.都会损失惨重. 王离对自家老师的话将信将疑.陈见其不信.便让展昭取來他的弓弩.让王离自己观摩. 王离出自军人世家.虽然年轻.但对武器的熟络程度却是不差在军中打战多年的老兵.一看眼这架黑油油的弩箭.眼睛顿时发亮. 战国以來.弓弩已经得到了长足的发展.而秦军之中.更有弓弩手组成的大军.曾是山东六国‘精’锐骑兵的闻之丧胆的恐怖杀手. 而陈胜的弓弩.和王离以往所见到的弓弩完全不一样.这弓弩用的主体是用硬木.而且中间是空心的.里面可容纳五根特制的弩箭.除此之外.弓弦竟然也多达五根.使用的时候.五根弦可以拉到控弦指出.而里面的箭支便会弹出.只需扣动机枢.便可连发.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连发之间.并不是一口气发完.每一次间歇大约需要三到五个呼吸之间.但这时间.已经比‘射’完弓弩之后重新装填弩箭的时间快太多了. 要知道.倘若是弓箭手面临敌骑的时候.敌人进入打击范围之后.弓箭大约是能够发‘射’出三到四箭.而弩顶多只有两箭的时间.敌骑便杀到面前.这就是弩箭为何杀伤力强大.‘射’击却无法取代弓箭的原因.但是.倘若要是有一支可以连发五箭的弓弩队伍.有着比弓箭还要快的速度.却有着弓弩‘射’杀的效率.敌人在冲杀的过程里.损失将会增加数倍. “好东西.”听完陈胜的解说.王离的呼吸都骤重了许多.他好一会才说道:“若是边塞的大军武装了这种弓弩.那么胡人的骑兵就永无用武之地了.” 听到王离的感慨.陈胜很是欣慰.毕竟是武将世家的子弟.一下子便想到了这弓弩在哪里可以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那么.老师.明天你可要努力点.听我爹说.每一年行猎之中.狩猎之中的胜出者.都能够得到皇帝的赏赐.” 陈胜笑了笑.说道:“明天行猎.不知有多少骑‘射’高手在其中.志在参与便可.皇帝的赏赐可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 “不是这样的.”王离神秘一笑.说道:“您可能不知道.每一年的赏赐都不一样.而今年的赏赐和往年格外不同.根据传出來的消息.说是皇帝能够满足胜出者的一个愿望.”王离低声说道:“老师.您不是有不少奏折主张被丞相那边扣住了么.倘若你胜出了……”王离很聪明.说到这里的时候.便沉默不语. 陈胜眉头微蹙.他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行猎大会.对其中的规矩并不懂.而且事前也沒有听说过皇帝今年会有什么别出心裁的赏赐.对此陈胜很是疑‘惑’. “你这是凑够哪里听來的.”陈胜不禁问道. “这……反正我就听说了.老师.我还能骗你不成.”王离一脸为难之‘色’.他拍了拍‘胸’膛.说道:“老师.我保证我的消息來源是绝对真实的.但是.每个人都有一点小秘密.对吧.”王离狡黠地说道. 看着王离手上的宝弓.陈胜若有所思.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说道:“我懂了.” 王离如释重负.吁出一口浊气.说道:“您懂就好.” 陈胜微微一笑.王离的消息來源不难找到.前往猎苑的途中.陈胜并沒有听王离提及相关的东西.但晚上被皇帝招入行宫里赏赐了一把宝弓之后.便跑來他这里.把皇帝赏赐给他的宝弓借给陈胜.并且还泄‘露’了这么一个消息. 这消息的來源.恐怕正是那皇帝陛下了.只是陈胜不解.为何要通过王离个给他传达这样的一个消息.皇帝要自己在行猎之中获得第一.却是为何. 回味着王离的话.陈胜找到了关键点.忽然想起了最近向皇帝上书的几份奏章.奏章里都是阐述开学堂、科举的好处.但这些奏章皇帝阅完之后.发往丞相府审议的时候.却遭到了丞相的否决.很显然.或许皇帝对自己的奏章举措很合心意.但碍于丞相的情面.不愿直接否决了丞相的权威.才找个台阶.让丞相府无法反对.又可以让自己的政举得到施展. ------------ 章 三零四三 夜的盛宴(一) 当然.这一切也只是陈胜自己的‘私’自揣度.皇帝到底传达的是不是这么一个消息.陈胜可拿不准.但既然皇帝发话了.自己自然不能够落皇帝的面子了.尽力争取了.自己打战治国.或许可以剽窃一下后人的战术和举措.但这行猎却并不是最擅长的.而且大秦帝国人才济济.比自己厉害的人肯定有不少.而那些平时无所事事的王公贵族们.平时都是声‘色’犬马度日.打战这些人或许无能为力.大行猎作乐.功底应该不浅. 陈胜对行猎的规矩也所知不多.好在王离这个世家公子.对这些却是熟悉得很.难得有机会充当一回陈胜的老师.给陈胜解释了不少皇家猎苑里狩猎的规则. 夜‘色’渐浓.营地周围燃起无数篝火.皇帝的行猎自然奢华无比.燃烧的都是上等的松木.再加以檀木进去.燃烧的时候能够散发出阵阵香味.而很快.一阵钟鼓之声也响起.王离侧耳倾听一阵.便喜道:“夜宴的时间到了.老师.我们该出去了.” 看着王离如此兴奋的样子.陈胜对这夜宴很是好奇.便仔细询问起夜宴相关的内容.王离看了陈胜旁边的凌素韵一眼.顿觉尴尬.支支吾吾的地道:“老师.您去了就知道了.”然后便闪了出去. 凌素韵脸‘色’也忽然一红.显然是知道这夜宴的‘性’质.陈胜大觉好奇.只好询问凌素韵.见陈胜果真一脸无知的模样.只好附耳跟陈胜说了. 行猎之前的夜宴.是由少府组织.但却只有未婚的青年男‘女’才能够参的宴会.当然.这其中条件也会适当放宽.王子王孙们即使已经有了原配.也可以出席在这宴会之上.遴选自己的侧妃. 夜宴的实际意义.本來就有让各府邸的公子小姐们有接触的机会.每一年在此一见钟情而喜结连理的.也不在少数.这也便是.为何行猎活有那么多的贵族家眷跟随. 而夜宴的习俗.却是延续了古时奔放的习俗.三代以來.人口稀少.为了鼓励人口的增长.对于‘妇’‘女’的贞洁要求并不如后世那么严苛变态.而每年‘春’秋师时节.男‘女’野外踏青或者庆祝丰收.若有钟情者.便可互相相邀共枕.当一宿的‘露’水夫妻.此行为称之为野合.翻译为白话文.这就是“打野战”.估计大伙对这个词不会陌生.据说万世师表孔子.也是这样而來的. 当然.秦人素來奔放.在夜宴之后.那些看对眼了的公子小姐们.会不会效仿古人这种行为.从王离的期待和羞涩之中.陈胜也应该清楚了然. 凌素韵给陈胜去繁就简.但听了这话.陈胜也不禁血脉贲张.无比神往.当然.陈胜可沒有好高骛远.和凌素韵都已订婚.但两人在某方面的进度还是相当的缓慢.陈胜只能在手脚上占一点便宜.不是陈胜不想把事情给办妥了.而是天不遂人愿.每每快要得手的时候.便会有事情阻梗.而近來陈胜新官上任.各种忙碌.虽和凌素韵近在咫尺.却见面的时间都不多.想推倒凌家小姐这想法却无法实施. 或许.今晚是个机会.陈胜心中猛然跳着.看凌素韵的眼神也变得无比热烈起來. “坏蛋.你想干什么.”感觉到陈胜眼神的炙热.凌素韵自然明白陈胜的想法.心里也是砰然跳动着. “嘿嘿.今晚你就知道了.”陈胜深吸一口气.嘿嘿笑着.但说完这话.陈胜忽然想起了什么.召來卢建辉.附在卢建辉的耳便说了几句什么话. 卢建辉一边听着.频频点头.一脸“我懂了”的样子.笑容满面.连忙去着手安排陈胜所需要的东西. 陈胜又走出了几步.脸上突然变了一下.再次叫住了卢建辉.凝重‘交’代道:“告诉樊跖那厮.今晚我要是不回來.千万不要去找我.不然我把你们的‘腿’都打折了.” 有了很痛的觉悟之后.陈胜便知道.想成其好事.首先要避开的便是他这些忠心耿耿的手下们. 觉得已经把事情安排妥当之后.陈胜才重重吁出一口浊气.嬉皮笑脸地走到了凌素韵的身边.说道:“走吧.咱们去见识一下这夜宴.” …… “尼达.把这锦捆好.还有枕头.尼达.你带几个人.到猎苑外面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卢建辉可是举一反三的好手.陈胜只是要求他备一匹好马和一套被服便可.但心思缜密的卢建辉.能够得到陈胜的赏识.又岂能只是老板安排什么就只做什么的庸碌之辈.很快便指挥人手.给老板准备一个安乐窝. 不得不说.或许尼达这些斯巴达人在战场上足够英勇.也更看中荣耀.但‘操’持日常事务.却无法和展昭这些昆仑奴比拟.这些曾经的王‘侍’们.除了悍勇之外.做细活也一样出‘色’.做到的比陈胜提出的.卢建辉要求的还要多. 看着大伙忙上忙下的.樊跖想过去帮忙.却被卢建辉拦住.说道:“樊哥儿.走.咱们喝酒去.”陈胜可是‘交’代过.不能让樊跖靠近半分.但以樊跖对陈胜的依赖.一时半会见不到陈胜.肯定会去刨根问底.决解樊跖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给灌醉. 要想灌醉樊跖可不容易.为此卢建辉早已经准备妥当.自己的酒坛里的酒都是掺水的.给樊跖喝的却是纯正的凤酒.一爵就可以放倒酒量一般的酒徒.就算是酒中饿鬼.也撑不了三斤.而卢建辉却准备了十斤装的.三坛.为了完成陈胜‘交’代下來的任务.卢建辉可是下了心思准备. 篝火堆里.无数的青年才俊已经出现在其中.大多年轻的公子们身上的衣饰无比华丽.油头粉面者有之.佩琼戴‘玉’者有之.也有身上依旧披着盔甲的青年.像骄傲的小公‘鸡’一般.在篝火旁边走來走去.吸引着小姑娘们的眼球. “老师.这里.來这里.”王离远远便招呼陈胜和凌素韵. ------------ 章 三零四四 夜的盛宴(二) 看样子.王离已经找到了好位置.而他身边.还有几个小年轻.应该是平时和王离走得比较近的公子哥们.见王离招呼陈胜.连忙识相地让开了位置. 陈胜也不推辞.大咧咧地拉着凌素韵的手.坐在了王离的身边.王离一脸兴奋地对旁边的人介绍道:“冯云.白德.这就是我家老师.御史中丞陈胜大人.” 陈胜见王离郑重其事地介绍身边的两个伙伴.想來这两人跟王离的关系不差.也不禁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不过王离却介绍道:“冯云是冯劫大人家的公子.而白德是世袭安武侯.” 陈胜心微微一怔.冯劫是他的顶头上司.陈胜自然认得.而这个白德.陈胜可是有些陌生.不过咸阳城里.别的不少.那些王公大臣.那可是一点不缺.他这个外來户不认识.也不奇怪. 冯云很是拘谨.连忙对陈胜施礼.陈胜有认出來.那一天在咸阳城外纵马的那一群少年之后.冯云便是其中之一.看來是王离的死党了. 白德脸上虽然客气.但神‘色’之间却似乎有些不屑.凌素韵低声附耳.把这个安武侯的情况跟陈胜说了一下. 原來白德乃秦国赫赫战神武安君白起之后.白起曾经拒绝秦昭襄王的领兵出战要求.被秦昭襄王一怒之下贬为老卒.然后再将其赐死. 然而白起对秦国的功劳.却是谁也抹煞不了的.过了数年之后.秦昭襄王念起白起的好处.心中悔恨无比.于是便下了诏书.把武安君的后人加官进爵.封为安武侯.此侯位乃昭襄王所创.纯纪念白起所立.前无此例.而白家虽然封侯.但自白起之后.再无人从军.这侯爵的分量也就轻了许多. 听到凌素韵的解说.陈胜才知道.武安君白起竟然还有后人. 白德年轻傲气.之前听王离鼓吹了陈胜的许多事迹.心中多有不满之处.白家因白起被诛的缘故.几代闭‘门’不入军效命.白德年轻气盛.不能理解家族近百年來的做法.对祖先的战绩又无比向往.更是认为.倘若自己从军.必然能够将重振家‘门’荣耀.把安武侯的封号变为武安侯.眼高于顶的他.对陈胜这等打了几场小战的偏将.自然多有看不起.眼神里还颇有挑衅的意味.想试一下陈胜是否如王离所说那般厉害. 实际上.每一年的行猎夜宴.类似事端都会发生不少.豪‘门’公子们为出风头.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的事情会发生不少.而因为家族之间的仇恨而大动干戈的也颇多.但只要不闹出人命.一般都不会有人过问.而且皇帝还很热衷这种事情发生.他安排这样的宴会.并不是期望这宴会真的其乐融融地从头到尾.‘精’通‘阴’谋的皇帝.就是存心让这些豪‘门’后裔们之间产生缝隙.因而不能抱团成党.对皇权产生威胁. 当然.这些出席夜宴的公子小姐们.都得到了父母的警告.但是在酒‘精’和旁人的教唆之下.年轻气盛的小青年们.几个能够按耐得住. 夜宴其实很简陋.不过是围着几大堆篝火.铺着一层地毯.上面再陈设着一排排座塌.供人乘坐.然后内府的仆人将食物酒水源源不断地送上來.供这里是少男少‘女’们食用.而在篝火的‘阴’暗之处.一支宫廷的乐师在吹奏着喜庆的的乐章.其中不乏轻浮的郑卫之风乐曲.只是在场的人.心神大抵都放在了夜宴之中的男‘女’身上.哪有人细心品位这些宫廷乐师们的出‘色’演奏. 陈胜倒是个例外.毕竟心理年龄比在座的青少年们大出不少.而且身边有了个凌素韵.眼睛并沒有贼溜溜地往旁边那些打扮地‘花’枝招展.或清素淡雅的豪‘门’千金们看. 只不过陈胜虽然无心.但在场的少‘女’们却并非无意.陈胜的名头乃咸阳最近风头正健者之一.而且年轻有为.如今已居朝廷要职之一的御史中丞.若将來不能位列三公.那才是奇怪了. 不时便会有少‘女’从陈胜的面前走过.不是掉下了身上的手帕.便是佩戴的琼‘玉’.陈胜初时不以为意.随手捡起來.递过去的时候.少‘女’却羞答答地说道:“既然此物落在公子手中.便是和公子的缘分.可否邀公子一叙否.”类似这样的话.陈胜不到小半个时辰.便遇到了七八次.频率之高.实在让人侧目. 而陈胜还沒有答话.便感觉身边一双如电的目光直穿他心肺.这杀人的眼神.自然出自凌素韵.陈胜心里只能一声长叹.含泪拒绝. 陈胜有如此‘艳’遇.身边的王离可不愿意了.自陈胜在他身边之后.他便发现.他这个武城侯的身份.似乎都沒有‘女’人注目了. 好一会.他才痛苦说道:“老师.您实在太厉害了.学生要是在你身边.恐怕一辈子就得孤独终老了.老师.您跟师娘在这里呆着.我去找姻缘了.” 陈胜哈哈一笑.示意王离赶快滚蛋.而冯云却不愿意离开.而是迅速凑近陈胜.说道:“中丞大人.您來收学生吗.我拜您为师如何.” 陈胜甚是惊愕.冯云的年龄比王离还要小一些.不过看上去却是比王离‘性’格沉稳了许多.而冯云的家族也不简单.爷爷是当今朝廷的右丞相冯去疾.父亲是陈胜的顶头上司冯劫.冯云要什么样的老师沒有.为什么想拜自己为师.自己什么时候成香饽饽了. 陈胜不动声‘色’.摆手道:“什么中丞大人.今晚这里大家都一样.都是來找乐子的.我比你大几岁.叫我陈大哥就好了.为何要拜我为师.我也沒什么可以教你的啊.” 冯云摇了摇头.说道:“因为您能当王离的老师.自然能够当我的老师.”冯云说道:“我能够感觉到王离这段时间的变化.我想.跟着您学习一段时间.应该也很有好处.” 冯云说得很认真.从冯云的语气里.陈胜能够感觉到冯云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只是陈胜清楚.自己似乎沒什么特殊的技能可以教给冯云.冯云和王离不大一样.王离做事随‘性’子.做事纨绔‘性’太浓郁.陈胜当他的老师.就是帮王贲打磨王离的棱角.而冯云身上并沒有像王离那般的气息. 陈胜微微一笑.说道:“这个以后再说.” 冯云见陈胜语气并沒有拒绝的意思.甚是欣喜.而冯云身边的白德.脸上却浮现一丝的厌恶.轻哼了一声.说道:“‘毛’都沒齐.就敢当教书的先生.” 声音虽然足够轻.但陈胜却能够听得清楚.不过陈胜并不在意.而是拿起酒爵.对着冯云说道:“喝酒.” 冯云正要举起酒爵.却发现一个影子遮住了身前的光线.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你就是陈胜.” 冯云蹙眉一看.却是看到了一个不算陌生的面孔.正要说话.陈却看到陈胜微微笑道:“不错.我就是陈胜.”陈胜也很是诧异.眼前这人越二十出头.长得甚是结识.只是却从沒见过. “听说你在岭南打过战.很能打.”这声音变得无比的冷傲和不屑:敢不敢跟我打一架.” 陈胜的眉‘毛’也开始聚拢.听着这很不友善的声音.陈胜很不舒服.便应道:“你是谁.” 旁边的冯云却抢着叫了起來:“李疯子.你马‘尿’喝多了吧.赶紧滚开.” “冯家小儿.你是欠揍了吧.”李疯子把脚重重踩在了冯云的案榻上.冷冷一笑:“今天我李峰找的不是你的麻烦.最好滚开点.不然老子揍得你爹妈得认不得你.” 陈胜对这李峰顿时來了兴致.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给冯云面子的人.还真不多.不过听到此人姓李.暗道此人难道是李斯家的后辈.想到李申的荒唐无知大胆.陈胜还真相信这是李斯的儿子之一. “这是大将军李信的儿子.李峰.这家伙力大无穷.咸阳城里的年轻公子哥当中.最能打的就是他了.”旁边的白德倒是很乐于助人.给陈胜科普了一下. 陈胜苦笑了一下.怎么怎么老是会无缘无故招惹了姓李的人.他慢慢地站了起來.说道:“李公子.有话好好说.我们素不相识.为何要用拳头说话呢.” 李峰对着陈胜咧嘴一笑.喷出一口酒气.笑道:“好.那怎么好好说.老子看上你身边这个小妞了.把小妞‘交’给老子.今晚老子好好乐一番.那就算了.” 陈胜脸‘色’一沉.凌素韵脸上马上也变得像乌云一般.陈胜语气却非常平静:“你确定.” “哈哈……当然.不然你跪下來‘舔’老子的卵蛋也可以,哈哈……啊……”李峰张狂的笑容还沒有停下來.小腹便重重挨了一拳.这一拳力道十分刚猛.他猛然弯下了腰.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还沒有明白过來发生怎么回事.一个膝盖便从下面顶了上來.将他顶得腾飞了起來. “啊……哇……”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呼.但这还不算.陈胜再迅速飞起了一脚.狠狠踹在了李峰的小腹上.这咸阳第一能打的公子.便如败草一般.朝着远处飞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 章 三零四五 夜的盛宴(三) 自到咸阳之后.除了教训王离那一次.还真沒跟人动手过.而发育都还沒完全的王离.哪是牛高马大陈胜的对手.所以陈胜的战斗力根本就沒被人重视.而当了御史中丞之后.陈胜更是将以一个文臣的形象出现在朝野之上.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很难联系得到.这个看起來举止文雅的中丞大人.数月之前.还是岭南越族闻风丧胆的一员猛将. 而更不为人所知的是.陈胜每一天都依旧坚持修炼《墨典》里面的东西.功底愈发地深厚.樊跖天生神力.都越來越难击倒陈胜.就更别说李峰这种绣‘花’枕头了. “你……你偷袭我.”李峰从地上爬了起來.对着陈胜怒吼了一声. “偷袭..自己避不开就说嘛.”陈胜冷笑一声.走近说道:“就你这点斤两.还敢出來丢人现眼.杀过人沒有.见过血沒有.你的拳头也就敢欺负弱小吧.怎么挨了我两拳就怂了.” “你……”李峰恼羞成怒.“刷”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便往陈胜刺了过來. 围观的人群发出了一阵惊呼.在夜宴上发生斗殴口角.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任何事情都有它的规则.而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而这里的最低底线.所有人都是清楚的.那就是不能动武器. “陈胜小心.”凌素韵在身后发出了一声惊呼. 陈胜往后做了一个不碍事的动作.侧身避开了李峰的攻击.反脚一绊.把李峰绊倒在地上. 周围已经围聚了不少好事的年轻人.看到李峰被陈胜完虐的样子.不由地轰然大笑起來.李峰刚才挑衅陈胜的时候.嗓音可是不小.已经足够引起很多人的关注. “这小子真沒用.”篝火暗处.几个人影暗暗蹙起了眉头.若陈胜看到这几人.定然不会太过于愉快.因为那几人之中.说话的正是陈胜曾经的对头.李申. 这伙人当中.为首一人正是极力招揽陈胜的公子高.左边却是陈胜最为讨厌的李申.右边是乌少海.而公子高旁边.还有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这少年略显‘肥’胖.看上去显得有些敦厚老实.但眼神里却满是狡黠的神‘色’.长大了定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是啊.”乌少海恨恨地一拍大‘腿’.说道:“他娘的.李峰还敢吹嘘自己是咸阳第一高手呢.我呸.像他这样的货‘色’.我都能够打两个.”乌少海的话自然不能当真.只不过在吹嘘的时候.牛皮吹满一些.也沒人会去较真. 说句公道话.李峰可从沒有吹嘘自己是什么咸阳第一高手.而是被人捧为咸阳发那些年轻公子哥里面的第一高手.这是否真实.还有待商榷.毕竟这个也沒有过比较.只是李峰闯祸的能力比较大.被冠以“李疯子”之凶名而已.实际战斗力.还真沒有真正检验过.凡是和他‘交’手之人.哪个不先掂量一下李峰他爹是李信再动手的.哪敢真用力和这小爷对打.久而久之.在众人的吹捧之下.李峰也有些飘然.对自己的充满了莫名其妙的信心了. 李峰和李申的关系不错.刚才两人喝了几爵酒.李申便从旁刺‘激’了李峰几句.大肆宣说陈胜的厉害.引起了李峰的极度不满.于是便中了李申的诡计.一‘激’动之下.竟然來找陈胜的麻烦. 公子高却不动声‘色’.笑眯眯地说道:“不过这陈胜的确不错.李峰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但在陈胜的拳头下.连反抗的力量都沒有.你们仔细看看.陈胜好像还沒出全力呢.果然是一员悍将啊.”公子高的语气之中.不乏对陈胜的赞美之词. 公子高身边那少年却撅嘴说道:“哥哥.即使陈胜再能打.也不过是一介武夫而已.父皇曾说过.匹夫之勇.不过血溅五步之力而已.值得你这么关注吗.” 公子高看了旁边的小孩一眼.一脸玩味的神‘色’.好一会才说道:“胡亥啊.你这话说可只是对了一半.”公子高难得的语重心长.说道:“陈胜的脑子.比他的武力更加惊人.你想想.他现在也不过十**岁的样子.便已经是御史中丞.你能够想象.十年后的他在朝中会位居何职.” 胡亥一下子便沉默了.但乌少海却摇头说道:“那可未必.陈胜的地位上升得太快.根基不稳.哪天皇帝看他不顺眼.把他打发到哪个穷乡僻壤的可能‘性’也还是很大的.” 公子高眉头一皱.旋即淡然笑了一下.沒有解释.乌少海显然是不懂大秦国情.秦国因为久困边陲.被六国重重封锁.以至于人才稀少.国力渐稀.因此秦孝公当年才会对天下发布《求贤令》.向山东六国求治国良才.因此引來了改变了秦国命运的商鞅.自商鞅之后.从山东各国入秦的的士子更是不计其数.其中不乏大才之人.如张仪、范雎、吕不韦等等.无一不是极具治国才华之人.而秦国也是对大才以重位.自皇帝称王之后.对人才的渴求也是不断.从李斯、郑国、顿弱、尉缭等各国良才地加入.把秦国的力量凝聚地更加强大.秦国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吞并了六国.而秦皇在人才的渴求上.更是曾经做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行为.为了让法家大师韩非入秦国.秦皇更是发兵攻打韩国.迫使韩王派遣韩非入秦求和. 从目前來看.陈胜的才能极具皇帝赏识.陈胜所提出的一些政举.皇帝也多有考虑实施.这意味着.陈胜已经是一名能够影响朝廷动向的大臣.这样的一个臣工.皇帝岂能会随便贬谪.从乌少海的言行再來看.显然说明了乌家这个少主.在挣钱方面或许还有些能力.但在政治方面.却毫无经验可言了. …… 李峰再次从地上爬了起來.挥动手中的长剑劈向陈胜.陈胜这回不再闪躲.而是使了个擒拿手.掰住了李峰的手腕.夺取了长剑.然后再重重一拳砸在了李峰的小腹上. “呕……”经过陈胜这猛烈的击打.李峰险些把胃里的东西都呕吐了出來.但死要面子的他.死活忍住了这会出大糗的行为. “让你狂.”陈胜一拉李峰的发髻.把李峰提了起來.然后一巴掌扇向了李峰的左脸.“啪”的一声.李峰的嘴角顿时泌出了一丝血迹. “让你出口不逊.”陈胜反手再來一下.李峰的右脸顿时肿了起來. 王离便在人群之中.看到陈胜教训李峰.不由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咝咝”地吸着冷气.从陈胜打李峰的力道上分析.他知道上次老师教训他的时候.并沒有用几分力.心里不由存了些许感‘激’. “让你敢调戏我的‘女’人.”这一巴掌扇下來.李峰两颗牙齿从嘴里崩了出來.李峰整个人也‘迷’糊了.软瘫着便要倒下去. “老师.好了.”王离怕陈胜不小心把李峰给打死.闹出这样的事情來.李信还不从边境杀回來找陈胜的麻烦.王离跑出來拉着陈胜的手.低声说道:“老师.揍他一顿不要紧.但在这里把人打死了.那可是大问題.李信就这么一个儿子.死了还不得发狂.” “给你个面子.”陈胜悻悻说道.实际上.陈胜也不想因为几句冒犯话而‘弄’出人命.王离既然來给他找台阶下.他赶紧干脆利落地下了. 王离心里一松.忙对着‘混’在人群里的少府内卫喊道:“还不过來把这厮拖下去.”少府内卫一般不会‘插’手二代们的恩怨.除非是已经闹出了人命.才会把肇事者拘留.他们严格遵循着皇帝的质旨意.这些豪‘门’少爷们的有矛盾.才符合皇帝的最高利益.若平淡和谐.言笑晏晏的夜宴.皇帝还不会那么有兴致去举办了. 揍了李峰一顿.陈胜微微出了一身细汗.随手擦了一下.便对王离说道:“这劳子宴会.一点都不好玩.为师和你师娘先走了.”陈胜本來对这夜宴就沒多大的热情.只是抱着猎奇的心态过來看看.却想不到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來.可谓是最后一点兴致都沒有了. “好的.老师.您先走.”王离点头哈腰.说道:“其他的事情.学生來处理就好.”王离在众人面前.对陈胜极有礼数.显然是想告诉众人.他武城侯王离.对陈胜也要行学生之礼.其他人若想对陈胜不利.先想想陈胜和他是什么关系.王家的势力看上去有些式微.但不至于沒落.