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ゞこ≈————————ヽ☆—————————ャ╮ ☆ 新鲜中文网[www.txt80.com](杀殿)为您整理制作 ☆ ┊ 请多多支持新鲜~ 【此资源收集自网络】 ┊ ╰———————☆╰———————————— .+.+.ヽ————╯ 书名:梁二少 作者:天道酬勤 备注: 文案 —— 纨绔子弟梁二少也没干过啥坏事,也就坑爹点钱,和异母弟弟斗来斗去,没事去妓院口口小倌,可他偏偏就是个招祸的主,去妓院嫖妓不成却让人给嫖了,更惨的是,这嫖人的还是个得罪不起的将军王爷,没法了,只得到王爷手下当小兵卖屁//股了。。。 纨绔痴情小强受vs霸道流氓王爷攻 ☆、受罚   “孽子!畜生!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侯爷,侯爷,老奴求你了,再打下去二少爷真的要断气了。”跪下抱着侯爷腿的正是伺候了梁家三代的老奴崔平。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着,拖着侯爷的腿一点也不敢放手。      刑凳上趴着的奄奄一息的人正是侯府的二少爷,梁曲轩。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水染红了,眼睛半闭着,牙齿上全是血,半咧着嘴,跟死猪一样。      梁侯想把崔平给蹬开,但是他确实抱得太紧了。若使力踹下去,恐怕他这老命都保不住了。梁侯看了他一眼,终于挥了最后一鞭,叹了口气:“这孽畜,我是管不了,以后也不再管了!”      说罢,踢开崔平就走了。      这场刑罚不是设在刑堂,而是三少爷梁曲天的小院子里。他房里的丫鬟下人侍卫,一个个把这一幕都看了个遍。可是除了崔平,没一个人吱声,等着梁侯走了,那些下人便立刻返回了屋内。      崔平颤巍巍的走近凳子上的梁曲轩,用手摸了摸他,道:“二少爷,没事了,没事了。我马上找人过来给你治!”      梁曲轩确实只剩半条命了,他却还有力气嗤笑一声,回道:“烂命一条,治甚么治!”      崔平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划在他满是沟壑的老脸上,显得特别悲凉,他也没作答,招呼了府中的侍卫赶紧把二少爷抬回了房。      “张大夫,怎么样?”      张俞拍拍崔平的肩膀,道:“伤了气血,万幸没动到骨头,只怕要在床上呆个十天半月的。崔副总管,你把药按时熬给二少爷吃。”      崔平连连点头,谢了又谢,忙吩咐下人去取药。      他则返回了二少爷的屋内。      梁曲轩已经睡过去了,脸色发白,头发因为冷汗的关系有些粘,嘴巴绷得笔直,几乎快看不见两条唇肉了。      这事说起来绝不是一天两天的问题,但即使是崔平,也知道,二少爷是自作孽。梁曲轩与梁曲天本来就是同父异母,梁曲轩是嫡出,曲天是庶出,可是梁曲轩母亲死的早,自小梁曲轩就看不惯梁曲天,常常找他的麻烦。可梁曲天长得眉清目秀的,天资聪颖,六岁便能作诗,十岁就能写文,深得梁侯爷的喜爱。      相比起来,梁曲轩什么都做不好,一天到晚吃喝嫖赌,干什么搞砸什么,比纨绔弟子还无能,这是他亲爹给的评价。梁曲轩嫉恨弟弟,时不时要做点怪。可这次弄大了,他竟然给梁曲天下毒,企图毒死他弟弟。好在发现的及时,梁曲天被救了回来,侯爷却大发雷霆说是要打死梁曲轩。      崔平心里知道二少爷这么做不对,可他就是狠不下心说,梁曲轩算是他一手带大的,每每出了事,他便把原因归咎于他母亲死得早,侯爷又忙于政事,无心照料所致。可他又忘了,同样是嫡出的大少爷梁曲言,却早就坐上了吏部侍郎一职,一直是侯府的骄傲。      “这是什么狗屎东西!难喝死了,我不喝!”梁曲轩一掌拍掉丫鬟端上来的药碗。      他头发有些乱,面色干黄,像是将死之人,现在却因发狂而双眼暴突,五官扭曲,看起来煞是吓人。他本身长得普通,这样一来,更显得难看了。      那侍女并未被吓到,反而把药盘往桌子上一放,叉着腰道:“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模样,出了门,准交给三少爷的人嘲笑,人家是等着看你好戏,你现在却躺在床上闹别扭,让人笑个够就是了。”      梁曲轩听她这么一说,就安静下来,招招手,让她在端一碗上来。      他倚在床头,那帐子放了下来,遮住了大半部分,只看得到露在被子上的手,握成拳头指甲都要陷入肉里了。      “少爷,你放宽心养病,什么都别想,过去的都过去了。”      过去了?哼,梁曲轩心中冷笑,他胸中妒火疯长,那送去梁曲天房中的茶水,是他大哥梁曲言让他送过去的。中毒后,又是他大哥第一个把人给背出来救活的。这算什么?兄弟阋墙,同胞亲兄弟窜着个杂种一起整他!      他嫉恨梁曲天不假,可如今生生被亲兄弟摆了一道的苦果,却让他更难以下咽。他在这个家算什么呢?他无才无德,父亲不喜,庶出的弟弟却高高在上,如今,他的亲生哥哥为了这个人,居然如此算计他。      梁曲轩只觉胸口疼痛难忍,他想撕烂周围的一切,毁掉所有的东西,可他像个病猫一样躺在床上,除了握紧双拳,别无他法。      “看看这是谁来了?”林七公子举着酒杯,笑吟吟的看着来人,把身上贴着的小倌一推,道:“哟哟,梁二少是多久没来凤兰院了,今天终于脱离苦海了。值得庆祝,值得庆祝。”      “嗤,躺了十七八天了,一爬起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哪儿能不来啊。”他一手揽过一个小倌,一屁股做了下来,连酒都顾不上喝,便动手动脚的摸了起来。      阮非呛声道:“瞧你那急色样,几个月没吃肉了?悠着点,也不怕手头的小乖乖受不了你。”      梁曲轩低头看了那小倌一眼,长得有几分姿色,才十四五岁,看来还没被开过苞。他心领神会的对林七笑了笑,“谢了,兄弟几个。今天开心,都算我头上。”      说罢便凑上去亲那小倌,那孩子怕痒似的躲来躲去,玩了半天,最后轻轻的和梁曲轩对上嘴。惹得周围的人,个个都心痒痒的。      梁曲轩心头呸了一声,臭□,玩这一套玩得真熟。      他心里这么想,嘴头却全是甜言蜜语,把那小清官哄得面若桃花,娇滴滴的往他怀里钻。两个人几缠几缠的滚成一团,作势要干起来。      门却一下子被打开了,老鸨一脸着急的奔了进来,道:“粱二爷,别,快住手!”      梁曲轩被打断了本就不高兴,那老鸨还指名道姓的让他停手,他心里更压不住火气,骂道:“你他娘的,天塌下来了吗?跑来打断爷的兴致。”      老鸨却不像平时一般满脸笑容的陪不是,拉住梁曲轩道:“可不是天塌下来了,这四王爷突然跑来凤兰院,指明道姓要点这里的小倌陪睡。”      “哦,这不是你凤兰院的喜事吗?连权倾朝野的四王爷也上你这里来,你倒是快些去接待,跑来我们这里做什么?”林七一脸不耐烦的问道。      老鸨摆着手,道:“几位爷,这话是四王爷亲口说出来的,可不是我胡编乱造,他点名要梁曲轩陪睡。”话毕,老鸨退了一步,直勾勾的盯着梁曲轩。他脸色一下就垮了:      “我不是这里的小倌,莫非有和我同名的?”      “粱二爷,你常来,哪里有什么同名的。你若是得罪了四王爷,现在快些从后门跑了罢。”老鸨说这话却不敢看梁曲轩,倒看着林七一个劲儿的眨眼睛,又轻声道:“林七公子,你快些带着粱二爷走吧,我这是豁出命来给你通风报信的啊。”      梁曲轩心里一个转念,他从未见过当朝四王爷,可老鸨那样子,又不像是假的,约莫是害怕他留在这凤兰院砸了招牌,才火急火燎的赶他走。梁曲轩和林七对视了一眼,见他点点头,立刻就跟着护院朝后门跑去。      他一头雾水,压根想不出什么时候和四王爷扯上关系了。而且最近他在家休养,也没出去生过是非。      现在是半夜,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他往家里跑着,顿时觉得极端的狼狈。刚刚伤好,却又遇到这档子事情,真是倒霉透顶了。      梁曲轩正想着,前面却出现了一辆马车朝他奔过来,他想躲,脚步还没退开,那马车上跳下来几个大汉子,一把抓起他扔上车就跑。      梁曲轩想挣扎,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调任书   梁曲轩摸了摸脸和身体,他正躺在草丛里,周围都是些灌木花丛,还有一股花香。他还以为自己在发梦。      却听头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醒了?终于可以上好戏了,趁着天还没亮,好好演一出吧。”      梁曲轩站起来转头看,才发现这是哪家的后院,他正对着的凉亭里坐着个男人,虽然四周点满了烛火,可光线忽明忽暗的,旁边又立着侍卫样的人,反倒看不清那男人的模样。      他还没发声,脚后窝处一痛,双脚一软便跪了下来。      那侍卫用力把他按在地上,草丛中有些石头,扎得梁曲轩肉疼。      梁曲轩努力回忆自己是招惹了谁,无奈仇人太多,他还真分辨不出来,从那模糊的轮廓看来,他这这个人并不熟悉。      背光中得男人笑了起来,从亭子周围走上四个大莽汉,蓬头垢面,满嘴臭气,手指粗大指甲缝里塞满的污秽。梁曲轩顿感情况不妙,他一个翻身,跳起来想要跑。却被上来的大汉随手一拍,便倒在草丛上。      那四个人围这他,径直开始撕他的衣服,两三下的功夫梁曲轩便光溜溜的站在草丛中。初春的栋风让他瑟瑟发抖,他伤还未完全好,背后一片交错的疤痕,看起来有些可怜。      梁曲轩连挣扎都没挣扎过,就被人束缚住手和脚,他只感觉有人用力的掰开了他的臀龘伴龘儿,把那脏兮兮的手指塞进了他的后龘穴中。      梁曲轩像案板上的鱼,扳动了两下腰身,却把手指含得更进去了。      “把腿拉开点,本王这里看不到呢!”      梁曲轩咬紧牙齿,心中大骂,狗龘娘养的,他算是明白这亭子里面的人是谁了。原来是湛王宣世隶。他后龘穴干涩的很,那粗大的手指塞进去,磨得他全身起鸡皮疙瘩。      梁二少想,今天是栽了。      草丛上那人不叫唤,也不说话,这倒让四王爷有些扫兴,他走下凉亭,靠向梁曲轩。      湛王梁曲轩就见过一次,几个月前在他弟弟十八生辰宴上见过的,他就坐在梁曲天旁边,那个时候,梁二少并不知道他是四王爷,但这人确实生的好看,剑眉星目,高大俊朗,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都是高高在上的感觉。结果,他在后院撞见这两人亲嘴了。他就想笑,他弟弟名贯京城的梁曲天,被奉为当今天下无人能出其右的才子,竟然被当朝四王爷给插了屁股,若是被他爹知道了,是该哭呢,还是该笑呢?      梁曲轩算是恍然大悟了,原来是他弟弟的情人来给他报下毒之仇了。      四王爷抚摸着梁曲轩的胸口,用力弹着他的乳龘珠,就是想听他叫唤。可梁曲轩哪里肯,死咬着嘴巴不出声。他感觉后龘穴疼痛得发热,又有隐隐的湿意,该是流血了。那些人撞的他像前耸,四王爷一把捏住他的下巴,一使力,梁曲轩感觉嘴巴都要被捏碎了。他不自觉的张开嘴,疼痛和喘息让声音从喉咙中直接飘了出来。      “果然,要有声音才好看。”他像是在谈论一出戏,还对梁曲轩笑了笑,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      梁曲轩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可惜五官已经扭曲了,不太容易看的出来他是在笑。“四王爷满意这戏吗?”      “不太满意,你看这四个人一点都不快乐,凤兰院的小倌就这么点水平吗?梁曲轩,你可别砸了招牌。”      梁曲轩嘴再贱,这时候也接不上话了。他憎憎的盯着那张好看的脸,像是要把他刻在心里。梁二少没什么清白可言,但被这群肮脏的东西糟蹋,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天快鱼肚白的时候,四王爷终于是失了兴致,打了个哈欠,便回了宅子。      梁曲轩早就昏过去了,等他再醒来便是躺在自己的床上。      丫头夕园有些尴尬的盯着他,好半天道:“还没退烧呢,别乱动。冷吗?要我加一床被子。”      “水。”梁曲轩有气无力的说道,他全身痛的不像话,骨头都要散架了。      夕园赶紧一小口一小口的给他喂水,“你被扔在后门,我发现的,没其他人看到。招惹谁了?”      梁曲轩摆摆手,“惹不起的人,呵呵。你别管了。”      夕园眼泪一下就蹦了出来,她勉强笑了笑,“我不管你了,谁还要管你惹不起,我们就不惹了。”这事她心里没底,外面的人看少爷觉得他张扬跋扈,可是夕园知道,很多事情少爷心里还是有分寸的,并不像那些人认为的那样。      “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梁曲轩抬手帮她擦眼泪,“这事别声张,就当没发生罢了。崔副总管那边更别透露。”      “我找大夫都是悄悄去的。今日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做些来。”      “粥罢,没什么胃口。夕园,你帮我找人递个话给林七,就说我鞭伤复发了,近来都不会出门了。”      “好,就去。”      今日退朝较早,梁侯爷十几天没去看过梁曲轩,这气消了一半,想起那天的情况,他心里有些没底,便寻着这个机会去了梁曲轩的小院。      他进去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便直径入了寝室。      梁曲轩躺在床上,见到他进来了,也没什么表示,自顾自的看着书。      “咳咳,都什么时辰了还躺在床上!我听张大夫说,早几天就已经可以下床了。”      梁曲轩放下书,翻身从床上下来,脸瘦了一圈泛着青,他又穿着睡袍,荡来荡去的看起来有点形销骨立的感觉。      梁侯爷皱了皱眉,“好了就出去吃饭,瘦成什么样了,不知道一天到晚都干了些什么事!”      梁侯爷一教训起梁曲轩就往上冒火,看着他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心头就更气,想来其他两个儿子都那么出色,偏偏这个是怎么教都教不好,而且还发生了对兄弟下毒的事情。梁侯爷一想起来气就不打一处来。      “动作那么慢!你是个姑娘家还是怎的?”      梁曲轩也不反驳,把衣服往身上一套,就跟着去了吃饭的偏厅。基本上家里的人都落座了,就等着老头子发话说开饭了。      位置只空了两个挨着的,梁曲轩没办法,挨着梁侯爷坐了下来。他旁边正是他大哥梁曲言。一桌子看到他上了桌子,都沉默了下来。各自吃各自的,还真是食不言寝不语。      梁侯爷突然道:“曲轩,给你弟弟道歉。”      梁曲轩挑起眉头,连装都懒得装了,冷笑一声:“开玩笑,打死我我也不会道歉。”      梁侯爷作势就要发作,被一旁的梁曲天拦了下来。      他生的漂亮,年纪又是最小的,最受侯爷喜爱,又是受害人,轻轻的道:“爹,算了。过去的事情了。别又闹出矛盾了。”      他一边说一边给梁侯爷夹菜,梁中任也不好开腔了,温声温气的道:“你才要多吃点,身体养好点。      梁曲轩见不得这家人那黏糊劲儿,拂袖就要离开。      突然梁曲言厉声道:“梁曲轩,你给我好好坐下来吃饭!”      如说以前,梁曲轩天不怕地不怕,就有点顾忌他这个大哥,他心里崇拜得很,无论这个人说什么,大部分时候他都会听,会记在心头。可是这一次,他只剩下痛和愤怒,梁曲轩冷笑一声:“你没有任何资格命令我!”      桌子上的人面面相觑,梁曲言说的话,就是梁老侯爷想反驳的时候也要再三思量,梁曲轩是吃了豹子胆了,敢这么对他大哥说话。      在梁曲言出声的前刻,梁侯爷一拍桌子:“不管他!让他滚!我们继续吃!”      禁卫军统帅李付明心头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他拿着手头的调任书看了又看,其实只是个普通的禁卫军军需官的调任书而已,要平时,他留个批字这事就算走完了。可这份东西不一样,被调离得人叫梁曲轩,从禁卫军军需处调往镇北军后备粮草处,看起来是招了排挤下调了。      李付明喃喃道:“下调也比丢了命好啊。再艰苦的西北也比趟这皇城的水容易多了。”      “大统领,不管怎样这事就算结了。四王爷那边,我们也好有个交代。”      “唔,如果不是西北有异动,我们也不会被逼到这个地步。”李大统领颇有些无奈,三个月前军需处留下个空位,梁老侯爷便给他二儿子梁曲轩把这位置谋了下来。      本来他算是做了顺水人情,哪知道军需处来了一批马,最好的,按道理都是配给禁卫军团的。不过四王爷军权在握,这最好的往往是轮不到禁卫军头上的,只不过从中间过一道,最后来个偷梁换柱,好的都供给四王爷那边了,留下的都是普通的。      这事他知道,皇帝知道,却只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却有人从中作梗,把这批马给拦了下来,不仅没出给四王爷,还大张旗鼓的下放给了禁卫军的士兵。这样的挑衅,肯定不是皇帝的主意,但是到底是谁做的这事,皇帝是不是心里头也清楚,李付明就不敢去深究了。      他一向最懂明哲保身,马上下令彻查此事,当时正是梁曲轩往下派发马匹的,他的说辞,是上面的人命令的。可他嘴里那个上面的人,根本就不在禁卫军里,他才来不久,人都认不全,要骗他轻而易举。李付明敢百分之一百的说,梁曲轩是被陷害了,给人背了黑锅,可又怎么样呢?      明面上,四王爷偷换军资是大忌,可西北有异,皇帝还靠着王爷打仗呢,这次这个乌龙,哪个来担?还不是只有他们禁卫军自己担。      李付明是出了大血的,之后送过来的各种军备和马匹他统统拱手让给四王爷,哼都不敢哼一声。梁曲轩他要保,立刻就往上请求调任书,这事,他不能再插手进来,能避开多远就多远,等了大半个月,终于下来了,他才真是松了一口气。      “大统领,调往西北的环境是不是太艰苦了一点?他吃得消吗?”      “哼,吃不消也得吃。再说这也不是我拿的主意!我听说他回家这十几天又闹得屋里乌烟瘴气的?欠教训。”李大统领对梁曲轩是很不满的。梁二少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一天到晚惹是生非,结下的仇人无数,京城出了名的烂人一个,如果不是仗着梁家的家势,恐怕早就给人砍死在街头了。      “听说是,具体也不清楚。”      “算了,反正走了,眼不见心不烦。今天把这调任书拿过去给齐将军,你赶快去安排一下,让梁曲轩尽快就职。我估计齐将军在京城呆不久,马上就要返回西北了。” ☆、军营   梁曲轩在家里摔东西,离着他的寝室很远都能听到瓷盘碎裂的声音。      “让我去西北!他娘的!让我去西北!那是什么鸟不生蛋的地方!竟然调我去西北!”      他翻来覆去也只从嘴里冒出这几句话,不过除了这些他还能说什么呢,调任书两边都下了,事情已成定局,他也知道自己无力改变,眼下只有一个人在屋里发泄一下郁闷之情。      “少爷,能不能去求老爷或者大少爷一下,让他们帮忙疏通一下,看能不能有转机。”      梁曲轩眼睛都气红了,“找他们?调任书都下来了,他们肯定早就知道了。我要调走,他们高兴着呢,还会去疏通,这事没他们的意思,能来的这么爽快?五天后就出发!”      “少爷,夕园和你一起去!就是到了西北,我也能把你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听夕园这么一说,梁曲轩就安静下来,他担心的东西不多,临到要走了,还是有些事情有些人,他放心不下:“傻啊你,那是上战场,你以为我去游山玩水啊?保不准这一走,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也不是有意要吓夕园,但这话实在,虽说他不用上前线,但西北边境的状况,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就是要开仗了,只要战争一打响,他活不活的下来真的是两说。      “你别瞎说,你不过是在后备粮草部,哪那么容易出事。”夕园说着说着声音就越来越小,她一边整理东西,一边道:“你要回来,我等你呢。多久都等你回来。”      “恩,崔副总管那边,你帮我照顾着,他年纪大了,腿脚都不太灵便。我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记得给我写信。”      “我每天都给你写。”      “记得给我养的乌龟喂食,你老忘记。”      “记得呢。”      “我走了,不要去招惹梁曲天,能避就避吧。”      “我才不是你。”      “记得想我。”梁曲轩终于笑了,平凡的五官因为这个笑容生动起来,眼睛像调皮的孩童一般半弯着,鼻尖上点点的汗珠,和脸膛上的红晕冲散了刚刚的戾气,像最诚挚的请求,道出了他唯一的心声。      夕园眨眨眼,抬高头,努力将眼睛里的泪水收回去,“不会忘记呢。”      兖州向来是苦寒之地,多少个朝代,都是作为流放犯人的最佳地点。如今,梁曲轩彻底告别了京城灯红酒绿的纨绔生活,随着镇北军驻守在边境的一个叫渠水的小镇上。      梁曲轩是彻底的感到了生活的无奈。“水,水,水。娘的,这个地方怎么就这么缺水,洗个澡都洗不成。”      “在这里你还想经常洗澡?做梦吧。就是齐大将军,也是很久才洗一次澡的。等真的打起来了,想洗澡就更难了。”杨学算是和梁曲轩共事,一样是后备粮草处的。      他两年纪相仿,又都是新调补过来的,很快就混到一起了。      “哦,看样子只有皇帝来才有这个待遇咯。”      “那也不是。”杨学笑嘻嘻的买了个关子,等着梁曲轩再三催促了,才道:“湛王要来了,说不定比皇帝的待遇还要好。皇帝来了,是将军想法子安排水,湛王要来了,那是士兵自己不用,挤都要把水挤出来给他用。”      梁曲轩不由自主的动了动耳朵,“听你的口气,很崇拜湛王吧。”      “军中哪个兄弟不崇拜他啊,湛王十五岁就上战场了,万千刀剑中,单枪匹马取敌将首级。这简直就是神话。如今镇北军名声大噪,最早的精锐,可都是湛王一手带出来的。说起来,齐大将军也是这个后手接的好,如今才有这样的成就。这些,难道你都不知道?”      “京城里,哪里听过这些事迹。”梁曲轩努力摆出一副同样崇拜的表情,可是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那天晚上凉亭里那个黑呼呼的身影,他只想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呵呵,也是。不过我听说湛王很快就会来边境,大概是准备亲自带兵上阵了。我看境外那些蛮夷这回要被我们打得滚回老家了。”杨学一副胸有成竹的得意样子,看得梁曲轩全身阵阵发麻。      “你们两个在那边干什么!还不快去给那些马接些新鲜的草来!”说话的人叫卫魁,是后备营的一个都尉,正是两人的长官。      杨学行了个礼,匆匆拉着梁曲轩就走了。      拿着鸡毛当令箭,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梁曲轩在心里骂到,他看不惯这个人很久了,从他一来渠水镇,这人就像是挑刺一样针对他。他改不了少爷的做派,常常被卫魁借一些小事处罚他,比如禁止吃饭,罚他一天不停歇的去镇口取水,又或者晚上接连的派他站岗。梁曲轩身体有些受不住,可他这人,丢什么都不能丢最后的面子,硬是咬着牙挨了过去。      受伤了,也没人疼,做出一副难受的样子,也不会有人关心在意,反倒给人抓了笑柄。梁曲轩觉得他也不是第一天遭遇这种感受了,在家的那么多年,他好像时时刻刻都承担了被忽视的那个角色,他习惯了,心都磨出一层厚茧了。      再说这个地方,天高皇帝远,驻守在这镇子上的,都是些军队里的老油条。谁管你背后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只要不是皇帝老头的亲儿子,就是被人给作弄死了,也能给你编出个理由,让京里的人统统闭上嘴。所以,梁曲轩觉得,他其实还是收敛着的。      他们要去镇里接草,每三天的例行活。按说很简单的,可梁曲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是从固定的人那里拿草,他也没注意检查,到了才发现竟然一大半都是枯草。      两个人当场就愣住了,枯草是喂不了马的,银子却已经付了,算是很大一笔钱了。这事可大可小,可让人逮着往大了说,那便是玩忽职守,这在军营里是个大罪。梁曲轩头脑比杨学滑头,立刻追回去,说是私人掏腰包让那人再卖他们一些,前面的事情就不追究了。      可惜,梁曲轩想得太简单了,银子,别人收了,可是草却迟迟未到。      他这才明白,他们是被人下了套了。      卫魁很快就知道了这事,他处罚的手段一向来的又快又及时。士兵立刻就把这两个人抓了起来。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啊,啊。。。。。。”杨学显然是忍不住疼痛,要紧牙关了,声音还是从喉咙里溢了出来。      梁曲轩把头抬的高高的,看着营地四周围满的士兵,他也痛,不过他心里就想着一件事情,让你们看,让你们笑话,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们的眼珠一颗颗都给挖下来。他也不知道这算是信念还是安慰,如果不这么想,他怕身上火辣辣的痛感要惹得眼泪流出来,一时间,真的觉得四周的景致都模糊了。      忽然听得一声马啸,围观的士兵慢慢退开出一条路来,从那里有四五个人骑着马过来了。   这方是后备营,是禁止在营地周围骑马的,卫魁立刻走上去想要喝止。对方中的一人却已经出声了:“卫都尉,把你的人列队整理好了,湛王巡军!”      卫魁闻声,立刻跪了下来,“镇北军第十二骑兵团后备营卫魁叩见湛王。”      “起来吧。我看你似乎是在施刑,倒想了解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最高的那个人有条不稳的说道,他眉头间微微隆起,显然对这次公开的处刑有些不满。      卫魁不敢隐瞒,如实相告。      “哦。”湛王点点头,绑在柱子上的两人一定是新人,军中人杂,特别是后备部,油水多,最怕新人档人财路,不长眼的很可能是得罪哪个,才被人出此下策,背了黑锅,丢了钱财,现在还要挨这皮肉之苦。      他眼见那两人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想来这刑罚不轻,“受罚这两人,可是新人?”      “是。”      “念在初犯,责罚到此为止,都尉以后当好好调教一番,尽量避免这类事情发生。”      底下的士兵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湛王这是在替两人免责呢。对最普通的士兵来讲,这里发生的事情,好多人都曾经经历过,可这个高高再上的王爷,战场上的神,愿意为他们说一句求情的话,哪怕就是简单的一句话,在这些人心里都像点燃了火种一样,腾的就燃烧了起来。      本来湛王巡营,就是到处走一遍的事情,可被鞭笞的其中一个人,破破烂烂的衣服和露出的白皙的肉,与绽开流血的伤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到让四王爷心里生出些别样的情绪。那个晚上,那个人背上也有鞭伤留下的痕迹,还挺好看的。      他倒是没想过拿自己的士兵来玩床上的玩意儿,可他这一心猿马意,踏着马就慢慢靠近了,等回过神来,已经在人圈中了。      湛王装作煞有介事的指着那两个人道:“这两个新人叫什么名字。”      卫魁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赶紧道:“镇北军第十二骑兵团后备营粮草部部督梁曲轩,杨学。”      他这一说,湛王不仅未走,还翻身下了马。      他直径走到杨学身边,亲自把捆在他身上和手上的绳子解开了,道:“赶快让扶下去,带到军医处处理一下。”      底下的人连忙手忙脚乱的去扶人,卫魁也不知道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心里惴惴不安的,难道说他这是得罪了湛王的人?杨学是跟梁曲轩不一样,是驻守北疆的其他军队里调派过来的。这么一想,卫魁更不敢有所动作,埋着头站在一边,动也不动。      湛王并未注意到其他人的动作,他的全副注意力都在剩下的那个叫梁曲轩的士兵身上。这事他觉得有些好笑,一个人,栽了,给人背了黑锅很正常,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同一个地方栽了,还是替人背了黑锅,就不知道该说这个人有多蠢了。      之前禁卫军的事情,他知道一些,梁曲轩虽说成了放桌面上的那一个,但双方都清楚,这人就是个白板,被人下了套的。有人愿意保他,立刻把他从那浑水中拖了出来,湛王也觉得无伤大雅,他是因为梁曲天的事情,耍了梁曲轩一次,不过还不至于念念不忘,处处为难他。只知道是调走了,却不知道是调到镇北军这里来了。      可是瞅瞅这个人,刚来这里,又被人给刷了。现在这副模样,哪里还有点梁二少的样子。湛王有些恶劣的对着瞪他的梁曲轩笑了笑,“本王这就帮你松绑,回去好好休息,卫都尉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做事认真些,不要再犯这次的错误了。”      梁曲轩使劲咬着嘴唇,硬着脖子也不回话。      他偏着头,正巧露出脖颈,因气愤,上面的血管一条一条突起来,似乎只需要轻轻一刺,就可以割断那些血管,真是脆弱。      梁曲轩感觉湛王越靠越近,他胸中怒火急涨,转头就想咬上这人的脖子,大不了今天把这条命交代在这里,他就是无法忍受对方那种玩弄的笑容,让他觉得耻辱。      可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大腿的伤口便被湛王生生用手挖了进去,一股剧烈的疼痛像脱缰的野马由四肢奔向心脏,他一口气没喘上来,人就晕了过去。      “佘太医,人晕了,你快给看一看先。”说完,湛王就招来几个士兵,让他们把人给抬进营帐里。      佘苗胜眯起了眼睛,虽说他是王爷的身边人,这回却摸不清王爷的意思了,这到底是要他治呢,还是要他动点手脚把人给弄死呢。      见他迟迟不动,湛王终于是不耐烦了:“佘太医,我让你赶快去治病!” ☆、红花坊   湛王军巡止罚一事,很快就在军队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士兵开心,就望着见王爷一次。军官们也开心,这可是巴结的好时机,若能得到一星半点的赏识,这仗一打完,回京等着的就是升官加爵,金银珠宝了。      可这军中,还是有些人不高兴,那便是梁曲轩。      “我说你最近都没精打采的,是伤还没好完吗?”杨学把自己最后一个馒头递给梁曲轩。自从那次受罚之后,梁曲轩胃口大增,之前他对食物颇多挑剔,沾了职权之便,他们后备营的食物比起其他营要好得多了,可是梁曲轩毕竟是富家少爷,哪里瞧得上这些东西,每顿吃得跟个姑娘一样。      今天他已经吃了满满三碗饭,七八个馒头了。虽说这里伙食好,可食物也有限。杨学最近每顿都要省下一部分给他吃。      梁曲轩接了过来,道了声谢。拍着杨学的肩膀说:“兄弟,我记着你的好,等以后回京了,你来找我,没什么事情我不能帮你搞定。”      “哎,当我是兄弟,就别说这些。”      梁曲轩包了满嘴的馒头,支吾道:“你不要以为我在说大话,说起来,兄弟在京城还算混的好,认识的人够多,哪条路上的都能给你支几个出来。”      “我知道。”杨学把水递过去,“慢点吃,别噎着。想来你在这里也呆不长。湛王爷和你在京城是相识吧。也对,你也是出名门,和王爷有交道也很正常。”      梁曲轩果真被龘干馒头给噎着了,喝了一口水道:“我全家都和他是相识,就我不是。我这人混着,正经人见了就躲。和我相识的都是些臭味相投的。”说着他又半笑着看着杨学,“当然,你是个例外。我看你挺正经的。”      俗话说,饭饱思□,梁二少是典型。尽管前不久,身心上都有过难以启齿的痛楚,可他也抵不住下半身蠢蠢欲动的小二少。      这便仗着脸皮厚实,对杨学道:“兄弟,这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今天正巧要去镇上办事,我们去红花坊找点乐子吧。”      梁曲轩早就打听好了,这里生意最好的就是红花坊了,想来姑娘的质量比不上京城,至少也过的了眼,退一万步讲,吹了灯谁还看长啥样啊。      杨学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梁曲轩以为他面皮子薄,“说来你可比我在军中呆的时间长,可不会连妓院都没去过吧。”      “哪能没去过,不过红花坊那里嘛,是男倌馆。”杨学笑了起来,“原来你好这口。”      “唔,这地方竟然还有男倌馆,看不出来啊。”      “呵呵,你不要小看了这红花坊,慕名来的人海里去了。不要说头牌,就说次一点的拿出来,放京城也绝不会逊色。”      “真这样好?”梁曲轩有些不信。      杨学有些鄙视的看着梁曲轩那快流口水的模样,“哼,你也不想想,这里是驻军地,男人多,军官也多。跟你一样从京城来的人不少,口味高的人也不在少数。自然就有好东西。不过我们这样的,恐怕想要瞧一瞧头牌都难。”      梁曲轩觉得杨学的话有理,一下子就被调出了兴致:“今晚就让你见一见这头牌。好好谢谢兄弟我吧。”      红花坊果然不差京城的青楼,镇子小,这坊子排场却大。外面看着不怎么样,一进到里面,亮煞人眼。用金碧堂皇来形容绝不为过。这北疆苦寒,可楼内真如其名一样,鲜花盛开,红灯满堂。      今天人特别多,因为今天有几个清倌放出来压场子,要破苞了。      “听说今晚的清倌里面有个叫清河的,长得好看极了,恐怕以后又是一个头牌了。”杨学第一次坐到二楼的包厢里面,有些不习惯,以前他也来过,都是和人挤在最下面,背挨背,胸贴胸的。      他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穿得锦缎,质地细腻光滑,绣工整齐精致,这一件恐怕也值好些银子了。梁曲轩看他一直扯着袖口,便道:“我没你壮,衣服小了点,不合身也将就吧。我看你穿着看挺好看。”      “是,我看杨大哥穿着也好看。”      杨学感激的笑了笑,他们来红花坊前,梁曲轩带着他去找了面前这个人,叫刘铮,想来应该是从京城跟过来照应他的。      “银票带够没?”梁曲轩问道。      “够了,二少。保证把最好的给你们标下来。”刘铮给酒杯都倒满,又道:“你们这样出来过夜,军营那边行得通吗?”      “不碍事,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只要营里不出事,就没问题。”      “万一出事了呢?”      “哎,就你乌鸦嘴!别吵别吵,出场了,出场了。”      果不然,五个穿白衣的男子从二楼的廊道上直接走入了楼中的唱台。其中有一个,带着白色的面纱,让人看不清长相。      底下的人都发出一阵吸气声,连梁曲轩都睁大了眼睛,就是那四个,也绝对是倾城之色。   他咕隆道:“这么好的货色?”      按说那四人的长相并非同种类型的,各有各的特点,但统统令人难以忘怀。这样看来,蒙着面纱的男人,岂不是登峰造极了。      梁曲轩灌了一杯酒,道:“杨兄,看上哪个了?”      杨学吞了吞口水,道:“哪个都行。算了。”他又急忙摆摆手,“标一个下来得多少银子啊,算了。我还是去找个熟手吧,也不差。”      “哎,你还当我是兄弟不,钱财乃身外之物,你不用帮我省这个钱。再说,这玩男人呢,没开过苞的别有一番滋味,要玩熟手多的是机会,这个却只有一次。”梁曲轩坐下来,侃着自己的经验之谈,烟花之地的浪荡形象完完全全的跑了出来。      杨学连连点头,这样子的梁曲轩他之前从未看过,这才是他口里的梁二少,锦衣华服,挥金如土,在欢场里如鱼得水。他喝酒上脸,没几杯下去,脸颊就红彤彤的,五官虽说普通,看起来很单薄,可那张薄薄的嘴唇却闪着水光,总觉得下一刻,舌头就要从里面伸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环境的关系,杨学觉得□有些紧了。      他尬尴的转开眼,外面老鸨正一个一个的介绍着,等这完了,恐怕就要开始挨着竞价了。      他知道,梁曲轩等着的是最后那个带面纱的。那他呢,他选哪个呢?      “前面都过了三个了,你还没看得上的啊?兄弟。你不会想和我抢最后那个吧。”梁曲轩苦着一张脸,求道:“兄弟我就望着今晚能如愿了,哥,你行行好,别和我抢那个清河好不好。”      杨学见他那样子就想笑,“谁要跟你抢,我要第四个不成吗?”      “呵呵。。。。。原来你早就看准了。早说嘛。”      外面已经开始喊价了,有人报出了一百两的价格。刘铮早早就在外面的廊道上站着了,“二少,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出价?”      “在等等,等那些人出得差不多了,我们来个一锤定音。”      “这里面还有什么深意不成?”杨学问道      “当然有,标价最怕有人和你抢,抢着抢着就赌那一口气了。价格跟着就往上窜了,只要下面那些人争得差不多了,我们直接高出个一百两的价格,肯定是没人敢来压的。杨兄,你选这个看起来比不上前面三个啊,好看是好看,就是长相太单薄了点,没啥福相啊。”      “睡一夜就走,还要什么福相啊。”      “也是,你喜欢就成。”听到外面老鸨叫着,“三百两了,还有人要添价的吗?”      “刘铮,再没人报价,你就出四百两把他买下来。”梁曲轩对廊道上的刘铮吩咐道。      “三百两,没人添价了吗?”      “四百两!”刘铮声音够大,又是二楼底下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三百两买一个小倌的初夜已经是足够多足够多了。何况好多人都和梁曲轩一个意见,第四个长相太单薄了。可竟然有人一口气报四百两,楼下的人都沸腾了。      “哪家大人要的啊?不值啊,一次就加一百两,他报个三百二十两肯定都没人会接了。”      “是啊!”      。。。。。。      梁曲轩才不管那些人说什么,买下来了,这事就算成了。四百两虽说多,可比这更多的他玩过不少,也不心疼这点钱。      “四百两,已经没了添价了吧!那好。。。。。。”      “五百两!”正好是和刘铮正对着的廊道里有个人不紧不慢的喊了出来。      梁曲轩把酒杯一摔,骂道:“我龘日他娘的,哪个狗屎二货这么不长眼,抢爷的东西。刘铮,报伍佰伍拾两!”      “伍佰伍拾两!”      “六百五十两!”对面的人声音平稳,但整个楼的人都哄然了。六百五十两啊,买两个都够了,再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发啊。      梁曲轩立马从位置上跳起来,要冲出包厢,想看看是哪个跟他对着干。      杨学一把拉着他,“算了,不和这种人争,让他拿去。花六百五十两去开个男倌的苞,我怕我硬都硬不起来。”      “不行,我不可能让他就这抢走!”梁曲轩从上次挨打以后,好像就再也没顺畅过,他来欢场,不外乎想重温一下京城那种生活,顺便在杨学面前捞点面子。可这人偏偏不让他如愿,他只想用钱来买个舒心而已,他的要求不高。有那么一瞬,让他暂时遗忘一下现实中得痛楚,他就满足了。      刘铮了解梁二少的脾气,立刻道:“二少,对方也在包厢里呢,报价的应该是随侍。”      “报七百两!”      “七百两。”      “七百两,楼上的大爷还要添价吗?”      “七百两,没有人添价了。好!”成交两个字还没从老鸨那快笑得闭不拢的嘴里跑出来。      那人往前走了一步,像楼下道:“一千两!”      这三个字一出,连老鸨都愣住了,整个红花坊静得连针掉下来也听得见。      梁曲轩着实忍不住了,直接冲出了包房,他倒要看看,为了这个男倌,对方能做到什么地步。“一千一百两。”      “你疯了。”杨学抓着梁曲轩,“曲轩,你没必要跟他争。我们现在就走。”      刘铮扯了扯杨学,拉到一边,轻声道:“现在别刺激他,他只会越来越钻牛角尖。你快去找坊里的下人带些蜂蜜酒来。二少对这东西排斥,喝了就晕,我现在安抚一下他。快去。”      对面的人,没有接着报价,反而是推开了他后面包厢的门,不过他们只能看到挡在门口的屏风,隐约看到里面只有一个人。那人进去了,一会儿,只听厢房里传来另一个男人更为低沉的声音,“一千五百两!”      梁曲轩抓着围栏的手都要裂开了似的,刘铮立刻上去扶住他,道:“二少,对方看样子像是有意和你彪价啊,这清倌不值这个价,就算是对上眼了,那人又有钱,也不会出到这个价格上来,你看要不要过去对面看一看啊。”      这话梁曲轩听进去了,如果说才开始是正常的竞价,可能对方也是咽不下这口气,可最后这个一千五百两呢?绝不是正常竞价的情况。      他点点头,刘铮正要往那包厢去探一探。之前进包厢的人已经走过来了,“梁少爷,我家主人请你过去一趟。这个人你也别再竞价了,主人说了,他是竞下来送给你的。”      对这一番话,刘铮都给唬住了。送给他们?这是什么情况?      