惹怒了王家.可沒有是好果子吃. 陈胜拉着凌素韵.大摇大摆地准备离开.而这时候.身后却传來了一声:“中丞大人留步.我家公子有请您过去一叙.” 陈胜眉头微皱.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宫装内‘侍’.正怯生生地看着他. 陈胜略显不耐烦地说道:“你家公子是谁.” ------------ 章 三零四六 夜的盛宴(四) 陈胜一眼便看出來.这内‘侍’虽然穿的是男装.可却是正经八百的‘女’生.能够用宫‘女’的.除了皇宫里的公主妃子们.便是皇帝陛下. 当然.皇帝陛下自然不会绕如此圈子点他的名.而是直接派人传唤了.所以陈胜故此一问.而陈胜见到宫‘女’.也多有戒备.倘若是哪位王妃召见他.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说不定便是打他的主意.把膝下尚未出阁的‘女’儿向他推销. “大人去了便知.”宫‘女’依旧一脸的惊怯状.只是眼中充满了祈求.刚刚陈胜的暴力.她可是在人群中看得清楚. 陈胜爽然一笑.说道:“沒兴趣.”拉着凌素韵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诶.大人.等一下.”小宫‘女’一脸惊惶然.连忙追了上來.却被王离一手拦住.说道:“回去跟你的主子说一声.要请人.就别摆臭架子.”王离当学生当得相当尽责. 小宫‘女’还想说点什么.但陈胜却已经远去. “‘乱’七八糟的.什么宴会嘛.”陈胜忍不住抱怨了一声.显得很是扫兴. “‘乱’七八糟.才是皇帝的本意啊.”凌素韵对皇帝在这方面的心思显然把握得很‘精’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身为一个臣子.对皇帝这种玩‘弄’群臣于股掌的做法并不表示欣赏.掌控朝野不一定要用这种手段.让大臣之间的‘私’‘交’僵化.甚至有仇恨.那么在公事之上.必然也会彼此之间互有为难.长期以往.朝廷必然会陷入眼中的内耗之中.因而变得不可收拾.只是皇帝的想法和做法.又岂能是陈胜所能够干预的. “我们要去哪里.”凌素韵不解说道.陈胜并不是往营帐的地方走去.而是带着她往猎苑的外围走去. “去到你就知道了.”陈胜凑近凌素韵的耳边.低声说道.话一落音.他又轻轻地在凌素韵的耳廓便是吹了一口暖气.痒痒的感觉让凌素韵浑身一颤. “你这个坏蛋……”凌素韵低声抗议. “哈哈……”陈胜轻抱起凌素韵.笑着说道:“亲爱的.待会你就知道.你相公有多坏了.” “恢恢……”系在树干上的白马.听到主人厚颜无耻的话.忍不住回首发出了鄙夷的声音. 把凌素韵抱上马背.陈胜“驾”的一声.白马顿时扬蹄.朝着远处奔去. 夜宴还在继续.陈胜和李峰的一场架.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当事人离开之后.宴会便恢复了正常.再次喧闹了起來.而酒到酣处.不少看对眼的少男少‘女’们便挽手离开宴会.走向了营地的某个营房之中或者密林深处.不久之后.便会传出一阵阵娇喘的声音…… 王离的斩获也是不小.武城侯这个镀金招牌.在这里可是非常耀眼的存在.不少矜持的豪‘门’千金.也放下架子.故意从他身边经过.寻找‘交’流的机会和话題. 此时王离正和某某宗室的千金正在畅谈理想.其乐融融.但是忽然他感觉到身后自己好像被一头猛兽盯住了一般.浑身一颤.回头一看.更是胆颤心惊. “王离.你小子不错啊.”杀气腾腾的声音响起.一个玲珑的身影已经扑到了面前.往他脸上重重一拳砸过來. 若是换成以前.这一拳十有八、九王离是躲不了的.但最近一段时候.两个教官整天都是盘算着怎么偷袭他.一旦得手.他免不了要脸青鼻肿的.经过一阵时间的惨重教训之后.要躲避寻常偷袭.不在话下.当即侧身避开了这一勾拳. “公主.有话好好说.”王离避开袭击.却是不敢反击.因为來者正是和他关系最铁的公主赢丹彤.两人从七八岁开始.便臭味相投.为非作歹.成为咸阳城里的大祸害.而赢丹彤还有一个凶名.那大名鼎鼎的咸阳四公子最后的一个.便是赢丹彤的化名. 赢丹彤也一身男装打扮.不过和在场大多数的公子哥不一样.赢丹彤一身青衫.显得甚是风流飘逸.若不注意.必然会误以为她是个公子哥. “好好说.你不是说我不要摆臭架子吗.好说.我现在不是不摆架子了.你怎么反而怕了.”赢丹彤杀气腾腾地说道.王离不由暗暗喊苦.原來刚才那小宫‘女’.竟然是赢丹彤的‘侍’‘女’.这回可是把这‘女’煞神给惹恼了. “咳咳……公主.听我解释啊……”见势不妙.王离果断地说道:“原來是公主要见我老师啊.这个简单啊……”王离很沒节‘操’地说道:“这个很容易啊.他可是我老师.明天我就带你去见他……别说明天.天天见一下都沒问題啊……”赢丹彤一步一步地走近來.而王离却一步一步后退.口中许下了一个个条件.而且一个比一个沒有下线. 赢丹彤“呸”了一声.说道:“谁稀罕你那老师了.哼哼.不过就一个小小的御史中丞罢了.架子还比本公主还大了.下次见到他.本宫可饶不了他.” “是.是……”王离附和着说道.心里却说道:“我怕你.那是因为你比我小.我让着你……我老师可沒我这么好脾气.你要是敢招惹他.你就死定了……” “明天.行猎的时候.把他带过來让我看看.”赢丹彤板着脸.语气依旧冷漠.但内容却來了个大转折. “好……”王离松了一口气.眉头却紧皱了起來:“这小妮子怎么对老师这么感兴趣……”王离心中一惊:“该不会是喜欢我老师了吧..这个……哈哈……”王离心里大乐.但脸上却平静如此.点头如捣蒜. 远郊一个偏寂荒野之中.万籁寂静.一颗大树旁边.一顶帐篷突兀地出现.树下还拴着一匹白马.而帐篷却亮着微弱的灯火.而伴随着风吹叶响的声音.帐篷里面还传出丝丝的人语. 这帐篷便是尼达和展昭带人临时搭建起來的. 里面的空间足够大.足可以容纳七八个人.而里面的陈设却很简单. 帐篷里面铺着厚厚的‘毛’毯.踩上去都让人站不稳.除此之外.便只剩下边缘的地方放着一个又一个食榻.上面放着许多‘精’致的点心和水果.更有从西域贩來珍贵的葡萄酒. 搭建完帐篷之后.尼达等人便快速撤离.等陈胜來到这里的时候.周围已经空‘荡’的一片. “宝贝儿.这里可沒有其他人了.今晚……呵呵……”陈胜笑得很得意. PS:我觉得在这里切一下会比较好…… ------------ 章 三零四八 狩猎(一)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帐篷外面不远处.传來了灵珠儿的声音:“大人.该起‘床’了.今天的行猎就要开始了.” 听到声音.陈胜便骤然惊醒.昨晚太过于乐极忘形.忘记今天还有这么一回事. 凌素韵却像一头小猫一般.蜷缩着在陈胜的怀里.发出极其轻微的呼噜声.身上一一丝不挂.只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洁白如冰雪的酮体.大部分‘裸’‘露’横眼前.陈胜不由又吞了一口口水.下面也顿时再起反应. 陈胜对于自己的反应很是满意.如果他沒记错.做昨晚他可是足足要了凌素韵八次.把传说中的“一夜七次郎”神话轻松打破.心里不由豪情顿起.伸手贪婪地抚‘摸’着身边那滑腻的身体.陈胜不禁再次血脉贲张. 不过看到凌素韵熟睡的模样.他心中大起怜惜之意.想到昨晚实在是太过分了点.凌素韵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却惨遭他如此蹂虐.实在是过分了些.轻轻一笑.在凌素韵额头上轻‘吻’了一下.陈胜扬手在凌素韵的香‘臀’上轻拍了一下:“娘子.该起‘床’了.” 凌素韵张开‘迷’‘蒙’的双眼.茫然地看着陈胜一眼.又环视了一下周围.感觉到这环境很陌生.待到目光再转移到陈胜的身上的时候.看到陈胜光溜的的身躯.不由惊呼了一声.整个人也坐了起來.但看到自己如羊羔一般.一丝不挂的样子.凌素韵更是脸一下子红了起來.忙抓起了毯子.把整个身子给遮住. “怎么啦.”陈胜戏谑地看了凌素韵一眼.说道:“该看的.早都看光了.不该看的.也看了.不仅看了.还……” “你这坏蛋.不许说了……”凌素韵脸上泛起一丝红‘潮’.扬起粉拳往陈胜健壮的‘胸’膛上重重地捶了一下.乍然醒來的时候.她的确受到不小的惊吓.但很快便想起了昨夜的疯狂.才安然了下來.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有着自己的矜持.结结巴巴地说道:“陈胜.把脸转过去.我.我要穿衣服了.”声音有些弱. “好.”陈胜知道凌素韵脸皮薄.一脸正义凛然地应道.凌素韵并沒有马上穿衣服.而是从身下小心地‘摸’索着什么.好一会.‘摸’出了一块白纱.纱布上暗红点点.犹如雪地里的寒梅一般.凌素韵看到这纱布.却是叹了一口气.这意味着她是少‘女’时代.已经结束了. 小心翼翼地叠好纱布.凌素韵才把衣服穿好.不过站起來的时候.她却感觉两‘腿’酸软.下体也微微发痛. 陈胜忙扶着她.脸上却‘露’出了邪恶的笑意. “都怪你啦.”凌素韵眉头紧皱.哭丧着脸说道:“这个样子.我怎么出去见人啊……” 陈胜并沒说话.却把后背‘露’向了凌素韵.说道:“你也不差嘛.你看我后背……” 凌素韵的脸一下子便红了起來. 陈胜的后背上.像被猫爪子來回撕抓了数十个來回一般.满是红肿的痕迹.不少地方还泌出了血丝.不用说.这是凌素韵昨夜里的杰作. “疼吗……”凌素韵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疼.”陈胜一脸肃然说道.然后脸上再度‘露’出坏坏的笑容:“这可是战绩.是勋章.” 凌素韵起初想不明白.一脸的疑‘惑’.但想清楚之后.却满脸通红.嗔道:“你这家伙讨打是吧……”扬起粉拳.便朝着陈胜扑了过去. …… 鉴于昨晚的教训.灵珠儿已经学会远远躲着.直到看见两人走出帐篷之后.她才靠近过來.两人梳洗的水灵珠儿已经打好放在外面.连衣服也备下了一套. 陈胜满面红光.‘精’神气爽.凌素韵神‘色’也是不错.脸‘色’红润.只是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还好她掩饰得好.若不仔细观察.还真不容易发现有什么不一样.不过灵珠儿却有些憔悴.在回去的时候.陈胜不由问道:“灵珠儿.怎么沒‘精’打彩的样子.昨晚睡不好吗.” 灵珠儿心里一慌.但随即却咬牙切齿般说道:“是啊.昨晚猎苑里太喧闹了.还有不少猛兽的叫声太大了.让人睡不着觉.” 这话分明另有所指.但陈胜却不知昨夜灵珠儿躲在一旁听‘床’脚.点了点头.说道:“嗯.这一大早的还要你赶來这里叫我起‘床’.也太辛苦了点.回去之后.好好睡个回笼觉.这行猎我们就是來凑个人数的.沒必要表现得太积极.”只有凌素韵觉得有些不解.灵珠儿从小便在山林之中与猛兽为伍.以驯兽为乐.怎么会听不惯野兽的声音呢. “不.大人.您别忘记了.王离说过.陛下似乎希望您能够获得狩猎的头名.”灵珠儿提醒道. 陈胜苦笑了一下.皇帝此举到底是另有深意.还是穷极无聊.倘若真的想推行自己的所献的政举.只需一道命令下达便可.丞相府即使百般不愿.也不会随意违背皇帝的旨意啊.这时候把自己再次推到风口‘浪’尖之中.真的有那么好玩么. 陈胜不由大觉头疼. 回到营地的时候.皇帝的行宫已经开拔.而数万大军.更是已经朝着猎苑深处开进.数万大军的任务.便是把密林之中的猎物.驱赶到平原上來.供给皇帝以及随行一众‘射’杀取乐.狍子野兔这种小动物.是行猎者最不屑‘射’杀的动物.在皇家的猎苑之中.不乏有如老虎、野猪和猎豹等猛兽.只有‘射’杀这等猛兽.才能够得到赞赏. 因为身体不适的缘故.凌素韵并沒有随陈胜一同赶往猎场.陈胜让灵珠儿陪凌素韵回营地歇息.自己便策马追赶大队伍前进的方向. 王离在不远处等着陈胜.见到陈胜.他顿时便松了一口气.对着陈胜说道:“老师.赶紧.我们就要迟了.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得跟你说.”王离留下來等陈胜.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昨晚被赢丹彤一阵威吓的缘故. 听完王离的话.陈胜眉头顿皱.这公主找她.究竟有何贵干. ------------ 章 三零四九 狩猎(二) 见王离一脸愁苦状.陈胜也不好让他为难.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吧.等打完猎.我和你去见她一面便是了.” 策马快奔.两人很快便追上了狩猎的队伍.皇帝行猎队伍的声势浩大.首尾连接起來便有四五里长.赶到队伍末端的时候.陈胜发现卢建辉等人也慢吞吞地在身后.知道众人是在等自己.想到昨晚的荒唐.陈胜不禁老脸一红. “大人.您总算赶來了.”卢建辉抹了一把汗.急道:“刚刚少府卿派人过來询问你去哪里了.说皇帝有传召.让你快些过去.”看了看旁边的王离.卢建辉又说道:“还有武城侯.” 陈胜点了点头.说道:“行.我们这就赶上去.” “大人.您的武器.”卢建辉慌忙从马背上卸下一个包裹.递过去给陈胜.前方是皇帝车驾.被重重禁卫拱卫着.即使是朝廷大员.也得得到皇帝的传唤才被允许进出.其他闲杂人等.更沒进去的可能. 等陈胜策马赶到前面的时候.最前方的人马已经停了下來.然后迅速建起了一处高台.那高台.便是皇帝和显贵们观猎的地方. “陈胜.”陈胜刚一翻身下马.便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叫他.他扭头一看.不禁大喜:“胡大哥.你也在这里..”原來叫唤他的人.正是禁卫千夫长胡不归. 胡不归骑在一匹黑‘色’的战马身上.全身披着重甲.威风凛凛.一队杀气腾腾的禁卫跟在他身后.衬出他不低的身份. “当然是我.”胡不归“哈哈”一笑.翻身下马.沉重的盔甲使得他落地之时.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他迈着大步.扑过來便给陈胜一个熊抱. “蓬蓬.”抱完之后.胡不归又两拳砸在了陈胜的‘胸’膛之上.“啧啧.许久不见.你又结实了.”胡不归爽朗说道:“早听说你回咸阳了.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聚一下.不过你也知道.我在宫里当差.走不开.又和韩大力去了塞北一趟.这才刚回來.昨天晚上我还和韩大力叨念能不能见到你呢.果然.哈哈.” 胡不归炮语连珠.陈胜都沒理会说什么.被胡不过这一抱和两拳.‘弄’得差点窒息过去. “我说胡大哥.你这拳头也太大力了些了.小心我扛不住.”胡不归全身都在盔甲里面.拳头上面自然也套着钢爪.击打在陈胜身上.那痛楚可不轻. “‘激’动了些了.”胡不归那张开的嘴巴一直合不上.“哟.顾得说话忘记正事了.你也是來参加狩猎比赛的吧.赶紧进去报名吧.迟了可不好.咱们晚上有机会再叙一下.”胡不归又给陈胜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 “老师.胡统领您也认识.”王离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脸的惊愕. “嗯.”陈胜应了一声.说道:“之前在闽中的时候.还和他一起在鹰愁寨伏击过闽越王的军队.他算得上一名悍将了.统领.他不是一个千夫长么.” 王离频频点头.说道:“千夫长.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王离显然对胡不归的了解更多.“去年年底.他便是禁卫统领了.还有他所提到的那个……韩大力.也擢升为卫尉了.” 陈胜微微惊讶.想不到这两人竟然‘混’得如此风生水起.禁卫军人数虽少.但却是皇帝亲自统领的兵种.是整个帝国的荣耀.深得皇帝的器重.而卫尉也是了不得.这官职乃九卿之一.掌管皇宫诸‘门’屯兵和警卫.这样的位置.除了皇帝最为亲信之人.是不可能担任得來的. 王离又轻声说道:“胡不归原是‘蒙’恬大将军的亲卫.而韩大力.是我爷爷的亲兵.后來又跟过我父亲一段时间.” 陈胜连连点头.原來两人的后台可不小.都是皇帝最新任之人推荐來的‘精’英.皇帝自然不会白白‘浪’费了这样的人才. 高台周围.人头攒动.高台之上.皇帝器宇轩昂地俯瞰下方.一左一右陪着他的是李斯和‘蒙’恬. “陛下.一会行猎.您是否也下去一展雄姿.”李斯见皇帝脸上红润.气‘色’大佳.他素來善于揣摩皇帝的心思.知道皇帝有一显身手的yuang.便出言讨好般问道. “这样不大好吧.”旁边的‘蒙’恬却出言阻止.皇帝身体的‘毛’病.他可是清楚的.别看皇帝现在神采奕奕的样子.那可都是靠‘药’物堆出來的效果.一旦奔‘波’劳累.说不定引发疾病.那可大大的不妙. 自从陈胜判断皇帝身上暗疾之后.便绞尽脑汁.将前世所知的‘药’膳罗列出來.给皇帝开了一个食谱.这食谱里面的东西.放在后世顶多是价格稍贵了一些.但在这时代却有些东西千金难得.也只有皇宫的内府里.才可能凑得出食谱里的东西. 陈胜以条陈的方式.把食谱罗列出來.呈递到皇帝的手中.并且在条陈里说道.长生不老之道.他陈胜不懂.但倘若皇帝按照这食疗之法进餐.至少可以固本培元.延年益寿. 起初皇帝也就半信半疑.随手‘交’给了尚食令.让其按照食谱的菜单给他按时‘弄’菜. 收到这食谱的尚食令.却吓得半死.菜谱里面的东西.许多东西闻所未闻.更多的是烹饪方法也千奇百怪.从來沒人试过.只得冒死进言.说御厨不会‘弄’这些菜.最终尚食令冒死询问了皇帝.找到了提供菜式的陈胜.陈胜也不厌其烦.到了皇宫.给掌勺的御厨们上了几堂课.示范和详细讲解了这些‘药’膳的做法. ‘药’膳的口感不错.所以皇帝并不抗拒.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皇帝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很大的起‘色’.抱着投桃报李的心思.便准备给陈胜点赏赐.不过皇帝不是昏君.总不可能因为陈胜进贡个食谱就对他大加赏赐.便通过王离.让陈胜在行猎的之中.争取获得个好名次.这样一來.那么皇帝便可大方地给陈胜一些好处. 只是陈胜听到了王离的转述时候.陈胜却是误解了皇帝的一些意思. ------------ 章 三零五零 狩猎(三) “无妨.”皇帝哈哈一笑.“‘蒙’恬.一会你我一起下去.看看谁能猎到更多猎物.你看如何.” “遵命.”‘蒙’恬苦笑地应了一声.然后狠狠地盯了李斯一眼.李斯却浑然不觉.笑‘吟’‘吟’地说道:“陛下.太尉大人长年累月在边塞.舞到‘弄’弓.那是比吃饭还勤快的事情.陛下和太尉大人比这个.那可要吃亏的.” “有理.”皇帝点了点头.说道:“丞相大才.可想出公平的法子.” “臣曾听闻.太尉大人骑‘射’武艺.都是非常厉害的.甚至‘蒙’上双眼.也能听声辨物.‘射’下天上飞舞的麻雀鸿雁.这等技艺.在边疆将士口中可是大为流传.只是不知太尉是否愿意.和陛下比试的时候.‘蒙’上双眼.” “荒唐.”皇帝开口否决道:“骑‘射’本來就是比较眼力‘射’术的.‘蒙’恬若‘蒙’上眼睛.骑马都骑不來.如何能够和朕比试.这等胜利.朕为之不齿啊.” ‘蒙’恬却似笑非笑地看了李斯一眼.这老匹夫出口咄咄‘逼’人.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思.‘蒙’恬心里寻思了片刻.便说道:“无妨.既然李斯大人想看一下我的骑‘射’技术.那便这样吧.陛下.臣这‘蒙’眼骑‘射’之法.您可也沒见过.不妨看看.” 皇帝看了‘蒙’恬一眼.讶然说道:“你还真有这本事.”皇帝认识‘蒙’恬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怎么朕不知道.” “边塞苦寒枯燥无趣.臣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乐子么.”‘蒙’恬轻松说道. “哈哈……”皇帝大笑两声.却是呛到了自己的.连声咳嗽着.‘蒙’恬不假思索地伸手在皇帝的后背上一阵猛拍.皇帝顿觉舒畅了不少. 一旁看到这现象的李斯.心头忽然有着一种酸溜溜的感觉.他追随皇帝数十年.可从來不敢和皇帝如此随意.这也是他和‘蒙’恬之间的差距.‘蒙’恬和皇帝之间.除了君臣关系之外.还有着兄弟般的情谊.而这种兄弟情谊.在皇家之中.素來是最为稀罕的东西. “赵高.备马.”皇帝朝着站在角落上的赵高喊了一声. 皇帝和‘蒙’恬太尉亲自下场狩猎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全场.顿时引來了无数欢呼之声.能够和皇帝同场竞技.那更是最好不过了. 不过想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和皇帝同场竞技的的机会.整个狩猎场分为了八个部分.每一部分都十里左右大小.里面有山丘树林.蓄养的野兽更是不少.而为了刺‘激’.更是投入了不少猛兽.为了节约时间.所有的参与狩猎者.将会随机地投入这些区域之中.而且每一个狩猎者还可以带上两个随从.当然.规定上.如果不是遭遇猛兽的时候.随从不能直接参与狩猎的.只负责收取携带猎物.当然.在地广人稀的地方.这个规定有沒有得到良好的执行.就不得而知了. “老师.您在几号猎场.”王离伸手到一个箱子里面.‘摸’出了一块牌子之后.然后在书记官那里登记好后.便过來询问陈胜. “艮号场.你呢.”陈胜反问道. “我在巽号场.”王离有些沮丧.猎苑里面八个猎场.都是按照乾坤八卦编号命名.沒能够和老师一同出现在同一个猎场上.王离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带上你那两个教官.要是遇到危险.他们两个能够救你一命.”陈胜不忘嘱咐王离. 王离皱眉道:“那你呢.” “樊跖和卢建辉会跟着我.”陈胜轻松说道. “谁有乾号牌子.我出百金换.”一个声音从‘抽’取牌号的地方大声叫了起來.这声音一喊出來.便有人接着应声.都是出声抬价的.但却沒人回应有说卖牌子的. 王离很是不解:“乾号猎场里面有什么.一个牌子也能卖这个价钱.” 陈胜笑了笑.说道:“听说皇帝也下场狩猎.” 王离顿时大悟状.乾为天.皇帝贵为天子.自然应该选择这乾号猎场作为狩猎之地了.这些仰慕天颜的豪‘门’公子们.自然不吝惜金钱.也希望能够和皇帝同场了.要是骑‘射’技术得到皇帝的赞赏.那更是平步青云的天大机会啊. “呜呜……”号角声响起.陈胜拍了拍王离的肩膀.说道:“快去找你教官去.得入场了.” 王离连连点头.以他这点微末的本领.‘射’杀兔子狐狸这些动物或许有能力.但要是遭遇熊罴猛虎这些猛兽.那远不是他力所能及的.是否能够逃命都是一说. 陈胜也回头去寻找卢建辉和樊跖.但却意外地看到了灵珠儿也在那里. “你怎么來了.不是让你回去陪素韵.顺便休息一阵子的吗.” 灵珠儿却笑道:“大人.夫人说了.寻找猎物.我可是一流的好手.要想拿第一名.您得让我帮你找猎物.” 陈胜一想.也是个道理.以灵珠儿那敏锐无比的嗅觉和召唤野兽的能力.打猎有她帮忙.自然无战无不胜的道理.不过顾着想这个.却是沒注意到.灵珠儿在提及凌素韵的时候.已经不再称呼为凌小姐.而是夫人了. “建辉.你留下來.和张龙赵虎他们安排一下.今晚我们吃烤猪.” 据说樊跖这厮.昨晚半夜酒兴过來之后.便到处去找陈胜.陈胜很是担心.要是自己不带他进去狩猎.这家伙会闹出什么‘乱’子.只有着十岁左右智商却有着生裂虎豹之力的樊跖.要是闯起祸來.几十人都拦不住. 卢建辉自然能够理解陈胜的做法.昨晚为了哄妥樊跖.后半夜又和樊跖喝了一大坛酒.这时还有些宿醉的感觉.想來进去里面.也帮不到陈胜什么.倒不如让樊跖进去.起码有着力大无穷的樊跖在陈胜身边.任何猛兽都难以伤到陈胜. “走吧.”跃上马匹.陈胜示意两人跟上來.号角声已经吹了三次.是该进入猎场的时候了. 这时候.远远有着一双歹毒的目光.朝着陈胜的后背‘射’來.陈胜若所感.警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却沒有任何发现. ------------ 章 三零五一 狩猎(四) “主人.都安排好了.”猎苑某一处深林之中.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已经确定.皇帝已经确定进入艮号场地了.虽然有所偏差.但每一个猎场我们都做了准备.只需稍稍调整一下.便可依照计划行事.” “嗯.做得不错.”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响起:“不能留下痕迹.切记.” “是.参与此事的人.都已经被处理干净了.”嘶哑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回答着:“不过御史中丞陈胜.也进入了艮号猎场.小人担心会有意外发生.” “一个陈胜翻不起什么大‘浪’.”那声音沉‘吟’了一声.说道:“倒是‘蒙’恬身边有个叫阮瓮季的.你们可要留神.他可是阮翁仲的弟弟.力大无穷.第一时间要解决他.” 沙哑的声音连声应道:“是.”心中更是凛然.咸阳宫外的司马‘门’外.树立着八个身高八丈的铜人.这铜人的原型.便是驻临洮的猛将阮翁仲.翁仲身高一丈.往地上一站.便是尊巨人.身高并不是翁仲扬名天下的原因.翁仲之所以有如此殊荣.被皇帝立像.自有他的英勇事迹.在秦国竭尽国力攻打楚国的时候.北方的胡人也蠢蠢‘欲’动.对秦国边境进行了‘骚’扰.其中正在崛起的匈奴一部.更是率领‘精’锐.直奔临洮.而当时临洮的守军不过三千.而且还只是孱弱之师.根本无法抵抗强大的匈奴敌人. 然而面临数万匈奴骑兵的叩关.守将阮翁仲.在此上演了一出属于自己的传奇.他手持着一把近两丈长的大刀.冲向了胆敢进犯的敌人. 是战.翁仲身上共有伤口数百个.最终伤重不治身亡.匈奴部族却因为翁仲和手下军队的反击.丢下了七千多具尸体.仓惶而逃.三年之内.不敢再靠近临洮半步. 皇帝念翁仲功大.因而在咸阳立下十二更铜像.以表彰这个帝国猛将的功劳. 翁仲有四兄弟.只有四弟瓮季和他一般.身材巨大.不过瓮季身材虽然高大.却不远不到一丈之数.不如翁仲伟岸.但一直在‘蒙’恬的军中担任‘蒙’恬的护卫.英勇之名不在其兄之下. …… 皇帝沒有像人们所意料那般进入乾号猎场进行狩猎.让不少本來甚是期待的乾号猎场的公子们大失所望. 但有人欢喜有人愁.皇帝所选择的猎场.竟然是艮号.这让陈胜显得有些意外.不过皇帝的解释倒是:“艮不就是山么.打猎不到山里打.去哪里打.” 皇都不能够沒有让随身跟着的诸多护卫进入猎场.不过却是执拗不过禁卫统领胡不归.最终还是带了两名护卫一同进去了. 狩猎即将开始. 其实狩猎不分先后.每一个猎手进入猎场之后.都会被在猎场‘门’口的书记官记录下时间.并且竖起沙漏.在规定的两个时辰之内.能够猎到多少猎物.就多少. 但沒人喜欢落后.猎场虽大.但进來的猎人更不少.猎物就那么多.早一步入场.猎物就越多. 很显然.陈胜是很懂这个道理.进入猎场之后.便带着灵珠儿奔向了猎场深处的密林区.在平原地方.野兔獐子这类野味不少.但陈胜对此却不大感兴趣.他想猎的是大型猛兽.如老虎豹子之类的东西. 若是陈胜自己进來.要找到这种大型猎物可能‘性’不大.除非这些猛兽一样也把陈胜当成了猎物.才可能出现在陈胜的面前.但有了灵珠儿在一旁.任何猛兽的味道.都逃不了灵珠儿的鼻子.只在空气之中嗅了一下.灵珠儿便发出了讶然的声音:“大人.这猎场里面的猛兽好多啊.一会可要小心点.” 陈胜呵呵一笑.说道:“不不怕.要是我收拾不了他它们.不是还有你么.” 灵珠儿却摇头说道:“那可不一样.以前我能够召唤得來猛兽.那是因为我以前经常在山林之中行走.身上还带着山伯的的一些‘毛’发.才能够号令得了野兽.而且在那些时候.我对野兽可沒有敌意.比较容易把他们唤來.今天我身上可沒有带着山伯的‘毛’发.更是想打猎.这些猛兽对我只有怕的要死的份.听到我的召唤.哪个敢过來.” 陈胜这才知道.灵珠儿的猛兽召唤的技术.原來也是有条件限制的.而且最大的限制.竟然还是那一头‘毛’发都已经灰白了的巨猿.想來那头巨猿在闽中的山林里生存了许多年.估计在山林里称王称霸已经很多年.猛兽们对它有着天然的畏惧.所以灵珠儿才沾了巨猿的光.在需要的时候.也能够得到野兽的帮助. “大人.那边.”灵珠儿忽然手一指.指着远处的一个小山坡.说道:“狐狸.” 陈胜听到只是狐狸.心里的兴致顿时少了许多.不过灵珠儿却叫了起來:“是一头火狐.皮‘毛’珍贵得很.” 听到火狐这个名字.陈胜顿时也來了‘精’神.仔细望去.看到一处小山丘之上的一丛灌木之中.一团火红的东西果然藏在其中. 陈胜大是兴奋.猎场里的狐狸应该不少.但这种皮‘毛’通红的狐狸.肯定不多.要是能够用火狐的皮‘毛’‘弄’成一件皮裘.冬天穿在身上.即使在塞北严寒之地.也不用怕严寒. 陈胜自己对这狐皮沒多大的需求.但是却是知道.凌素韵却很喜欢狐皮大衣.所以心里顿时便动了心意.想把这头火狐给抓到.再想办法凑足一件红狐裘皮大衣的衣料.给凌素韵整一件红火的裘皮大衣. 迅速搭上弓弩.那火狐却是意识到危险了似的.“嗖”的一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迅速向远处弹跃.迅速地逃窜着. “小样.想跑.‘门’搜都沒有.”陈胜微微一笑.策马紧追不放. “大人.要‘射’火狐的眼睛.不能破坏了皮‘毛’的成‘色’了.”灵珠儿显然对狩猎很在行.提醒着陈胜. 陈胜以前在阳城也打过猎.知道知道动物的身上出现伤口.皮‘毛’的价钱会大跌.因而对灵珠儿的建议很上心.点头示意明白. ------------ 章 三零五二 偶遇 灵珠儿和樊跖也沒空着.按照猎苑的规矩.两人不能携带弓箭.不过这也不碍事.两人一左一右.从侧面迂回驱赶那火狐.不让它逃入密林之中.并且把它迫向陈胜的位置.樊跖的骑术不错.但奈何身形过于庞大.在骑术上远不是灵珠儿的对手. 在灵珠儿的‘操’纵之下.座下的马匹腾挪变化.远远便判断出了火狐要逃走的路线而提前赶到截断.迫使火狐不断地改变了路线.而陈胜则一路稳健.两脚踩在马蹬之上.整个人已经站了起來.端着弓弩.透过瞄准镜.寻找着‘射’击的机会. “嗖……”忽然远处飞來一支长箭.朝着火狐的地方飞去.声势甚是惊人.陈胜眉头一皱.听着声音.他已经辨出.这是军中的攻城弩发出的声音.这弓弩能够连着长长的绳索.‘射’入城墙之中.要是被这种弓弩集击中.击中者当场可能会被强大的力量给炸开.而要像火狐这样的小动物被‘射’中.连‘肉’块都找不到完整的.就更别说皮‘毛’了. 这种攻城的利器.怎么用到狩猎场上來了.陈胜心中一阵好奇.也一阵好笑.这杀‘鸡’用牛刀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嘭.”弓箭并沒有‘射’中火狐.却将火狐旁边的一个小土包给炸开了一大片草皮.掀起的土块也将火狐掀翻在地.受到惊吓的火狐发出了“吱吱”的尖叫声.顿时慌不择路.忽然把头一转.朝着陈胜的方向奔了过來. “好机会.”陈胜心里暗道一声.调整了一下位置.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机括.弩箭顿时‘射’出.瞬间之后.毫无声息地沒入了火狐的左眼之中.然后再贯穿右眼而出. “噗噗……”火狐依旧保持奔跑的动作.一连奔出七八米之后.才倒在了地上挣扎片刻之后.才就此身亡. “樊跖.把火狐捡起來.”陈胜示意樊跖去捡猎物.自己却纵马向前.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奇葩.竟然动用军中的攻城弩來狩猎. “那狐狸是我的.”一个尖锐的声音远远便响起. 陈胜远远便看到.一辆战车之上.一个身上穿着皮甲的少年.身上披着一件猩红的大袍.正对着樊跖尖声嘶喊着. “战车.”陈胜有些无语.攻城弩就算了.竟然还有战车.这就实在有些太说不过去了. 战车是秦人的标准式的双驾驭战车.上面最多可以承载五人.不过这辆战车上却只有三人人.其中便包括了那红袍少年和驾驶战车的御车手和一名手持长矛的卫士.不过这辆战车显然是经过改造的.显得更加轻便.而且还装上了一台攻城弩在上面.想來这辆战车改造的时候.显然是下过一番苦功夫的.在这个年代.竟然还有这样的玩车一族.陈胜顿时对那少年赶到一丝的兴趣. “你是谁.竟然敢抢我的猎物.”那少年在车上跳窜着. “在下陈胜.”陈胜呵呵一笑.策马靠近战车.说道:“你又是谁.那火狐可是被我的弓弩‘射’杀的.怎么说是抢了你的猎物.” “你.你是陈胜……”车上那飞扬跋扈的少年的气焰忽然就无踪了.声音也显得有些结巴:“啊哈……原來是陈大人……我.我是赢丹彤啊.”那声音显得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 听到这个名字和声音.陈胜觉得有些耳熟.很快便想起.这赢丹彤.便是王离口中的丹公主么.定眼一看.终于发现那少年确实很是眼熟.只是一身戎装.看上去有几分飒爽英姿.跟之前在咸阳城外匆匆见到的那一面有些不一样而已. “原來是公主殿下.”陈胜眉头一紧.赶紧翻身下马.便要给赢丹彤施礼.在秦国.见到王子或许不用行礼.这样更能够彰显自己自己狂傲不羁的个‘性’.那些王子王孙就是喜欢这一套.表示自己礼贤下士的的宽厚. 而公主可不一样.不少公主都是刁蛮任‘性’出了名.若是惹了一点.那以后的麻烦可就沒完沒了.怕的不是公主本人或者她手中的权势.而是那些意图想取悦某个公主的那些权贵公子或者势力.为了博得美人归.而使出无数下作手段來给自己制造困扰. “免礼.陈胜万万不可这样.”赢丹彤一阵手忙脚‘乱’的:“这里是猎场.不用讲究那些破规矩……你也知道.我是不怎么讲究规矩的人.不用客气……” 这话倒是真话.赢丹彤不仅仅只是不讲究规矩的人.而且还可以说得上是践踏和破坏规矩的人.整天和咸阳城里的一些目无王法的小家伙们到处惹是生非. “谢公主.”陈胜依旧不敢大意. “这里见到你就太好啦.”战车一靠近陈胜.赢丹彤便跃下來.红小脸红扑扑地.水汪汪的眼睛盯着陈胜不放:“我还求王离带我去见你一面.那小子死活还死活不肯呢.现在可好了.既然在这里遇到你.你能不能陪我***猎.我这战车可是很好玩的喔.”赢丹彤发出了邀请. 陈胜却是苦笑了一下.这小丫头说谎的本事还真不小.把王离‘逼’得喊苦连天.在她嘴里却成了自己哀求.王离惨无人‘性’了.看着赢丹彤的战车.陈胜觉得很是特异.只是“好玩”二字.却不知道从哪里看得出來了. 寻常战车都是木制.但这战车表面上.却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铜皮.强硬度增加许多.任凭砍劈.也很难破坏.而且车轮的辐条.也是金属制成.抗压力增强不少.还有在车轮外面.伸出了寒森森的卷刃.在冲杀的时候.一旦进入敌人的军中.光是卷刃便可造成大规模的伤亡. 还不算.车上的防御功能也是极强.站立的地方能够竖起铁板拦截敌人的弓箭.而攻击‘性’就更不用说了.除了一架攻城弩外.还配备了三架轻型的弓弩.可三百六十度旋转.远程攻击力量堪称恐怖. 陈胜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辆改造得有些面目全非的战车.心里暗寒了一下.心里不解.这赢丹彤.究竟是來打猎的.还是來杀人的. ------------ 章 三零五三 虎啸 见陈胜一脸震惊的样子.赢丹彤甚是得意.一脸骄傲地说道:“这辆战车我让人改造过.比寻常战车可是稳健多了.即使在山地之中奔驰.车子也是平稳得很.” 战车的功能.陈胜一目了然.他更是知道.光是改造战车的费用.至少可以造出五辆战车.这还沒有包括战车上面的武器的价值.不过随着灭国大战的偃旗息鼓.加上骑兵的突起.战车在战场上能够发挥的余地已经不多.只有咸阳城里的一些老牌贵族.才喜欢收藏.驾驭这种玩意.军部的兵器库里.被废弃的战车极多.对于赢丹彤这种对战车有着特殊爱好的人來说.那是天大的福音.只需付出极少的价钱.便可买回不少战场的零件.自己组装战车. “公主.战车的威力是很不错.但是却进不了密林呢.”陈胜婉言拒绝了和赢丹彤同车的机会. “这样啊……”赢丹彤有些为难了.开着战车进猎场.她本來只秉着拉风炫耀的目的.至于打不打得到猎物.那只是其次的事情.在猎场上开着战车横冲直撞的样子.把不少狩猎的公子哥吓得仓惶逃避.这便是第一乐事. 赢丹彤反应倒是迅速:“那我下车.我们比一下骑‘射’的技术如何.”沒等陈胜答话.她便挥手指挥着手下的两名护卫.将拉车的马匹给卸下來.安上马鞍辔头.直到这时候.陈胜才注意到.拉车的两匹马匹.也是千中无一的良驹.这样的宝马.放在富贵人家的家中.想來也是小心翼翼伺候的宝贝.但放在赢丹彤的手中.却只是用來拉车的苦力而已. 陈胜忽然有一种想吐血的冲动.他和扶苏甚是相熟.知道扶苏的马厩里.也找不到一匹这样的良骏.而赢丹彤却用两匹來拉车.实在暴殄天物啊. “这是紫电.这是青霜!”见陈胜表情古怪.赢丹彤指着两匹骏马说道.紫电是是一匹浑身‘毛’‘色’‘花’白的马匹.而它的额头上却有着一道类似闪电般‘花’纹.这应该是名字的來源.而青霜的‘毛’‘色’如名.浑身‘毛’‘色’淡青‘色’如同树叶上凝聚的霜‘花’一般. “都是好马啊.”陈胜不由赞道. “这都是我父皇的御马.我借來玩玩.”赢丹彤大手一挥.表示这只是小意思而已.而陈胜的脸‘色’就更古怪了.这赢丹彤的胆子也实在太大了些.连皇帝的马匹都敢‘私’下动用.而从赢丹彤的脸‘色’來看.这种事情她很经常做.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走吧.”赢丹彤翻身上紫电的背上.脸上笑眯眯地对着陈胜说道:“我也要打一头火狐.那今冬我就有一件火狐领子的皮衣了.不过听说.猎场的火狐不多.顶多有十头左右而已.只有运气够好才能猎取得到.” 陈胜苦笑着说道:“公主.用攻城弩集中猎物.猎物骨头都会散掉.就别说皮‘毛’了.” “这不是不带了么.”赢丹彤讪讪说道.扬了扬手上的一副短弓.对着陈胜微微笑了一下.脸‘色’有些赧然. 皇帝的马匹.赢丹彤带來的‘侍’卫可不敢乘坐.于是两名护卫被赢丹彤抛下.让其护送青霜和战车离开猎场. 陈胜不由苦笑.赢丹彤纯粹是给他添‘乱’呢.有了这千金之躯在一旁.他哪敢进入密林冒险啊.只好让灵珠儿在临外兜转几圈.看看有沒有钻出密林的猛兽. 來回侦察了几回的灵珠儿一脸讶然.回來说道:“大人.奇怪了.这一带的猛兽气味很少.而且都往北便的方向去了.好像有被高明的驭兽人驱赶到那边去了一般.” 陈胜也是微微惊讶.不过想來皇家乃藏龙卧虎之地.掌管山泽的的少府.或许豢养着有着这种高超的驭兽术的人也是可能的. “那我们到那边去.”陈胜想了想.便说道:“樊跖.你可要保护好公主.” 樊跖认真地点头大答应着.而赢丹彤则嘟着小嘴.心里想着:“我赢丹彤还要别人保护么.哼.”策马与陈胜并肩驰骋.暗中悄然给座下的紫电施加了力量.紫电感应到主人的的心意.顿时一阵狂奔.将陈胜甩在了身后. 陈胜骑坐的白马见紫电如此嚣张.甚是不忿地发出了一声嘶叫.扬蹄追赶.但碍于实力上的差距.这距离不但沒有拉近.反而越來越远了. …… “嗖嗖……”皇帝和‘蒙’恬几乎同时拉弓放箭.‘射’向了同一只獐子.不过皇帝是看到了猎物时才起弦拉弓.而‘蒙’恬却是听声辨位.察觉到十余丈远的地方有猎物.便开弓‘射’击.从这一点上.皇帝便自认自己的骑‘射’之术远远不及‘蒙’恬‘精’湛.到底是在马背上锻炼出來的技艺啊.皇帝甚是感慨. 两支长箭同时命中了獐子.皇帝却心悦诚服地道了一声“好.” “‘蒙’恬.听声辨物.果然是一流的好手啊.你赢了.”皇帝哈哈一笑.伸手便扯去力量‘蒙’恬‘蒙’在脸上的黑布. “雕虫小技罢了.”‘蒙’恬却不以为然.说道:“这等微末技艺.不止一晒.”‘蒙’恬‘揉’了‘揉’眼睛.待视力正常之后.才说道:“要不要再比试一下.” 皇帝摇了摇头.说道:“比个鸟.朕虽然好胜.但却从不做自取其辱的事情.输一次已经够了.还來.哈哈.”皇帝爽朗一笑.说道:“咱们进林中.看看能不能猎几头老虎.虎骨泡酒不错.西北苦寒.你长年驻守边地.怕是落下不少‘毛’病.冬天喝上几口.对身体大有好处.那虎鞭更就.你小子都一把年纪了.就只生了一个‘女’儿.会不会是……哈哈……”皇帝放肆地揶揄着. “哈哈……”‘蒙’恬不以为意.说道:“臣长年领兵边疆.哪來生娃这闲工夫.” “这倒是.”皇帝声音有些肃然.说道:“那回咸阳了.好生享乐一段时间吧.回头朕赐你几个美‘女’.争取多生子嗣.‘蒙’家历代从猛将.这传统.可不能断了啊.” ‘蒙’恬还沒答话.却是听到丛林之中.隐约传來了几声虎啸. ------------ 章 三零五四 野猪群 “有老虎.”皇帝脸‘色’兴奋起來.而身边的胡不归却一脸的警惕.除此之外.‘蒙’恬身边的一名护卫.脸‘色’也有些凝重.这名护卫身高两米三十以上.即使是樊跖这样的大个子放在他身边.也显得矮小得可怜.虎背熊腰的.座下的马匹似乎都承载不了他.每跨一步.都非常痛苦的样子.跨坐在马背上的时候.这大块头的两‘腿’险些都垂到了地上.此人便是临洮猛将阮翁仲之弟.瓮季. 瓮季力大无穷.生裂虎豹也不在话下.但身边却有皇帝要保护.心里未免有些紧张.从虎啸的声音來听.这似乎不止是一只猛虎. 老虎并不是喜欢群居的动物.而从虎啸声音來听.这声音并不是威武有力.更像仓惶而逃时候发出愤怒和屈辱的声音. “陛下小心.”‘蒙’恬也听出这虎啸之声里面的的诡异.忙拦住了跃跃一试的皇帝.沉着说道:“老虎正往我们这边來呢.不过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它们背后追赶着.我们得小心.” 皇帝却满不在乎说道:“还有比老虎更可怕的野兽吗.” “有.”这一声.是‘蒙’恬和胡不归同时应出的.皇帝毕竟沒有野外生活过的经历.对山林之间的猛兽所知甚少. 不过來不及解释.一阵虎啸再次传來.而林间的大地.也隐隐发颤.显然是兽群奔跑才能够‘弄’出的声音.松林上的枯叶也应声簌簌而下.一阵萧索和紧张感顿时在周围弥漫着着. “陛下.我们得退出林间.”‘蒙’恬心中微凛.便对着皇帝说道:“有一群野兽正朝着我们这个方向奔跑而來呢.” 皇帝却摇手道:“不碍事.应该是大军在密林深处驱赶.将隐藏在深山之中的野兽驱赶出來.响动虽大.但猛兽应该不会太多……” 话还沒落音.‘蒙’恬却脸‘色’大变.急声道:“是野猪群.陛下.快走.”拉着皇帝的手中的缰绳.‘蒙’恬便要折身退出林中.‘蒙’恬的听力极好.虽然还沒有看到野猪的踪影.却是已经听到了野猪发出的声音. “哦.”野猪有什么好可怕的.”或许正是无知者无畏.皇帝慢悠悠地问道.他也知道野猪凶猛.但野猪和猛虎比较起來.战斗力可远远不是猛虎的对手. 但实际上.在山林里生活的猎人都清楚.他们宁遇猛虎.不愿遇到野猪群.野猪皮粗‘肉’糙.寻常弓箭根本伤害不了半分.加上野猪喜欢在树干上摩擦搔痒.久而久之.一些野猪的身上便沾满了树脂.树脂又‘混’合泥土沙石之类的东西.附在野猪的身上.就像给野猪加持了一副盔甲似的.更是难以对付. 而被‘激’怒的野猪群.报复‘性’更是巨大.会死活追上猎物.而被追上的话.绝无生还的道理. 所以‘蒙’恬可不愿皇帝冒险.拉着皇帝策马掉头.说道:“这个稍后再跟你解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这时候.林中忽然掀起了一阵劲风.几头‘色’彩斑斓的猛虎.身上血迹斑斑.从林中钻了出來.从四人的身边擦身而过. “老虎.”皇帝想引弓‘射’击.却被‘蒙’恬阻止道:“陛下.野猪追上來了.赶紧走.” 皇帝回头一看.也不禁一凛.身后大约百丈远的地方.密密麻麻的.至少上百只黑大野猪.朝着自己的方向奔來.为首那头大野猪.更是庞大无比.两只眼睛布满血丝.甚是可怕. “好大的一头野猪.”皇帝不忘发出一声感慨.感觉到身后的危险.受惊的骏马不等皇帝发出号令.便猛然朝着來时的道路疾驰而去. “哎哟.”皇帝却沒有准备.身子一歪.往一边倒了下去.好在皇帝临危不惧.两脚一甩.把马蹬给甩开.跌落地上.打了两个滚才停了下來.仪容看上去甚是狼狈. 好在皇帝反应快速.若是慢了半分.很快能会被马蹬卡住一脚.在地上拖上一段时间. “皇帝.你沒事吧.”‘蒙’恬紧勒住自己的战马.不等马停下來.便跃下來.基本 “皇上.”‘蒙’恬忙扶起皇帝.急声问道:“你沒事吧.” 皇帝干咳了一声.摆手示意无妨.“沒事.只是有些犯晕.”皇帝干笑了一声.显得有些尴尬.他自诩骑术‘精’湛.却被自己的坐骑给掀下來.脸上有些挂不住. 不过‘蒙’恬在意的可不是这些.扶起皇帝.便往自己的马背上托:“陛下.野猪快靠近了.赶紧走.” 瓮季已经翻身下马.手持着一把大刀.威风凛凛地站在了两人身后.说道:“大帅.你和皇帝走.我挡它们一挡.” 此时已经有几头速度较快的野猪已经冲了上來.龇牙咧嘴.口中发出“嗷嗷”的声音.朝着瓮季扑去. 瓮季浑然不畏.手起刀落.几个硕大的猪头.顿时凌空而上.腥血染了一地. “鲁莽.”‘蒙’恬大声叫了起來.受到腥血的刺‘激’.这些野猪的狂‘性’更加厉害.到时候更难以抵抗得住. 胡不归也从马背上跃落下來.他从马背上卸下弓箭.朝着数十米开外的野猪群的首领‘射’出了一箭. “嗖”的一声.长箭沒入猪王的背.但却明显地歪斜了一下.野猪王身上‘蒙’着一层厚厚的树脂.长箭‘射’在它的背上.对它却很难造成实际的伤害. “吼.”瓮季却是浑然不怕.他朝着前面大跨一步.大声吼了起來.声音比猛虎还要响亮一些.但这些眼珠红了的业主们.却不怕瓮季的示威.速度不减.往着众人的位置冲了过來. “不能骑马.”胡不归对‘蒙’恬说道:“是扶着皇帝上树.赶快.”林中巨木甚多.而去枝桠林立.要爬上树倒是很容易.马匹受到惊吓.此时已经战战栗栗.变得无比暴躁.难以掌控起來. 胡不归同时还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号角.放在了嘴边.开始“呜呜”地吹响.这是禁卫调动的号角.听到号角声的禁卫.在第一时间里会放下手上的任何工作.朝着声源地集合.因为这是皇帝遇险的信号. ------------ 章 三零五五 阴谋 但禁卫的反应即使再迅速.也得一刻钟后才能够赶到.而一刻钟内.足够发生许多事情了. “政哥儿.快上树.”情急之下.‘蒙’恬对皇帝的称呼也发生了变化.喊出了曾经已经多年不敢称呼的昵称.护着皇帝.‘蒙’恬拔出了随身的宝剑.警惕地看着周围正在冲过來的野猪们. 虽然危险在正迫近.皇帝的表现却远远不如三人那般惊慌.听到‘蒙’恬喊他政哥.淡然一笑.说道:“‘蒙’恬别怕.区区几头畜牲.何足惧也.”说着也拔出了腰间背带的王者之剑.与‘蒙’恬并肩站着. ‘蒙’恬头皮发麻.他怕的可不是野猪.而是皇帝.皇帝若是在这里惨遭不测.会在秦国造成多大的灾难.别的不说.光是‘蒙’家被灭族.已经是铁板的事实.而这时候.皇帝竟然还有如此豪情壮志.说出一番这样的话.实在让‘蒙’恬有死的心思. “咦.这是什么声音.”远远便听到号角声.陈胜不禁有些惊愕.这号角声无比急促凄厉.听着便让人感到十万火急的样子.而赢丹彤对京城诸卫的号令可远比陈胜熟悉多了.侧耳倾听了两声.变‘色’道:“这是禁卫紧急求援的声音.父皇遇到危险了.快.我们快去那边.” 陈胜心中一凛.皇帝进入猎苑狩猎之事他是清楚的.但即使皇帝狩猎.身边也应该带上一批护卫才对.怎么会遇到危险. “走.”陈胜一扬马鞭.辨认着声音便往前面冲了过去. “大人.好浓的兽味.是野猪.有一大群野猪在林子里.“灵珠儿的鼻子及时地闻到了林中传來的躁臭味. 陈胜心中更是凛然.野猪一旦成群.即使是老虎豹子也得任其宰割.寻常人类就更不可能是它们的对手了.想到这里.不由心急如焚.疯狂策马往前奔驰. “啾……哼哼……”还沒靠近林中.便远远听到了不断发出闷吼和惨叫的野猪的嚎叫声.同时还伴有人类的怒吼.而这时候.号角声已经断断续续.显然情况危机.吹号角之人也顾不上求救了. “咔……噗……”宝剑劈落.便是砍下一大块猪头或者猪‘腿’.但瓮季却也不断被凶猛的野猪‘逼’得连连后退.野猪那长长的獠牙也不是吃素的.挨上一下便是伤筋断骨.瓮季已经浑身是血.地上被他砍死的野猪.已经超过二十只了.那野猪王晓得瓮季厉害.径直锁定了瓮季.绕着他转圈.试图给他來个致命的冲击.瓮季却毫不在意.一边留意野猪王的同时.依旧手起刀落.劈砍着周围胆敢逾越半步的野猪们. 胡不归此时也是凶‘性’大发.见到野猪扑上來之后.挥动手中的铜剑.便大力劈砍着.砍杀野猪不似格斗.需要战斗的技巧.这纯粹是比力量和速度的活.不过胡不归不像瓮季那般力大无穷.所以和野猪硬拼的时候.也受伤不轻.‘蒙’恬的处境和他差不多.不过两人却很有默契地把皇帝拱卫在中间.除了溅上了些许野猪血外.皇帝连惊吓都沒有受到多少. 皇帝神‘色’有些亢奋.虽然多年运筹帷幄.决战千里.但却沒有在沙场战争过.此时看到满地腥血.尸横遍野的样子.也很让他感受到战场的惨烈.虽然只是跟野猪过不去而已. “皇帝.快上树去.”胡不归一连劈死七八头野猪之后.两臂隐隐麻痛.宝剑的锋芒也微微发卷.若不是皇帝在身边.早已经想办法离开这种凶险之地.但皇帝却不知为何.对危险视而不见.还如此有兴致地参加其中.实在令人费解. 好在此时皇帝也注意到‘蒙’恬等人已经有些招架不住.只好点头说道:“好.你们也一同上來.千万小心.” 皇帝转身便往身后一棵大树上爬去.而这时候.密林深处.却“嗖”的一声.一根羽箭擦着皇帝的耳根.钉在了树干之上. “笃.”羽箭沒入树干的时候.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箭杆‘激’烈得颤抖了一下.才稍稍停了下來. 皇帝微微一愣.猛然醒悟过來.大声叫了起來:“有刺客.” ‘蒙’恬心中一颤.“政哥.弯腰.躲在树后.”‘蒙’恬本能地叫了出來.定眼一看.‘蒙’恬发现.在野猪群身后不远的密林中..似乎人影攒动.显然有不少此刻埋伏在这里. “这是一个圈套.”电光火石之间.‘蒙’恬便想到了很多.这些刺客绝不是碰巧出现在这里的.而这群野猪.也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发狂.这应该只是这个圈套里的一部分而已. 当然.想到了这里.‘蒙’恬能够联想的就更多了.想到今天进入猎场之前.李斯出言相‘激’.迫使他入猎苑跟皇帝比试骑‘射’的事情.‘蒙’恬的脸‘色’更是难堪. “李斯老匹夫.‘蒙’某今日不死.将与你不死不休.”‘蒙’恬咬牙切齿地想道. “你娘亲的.这么近都‘射’偏了.”密林中的响起了一个暴躁的声音.一个首领模样的黑衣人狠狠一巴掌扫在了一个弓箭手的脸上. 那弓箭手捂着脸不吭声.两手却微微发颤.刺杀当今大秦皇帝.能沒有压力吗.水准有些失常也是正常的啊.” “笃笃……”一阵马蹄在林间响起.一个声音也响了起來:“父皇休惊.儿臣來也.” 这是赢高的声音.与赢高同行的.还有十余名长得虎背熊腰的护卫.除了赢高之外.陪同的还有李申和乌少海两人. 然而看到林中的惨烈之状.赢高却是脸‘色’大变:“快.快救我父皇出來.”挥手指挥着护卫.赢高却勒马不敢靠前.不过赢高只注意到野猪的疯狂.却沒有发现.密林之中.还有刺客. 而刺客发现有人靠近.当即朝着这些救援者引弓‘射’杀.十多根利箭顿时朝着赢高等人‘射’來.赢高脸‘色’惨白.慌忙之间忙从马背上滚落下來.十分狼狈.而冷不防之间.五六名护卫顿时便出现了死伤. ------------ 章 三零五六 黄雀在后 “刺客.有刺客.怎么会有刺客..”惊吓过度的赢高.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茫然地叫着.但李申听到这话.脸‘色’更是大变. 实际上.今天出现野猪的事情.赢高李申两人早已经知道.因为这本是李斯‘精’心安排的一个局. 李斯‘门’下有‘门’客上千人.其中不乏奇人异士.其中便有一人‘精’通驯兽之术. 本來在李斯的计划里.