梁曲轩一拍手,“我知道了,肯定是林七那小子,还记得不,十几天前他还写信说,准备过来看看我。”      他一激动,也不等其他人反应,直冲冲的就进了对面的包厢。      刘铮觉得不对,想要跟进去。那随侍一把就抓开他,手一拍,把包厢的门关的死死的。冷声道:“主人只请了梁少爷,还请这位在外面等着。”      刘铮想钻空挡,可那随侍动作密不透风,力量又大,根本没机会。      再说梁曲轩,还没穿过屏风,便急吼吼的笑道:“林七,你这个死崽子,气死我了,我还以为。。。。。。”      后面的话却冻在嘴里,再也吐不出来。      梁曲轩懵了好半天,才开口道:“怎么是你?”      坐着的人,啜了一口酒,作了个请的动作,笑眯眯的回道:“怎么不是本王。梁二少看起来见到本王不太开心啊。不过本王见到你,还是很开心的。”    ☆、妥协   梁曲轩想撕破那张脸,面上还摆出一副笑脸,坐了下来:“开心,怎么会不开心。”      他单手用力一握,桌上的酒杯就给捏成了碎片。      梁曲轩朝着四王爷扑了过去,他挥动着手上的碎片,想要对准那人的脖子狠命刺下去。湛王双手一拨,一把抓住他的两只手腕。两脚一蹬,一翻身,便把梁曲轩压在了身下。      他用下巴抵住梁曲轩的肩膀,低声道:“果然,你就是比那小清倌带劲儿多了。这一千五百两花得真值,对不对,二少。虽然你不是清倌了,但是本王不介意。凭二少在欢场的经验,想必今天能把本王伺候得舒服极了。”      梁曲轩用力向后撞这脑袋,身体不停的扭动,想要挣开他的束缚。“你放你娘的狗屁,宣世隶,你今天敢动我,我弄死你。”      “呵呵,弄死我?怎么弄?二少给本王解释一下。”湛王口气里隐隐透出兴奋,他一边扯梁曲轩的衣服,一边舔弄他的脖颈。      梁曲轩被挤得避无可避,转过头想去咬他,可四王爷显然没给他留这个机会,立刻就抓住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脑袋按了回去。他一激动,手上一用力,那碎瓷片就陷进了掌心,血顺着掌纹就流了出来。梁曲轩疼的闷哼一声。      湛王看到了,冷笑一声,“知道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吗?本王的命,也是你能拿得走的?乖乖,今天把本王伺候舒服了,以后你在军中的日子会很好过的。反之,我怕你过不了今晚。”      “呸,休想。我就是死,都不会给你操。”      “嘘,你不会死的。想想外面还有你的两个同伴,你死了,我就送他们上黄泉路来给你做伴儿。”      梁曲轩身子一僵,“宣世隶,你毒死我算了。我认了。”      “我说了你不会死的。二少,你原来是个玩不起的人啊。又不是没被人干过,本王会让你也舒服的。”      梁曲轩心里有些绝望,他可以死,可外面的两个人呢。就他自己的经历来讲,湛王在他心中就是个残忍冷漠的人,说得出,就一定做得了。      “玩,有什么玩不起。不知道王爷想怎么玩。”      湛王把梁曲轩已经bo得差不多了,正抚//mo着他的背,那上面的鞭痕还未完全褪去,又覆盖了一些新的伤痕,可能是上次军罚留下来的,从背后一直延伸到前腰,他顺着那伤口一直摸下去,好一会儿像自言自语一般道:“不急,慢慢来。”      感觉到梁曲轩已经放弃了挣扎,他慢慢放开了对他的钳制,拉过他受伤的手掰//开,那碎片已经陷得较深了,他小心翼翼的把那东西拔//出来,完了还伸出舌//头把手掌周围的血液都添了个干干净净,掏出一条手巾扔给梁曲轩道:“把手缠一下,躺到床茙上去。”      梁曲轩也不扭//捏,他看起来脾气大,又冲动,可毕竟也是混了二十来年的人了。哪些时候要委身于人下,他也算有些拿捏。更何况,对于床//上一事,他虽然觉得及其伤自尊和面子,可那毕竟不会丢//了性命。看着他梁二少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的,可他自己心里明白,自己不过孤身一人,真碰上权茙势极大的,未必能从家里得到什么支持。      “你不专心啊,二少。”宣世隶抚//mo//着他的背,梁曲轩才来北疆不久,皮肤比较白//皙,他吃喝piao赌惯了,身//体其实并不强壮,但他也算注重身材,看起来肩背上的肌肉形状匀称,线条流畅,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宣世隶的手指有力,指腹带着微硬的薄茧,划到腰背一线时,已让梁曲轩感觉一阵颤栗。他已是一个多月没开过荤了,尽管心理上排斥,生理上却不受控//制的发//热。      他一紧张,身上的肌肉全部鼓了起来,整个人硬//邦//邦的。      手划到tun//部,捏了两下,宣世隶对梁曲轩的状态不满意,对着那tun//瓣重重一拍,“放松,别跟个死鱼一样。”      他这一掌极重,梁曲轩疼得叫了出来,身//体弹动了一下,吼道:“日//你//娘的宣世隶,你轻点。”      宣世隶轻轻的揉上那红了半边tun//瓣,只觉得比刚才更紧了。      他cao//起梁曲轩的两条腿,往前一推,“把pi//股放高点。”      这个姿//势真是太磨煞人了,梁曲轩把脸全部埋进枕头里,他正像gou一样屈着双//腿,高//耸着pi//股,把最隐mi的地方露给他最恨的人。他以前搞小倌,最喜欢用这个姿//势,因为插得够深入,gan起来畅通无罪,最是带劲儿。风水轮流转,现在他翘着pi//股,等着别人来gan//他自己,多讽刺啊。      后面的人没动作,也没声音,反而让梁二少的心颤悠悠的,等待死亡的滋味才是最艰苦最难受的。他一咬牙,摇了摇pi//股,道:“宣世隶,你该不会是ying不起来吧。不然,本少爷受一下罪,来gan//你好了,我保证把你cao的舒舒服服的。”      “呵呵,急什么。本王多看看这肥//tun,只怕等一下,它就惨了。”说着,他便埋下头,俯在tun上亲起来。      梁曲轩只觉得那灵动的舌//头带着湿//热的口水,一圈一圈的在pi//股上划弄着,一股股热流从tun//部迅速的发散到全身,他不由自主的抖起来,缩了缩脖子。      “真敏//感。”背后的人笑起来,声音是从鼻腔里钻出来的,带着浓浓的调//戏味。      这三个字,听在梁曲轩耳朵里,像是侮辱又像是刺//激的情话,他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他想起自己也经常对小倌说这三个字,大部分时候不过是chuang//上的随口一说。现在自己听到了,却一下子兴//奋起来,好像他的身//体真的太敏//感了,连大//腿的肉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全身的热流立马汇集到下fu,身下的ying//jing马上就站了起来,都快打到肚皮了。      宣世隶明显是个床//事的老手了,眼见梁曲轩入了状态,他整个身//体都贴了上去。这个人,阳气极盛,肌肤一相贴,梁曲轩便感觉自己周茙身都被烫了一下,那种温暖,他从未感受过。梁二少不知所措的扭//动了一下//身//体,想把身上的宣世隶甩下去。      这一扭,tun//部刚好触到那ying得跟铁棍一样的东西,火//辣辣的灼烧着他的pi//股。梁曲轩突然道:“我//日//你祖//宗的。”      宣世隶用双手抱住他的腰,凑到他的耳朵旁舔//了舔,道:“吓到了?放心,二少,gao不死你。”      梁曲轩死咬着嘴唇,脸都白了,好在埋在枕头里,看不到。宣世隶的那//话//儿,实在是有些大,他是真有点怕了。这要是就这么tong//进去了,不死也要他半条命。他突然就想到他弟//弟梁曲天,他娘的,看他那斯斯文文漂漂亮亮的样子,怎么吃得下这东西的。难不成,是梁曲天操宣世隶。      这么一想,心中大为悲鸣,竟然干呕起来。      宣世隶被他这么一弄,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收紧了手臂,探手到他的下//ti,抚//弄着他那根软//下去的东西。他手重,揉得梁曲轩哇哇叫,“滚远些,你倒底会不会弄啊!”      “别动,别怕,我轻些。”这话说得极轻极轻,像一阵浓雾一般萦绕在梁曲轩耳畔,弄得他一阵失神。宣世隶轻轻的屡着他的那//话//儿,在梁曲轩的耳朵,脖子,肩胛处亲//吻着,两个人都没说话,湛王身上的温度源源不断的透过相摩擦的肌肤渗入梁二少的身//体里,他终于动//情了。      宣世隶掰//开他的tun//瓣,抹了些药膏,试着探//入了一根手指。肠道内的温度极高,梁曲轩并未完全放松,本来就紧的xue//道,现在更是挤成一团,像拼了命一般要把手指给挤出去。      宣世隶刮擦这内//壁,缓慢的chou//动着手指,感觉身下的人慢慢放开了穴周的肌肉,他才试着伸//入了第二根手指。他在xue内探索着,内//壁的皱褶让手指的进出变得有些困难,他不再像刚刚一样温柔,指尖带了些力气wa//弄起来。      梁曲轩慢慢习惯了异物的侵入,而这种时轻时重的wa//弄让他觉得有些痒,不自觉的压低了上身,让pi//股又太高了些,去追逐那正要退出的手指。      刚刚的药膏随着手指的涂抹,渐渐渗入xue//壁,梁曲轩感觉那种sao//痒和su//麻的滋味更甚了。有些难耐的哼了出来。前方的话//儿ying的都能敲核桃了,后面却愈发空虚,他全身燥热起来,总感觉那后//xue缺少点什么。梁二少从来没有切身感受过这种饥//渴,他心里唾弃自己yin//乱,只怕是一会儿功夫就要摇着pi//股去求别人gan//他了,跟以前他上的小倌真正没有任何不同。      宣世隶倒没有笑话他,只是更用//力的掰//开他的tun//瓣,竟就着这个姿//势埋头舔//弄起xue//口来。那舌//头像一根软棒,又戳又舔的,顺着后//穴一路向下,在nang袋下兜了一圈又转了回去。梁曲轩打了一个寒颤,感觉前面快要爆掉了。      他半张着嘴,嘴里的唾液顺着口角滴入了枕头里,耳朵听不到声音,可梁曲轩却觉得满脑子都是口水滴下去的感触,他一个激灵,只觉得后//xue湿得一塌糊涂。那人又加了一根手指,开始大力抽//送起来,梁曲轩觉得过于快重了,撑起来想往前爬,可宣世隶使劲的勒住他的腰,惩罚似的对着侧腰一掐。      梁曲轩想嚎,发出来的声音却黏黏糊糊的,像是漏了风。      宣世隶突然把手退了出来,那后//xue泛着红,水盈盈的,他直起腰身,勒住梁曲轩的大//腿,把滚茙热的tui//头凑进还未完全闭合的xue//口内。      梁曲轩虽然已经意乱情迷了,还是很快就感觉到后//xue那要涨爆了的疼痛,他往后拍打这手,想要阻止宣世隶。可宣世隶哪里肯,他憋得够久了,任前面的人胡乱的拍在他身上,五指埋入大//腿的肉中,往后一提,终是把买了三分之一的柱体进去。      梁曲轩头再昏,也痛的呜咽了起来。他连吼的力气都没有了,诺诺的叫到:“别,别,痛。”      宣世隶自然不听他的,一鼓作气,直接插了进去。“忍一忍,等会儿就爽//死你。”      梁曲轩当他在放//pi,他前面na根没见着射//出来都又焉了下去,“老//子还没爽到,就要被你给弄死了,你行行好吧,四王爷。”      宣世隶不当他是在骂人,只当他是在撒娇,虽然撒得挺烂的。“乖,我不骗你。”      他开始缓慢的抽//动起来,又用手抚//摸//着两个nang袋和ying//jing。很快,梁曲轩又沉迷在药物zhi下,后//xue死命的吸着那ying棒,他觉得身//体都被填满了,但是那充满整个内//壁的密密麻麻的酥//痒纠缠得他心酸。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痛楚还是无止的空洞让他觉得脑袋都要爆//炸了,梁曲轩眼泪跟着就溢出了眼眶,沾湿茙了枕头。他摇了摇pi//股,道:“快点,快点。”      他喘气喘得厉害,这四个字吐出嘴的时候,都听不出来了。      宣世隶还是得了他的意思,便用//力抽//cha起来。他本身就劲儿大,这一动就不可收拾,那东西插得梁曲轩嗷嗷叫,二三十回合下来,梁曲轩突然感觉一震颤栗,仿佛要升//天了一般,他抬起脑袋,艰难的呼吸着,后//xue某个点像是致命的开关,被那根肉//bang死死的抵住。      宣世隶伸手摸了摸梁曲轩昂着的脸庞,满脸都是水,也不知道是口水,还是汗水,还是泪水。他停在那点,扭//动腰身研磨转动起来。      梁曲轩感觉一瞬间,脑袋里涌//入一阵恐惧,像是浮在一片毫无人烟的大海上。他激动的扭//动起身//体,挣扎起来,哽咽道:“不要,不要。我不要,放开我。”      宣世隶像最开始一样,俯下上身压住他,贴到他的背上,连同两只手臂一起紧紧的抱起来。他吮//吸着梁曲轩的脖颈,轻声道:“只会舒服的,我保证。”      说完往后拉起梁曲轩的一直手,紧紧//握住,开始猛烈的摇动起腰来。      梁二少强烈的感觉到那令人发//颤的一点,正被宣世隶一次又一次的侵犯着,他全身热流涌动,半是欢//愉半是恐惧的呻//yin道:“慢点,慢点,我要受//不//了//了。”      后面的正在兴头上,这话像是点燃了他的激茙情,宣世隶更加卖力的抽//送一起来。      “舒服吗?恩?”      梁曲轩有些失神,他觉得自己像是陷进了一个流沙坑,越是用//力挣扎,就陷得越深,终于连动也动不了,只留了个脑袋在外面。      宣世隶见他没回应,握住他的那话开始套//nong,他手指抚上tui//头,在小//洞上磨来磨去,惹得下面的人哼哼的直哆嗦。      “舒服吗?”      梁曲轩实在没力气了,带着哭腔答应到:“舒。。。服,让我射//了。”      宣世隶轻轻地掐了掐他的nang//袋,啪啪的撞击这他的tun//部。交//he出流//出大片的水渍,碰撞和抽//动发出的水声,让这屋子充满了yin意。      梁曲轩着实受不了了,哭哭啼啼的开始求饶了// ,“宣世隶,让我射//了。你放开我,我不来了。”      “再一会儿。”      可这一会儿,梁曲轩等了好久,终是可怜兮兮的开口道:“求你了,王爷,我真的不行了。”      宣世隶见梁曲轩整个人都软//了,全身湿嗒嗒的,稍微捏//捏那肉//bang,就让他直叫唤,确实要不行了。尽管他十分享受目前的状态,也喜欢梁曲轩那委委屈屈毫无招架之力的床di模样,可身下的人的哀求,又让他有些心软。其实他向来在床di//间玩的花样都温柔得很,很少玩这种激烈又粗//鲁的交//he,更很少把人逼成这副模样。不过,梁二少嘛,宣世隶从一开始就觉得温柔不属于待他的方法。      梁曲轩感觉□上的手终于松开了,后//xue被人猛力一顶,一股热流从rou//棒中she//了出来,量不小,这一去,梁曲轩是全身力气尽失,两只腿开始猛烈的颤//抖起来。眼看着就要滑//下去,宣世隶单手一捞,又给提了起来。“我还没完呢。”      梁曲轩翻了个白眼,感觉身//体被人翻了过来,他久未见光,抬手挡住了双眼。那后//穴被摩擦的吱吱作响,梁二少只觉听的难以忍受,歪着脑袋挤着眉头猛烈的摇起来。      宣世隶把他的腿架到肩膀上,用茙力往前挤//压着,拨//开挡着脸的手,道:“一会儿就好了。”      梁曲轩感觉听了好多个一会儿就好了,他都麻木了,也不知道这场狂浪的xing//事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只是在后来,他迷迷糊糊的听到身上的人说:“马上就要开战了,你乖乖呆在营地里,不要再到处乱跑了,小心丢茙了小命。”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 工程好大。 ☆、险计   边境的战火很快就燃烧到整个西北部,驻边的部队一改往日的松散做派,就如一头睡醒的老虎一般,警惕,危险。即使是后备粮草部队,也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梁曲轩最近做事认真多了,毕竟前线的人在拼命,他也不好意思拖后腿。每一批运送来的粮食,草料以及药材等,他都是亲自验查过的。这些东西是部队的根本,北疆物资匮乏,都是从中州地区收集运送过来的,需要时间不说,还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而且,这些东西还牵涉到各地势力和中央王权的纠葛,总是多存点,有备无患才好。      “我这边检查好了,你那边呢?”梁曲轩头也不回的对身后背对着他的杨学说道。自从红花坊那一夜之后,两个人就有些隔阂。梁曲轩自己是觉得卖了屁股,丢不起这个脸。可杨学比他还别别扭扭的,他就不懂是为什么了?      “好了。”杨学退了一步,正好撞上梁曲轩,立刻往旁边跨了一步,就像接触到什么脏东西一样。      梁曲轩感觉到了,有些受伤,他把杨学当兄弟,可人家未必这么看他。那天的事情,虽然两个人都没说,但约莫杨学心里清楚得很。那天早上梁二少醒来,全身痛得要命,湛王早就走了,他一个人跌跌撞撞的洗了个澡,套好衣服出了门。一打开就看到门外站着的杨学。杨学啥都没说,一路把他扶回了营地。他以为这事就算过了。      “那天晚上,不是我自愿的。”梁曲轩吸了一口气,解释道。      杨学走在前面,明显的停了停,“哦,我猜到了。”      又走了好一会儿,他觉得自己的回答过于冷淡了,突然转过身,拍着梁曲轩的肩膀,有些激动的道:“以后离那畜生远点,惹不起,我们躲得起。”      梁曲轩大笑起来,“谢了,兄弟,我以为你要看不起我了。”      “怎么会?”杨学急忙解释道,“我只是内疚自己帮不上你的忙。”      “哈哈哈,没这回事,你又不是皇帝,除了皇帝,恐怕谁都帮不上忙了。兄弟你可别往自己身上揽挑子。”      杨学看他那满足在乎的样子,没接话。好一会儿问道:“你身上的伤好完了吗?好像从你调任到这里,伤就没停过。”      梁曲轩瘪了瘪嘴,“日他祖宗的卫魁,看我抓着机会不把他往死里整才怪。”他有些发狠的笑了起来,那天和杨学刚回营地,就被卫魁抓了现形,认定了梁曲轩是擅自离岗,要办他,抓起来又是一阵狠打。卫魁是个精明人,专人让人去探了一下湛王是不是认识梁曲轩,报消息的人是发着毒誓说,绝对没有关系。梁曲轩就是京城最无能的纨绔子,听说梁侯爷都不想管了,而且下调到这边境,说是因为在禁卫军里闯了祸。      卫魁想也是,不然梁侯爷那种家世,若真是捧在手心上的孩子,哪里舍得丢这种地方来。如果是下放历练的,断不会呆在后备营担个这么小的职务。他看不惯梁曲轩,故意找他岔,只要不玩出大问题,打个几次绝不是问题。      连着十来天,前线连连告捷,齐大将军麾下的军队,简直是指哪打哪,赶着境外的蛮夷直接撤营退了两百来里。      这几年,北疆边境一直有些大大小小的冲突,可皇帝的政策是休养生息,不管是军队还是这里的百姓都觉得窝囊,颇有些忍气吞声的感觉。这开局,算是真正的扬眉吐气了,这几年的晦气,都随着接二连三的告捷统统消散了。      军中很快就传开了,前线的战略战术都是经了湛王的手布置下来的,一时间军营里对湛王的拥护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梁曲轩反倒成了最平静那个人,宣世隶越受拥护,他心里就越不平衡,却又不能指望着他打输仗,干脆只把那些赞美当作狗粪。不过,对于敌军退营这事,梁曲轩心里隐隐觉得不妥。一退就是两三百里,这距离着实远了些,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军况并没有逼到对方需要退营的地步。      他心里想到一种可能,那便是诱敌深入,可北疆都是大漠平原,一马平川的,根本没有什么屏障用来遮掩埋伏或者设计陷阱。那唯一的可能便是利用这两百里的距离拉开行军部队和后备部队之间的距离,拉长粮草的供应线。区区两百里,够得上就也就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那么这是要截粮毁掉后方的供应了?      他能想到的,上层的将领一样想得到。      前线后方的军营里,齐元绍召集了大部分将领到自己的帐下商量起应对的方法。      “既然他们愿意退,我们没理由不追上,至于后备营,留一部分重骑守着,他们哪里冲的进去!”      “本身我们重骑就不多,你还要分一部出去,前方轻骑撤下来,我们用什么去开平敌军的部队?后面的步军和车队怎么进阵,还怎么打?”      “那你的意思是让他们退是不是?然后我们也不打了,就等在这里,等着敌方调整士气?”      “我可没那么说!”      “你话外就这意思嘛?”      齐元绍招招手,示意那一堆吵起来的将领安静下来,他把目光投像矮桌后面坐着的那个人身上,毕恭毕敬的道:“四王爷。”      宣世隶敲了敲桌子,笑了一下,“你们说得都有理,我们要攻,不要断了目前的士气。至于后备营的问题,想来齐将军心里有谱了,不如给大家说说看。”      齐元绍清了清嗓子,指着地图上的点道:“我们的后备营一直留在渠水镇上,和行军后方靠粮草供应线连接。敌方退出两百里,来回就一晚上的时间,想要带粮走是不可能的。