是让这名驯兽大师进入猎苑.调动野兽佯攻皇帝和‘蒙’恬诸人.在关键时刻.让公子高和李申率人前來救驾.好在皇帝面前加分. 换回以前.如此冒险下作的事情.李斯是不屑去做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先是陈胜不断给皇帝各种上书.列举了大量具有开创‘性’的政策.这些政策即使的李斯自己看來.也是无可挑剔的举措.但李斯并沒有容人的器量.只知道.倘若自己对陈胜的上书内容表示支持的话.那么说明陈胜的能力.实在不亚于他.那么用不了多久.皇帝很可能会换掉他这个丞相.把相位‘交’给陈胜!而第二个.李斯更不能够容忍了. 众所周知.‘蒙’恬喜欢扶苏公子.而他李斯是公子高的支持者.‘蒙’恬担任太尉一职.对于扶苏來说.不啻得到了帝国军部的支持.为了李家的利益.‘蒙’恬纯属绊脚石的存在.必须要铲除的.但皇帝对‘蒙’恬的信任岂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想从正面扳倒‘蒙’恬.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李斯便构思了今天的‘阴’谋.出言‘逼’迫‘蒙’恬与皇帝出猎. 计划里.‘蒙’恬会因为保护皇帝而身受重伤.但不能马上便死.最好还能够‘交’代几句后事.而胡不归却是可以死的.只要胡不归一死.那么禁卫统领一职这个‘肥’缺便空出來.李斯可是有好几个人选可以推荐上去的哩. 这个计划非常隐秘.但少数的几个人却是知道的.包括公子高和李申.对此事都心知肚明.所以一直远远跟在皇帝的身后.静等胡不归的求救. 然而计划之中.却沒有刺客这么一回事. 所以被刺客这一攻击.公子高马上便傻眼了.这典型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呜呜……吼吼……”一声尖锐的哨声从林外传了进來.还在竭力围攻瓮季三人的野猪们听到这声音.不由愣了一下.这声音好像是是无数只猛虎正在咆哮发怒.并且朝着野猪群冲过來的样子. 野猪们警惕地竖起了耳朵.左顾右盼.血红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然而随着吼叫的声音越來越近.野猪的眼神从暴戾变成了惊慌.开始朝着周围哄散开來. “不好.野猪朝着我们蹿过來了.”密林之中的刺客们发出了惊愕的声音.然后撒‘腿’便要逃跑. “想逃.”瓮季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伸手抹去脸上迸溅到的血水.大步跨上去.追击那些杀手. “笃笃……”一阵马蹄再次从林外响起.陈胜已经赶到.那吓跑野猪的声音.正是灵珠儿所发出.在山野之间生存多年.灵珠儿‘精’通兽语.模仿野兽声音的口技更是不错.一开口.连野兽都可以骗过去. “陈胜.追刺客.”‘蒙’恬一见陈胜进來.便朝着密林一指.这些刺客出现在皇家的猎苑之中.实在太不寻常.不抓到实在让人无法安心. “樊跖.保护皇帝.公主.您留下照顾皇帝.”陈胜对着‘蒙’恬点了点头.策马往林中奔驰而去. 赢丹彤见皇帝身上染了不少血迹.已经吓得魂飞天外.无需陈胜吩咐.下马奔向了皇帝.带着哭腔.扯着皇帝的衣袖问这问那.还要把皇帝的衣服扯下來检查.看有沒有受伤. 公子高和李申对视一眼.李申点了头.带着其余的护卫便紧跟陈胜的身后而去.而公子高则是拍了拍身上的尘泥.大步走向皇帝.急切说道:“父皇.儿臣救驾來迟.罪该万死.” 皇帝脸‘色’‘阴’沉.并沒有理会公子高.从树后站起來.走过去扶住了正在拄着剑的‘蒙’恬.说道:“‘蒙’恬.受伤了.要紧不.”声音里满是关切.而后皇帝才虎目一瞪.望向公子高:“还不快去叫太医.”然而看着一旁吓得梨‘花’带雨的赢丹彤.叹了一口气.一脸慈爱地‘摸’着赢丹彤的头.说道:“彤儿.父皇沒事情呢.别哭哈.” 公子高看到这一幕.心里一阵羡慕妒嫉恨.同样是皇帝的儿‘女’.怎么待遇差别就那么大呢..他心里无比感慨. “林中危险.皇上.我们得赶紧退出去.”‘蒙’恬呼出了一口浊气.说道:“我不要紧.只是脱力而已.不归.你呢.” “死不了.”胡不归惨然一笑.身上早已经被鲜血沾染满了.也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野猪的血.胡不归和‘蒙’恬一样.也已经有些难以弹动. “走.”樊跖过來.把胡不归背在了上后背.说道:“我保护你们出去.”樊跖只认得胡不归的样子.所以对胡不归甚是热情.胡不归知道樊跖个头虽大.但却不怎么机灵.生怕他得罪了皇帝.对着皇帝解释道:“樊跖的心智有些问題陛下不要见怪.”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无妨.扶着‘蒙’恬摇摇晃晃地便往外走.皇帝脸‘色’很是‘阴’沉.在自家的猎场上.被野猪围攻了不说.还遇到了刺客.这事情要是传了出去.成何体统. 还沒出到林中.已经有上百禁卫快马狂奔近來.个个杀气腾腾的.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飞斧也握在手.随时可以打击敌人.见到了禁卫的靠近.胡不归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不等禁卫们下马.皇帝便黑着脸下令:“林中有刺客要刺杀朕.瓮季和陈胜正在追赶刺客.快速速增援.擒杀匪人.” 听到皇帝的命令.禁卫立即重装出发.朝着密林扑了进去.只留下了几人下來照顾受伤的‘蒙’恬和胡不归. 为了不引发恐慌.皇帝让众人禁口.不可提及刺客之事.只说遇到了猛兽.伤到了胡不归和‘蒙’恬. 不一会.太医也被找來.经过检查.确定了皇帝沒受伤.‘蒙’恬两‘腿’倒是被野猪咬了两口.扯掉了一大块‘肉’.而胡不归的伤口比较严重一些.小‘腿’胫骨都碎了不少. 看着胡不归和‘蒙’恬一脸痛楚的样子.皇帝的脸‘色’愈发的‘阴’沉:“传少府卿章邯过來.”皇帝的声音显得有些咬牙切齿. ------------ 章 三零五七 拼命 刺客们感觉到.本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事情.此时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设想. 本來想驱赶野猪去把皇帝和‘蒙’恬等人撕成碎片.却沒料到那瓮季的战斗力实在太过于惊人.硬是拦住了野猪群.无奈之下.刺客们只能冒着暴‘露’的危险.想远距离狙杀了皇帝.但百步穿杨的神箭手在这时候.却是‘射’偏了;这还不算.被用驯兽之法驱赶而來的野猪.受到了高手的出手干扰.驯兽师根本无掌控局面.野猪四处逃散.还有不少往來路逃窜.硬是踩死踩伤了好几个刺客. 这还不算.让这些刺客们感到真正危险的是瓮季和陈胜的追上來.陈胜倒沒是.但瓮季那两米开外的身高和手中那把寒刃闪闪的大刀.却让无数刺客不寒而栗.他们可是亲眼所见.瓮季随手挥刀.便见一头头野猪断成两截的惨况.自认置身野猪的位置.恐怕也是遭遇同样的命运. 好在瓮季和野猪的搏杀过程之中.受伤不轻.刺客们才稍稍能安心一些.但却不敢恋战.刺杀皇帝的计划在很久之前便已经筹划.在筹划的过程之中.他们也不止一次地设想计划成功或者失败之后的撤离问題.根据无数次推演得到的时间.他们只有一刻半钟的安全时间.这个时间之后.禁卫便会追上來.到时候他们可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可是身后的瓮季和陈胜穷追不舍.让刺客们大感棘手.陈胜骑在马上.速度比瓮季可是快了许多.很快就追上了杀手. “胆子倒是不小.怎么这时候倒要跑路了.”陈胜在马背上冷笑着.他细数了一下杀手的人数.除了不不幸被野猪踩死踩伤的少数几人外.在逃窜的大约有十七八人.个个身手矫健.显然武道修为低. 听着陈胜的冷嘲热讽.一个刺客骤然回身.搭弓便朝着陈胜的位置‘射’了过來.这一箭‘射’的快狠.陈胜忙低头一避.“嗖.”的一声.羽箭擦着陈胜的头皮飞了过去. 陈胜头皮一凉.心里不由勃然大怒.抬起弓弩.怒道:“放冷箭..看你的厉害.还是我的厉害.” “嗖嗖”两声.陈胜连续扣动了弩箭两下.两根弩箭顿时飞出.朝着那刺客疾驰而去. “啊……”那刺客口中发出了一声惨叫.被弩箭钉在了地上. “兄弟们.拼了.”刺客之中的首领发出了一声怒吼.转身朝着陈胜的位置扑了过來.发现看陈胜的箭术高超之后.刺客首领意识到.倘若陈胜在后面远远跟着.用手上的弓弩收拾他们.他们的伤亡将会更加惨重.当即心中做出了决断.准备速战速决.把陈胜解决了再说. 陈胜冷冷一笑.拔出闪烁着寒光的宝剑.跃下马來.说道:“想死早一点.无所谓.”虽然口中豪迈.但陈胜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胆敢行刺皇帝的.绝非贪生怕死之徒.武艺也不会泛泛之辈.自己能够拖着他们一段时间便不错了.想把这十几个杀手消灭掉.那可能‘性’极小. “上.”首领率先对陈胜发起了进攻. 刺客首领的武器是一把细长的柳叶形的钢刀.柳叶刀在秦国很少人使用.因为质地较轻.而且开阖劈砍容易受损.军队极少武装.但是作为一个刺客.如果使用这种武器.那说明他的套路肯定是走轻盈诡变的. 陈胜大马金刀地一站.两手凝力运气握剑.伺这杀刺客首领挨近.便狠狠劈砍过去.出招沉稳凝重.顿时封住了刺客首领的进攻. “好家伙.”那刺客首领口里发出了一声称赞的声音.陈胜的样子看上去甚是年轻.但出招已经不亚于浸‘淫’武道数十年的好手.而且出手也是快狠.朝着对手身上的空‘门’出招.一眼便可以看得出來.这小子手下的亡魂.恐怕不少. 陈胜心中也是凛然.几名杀手围了近來.从容和杀手首领对战的境况顿时被打破.再也难以从容应战.而有举步维艰的感觉.格挡了好几次身后的偷袭之后.陈胜才发现.这些杀手一起动手的时候.彼此之间互相照应.非常默契.当即知道.这些杀手肯定有着丰富的配合训练.杀人套路比如娴熟无比.当即更加小心.不敢主动出击.而是极力防御着自己的空‘门’. 刺客们发出了一声声怒吼. 此时至少有五名刺客围着陈胜.不是他们不想增加人手.而是陈胜周围的空间只有这么大.增加人手进去也只有碍手碍脚的份.旁边的人自然也不只有看戏的份.因为瓮季已经赶过來了. 瓮季浑身是血.但受伤的他.比平时更加可怕.血腥的味道刺‘激’到他之后.让他赶到无比的亢奋.他发出一声闷吼.便往刺客们杀将过去.刺客们自然不愿示弱.纷纷拔出武器.朝着瓮季围攻上去. 见到瓮季过來.陈胜压力“呼”的一声.吐出了一口浊气.己方的援手到达就好.心中顿时安定不少.出手也更显从容. 围攻陈胜的刺客们“哇哇”大叫着.他们久攻不下陈胜.不是陈胜更厉害.而是陈胜手上有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刺客们基本使用的是柳叶刀.但他们却不敢把手中的柳叶刀和陈胜手中的宝剑硬碰.一旦碰到.便被锋利的剑锋切下好一块.‘交’战不一会.已经有两名杀手因为手中的柳叶刀被陈胜的宝剑所毁.不得不退出了‘交’战圈子.占着武器的便利.陈胜一时间无人敢近.所以越战越勇.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变得有些大开大阖起來. 但刺客之中.并不乏不怕死之人.见陈胜如此嚣张.当即有个刺客抛下了手中的武器.张开两臂.朝着陈胜扑了过來. “找死.”陈胜眉头微皱.宝剑劈落.顿时把这名刺客砍成了两半.血雾爆开.将周围的众人都染了一身.但趁着这一个空档.陈胜背后顿时便暴‘露’在了杀手的武器之下. ------------ 章 三零五八 格杀 “呀……”发现陈胜破绽的一名刺客兴奋得发出了一声怪叫.柳叶刀顿时往陈四的腰眼之处砍斫而去!要是这招得逞.陈胜非得被砍成两段不可. 感受到身后的危险.陈胜临危不惧.宝剑往后一格.挡住柳叶刀的攻击.身子也往后一挪.宝剑往上一提.身后的那名刺客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叫.柳叶刀已经被宝剑切成了两半.沒了刀身的格挡.宝剑的剑锋自然沒入了刺客的身体之中. 整个过程.陈胜连头都沒有回望一下.那刺客便倒地身亡.拔出剑锋.刺客的伤口“噗”的一声喷出了不少血液.染了陈胜一身. “‘混’账.”刺客首领见手下的两名刺客瞬间被陈胜解决.心中无比愤怒.猛然一阵狂舞手中的武器.不要命得地朝着陈胜劈砍着. 陈胜见刺客首领状若疯虎.不禁吸了一口气.紧握手中的宝剑.后退了一步.然后也举剑与之对抗. “啊……啊……”围攻瓮季的刺客们发出惨叫声的更多.瓮季虽然受伤.发挥出來的力量也不到巅峰时候的一半.即使如此.瓮季此时所发挥出來的实力也不是这些刺客可以比拟的.刺客的杀伤力在于出其不意.在敌人最不经意的时候发动进攻.但暴‘露’之后.尤其是在瓮季这种级别的对手面前.他们的杀伤力实在是极其有限. 尽管如此.刺客们仍旧不怕死的对瓮季发出了攻击.此时刺客们都已经料想得到.这一次任务已经彻底失败.逃走已经不可能.能够全部战死.不给敌人留下活口有机会审问.这已经成为了刺客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所以在这样的进攻之下.瓮季也吃不少亏.而陈胜也不比瓮季好过.他的大‘腿’被留下了几道刀痕.血水正汩汩而出.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刀锋划烂.好在他身上贴身穿了一副软甲.刀锋划破软甲之后.给他带來的甚浅.并不致命.而刺客们每给陈胜和瓮季留下一个创口.代价都是致命的.沒有一个同伴以命相搏.他们根本就找不到机会给对手重伤. 一会间.陈胜周身.已经倒下了四具尸体.而翁仲周身.更是遍布残肢碎尸.被他大刀砍中的.很难留下全尸. 围攻陈胜的刺客只剩下两人.围攻瓮季的倒是有五人.这已经是所有刺客之中.最后的残余了. 刺客首领口中发出悲愤无比的怒吼.虽然接到这个任务.他已经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但心中所想.跟眼中所看到的残酷事实对比起來.他还是难以接受得了这种残酷. “一起死吧.”刺客首领咆哮着.手中的柳叶刀狠狠地往陈胜头上一劈.旁边的杀手也迅速从身后劈來.两人的合作毫无间隙.陈胜难以抵挡. “该死的.”陈胜口中咒骂了一句.若不身上已经受伤不轻.这两人的合作截杀.他还真不怎么放在眼里.但是此时力量已经大大的消耗.身上又带伤.反应远不如之前那么灵活.想硬抗下和一记合击.可沒那么容易. 既然知道自己抵挡不住.陈胜也不逞强.狠狠少扫出一剑.挡住了那刺客首领的攻击.然后迅速往旁边地上一滚.陈胜躲得快.但身后那刺客却反应沒这么迅速.手中的柳叶刀顿时劈在了刺客首领的肩上. “咔嚓……”骨头的碎裂声响起.刺客首领眼睛睁得大大.一脸的难以置信.而无意伤到了首领的刺客.更是睚眦‘欲’裂.悲号了一声:“老大.”这一刀他用力极猛.刀锋都已经劈到了首领的心口处.绝无生还的道理了. “呼……”陈胜却是松了一口气.这意外的收获让他甚是欢喜.來不及表达自己的喜悦.他已经从地上爬起.冲向了那名正在发呆的刺客.狠狠得用剑柄一砸头部. “哐当……”那刺客连闷痛的声音都沒发出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吼……”瓮季发出了一声惨痛的声音.他的腰间挨了一刀.伤势不轻.陈胜见状.提起宝剑.忙冲过去帮忙. 见陈胜靠近.专心围攻瓮季的几名刺客心中一寒.回头一看.才发现围攻陈胜的的兄弟们已经倒地不起. “杀.”一名刺客口中大叫着.‘抽’身离开了对瓮季的围攻.朝着陈胜杀过來. 陈胜深吸一口气.再次握紧手中的宝剑.准备厮杀. “吼吼……”一声虎啸声却突兀从旁边的灌木之中响起.然后一个‘色’彩斑斓的猛虎冲了出來.扑倒了那刺客.张口便咬. “啊……”那刺客挣扎着发出悚然的声音.然后便沒了声息. 见猛虎扑出.陈胜也吃惊不小.正警惕之间.灵珠儿的声音响起:“大人.你沒事吧.” 听到这声音.陈胜才松了一口气.看來这猛虎是灵珠儿召來的.他扭头望向声音來处.说道:“我沒事.帮一下瓮季大人.”陈胜指着还在为几名杀手围攻的瓮季.喘了一口出粗气. “呜呜……”灵珠儿两手一握.从中间吹出了一尖锐的声音.猛虎顿时抬头.口中也发出“呜呜”之声.眼中闪过一缕暴戾的神‘色’.张口便扑向了一名刺客. “啊……”刺客们早已经看到了这一头猛虎.见猛虎出现的时候.他们初时心中还暗喜了一下.因为他们队伍之中.可也是有一名驯兽师的.想來应该是驯兽师调來的帮手.但见到猛虎扑倒同伴之后.惊喜便变成了惊愕.而听到灵珠儿的声音之后.便从惊愕之中变成了绝望.很显然.那少‘女’也是一名驯兽师.而且比他们队伍之中的那名更加厉害. 猛虎扑來.刺客们发出了一声惨号.心中的豪气顿消.纷纷朝着周围逃窜.而和老虎比较速度.又有几人能够赢得了.一顿扑杀.林中当即惨号连连.一会便沒了声息.见状.陈胜急声道:“灵珠儿.留活口.”但这话说出來的时候便已经迟了.老虎已经追上了最后一名刺客.咬断了刺客的脖子. 灵珠儿苦笑了一下.说道:“大人.老虎可沒这么有人‘性’.这一点控制不了.”灵珠儿一瘸一拐地林子里走出來.看到这一幕.陈胜脸‘色’大变:“你怎么受伤了.”忙跑了过去.把灵珠儿给扶住. ------------ 章 三零五九 擢升 灵珠儿摇摇头.说道:“不碍事.林子里有个人.似乎掌握了一些‘操’控野兽的法子.被我发现之后.暴起伤人.‘腿’上被他割了一刀.伤口不深.只是走路的时候有点疼.”灵珠儿指着左‘腿’包裹着的伤口.然人对着陈胜微微一笑. 陈胜却是虎着脸说道:“有危险的地方你干嘛要去.留给我处理不就行了.”陈胜让灵珠儿坐下來.帮她解开伤口的绷带.检查伤口是否严重. 灵珠儿打了一个口哨.盘踞在瓮季附近.似乎蠢蠢‘欲’动的猛虎一转身.钻进了密林之中.沒了声息.瓮季见猛虎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先后和野猪、刺客大战一场.瓮季虽然力大无穷.但也有些吃不消.要是那猛虎发难.即使能够斩杀猛虎.恐怕身上的伤口也得多七八处. “那驯兽师呢.”陈胜给灵珠儿的伤口上‘药’之后.问道. “被我杀了.”灵珠儿的回答有些平淡.看着陈胜浑身是血的样子.灵珠儿眉头也微蹙.说道:“大人.你也受伤了..” “我沒事.”陈胜对于身上这点伤楚不以为然. “兄弟.先别打情骂俏.有金创‘药’.分给点我.”瓮季在另一头.扯着大嗓‘门’叫了起來.陈胜这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个人. …… 身上大小三十七个创口的瓮季.拼命流血的时候一声不吭.但在陈胜给他上‘药’的时候.瓮季却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嚎叫声.陈胜的金创‘药’都是独家配置的好东西.‘药’效奇好.但副作用却也非常严重.使用的时候会给人带來极大的痛苦. 等陈胜帮瓮季处理身上一半是伤口时候.瓮季已经躺在地上.变得有气无力地呻‘吟’了.而这时候.禁卫也循声朝着密林迂回包围.很快便发现了三人.陈胜不忘在场的刺客之中.其中有一人只是被他用剑柄敲晕而已.吩咐禁卫将其带回去.严加看管.等刺客苏醒过來之后.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來. 章邯战战兢兢地伏倒在皇帝面前.浑身颤栗着.皇家的猎场归少府所辖管.所以出了这档子事情.章邯自然逃不了干系.少府管理的事情着实不少.猎苑不过是章邯所管辖的地方之中.属于一个比较不起眼的地方而已.但是在猎苑里发生了刺客行刺皇帝的事情.并且造成太尉‘蒙’恬、禁卫大统领负伤这样的恶劣影响.章邯难辞其咎.无论是从重处理还是从轻发落.对于章邯來说.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皇帝并沒大声训斥.反而语气异常平静地询问章邯.猎苑归谁直接掌管.刺客出现在猎苑之中.究竟有何种可能.什么原因. 但面对皇帝这种平静到冷漠的语气.章邯才更为恐惧.皇帝到了真正愤怒的时候.从來都不会把内心是怒火表现出來.但每当这种时候.便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橹的时候了. 章邯支支吾吾的.还沒有解释清楚.派出的禁卫已经回來.除了禁卫之外.还有瓮季、陈胜和灵珠儿三人.外加数十具刺客的尸体. 陈胜和瓮季.单膝跪在了皇帝面前.陈胜朗声道:“臣禀圣上:刺客一共二十七人.除数人活口俘虏外.其余尽被擒杀.无逃脱之贼人.” “好.”皇帝恨恨地盯着章邯一眼.见三人身上带上.眉头一皱:“太医.快给陈胜、瓮季……和这位小姑娘疗伤.尔等身上带伤.无需多礼.赵高.看座.” 猎苑内发生的变故.权力中枢的大臣无不知道的道理.早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皇帝的跟前.大表忠心.而群臣之中.却有不少人眉头紧皱.心事重重.尤其是丞相李斯.犹算他城府极深.但也难以掩饰眼神里的恐惧.这事情里.本來就有他设计的一部分.只是想不到后面竟然还会有此刺客的伏击.要是被人查到这事情和他有点干系.那么别说他李斯的仕途便到此终结了.李家上下百余口人.连同平时和李斯根本不熟的李氏族人都要为自己这愚蠢的举动而惨遭灭族之危. 李斯听陈胜的话里提到活口二字.顿时便來了‘精’神.只要从这些刺客口中得出刺客背后的指挥人.那么他李斯便可从中摘出去了.想到这里.李斯便自告奋勇说道:“陛下.这些贼人胆大妄为.丧心病狂.竟然胆敢行刺陛下.臣愿亲自提审这些贼人.以查明是何人指使所为.将其缉拿归來.千刀万剐.”在当丞相之前.李斯在朝廷担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的廷尉.专‘门’便是负责法律与刑责之事.提出这样的要求.也并不为过. 皇帝眯着眼睛.看了李斯一眼.李斯被皇帝这眼神看得心中发寒.却是不知该说什么.皇帝沉‘吟’片刻.正想说话.陈胜却从位置上站了起來.大声说道:“陛下.贼人行刺之事.绝非一时兴起.背后必然有着严密的组织和强大力量.追缉背后指使者不会进程太快.丞相政务繁忙.日理万机.应无暇分心处理此事.还是‘交’予廷尉处理此事最好.” 李斯从廷尉擢升丞相之后.替代他位置的便是‘蒙’恬之弟‘蒙’毅.‘蒙’毅刚正不阿.又深得皇帝的器重和信任.由他來处理此事.比李斯靠谱多了. 皇帝点了点头.说道:“陈胜此言有理.丞相还是专心政务好了.此事‘交’予‘蒙’毅处理便好.” “臣遵旨.”李斯躬身回应.心里却滴出血來.这该死的陈胜.为何此时要横‘插’一脚出來.坏老子大事.要是有机会.非得找个由头把你给整死不可. 陈胜心中也是冷笑不已.虽然沒有直接证据说明.但他本能地判断.此事和李斯应该有脱不了的干系.一开始他便说有活口数人.活口多.意味着突破点就越大.那么指使之人就越坐不住.见李斯急着跳出來.陈胜马上便认定了李斯的嫌疑. ------------ 章 三零六零 设圈套 但实际上.李斯虽然与此事有着莫大的关系.却只是有一部分关系而已.甚至里李斯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已经被人摆了一道.他更加不清楚.也因为此事.彻底地改变了他今后的命运. “陈胜.你给‘蒙’毅打个下手吧.此事由你两人负责.”皇帝笑了笑.摆手说道:“至于瓮季.你救驾有功.朕得好好赏赐你一番.唔.翁仲是你兄弟.他去世之后.爵位是少上造.因沒子嗣而沒有沿袭下去.那现在朕便把他这爵位赐予你.” “谢皇帝陛下.”听到皇帝的册封.不由呆了片刻.才颤声谢恩.深感这条命卖得太值了.少上造可是秦国军功爵之中排第十五级.多少人奋斗一辈子.都爬不到这个位置之上.而皇帝一句话轻描淡写.便给了他一个如此厚禄的爵位.但瓮季真正感动的不是卖命得來的爵位.而是皇帝还念及他兄长的功绩. 然而皇帝接着说道:“等你身上的伤养好了.你便到临洮去.接任你兄长的位置吧.”此言一出.群臣也不禁动容了.如今的临洮可不是数年前的临洮.只有三五七老弱残兵.临洮现在驻军三万.其中一万是秦国锐士.可以说.瓮季从当‘蒙’恬身边一名亲卫.一天内一举跃升到了独挡一面的大将.这种高升速度.连陈胜都难以企及. ‘蒙’恬微微一笑.瓮季得到皇帝的赏识.他脸上也是有光彩.而‘蒙’恬更是明白.这是皇帝对北边胡人准备作战的先兆.将來自己领军作战的时候.手下的大将都是熟悉自己战法和脾气的人.那战可就打得容易一些了. 和瓮季一样拼命的胡不归和‘蒙’恬.皇帝却沒有表示要封赏的意思.反而灵珠儿和公子高等人.却从皇帝那里得到了不少的封赏.灵珠儿被赏赐了绸缎五十匹.黄金十镒.并且让少府酌情给灵珠儿一个名义上的封号.其余诸人也得到数量不等的赏赐.拿到皇帝赏赐的李申笑得合不上嘴.虽然这点财物李申不看在眼里.但皇帝的赏赐.可不是谁都能够拿到的啊.但公子高却难得的失落. 李申不解.公子高解释道:“‘蒙’恬、胡不归、甚至陈胜皇帝都沒有直接给予赏赐和表彰.那是因为皇帝对他们亲热.表面上的赏赐虽然沒有.但实际上皇帝对他们的信任更深一层.‘私’底下的好处.肯定会更多. 听完公子高的解释.李申再也高兴不起來. 因为刺客的事件.皇帝对狩猎大赛的热情也大为减少.当即摆驾回宫.而太尉‘蒙’恬也因为受伤而回府休息.其余的朝中重员也地各归其位.处理这一重要事宜.猎场顿时冷清了许多.而平时权力中枢的李斯.在这里却显得有些多余.被皇帝安排下來.完成这狩猎大赛的其他事宜. 遭遇如此变故的李斯.哪还有什么心情忙这些事.匆匆走了过场之后.这大赛便算停了下來.出人意料的是.获得第一名的.竟然是皇帝的三公子将闾.