那只能选择毁,火烧是上好的选择。要想速度快,制造奇袭的效果,必然选的都是轻骑,不想惊动大部队,人也不会多,不会超出一千人。      但我们的粮草营在镇内,这一千人不可能攻城,那必然是靠掉包守城的,或者供应线上的人进镇。我们只要事先埋伏在城门外,不让这伙人进城,那就万事无忧了。”      他说完询问般的看着湛王。      “齐将军的分析,把敌方的动向都看得差不多了。不过本王有些大胆的想法,倒不知道可否加进将军的计划里。”宣世隶说得谦虚,口气却很强硬。“对方既然计划了烧粮一事,若成功了,一定会火速给前阵信号,我想那时候,前后相应,敌方的前线一定会有动静。他们想趁我军后方慌乱,是肯定会进攻前线的。      不要把那些轻骑堵在门外,让他们进镇,把镇民都撤出去,留下三千步兵守镇。至于粮草和军备,我们屯在镇东,那便把他们引向镇西,作出个假象。前线把重骑抵在最前锋,等着毁粮的人放信号,他们一定会开出轻骑来进攻。那便是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的时候。”      湛王的话一出,整个营帐都安静了。好一招将计就计,瓮中捉鳖,看来又是一次大捷了。只是后备营留守的三千步兵对一千轻骑,这才是一场真正的硬仗。      当天,梁曲轩他们就接到了命令,疏散所有的镇民,撤离至少八十里。上面只是下达了命令,后备营的好多人都摸不着头脑,有些还颇慌乱起来。不过,没机会给他们解惑,拨调过来的三千士兵几个时辰的时间,就把这事办的妥妥帖帖的。      这三千人的头,是个叫邹源树的年轻人。他也是自告奋勇要留下来担任这场硬仗的总指挥,说得不好听点,这是个玩命的活,将军下了命令,这个任务就是你三千人全灭,也要把敌人给困死在镇内,并且粮草军备容不得损失。在这个时刻胆敢自荐的人,大部分人要佩服他的勇气,另小部分人心里在画自己的小九九,要活下来了呢?三千人里,活下来的那就是军功啊,晋级加升是铁板上定钉的事情。而这三千人的长官呢?四个字,前途无量!      齐元绍的左参谋跟他也提了一下,要不要举个人上去,把这个邹源树给换下来。齐元绍瞄了他一眼,道:“若是没人指点,我想再有能耐的年轻人,也是不敢去顶这个责任的,就是你我,都要考虑再三,这赌注压的可是镇北军全军啊!”      副参谋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也不敢再提这类话题了。 ☆、欠一个人情   杨学拉住梁曲轩,小声道:“你偷偷跟着卫魁做什么?想死了?现在,整个后备营都紧张的喘不过气,你还想玩些什么?快跟我回营。”      “嘘。”梁曲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凑到杨学耳边道:“要回去,你先回去。我好不容易找到个整卫魁的机会,绝不要半途而废。”      “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想这个。没看到现在的情况,很可能是敌军要偷袭过来了。”杨学想把他拉回去,梁曲轩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营帐上,“别说话。他在检查假军备和粮草。”      杨学就真的没说话了,他叹了一口气,递给梁曲轩一把匕首。      其实梁曲轩的想法既简单又直接,卫魁经常给他安个擅离职守的罪名,他自然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他要把卫魁给整晕,然后悄悄送去八十里外的镇民营,等到清点人数的时候,自然卫魁是到不了的,那时候,这个罪名可是稳稳当当的就落在这个人身上了。况且牵涉到战事了,就不是挨顿打可以解决的了,卫魁是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梁二少的想法很好,可是他一向运气不佳,事事不如意,这次也一样。      他虽然如愿弄晕了卫魁,可还没弄上马,敌方的一千来轻骑已经冲进了渠水镇。很快这群人就被引到了镇西,带着火头的箭如大雨一般射向一路见到的所有帐篷。马鸣声和兵器的声音穿透了静寂的夜空。      梁曲轩和杨学拖着卫魁躲进了一处营帐,两个人都被吓到了。他们清楚得很,东南北都有士兵,唯独西边是没有的,西边是装给敌人看的。要等到救兵来,那就只有等这群人把这里全部踏平,放了毁粮的信号以后。可等敌军踏平镇西,那他们也被发现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瞪得梁二少心火直冒。死命的踹地上的卫魁,心理面后悔得要死,他娘的,他不会今天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吧。这死的也太没水平了吧。这会儿,梁二少心里倒是模模糊糊想起那激烈的一夜之后,宣世隶那个混蛋的一句话:呆在营地里,别到处乱跑了,小心丢了小命。他越想越气,直接给骂出声来了:“我日你祖宗的乌鸦嘴!”      话一出口,立刻懵了。那帐篷马上被人给挑了起来,接二连三的火箭射向他们,那帐篷立刻就烧了起来。      “跑!”梁曲轩一边吼,一边把卫魁给背到背上,也不敢往后看,拼了命的狂奔。人的潜力是无穷的,虽然那卫魁人高马大,长得又壮实,但梁二少现在是全身心都豁出去了,还真没感觉出来背上的重量。      背后已经是一片火海,梁曲轩对路线很是熟悉,他专挑马通不过的小巷子走,可是这样却很难避开弓箭。等他钻进一段小路后,他以为终于看到了曙光,穿过去,便是南营了,那里是有埋伏士兵的。      可他才跑到路中段,出口处露出了一匹马的影子,他转过头,入口处跟着那人已经下了马,朝他走了过来。      梁曲轩把背上的卫魁放了下来,这才发现他已经身中五箭,有两箭入肉极深,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梁曲轩连骂他的心都没有了,人要是真死了,他可是罪孽深重了。      梁曲轩心想着,解决一个是一个,掏出匕首就向入口的人扑过去。他什么都不顾了,直接和那轻骑兵抱团滚在一起。生死之斗啊,那骑兵比他装备好,又是久经训练的,很快梁曲轩就落了下风。他一脱力,匕首就被人给打飞出去。他用双手握着那人刺过来的短剑,血水顺着手臂一路下滑,越流越多,他感觉那剑锋已经切入了骨头。失血越多,越感觉双手无力,剑尖离鼻头就那么点距离了。      正是绝望的关头,一道飞箭直入敌人的眉心,那箭力量之大,硬生生把那士兵给射翻在地。梁曲轩给吓了个半死,他跌跌撞撞的爬起来,重新背起卫魁,朝出口跑了去。      外面已是号角声齐响,三千士兵从各处冲了出来,涌进镇西。      梁曲轩奔进南营的军医帐篷,吼道:“救人,大夫出来救人!”他声音嘶哑,满脸鲜血,双手掌心开了一个大口,隐约能看到里面的白骨。      可他放下卫魁,却坐不定。杨学跟他跑散了,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这人是死是活。他也顾不得包扎手上的伤口,想在附近找一找。      在营帐前,却撞到了一个人,正是三千步兵的都尉邹源树。他看了梁曲轩一眼,道:“后备营的?受伤了?进去让大夫给看看。”说着便推着梁曲轩往前走,一边有喊道:“来个人给这个兄弟包扎一下。”      梁曲轩一急,正要推开他,杨学却从营帐外露出半个脑袋,他摇摇手,示意自己很好。      “他怎么样?”      替卫魁疗伤的,是一个随军的老大夫,他摇摇头又点点头,搞得旁边的人都提心吊胆了,才慢慢道:“在慢一步,就去了。”      梁曲轩终于疏了一口气,救卫魁决不是他的本意,可若看着他死在那里,梁曲轩心中就不舒服了。他有些自嘲的想,他家的老头子说得也不全错,他确实是正事没一件干得好,招祸倒真是一个招一个准,他不仅招了祸,还差点把自己给埋了。      天一亮,剩下的所有人,做得第一件事情就是清理尸体。      邹源树带着三千士兵成功在敌方发送信号后,歼灭全部一千三百轻骑。      前线再次回报大捷,齐将军在同一晚上,重挫敌方轻骑部队,己方伤亡很少,敌方伤亡至少有七八千人。这一告捷,从渠水一路向东,直入襄州,中州,原州,最后抵达京城。从军队,到政官,再到百姓,无一不讨论镇北军,无一不讨论齐元绍,无一不讨论当朝四王爷湛王。      皇帝笑着叹了口气,“哎,任重道远啊。永宁就是永宁,朕真怕这辈子都只有看你风风光光了。”      梁侯府上,梁曲言一顿一顿的敲着手中的狼毫,看着那封密信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梁曲天突然跑进了他的书房,笑道:“哥,镇北军又传捷报了。”      “是,对湛王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你可要写信去祝贺?”      “那自然是,我这便去写,午饭让人送我房里来好了。”      “恩,去吧。”      站在屋角里的侍卫,等到梁曲天走远了,才开口道:“大少爷,二少爷又被处罚了。是不是让薛参谋给关照一下啊。”      梁曲言脸色阴霾起来,想了想道:“算了,他就是欠教训。再说,湛王在那边,我们最好不要引起他的注意。”      那侍卫没有离开,而是停在门口等着。      果然,梁曲言又补充道:“他伤得重不重?你让刘铮拿些银子去帮他疏通一下上下关系,家里有几瓶玉雪生肌膏,你通通送到刘铮那去。不争气的东西,才去了多久点,都挨了几次罚了?对了,林景崎最近要去渠水看他,那边环境差,你让刘铮好好安排一下,他一向好面子,不要让他在林景崎面前抬不起头。”      梁曲轩躺在床上,他是怎么都没想通,卫魁一事,怎么最后又是他挨了责罚!他简直成了整个后备营的笑柄,三天两头被挂在营中的柱头上挨鞭子。而这次处罚的缘由,仍旧是擅离职守。谁叫他好端端的,竟然跑去了镇西。      这责罚是湛王亲自下的,也是他亲自打的。就差当众执行了。      卫魁虽然没丢了性命,身体却大不如前,湛王亲批,准其回家。银子不少,还给了个像模像样的功勋,算是表彰在渠水一战中得卓越表现。      说起卓越表现,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人,邹源树。皇帝急诏,官升一级由都尉提拔为校尉,兼代后备营左郎将一职。这个兼带,是越了级的,也就是说,等着回京了,起码都是官升二级,到郎将级别了。      只要在三千对一千的战斗中活下来的,人人似乎都有回报,连杨学也升了一级成了都尉,正代了卫魁的职务。只有梁曲天不但没升,还受了罚。可怜他双手还未好,屁股上却又添新伤。更可气的是,始作俑者是他最痛恨的宣世隶。      湛王走进营帐,径直坐到梁曲轩的床边。      他神色有些严肃,沉着脸。      “真有你的啊,梁曲轩!卫都尉不过是按军纪责罚过你几次,你却下得了这样的狠手,让他差点丢了性命。”宣世隶掰过梁曲轩别过去的脸颊,他手上用力,按得骨头咯咯响。      “呸。”梁曲轩一口唾沫吐到湛王得袖子上,骂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害的他?如果不是我把他背了回来,他早就死了!”      “二少,你当本王是傻子?连你那点小把戏都看不穿?”宣世隶看着那块沾了口水的地方,皮笑肉不笑的道:“以下犯上,诬陷栽赃的人,在军队里只有死路一条。人死了不说,人要活着,你梁曲轩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抵!卫都尉要还呆在军队里,这事追下去,你觉得你这脑袋还保得住吗?”      梁曲轩打开他钳制着下巴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王爷这话听着真委婉,你是在暗示什么?做事要做绝吗?对不起,我和王爷不是一路人,我是豁出命去救卫都尉的。王爷那是有眼无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梁曲轩!你和我逞口舌之快,就保得住你那条小命了吗?”      “王爷,要罚你也罚了,要打你也打了。你还想怎么样?我不知道王爷对卫都尉竟然这么有心,你若要我的命,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何必在这里和我废话。”梁曲轩倒上床,侧过身体,完全不理会坐在一边湛王。      可他甚至还没躺好,就觉得身后的人悉悉索索的开始脱衣服。梁曲轩顿觉不妙,他屁股的鞭伤才愈合,都还痛着,他却一个鲤鱼翻身从床上跃了起来,鞋子都没穿就往军帐外跑。      梁曲轩还没跑到一半,臀部一阵剧痛,腰一紧,便被宣世隶甩上了床。 ☆、心病   他挤眉弄眼的笑了起来,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跑什么。本王今天来可不是为了卫魁的,本王不在乎他的命,本王只在乎今晚能不能和二少大干一场。憋了有些日子了,本王也不容易。”      “宣世隶你这个王八羔子,你操上瘾了。给老子滚,你信不信我把全军营的人都喊过来看你这混蛋样。”梁曲轩一边挣扎,一边吼。那模样倒像只等着被宰杀的猪。      “有点上瘾。”宣世隶咬着他的脖子,想脱他的衣服,可梁曲轩动的厉害。他几乎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      梁二少明显体力处于下风,越是纠缠,反抗就越弱。而宣世隶却越玩越带劲,他说的是实话,红花坊一日后,他是真正夜夜都要回忆回忆那天的余味。可惜身处战场,他很难找到机会再和梁曲轩干一次。今晚的事情,他筹划已久,是绝不可能停下来的。      “你又不是没爽到。跟个女人一样扭捏干什么。”      “宣世隶,你跪下来,我一样让你爽。这样我就不扭捏,你怎么不干!”      “怎么说,好歹本王也是付了夜渡资的嫖客,难道说选择自己的喜好的权利都没有?我就是爱操你啊,二少。”      “我一样可以出价,王爷你倒是开个价啊!?”      “啧啧,可惜了,你付不起。二少,本王帮你抹平卫魁的事情,单说这个人情吧,你不觉得在陪本王一晚上也是值得的吗?”宣世隶把手伸入梁曲轩的□,慢慢在里面摸索起来。      “谁要你假好心!恩。。。啊。。。”      “二少,你都硬起来了。”      梁曲轩一愣,骂骂咧咧了几句,突然大吼一声:“不管了!”两三下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给脱了精光。      宣世隶把他翻了过来,仔仔细细的观察起那一双臀瓣,伤口虽然愈合了,但是红色的斑痕交错的浮现在紧实的臀肉上。他心里痒得很,犹如饿狼一般立刻把双手附上去抓捏起来。      这鞭痕可是他亲手留下来的,此刻简直觉得分外亲切,有种说不出来的归属感一般。      梁曲轩对于湛王得行为,甚感猥琐和怪异。穿起衣服人模狗样的,脱了衣服简直比禽兽还禽兽。他一脚往后踢去,本以为根本伤不到后面的人,可只听一闷哼,他正好踢在了宣世隶胸口,大约他没什么防备,痛得直皱眉。      宣世隶显然不是什么吃亏的主,一个巴掌扇到梁曲轩屁股上,痛得他直掉眼泪。      “你不乖,该挨。”把人给打哭了,他又温温柔柔的帮人擦眼泪,梁二少自以为是个很能折腾的人了,可如今才算真正见识了山外有山,人上有人。      宣世隶心里盼着他哭,总觉得是看不够的,等干到梁曲轩泪水汗水裹成一团了,他又觉得这样使坏,梁二少是真有点可怜了。便把速度放慢下来,却又拖着不准他射,结果身下的人被弄得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他又心安理得的猛烈□起来。      梁曲轩全身都脱力了,连动动指头都觉得困难万分。身下和□中的黏液让他浑身极不舒畅,虽说刚刚享受了极大的欢愉不假,此刻的状况却立时让梁曲轩又悔又恨。一静下来,他反而觉得难以面对,便闭着眼睛,心里默默诅咒着宣世隶。      湛王休息了一会儿,利索的穿好了衣服,走出营帐。      梁曲轩一听得对方出去了,才缓缓睁开眼睛,他自认为是个潇洒的人,此时也有些迷茫了。该说从梁曲言骗他下毒的那刻起,他就觉得生命找不到方向了,在京城和在这里,他都找不到任何依靠,偏偏他好狠斗勇,结下的梁子不少,好像日子越发艰难了。      梁曲言怎么就要骗他呢?梁曲轩想不明白,他努力闭上眼睛,害怕泪水滚下来。明明就是同胞兄弟,明明就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大哥,明明他从来都那么听他的话。他只不过看不惯梁曲天而已,梁曲天拥有的太多了。他没有那么多,但是他有的,他都很珍惜,并且会一直很珍惜。      泪水止不住还是从眼角滑落下来,梁曲轩抓紧了手指,却听到营帐门口响起了说话的声音。他一慌,赶紧扯来被子把身体给遮起来。      片刻,那帐帘就被挑了起来,宣世隶探了个头进来望了望,这才吩咐两个士兵把一大桶热水给抬了进去。      宣世隶把他抱进木桶里,慢慢的帮他擦着身子。      “林长史的小儿子,要来渠水,来看你?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梁曲轩闭着眼,被热水泡得浑身舒畅,渐渐有了些力气:“林景崎。你怎么知道?”      “除非我不想知道。说起来,他还算是你表兄。听说你和他走得很近。”      “臭味相投呗。”      “那和你弟弟梁曲天呢?”宣世隶明显感觉手下的身体僵硬起来,他装作没发现一般继续擦着背,静静的等着。      “他不是我弟弟。”      “他也姓梁,也是梁侯爷的儿子。你嫉妒他,所以下毒?”      梁曲轩的嘴角不自然的弯起来,他把脑袋埋入水里,忍不住了才浮出水面换气,“我恨他,我也恨你。你们还真是珠联璧合,配极了。”      “你要不恨我,我才觉得奇怪呢。”背后的人从胸腔里发出阵阵闷笑。      “有什么好笑的,我要把你和我搞上床的事情,告诉他,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你期待吗?我倒可以帮你亲自告诉他。”      梁曲轩转过头,狠狠的瞪着他。      宣世隶把他的头推回去,手顺着脖子,滑到胸膛上,“全看你的意思,二少。”      梁曲轩拉起他的右手,那是一只长年握剑的手,从指腹到掌心都断断续续的长有硬茧,指节分明,手掌生生比他大出一圈。“你不怕吗?打仗。”      “怕,赢习惯了,怕输。”      梁曲轩听在耳里,哭笑不得,一把抓起那手掌,一口咬了下去,感觉到丝丝血腥味了,才停了下来。      宣世隶贴到他的脸颊上,低声道:“咬我一口,我给你记着。林景崎要来了,上妓院,记得别滚上床了,不然本王有的是法子整治你,保管你求饶都求不得。”      林七从京城带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风风火火的赶来了渠水。用他的话来说,这就是一次自我牺牲,是来雪中送炭的。      从上次告捷后,镇北军又接着胜了几次。最近,两边的军队倒是都偃旗息鼓了,没什么大的动作。梁曲轩才有这个机会,从后备营里跑了出来。      本来,林七是远到的客人,梁曲轩算是半个东道主,早就安排好了上渠水最好的酒楼喝一盅。自然,梁曲轩也知道必然是比不上京城的,但也没有他法,找不出更好的了。      结果,林七一上桌子,就让人把酒统统撤走,让随侍抱上两坛子京城福云楼的飘香,都是二十年的。酒是好,但梁二少心里就别扭了。这福云楼的酒,当初还是他带着这帮子人去喝的,现在呢,赶着别人千里送了两坛子来,就跟见了宝一样。如今,他倒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林七多精灵的一个人啊,和梁曲轩那是知根知底,不看脸色都知道他如今想的是什么,便笑呵呵的道:“二少,你也不是没有拿不出手的东西,我都听刘铮说了,你们这里有个红花坊,里面的小倌些,不得了,了不得啊。是不是晚上带我去开开眼界啊。”      梁曲轩走的时候给杨学留了话,说是晚饭之前就回去。可林七都提出来了,他又是专程来看自己的,实在是找不出理由拒绝。      “确实有看头,一会儿就过去。只是我不便陪你过夜了,晚上得回营。”      林七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们去的早,那红花坊里面的客人不多。老鸨殷勤得很,拉了一排小倌出来任他们挑。      林七一个一个的摇头。      “直接叫那个清河过来吧。”梁曲轩上次就没看到这个男倌,说是最漂亮的,想来林七也肯定看得上。      老鸨脸上的笑容又大了一圈,挥着纱巾道:“三位爷啊,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们肯定不是常来,清河是被湛王竞下来的,哪个敢动啊?”说罢又指着刘铮道:“这位爷那天晚上还和湛王的人抢过清河,你们大可问问他,我说的可是实话?除了清河,我们这里的其他人也是很好的。”      梁曲轩诧异的看着刘铮。刘铮忙解释道:“那晚二少你不是被人请进厢房了吗?刚刚好,轮到清河出价,我自然想无论花多少钱,都要帮你竞下来。结果后来,出来个人,报了名号,说是给湛王竞的,我这便不敢再抢了。”      “看吧,我可没骗几位爷,湛王有时会派人把清河接走。”老鸨有些得意的样子,“几位爷,我马上把那晚上的几位都叫过来,你们看行不?”      林七点头同意了,待老鸨出去了,一拳打向梁曲轩,“你走什么神,那清河就让你这么着迷?”      梁曲轩摇摇头,他心里始终觉得有些奇怪,那晚上之后,他出来只看到了杨学,刘铮是没在的,当时自然是想着见到认识得人越少越好,可今天拿出来一说,总觉得十分可疑。他进了屋子没出来,刘铮却没等他。而且,那天晚上他和宣世隶在一起,难道说宣世隶在和他搞的时候都还想着找人把清河买下来,留着以后用?      林七见梁曲轩脸色越来越不好,递过去一杯酒道:“你若真喜欢的紧,我们就去找找关系,看能不能让湛王把那人放给你。”      “日他娘啊!谁要跟那个王八蛋讨什么狗屁清河,老子不稀罕。”梁曲轩越想越觉得,宣世隶那么混蛋的人,要做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可能。他把和宣世隶的关系定义为交易,说难听点,他也是在卖屁股,可怎么卖,那卖的也是粱二少的屁股啊,精贵着呢!结果,对方干着他,在他没看见的地方还干着其他小倌,鬼知道到底有多少个,这一点,梁曲轩怎么想怎么难受。      林七心想,这也没几个月没见啊,梁曲轩怎么说的话他都摸不清脉络了。      “好,好,好。不说其他人了。我们喝酒。”    ☆、暗袭   梁曲轩没多大心思,喝了几盅就借口不想耽搁军营的事情要回去了,临走又好好嘱咐了刘铮照顾好林七。      他一回军营,就觉得气氛异常之极。他没找到杨学,随便拉着一个人一问,那人压低声音道:“出大事了。今天湛王从前线退下来,来了后备营,结果下午被刺客行刺,受了重伤。现在整个渠水镇都被封锁了。半点消息都不敢露出去,不然军心不保啊。”      “他在哪?”      “谁?你是说湛王吗?军医帐啊。好多兵力都调过去,围了几层。你还是别过去了。”      梁曲轩阵阵发寒,这个消息简直犹如天雷一般轰的他找不到方向。湛王身手极好,况且身边还有侍卫,几经沙场了,不可能连这点警惕都没有吧。而且这是后备营啊,不是前线啊,怎么会在这里出事情?是刺客本来就埋伏在这里等着的,还是跟进来的?如果是跟着的,在路上杀岂不是更好。如果是等在这里的,他怎么知道今天湛王会从前线到后备营来?或者根本就是一直在后备营,终于找到个机会出手了?      他思绪几个闪回,人已经跑到了军医帐前,前不久他还在里面呆过,这个时候外面围了三层全副武装的士兵,一片黑云压城的气势,气氛十分恐怖。      他围着营帐转了好几圈,根本没什么空挡可以钻进去的。有个士兵看到了,直接把他抓了起来,什么也不说,捆起来绑在一边。任他说什么都不答话,也不停止。      邹源树听到外面有声音,跑出来看,他走近了,看了一眼梁曲轩。立马把绳子给他解了,对那个士兵道:“刘都尉,他是王爷的人。”      那士兵这才让开一步,示意后面的人放他们进账子。梁曲轩觉得疑惑,邹源树怎么认识他,又为什么敢说他是湛王的人,可现在的情况,他也没机会问。      宣世隶躺在床上,伤口在锁骨之下,再偏那么些就射中心脏了。那断箭被折成三段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上面还染着血,都凝固了,有一些地方没沾染上血迹,箭身是黑色的。      佘苗胜小声的和几个人交代着什么,见到有人进帐篷搭眼瞄了梁曲轩一眼,继续说道:“只要今晚后半夜能控制住发热,问题就不大。多备些冷水来,今晚可能要一直用冷水拭擦身体才抵得住,光靠药的话,怕是有点悬。但你们要小心,不要碰到伤口了。”      梁曲轩站在床边,刚好听到了这段话,他发懵似的盯着宣世隶。即使是昏迷,他的表情也没有显出特别的痛苦,不知是不是因为锁起的眉头,反倒散发出一股子戾气。半边身体都被缠上了白布,结实发达的胸膛被挡住了,好像一下子,这个人就变得不那么高大了,显得脆弱起来。      他想伸手去摸摸,想感受一下心跳是不是还像平时一样强壮有力,可抬起来,却发现手在不由自主的颤抖,想了好久,还是握成了拳放回了腿上。      梁曲轩就一个人站在那里,静静的等着,也不知道最后等来的是什么。他想,如果湛王死了,这场边境的战争会不会输?自己会不会高兴呢?也许他应该趁着没人注意,再给湛王的胸口补一刀,这样,他便算是报仇了。要知道,这样的机会可真难得。      可是他没刀,他也说不准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好像没有高兴,也没有伤心。只是一片空白,那里面还隐隐感觉出来一点恐惧。惧怕他死?还是惧怕他继续活着?      到了后半夜,宣世隶体温急剧升高,浸湿了冷水的巾被,只消放在肌肤上一会儿,就又变得热乎乎的了。佘苗胜叫了几个人几乎是不停歇的换着水。      整个营帐的气氛变得空前沉默和焦灼,每个人都有些木然的动作着。梁曲轩想去帮忙,又怕自己笨手笨脚,碰到他的伤口了,思来想去,还是那样站在床头。      佘苗胜的额头上满是大汗,他拉着正要去换水的士兵到:“不忙先。帮我把湛王翻个身,我要帮他扎针。”      梁曲轩嘴唇一下子被咬破了,他把手放到湛王的双肩下,问道:“还控制得住吗?”      佘苗胜看着他,有些无奈,叹了口气道:“无论如何都要控制住,如果今天不来后备营,哪里会有这场事。”      后面半句,他说得小声,梁曲轩还是听到了,总觉得话里藏着半句没有说出口。      就在营帐里的人,都以为发热控制不住的时候,佘苗胜的银针一下,却奇迹般的好转起来,等到天亮,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      梁曲轩在床头站了一个晚上,腿都麻了,他本想活动一下。却看到宣世隶动了动,他立刻叫来佘苗胜,“是不是要醒了?”      佘太医凑近脸去看,湛王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佘苗胜的大脸摆在眼前,他一口气呛上来,猛烈的咳嗽起来。      “水,王爷,少量喝点。”      宣世隶的动作有些迟缓,但这个过程不长,待他完全清醒后,他立时把整个营帐的人都扫了一遍,最后目光停留在梁曲轩身上。      整个营帐的人都看着湛王,等着他的命令。      “你去哪里了?”      梁曲轩懵了,大部分营帐内的人都懵了。      “我去见林景崎了。”梁曲轩顿时像见了猫的耗子,小声回道,一边还用眼光扫了扫四周。      “哦,什么时候回来的。”      “酉时吧。”这时间不算早,但也不算晚。      宣世隶看着他,沉默了下来。      邹源树立刻上前补充道:“王爷,梁部督在你床头站了一晚上了。现在全镇都还封锁着。没有任何人出逃。桌子上放的,是从你身体里取出来那支箭。你受伤的消息现在前线都不知道,齐将军也不知道。”      “撤封,不用封锁消息。让它传出去。齐元绍那边,你安排人去通报一声平安。”      “王爷,是不是过一段时间在放消息啊?现在会不扰乱军心?”营帐最角落的一个侍卫问道。      “本王有分寸,你只管去做。”      虽说湛王醒了,可身体的状况仍然不算好。他很快就挥退了其他人,只留了邹源树在帐中。      “王爷,你不下令把杨学抓起来,梁部督会不会有危险?”      “不忙,他就是翻出花来,也逃不出去。倒是没想到,本王栽到一只小虫子手上了。”      “那梁部督那边,王爷是不相信吗?”      邹源树话还没说完,湛王已经闭上眼睛躺了下去,过了很久,他才睁开眼,“本王确实有这方面的疑虑,我们按兵不动,本王要看看杨学刺杀一事,梁曲轩是不是知情,或者他也有参与。如果是,那就把两个都杀了。”      “王爷,这不好向梁家交代啊。”      “你只需要向本王交代。”      邹源树立刻噤声了,不要说梁家百来年的根基,单说梁曲言这个皇帝身边的大红人,那都是人人拉拢的对象。四王爷在朝中不如表现得那么风光,皇帝要想削权,还有那么一小部分政敌是找着机会往死里弄,如果杀了梁曲轩,那就是白白给己方树立了一个大敌人,梁二少在梁家再没地位,那脑袋上也顶着个梁姓。      邹源树看来,四王爷的这个决定带了太多的个人情绪了,若是事情当真走到那一步了,他是想方设法也要阻止的。不过现在还未成定局,他没有道理继续反对下去。      湛王遇刺受伤的消息,很快就从后备营往前线传了过去,整个军队都掀起了一次愤怒的风暴,对于这个出手的刺客深恶痛绝。将领们所作的第一件事,不是鼓舞士气,而是立刻发布湛王伤愈的消息来抚慰军心。      齐大将军问左右参谋:“湛王去后备营是去见那个清河?”      “我和将军听说的一样。好像是红花坊的小倌。”左参谋薛谦回到。      “那肯定是长得倾国倾城咯?王爷不是一向喜欢清水芙蓉之类的吗?这次竟然看中一个男妓,真是稀奇。”      薛谦可不敢像齐元绍一般,对王爷的事情指手画脚,只含糊道:“都是道听途说的。”      齐元绍认可的点点头,“刺客抓到了吗?”      “还没,将军,我们要不要增派点人去后备营,给湛王做个接应?”      “不用,我看王爷是有安排的,我们就不要去搅局了。”      薛谦心里是想趁机和湛王的人靠近些,他调任这个参谋的位置不长,并非齐元绍手把手培养起来的亲信,齐元绍和湛王之间的关系看起来给人一种忽远忽近的感觉,两个人私交不多,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公事,同是位高权重,可往往齐元绍对湛王要退让三分。      才开始,薛谦觉得两个人多多少少有些隔阂,可接触多了,他又觉得齐元绍对湛王的事情了解得非常多。这里面,他下意识的认为,是大有文章可做的,一山不容二虎,皇帝要削四王爷的权,最重的就是军权,如果说这个天下还有谁能和四王爷抢军权,除了皇帝,就只有齐大将军了,要把这局棋玩活,皇帝就必须拉拢齐元绍,孤立湛王。    ☆、背叛   梁曲轩发现yáng学这几天都不对劲,经常心不在焉的,而且常常见不到人影。宣世隶的伤,好得很快,大概这个人本来身圌体就好,过了几天就可以下床走动了。他有一天中午在jun帐外面看到湛王了,不过那人远远的看了他一眼,跟着就进了营帐没在出来过。      梁曲轩有些莫名其妙,好像受伤之后宣世隶和他就刻意的拉开了距离,当然这都是他自己的感觉,因为之前,他们两人的关系逃不开上圌床,也仅仅是上chuang而已。现在不需要考虑上圌床的问题,自然不会和他走得近了。      yáng学满脸沉重的走进来,梁曲轩赶紧问道:“你最近怎么了?”      见他摇摇头不说话,梁曲轩也不管,自顾自的说着:“听说湛王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我告诉你一件怪事,我那天在湛王的营帐看到了那支断箭,箭身是漆黑的。可你知道吗,蛮子攻营的那天晚上,我不是给你说有个人一箭救了我吗?那支箭身也是黑sè的,当时火光很亮我不可能看错的。可惜我没看到救我的那个人。这事不会是巧合吧,黑sè的箭身实在是太少见了!”      yáng学站在他后面,突然紧紧的抱住梁曲轩:“曲轩,对不起。我救你一命,换你帮我一次吧。”他一个手dāo对着梁曲轩的脖子砍了一下去。      从渠水镇解封那天起,yáng学就满心满脑的想着如何逃走。虽说湛王那边没什么动静,可事情迟早会败露,他的命悬在一颗丝线上,稍微有点风吹cǎo动就完了。      他只是个小虾米,上有老下有小,如果不是bī于无奈,无论如何不会zàng在jun中当jiān细。      yáng学驾着拉cǎo料的马车出了镇,梁曲轩被他塞在cǎo料中。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湛王的人追了上来,他手上还握着一个人质,他也不知道湛王会不会因为这个床伴手软,sǐ马当活马医bà了。况且,他没打算真正伤害梁曲轩,他知道这个人把他当兄弟,他下不了这个手。      “yáng学,你他酿的做了什么!”梁曲轩从cǎo堆里钻了出来,他全身都缠着绳子,只能像蜗牛一样蠕圌动。      前面的人根本不理他,反而加快了抽圌打马匹的频率。      “曰他酿的,擅自逃营是sǐzuì!你想sǐ,老圌子不想sǐ。放开我。”      “等我平安走到襄州,我就放了你。”      梁曲轩又不是洒圌子,一醒过来就明白过来这是在劫圌难逃。人都被bǎng出来了,难道还把你给送回去不成。但他心里报了些期望,总是要试试才甘心:“yáng兄弟,你若是做了坏事,我只会帮你,绝不会落圌井圌下圌石。你把我bǎng出来,兄弟反目不说,bǎng我一个有什么用?”      yáng学笑起来,“我倒是希望用不上你。”      “宣世隶那王圌八羔子是你射的,是不是。射得好!这事我要先知道了,保准只会帮你掩盖,你一出手,就把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给搞成这样做什么?你放了我,我回去绝不会透露一星半点的。”   梁曲轩这话倒是半真半假,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营地里射shā王yé啊,那岂不是只有一命抵一命?但不会后面的话倒是真的,他绝不会干mài友qiú荣的事情,何况受伤的还是宣世隶。      “我没退路了,曲轩。”      梁曲轩还想劝说他,后面已经浩浩荡荡的追来了几十个人,马蹄声震得地都在抖动。最前面的人,是邹源树。      他大喊道:“yáng学,你停下来,给你留个全shī。”      眼看追bīng越来越近,yáng学果真停了下来。他一把抓起车上的梁曲轩,把dāo抵在他的脖子上。   “你们要敢继续追一步,我就shā了他。”      邹源树收住马,道:“你shā了他,你也一样逃不掉。”      “哈哈哈,是,我今天逃不掉,那也要拖一个人陪圌葬,就看湛王狠不狠得下这个心。我手上这个人,怎么说也算和湛王有几宵春圌情,想来有他陪我走黄圌泉路,我也不会寂寞了。”      梁曲轩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当真是qīn身经历背叛,才体会得出那一dāodāo刻入骨髓的痛。yáng学的这句话,算是彻底斩断了两人之间的恩情。脖子上的dāo锋陷入了肉里,很快那地方就出现一道细长的xuè口,与皮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邹源树往左边移了一个马身,湛王就从后面挤上来。      “你要shā便shā,何必多废话。难道你认为伤了本王,还能找到任何借口和理由可以逃走吗?至于梁部督,那是因公殉职,本王会如实向皇帝禀报。”      梁曲轩扭圌动了几下,不过是令那匕圌首陷入更深。他一瞬间感觉sǐ王的气息无形的笼罩在他周围,梁二少认定今天是要被这两个人nòngsǐ在这里了,便破口大骂道:“yáng学,我梁曲轩有眼无珠,把你当兄弟,我呸,你今天shā了我,就当我还你上次的一箭之恩。下辈子,别让我遇到你,见你一次shā你一次。宣世隶,大圌yé我圌曰sǐ你圌全圌家zu圌宗,你今天不救老圌子,老圌子就是sǐ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老圌子要让你这辈子都不得安生!我诅咒你永生永世都硬不起来!生儿子没pi圌眼,下半辈子变太监!”      他一阵大骂,骂得气都喘不过来,跟在湛王圌后面的一众士bīng,个个脸sè发白,恨不得捂住双耳,钻入地缝中。就是面不改sè的邹源树也默默的退后半个马身,生怕成为第一个遭受湛王怒火的人。      梁曲轩的话极端è劣难听,在yáng学耳朵里,听着却难受得很,每骂一句,他的心就像被gē了一dāo。他想悄悄的告诉梁曲轩,他不会shā了他。只是这句话还未出口,yáng学后脑一阵发圌麻,潺圌潺的xuè水顺着后脖子留入了背上。      他慢慢松了手,往后倒去,最后一句听到梁曲轩说的话,竟然是,曰圌你圌全圌家祖圌宗。      梁曲轩感到脖子上一松,听到背后咚的一声,他顿住了叫骂,缓缓的转过头。      yáng学后脑中了一箭,直接从马车上栽了下去,双目睁的圆圆的,嘴角却微微向上圌翘圌起。梁曲轩洒洒的看着他,他猛烈的扭圌动起来,想挣开身上的绳索。他想帮他把那双眼睛合上,可就几步远的距离,他连手都伸不出来。sǐ王来的太突然,他还没做好准备,他总是抱着在最后关头,yáng学是不下手的期望,可这期望伴着sǐ王统统消散了。      “把shī体带回营地。”湛王圌道,又居高临下的指着梁曲轩,“就让他bǎng着,一起带回去。”从两旁的树林里迅速窜出来几个士bīng,把yáng学往梁曲轩的马车上一丢,架起来就往回跑。      “二少,是时候我们来好好算一算总账了。”宣世隶猛烈的朝前一ding,把梁曲轩的双圌tuǐ往下压得快挨着腰了。      梁曲轩双手被bǎng在床栏上,已经磨出圌xuè了。他挣扎得厉害,眼睛里面全是xuè丝,“老圌子不欠你的。你他酿怎么没一箭被射sǐ,我要当时在场,老圌子铁定再补一箭。宣世隶,从老圌子身上滚下来。”      宣世隶磨着牙,狠圌命的掐了几下梁曲轩的rǔ圌X,直到听到他疼的嗷嗷叫的声音,这才说道:“给你点颜sè,你就给我开染坊。做鬼都不放过我是吧?本王这辈子就留着你的命,我倒看看你怎么样个不放过!”      梁曲轩后圌X疼的火圌辣辣的,他感觉那X圌bang都要顶上他的胃了,实在难受得紧,这是一场惩罚,他没道理屈服。“有本事你放开我啊,你看我敢不敢把你nòngsǐ在这!”      话还没完,梁曲轩看到身上的人突然俯冲下来,把舌圌头探进了他的嘴巴,wēn热的触感和嘴里大力的搅动,让他不知所措。待他回过神来,宣世隶已经撤了出来,狠狠的咬了一口他的下嘴唇。      “休想。”宣世隶mō上他的那hua儿,有些cū圌鲁的揉圌动起来,又是刮又是弹,梁曲轩痛得话都说不出来,憋了一口气在胸口,狂烈的摆圌动起来。bǎng在手上的绳子勒得更紧了,几个磨动下来,绳子上浸的xuè更多了。      “二少,你要让我ying不起来,还要让我当太jian是不是?”他一边niē梁曲轩的小didi,一边冷冷笑着。      这回梁曲轩是不敢嘴硬了,他不说话,把头扭到一边去。他陷入极大的委屈之中,不管是yáng学也好,宣世隶也好,他就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破事都要牵扯到他身上?他自认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被强上的是他?凭什么被背叛的是他?凭什么最后他要当那个最卑微的,为活着而屈于人kuà圌下的人?凭什么他好好付出的一片真心,就得不到回报?      “说话。你不想要这小东西了?”      梁曲轩偏着头,任宣世隶怎么玩圌nòng,他还是咬着牙,连哼都不哼了。   身上的人,却一改cū圌鲁的作风,wēn柔的抚圌mō起他的话X儿,后圌X里的棒圌子,也缓缓的抽圌动着。他技术娴熟,对梁曲轩的身圌体还算熟悉,真心逗圌nòng起他的情yu,即使他万般不愿意,那根bangzi还是慢慢立了起来。      梁曲轩恨不得提起剪dāo,把那东西给剪了。      “你和我闹什么别扭,又不是我bǎng你做了人质,要不是我把你救回来,说不定你还真陪他上黄圌泉了。再说了,本王又不会心疼你,你做出一副赴xíng场的样子有什么用?不如在床圌上来点实在的欢圌愉好,二少,恩。”      无论宣世隶说些什么,梁曲轩还是跟sǐ鱼一样保持着刚刚的姿圌势。      宣世隶叹了一口气,认真的服侍起梁曲轩小didi,那东西兴致盎然的抖动着,很快就射圌出了白液。宣世隶从后xue退了出来,用手撸了几下,也跟着出来了。      他一边解bǎng住梁曲轩手腕的绳子,一边问:“一直把头那样偏着,不累吗?”      显然,梁二少现在在做派,宣世隶说什么,他都当做没听见。也许人都是jian皮子,四王yé也不例外。他知道是自讨没趣,还是一边清理着梁二少,一边凑上去说:“你纵是被人背叛了,也怪不了别人,还不是只能怪你自己,有眼无珠,识货不清。说穿了,要怨也要怨自己笨。”      梁二少终于还是被这句话点燃了心中怒火,yáng学都sǐ了,他找不到人问为什么?宣世隶偏偏要挑个这么苦闷的话题在他耳边讲,自然得不到好反应。      他迅猛的翻身把宣世隶压在身下,不管不顾的一通乱打:“你他niang的尝过被背叛的滋味吗?