不过将闾打出风头的将闾却并不开心.好不容易才大出风头一次.却沒被皇帝关注.心情郁闷地实在让人纠结. 而陈胜顾不上身上的伤势.亲自押解着刺客赶回咸阳.找‘蒙’毅商量如何破这一起案子. ‘蒙’毅并不随众人出去狩猎.所以皇帝遇刺之事并不清楚.不过这不意味着在猎苑发生的事情就能够瞒得了他的耳目.皇帝的车驾还沒有回到咸阳.整件事情的发生经过.他已经一目了然. 天‘色’刚刚黑的时候.五辆‘蒙’着黑布的马车被押进了廷尉府的大牢之中.这马车从猎苑里开出的时候.对外宣称是皇帝亲自狩到的猎物.运回皇宫‘交’给御厨整治成野味.而实际上知道内幕的人都清楚.笼子里面关着的是刺杀皇帝的刺客. 当然.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才知道.笼子里面只有刺客的尸体.唯一一个存活下來的刺客早已经被陈胜安排尼达和展昭等人押回去.‘交’到‘蒙’毅的手中.至于笼子里的尸体.只有被辨认身份的作用. 一见面.两人來不及寒暄.便直接进入了正題.陈胜一脸急切问道:“‘蒙’大人.那刺客姓过來沒有.” ‘蒙’毅摇了摇头.说道:“一直昏‘迷’着呢.” 陈胜“嗯”了一声.实际上.陈胜不仅仅是把刺客打晕.后來还附加了一点秘‘药’.让其昏睡一场. “我们得做一场戏.”陈胜思忖了片刻.对着‘蒙’毅说道. “哦.”‘蒙’毅对戏这个字有些难以解释.不过陈胜也懒得解释.这个朝代的词汇可用的实在太少.这些年來他已经很多事情懒得解释了. 不过当他把计策说出來之后.‘蒙’毅眼前一亮.连声说道:“好.好.就这么办.” “哗啦……”一盆冰冷的水泼在了身上.刺客打了一个冷颤.悠悠地醒了过來.醒过來之后.却发现浑身剧痛无比.手脚更是被沉重的镣铐锁着. “赶紧出來.”一个官差打扮的家伙.把套在他脖子上的铁链用力一扯.顿时把他从铁笼里扯了出來.不由跌坐在地上.他正想开口大骂.却发现嘴里被用什么东西堵住.根本出不了声. “赶紧走.”这名刺客被扶起來之后.发现自己的头上已经被套着一个黑‘色’的罩子.只留眼睛的位置.他眨了眨眼睛.适应了这样环境之后.却悚然发现.他的前面有着两名同伴.和他一样.身上也被锁得严严实实的.其中一人挣扎一下.试图挣官差.但却惹來了一顿狂殴.顿时打得老实了.不仅身前.身后也还有一名同伴被锁住.连他在内.一共有四人被俘了. “怎么可能.”刺客微微悚然了片刻.回想起被打晕之前.似乎还有几个同伴在围攻瓮季.难道全部被俘了.仔细辨认了一下.的确发现了这些人身上的衣服都是同伴的.心里不由更沉了. ------------ 章 三零六一 酷刑 身为一个一流的刺客.自然有观察入微的本事.只需稍稍几眼.便断定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同伴被擒拿了. 只是他却是不知道.自己遇到的对手是陈胜.陈胜虽然近來生疏于刑讯.但这本事却从來沒有丢掉.为了彻底‘迷’‘惑’这名刺客.他早已经做了‘精’心的安排.所挑选的冒充者都是从黑狐营里挑出來.身材和被杀死的刺客所去无几.除了套上头罩和换上衣服外.这些演员机会都挨过一顿揍.力求装出受伤的效果. 这还不算.陈胜还给这刺客灌了配置的秘‘药’.喝下秘‘药’的刺客的‘精’神本來就处于涣散的状态.就算强打‘精’神.也难以发现身边所谓的同伴.都是一些西贝货. 刺客被押进一个单独漆黑的牢房里.这牢房是陈胜临时让人赶制出來的.关上‘门’后.一丝光亮都沒有.除此之外.还听不到一丝的声音. 为了防止刺客自尽.刺客四肢都被锁上.嘴巴依旧用东西塞住.就算想咬舌自尽都不可能. 把刺客押进去之后.‘蒙’毅一脸狐疑道:“陈胜.这样有用吗.” 陈胜微微一笑.说道:“不知道.先晾他两个时辰再说.”陈胜很难向‘蒙’毅解释.把一个正常人放在一个封闭寂静和黑暗的环境里.是一个多大的折磨. 把刺客的审讯放一边.并不意味着就沒有事情做了.二十多具尸体需要仔细勘查辨认.还有猎苑大量经营猎苑的负责人也被带回來审讯.以求得到更多的线索. 不过猎苑那边传來的信息却让‘蒙’毅的心情非常糟糕.负责掌管猎苑的负责人.竟然被杀死在猎苑的官所里.除了负责人外.还有七八个官吏.也一同被杀.所有的死者腰牌和官服都被剥落带走.而最后.这些官府和腰牌.却在密林深处被找到. 从这条线索里看.刺客应该是‘混’进了猎苑.來到官所之处.把负责人杀害.伪装成负责人和官吏的样子.利用负责人的权限.把刺客们带进了猎苑之中. 这样一來.想从猎苑这边得到更多线索的希望便落空了. 但陈胜却指出:皇帝狩猎期间.猎苑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在不惊动外层数以万计的士兵‘混’入其中.难度极大.从刺客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官所里的官吏杀死.除非有内应.否则极难成功. ‘蒙’恬大受启发.当即下令猎苑官所里所有官吏的名单.想从中查找一些端倪. 经过核查.一条线索浮现了水面.猎苑官所里一个小小的执事.失踪了. 而翻看这执事的档案.‘蒙’毅的脸‘色’却变得无比难看. “周方.秦军锐士出身.在伐楚之时折损手指两根.因而退伍.因功授予爵三级.并经推荐.入了皇家猎苑当了仆役.因表现良好.去年擢升为执事.”拿着竹简轻轻敲打着案桌.‘蒙’毅眉头紧拧起來:“陈胜.你可知道.是何人推荐周方进入皇家猎苑的.” 陈胜见‘蒙’毅眉头紧锁状态.哪敢大胆推断.忙往前倾着身体.问道:“谁.” “李由.”‘蒙’毅把竹简递给陈胜. 陈胜不禁一怔.李由这个名字.陈胜不是沒有听过.当朝丞相李斯之子.除此外.还是本朝驸马爷.秦国人口第二大郡颍川郡的郡守.如果这个周方是李由推荐进來的.那在整件事背后.李由或者李斯扮演着一个怎么样的角‘色’. 但陈胜并不相信.李斯父子会对皇帝有不利的心思.在目前來看.举朝之中.得到皇帝器重的家族.李家可是绝对处于排名第一的位置李家父子从皇帝手里所得到的一切.是任何人都给予不了的.除非李家父子想造反.否则绝不可能会做出对皇帝不利的事情來. 这一点不仅仅是陈胜清楚.‘蒙’毅也同样清楚. “大人.”‘门’外仵作进來.对着‘蒙’毅和陈胜拱了手.便说道:“所有的尸体的面貌已经经过绘制辨认.只有一人的身份勉强可以辨认……但不能完全确认.其余人目前无法确认身份.不过从他们的身形和体格看.楚人、赵人都有可能.” ‘蒙’毅点了点头.说道:“辨认出來之人是谁.” “这……”提到这个的时候.仵作迟疑了一下.才小声说道:“孙‘肥’.” ‘蒙’毅对这个名字陌生得很.于是问道:“做什么的.” “大人.孙‘肥’是李丞相府里的食客.”仵作的声音更小了:“据说此人会一些偷‘鸡’‘摸’狗的伎俩.善于与山间禽**流.丞相以为异人.故聘期为‘门’客.” ‘蒙’毅和陈胜对视了一眼.好一会才问道:“能确定是此人吗.” “这……”仵作犹豫了片刻.他也很清楚.自己说出这话.会造成多大的影响.“至少八成可能.”仵作还是不敢把话说满.但实际上.从仵作的眼神之中.‘蒙’毅已经得到了想知道的结果.他点了点头.厉声说道:“此事不可外传.倘若外面有半点风声.我灭你全家.” “是.”仵作脸‘色’苍白. “你去廷尉史那里百金.这是本官赏赐你的.”‘蒙’毅声音又温和了许多:“再认真勘查其他尸体.看看能不能找他他们的身份.” “是.”仵作连连点头.紧张之余.心中却是无比欣喜.百金重赏.已经是他三年的俸禄总额.这么一笔巨财入怀.他哪有工作不积极的道理.同时他也清楚‘蒙’毅的心意.此事要是真的泄‘露’半句.自己全家老小.也真的无法保存. “陈胜.你怎么看.”等仵作离开之后.‘蒙’毅才吁出了一口浊气.说道:“丞相似乎在此事之中.牵涉不小.” 陈胜脸‘色’也无法淡定下來.他想了想.才说道:“丞相应该不会对皇帝有不利的心思.但或许有人想借机嫁祸给丞相也不一定.”陈胜想了想事发之后的李斯反应.慢悠悠说道:“在得知刺客有活口.丞相的脸‘色’显得有些不安和震惊.并且主动请缨.要求处理此事.当时我表示了异议.因而皇帝决定把此事‘交’你我负责.” ‘蒙’毅两眼之中的光芒变得犀利起來.他朝陈胜看了一眼.说道:“这么说來.李斯是有极大的嫌疑了.”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蒙’毅称呼李斯也沒了之前的客气. “不.”陈胜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这样觉得.”陈胜沉‘吟’了一会.说道:“李斯沒有要害皇帝的动机.” “我大哥回到咸阳之后.跟皇帝‘交’代过.他支持扶苏为王储.但李家和公子高走得很近.”‘蒙’毅马上指出了这一点. “这并不能构成动机.”陈胜摇了摇头说道:“皇储立谁.不在太尉.不在李斯.只在皇帝自己的决议.倘若李斯想通过刺杀皇帝的方式來夺取王位.这是极端愚蠢的事情.南北两大主力大军.和李斯的关系一般.他如何能够号令得了.万一皇帝真的出了意外.那么皇位的归属.必然是长公子扶苏.” 陈胜并沒有说明为什么一定是扶苏.但‘蒙’毅却很清楚.‘蒙’恬和军方的支持.是扶苏最坚定的基础. 不过听了这话.‘蒙’毅心里却也凉飕飕的.不仅‘蒙’毅.陈胜心中也大为警惕起來.如果这刺杀皇帝的事件是有心人构陷出來的陷阱的话.那不仅仅把李斯拉下水.连扶苏也被牵扯到了. “此事事关重大.你我说话必须要谨慎.”‘蒙’毅说道. 陈胜凝重点头.说道:“目前最有用的线索.恐怕是那个活着的刺客了.希望能够从他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蒙’毅重重呼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希望你所说的审问法子能够起到一点作用.” “啪……啊……啪……啊……”皮鞭‘抽’动和惨叫声不断得在地牢里响起.刺客被倒拖着拉出了地牢.在过去的两个时辰里.他已经差不多疯掉了.周围一片‘阴’冷寂静漆黑.听不到任何一点声音.在这种寂静的环境里.身上受到的伤痛被无形放大.每一秒都是沉重的折磨. 在最开始的半个时辰.刺客坚持得住.但到了后來.便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胡‘乱’叫吼着.奈何嘴里被堵着.叫都叫不出声音來了.被从地牢里拖出來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有些呆滞了. “说不说.是谁指使你行刺皇帝的.”粗暴的声音伴随着阵阵惨叫声响起.刺客听到这声音的时候.目光里才有些神采. “供出來的.免死.家人免受牵连.不刑责.拒不‘交’代者.凌迟.腰斩全族……”粗暴的声音口中的语言散发着浓郁的暴戾和血腥味.刺客听到这话.也不禁大了个寒颤.他很清楚.在秦国的律法之中.残酷是死法不少于十五种.而且很多种在行刑之后许久.才会死亡.在这个死亡的过程之中.会在痛苦之中挣扎多久.沒人知道.但刺客却清楚.以自己身体的强壮程度.恐怕承受痛苦的过程.比正常人还要长许多. ------------ 章三零六二 审讯 让刺客惊讶的是.他并沒有像其他同伴一般遭到非人的待遇.而是关在了一个禁闭室里面.除了手脚上戴着重重的镣铐.并沒有进行严刑拷打.而且一会之后.还有人给他送上了几个饭团和一块‘肉’. 警告过一番折腾.刺客也早已经饥肠辘辘.身心疲惫.见到有饭有‘肉’.沒丝毫的迟疑.拿起來便吃.压根沒考虑这饭菜里是否有毒.反正他已经抱有必死之心.有毒才好呢. 通过秘孔观察刺客行为的‘蒙’毅眉头大皱.悄声问陈胜:“你这法子行不行.万一这刺客吃饱了有气力自尽了怎么办.” 陈胜却淡淡一笑.说道:“死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在猎场的时候.这刺客的确抱有求死之心.想跟我同归于尽.但实际上.体验死亡的过程并不好玩.有过一次之后.很难再有这样的勇气.既然这刺客能够感觉到自己饿了.自然是对求生的yuang更大一些.好了.我们下去.是时候审问一下他了.” “哐当”一声.禁闭室的铁‘门’打开.两个‘侍’卫走了近來.把刺客拖到一张造型古怪的胡椅上.把他按坐下去.然后再把他和胡椅锁在了一块. ‘蒙’毅和陈胜大步跨了进來.身后紧跟着一名书记官.与 刺客隔着一张桌子.两人也坐在了椅子上.一旁的书记官眉头暗皱.心道陈胜大人这样布置的审问场所.实在是太违背官制了.犯人竟然能够跟当朝廷尉和御史中丞对坐.实在是有失朝廷颜面啊. ‘蒙’毅却沒这番想法.反而感觉更为舒服. 他看了陈胜一眼.示意陈胜开口审问.虽然皇帝的命令里.他是此事的主审官.但具的审讯程序.陈胜却主动请缨.愿意负责全程审讯.‘蒙’毅也乐得清闲.便让陈胜折腾.自己在一旁看热闹了. 刺客头上的罩袋已经拿开.陈胜看了对面这个蓬头垢脸.眼中带着几分‘迷’惘和凶狠的男子.淡淡一笑.先不说话.而是拿起水囊.喝了一口.用轻松的口‘吻’说道:“从你的面貌看來.也应该三十出头了吧.在这个年纪.家里必然也有父母双亲.老婆孩子了.” 听到陈胜提及家人.刺客瞳孔紧缩了一下.但脸‘色’却如常.沉默不语.但这细微的表情却沒能够逃得了陈胜的眼睛.陈胜平淡说道:“我知道你在想着什么.你胆敢去行刺皇帝.便知道你已经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我问你再多.你也会一直沉默下去.或者说一些‘激’怒我的话.好早些领死.对吧.” 刺客双‘唇’微翕.盯着陈胜看了一眼.好一会才说道:“既然你都清楚了.为何还不杀了我.” 听刺客应话.陈胜心中暗喜.表面上却‘波’澜不惊.淡然说道:“因为我看你比较顺眼一点.”陈胜说道:“你应该清楚.不止你一个人被俘.但你也知道.到目前为止.只有你一人沒有受到严刑拷打.生不如死.”陈胜顿了顿.说道:“你也清楚.你和外面那些人一样.并不值得法外开恩.只是我看你顺眼.想给你一个活下來的机会而已.当然.如果你不把握这个机会.你的同伴说不定就会把这个机会拿走了.”陈胜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语气却变得‘阴’森起來:“身为一个刺客.你比我还清楚.死亡.从來就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刺客“哼”了一声.不理睬陈胜.显然心意已决. 陈胜却满不在乎说道:“你们一共有四个活口落在我手中.也就是说.我并不是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你的身上.所以你也沒有你想象中那么重要.我手上有一份皇帝特赦令.特赦令规定.谁能够首先招供.便可获得赦免.”陈胜的语气很诚恳:“在所有被俘的人当中.我想.你是最需要这东西的.”陈胜说到这里的时候.把掌心里的一个香囊放在了案桌上.往刺客面前一推. 见到这个香囊.刺客脸‘色’大变.挣扎着便要起來.但身上的镣铐连在椅子上.如何能够挣脱得了.被身后的两名‘侍’卫用力一按.便无法弹动的礼物. “香囊里面有三种香草.都是云梦泽一带的特产.而香囊的料子.更是只有云梦泽某个曾经给楚国王室织造丝绸的村落所产.这种香囊.只有那一带的织‘女’才会编织.是姑娘送给情郎、妻子送给丈夫的护身之物.我想.这东西.你不可能告诉我.是捡來或者买到的吧.”这个香囊.乃意外从刺客身上搜到.秉着一丝不苟的‘精’神.当即带回黑水阁.让其查找与之相关的内容.结果竟然有了一个意外的惊喜发现.这样一來.陈胜便确定了以这个香囊为突破口.一击溃刺客的心理防线. “哼.”刺客背后大汗淋漓.但依旧嘴硬不已. “沒关系.你不说无所谓.但根据这香囊的线索.足以判定你和那个名叫‘花’坞里的人有关系.因为你的大逆不道.行刺皇帝.他们都要因你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凡男丁超过十六岁者.腰斩.十六岁以下十三岁以上者.贬谪为奴籍.世代为奴;而‘女’丁则送官坊青楼.世代为娼.这样的代价.你是否满意.” 刺客狠狠地看着陈胜.两眼若喷火状态.咬牙切齿道:“杀我便可.为何杀无辜之人.” 陈胜冷冷一笑.语气依旧平淡:“瞪我干什么.这些人都是你害的!”陈胜对刺客身后的两名‘侍’卫说道:“这人已经沒价值了.带到大牢.大刑伺候着.不过可别‘弄’死了.在‘花’坞里的罪犯沒押解到咸阳处决之前.断不可放任这厮死了.带下一个进來.我倒是要看看.有几人如此铁血心肠.连妻儿父母.亲人族人的命都不要的.”说到这里的时候.陈胜的语气之中已经带有了凛冽的杀意. “狗官.你不得好死……”持刺客睚眦‘欲’裂.口中不由大声咒骂着陈胜.还一口浓痰.朝着陈胜吐來.陈胜侧身避开浓痰.脸‘色’冷然.平静说道:“若诅咒能死人.我早死千万遍了.在闽中、在岭南.不知有多少蛮人日夜咒骂我.还不是一刀两段.血流成河了..我已经给过活路你.自找死路.如何怨我.”陈胜倒是沉得住气.这种情况还跟刺客讲道理. 见刺客不老实.后面的两个‘侍’卫顿时便往刺客身上招呼了一顿胖揍.才把他和座椅上的锁扣解开.准备把他押解出去.陈胜不忘吩咐道:“把那个矮个子带进來.从他身上可是搜出了不少东西.他应该不会这么嘴硬.把亲人和族人的命都不要了.” “等等.”被快拖到了禁闭室外面的刺客听到这话.反而有些扛不住了.和同伴们相处了这么久.自然清楚同伴的家庭背景.听到陈胜提及同伴的消息.顿时便想到了某个人相应的家庭背景.心理防线顿时崩溃. 刺客很清楚.自己之所以坚持不泄‘露’任何秘密.那是为了保全自己的亲人不受背后势力的迫害.但是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狗官.却已经掌握了自家族的信息.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沒有任何意义.而且从这狗官的口中.他还得知.这些族人落在朝廷手中.比落在组织中还要悲惨.坚持既然已经沒有用处.那只能抓住朝廷那唯一的特赦令了.但即使获得朝廷的特赦.自己的背叛也会让组织对自己的家族赶尽杀绝.很显然.朝廷的特赦.远远是不够的. “我要是说出來.朝廷愿意放了我.我背后的势力.也不会放过我的族人.”刺客扭头.绝望地说道. “那便配合我们.把你背后的人都抓到.那么你和你的族人都安全了.”陈胜不为所动.语气依旧平淡如常.他手一挥.身后的两名‘侍’卫便把刺客再次放回了位置上. 陈胜和‘蒙’毅对视了一眼.看到‘蒙’毅脸上的笑容.陈胜不由地矜持笑了一下.才重新对着那刺客说道:“好了.把你的名字报一下给我.” …… 皇宫. 御书房里.皇帝一脸‘阴’沉.尉缭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倾听着皇帝的满腔怒火.在群臣面前.他的表现甚是平静.但心中已经怒火滔天.竟然有人如此无法无天地明目张胆刺杀他.如果不狠狠杀掉一批.实在难以平息他的恨意. 尉缭心情也是非常沉重.皇帝愤怒起來.觉得谁都有可能是指示刺杀他之人.尤其是几个皇子.更是被皇帝列入了重点关注的目标.让尉缭调集黑水阁的力量來调查.尉缭心情沉重更是因此.这已经表明.皇帝已经对朝中的大臣.甚至是‘蒙’毅和陈胜都产生了一定的不信任感. 皇帝对臣子的猜忌.‘精’通‘阴’谋学的尉缭自然清楚.会对朝廷产生多大的不利影响.尉缭深感不安.但却不能在此时劝慰皇帝.否则皇帝对自己的信任也会大打折扣. ------------ 章 三零六三 刺客组织 对于皇帝的指令.尉缭并沒有打折扣.命令黑水阁的相关部‘门’对朝中大臣和皇子进行监视.但黑水阁自成立以來.都只是对外的机构.以前专‘门’负责刺探各国的军政秘密.贿赂敌国高官.腐败其官场和军队.可以说.黑水阁的存在.让秦国在灭国大战之中.占据了极大的优势.而灭国大战完毕之后.黑水阁又迅速转型.成为监控秦国疆域内的复辟势力.同时往南海、胡人的的领地渗漏活动.可以说.黑水阁的力量.还沒有运用到监控秦国朝廷的大员和皇室成员之中. 尉缭自然清楚.黑水阁一旦开了这个先河.将意味着什么.黑水阁将会从秦国对外的公器.转变成了皇帝‘私’人的特务系统.而黑水阁的权力也随之水涨船高.黑水阁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还好.倘若被心怀叵测之人把持着.对秦国來说可是一个天大的危机. 对此尉缭也含蓄指出.监控朝廷百官以及皇室成员.朝中已经有御史大夫负责.黑水阁的力量更应该放在南海和塞北.但这个提议直接被皇帝忽视.只道倘若人手不够.便扩大招募人员.从内府多领取预算资金.务必把黑水阁的力量运用到皇帝本人需要的领域中去. 尉缭心中叹息了一声.最终还是点头应下了这个差事. 尉缭离开皇宫之后.皇帝想了想.召來了赵高. 从小赵高便是皇帝的玩伴.皇帝对赵高的信任.其实不亚于‘蒙’恬、王贲.但由于赵高出身低贱.又沒有显赫的武功.因而和‘蒙’恬、王贲等人比起來.才逊‘色’许多.但要是比较起这些年來.谁陪在皇帝的身边更久一些.必然是赵高无疑. “小高子.你对今天发生的事情怎么看.”皇帝开‘门’见山.直接便问了赵高. 赵高愁眉苦脸.脸上的‘肥’‘肉’都挤在了一块.一颤一颤地道:“陛下.这等事情.奴才不敢妄言.” 皇帝瞪了赵高一眼.怒道:“‘混’账东西.朕让你开口说话.你还不敢了..”只有在少数人的面前.皇帝才会肆无忌惮的骂粗话.很显然赵高便是此等受者.而且从赵高的脸‘色’发现.皇帝骂粗话的时候.他显然很享受. 的确.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有资格让皇帝金口怒骂的.通常只有两种人.第一种则是赵高这类.极受皇帝宠信之人.第二种则是皇帝极度厌恶之人.而后者.通常都不会活得太久. “陛下……”赵高脸上装出惶恐状.“扑通”一声.便跪了下來.颤声说道:“奴才真的是不敢说啊.一旦触怒了陛下龙颜.那小高子的脑袋可就沒了……” “哦.”皇帝脸‘色’怒气忽消.似笑非笑地看着赵高:“少放狗屁.想朕饶你开口冒犯便直说.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改天自己到少府那边找个师傅把卵蛋割了.进宫和那群‘阴’阳怪气的阉人做伴吧.” 赵高浑身一颤.身为中车府令的他.可算得上是皇帝身边的机要秘书.虽然列入宦官类.但却不是阉割了的阉人.若皇帝把他那玩意给切了.以后他可沒脸见朝廷的同行们了.他赶紧说道:“奴才以为.今日刺客之事.嫌疑太多.故奴才不敢妄自揣摩.更不敢口出妄言.” “说说吧.”皇帝有些意兴阑珊.沒人敢跟他说真话.这也是当皇帝的悲哀之一. “是.”赵高跪着不敢起來.眼睛却狡黠地转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阴’笑.然后正‘色’说道:“今日刺客行刺之事.奴才有几个疑问.第一.为何刺客能够进入猎苑行刺.而且知道陛下您所在的位置.第二.刺客行刺.关键时刻.为何公子高、李申和陈胜等人竟然能够及时出现..奴才不是别的意思.陛下洪福齐天自然不会因为区区几个刺客而遇险.但这几人的出现.却总得有些……还有就是.刺客众多.瓮季大人和陈胜大人为何却能力挽狂澜.杀死了所有的杀手……最后.奴才还听说.今日刺客行刺之前.曾有野猪群袭击了陛下.而奴才听说.陈胜大人身边有一个婢‘女’.对驱兽有着极大的本事……” 赵高说话丝丝入口.不着痕迹地把事情引向了陈胜的身上去.当然.赵高还蜻蜓点水般把陈胜和扶苏的关系不错指了出來.除了陈胜之外.公子高和李申自然也沒被赵高泼黑水.听了赵高的分析.皇帝的脸‘色’越发‘阴’沉.等赵高说完之后.皇帝呼出了一口浊气.说道:“朕乏了.你退去吧.” 赵高微微一怔.自皇帝遇刺之后.他把自己所掌握的资料筛选了一番.绞尽脑汁才准备了这么一番对他最有利益的措辞.在他的计划里.皇帝听完了这话.定然会勃然大怒.说不定马上便下令对陈胜等人进行拘押审问.最好还是让他赵高担任主审官.那么他就可以从中获得更大的利益了.但却沒想到.皇帝听完他的话之后.却扔出了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他好生失望了一阵. “是.”赵高赶紧从地上爬了起來.便要退出去. “对了.最近小胡亥怎么样.”皇帝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赵高心中微微一喜.赶紧应道:“小公子学习甚是用功.写字已经颇有章法.读书也颇有见解.不过武艺修学上进度比较慢.”赵高除了担任皇帝的机要秘书.还有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职位.乃皇帝少子胡亥的书法老师. 皇帝点了点头.表示对这个答案甚是满意.便挥手让赵高离开. …… 陈胜和‘蒙’毅两人一宿无眠.夤夜审问刺客.记录有用的内容. 虽然两人专心刺客们刺杀皇帝一事.但刺客‘交’代出來的事情.却更让陈胜和‘蒙’毅震惊. 这刺客隶属于一个神秘的组织.这组织已经存在了上百年.原來是墨家的一个分支.以行侠仗义为核心内容.但后來经过演变.最终变成了一个杀手机构.专‘门’接受各大诸侯国的大臣和巨商的生意.每次行动.至少收取千金.而对于一些侯王级别的人物.刺杀的代价更是天价.这已经不是金钱能够驱动的了.必须附以其他刺客组织需要的利益.他们才会动手.而接受刺杀皇帝的代价更是惊人.除了组织从中巨额利益之外.每一个直接参与刺杀的刺客.都得到五千金的抚恤.这比他们出百次任务发报酬还要多. 这个组织对于陈胜來说.并不陌生.因为在闽中郡的时候.他便受到过这个组织的刺杀.而那时候.雇佣刺客的.正是李斯之子.李申. 不过让陈胜和‘蒙’毅失望的是.刺客并不知道雇佣他们之人是谁.只是把自己所知道.关于刺客组织的一些力量分布和眼线告诉了陈胜.这些资料也算是价值不菲.当夜.咸阳城里便折腾了半宿.抓回了不少被刺客供出的联络人.但这些小虾米对案情并沒有太大的作用.反而会打草惊蛇.把刺客组织的大鱼给吓跑了. 对于陈胜这个决定.‘蒙’毅是反对的.他认为放长线钓大鱼更好一些.但陈胜却觉得.自己和‘蒙’毅有耐心钓大鱼是不够的.因为皇帝陛下.肯定沒有耐心等下去. 所以陈胜想干脆來个打草惊蛇.到处出动.把一些刺客组织的人抓起來.即使伤不了刺客组织的筋骨.却可以让雇佣刺客之人心慌.以为事情已经败‘露’.说不定这幕后之人忍耐不住.便设法跳出來.杀人灭口了. …… “据说有活口被抓住了.”咸阳城某个奢华无比的府邸之中.一个‘阴’暗无比的地窖里面.在猎苑密林之中与人对话的那声音又出现了.“这就是你的万无一失啊.”声音‘阴’寒冷酷.恨不得把对面之人食‘肉’寝皮的样子. “主人.这只是一个意外.我会尽快处理背叛者的.请主人放心.”对面的斗篷人声音里有些惶恐.解释道:“所有的刺客对组织的真正面目并不清楚.他们所知道的东西并不多.即使‘蒙’毅再高明.也查不到我们身上來.顶多是找到了李斯这个替死鬼而已.” “哼.”这声音对斗篷人的辩解不置可否.说道:“李斯这厮自‘私’狡诈.并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此事断然不会对他产生多大的影响.而且现在他倒下.对我并无益处.” “那主人可以借这个把柄.胁迫李斯给我们更多的利益.”斗篷人的声音里有些亢奋.说道:“主人.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哦.”声音对斗篷人的提议甚是感兴趣的样子.声音提高了一些:“如何利用此事拉拢那厮.” “不是拉拢.是‘操’控.当然.一开始他必然不会肯配合.但他有把柄在主人手上.那么接受主人的‘操’控.那是迟早的事情.主人.秦国的丞相都对你俯首称臣.那对我们将來的事业.将会是多大的帮助..” “哈哈.不错.我果然沒有看错你.”声音放肆地笑了起來:“李斯.看你以后如何再敢给本官眼‘色’看.”大笑完后.这声音又显得有些迟疑:“既然所有的证据已经指向了李斯.我们如何把他从中摘出來.再让他愿意对我言听计从.” “主人.这个很简单.”斗篷人的声音也很是得意. ------------ 章 三零六四 为难 两个人影低声‘交’流着.不时一阵‘阴’沉的“桀桀”欢笑声传了出來.声音里充满了得意和满足. 刺客的供词并沒给案情带來太多的转机.主要是这名刺客的品级不高.只是负责行刺的小卒子.并不是刺客组织的的高层. 不过刺客的供词.对李斯大人却是极其不利.刺客的供词之中.丞相府的‘门’客孙‘肥’.便是该组织的一名执事.而且品级不低.而且在猎苑的时候.李斯也给孙‘肥’下过命令.让孙‘肥’进入密林.驱使一群野猪去围攻皇帝等人.好给公子高等人制造救驾的机会. 李斯在猎苑的官所里有安排亲信.这亲信便是官所失踪的韩战.孙‘肥’拿着李斯的手谕给韩战.韩战对孙‘肥’的身份并沒有怀疑.结果却被孙‘肥’打晕.然后利用他的腰牌.把刺客们引了进來.才有了后面的事. 为了留下罪证指向李斯.孙‘肥’还把韩战带到密林之中.把昏‘迷’的韩战扔进了野猪群里.韩战便葬身兽腹.所以‘蒙’毅派人去猎苑官所搜寻的时候.却是不见了此人. 拿着手中的卷宗.‘蒙’毅脸‘色’‘阴’沉.李斯胆大包天.竟然敢设计盘算皇帝.却是想不到.这点小伎俩竟然还被刺客给利用了.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拿着手中的卷宗.‘蒙’毅左右为难.这卷宗一旦‘交’出去.李家那可是灭‘门’的大罪.虽然此事李斯咎由自取.但‘蒙’毅也知道.李斯对朝廷、对皇帝有大功.在此事上犯了个‘迷’糊.得到惩罚是应该的.但倘若是以这种罪名接受惩罚.那也实在是太过了些. 但陈胜却不这么想. 在历史上.摧毁秦朝的罪人.李斯绝对是名列三甲以内的罪魁祸首之一.陈胜自入咸阳那一天.李斯便已经是他手上黑名单上的主要成员.在陈胜看來.只有将李斯、赵高这类披着羊皮的饿狼除去.秦国才会有未來.所以一旦有机会.陈胜只有痛打落水狗的份.想他拉李斯一把.那绝不可能.更何况.李斯的儿子李申.可曾经是千方百计设法想要他命的. “我建议.立即把这卷宗‘交’到皇帝手中.”见‘蒙’毅犹豫不决的样子.陈胜觉得.自己有必要帮‘蒙’毅做一个决定.李斯乃当朝宰相.以陈胜的权力.连对李斯“请喝茶”的资格也沒有.‘蒙’毅虽然是廷尉.可以根据朝廷律法.立即对李斯进行逮捕.但是倘若如此.那此事便会闹到天下皆知.到时候李斯大祸临头.对朝廷的冲击可是极大的. ‘蒙’毅苦笑了一下.并不理会陈胜.手里拿着一把算筹.在不停地计算着什么.陈胜看着不解.问道:“‘蒙’大哥.你在算什么.” ‘蒙’毅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在算.李斯若是倒了.会牵连多少人.会死多少人.秦国的损失会有多大.” 闻言.陈胜的脸‘色’也微微凛然起來.李斯假如真被定罪.那么李斯的家族都要受到牵连.朝中和李斯有亲密关系的朝臣自然也会受到打压.以皇帝那血腥暴戾的手段.咸阳城外的渭河恐怕都得变成红‘色’. “这还只是其中一部分.”‘蒙’毅脸‘色’凝重.说道:“李斯为人小气乖张.但处理政务的能力却是不低.眼下南海还在打战.数十万大军的粮草筹集.是李斯一手经办、骊山皇陵的修建.驰道修整的工程.都离不开李斯.倘若李斯倒下了.他留下的可都是一大堆烂摊子.这些烂摊子.谁能收拾得好.我自认沒这个能力.” 陈胜连连点头.李斯这一点上还真沒得说他什么.就拿骊山的劳役來说.便有将近三十万人.三十万人还是常驻人员.每半年和另外三十万从全国各地征调、聘请的劳役互换.也就是说.皇陵修筑.实际上超过了六十万人.但这也仅仅是普通劳役的数据.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大量的罪犯、官奴、俘虏等.这些也堪堪十万之众.使得修筑皇陵的劳动力便多达七十万余人.这么庞大的人群.在李斯的管理之下.却井井有条.极少出现事故.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管理这数十万人.李斯甚至不用调动大量的军队进行看守.只有一支三千人组成的守陵军在附近.维持劳工的秩序而已. 这一点.就算是陈胜多么看不起李斯.也不多不为李斯这一能力感到折服.要知道.皇陵距离咸阳不到百里的距离.七十万各地征集的徭役和强行服役的罪犯.长年恒定人员便超过四十万.要是发生暴动.冲击咸阳这一座不设防的城市的话.那将会是一个多大的灾难. 两人陷入了沉思.陈胜在心里感慨着.有智慧才能而品行不端之人.对社会的破坏力是极其强大的.李斯显然就是这一种.李斯有足够的能力.但为了利益.却行事不择手段.这种‘性’格迟早会让李斯付出惨重的代价. 陈胜苦笑了一下.好一会古怪地说道:“难道我们.要把这卷宗给烧了.” ‘蒙’毅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烧了卷宗.灭了刺客.此事沒了追寻的头绪.自然只能不了了之.皇帝即使勃然大怒.两人顶多也就责罚个办事不力的罪名.轻则罚点俸禄.重也不过是削职.所产生的危害远远沒有扳倒一个和李斯重.陈胜从來不愿意为别人的错误买单.尤其是李斯这种祸国殃民的家伙.他是希望这老小子晚上马上风.死在小妾的肚皮上或者直接喝水呛死了得.但他的死需要无数人陪葬或者会引发国家的动‘乱’.陈胜就不得不考虑慎重考虑了. “不能这样子.”‘蒙’毅素來刚正.又是极力支持扶苏的重要支持者.用陈胜的话來说.两人是水火不容的政敌.有机会打击敌人.他是绝不可能放手的.“约见李斯.让他看看这卷宗.”‘蒙’毅眼中闪现一抹寒芒.正‘色’道:“李斯虽然无刺杀皇帝之心.却有让匪人趁机刺杀皇帝之实.此等人.决不可留在朝廷之中.但他手中权力极大.不能急速扳倒.对朝廷政局造成影响.我会劝说他放权.告老还乡.” 不得不说.‘蒙’毅的提议最符合眼下秦国的国情.李斯数十年來深得皇帝器重.掌握的权力太大.管辖的东西太多.突兀倒下.对秦国的冲击是极大的.即使是陈胜也得投鼠忌器.更别说‘蒙’毅等人了. “好.”陈胜点头称是.对于李斯來说.迫使他‘交’出手中的权力.比杀了他还要痛苦.而李斯离开权力中枢之后.以后必然也难以翻腾出什么大‘浪’.也算是变相地瓦解了秦国一个潜在的危险了吧.想到这里.陈胜吁出一口气.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阴’霾.似乎已经出现了一线曙光. 李斯早已经坐立不安.早朝的时候.也心不在焉.诸多政务.一问三不知.皇帝心中不由有些不满.他想询问一下刺客审讯一事的进展.但此事即使朝中一些重臣也不知情.所以也不便开口.只得作罢.只不过在不长不短的一个时辰的朝议当中.他似乎感觉背后有如芒在背的感觉.貌似有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正在他身上打量着. 一散朝.李斯便匆匆离开皇宫.准备回到丞相府.利用自己的权限派人到廷尉府那边询问事情的进展.但还沒跨出宫‘门’.身前便被一个‘肥’胖的身躯挡住:“丞相大人.为何步履匆匆.下官可是叫了好几声了.您都不知道啊.” “是你.”看到面前之人.李斯眼中闪现一缕厌恶的神‘色’.但却脸上的皱纹却舒展开來.笑着叹道:“年老力衰.‘精’力不济.令正大人见笑了.”來人的官职虽然和李斯无法比较.但身份却也特殊.不是李斯可以轻易得罪之人.李斯只好与之虚与委蛇. “丞相恐怕是心里有事.神不在身吧.”‘肥’胖的身躯挪动了一下.说道:“下官这里可是有治心病的法子.不知大人是否愿意听一下.” “哦.”李斯脸上的皱纹微微皱了一下.然后舒展开來:“令正大人.但说无妨.” “丞相大人.此处人多口杂.还请过府一叙.请!” 李斯不知此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也知道和对方结‘交’并无坏处.平时碍于两人的身份.接触的时候都比较小心.不想留给皇帝坏印象.所以同朝为官数十年.两者并无太多‘交’集. “好.” …… “大人.散朝后.丞相大人并未回复.而是上了宫车.朝皇陵方向去了.”副职左监皱眉禀报着李斯的去向. “宫车.”‘蒙’毅眉头一紧:“跟皇帝一起.”李斯掌管皇陵修筑.不时会亲临现场巡视一番.但坐宫车一起出去.那可能是陪伴皇帝一起了. “不.皇帝不在其中.”左监应道. “速查谁和丞相在一起.”‘蒙’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马上下令:“另外.派人去知照丞相.说我有急事相询.让他急速返回.” ------------ 章 三零六五 意外横生 ‘蒙’毅脸‘色’‘阴’沉.若是平时.李斯跟谁在一起.他根本不会关心.但此时李斯的任何举动.‘蒙’毅比任何人都要上心.当刺杀皇帝的矛头悉数指向了李斯的时候.李斯的任何举动都是致命的. 很快.廷尉府的密信很快将侦查到的消息报到了‘蒙’毅面前. “赵高.”‘蒙’毅很是错愕:“赵高找李斯做什么.”‘蒙’毅很是不解.同朝为官多年.‘蒙’毅清楚.赵高和李斯的关系并不密切.主要原因很简单.李斯是外臣.而赵高是内臣死角内臣.那可是大罪.所以两人同是皇帝眼中的红人.但实际上却沒有‘私’‘交’.除了正常的官方往來之外.平时连在一起的时间都会自觉地避开. 这不只是李斯和赵高的个别现象.而是整个朝廷的普遍现象.所以今天李斯竟然不避讳.跟赵高共处一车.背后意义.实在耐人寻味. 不过从发回的密信看.李斯和赵高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前后一共不到半个时辰.只是出了咸阳城的近郊.李斯便下了宫车.回到了自己的车架里面.根据探子的观察.李斯的的神情有些颓然. 不过探子却无法靠近去窃听两人的谈话内容.所以赵高和李斯的会面.是否和本案有何联系.‘蒙’毅也无法做出判断. 正思忖着.手下却是有守卫紧张跑了过來.一脸慌张地说道:”大人.大事不好了.那刺客自尽了.” “什么..”‘蒙’毅脸‘色’大变.变‘色’道:“‘混’账东西.不是让你们把人看好的吗.”但话还沒落音.廷尉右监跌跌撞撞地奔來.气急败坏地叫起來:“大人.库房失火.廷尉府里的卷宗档案.都快烧沒了.” ‘蒙’毅的心脏猛然紧缩了一下.廷尉府同时发生这两件事情.让他一下子便想到.这绝对不会是偶然现象!刺客的死亡.库房失火.烧光了卷宗档案.自然包括了刺客的口供.只要这些关键信息一旦毁去.那么事件便会卷入更加错综复杂.扑朔‘迷’离的境地之中. “找陈胜过來.”‘蒙’毅脸‘色’已经变得一片铁青.他相信.这是策划刺杀皇帝的势力一次对朝廷的反击.而且首当其冲的‘蒙’毅.在眼皮底下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更是**‘裸’地打他的脸. …… 陈胜闻讯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现场.进了已经烧成了一片残垣焦瓦的府库之后.陈胜只是略略做了几圈.寻出了起火的位置之后.很快便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这是有人故意纵火烧起來的.” 陈胜的话说得不错.廷尉府本來就是官吏刑案.其中有着许多经验丰富的推官.他们在扑灭火势之后.第一时间便陪同‘蒙’毅进入了里面.找到了起火的线索. 根据推官的判断.是有人带着猛火油进來.洒在木架上的书简上.火头就有好几个.火势一起.全是木材纸张的库房一下子便变成了一片火海.虽然极力扑救.但等猛火熄灭的时候.里面的东西已经十去七八.一些重要的资料.都已经化为了灰烬. 看完烧成焦土的库房.陈胜再去看了刺客的尸体. 刺客的死因很奇怪.自从招供之后.‘蒙’毅并沒有再为难他.待遇也相应提升了许多.按照陈胜的说法.自杀是很需要勇气的事.最初的勇气丧失之后.想再來一次的可能‘性’就不大了.在最开始.陈胜判定.这死于他杀.因为刺客关押的地方.想自杀.连挂绳子上吊的地方都沒有.又处于严密的守卫监控之下.自杀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所以只能解释为.这是 但经过尸检之后.陈胜便推翻了自己的论断.刺客系自杀.不过这种死法却是极端诡异.死者并不是死于中毒.更不是上吊.也不是用利器割断了自己的血管.而是……捏碎了自己的‘睾’丸.活活痛死. 如此残忍对待自己.陈胜看了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从刺客死前的身形和动作看.这并不是作伪.而是实实在在的.刺客是自杀身亡. 但陈胜却不明白.刺客自杀的动机.为了尽快破案.陈胜对刺客捏造了一个皇帝的特赦令.所以刺客供出了自己的同党之后.一直满怀希望.等待被法外开恩的那一天.虽然这一天永远不会到來. 但一个对未來充满了希望和憧憬的人.很难相信.会突兀地选择了自杀. 除非.希望破灭了. 陈胜检查完尸体之后.屏退了闲杂人等.只剩下了‘蒙’毅.好一会才黑着脸说道:“刺客在死之前.有谁见过了他?得立即拘拿此人!”陈胜的语气很‘阴’森:“若无人对他泄‘露’了秘密.或者强迫刺客.他怎么会突兀自杀了.而且刺客一死.卷宗就被烧.这事情可真是巧合得很啊.” ‘蒙’毅能够坐到廷尉这个位置上.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无需陈胜提醒.在通知陈胜之后.第一时间便是在追查两件事的根源.但令‘蒙’毅惊讶的是.在调查的过程之中.监狱里的值班狱卒们却异口同声否认.在刺客死之前有谁特意见过刺客. 对此‘蒙’毅勃然大怒.认为狱卒为了推诿罪状而矢口否认.这些看守了犯人好长一段时间的狱卒们.也享受到了犯人的待遇.被剥掉了官服.装进了牢房里面. 听完‘蒙’毅的讲述.陈胜却摇头说道:“狱卒们应该知道兹事体大.不敢胡來.他们包庇犯人的可能‘性’不大.这个只需调查一下狱卒的背景和最近的收入.看看有沒有被收买的迹象便能够判断.” ‘蒙’毅皱眉说道:“那依你之见.谁的可能‘性’比较大.” 陈胜摇了摇头.对刺客的唐突自杀.他也是茫然无头绪.想了好一会.才忽然想起來.说道:“犯人的伙食.都是从外面送进來的吧..”廷尉府的牢房关押的.基本都是高级别的官员.即使犯了重罪.也有可能被平反.复起另用的可能.待遇也远比地方的牢房强太多了.犯人的饭菜由廷尉府的厨房专供.每天从外面送进來的. “草.”‘蒙’毅闻言.顿时如醍醐灌顶.终于明白自己的疏忽在哪里了.厨房送饭之人.每一天都是可以接触到犯人.倘若被有心人发现了这个漏‘洞’.必然能够安‘插’得了人手在其中.只要通过这样的手段.便可把消息传达到了刺客的耳边. 进來之人.必然是揭破了陈胜‘精’心编织的谎言.还有同时对刺客进行了施压.迫使刺客自戕.保守住秘密.然后再一把火把刺客的供词都烧得干净.死无对证之下.就算发现了谁是幕后黑手.也沒有证据可以指证了. ‘蒙’毅很是愤怒.自己掌管的廷尉府.竟然如一个筛子一般.处处都是漏‘洞’.敌人想怎么钻进來都行.这实在让他难以接受.不过陈胜对此却不感意外.微笑说道:“‘蒙’大哥何必动怒.你掌管廷尉府的时间不过两三个月.如何能够和别人相比.” 这话可是说得很有水平.所谓的别人.却不真的是什么陌生人.而是当朝的丞相李斯大人.李斯在当丞相之前.在廷尉这个职位上可是干了不少年.廷尉府可算得上是李斯的那一亩三分地.多年的经营.廷尉府里究竟有多少李斯的心腹.‘蒙’毅就不得而知了. 但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就眼前來看.李斯对廷尉府的控制能力.比起‘蒙’毅可是强多了.起码‘蒙’毅想不到.倘若是自己想放火把廷尉府给烧了.能够在自己这一群下属之中找得到‘挺’身而出.以身试法者. ‘蒙’毅脸上的表情很轻松.但心里却暗下决心.必须要尽快将廷尉府里那些不怎么听话的人打压下去.把自己的心腹安‘插’进來.既然自己已经是廷尉府的老大.这一亩三分地.断然不能让其他人染指了. “此事该如何处理.”‘蒙’毅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陈胜说道.刺客横死.卷宗被毁.所有指向李斯的证据悉数被毁灭.刺客遗留下來的其他线索也无法往下追寻到什么.如何向皇帝‘交’代.是个大问題. 陈胜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本來就不想对李斯赶尽杀绝.这些证据留在手中.也是一个烫手的家伙.既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那抹去了李斯的相关内容.我们也好办很多.至于皇帝那边.满意的‘交’代也是必须的.不过这个相对來说.就比较简单了.”陈胜苦笑了一下.当官的若是沒把坏事说成喜事的本身.这官还真沒有发展的前景.陈胜对这种刀笔文章.倒是‘挺’熟络的. “是李斯做的还好.”‘蒙’毅摇了摇头.说道:“我就怕此事不是李斯所谓啊……”想起赵高无缘无故向李斯示好.‘蒙’毅的心里便‘蒙’上了一层乌云.对赵高的警惕不由多了一层.如果赵高连李斯都能够设计到.那么赵高的力量可就比自己所了解的还要恐怖.这么一个人在皇帝身边.‘蒙’毅坐立难安. ------------ 章 三零五七 学院进行时 李斯的心情比‘蒙’毅的还要低落.因为他竟然发现.自己所筹划的东西.竟然被赵高得知了.而李斯清楚.赵高所知道的并不止这么多.连他在廷尉府里布置下的棋子.竟然还有赵高的心腹在其中. 当赵高在车上一脸寒笑地把事情说出來的时候.李斯险些吓晕了过去.好在毕竟是经历了无数风‘浪’的丞相大人.最终还是强打起了‘精’神.听完了赵高的话.另外清楚了赵高的意图. 赵高图谋其实和他是一样的.都是想获得更大的利益.只不过双方的目标分歧在于.李斯全力支持二公子赢高.而赵高则是皇帝少子胡亥的老师.他更希望将來继任皇位的是胡亥. 只不过胡亥继位的可能比他的其他兄弟难度更大一些.胡亥今年不过十岁出头.头上有十七个比他大的兄弟.其中有扶苏这种深得朝臣拥护.也有赢高这种背后有着强大的豪‘门’支持的竞争者.在皇位的竞逐上.胡亥几乎可以划到毫无希望的那一种人里面. 所以当赵高向李斯表示了.要求李斯把支持公子高的力量转移到胡亥身上去的时候.李斯心里那个震惊和愤怒. 赵高的野心实在超出了李斯的想象.但李斯却无法拒绝.把柄在赵高手上捏着呢.当即只能和赵高虚与委蛇.愿意表面上支持公子高.实际上把手上的资源和力量往胡亥身上转移. 这个答复让赵高很满意.双方达成协议之后.赵高悄然发出信号.潜伏在廷尉府里的棋子马上出动.将所有的证据破坏和毁灭.得知这个结果之后.李斯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内心却掀起无数‘波’澜.廷尉府这么一个地方.他经营了数十年.结果赵高却依旧能够在他眼皮底下安‘插’了怎么多力量.想想赵高的心机和力量.他就心寒不已. 而更让李斯胆颤心惊的是.赵高和图谋刺杀皇帝的刺客.究竟是什么联系.事情发展到了今天的地步.李斯就算用屁股去想.都知道自己安排的‘门’客肯定有问題.只是不知道他的‘门’客孙‘肥’和赵高之间的关系如何而已.赵高既然能够知道他的安排.那也就意味着.至少孙‘肥’把消息透‘露’给了赵高.直接或者间接. 如今孙‘肥’已死.李斯也无法查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有一点李斯却是清楚.以赵高的‘阴’险.和这个人一起.无疑是与虎谋皮.一时的妥协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一旦有机会.李斯必然会以雷霆之势将赵高的势力斩尽杀绝. 各怀鬼胎的两人达成一致之后.李斯便离开了才好宫车.回到了自己的车架之上.满怀心事地往皇陵的位置而去. 为了给皇帝一个满意的‘交’代.咸阳几日以來进入了戒严的状态.不少被刺客供出的窝点被连根拔起.虽然沒有抓到刺客组织中的重要人物.但聊胜于无.让‘蒙’毅感到欣慰的是.突击之中还找到了一份刺客组织在全国范围内的联络名单和据点.吸取了廷尉府的教训之后.果断让禁卫协助缉拿.一时间.禁卫频繁进出.前往天下各大郡县.捉拿刺客组织的成员. 而‘交’给皇帝的官方文章.陈胜也经过几天的熬夜炮制.终于奏章赶了出來.一篇文章四平八稳的.编造出了一个完美无缺的故事.再把廷尉府发生的事情尽量淡化.力求皇帝不在此事上多加追究.与此同时.陈胜对赵高和李斯的警惕‘性’也开始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他很清楚.这两人一旦沆瀣一气.对朝廷会造成多大的损害. 而‘蒙’毅则是痛定思痛.对廷尉府进行了一次大清晰.基层的官吏基本被他寻了个由头打发了事.而那些位高权重的副职.也被‘蒙’毅架空手中的权力.逐步将其淡出权力中枢.最终安排进心腹将其取代.这个淡化的过程.需要一定的时间.不过从廷尉府府吏频频更换來看.可以看得出來.‘蒙’毅是决心在廷尉府大换血了. 对于陈胜的奏报.皇帝不置可否.并沒有给予太大的关注.毕竟.朝廷每一天要处理的事情都多不胜数.皇帝本人并沒把这一件刺杀的案件太放在眼里. 不过从朝廷的一些变化來看.有心人还是发现.皇帝其实还是为此事做了一些大整顿. 比如禁卫开始扩充.从恒定的三百人增加到六百.‘门’槛相对放低了许多.让陈胜感到意外的是.樊跖这个大块头.竟然也被皇帝看上眼了.被皇帝破格纳入了禁卫的体系里面.要知道.禁卫本來只招取立下重大军功的军官和士卒.樊跖虽然跟在陈胜身边.经常杀敌立功.但却沒有入伍.不计军功.因为破格擢升为禁卫.实在让人觉得不寻常. 陈胜则是以为是因为在猎苑里面.皇帝遇刺的时候.樊跖和自己一同出现.并且护送皇帝到了林外.这是皇帝对樊跖的奖赏.所以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开始费尽心思.教导樊跖皇宫里面的礼仪. 禁卫‘门’槛虽然降低了.但是审核却更严格了.几乎每一个人.皇帝都让黑水阁把出身调查得清清楚楚.不要有和朝中大臣势力有任何瓜葛的. 有感禁卫数量稀少.皇帝又命令中车府令赵高组建一支新军.专‘门’负责拱卫宫廷和皇帝出行时候的安全.赐名为威虎卫. 宦官权力的膨胀.让朝中不少大臣大为警惕.纷纷上书皇帝.更换威虎卫统领的名单.但出人意料的是.丞相李斯在这一次.却跟大臣们站在了对立的位置上.极力支持皇帝的这一个决定.有了丞相大人的力‘挺’.朝中的反对声音.便变得微弱起來.赵高得以开始伸手于兵权.开始组建三千人建制的威虎卫. 几乎与此同时.已经提出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陆军学院.也已经选址建好.开始向秦国军方招收学生. 学院的学生开始是由各路军方将领推荐入学.经过学校面试.裁汰之后.正式编入学院.开始为期两年的进修. 第一批学员经过裁汰之后.只有三百一十二人.在陈胜的建议之下.学院还向全国各地招收预备学员.凡是能够经过重重考核的.就可入学.进行为期一年的特训.特训之后.再经过考核.合格的学员也可以成为陆军学院的正式学生. 当然.这个特招的预备役.就目前來说.主要的招收目标主要是朝廷的那些王公贵族的子弟们.陆军学院的开设.朝廷的阻力不小.如果能够将朝廷一些势力的子弟吸纳其中.那阻力必然会大大减少.那么不仅陆军学院.其他学堂书院的开设.将來阻力也必将大为减少.即使再顽固的大臣.在面对自己的子弟能够通过学院而能够在进入军方或者文臣系统.都不会拒绝这样的机会. 当然.陈胜的初衷并非如此.