你懂个pi!全天下的人都巴结你,你高高在上嘛,你怎么会知道付出了真心,被人弃如敝履的感受!”      宣世隶的伤还没完全好,两只手挡都挡不住,挨的全身阵阵发痛。他抓不住那两只武动的手,只有把梁曲轩给抱住,靠身体的力量拴住他。      两人紧紧圌贴在一起的身圌体,传递着心脏的律动,不知道是不是这种跳动特别的沉稳有力,梁曲轩慢慢的安静下来。他推开宣世隶,缩到床边蜷起来。      “我也被人背叛过的。”宣世隶拉过梁曲轩的手,从床头的小方桌上取过一瓶yào膏,在磨破皮的地方,挨着挨着抹起来。      “我那时候还小,十三四岁吧。我niang sǐ得早,没人管我,把我带大的是我nǎi酿,她就算我最qīn的了。那时候,宣世连还不是太子,跟我境况差不了多少,我们两个就混熟了。有一天,他带我去技院,长板巷那家,你肯定知道,那个时候那地方多红啊。去技院难免要沾点春圌yào,有时候就给你兑在酒里面。我喝了,然后就出不了气,晕过去了。宣世连吓sǐ了,鞋子都没穿,赤着脚背着我跑了大半个京圌城,跑回皇宫。      其实是我nǎi酿一直给我下dú,慢性dú吧。结果刚好和春圌yào里的某一味不对付,我命大,没sǐ成,但是牵出了皇宫上圌上圌下圌下,千百人的命。我一直没想通,她跟着我不亏,我至少也是个王yé,她要什么没有,却偏偏要害我。      后来查出来,她和个男人相爱了,那男人是太子的人。当时都说皇帝老头要换太子,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就觉得我可能是新太子,要nòngsǐ我。现在发现,朝圌廷上肯定有人拿我做了文章,因为当时我最势弱。可笑,为这无稽之谈,我最qīn最信的人却要置我于sǐ地。从那以后,我便不给任何人背叛我的机会了。”      梁曲轩盯着他眼睛都不眨,像是从他脸上能看出这番话的真圌实性。      “怎么样算是不给人背叛的机会?”      宣世隶想了一会儿,拍了拍他的头,笑道:“你做不到的。我大概也做不到了。”      “宣世隶,你他niang的耍老圌子。”      “没有,睡觉。二少,你欠我一条命。”    ☆、被掳   杨学这个人,从此就从梁二少的生命里消失了。在他记忆里,却时不时的冒出来,梁曲轩向湛王讨来那支断箭,做了个布包缝住口,收了起来。他念旧,一个人的时候,就常拿出来看看。      军营的生活,每一天都是重复的,特别是后备营。   梁曲轩升了一级,立了个勇擒刺客的功劳,成了都尉代替了杨学的位置。      他干活变得更认真了,每天吃的饭更多了,身体一天比一天结实,一天比一天黑。他有时候觉得连手指都变粗了似的,那上面开始长茧。他越来越像个普通士兵,不像以前的二少了。      宣世隶来后备营来的更频繁了,每次过来几乎就为了和他干一晚上,两个人都爽了。时间长了,梁曲轩就有点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恨他了。不过,有一点他还是清楚的,那就是他仍然在卖屁股,可是买主却没付银子。      宣世隶说他欠他一命,梁曲轩就呸一声,老子没求着你救。      宣世隶说你说我不救你,你做鬼都要来找我。梁曲轩就回,老子还说你生儿子没□呢。   有时候,他们说这话的时候,正在床上干的热火朝天,宣世隶就会说,二少,你倒是给我生一个出来啊。我撒了那么多种子进去,你怎么就没反应呢。      总的来说,梁曲轩在军营里过得虽然单调,却比在京城轻松许多。他为人大方,常常找着机会就请那些士兵去镇上吃喝玩乐,亲他的人多。就是湛王身边的士兵,特别是那天听到他大开骂界的,每次见到他都是毕恭毕敬的。搞得他反而不自在。不过这种机会,很少,大部分时候,湛王和他的人还是在前线呆着的。      林景崎带了好几个京城的兄弟又来了一次,一呆就是半个月,说是来看他的,其实是为了红花坊的小倌。又来了一批清倌,还是好看得紧,梁二少禁不住怂恿,竞了一个下来。裤子还没脱,就被一道军令给招回营了。      他被宣世隶按在床上打得眼泪都飙出来了,怎么求都没用。过后七八天屁股都是痛的。林景崎他们见了,以为是他在军队的关系还没打通,忙不迭的要找他的长官送银子去。      梁二少只得含含糊糊的说,自己犯了错,受罚是正常的。然后猛灌其他人的酒,最后自己醉的一塌糊涂。      他醒过来的时候,宣世隶正在他身上起伏着。      梁曲轩不情愿了,他现在卖屁股也就算了,连干人的资格都没有,还要被抓回来挨打。于是借着酒胆,就开始装疯。怎么不顺,怎么折腾。把自己搞得也够呛,把宣世隶更是搞得一肚子的火。      “你他娘的换个人干吧。换个口味吧,王爷。”      “与你无关,我不换你就给我受着,我换了,你也没机会缠上来。”      “宣混蛋,王八蛋,狗屎,畜生。。。。。。”      宣世隶当没听见,继续插弄着,“别叫了,你在大声点,整个后备营都听见了。”      “宣世隶,你去死吧。”      “叫我永宁。”      “滚。”      “叫叫吧。”      “滚。”      “不叫,今天晚上别睡了。”      “宣永宁,老子叫你滚!”      一队战马从草原上跑过,溅起漫天的黄尘 。      这是一组十人的轻骑,正从两军的侧翼往外跑,慢慢的靠近边境线。领头的是个高大英俊的男子,五官硬朗,轮廓深邃,他有一张饱满的嘴唇,看起来是个重情重欲的男子。      后面的人始终落后他一个半马身,跑起来风大,只能放开喉咙喊道:“阿苏布德,你觉得去捉湛王的情人真的有用吗?”      前面的人哈哈大笑起来,“提卢,正面战场阿苏倍的人吃了瘪,我们却没有发言权。这次打听来的消息很是可靠,湛王对那个男娼宠着呢,只要他肯离军追出来,我们截获他的机会就大大的增加了。”      “要是他不肯呢?”      “不肯的话,全当我们去敌方的后备营玩了一圈,再说了,那男娼的功夫一定不错,掳回我帐下玩玩想必滋味也不错。”      提卢摇摇头,阿苏布德太急于在他父王面前表现一番了,总是不记一切代价的想要出风头,虽说生而勇猛,战技出众,谋略上却及不上他大哥阿苏倍。就拿这次鲁莽的深入敌军后备营截获湛王的情人一事,他劝说了很久,对方却根本不听,单枪匹马就冲了出来,他不得不跟上去。      他们绕到赤岩县,从这里入境再取道去渠水。      阿苏布德身上男子气概十足,又高大威猛,一步入那香粉之地,引来满盆满钵的目光。倘若有些小倌对他抛媚眼,他便通通受下来,神采熠熠的眨巴两下,算是回礼了。坊里的小倌被这个大方的男子迷得痴痴的。      老鸨赶紧迎上来,要把这群人往包厢带。      “我就想见见坊中的天人,清河公子,有劳了。”阿苏布德开门见山的说道。      “他可是湛王的人啊,爷几个重新选一个吧。”      阿苏布德也不恼,满脸笑容的回到,“我只想见见他,绝不做无理的事情。请姐姐帮个忙,见我们远道而来,让我了一个心愿就好。”      他嘴巴甜,姐姐,姐姐的叫着,叫的老鸨心里开花儿。她颇有些为难的到,“你这一堆男人,个个魁梧有力,我哪敢就这么给你带进来,出了事,我可担不起。”      阿苏布德一拍手,那群人就退出了房间:“我只望着见一面,姐姐你带他来,若还不放心,你大可守在这里。我就想和清河公子喝两杯。”      他装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在那英武的面孔上极不相配,却看得老鸨心酥软酥软的,她叹了口气道:“行吧,你可给我规矩点,要是有个什么,我们两个的脑袋都保不住。”      阿苏布德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男人,眉若远山墨如黛,点绛朱唇,明艳动人,那双眼睛像是嵌在山群中的两汪清潭,摄人心魄。只是这般好看的面容长在一个男人身上,恐怕未必是好事,阿苏布德颇有些惋惜。      但是转念一想,若是在床上玩起来,必然别有一番滋味。难怪湛王喜欢的紧。      他毕恭毕敬的递上一杯酒,“清河公子赏脸陪在下喝一杯吧。”      那清河也并不拘谨,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包厢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了,梁曲轩从外面探了个脑袋进来,他去茅厕放水,回来时便见着老鸨带了个天仙似的人物。他已经喝得醉薰薰的了,对于宣世隶的话,从来是左耳进右耳出,更何况酒壮怂人胆,他只想把这仙人抱回床上。      他一把抱住清河,嘟着个嘴巴去亲他。吓得一旁的老鸨尖声一叫,赶忙去拉他。可梁二少劲大,死死的抱住清河的腰不放手。      阿苏布德眼见情况不妙,那蒙汗药生效极快,这清河要昏过去了,若还纠缠在这里,只怕出逃起来有困难,便对老鸨道:“你快去叫些人来,把他们分开,这公子也不会是一个人来的,让他的同伴把他给领回去吧。”      老鸨前脚刚刚跨出门,阿苏布德架着梁曲轩的肩膀就往后扯,可梁二少还有些意识,不仅不松手,还大力的扭着身子,把阿苏布德搞得满头大汗。      清河觉得脑袋越来越重,脚下一软,栽倒下去。梁曲轩也跟着趴了下去。      阿苏布德一声口哨,那几个侍卫便钻了进来,其中一个彪形大汉用床单把倒在地上的两人一裹,扛起来就往外面跑。      梁二少感觉自己美美的睡了一觉,梦里面他又回到了京城,过起光鲜亮丽的生活,美人缠身,酒肉不断。他乐呵呵的笑着,突然看到宣世隶一脸煞气的站到他面前,一个耳光扇到他脸上,疼的他嗷嗷叫。梁曲轩是真疼,脸上火辣辣的。      他一睁开眼,面前一个陌生的大脑袋,吓得他往后跳起来。      “阿苏布德,这个人怎么处理?杀了,还是扔这里。”      “杀了。”      梁二少脸都绿了,他心里把这两个人千刀万剐了,脸上却堆满笑容,道:“两位爷,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把我扔下去吧。”      阿苏布德,看了他一眼,拔出腰刀,一刀落下。      梁二少以为要死了,紧闭着眼睛,一副大义赴死的样子,他心头闪过种种片段,最后停在了   宣世隶那张看不出深浅的脸上,干他祖宗的,老子还没报仇呢!      结果他没有等来疼痛,反而身上的绳松开来。      “哈哈哈,真以为我要杀你。”阿苏布德看着眼前的人那副苍白紧绷的样子,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刚刚他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梦,满脸春情,一边砸吧着嘴,一边哼哼唧唧的。口水留了满脸,脸颊红得跟烙铁一般,惹得人忍不住想把他从美梦里一巴掌扇醒。他确实这么做了。      梁曲轩见事情有转机,这两个人看长相像是匈奴人,前线正在交战,他们潜入渠水肯定不是干好事的。“两位爷,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放我走吧。”      阿苏布德扶着额头思考了一下,留着这个人确实没用处,还要留心防着他。可他们跑在草原上,这地方一眼看去,根本就看不到人,就是把他留下来了,恐怕也活不成。要他一刀解决了,他心里还真有点下不了手。      再说这长相也普通,眉眼太单薄了,没什么福像,带回去做个奴隶,怕是主人都未必看得顺眼。      提卢见阿苏布德迟迟不开口,在他耳边小声道:“你忘了九王子单单喜好汉人,若下不了杀手,提回去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他就是了。”      “是。”阿苏布德满脸笑容的拍着梁二少的脸,末了还使劲儿扭了扭:“带你去见见塞外的风光,别怕,我九弟是个温柔的人。”    ☆、暗河   梁二少现在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他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上个勾栏院都要莫名其妙的被人掳走,凭着之前的记忆,这些蛮子要抓的应该是那个美人吧。      双手和双脚都绑着绳子,似乎是被扔在了地牢里。他又冷又饿,就连想到营地的白味馒头也馋得流口水。他出来是带了刀的,插在靴子里,可双手被缚在背后根本取不到。      很快就有人打开了牢狱的大门,两个侍卫把他架在中间拖了出去。      阿苏布德托起跪着的人的下颚,较有兴致的看着。脸色差了些,比昨天看到的时候还要难看,他怎么偏偏就舍不得送出去呢?一定是因为那天在马车上看到的那副充满春情的脸。      梁二少是个混惯了欢场的人,阿苏布德不明白他自己的心思,可是梁曲轩看的明白啊。瞧他那欲火中烧的眼神,他心里大骂:我日他娘的老色狼,见着个人都发春。他是卖了屁股,但梁二少也不是对谁都卖啊,特别还是这些未开化的匈奴人,简直是又臭又脏。      “爷,你能不能高抬贵手帮我把脚上的绳子松开啊。下面全部都麻了,再不解开,怕是要废了。”梁二少难得的装起了孙子,他那副小模小样还算正好配衬。      阿苏布德是个热情的人,就是全部给解了,梁曲轩也跑不出这帐篷,何况只是脚。      他蹲下来,两个人就离得特别的近,梁曲轩轻弱的呼吸打在他脸上,他身子一暖,顿时意识到留着这个人的原因了。他有点想干他。      梁曲轩见他越靠越近,身子都绷紧了,“爷,腿真的受不了了。”      阿苏布德见他是真难受,麻利的把脚下的绳子全部割开。他正想把人抱上床,一行欢愉之事,提卢慌慌张张的就跑了进来:“阿苏布德,不好了。前线大败,单于下令退营五十里。”      “退营?可是再往后退就要到红滩了,那边地势复杂,多洞穴和暗河,两军一开打,若撤退时不备,走进红滩后果不堪设想,单于怎么会下这个命令?”其实就算他们退营五十里,红滩也是在营地右边,影响并不大,这不过是阿苏布德不愿意退营的借口,退营在他心里那就是打输了。      提卢叹了口气:“清河被抓的消息放出去后,敌军已经攻了一天一夜没有停歇下来过了。我军粮草早先就不支,士气低落,若是不撤硬抵,只怕伤亡更大啊。你马上和我去主帐,单于要见你。”      阿苏布德立刻就跟着提卢朝主帐走了。      梁曲轩缩到角落头,他像蹲茅厕一样蹲着,努力把脚往后靠,幸好身体的柔韧度还算好,他很快就摸出了靴子里藏着的刀。可是军帐外面一定是有侍卫把守的,就算他能杀一个两个,可马上就会扑过来三个四个。怎么逃?      梁二少想,他不是在和后备营的士兵和花酒吗?如果他们发现他不见了,一定会报告给上面的中郎将邹源树,如果邹源树知道了,他会不会告诉宣世隶,假使他告诉宣世隶了,宣世隶会不会找他,或者派兵来找他。梁曲轩觉得,不会。宣混蛋压根不是那种人,人命于他是鸟粪,作为卖屁股的梁二少,连鸟粪都不如。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梁曲轩绝望了,难道从此以后,他真的要靠着下半身功夫带着这个破地方?让这群不擦屁股的原始人玩弄?绝不可能。      他现在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营帐外传来一阵阵打斗声和马匹的嘶鸣声,离得很近,非常近。      梁曲轩入疾风般冲了出去,他要抢那匹马!      外面一片混乱,似乎营地出了什么乱子,他听不懂匈奴话,只看见帐子外有一匹空马。他一个翻身就跃了上去,连缰绳都没来得及拉好,一个鞭子抽下去。那马嘶叫一声,扬起四条腿奔跑起来。      梁曲轩心中暗道,天无绝人之路,在命运攸关的事情上,他梁二少的运气还真是好。打斗声和呼叫声充斥在他耳边,他隐隐觉得有人在后面喊他的名字,但又觉得不真实,恐怕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他一直跑,也不顾方向是不是对的,只要逃离了敌营,想来在去找路也不成问题。他不懂这个地方是草原,和中原腹地是不一样的。      迷路了。梁曲轩调了马头像四周望了望,每个方向看起来都差不多,没有人,没有帐篷,只有西边像是有一小弯一小弯的水。他逃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太阳落山的时候了,现在天色更暗了,他必须在天黑之前找一处可以歇脚的地方,哪怕是一块岩石也可以。      草原上静的可怕,梁曲轩刚刚一路狂奔,现在停下来,他隐隐听到有马蹄声向他追来。他一急,以为是敌营的人追来了。驾着马就朝那片水坑跑去,天色不好他看不清来人,却听到对方在叫他的名字,梁曲轩,声音无比的熟悉。      他心里不由自主的就欢腾起来,像是期盼了很久终于看见了曙光,又像是身无分文的时候毫无预兆的捡了一袋银子。这两种心情哪个更贴切,他也不知道,因为对于宣世隶的到来,他不知道是心中期待着,还是完全的意外之喜。      总之,无论如何,梁曲轩觉得,他的心里踏实了。      他勒住马,想要停下来。那马高扬着前蹄,止住奔跑。      “下来!快点下来!”      梁曲轩感觉身下一震,那马身突然就陷入了地下,一阵湍急的水流声印入耳朵里,身体也掉入冰冷的河水中,他被狠狠的呛了一口,狗刨般的浮出水面大喊道:“怎么会有地下河?”      接着就听见噗通一声,想来是宣世隶跟着跳了下来。      那河水流速极快,寒冷刺骨,梁曲轩很快就扛不住了,他感觉全身的热量都在流失,也不知道这河流会通到哪里去。      “别睡,梁曲轩!”宣世隶拍打着他的脸颊。      “冷。好冷。”他颤抖着发紫的嘴唇,感觉身子越来越沉,突然一双手缠上了他的腰,紧跟着贴上来的胸膛和腰腹让他觉得无比的温暖。      “在坚持一会儿。看前面,那个弯道处被冲出了浅滩,你尽量跟着我朝右边靠,等到了那处浅滩,你给我拼全力的往上爬,如果没力气被冲走了,我是不会救你的。”      梁曲轩顺着宣世隶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前面河道改过一次道,冲出了一片浅滩。      宣世隶捏着他的大腿,似乎怕他被冻麻木了,抱得更紧了。      梁曲轩有些艰难的蹬了蹬腿,阻力太大,他咬破了手指尖,感觉稍微灵动了点,才屈起身体靠手掌的力量从靴子里掏出了那把匕首。      他们几乎是被水流撞上河岸的,不待他们爬上浅滩,那河水又拖着他们要往前面冲去。梁曲轩把匕首往岸沿上用力一插,这才暂时稳住了身体。宣世隶比他有力气得多,两三下上了岸,一把把他拖了起来。      梁曲轩躺在河岸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累得不想动了,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宣世隶踢了他一脚,“起来。你有脸睡吗?叫你不要跑不要跑,你不听,现在好了,掉到这条暗河里面,如果出不去,我先杀了你。”      梁曲轩委屈得很,刚刚又被惊了,神智冻的半是迷糊,抱住宣世隶的脚哭喊起来:“老子也不想啊!我出门踩狗屎了,上个妓院也要遭受这无妄之灾。以为终于逃出来了,以为遇到你了,老子终于可以放心了,怎么知道这狗屁地方有条暗河,我还掉了下来!”      “也不是出不去,既然是河,最后肯定是要通到陆地上的。起来吧,我们顺着河道走,应该能走出去。”宣世隶安慰道。      “我好饿。”      “只能先喝点水,暂时填一下肚子。”宣世隶从衣服上撕了一段布料,缠在手上,去河里捧了一些送到梁曲轩嘴边,滴滴浸浸的只剩一小半了,梁曲轩跪起来,像小狗一样舔起来,舌尖隔着布料触到宣世隶的掌心,弄得痒痒的。这样来来回回十几次,梁曲轩终于有些力气了,等到宣世隶再趴在河岸捧水的时候,梁二少想,就这么把他踢下去的话,他算是报仇了吧,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觉,即使是回了营地,大可以说并没有见到湛王。      当然,他本来只是想想,可宣世隶捧着水送到他嘴边的时候,他一个没封住口就说出来了:“我刚刚想把你踢下去。”      宣世隶咬着牙笑了,钳制着他的下颚,一口吻了上去,执拗的扫过口腔里的每一处地方,又是凶狠的反复顶弄他的牙齿和牙龈,像是要把这一片沃土全部耕耘一次,种上属于他的特有味道和标记。梁曲轩感觉整个脑袋都麻木了,身体里的气体都要被他吸干了,他才慢慢退了出来。      “欠教训。”      那弯道应该是长久以来被冲刷导致泥土松软,结果踏了下来,形成了新的河道,所以顺着河沿,他们一路走最终是肯定能出去的。      前面的地方还由于缺口加上河水反光,隐约能看出人的轮廓,可是越走越黑,越看不清四周的情况。      “手给我,贴着石壁走,不要离河太近了。”      “我们真的出的去吗?如果死在这里了怎么办。”      “你说你自己吗?如果你有未了心愿,倒可以给我说说,等我出去了,若是想得起来,我便帮你完成。”宣世隶调笑的说道。      “那你根本不该跳下来啊。”      “对,我不该跳下来,我连夜赶路潜入敌营来救你就更不应该了。梁曲轩,你到底是天生就没长脑子呢?还是河水把你脑子给冲坏了。”      “你才脑子坏了。”梁曲轩小声的说到,不过宣世隶的话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他可以忍受别人对他坏,对他差,甚是是看不起他,鄙视他,但他忍受不了有个人豁出命的对他好,那会让他觉得太美好了,美好的不真实。他是梁二少啊,那个混吃混喝毫无作为的二少,那个只会惹身边的人生气的二少,那个永远得不到最好的东西的二少。      宣世隶见他沉默下来,以为是钻进会死在这里的牛角尖了,用力握紧他的手,“放心吧,出得去的。”      梁曲轩觉得又走了好久,走到那握在一起的手心已经渗出了汗水,终于看到前方渐渐透出了光亮。“出口,前面是出口。我们到了。”      他们大步的上前,却发现脚下的路全部断了,前面只有激流,那光亮是从幽幽的碧水中透出来的。      “这洞穴外应该是湖泊,我们只有从这里潜出去。”      梁曲轩看着河水里透出的光,大吼了一声,“死就死了,反正有个人陪,怕个屁。”说完也不等宣世隶了,深吸一口气,双臂一伸,就登入河水中。      他甚至不用游动,直接就被水流冲了出去,梁曲轩心下已经沸腾了,一过了洞,那水流就平稳多了,果然是冲进了湖里。他划动着四肢往上游去,原来离湖面并不远,不过几下就从水里面冒了出来,他不管不顾的狂笑起来:“出来了。哟呵。”      等平息了心中的大喜之情,才发现另一个人还没有浮出水面,梁曲轩心中一紧,这水程很短的,按理不会耽搁这么久的,难道跳入暗河中的时候撞到脑袋了?      他心中念道,宣世隶你就是害死爷的煞星。深吸了一口气,就准备重新潜入湖下。就在那刻,双腿突然被人抱住,往下一拉,他重新陷入湖水里,宣世隶从他脚下冲上来,抱着他的腰,两人齐齐浮出了水面。      “出来了。”      “出来了。”    ☆、回营   肉吃多了,腻得慌。可是没东西吃的时候,那种饥饿的滋味,恐怕会另人陷入疯狂。梁曲轩已经接近疯狂的边缘了。他不知道那种欲望能不能用饥饿来形容,只感觉从身体里自下而上散发出吞噬一切的念想,随着血液窜满全身各处。      他头发裹着尘土粘成一团,眼圈深陷,眼珠里布满血点,脸色蜡黄,整个人陷入一股腐烂疯狂的气息中。梁曲轩止不住舔了一圈干裂的嘴唇,他神智还算清醒:“如果今晚到不了匈奴人的营地,你是不是要考虑下你记错方向了。”      “不可能。”这三个字沉稳有力。      他们从那条暗河出来后,打算先靠近匈奴人的营地,搞点食物,再搞两匹马。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当时宣世隶出来带了十三个人,本来找到梁曲轩了,撬上马就准备回营。结果梁曲轩抢了马就跑出了营地,宣世隶追出来的时候就和那些人失去了联系,又因为落水的关系,身上的烟火信号全部失效。      指望那些生死不明的人来救他们不现实,靠着宣世隶对这片地域的了解,他们估算了一下暗河的长度,离得最近的就是匈奴人营地了。      “他们要退营五十里,会不会还要往草原深入?”梁曲轩突然想到在阿苏布德军帐里听到的消息。      “我们的方向没错。”宣世隶心里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在收到梁曲轩失踪的消息后,匈奴马上就放出了清河的消息。这步棋走得太大意了,只能暴露出匈奴军内部已经到了某种临界点,不是粮草捉襟见肘了,就是内部争斗剧烈。      他□出来救梁曲轩,齐元绍正好可以发起冲击,一来可以以攻为守最大可能的吸引敌军对前线的注意力,放松对营地的监视。二来,劫走清河,目的不外乎是牵制他,这个时候进攻对己方是个绝佳的时机。宣世隶要得就是逼他们退营,他把这片地图看过很多次了,只要对方退后三十里,因为红滩的关系,右翼是很难打开的,镇北军只需要分出两支兵力,猛攻左翼和敌军正面,那时候离这场战争结束就不远了。      他看了一眼梁曲轩,握紧双拳贴在身体两侧,不能去扶,也不能去背。一旦有了依赖,对梁曲轩却很可能是毁灭性的打击,身体精神也许很快就会垮掉。      他们翻上了一个土坡,正是高处,一眼望去,所及的最远处可以看见一排黑糊糊的点。梁曲轩从喉咙里爆发出一阵嘶嚎,“宣世隶!找到了!我们找到了!”      身体承受不住这种激烈的兴奋,梁曲轩脚下一软,顺着坡地就滚了下去。他把脑袋埋在草皮上,有一根细嫩的小草尖顶入了他的嘴巴。梁二少此刻心情复杂,一年多前,他还在京城过着醉生梦死的奢华生活,他还和梁曲天处处争锋相对,他还有一伙臭味相投的朋友。现在,他趴在茫茫无人的草原,和一个既是仇人,又是嫖客,还是救命恩人的混蛋一起。这样不可设想的反差,让他既酸涩又兴奋。      梁二少坐起来,拔了一堆草,也不管草根带起来的泥土就往嘴巴里塞。“宣世隶,先说好,你去偷马我掩护,还是我去偷马你掩护。”      “二少,撒泡尿照照镜子,你这副模样了,还有力气和人做缠斗吗?”宣世隶抢过他手中的一撮草,把上面的泥土都除干净,塞到他的嘴巴里。“真像是在喂兔子。”      梁曲轩翻了个白眼,他没力气讲话,心中自嘲到:可不是在喂兔子吗?老子不就是个兔儿爷吗?人家都是卖屁股,老子这是上升到卖命了。      提卢对阿苏布德做的事情大感恼火,把湛王的男宠抓回来了,什么作用没起到,他倒是先和人抱到床上滚起来了。      这已经是退营后的第二天晚上了,两军虽然停战了,可是关系紧张,一触即发。加上之前有一批敌军潜入军营,引起了小范围的骚乱。现在营地的氛围十分紧张。阿苏倍在单于面前把敌军的大肆进攻全部归因与阿苏布德截了湛王的男宠身上,他们的地位也越发岌岌可危。阿苏倍又开始召集士兵去主帐,也不知道又对单于说了什么。      可是阿苏布德却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军帐里传来阵阵呻吟身,震的提卢耳朵疼。外面天气冷,他不窝在帐篷里喝肉汤,却偏偏呆在帐子外面听人家的活春宫。      梁曲轩简直要把脑袋埋进那肉汤碗里面了,此刻的他哪有半点京城贵公子的模样,比街上的乞丐都不如,这点肉汤肯定是不够的。可是他们溜进了好几个军帐了,就这个军帐里面有些东西可吃,看整个营帐的装饰,应该是个都点地位的人,至少也是个参谋之类的。      “你给我收敛点,别发出那么大的吮吸声!”宣世隶从挂帘的缝隙里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他们杀了两个士兵,换上了他们的衣服,但那士兵的尸体随时可能被发现,必须要尽早离开这里。      他听不得梁曲轩喝汤的声音,倒不是由于有失体统,而是他也饿,听到声音口水不停的往喉咙里流,实在是难受。      梁二少显然不是个听话的主,喝完了一大碗汤还吧唧吧唧了两下嘴巴,最后吐出了两个字:“还饿。”      “饿?本王割两块肉给你吃要吗?”宣世隶抓住梁曲轩的前襟,拿着匕首在他脸颊上比划了两下,“饿,你也给我忍住!先找马,等回了营地,煮两锅汤给你喝,你要喝不下去,我就从嘴巴里给你灌进去。”      梁曲轩觉得宣世隶现在就是下山的老虎,稍微一动,他就要把你撕碎吃掉。      “刀拿开,刀。我这就找马。”他像四周扫了一遍,虽说他们穿着匈奴士兵的衣服,可是不会匈奴话,很容易就穿帮了,还是要尽量避免与人接触才行。      恐怕主帐下了召集令,大部分人都没在这里,外面的士兵并不如想象的多。      宣世隶突然按住梁曲轩,“嘘,听,有声音。”      梁曲轩竖起耳朵,确实从对面传出了隐隐约约的呻吟声,忽高忽低,辗转蜿蜒的,他心下一紧,这宣混蛋果然是个老手,这么模糊的声音都被他发现了。梁二少垮下脸,做出一副正经的样子:“都他娘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偷听别人叫春,你要是欲求不满,回了营地,爷把红花坊的小倌都给你叫上,爽死你。”      宣世隶看他那副贱样,一个耳光就扇过去,“淫者见淫。这两个军帐是斜对着的,这时候还能毫无顾忌的干这档子事情,那帐子里的人身份不低。敢不敢冒个险,把帐子里面的人给掳了。”      梁曲轩不轻不重的挨了一巴掌,老大不高兴,他顺手就掐了后面宣世隶的大腿,“我知道那帐子里的人是谁了。阿苏布德,抓我来的那个王子。帐外守着那个是他的副官好像叫提卢。”      “哦,你怎么这么清楚。”      梁曲轩心说,这野蛮人都想把老子搞上床了,我能不弄清楚点吗?      “爱信不信。”      “敢不敢冒险,截了他做人质,马有了,食物也有了。”      “做。要不是这蛮子把我掳过来,老子也不用受这份罪。”      梁曲轩和宣世隶从这个帐篷里找到一副弓,几只箭,还有一副轻盔甲。      “你穿这个,我拿箭。我数一二三,就一起冲过去,你把帐外那个人打晕,我进去搞定里面的两个。”宣世隶把头盔给梁曲轩带上,又拽了拽他腰上别的匕首,见那东西稳固得很,才道:“小心点,若是打不赢,就往我身边跑。”      “从小打架打到大,哪可能打不赢。”      梁曲轩冲在最前面,战场上他可能力量和技巧都不足,可若论单单是把人给弄晕,他的花样并不少。他力量不大,全靠一瞬的爆发,对着提卢就冲了上去,提卢拔出腰刀来挡,梁曲轩却没给他机会,他穿着盔甲,带着全身的力量纵身压上去,把提卢扑倒在地。      提卢的刀锋是倾斜的,被梁曲轩一扑,死死压在两人之间,他想抽出来,梁曲轩抬起脑袋,猛力往底下人头上一撞,立刻那额头就青了一半。提卢头昏眼花,梁曲轩伸出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他因饥饿爆发出的力量显然超出了平时,提卢眼睛一翻,脑袋一偏就昏了过去。      梁曲轩赶快把人拖进军帐,一进屋子就傻眼了。      阿苏布德整个人趴在美人身上,那健壮的屁股瓣儿上却插入了一根深及一半的箭身,好猛的臂力。阿苏布德显然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傻了,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发出依依呀呀的呻吟声。梁曲轩再一看,躺在下面的人脑门上正中一箭,恐怕还没来得及出声就死了。      这个人很漂亮,他记得住,虽然那晚喝了酒,但他是因为他才被无辜卷入匈奴营地的。这个就是清河吧。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湛王的男宠。      宣世隶撕了条被单把阿苏布德和提卢捆了起来,他对梁曲轩昂昂头,“傻站着干什么,桌子上有吃的,赶快吃点。”      梁曲轩这才反应过来,那四角矮桌上有几大块羊肉,还有些水果。梁曲轩扔了些给宣世隶,就饿狼扑食般的啖了起来。      阿苏布德愤怒的看着这两个人,“是你!当初留你一条命,你竟要以德抱怨吗?”      梁二少差点没被这句话给噎死,“留我一条命?你还好意思说?莫名其妙把我掳过来不放我就算了,你这个死匈奴野蛮人还妄想干老子屁股,爷不把你往死里弄,就不配姓梁!”      他走过去,对着阿苏布德一阵乱踢,一想到因为这个人,自己受了这么多苦,这么多累,说不定前半辈子的苦加起来还没这一次多,他心里就恨的牙痒痒。      很快,梁曲轩就发现他的恨,简直就是小虫子。      宣世隶捡起一团床单,塞入阿苏布德嘴巴里,毫无预兆的直接拔出了屁股上那支箭,那箭头入的那么深,光是看,都令人胆寒。阿苏布德双眼暴突,似忍受了极大的痛苦。宣世隶却不罢手,用匕首划开那伤口,掏进去,来来回回的搅拌起来。阿苏布德痛得整个身体都痉挛起来,双腿蜷缩在一起,似乎可以看到那肌肉在来回的滚动,这个高大的男子眼下却令人心生怜悯。      梁曲轩看的发干呕,宣世隶果然下得了狠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人乃他的杀父仇人,可他的表情又是那么的自然,像是在做一件无聊的事情。      宣世隶见那人快要晕过去,把匕首退了出来,轻声道:“阿苏布德六王子,睁大眼睛看着本王。本王便是你朝思暮想,想要引出来的人。刚刚给你一个见面礼,希望你不要觉得太简陋。”   阿苏布德瞳孔一下子放大,他呜呜的摆着头,似乎有话要说。      “你先安静的听本王说完。”宣世隶拍拍他的脸,“本王本来预计劫持你出营,等回了镇北军营,自然就是杀了你悬尸与阵前,让单于好好看看他的儿子得罪本王是个什么下场。不过这会儿,我又改变主意了。你大哥阿苏倍看你不顺眼很久了吧,想不想除了他?想不想坐上单于的位置?想不想跟本王合作?”      阿苏布德怔怔的看着宣世隶,一动不动。      “想,你便点点头。本王再考虑要不要让你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阿苏布德慢慢的点了点头。      “很好,告诉本王哪里有马匹?”宣世隶拿走那团布,“我想我不用警告你别玩花样了吧。”      “在营地西北角,那边有个临时马厩。”阿苏布德的喉咙有些破音,他显然没蠢到被取了布团就放声大叫。      “远了,我要最近,最容易得到的。”宣世隶用匕首在他喉咙处割出一条小口。      “营南,离这里不远,有三匹马,给我临时备用的。”      “我去取。”梁曲轩有些不信任的看着阿苏布德,三个人一起去,太显眼了。况且阿苏布德又是王子,很容易弄巧成拙。就算手上有人质,被围攻之后,也是死路一条。他一个人的话,冒险是冒险了,机会却大得多。      宣世隶自然觉得不妥,可是两人换一下,留梁曲轩在这里候着,反而更不好应付。他虽然对阿苏布德和阿苏倍的关系很了解,可下的这个饵,对方是不是真的上钩了,他也不敢确定。就算是双赢的事情,因时因地也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幸而那阿苏布德并未说假话,梁曲轩很快就牵了两匹马到营帐口,晚上火光昏暗,等他们走到营地边缘,有几个士兵围了上来。      阿苏布德开口说了几句匈奴语,只感觉腰上的匕首已经陷进了肉里。      那几个士兵鞠了一躬,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出了营地。      梁曲轩大声的溜起口哨,在寂静的草原上,传的很远很远。劫后余生的感觉很不错,比床上的□来得还要实在,还要入云入雾。他单手拉住缰绳,伸展开胸膛,绕着宣世隶和阿苏布德一圈一圈的奔腾着。      宣世隶比他沉稳多了,他取下腰带上的玉佩塞入阿苏布德的衣兜里,“我答应过合作的事情,这算是信物,过后我会差人来找你。你运气好,捡回一条命。”      说完一推,把阿苏布德推下了马,他追上梁曲轩纵身一跃跳上马背。“六王子,留了一匹马给你回营,快追吧,马跑了你的小命恐怕就难保了。”      这一路,恐怕是这么多年来,梁二少最最轻松的时刻。      草原上空布满了闪亮的繁星,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在凌冽也抵不住他心中燃烧的激情。      “宣世隶,你在皇城可看过这么漂亮的星空?美吧。”      “我在北疆呆了那么多年,常常见,时时见。不过它们都不及今晚的好看,远远不及。”      “你喜欢漂亮的东西吗?像这些星星一样的。”      “世人谁不喜欢,二少不喜欢吗?”      “呵呵,喜欢你还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就把床上的人杀了。湛王就是湛王。”      宣世隶收紧手臂,抱住他,把头埋入他的肩膀,“既然救你的时候不需要犹疑,杀人的时候更用不着犹豫了。”      “我欠你一条命。”      “你欠我两条。而且你还会继续欠下去,你还不清了,二少。”    ☆、凯旋归家   这一场持续两年的边境战争,最终以宣氏王朝的胜利画上了句号。      等着这些士兵的,是凯旋返城的热烈欢迎,美酒,女人,银子。还有一小撮人,等着他们的是土地,权利,地位。邹源树恐怕是其中最传奇的一个了,从小小都尉越级三层,封征北将军,他一个人承载了无数底层士兵的梦想,成就了镇北军的又一传奇。      梁曲轩不属于那一小撮人,所以他心里腹诽着,这根本就是欺骗广大百姓,邹源树明明就是湛王的人,背景深,道路宽。若是湛王一心要提拔的是他,不是他梁曲轩夸口,他也是可以当将军的料。      不过现在,他只有顶着个都尉的头衔,随着普通的回京大军走在队伍的最后。不管是过城过镇,前面的人接受欢呼,享受荣誉。他们走在后面的人,有点残羹冷炙就不错了,大多数情况,那些看热闹的都忙着回家干活做饭了。      “后备营怎么了?驰骋沙场是每个男人的梦想,让给你们前线的人去做了,现在展现荣誉了,又是你们前线的人。我们在后面做牛做马,没人关心没人看就算了,还一点不安全。总是被当薄弱环节攻击。他娘的,真不划算。”      “哎呀,梁都,一向都是这样的。我们都习惯了,外面的说我们油水多,滚他的蛋,老子进营这么多年,一分钱没捞到。就算有油水,那也是给上面的捞走了。”潘强巍一脚把路上的石头踢起来,结果打到路边的行人,被骂了一顿。      “哎,别想了。到了京城,我请你们好好去吃一顿。栖凤楼,酒,菜,人,随便你们挑。”      “呵呵,先谢了,梁都。那地方的女人,贵得很,倒是好看。”潘强巍舔舔舌头,他一想起京城的姑娘,腿都要开始打摆子了。      “不过,你说女人那么好,倒还是有那么多人喜欢玩男人。”他贼贼的笑起来,凑到梁曲轩耳边道:“我听说湛王有个从红花坊买来的男宠,宠爱的紧,可惜被匈奴人掳去给杀了,所以后来这几个月的攻势才这么汹涌,那是湛王在报情仇呢。倒不知,那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滋味,惹得湛王这样的人物,也被迷了眼。”      “你自己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我可以带你去京城最好的馆子,金兰阁。”梁曲轩挑挑眉,眨了两下眼:“去不去嘛。”      潘强巍是有色心没色胆,“算了,老子要上瘾了怎么办?我还想娶妻生娃。这东西,再好我都不沾。有瘾的,知道不。我还听说湛王经常往后备营跑,就是为了和那个男倌做那档子事。说一年多前,那次湛王受伤,就是因为那个男倌。说当时正在床上呢,不然你想,凭湛王的身手,那个杨学怎么可能偷袭得了啊。而且如果不是在干那档子事情,侍卫肯定都在旁边,更不可能下手了。”潘强巍说的跟他亲临现场一样。      提到杨学,梁曲轩心里有点小小梗,当时宣世隶受伤令他也觉得奇怪,却一直没问过那次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他突然有点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从杨学的表现看来,应该是突发的而不是早就布置好的。      不过好像已经没什么机会了。回了京,大概他和宣世隶就不会在维持这种关系了。他有他的圈子,宣世隶有宣世隶的圈子,况且京城还有个梁曲天。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他算是自由了吧。但是心里,稍微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涩,梁曲轩一个激灵,滚犊子,难不成被操上瘾了?      入京的队伍,大部分去了城西的军营,像是湛王这样的,自然是进宫领赏。至于走在最后面的,像梁曲轩这类的,等到别人领完犒赏回家了。他们才刚刚要进城门,都是半夜了。      刘铮很早就在城门候着了,他先几天回梁府,床都铺好了,就候着梁二少爷回家了。      梁曲轩看了他一眼,“就你一个人?”      “侯爷最近身体不好,睡得着,今天又是庆功宴,他实在累得不行,我就劝他在家里等着就是。”      梁曲轩不至于和刘铮过不去,心里难免还是计较,两年没落家了,还是打仗回来,就一个人出来接他。      他郁郁寡欢的走到侯府门口,一下子就愣住了。梁侯爷带着一大家子人站在门口,现在已入秋,风吹得他嘴都发紫了,身上批了两件大衣,但他还是站在第一个,生怕哪个挡住他视线了。      两年多了,也就两年多,看起来他老了太多了。梁曲轩记得他走的时候,梁侯爷两鬓一点白发都没有,现在那一片都是白的。他皱起眉头,走了过去,一边扶着他爹,一边说:“进屋去吧,外面风大。”      梁曲轩两年没归家,坐在椅子上总觉得哪个地方没对,而且进了厅堂,一路都没人说话,他觉得有点尴尬。      刘铮看他一直挪屁股,以为是椅子不舒服,马上拿了个软垫来,“二少爷,垫个这个,免得咯骨头。”      梁曲轩总觉得大家都在看他,动作都不敢做大了,抬了点点高的屁股,放好了就又坐下去了。