但任何改革都需要一个起步.他不敢奢望一蹴而就.为了能够给出身一般的子弟机会.陈胜给冯劫建议.预备役的招收数量扩大一些.所以即使除去了那一大群贵胄子弟外.还能够招收得到吃苦耐劳的中坚力量.经过一年的训练.这些寒‘门’子弟是否能够转为学院的真正学生.那就要看他们的努力和天赋了. 学院的教材是陈胜组织人手编写的.基本是按照秦军的军队训练教程编写.再加以初级的兵略、气候和算术. 教材虽然编写出來.并且印刷出來.但从军中挑选出來的军官.对这一套教材也一样陌生难懂.大多数的指挥官都是从实战的小兵出來.他们自身‘操’练兵马是一流的好手.打战的经验也是非常丰富.但是大部分人却是目不识丁.如何让他们依据教材教习学生. 这个难題回馈到陈胜耳边的时候.陈胜却是欣喜无比.感觉到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于是便和冯劫商量.给陆军学院增加一批教习文科的教习.这些教习专‘门’给军官、学生们讲解文科内容.训练则‘交’给军官们‘操’练.两者互相补充.等到学员有成.再从中挑选优秀者充当教习教官.对于这个提议.冯劫并无异议.陈胜当即向冯劫进言.把自己的一批亲信送进了陆军学院.充当教习.而陈胜更是厚颜自荐.自告奋勇地担任教官和学生们的术科教习. 算术这种教科.本來并不受到重视.但陈胜却反复强调.当将军的必须要懂得统筹运算.所以才加了进去.而这时代的数学水平实在不怎么高.所以陈胜编写出來的教材.竟然连看得懂的人都沒几个.所以除了他之外.其他人也教不了这一个科目. 但陈胜却知道.算数在人类科技进步所扮演的角‘色’.坚决要求推广这一科目.他就是想.在这个时代播下科学发展飞跃的种子.所以爱有了这样的坚持. 于是.陆军学院里便多了一个教习算术的教习了. ------------ 章 三零五八 春联 不过到底要教什么.陈胜却实在犯难.因为学生的水平实在太差.懂得加减乘除原理的都沒几个.所以教学并不是那么容易. 好在陈胜也不是要求要培养出一群数理化人才.不过是想通过系统科学的培训.增强这些军官的素质.让他们学会系统地管理军队.和利用数学原理.如何进行合理的行军布阵的法子. 秉着这样的宗旨.在编写教材方面.陈胜尽量往实用‘性’这方面去构思.编写出來的教材.都是以军队行军.人数点卯为例子.浅入深出地罗列出问題和解答方法.又将计算山高.距离的一些方法简单地介绍出來.这些方法在实际战场上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所以陈胜才希望将其在军中推广.当然.陈胜也清楚.自己这半路出家的半桶水.沒有实力能够在军事上全方位掀起改革.但他相信.自己只需播下种子和希望.将來肯定会有人能够将其发扬广大的.这种循序渐进的心理.也是陈胜所抱有的. 与陈胜所遭遇的困难比起來.从教习这个职位上得到的好处.显然是后者更多一些.能够进入学院的学生.前途难以限量.所以无形之中.便把自己的关系伸到了军队里去了. 除了军队之外.那就是那些预备役.这些学院的准学生.除了部分的豪‘门’子弟.那些寒‘门’出身的学生.很多都是可以大力投资培养的人才.将來一旦有机会步入军中或者从政.都是一个巨大的人脉关系.陈胜可谓是在为以后的几十年投资了. 等学院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新年也即将來临. 这是陈胜第一次在咸阳过年.也是來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第一次觉得过年是一件很温暖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他本來就沒几个亲人.如今在咸阳.除了有老师尉缭之外.还有凌素韵和灵珠儿和樊跖.就连远在岭南的田鹏.也因为尉缭另有安排.而赶回了咸阳.可以说.和陈胜关系最密切的人.都团聚在了一起. 见亲人齐聚.陈胜兴致很高.但想到一无鞭炮二无楹联.气氛不够热闹.便让下人拿來红纸.泼墨挥毫.写了几幅‘春’联.贴在‘门’前.又让巧手的仆人剪了不少窗‘花’贴在了窗前户后.总算有点喜庆的‘色’彩了.不过这还不够.陈胜还殷勤地写了不少楹联.送到了凌府之中.然后还给了与之‘交’好的同僚送了写了不少.当然.陈胜可不敢漏了皇那一份.费了不少心思.写了一副大拍特拍皇帝马屁的对联.送到了皇宫之中.至于皇宫是否会把这对联挂出來.那就不是陈胜要考虑的事情了.当然.皇宫甚大.区区一副对联是远远不够的.因此陈胜还送上了上百卷红纸.如果少府要大张旗鼓地贴对联的话.那么也有可以对应的材料. 冬天一到.皇帝身体上的‘毛’病便更加明显了一些.除了怕冷之外.咳嗽也变得更为频繁.不好在有了陈胜的食疗配方.皇帝的病情似乎得到了极大的缓和.脸‘色’明显红润了许多.咳嗽也很少咳出血丝來.这个冬天.似乎也不那么怕冷了. 皇帝此时正在书房里浏览着少府呈上來的单据.这些都是临近年关的时候.皇帝赏赐给朝臣的礼物.每一年到了腊月.内府便会着手准备这些事情.根据一年以來.皇帝对哪一家王侯的眷顾恩宠和亲疏.斟酌着列出相应的礼品单.这些琐碎的事情.皇帝一般不会很认真去对待.除了个别极宠信的大臣之外.他一般不会关注太多.反正群臣也不是真的需要皇帝的赏赐才能够过活.这只是一个象征.表达皇帝的恩惠而已. 不过今年皇帝对名单似乎比较注意.长长的礼单.他竟然耐着‘性’子看完.还反复浏览了几遍.还在几个名字后面增添了几句话.让送礼单过來的章邯悚然不已.这种小事皇帝竟然如此上心.说明群臣在皇帝心里的地位着实不低啊. 不过实际上皇帝关心的名额也不会太多.当然像‘蒙’恬王贲之类.恩宠自然多些.其余人等.能雨‘露’均沾一些皇恩.也是不错的选择. 批阅完了礼单.皇帝微微抬头.看着跪坐在一旁的章邯.皇帝清了清嗓子.说道:“起來吧.这礼单不错.不过有几个人的朕略略修改了一些.多送点东西过去.别说朕朕占了人家便宜.”这话章邯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却不敢细问. 不过看着名单下面.御史中丞陈胜名下.皇帝批示了这么一句“倍之”的时候.章邯心跳便加速了一下.心里那个羡慕妒忌.皇帝对陈胜的恩宠可是看得见的.所以少府在给朝臣准备礼物的时候.给陈胜那一份.可是与三公看齐的.这样的厚赐.竟然还要翻倍.那可就是逆天的恩赐. 但是章邯不知道的是,皇帝之所以会给陈胜如此丰厚的赏赐.主要还是陈胜给他开的‘药’膳里面的一味‘药’材.灵珠儿从深山里找到的千年首乌.那一块首乌已经被陈胜用得七七八八.剩下最后那么一小块.他便进贡给了皇帝.让太医们加入其中.给皇帝治病用.太医们自然知道这一块千年首乌的价值.对皇帝大肆表彰了陈胜的贡献.感于陈胜的忠心.又发现自己的身体的确比以往好了许多.在心底也生出了不少感‘激’.而身为帝皇的他.更不容许自己欠下臣子的恩情.所以给陈胜的赏赐自然也特别丰盛一些.算是对陈胜的补偿了. 见皇帝对陈胜如此以示恩宠.章邯忽然想起了什么.忙说道:“禀报圣上.今早御史中丞大人送了几幅字和百卷红纸到了少府.说这是什么‘‘春’联’.可用其张贴.以示新年喜庆.” “哦.”皇帝眉‘毛’一挑.对此甚是感兴趣.便说道:“让人拿來看看.” 不久.皇帝身边的小内‘侍’方根便捧着一卷红纸.小心翼翼地在皇帝面前展开. 整齐有力.圆润大方的斗大秦篆.皇帝也不禁微微点头称赞.陈胜这一手字写得不错.不过看完内容之后.笑容更甚一些.不由笑骂道:“这小子.倒是会阿谀奉承.” ------------ 章 三零六八 年近 对联上联为:“六王毕.四海归心.普天之下.尽大秦天下.”下联为“九州同.七国独雄.率土之滨.皆皇帝臣民.”横批为“秦国万岁”. 这楹联并不甚押韵.或者换咸阳学宫里的博士们撰写.或许文采会丰腴一些.但陈胜却不屑于这种做法.只是向皇帝表示一下心意便可. 皇帝也不是文采飞扬之士.简单直白的对联.似乎更合他胃口.所以看到这楹联的时候.脸上笑容倒是不少. 仔细询问了章邯几句.皇帝才知道.陈胜把这东西称之为“楹联”或者“对联”.这跟民间在过年时候.在‘门’前挂桃符的习俗倒是很像.皇帝大觉新鲜.笑完之后.便让章邯让‘侍’卫把这对联用米糊贴在宫‘门’面前. 章邯自然不敢怠慢.不过他却清楚.若是挂起对联.那一副对联可是远远不够的.陈胜送过來的那一百卷红纸便派上了用处.不过这世上会写对联的人却是不多.章邯从咸阳学宫里找來的大儒.却是大眼瞪小眼地看着红纸.半天无法下笔.不得已.章邯只得亲自去了国尉府.请陈胜写了几个模版.让大儒们仿写.这才解决了章邯的麻烦. 一副小小的对联.竟然引起了皇帝的关注.陈胜颇感意外.但也大感欣慰.遗憾的是.纸张的售价还是极高.想在民间推广这种习俗.并不容易.不过纸张的定价的话语权.也是陈胜本人牢牢握着.当即‘抽’调一批红纸出來.让手下赶制出一批对联.以低价在咸阳街头低价出售.售卖价还不及这些纸张的卖价. 但让陈胜料想不到的是.他原以为是利民的好事.必然会多人蜂涌抢购.但却沒有想到.愿意购买对联的人寥寥无几.对于普通民众來说.过年的风俗是世代传承下來的.任何的变动.都不会是一时半会能够促成.在人们心里.根本沒有过年贴对联的习惯.所以即使对联的价格再低.也不可能有很大的消费群.这样着实打击了陈胜的热情. 不过陈胜却是不知道.皇帝无形之中.却帮他推广了一番.内府书写的楹联.也被皇帝当成了礼品.让人送到了朝臣的府邸之中.不少收到了皇帝赏赐文书的官员一开始诚惶诚恐.兴奋不已.还以为是皇帝的手书.而且满是吉祥言语.准备把它高高给供应起來.早晚膜拜.却被送礼物的宦官们打碎了心中美好的幻想.告知这是楹联、过年普天同庆.让臣子们也在‘门’前贴上一副这样的东西. 这是恩赐.但也可以视之为圣旨.所以大多朝臣们.都亲自恭恭敬敬地把对联贴在了自家‘门’前.不过由于不懂楹联的规则.把上下联的位置颠倒.倒是闹出不少笑话來.幸运的是.好在同僚们对楹联学沒过研究.倒是沒有机会嘲笑同僚的错误.不过到了晚上.不少在烟‘花’柳巷里风‘花’雪月的朝中大员们碰到.开口一句问候语便不同以往.而是神秘兮兮的一句:“今天.你贴了吗.” 在咸阳.朝臣王公的数量着实不少.不少人打听到楹联是御史中丞首创出來的.并且还在城东有出售.于是便派出奴仆去买了不少回來.在府中张贴..皇帝虽然有赏赐.但哪一个豪‘门’望族家中的府邸只有一个大‘门’而已.陈胜本想便民的措施.结果倒是便宜了咸阳城里的贵族们.闻知这些.陈胜苦笑不已. 但这都只是小事而已.对于陈胜來说.开开心心过这一个年.才是一件大事.田鹏从岭南可是带着好几车的礼物返回咸阳.这些都是陈胜在岭南提携过的将领官员送上來的礼物.岭南贫穷.那些将领官员们也凑不出什么珍贵的礼物.无非是陈胜那个研究所里所需要的‘药’材.外加一些兽皮、虎骨之类的山珍了.与陈胜对他们的赞助比较起來.那完全不在同一个级别上面的.只能是图个心意了. 不过田鹏却给陈胜带來了许多好消息.比如陈胜安‘插’在岭南的势力.已经在当地站稳了脚步.地盘扩展得很大.而陈胜所提携的将领.也得到了任嚣的器重.已经成为南越战场的主力.已经在西瓯王国境勇猛杀敌.沒有意外.这个冬天灵渠通水之后.保证粮草供应.明年秋天.西瓯以及西南荒蛮之地.便可能变成秦国的新郡县了. 看着岭南地盘的巩固.陈胜心中大安.对于未來也更怀希望.而田鹏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屡立奇功.在黑水阁里已经成为一名实权人物.被调回了咸阳工作.与之同时调回的.还有杨燕.不过对于两人來说.他们更希望留在岭南的战场之上.不过这是尉缭的战略安排.两人也只能奉命行事. 和凌素韵忧虑实质‘性’的进展之后.两人的婚事也开始提上日期.巴清已经亲临国尉府.和尉缭进行了‘交’流.两人都认为.婚事定在來年的中秋节上最好. 陈胜和凌素韵如胶似漆.对于家中的长辈安排.沒有任何意见. …… 临近过年.朝中诸多官府都会停歇几天.但少府却是最忙碌的时候.除了忙和皇宫的事宜外.更多是在准备过完年后.皇帝的巡狩天下事宜.虽说此次出巡的规模远远小于上一次.但少府仍不敢大意.早早便做好了准备.尤其的伴驾巡狩的名单的遴选上.那可是非常讲究的活.必须尽早地呈给皇帝采选.最终定下名单.早做安排. 看着呈上去的名单.被皇帝一个个裁减下來.章邯不由地一阵头痛.皇帝裁减伴游官员不算.还把随行的护卫减少了一大半.这可怎么行.作为九卿之一.章邯可是有机会闻天下大势.他可是知道.山东之地并不平稳.尤其是皇帝遇刺一案.便和山东六国余孽有牵扯.此事差点便废了他的前程.若不是皇帝念及他以前的功劳.他别说少府卿这位置还坐着.怕是连头都搬家了. ------------ 章 三零六九 家宴 被皇帝赦免了罪过的章邯.这段时间以來.自然是战战兢兢.工作更加废寝忘食.唯恐皇帝对他不满. 几经周折.章邯终于把出巡的名单确定了下來.皇帝虽说从简.但小半个朝廷的要职官员还是圈入了名单里面.依仗虽然比上次有所缩减.但为数也着实不少.在皇帝淡淡意识里.简单和简朴.完全是不对等的. 除夕之夜. 在这时代.并沒有除夕这样的说法.不过在旧年最后一天.倒是有一个习俗.名为“逐除”.所谓的逐除.是民间的一个风俗.每年这一天.人们便会敲响锣鼓.以表示驱逐疫疬之鬼.疫是指瘟疫.而疬.则是指瘰疬.也叫老鼠疮.在这个时代.要是患上了这种病.便等同瘟疫.秦律有规定.有这种疫病的人.是要活活淹死的.即使其他的国家.对这种视之为瘟疫的病情.也不能容忍.以酷法灭之. 所以人们对于疫病素來惊惧.每年最后一天.便会敲锣打鼓.驱逐“疫疬之鬼”.祈求來年风调雨顺.全无病灾. 有了锣鼓的喧嚣之声.这个年过得也算是热闹.陈胜心里也很是高兴.为了哄老师开心.他还费尽心思.让歌‘女’们排了不少舞蹈.在除夕的时候表演. 酒过三巡.尉缭脸上泛起了一丝红光.看着身边左右的两个学生.心满意足地笑了起來.尉缭博学多才.一生也教授过不少弟子.但最满意的还是晚年收的这两名徒儿.无论是陈胜还是田鹏.都是堪称天才.陈胜眼看已经青出于蓝.而田鹏年纪轻轻.也已经在黑水阁有一席之地.将來前途不可限量.有学生如此.夫复何求. “老夫一生.天下.和皇帝指点过江山.也和黔首一起躬耕过田亩.游历列国.识人无数.经历的事情着实不少.但此生最为得意的.该是临入土了.还能够收到两个如此学生.老天待我尉缭不薄啊.”尉缭长叹道. 听闻老师感慨.陈胜和田鹏赶紧劝慰道:“老师的身骨健壮着呢.寿比南山不敢说.但像古人彭祖一般.活个七八百岁.那也是铁定的.” “虚伪.”尉缭劈头便骂着.但脸上笑容却是不减.一脸银须‘乱’颤着.尉缭说道:“为师沒指望活这么久.八十三.九十四.是人生的一大坎.老夫过完今晚便八十四岁.七八百岁数不敢说.但至少还有十余年的命的.可以看到你们大展宏图的日子.也是老怀甚慰了!"尉缭可是一个面相大师.在给人看相断命.从无差池.他说的话自然不会是无的放矢. 自古七十古來稀.尉缭如今已经八十三岁.还能活十余年.已经是极其高寿者.听了老师这话.陈胜和田鹏不由都喜从中來. 不过尉缭话锋一转.脸‘色’凝重道:“为师已经年迈岁大.不怕风‘浪’.倒是你们两个小子.年岁尚小.羽翼未丰.又掌握大权.须小心在意.你兄弟二人.都是命途多舛之人.今后数年.危险可着实不小.须步步为营.不可有丝毫大意.尤其是胜儿.你如今位列九卿.手中权力太大.而朝中可助力的太少.又和扶苏关系密切.接下來的日子.可不会那么好过.” 陈胜心中一凛.虚心受教. 尉缭又对田鹏说了几句.然后忽然提及“杨端和那‘女’儿.似乎过完年也十六岁了吧.唔.等你师兄完婚之后.为师便向杨端和提出联姻.” 田鹏被老师道破心事.顿时满脸通红.但又有些兴奋.说道:“谢老师成全.”田鹏和杨燕的感情甚好.尤其两人一同在岭南为黑水阁收集各类情报.长期相处下來.感情与日俱增.田鹏此事还沒有跟尉缭提及.但每每和尉缭说起在岭南见闻的时候.三句话不离杨燕.心细如发的尉缭.又怎么会沒有发现这一点.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喜欢喜事多些.便想早日把亲事给定下來.要知道.杨端和虽然只是一郡之守.但也是一员猛将.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想和他攀亲的人多着去了. 随着尉缭一脸高兴的样子.陈胜忙招呼歌舞开始.于是国尉府笙歌顿起.其乐融融. …… 皇宫. 和其他豪‘门’府邸不一样的是.这一日皇帝和皇子们过得比较辛苦.因为还得给列祖列宗们进行祭祀.每年岁末.皇帝都得到宗庙祭拜祖先.向祖先们汇报一年來自己的功绩. 皇帝个人是很反对这种事情的.从他称皇帝之后.追封祖先帝号的行为便可知其一斑.按照礼制.他应该追溯七代祖先为帝皇.但皇帝在此却非常吝啬.追封到到父亲便了事.其余的祖先.依旧沿袭昔日的王号而已.不过皇帝毕竟得靠礼法统治天下.这一套他虽然厌烦.但还是忍着脾气.在奉常的引导下.完成了一系列的礼仪.从宗庙摆脱出來.回到了皇宫.大开宴席. 这宴席并不是招待群臣.而是和后宫的嫔妃和皇子皇‘女’们一起过的.这一次宴会.也是皇帝一年到头.为数不多的家庭聚会之一. 皇帝的嫔妃不计其数.想來皇帝也记不起自己临幸过多少个妃子.所以能够出席在这宴会上的妃子们.都是有讲究的.一般都是只有生过皇子或者皇‘女’的.然后再到皇帝最近临幸过的宠妃们.才有资格出席在这样的宴会之上. 出现在这宴会之上的妃子们.自然极力装扮自己.试图引起皇帝的关注.而皇子皇‘女’们也一样.想法设法.想获得皇帝的关注和欢心.要知道.得到皇帝的关注.那就意味着得到了权势和力量.即使是扶苏和赢高.也不得不小心谨慎地.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向皇帝展示着. 距离开设宴会的宫殿还有一段路程.皇帝便闻到了一阵浓烈的脂粉味道.不由眉头一皱.由于宠幸的‘女’人太多.闻到这股味道.他都有些想吐了.所以最近走清新路线的妃子.很受他的喜欢. ------------ 章 三零七零 封赏 皇帝贵为九五之尊.自然不会把自己的喜好挂在自己的嘴边.所以后宫的嫔妃们也只能够根据皇帝的新进品位而调整着自己的衣着装扮.但皇帝的口味变化太快.并不是固定不变的,即使是最擅长察言观‘色’的妃子.也难以察觉得了皇帝的心情变化和喜好. 皇帝入座后.众王子公主及后宫嫔妃们口中大呼万岁.按照皇宫礼仪施礼.本秦国后宫之中.除王后之外.还设如嫔、世‘妇’、八字、‘女’御等官号尊称.但皇帝称帝之后.便废除了这些繁琐的称号.除皇后外.其余后宫嫔妃.一律称之为“夫人”.倒是简洁得很. 不过因为种种原因.皇帝一直沒立下皇后.所以宫中也就只有诸多夫人.宫里沒有一个权威的话事人.后宫自然管理起來比较困难.不少言官经常上书皇帝.说国不可一日无母.皇帝也只是轻晒一声.就此作罢.只是立后一事.皇帝压根就沒这个想法. 皇帝眼神巡视周围.表情也不像在朝堂之中那般威严.脸上也挂满了笑容.看着跪着行礼的王子公主们频频点头.其中几个年幼又受到皇帝宠爱有加的皇子公主.还冲着皇帝扮着鬼脸.看到这个样子.皇帝不由又一阵“呵呵”大笑.一脸慈父的模样.哪像世人所传说的暴君了. “夫人、孩儿们免礼.”有着数不清的夫人的皇帝.自然无法一一说出夫人的名字.不过只有不到四十个儿‘女’的皇帝.倒是表现得不错.起码他能够喊出这些儿‘女’们的名字. “丹彤.胡亥.你们两个过來朕这边.”皇帝笑眯眯地招呼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和最小的儿子.往他身边招过來. 闻言.不少王子公子脸上浮现羡慕妒忌之‘色’.但这等表情很快便掩饰无踪.跟周围的兄弟姐妹们言笑晏晏. 等兄弟姐妹和众夫人入座之后.扶苏一手拿起酒爵.一手拉着妻子.走向了皇帝的王座之前.躬身说道:“父皇.扶苏与妻为您祝酒.祝您万寿无疆.” 这是长公子的特权.在太子未立之前.均由长公子代众兄弟姐妹向皇帝敬酒.皇帝微微一笑.豪饮一爵老酒.看了扶苏身边一脸娇羞的王妃.点了点头.说道:“你是卫君之‘女’.” 扶苏的夫人乃卫国公主.她和扶苏的婚事.本是皇帝定下來的.不过即使如此.皇帝也不过见过这儿媳‘妇’三两面而已. “正是.君父卫角.卫蓉拜见父皇.亦代君父祝秦皇万岁.”卫国公主大方得体.在皇帝面前并不‘露’怯. 皇帝对这儿媳大是满意.点了点头.便问扶苏:“如今你已经成亲.府中用度.可否充足.” 扶苏大是感动.父皇日理万机.竟然还会费心关心这等小事.忙答道:“少府所拨俸禄.每月尚有些许盈余.父皇无需费心.”皇帝眯着眼睛.点了点头.竖起了一根手指.动了一下.站在皇帝一侧的内‘侍’方根忙俯身下來.听皇帝说道:“你去跟章邯说一声.给长公子所拨给的俸禄多一番.拟为卫公主的开销.另赐良田千顷.为卫国公主日常开销之用.” “诺.”方根记下皇帝的口谕.扶苏和卫国公主却忙跪下來.大声谢恩.皇帝爽朗一笑.说道:“无需多礼.朕的儿‘女’.朕自然得好生呵护着.可不能由着他人來养吧.” 扶苏苦笑了一声.因为皇子的身份特殊.很所事情不能摆在台面上去做.加上沒有强大的外戚支持.扶苏在金钱方面.一直不像他几个兄弟那般富裕.因此才接受了陈胜的资助.显然皇帝似乎有所察觉.借个由头.给扶苏一笔赏赐.好让扶苏改善自己的经济.也是给扶苏一个警告.切不可过分结‘交’外臣. 扶苏自然惊醒.但诸王子却是不知此中缘由.听到皇帝又给了扶苏赏赐.眼睛似乎都快红了起來. 赢丹彤‘性’格甚是直爽.听到皇帝给扶苏一笔重赏.却沒有自己的份.登时不干了.嘟起了嘴说道:“父皇你好偏心.为何您给了皇兄和皇嫂封赏.却不给我们.” 闻言.皇帝却是“哈哈”一笑.说道:“哦.那你们想要什么封赏.每人赐田百顷如何.” 其余皇子皇‘女’脸上浮现了一抹喜‘色’.百顷良田.每年的收入也不是一笔小的资金了.但赢丹彤显然意不在此.说道:“父皇.我已经有两千顷好田了.而且您平时也给我不少钱.这个不缺呢.” “那你想要什么.”见自己的‘女’儿竟然不贪财.皇帝脸上的笑容更甚一些.打趣问道. “给我找个老师吧.”赢丹彤眼睛眨了眨.狡黠地说道. 皇帝“哈哈”一声.说道:“你不是有太傅教你吗.还要什么老师.” 赢丹彤说道:“太傅是个糟老头子.整天看着他沒‘精’神.”赢丹彤一脸狡黠得说道:“我要王离的老师.人长得‘精’神.” 皇帝眉头拧了起來.找老师还得‘精’神一点的.不过他这个当父亲的一直忙于国事.疏于教管儿‘女’.对于‘女’儿这点要求.他只想到如何去满足.却很少去寻找背后的原因.点头说道:“那好.让人去跟那先生说一声.让王离和你一起读书便好.”皇帝大手一挥.意气风发地说道. “谢父皇.”赢丹彤眉飞‘色’舞. 但皇帝说完这话之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起來:“王离现在的老师.是陈胜吧..” “是的.”赢丹彤一脸郑重地说道:“父皇.君无戏言喔.” 皇帝脸一沉.他可沒想到会被自己的‘女’儿摆了一道.这话不好接口.他顾左右而说道:“吃饭.再不吃.可就要冷了.”的确.上百号人在等着皇帝开饭呢.虽然在座的人里.并沒有几个是真的來吃这顿团圆饭的.对于大多数人來说.这餐饭并沒有什么味道可言. 不过皇帝毕竟出手豪爽.给的压岁钱也算大方.给诸皇子皇‘女’的月用量又提升不少.宫里的夫人们.也有不少珠宝首饰赐下來.算是皆大欢喜. ------------ 章 三零七一 再度巡狩 在这种场景之下.大秦帝国又朝着前面迈进了一步.正式进入了始皇帝二十九年. 朝廷休息了几天之后.各大府衙也在新的一年里抖擞着‘精’神打开了府‘门’.朝廷这一个庞大大物.经过短暂的歇息之后.迅速运转起來. 初四大朝会上.朝廷定下了皇帝出巡的时间和随行官员.从皇帝钦定的名字里可以发现.这一次随行的官员之中.大抵是朝中首要大臣和要害府衙的干吏.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皇帝这一次的巡狩目的.主要的放在视察民间疾苦方面.以便朝廷做出适当的政策调整. 毫无例外.作为御史府的御史中丞.陈胜理所当然的在这名单里面.不过他伴行的理由.则是巡查各地监御史是否尽忠职守.勘察帝国吏治功效等等. 对于大多数官员來说.陪伴皇帝巡游天下.是天大的荣幸.但也是莫大的痛苦.一路的颠簸流离.舟车劳顿.‘春’寒夏暑.秋雨冬雪.都是折磨人的事情.这些矜贵惯了的高官贵胄.其实心里并不特别热衷像皇帝那般到处奔‘波’.他们也是想不明白.为何皇帝不在宫中享福安乐便可.天下自有能吏治理.何需年年出巡.自讨苦吃. 当然.朝中自然不乏真知灼见之士.对于皇帝的做法深以为然.皇帝巡狩天下.自然是向天下彰显秦国威仪.秦皇武威.以此震慑山东六国那些蠢蠢‘欲’动的复辟势力.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官员.对皇帝大咧咧走出皇宫.走出咸阳城.心里都有着极大的担心.十几年前.刺客都能跑到咸阳宫行刺皇帝(荆轲).走到外面去.危险只会更大.这些‘精’明而‘精’忠报主的官员.无不强调皇帝的安危至上.于是皇帝的护卫.虽然几经削减.也还维持在五千之数这个数目之上.而且包括了三百名禁卫.除此之外.还有随行王公大臣们所带來的护卫等等.护卫至少在万人以上. 陈胜也不例外.从黑狐营里挑了五十人出來.一部分放在自己的名下.另一部分则划入了王离的名下.他很清楚自己黑狐营的战斗力.即使比起禁卫也毫不逊‘色’.如果遇到紧急情况.黑狐营的的狐狸们说不定能够发挥更好的作战能力. 不过让陈胜头疼的是.皇帝‘交’给了他一个差事.兼任公主赢丹彤的授业先生.这个任命让陈胜有些瞠目结舌.他可很是清楚.任何一个王子公主的学习.都有专‘门’的皇室教育机构负责的.自己哪有这个资格教导公主殿下. 但皇帝下达的是命令.而不是和他商量.所以他也只能接下旨意.只是不明白皇帝为何要把他放到火堆上烤.他可是清楚.一旦接受这个任命.那等于对整个咸阳学宫的老学究们示威啊.谁不知道.皇室的成员.都是经由咸阳学宫里面的大师们教导.里面‘门’道多着呢.只有德高望重.博学多识的老博士们.才有资格担任学官.陈胜算那棵葱.既非战国名士.又非学宫博士.更不听闻其‘精’通何种学说.哪有资格当公主的老师.今天是公主.明天那么那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子了.这明摆着是和学宫里面所以希望攀上皇子公主线的博士儒生们抢人啊.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即有不少博士儒生上书表示反对.但皇帝一心已经扑到了出巡的事宜上去.这类奏章.他连看都懒得看.直接扔了回去.丹彤胡闹就算了.这些博士儒生们发什么愣.竟然在这种事情上较劲.当真是‘混’账之极. 莫名其妙被弹劾.陈胜很是憋屈.而且非常无奈:他总不能像教王离那般.教这个赢丹彤吧.想到王离那两个教官的残酷.陈胜便打了个冷颤.果真如此的话.估计皇帝会把自己砍了也说不定. 陈胜无由來多了一个烦恼. 正月十七.驿马动.利出行.大利东方. 这是奉常在太庙占得的结果.于是这一天.便是皇帝巡狩天下的出发日子.但从后來的实际发生的事情來看.奉常占算出來的日子.并不算特变的吉利. 早‘春’的咸阳.积雪尚未消融.但渭河旁边的垂柳.却已经悄然‘抽’出了‘肉’芽.虽然还沒彻底长出來.但那蕴含的生机.却是‘肉’眼可见的. 经过一阵隆重而繁杂的礼仪之后.皇帝才登上辇车.在重重大军的拱卫之下.朝着函谷关的方向‘挺’进. 文臣乘车.武官骑马.陈胜沾了文官系统的光.分配到了一辆甚是宽阔的马车.里面可轻松容纳四五人.而且陈胜还惊讶发现.自己的位置.竟然还离皇帝的车架不算太远.不过即使是他.也不清楚.皇帝究竟在前面那一行七辆奢华马车之中的那一辆里. 不过车队前进了不久之后.内‘侍’方根便來到陈胜的马车.对陈胜说道:“中丞大人.陛下口谕.” 陈胜自然不敢怠慢皇帝的旨意.哪怕是口谕也不敢.正襟危坐.静候方根口传圣谕. “陈胜.朕一路东行.旅途甚无趣.知你善于编织故事.沿途便给朕编几个话本.聊以解闷.”方根模仿着皇帝的语气.甚是微妙微翘. 陈胜却傻了眼.编织故事的天赋他是沒有多少的.但是剽窃后人著说.那还‘挺’在行.如之前的《武王伐纣演义》一般.便是如此出來的.往后也因为政治宣传需要.亲自‘操’刀.编写了几本抹黑六国君主的一些小册子.但往后便少写故事和剽窃抄书了. 但皇帝的脸不能不给啊.陈胜只能满口答应.心里却是喊苦.该抄哪一本名著给皇帝老爷消遣这旅途时光呢.陈胜大是苦恼.三国架空.水浒聚义.西游求佛.红楼一梦.还是那香‘艳’俱全的金瓶梅.想到这些.陈胜便摇头否决.这些.固然‘精’彩.但却有着无法解释的历史背景.陈胜可沒耐心修改.这还不算.这些书里面.大抵都有些犯禁的地方.陈胜可不敢写.但也不愿改. ------------ 章 三零七二 博浪沙 陈胜之所以不想改动.那是因为.这些犯禁的地方.很多正是著作名流千古的‘精’华所在.陈胜只是想窃书.可不是想毁书.孔乙已说过.窃书.读书人的事.不能算偷.但把一部名著改得面目全非.那就是道德人品的问題了. 虽然陈胜也自知自己的道德人品并不咋的.但最终还是有一点读书人该有的矜持.总算沒把那列代名著进行大篡改.不过这也是得益于他一以前读的多.在诸多历史上筛选之后.竟然还被他想起了一本名为《东周列国志》的书. 这本书所在的年代.恰好是在‘春’秋战国.至秦皇灭国而终止.所在的时间段恰到好处. 想到这里.陈胜终于松了一口气.仔细追忆了两天.又参考了大量的历史知识.陈胜终于开始动笔书写.书名沒有搬动.只是作者名可耻地从冯梦龙变成了陈胜而已. “话说周朝.自武王伐纣.即天子位.成康继之.那都是守成令主.又有周公、召公、毕公、史佚等一班贤臣辅政.真个文修武偃.物阜民安……” 在略略颠簸的马车上.陈胜四平八稳.伏案著说.开始了“伟大”的窃书工程. 柔软的狼毫.沾上几滴灵珠儿磨出的墨水.在洁白胜雪的纸张里写出一个隶书.甚是端正简单.这可是呈给皇帝看的东西.他可不敢丝毫马虎. 陈胜窃书速度甚快.不到一天功夫.便已经写完一张.让人呈给皇帝. 这《东周列国志》和皇帝上一次所读的书完全不一样.上一本乃神怪.刻画出來的可是一个很新颖的世界.让皇帝无比著‘迷’向往那神仙的世界.但这一本.却像是历史.但又显然直白简单许多.自孔子以來.修史书者.大抵喜欢用‘春’秋笔法.含糊君王秘辛.所以史书大抵晦涩难懂.但在陈胜的之中.那些秘辛却简单剖析出來.把深藏在字迹行里的史官深意给深挖出來.读着让人反省. 读完第一章.皇帝觉得平凡无奇.只当是消遣而已.但三五天之后.皇帝便被书里的故事所著‘迷’.皇帝博学无比.诸子百家.诸侯国史.也是烂熟于‘胸’.但却从來不知道.原來历史也可以如此解说.心中大悦. 皇帝的大悦.却是苦了陈胜.整天让小内‘侍’过來催促.让他加快速度码字. 陈胜苦不堪言.虽然是窃书而已.但字句可不会从脑子里蹦出來.而有些地方.也得仔细回忆.才能记起起來.再说了.写书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跟看书的速度比啊.被皇帝压榨了五六天.陈胜便感觉有些支撑不下去了.跑到皇帝面前大吐苦水.抱怨这工作量实在太大.实在有些吃不消.而且再说了.他这个御史中丞.此次出行.可不是当‘弄’臣‘骚’客的.御史府的工作量也相当大.沿途各地监御史的的考核.他也得耗费不少功夫. 经过抗议.皇帝总算是同意.每天陈胜至少写两章的量.减为一天一章. 当然.皇帝自然会体恤臣子的辛苦.赐给陈胜两个宫娥.说是负责陈胜的起居饮食. 陈胜可不敢接受.宫娥的身份虽然比较低下.但却是皇帝赏赐下來的.可不敢随意处置.上次皇帝便赐给了他不少宫娥.这些宫娥现在还不知如何处理呢. 再者.凌素韵可是再三警告过他.在外面不可勾三搭四.而且凌素韵也跟随着自家的商队.赶往山东诸郡.将会在泗水郡和陈胜汇合.到时候看到这两个宫娥.可不是事儿. …… 不日.巡狩的车队.进入了三川郡. 三川郡.原是韩国领土.以境内有河、雒、伊三川而得名.当时皇帝仍未执政之时.相国吕不韦执掌朝政.奄奄一息的东周.竟然联合韩国.对秦国宣战.结果吕不韦出兵.大败韩国.顺手灭了东周.周王朝至此灭亡. 对于皇帝來说.三川郡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这里是周王朝数百年的都城.也曾经是相国吕不韦的封地所在.这个权臣虽然已经是成为了历史.但在皇帝的心里.却依旧是一道‘阴’影. 陈胜跟随老师游历天下.但三川郡却沒到过.沿途所见.倒让陈胜大觉意外. 比较起來.三川郡的人口和治理.可是以前所见的郡县好得太多.或许是因为这里早在十余年前便被秦国所征服.所以经过十数年的发展.因而变得人口繁茂富庶.不过陈胜更相信的是.这里曾经的东周王畿的直辖之地.东周王室数百年的积累.才促进了一个繁华的三川郡. 既然來到了三川郡.那周天子的旧都洛阳.必然是皇帝的必经之地.沿着修整完善的东方大道.车队朝着洛阳的位置飞奔而去. 不知为何.自从进入三川郡境内之后.陈胜总感觉有心悸神慌的感觉.每当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危险就会靠近.陈胜已经对自己的第六感总结出了规律. 只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悸.让陈胜大感‘迷’‘惑’.要知道.在数千‘精’锐大军的拱卫之下.再加上黑狐营等人的护卫之下.陈胜还真不相信.会有什么危险能够威胁得了他. 但小心使得万年船.陈胜也是清楚.危险可不一定來自外面.朝廷里眼红自己的人也是大把.想把自己往死里整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陈胜的言行更加谨慎.在给皇帝写书的时候.也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字眼.与秦国相关的历史故事.也尽量美化. 一日傍晚.车队停下扎营歇息.陈胜写书完毕.从车里下來.问身边的灵珠儿.说道:“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灵珠儿答道:“大人.我们快到阳武了.明天过了博‘浪’沙.便是阳武.阳武离洛阳.也不过是半天的时间而已.明天晚上.我们就可以住进洛阳城里啦.” 陈胜的眼皮忽然跳动了一下.想了想..觉得博‘浪’沙这个地名.甚是耳熟.似乎是在什么地方听过.但一时仓促.却是记不起來了. PS:据说.阿树明天会发一本新书……探险类的.历时一年的准备.该出來了…… ------------ 章 三零七三 前夜(一) 寻思了一阵.陈胜背后忽然便冒出了冷汗. 博‘浪’沙! 这不是张良密谋刺杀皇帝的地方吗.陈胜心里打了个咯噔.深吸一口气.说道:“灵珠儿.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一下胡不归.” 胡不归身为禁卫统领.自然要陪伴皇帝出巡的.不过身为统领的他.也无需事无巨细都要劳烦到他.一路平安.他也乐得清闲. 陈胜和胡不归甚是熟稔.无需‘侍’卫传报.便大步踏入了胡不归的营帐之中. 胡不归此时正翘着二郎‘腿’.一脸悠闲地翻看着话本儿.这些话本是从《大秦日报》里抄出來了.为了加强舆论宣传.报纸除了报道一些关于帝国的正面新闻外.还连载着不少话本儿.这些都是陈胜找來的枪手写的.基本都是写秦国名将的英雄事迹.不然就是写山东各诸侯国王侯的斑斑劣迹.甚是受到黔首百姓的欢迎. “陈胜.你來了.”胡不归见陈胜进來.甚是惊异.他可是知道.最近几天.皇帝给了陈胜一道旨意.写些文章给皇帝打发时间.因为这点破事.陈胜每天累得像一头狗似的.惨不可言.但这种辛苦也不是谁都有份的.伴随皇帝一路颠簸的博士儒生们.倒是很希望能够为皇帝如此辛劳.但皇帝实在看不进去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君子们所写的东西.不是提倡礼乐治国.就是写武王分封.骨子里就希望着皇帝赶快地撤了郡县.大行分封制.这点伎俩.哪瞒得过皇帝.所以这些儒生博士们进贡的书.基本都是随手扔了.免得看得心情郁抑.‘浪’费时间.皇帝的时间可是非常宝贵的.即使是闲暇无聊时间.也不能被如此白白糟蹋了. …… 陈胜一脸冷峻.问道:“胡大哥.你知道一个叫博‘浪’沙的地方吗.” 胡不归示意陈胜坐下來.咧嘴一笑.说道:“这个自然.我们的车队明天便要经过那里.那里荒凉得很.你问來作甚.” 陈胜眉头一皱.说道:“跟我说一下地形.” 胡不归大是惊讶.还真想不到.陈胜为何对这地形如此上心. 拿出一幅地图.胡不归指着地图上一点.说道:“这里就是博‘浪’沙.北临黄河.南有官渡.地处荒芜.沙丘众多.荆棘遍地.地处低洼之处.还遍布着沼泽.芦苇丛生.附近除了一个驿站之外.罕见人烟.” 陈胜凝重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可是一个大麻烦啊……” “怎么了.”胡不归见陈胜如此古怪.忍不住问道. “胡大哥.你觉得.倘若有刺客对皇帝不利.一路上.选择哪里下手.最为便利.” “哈哈.哪有人会如此胆大妄为……”话说到一半.胡不归的话便忽然停了下來.就在不久之前.守卫森严的皇家猎苑里.也有歹人潜藏进去.对皇帝进行了狙杀.险些还成功了.在咸阳的猎苑已经如此.更何况在这外面. “陈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胡不归的笑容顿时消失.凝重地说道. 陈胜自然不能说自己是从历史书上知道有刺杀皇帝这一幕.他摇了摇头.说道:“只是有一种感觉.以前有危险的时候.我总会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今天灵珠儿跟我提及明天便到博‘浪’沙.我顿时打了几个冷颤.所以才想问你一下.这博‘浪’沙是什么地方.” “哦..”胡不归听了陈胜这话.并沒有嘲笑的意思.反而认真的思考起來.虽然陈胜的话比较虚无.但在这个时代.人们还是很‘迷’信的. “我派点人去博‘浪’沙那边巡视一下.”胡不归谨慎的‘性’格终于显‘露’出來.说道:“就算有人想图谋不轨.也能够把他们给挖出來.” “这样最好.”陈胜吁出了一口气.说道:“那里地理复杂.要多派一些人手.”陈胜不忘叮嘱道. “我亲自带人去.”胡不归扔下这么一句话.提起挂在木架上的盔甲.便往外面走去. 胡不归就是这雷厉风行的‘性’子. 陈胜想了想.说道:“慢着.胡大哥.带我一些护卫过去.他们更‘精’通黑夜和复杂地形的藏匿和搜索.”陈胜对手下的黑狐.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胡不归咧嘴一笑.对于陈胜的训练手下的方法.他早有耳闻.也想看看.这一支在岭南立下赫赫战功的黑狐.究竟战斗力几何. 陈胜更是恨不得自己亲自过去.仔细侦察一番.好确定皇帝此行的安全. 但是陈胜却不得比避讳.他身为文官.实在不好‘插’手武将系统的事情.尤其是这时已经天黑.他堂堂御史中丞.和禁卫统领领兵出外.又沒得到皇帝的旨意.那可是大罪. 胡不归做事滴水不漏.也去皇帝那里请旨之后.才敢领兵出去. 皇帝对于胡不归的大惊小怪不以为意.但胡不归执意如此.也由得他去.听闻此事是陈胜提的主意.便让胡不归带上了陈胜.一同去了. 陈胜心中大喜.但对皇帝的安排.却隐约有些猜不透.从皇帝的安排看.显然是不忌讳他与军方的高层接触. 陈胜想想.也就释然了.太尉王贲.把儿子懂都送到他那里当学生了.而他原本也是从武出身.本质上就是个武将出身的文臣.本身和军方的千丝万缕是斩不断的.皇帝因此沒必要要在这方面给他多大的限制.只是明摆着告诉陈胜.皇帝既然明地里让他和军方有瓜葛了.那么暗地里可就不要再伸手了. …… “根据可靠的消息.明天狗皇帝的车队会经过博‘浪’沙一带.”在一处黑暗的山谷里.几个人围成一圈.正小声说着什么.“博‘浪’沙是我‘精’心挑选的位置.这里沟壑、杂草丛生.芦苇都几人高.往芦苇‘荡’里一躲.神仙都找不到.”说话的正是张良.他一脸矜持的笑容.说道:“袭杀皇帝之后.我们分散躲避.然后往官渡撤退.过了黄河.官兵‘插’翅也找不到我们的踪迹.”在博‘浪’沙伏击皇帝的计划.已经筹划了整整半年了.所以再次提及.张良显然是熟络无比. ------------ 章 三零七四 前夜(二) 张良脸庞消瘦.皮肤也奥黑了许多.显然是这段时间以來.吃了不少苦头. 咸阳猎苑.刺杀皇帝一事.张良并沒有参与其中.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动的手.但却受到了无辜的牵连.因此此事.朝廷展开了严打.对山东六国潜在危险分子进行了无情镇压.不少与张良有关系的支持者和势力.都受到了严重的挫伤.支持张良的势力险些覆沒. 因此张良对刺杀皇帝的决心变得更加坚定.皇帝对山东六国的复辟实力并沒有丝毫的放松.而是更加虎视眈眈.这还不算.一向手段强硬的朝廷.竟然也开始使用怀柔政策.从根本上瓦解着复辟势力的根基.再过几年.即使是心怀旧国的遗老遗少们.也会被秦王朝的手段所收服. 在这种情况下.唯有刺杀皇帝.促使朝廷上层动‘荡’.而且‘激’发了朝廷与地方的矛盾.破坏这种和谐的局面.才能够让复辟势力赢得喘息的机会.才能够图谋大计. 所以张良不愿放弃这样的机会.为了此举.他可是把祖上世代在韩国搜刮的一点财富.都拿出來招募杀手刺客了.他的弟弟病死.都舍不得厚葬.用一口薄棺收敛了便算了.现在的张良.已经陷入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死活和秦王朝杠上了.不想法设法对秦国制造点‘骚’‘乱’破坏.心里就不舒服.而设谋刺杀皇帝.更是支撑着他活下來的‘精’神支柱. 张良的计划.在座的头目都有所了解.眼下不过是依照地势.把所带來的力量展开布置罢了. 张良朗声道:“各位.根据我们的线报传來的消息.狗皇帝身边有五千‘精’锐.其中还有不少禁卫.我们一定要小心埋伏.明天断不能提前暴‘露’.否则功亏一篑.” 众人连连点头.虽然知道自己所为之事.是拿脑袋别在腰间的活计.但即使如此.众人也沒有求死的心思.都祈盼着刺秦成功之后.能够分享到胜利的果实.谁也不是大公无‘私’.就连张良这等如此热衷刺杀秦皇.给朝廷添‘乱’之辈.也不是急公好义所为之义举.更多是想颠覆秦王朝.复辟韩国.恢复家族的荣光而已.甚至在张良心中.还有别的一些想法.甚至有取而代之.自己取代韩王.成为新的君王的念头.不然也不会在反秦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 “张公子.不好.探子放出信号.说一支秦军.正从营地出发.朝着博‘浪’沙的位置而來.”一个草莽汉子打扮的男人.从远处奔來.气喘吁吁地汇报消息. “什么..”张良一怔.但随即便恢复了正常.见周围众人脸有惊‘色’.他淡然说道:“诸位无需慌张.博‘浪’沙地势险要.秦军自然要侦察一番.我还怕他们不來呢.”张良脸上‘露’出了笑容.低声说了几句.旁边诸人脸上的惊惧之‘色’便退去.发出了爽朗的笑容. 张良又吩咐了几句.众人便纷纷散开.依计行事.等众人离开之后.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來到了张良的身边.对张良气高趾扬地说道:“张良.找我有事?” “田公子.您总算來了.”张良忙走过去.一脸恭敬说道:“田公子.眼下有一支秦军正往博‘浪’沙一带前來.我们的计划恐有暴‘露’的危险.还请您能够派出手下那一支技击之士.将其引开.”张良一脸诚恳地说道. 來人乃田齐氏王族后裔公子田满.乃齐王建王叔之子.在齐国投降之时.田满被忠心家臣救出.凭借着家族遗落下來财富.田满隐藏起來.小心翼翼地在齐国旧地里收拢齐国被打残的‘精’锐力量.其中被张亮称之为“技击之士”的.便是田满手中最强大的力量. 技击之士乃齐国宫廷蓄养的‘侍’卫和军中的猛士组成.个个都有一身超群的武艺.这也是田满在张良面前赖以自傲的资本.当初张來拉拢他的时候.也是看中了田满这一支奇兵.当初许诺田满.将來颠覆秦国.六国复国.田满便是齐国的君王. 这个条件.田满是非常动心的.当张良提出刺杀皇帝的计划时候.田满便身先士卒.带着麾下三百名技击之士.加入了刺杀的队伍当中. 当然.张良可不是安什么好心.各大反秦势力之中.田满的力量并不算是最强的.但他为人处事.却处处颐指气使.仿佛还是当年那个与秦国齐名的大帝国的君王似的.让其他势力心里十分不痛快.所以在商议事情的时候.也会把他绕开.当张良提出.让田满充当替死鬼.引开秦军的时候.众人眉开眼笑.纷纷觉得张良这一招使得妙.丝毫沒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可见田满的人缘差到了何种地步. 田满虽然人缘差.但人却不傻.他冷笑一声.说道:“为何是我的技击之士去引开秦人.而你们在静望呢.” “因为除了技击之士.还有谁能有匹敌秦军的实力.”张良不着痕迹地给田满戴了一顶高帽:“眼下只有技击之士的机动‘性’和战斗力能够与亲自匹敌.如果公子不愿出手的话.那我们只能撤退.这一次刺杀秦皇的计划.只能取消了.”张良感慨了一声:“可惜了.眼看六国复国在此一举.却无人胆敢和秦军对抗.可惜啊……可惜……”张良眯着眼睛.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 闻言.田满冷冷一哼.拍了拍‘胸’口.说道:“张良.此话差矣.本公子也曾听闻秦军禁卫的厉害.今晚我倒是要看看.秦人的锐士厉害.还是我大齐的技击之士威武..”声音里满满的傲气. 张良心中冷冷一笑.秦军和齐军的战斗力.几年前便已经分出了胜负.田满此时竟敢如此大声说这种话.真不知道他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张良脸上却是一脸的‘激’动.他紧紧抓住田满的手.说道:“如此一來.便拜托公子了.”张良眼中却是闪过一丝‘阴’寒.田满负责去引开敌人.万一要是落在秦军手中.于计划可大大不利.得想个法子.绝此后患. ------------ 章 三零七五 前夜 (三) “驰道所经过博‘浪’沙这一块.将近五十里的地方都沒有多少人烟.大道两旁.地势复杂.草木繁盛.容易藏人.你们须小心在意.不可让歹人藏匿其中.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将临近驰道两边.二十丈以内的地方检查一遍.凡是有高地俯瞰之处.必须派人警备.不可大意.”陈胜认真地给黑狐营下达命令. 不过陈胜却也大为苦恼.黑狐营所有人加起來也不过百人.但却要逡巡数十里地.人力已经不能用捉襟见肘來形容.简直是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问題. 好在胡不归带了禁卫和一支军队前往.陈胜灵机一动.便找了胡不归商量.将胡不归手下的军队编成小队.然后各队划分区域.进行巡逻.在判定较为危险的地区.还驻扎斥候.随时警备. 胡不归接受了陈胜的建议.他也清楚.夜战突击.他旗下的禁卫和战士们.绝不是黑狐营的对手.所以黑狐营的战士.自然成为了每一支小分队的向导.负责协助搜寻驰道两旁的地势.各队约定好.一旦发现敌情.便发出警讯.临近的分队必须以最快速度驰援.将敌人围而歼之. “报.”前面驰道五里处.发现大片火光.正朝着我军冲來.似骑军.有数百之众.”一个斥候远远在马背上便叫喊了起來. 闻言.陈胜眉头一皱.他和胡不归两人兵分两路.一路又胡不归指挥.从开始一带往后搜寻过去.而陈胜则是到达末处.从尾部搜回.中途不断分兵各处.陈胜身边不过只剩下一百來人.黑狐一个都沒有.而禁卫也不多.剩下的都是卫尉军. “朝廷可否在附近调兵.”秦法在军管上非常严格.地方官员调动五十名以上的士兵.都得有來自中央的允可才能够出动.而皇帝便在这附近.各地官府沒有朝廷的指令.绝对不敢‘乱’掉调兵马. “一切如常.”旁边的一员禁卫答道.身为皇帝身边的禁卫.对这些消息自然敏感. “拦下他们.”陈胜心中纳闷.这一股骑兵是从哪里來的.数百骑兵.那已经是一个很强的数字. “发号令.召唤援军.”陈胜领兵虽然喜欢奇兵突击.但更多时候.打战也是四平八稳.在敌我未明.实力不足的情况之下.他还是非常谨慎的. “前方可是秦军.”数里之地.骑兵的冲锋不过数十息而已.转眼之间.那一支骑兵便已经來到了陈胜不远处.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 “这里是秦国.自然是秦军.”陈胜眯着眼睛.看着对面那一锥形排列的骑兵.心中有些疑‘惑’.语气却很强硬. 因为对方是冲锋阵形.陈胜悄然做了一个手势.身边的卫尉也心领神会地进退有序.一个骑兵冲击的阵形.很快便形成. “你们是谁.”陈胜上下打量了对面那人.只见那人一身魁梧.穿着浅紫‘色’的袍子.一脸骄横. 來人自然是田满.被按照计划.他本应该是埋伏在前面数里之外.等候秦军过來.然后三百技击之士一阵掩杀.将敌人杀得血流成河. 但田满却觉得.技击之士乃天下雄师.不应该如此下作偷袭.他要胜利.是堂堂正正的胜利.而不是靠偷袭这种把戏.不过在张良的苦婆心长劝说之下.他才放弃了这样的想法.但发现陈胜率领的军队不过百來人.田满顿时按捺不住.把张良的劝诫扔一边.率领着自己的强大军队朝着秦军掩杀过來. “本公子田满.”田满踌躇满志.此时他已经大做击杀始皇帝的美梦.然后复辟齐国.自己成为东海之滨的国王了.“你这秦军稗将.见了本公子.还不下跪.” “噗哧……”陈胜愣了一下啊.却是忍不住笑了出來.“这是哪來的傻‘逼’.”陈胜笑完之后.看了田满一眼.陈胜心存戏谑.说道:“你是亡齐旧王公的子弟吧.本官乃大秦帝国御史中丞也.你这破落遗民.见本官不下跪.该当何罪.” “‘混’账东西.”田满这才想起.已经不是诸王并立的时代.齐国也已是过眼云烟.他这个齐国公子的身份.并不值钱. “技击之士.杀了这小子.”看到陈胜样子‘挺’年轻的.田满便想起了张良口中经常提起的那人.那人好像便叫陈胜.三番五次地坏了张良的大事.据说还当了秦朝的大官.看样子便是此人无疑了.要是擒杀了这小子.岂不是让张良欠他田满一个大大的人情. 田满大手一挥.身后的技击之士便“嗷嗷”叫了起來.朝着陈胜冲杀了过去. 陈胜冷哼了一声.技击之士的名声他是听过的.但所谓的技击之士.个体的战斗力不弱.单打独斗比武.秦军将士未必会是他们的对手.但论骑马砍杀.谁敢和秦军争锋.这还是说以前的秦军骑兵的战斗力.如今的秦军骑兵.已经开始普及了马蹬.战斗力更是翻倍.这些技击之士胆敢对秦骑发动攻击.那是在自寻死路. “这个傻货留活口.”陈胜轻指了一下田满.冷然说道.虽然数量上不及对方.但陈胜却相信.即使是看守宫‘门’的卫尉军.也足以抗衡对方. “我去把他抓过來.”旁边的樊跖更是热血沸腾.伸手往马背一探.一把大斧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樊跖力大无穷.为了让他的战斗力提升.陈胜特意给他设计了这么一大把长柄板斧.一扫过去.能够连人带马劈成两半.势不可挡. “小心点.”陈胜拍了拍樊跖身上的铁甲.陈胜不忘叮嘱一句. 樊跖不答话.却是仰天一吼.大声叫起來:“兀那贼子.陪你家爷爷耍一会.”一拍马背.朝着田满冲了过去. 陈胜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满头黑线.吸了一口凉气.看着樊跖的背影.好一会才问身边的灵珠儿:“灵珠儿.这黑话是谁教他的.”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