其实他变化大,整个人壮了一圈,又晒黑了许多,脸庞也变得分明起来,就连梁曲言都有点认不出来了,虽然刘铮经常写信说,也有其他人给他带消息,但是没有亲眼见着,着实是体会不出来的。      梁曲言想开个头,打破这沉默,结果吐出来的话却是:“晒黑了,长壮了。看来军队的伙食挺好的。”      梁曲轩听着他大哥的话,却不敢看他,有点心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呆呆的回了声,“哦。”      “对了,对了。肯定饿了,夕园,你快去让人把二少爷爱吃的都端上来。”梁老侯爷如梦初醒般说道。      梁曲轩这才看到夕园站在角落里,好像是哭了,偷偷的摸眼泪。他四处望了望,心里有些慌,问道:“崔副总管呢?”      屋子里的气氛又僵住了,梁侯爷叹了一口气,道:“崔平几个月前去了。明天便领你去拜他。”      梁曲轩眨了眨眼,像是没听懂,过了好一会儿,道:“他年纪大了。”      端上来的都是他以前爱吃的,什么白玉蒸饺,翠色河虾,霸王剁椒鱼。好吃是好吃,他却没什么胃口。夕园不停的往他碗里夹菜,他不好推拒,只有逼着自己全部吞下去。      “二哥,你慢点吃,水。”梁曲天递过来一个杯子。      梁曲轩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想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他可不想回来的第一个晚上就挨骂。      看着梁曲轩吃完了,好像梁侯爷才放了心,时间已经很晚了,梁曲言嘱咐大家各自去睡了。   他跟着梁曲轩回了房。      “长大了。”      “吃得多,长的多。”      “哼,现在不想理我了是不是。当了两年兵,翅膀长硬了。”      梁曲轩觉得累,一屁股坐到床上:“我以前不想去,你要逼我去。现在呢,你又嫌我做过兵了。哥,我是不是做什么你都看不过眼?”      梁曲言把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舔了舔道:“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搞不懂!两年前那壶茶,你不是让我送过去是不是?是我搞错了是不是?其实我就应该自己喝了才对。这个才是你的意思是吗?”梁曲轩有些激动,他喘着气,双手抓着被子。      “曲轩,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出去,我要睡觉了。”说完,他直接捂进了被子里。      梁曲言站了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出去了。      眼下京城的话题,从街道巷口的茶馆,到皇宫深院的嫔妃寝殿,从市井小民,到国政大臣,谈话无一逃不开三个人,齐大将军,湛王,邹小将军。      梁曲言在朝堂上一听了一天的对湛王的溢美之词,实在是腻得慌,现下回了家就在自个儿的院子里逗鸟。他弟弟梁曲轩这几天,天天都在外面寻乐子,听说还从军营里带了一些人。他以为外表变了,人也应该变了。      屁,一回来又忘了姓什么了。那天晚上几句话,把他这个当哥哥的说的接都接不上,还以为真的是对他过于严厉了,不该耍那些手段,现在看来,什么叫狗改不了吃屎?梁曲轩这样的,就该狠下一条心,不然哪里管得住。      刘铮进了院子,就一直等着,他不太敢开口,大少爷逗鸟的时候,一般都是心情坏到极点了,他怕捋了老虎须。      “什么事,说。”梁曲言把鸟笼子一并提进书房,舒舒服服的坐下来。      “大少爷,三少爷在房间里面摔东西,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其实刘铮不想来说,但梁老侯爷吩咐下来了,他实在没办法。      “那你去找陆总管啊,摔了些什么,记下来,让陆总管记得补回来。”      “侯爷让我过来叫你。”      “为什么事情摔东西?”      刘铮抓抓脑袋,“还不是因为湛王吗?听说今天去找过湛王了,吃了闭门羹,看来是要散了。”      “原来是为这事,那更该让他摔了,摔完也就没事了。侯爷知道原因吗?”      刘铮忙摆手,“侯爷要知道了,怎么得了。只以为是三少爷心情不好。所以想让大少爷去劝劝。”      “劝?劝什么,本来人家和他就是玩玩,玩完就了事。自己没分寸,要死心踏地的跟着,劝的了吗?再说了,梁曲天多厉害一个人,犯不着本少爷为他操心。”梁曲言稳稳的坐在椅子上,连动一动的意思都没有。“你就说我在午歇,吩咐了不准打扰,还没起来。”      刘铮点点头,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有事?”      刘铮有些为难的咧着嘴,被梁曲言一盯,就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有事就快说。”梁曲言把鸟笼子转起圈圈,里面的小鸟直扑腾。      “我就想问,二少爷和湛王是不是也认识?”      梁曲言停了手,“怎么说?曲轩在京城的时候和湛王应该没见过才是,更不要谈认识了。”      “我就是有疑惑,之前每月我都会给后备营的军长之类的一些银子,算是让他们多照看一下二少。边战都要完了的时候,我去送银子,有个校尉就说,刘兄,你家少爷和湛王挺熟的,湛王一句话的事情,你何必月月跑来送银子?我当时觉得奇怪,便又问了几个人,其他人却都说,不知道。我就当那人是胡说了,本来这事也过了,今天三少爷这事情,让我想了起来,我觉得还是给你说一声的好。”      刘铮一口气说完,才发现梁曲言已经站起来了,脸色难看的要命。      “你怎么不早说?”      “我确实是之前给忘了有这一茬了。”      “算了,还知道那个校尉的情况吗?找到他,带他来见我,我有事情要问。”梁曲言理了理衣服,道:“我要去见一趟薛谦和李大统领,晚饭之前把二少爷带回来。他要是不回来,你就说,拖到晚饭后,我就亲自去抓人。”    ☆、回职   刘铮去逮人,可梁曲轩这时候却正躺在湛王府的床上。      “回了京城就野了。让我看看,回来九天,有五天都呆在妓院过夜,甚好,甚好。二少,这是给我逮着机会教训你啊,屁股痒了?”宣世隶把手上的纸据捏成一团,他脾气一上来,干脆把纸团塞进梁曲轩的嘴巴里。      梁二少手被绑着,脚也被绑着,唯一能动的嘴巴,还被塞了个破纸团。他用力给吐到宣世隶的脸上,“你管得着吗?放开我,老子要回家。”      那纸团喷出来,还带了点唾沫星子,齐齐沾到了宣世隶的脸上。      “回家?”他一层层剥开梁二少的锦衣,绕着那两颗□抚摸着,“我又没有不让你回,完事了,本王亲自送你回去。”      “宣世隶,这里是京城,你以为还是北疆的军营吗?你要是敢硬来,老子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梁二少这话说的有点心虚,一虚,就欠口气,显出一幅被恶霸逼的走投无路的小媳妇样。      “绝不硬来。二少,你看下面这东西,他可喜欢我。”宣世隶弹了弹那根立得直直的小家伙,“我两挺合得来的,身体是,性子也是。我就喜欢二少这种口是心非,等干起来了,又骚的让人受不了的。想想你那狠命夹着我XX的OO,本王就心痒难耐。二少也是吧。就连下面的XX的也开闭闭合合的流口水了。”      梁二少最怕宣世隶在床上的模样,既猥琐又□,嘴巴里吐出来的话直白得让他这个欢场老手也难免感到面红心跳。可是这些话,偏偏又是比春药更烈的迷情毒,他的身体很快就要迷失在这些话语中。      宣世隶对他的身体早就了若指掌,腰和小腹都是他的致命区。他喜欢来来回回的舔弄这些地方,像是在品味一道盛宴,他喜欢看他慢慢沦陷在他的话语,他的亲吻,他的抚摸中,看着这个人由反抗到沉沦,到动情,到迷乱,让那张脸从平凡到妩媚再到扭曲最后到茫然和空白,只有他可掌握这个人的全部,也只有他才能享有这个人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发丝,每一滴身体里流动的血液。这种强烈的占有欲刺激着他的□变得更加涨大。      他抬起梁曲轩的一条腿,从小腿一直亲吻到大腿根,像是不够尽兴,他用力吮吸起大腿内侧的皮肤,发出啵啵的声音。梁曲轩被他弄得痒,拼命的弯曲膝盖,他却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把那条腿拉直,再拉直。      XXXX      他的嘴里开始难耐的发出阵阵呻吟声,“不要等,求你了,不要再等了。”      “等待才能体会最后的欢愉。瞧瞧,二少,你变得骚起来了。”      梁曲轩被他逼得全身是汗,那一层细密的汗珠覆盖在肌肤上,像是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食物,更另人蠢蠢欲动罢了。      “舒服,舒服。”他的眼角已划出一道泪痕,双眼却紧紧的闭上,那隆起的眉头,和上挑的眉尾充分显示了这个人已经完全陷入了春情之中。      “不要再折磨我了,求你了,王爷,求你了。”      “我说过叫我永宁。”      “永宁,求求你了。进来吧,我受不了。”身下的人已经哭了出来,这场性事于他是场望得到尽头,却永远走不到终点的欢愉的折磨。他热爱着□中的煎熬,却更期待下一刻被贯穿的快意。      宣世隶冲进梁曲轩体内,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解脱的叹息,他用尽全部力气往里面深入,希望再进去一点,再多进去一点,再多进去一点,和没有尽头的占有欲一样,想要埋进这个人的身体里,一直在一起,再多都不够,永远想要更多。      在身体里冲刺的人,太猛烈,太粗鲁,梁曲轩被顶得,哼哼作响,眼泪顺着那固定的痕迹滑落着,他模模糊糊想,这些眼泪定是体内密密麻麻的□,出来得越多,就代表这场性事越接近尾声。      可他的声音哭哑了,泪水也流干了,身体里还是一波又一波的快感袭击这他。      宣世隶俯身亲吻他的嘴,他不再粗暴,温柔的舔过口腔的每一处,轻柔的都弄起他的舌头,引的他不停的追逐,追逐那点水乳交融的平静,追逐那好似充满爱意的温存。      宣世隶终于是饶过了他,他身子一挺射出一团白物。      “曲轩,曲轩,曲轩。”      李付明实在是头疼,你说着梁曲言吧,两年前死活要把人给弄出禁卫军,结果现在又一定要把梁曲轩给调回来。当然,他俩是相交多年,凭着梁曲言在皇帝身边的地位,这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可是,要把人调到他身边,让他亲自调教这一点,李付明就觉得伤神。梁二少的名字在京城是响当当的混,他身边那一群人,个个都是世家公子里最不中用的一位,要想管教好他,恐怕既要花精力又要花时间,最后还可能得力不讨好。      所以他回复梁曲言的时候也答的含糊,只说调任做中护军从事,让他的副官楚兰带着学习一下。      离今年秋狩的时间,不过几天,因为北疆稳定下来的缘故,今年的秋狩空前的盛大浓重。皇家木兰围场在城西去两百来里的离山行宫附近,他们禁卫营已经调派了很大一部分人过去,虽然地方上也有派兵,不过这次人多,李付明一点都不敢放松。      这次禁卫营要派出二十名年轻人参加秋狩比赛,他想来想去,就把梁曲轩也列道名单上了,能不能拿名次不重要,重要的是梁二少就不需要参与保驾的职务,这样便不会出茬子。      梁二少躺在藤椅上面晒太阳,那晚从宣世隶那回来,就被他哥梁曲言抓去教训了一顿。虽然梁曲言没说得太深,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乎就两点,第一,湛王在朝廷中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风光。      第二,绝对不能和湛王走得太近。他哥说第二点的时候,梁曲轩虚得手心都在出汗,总觉得他哥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不过梁曲言套话的手段是一套又一套,梁二少只得恩恩噢噢的敷衍着,对于他和宣世隶的关系,怎么看都是难以启齿的,更不可能在他哥面前露出一点苗头。      “少爷,你倒是好生清闲,李大统领没有给你安排事务吗?”夕园削了一个大雪梨,递给梁曲轩。他咬了一口,似乎对味道很不满意,脸都皱成一团了。      “不是放我回来练习骑射吗?名单都逞上去了,要我参加今年的秋狩比赛。”      夕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会荐你上去?五岁小儿箭术也未必比你更差了。”她说得是实在话,梁二少骑马还行,但是天生就没有准头,所以之前的秋狩,他也只是跟着大部队狩猎玩玩,从来不参加比赛,反倒是梁曲天,这两年在秋狩上频出风头。      夕园望望四周,小声道:“三少爷一定也参加的,往年都是受了皇帝奖励的,侯爷高兴得很,你这次可惨了,赢不了还得落个陪衬的下场。”      梁二少嗤之以鼻,“什么风头都让他占完了,就会讨老头子欢心嘛,跟他娘一样不是好货。”      夕园捏了他一把,“你小声点,传到其他人耳朵里算什么好话!现在三少爷在府里的势头比两年前更盛了,他又刚升了司空的主薄,侯爷逢人就夸,说是这位置是他自己挣回来的。”      “哼,小小主薄,值得炫耀成这样吗?”梁曲轩心里不平衡,想他也是上过战场的铮铮儿郎,还有过生死之搏,位及都尉,怎不见受得这样的表扬?分明是老头子偏心罢了。      “纵是他一个文官,你还不是一样赢不了。”      “谁稀罕。”梁二少心思一飘,就想到了宣世隶,他记挂着这两个人有奸情,心里万分不舒服。要让他说出到底是哪一点让他这么介怀,他又想不出来。若说是在北疆的军队里,他和宣世隶的关系可以当成互相解决需求,某种程度上算是你情我愿,可是回来京城了,事情就复杂了,他有时候想开口问宣世隶:你和梁曲天还在一起吗?你现在和我又算个什么关系?但这些话也只是在心头想想,说不出口的。梁二少心里清楚,两个人都是玩玩,既然床上合得来,那就只谈床上的事。开口问这些问题,那是自取其辱,自降身份。    ☆、秋狩   像湛王这样位高权重的,自然不会跟毛头嫩小子一般挤破脑袋在这秋狩上拿些名次以便得到皇帝的青眼。      他稳妥妥的骑在马上,一身珍珠白的锦袍,上面绣着波浪似的暗纹,再看细致点,那领纹和袖纹上都有状似麒麟的灰色绣迹,那身衣着严密,不管是领口还是前襟都给人一种密不透风的感觉,看起来这个四王爷倒比皇帝还要显得正经严谨。      他的光芒着实耀眼,大部分年轻点的世家弟子都不敢过于直视他,常常是利用眼角的余光瞟那么一下,马上就转过去和旁边的人交谈起来。      宣世隶在人群中搜寻着,他要找的自然是梁曲轩。好几日没见过了,他还怪想那张欠揍的薄情脸,虽然他笔直的坐在马背上,似乎是正气十足,可心里想着的都是些龌龊下流事。刚刚结束的赛马比赛,梁曲轩表现的还不错,宣世隶稍微有些遗憾,这样要让他在这次秋狩中拿倒数第一的成绩就变得不那么容易实现了。      狩猎赛是分了小组的,这本是皇帝网罗朝臣的活动,并不那么严肃,所以多半都是选择的自由组合,梁曲轩自然是和林景崎,阮非凑在了一起。在一个时辰内,哪一个组猎到手的猎物越多,头名自然就是他的。      梁曲轩搭上弓箭对准前面的灌木里的一只狐狸,这距离不远,他觉得还是有希望射下来的。正要放弓,身体从后面被人猛烈的一撞,他下意识的拉住缰绳,却还是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      一支箭飞速的钉入那只狐狸的身体,只听吱唔一声,那狐狸就被射倒了。      梁曲轩转过头看是哪个这么嚣张,明目张胆的抢别人的猎物。对着他的是笑得满面春风的四王爷,宣世隶。      他指着那只狐狸道:“本王的第一只,不好意思啊。二少,箭比你快了些。”      梁曲轩看着那狐狸被宣世隶的侍卫捡走,心里恨的牙痒痒,可他是参赛的,这时候千万不能浪费时间在口舌上,他可不想比梁曲天差太远。      梁曲轩难得的一句话都没有说,两腿一夹就去追赶前面的林七。      宣世隶这可是找上门来的,哪可能就这么放他走,始终保持着一个马身的距离跟在梁二少后面。      林七听到后面传来很响的马蹄声,他在跟的一只鹿子立刻就被吓跑了。      “梁曲轩,你这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坏事的?”他抱怨道。      可是发出哒哒的马蹄声的并非梁曲轩,而是跟在后面的湛王,他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林公子,本王没注意到刚刚这里还有只鹿子。”      “你没注意到,你还知道是鹿子?”林七脱口而出,话一说完,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湛王,只好颤巍巍的叫了声:“四王爷。”      他对湛王的故意找茬感到不解,把目光投向梁曲轩,岂料梁曲轩对湛王竟然怒目而视,那表情过于狰狞,以至于林七当场就想离开,他可不想给自己揽祸上身。      可湛王又开口了,笑眯眯的对着梁曲轩道:“本王解释了,是真的没看到。”      梁二少已经出离愤怒了,他指着湛王道:“四王爷,你别再跟着我,不然我眼花把你当成猎物就不好了。”      “本王不过是追着猎物跑,这是皇家的围场,不至于这里还有哪条路是本王不能走的吧。”      梁曲轩怒极反笑,“好,你爱怎么走,就怎么走。”      几个人越走越进到山林深处,很快就发现了另一只梅花鹿。那只梅花鹿一见到他们逼近,撒开腿就射了出去,几人立刻追了上去。      梁曲轩本来跑在最前面,但是宣世隶很快就追了上来。梁二少也不急,看到宣世隶开始挽弓搭箭了,他立时倾斜身体和缰绳去撞宣世隶的马。两只马一碰撞,宣世隶身体一震,那一箭就偏了方向。      “老子让你抢!”      梁曲轩趁机横过马身挡在湛王前头,让后面的林七通了过去。      他正得意挡住了湛王的去路,腰间一痛,直接被宣世隶从马上踹了下去。湛王跳上梁曲轩的马匹,一边拉弓一边去追林七。      梁曲轩骂骂咧咧的爬起来,骑上湛王的坐骑狂奔。身下这匹马显然比他的速度要快得多,眼看着就要追了上去,宣世隶却已经放箭了,那箭从林七的耳边擦过,直追梅花鹿的屁股。      “慢了一步。”林七截住梁曲轩,心有余悸的摸着左耳,瞟了一眼湛王,小声道:“你怎么招惹上湛王了?”      梁曲轩被问得不知从哪里解释,便道:“我没招惹他,是他找上门来的。既然他要和我抢,老子便陪他抢到底。”      林七被梁曲轩呛得哑口无言,这湛王什么身份,现下去摆明了是和梁曲轩对着干。林七从中嗅出了异样的味道,这水深,他连试都不敢试,梁曲轩他劝不住,自己先跑总行了吧。      林七说是去前面找跑得不见踪影的阮非,一溜烟就逃了。      这一下子,就只剩他们两个人在原地,梁二少火气更是大开,“宣世隶,你到底要怎样?”      “狩猎啊。跟你一样。”他仍挂着笑容,并未因梁曲轩的怒火而有任何改变。      “狩你狗屁的猎,抢我的东西很爽是吧?我警告你别在跟着我,不然。”      “不然什么?一箭射死我吗?凭你的箭术?”宣世隶嘲笑道。      梁曲轩正要骂,一只灰色的兔子突然从草丛中窜了出来,正好停在两人的右边。      宣世隶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梁曲轩的弓,两个人在马上揪扯起来。那兔子还慢悠悠的吃了几口草,蹦蹦跳跳的就要跑远了。梁曲轩心里一急,丢了弓,从马上翻下来,纵身一扑,便把那灰兔子扑在了怀里。心里正得意。      一道利箭从上面射过来,梁曲轩抱着兔子打了个滚,心想这宣混蛋也太狠了,抢不到兔子就要下杀手。却料,紧跟着一道,两道,三道,四道,那箭一只接一只的往他身边飞。梁曲轩这才意识到不对。他刚站起身,宣世隶已经把手伸给他吼道:“上来,快。”      确实是有人要下杀手,可并不是对梁曲轩,而是他身后的宣世隶。      梁曲轩只往后急速的扫了一眼,总共是七八个黑衣人,跟在他们后面穷追不舍,那箭不停歇的追过来,他们走得之字型路线,能避开一些,可听着那箭钉入树木的声音,梁二少全身肌肉都绷起来了,这杀生之祸来的太突然。      “干你娘的,宣世隶你从哪招惹来这些刺客的。这是铁了心要杀你的。”      宣世隶把梁曲轩的背往下一按,道:“趴下!”这是上坡,两个大男人的重量压在马上,速度慢了很多,好在湛王骑术好,在树林里绕起来还算灵敏,不至于马上就被那些刺客追到。      梁二少哪里肯听话,他取过宣世隶背上的弓,也不管自己技术烂,搭上箭就往后射去,可这力量太微弱了,根本不能阻挡那些人的步伐。      “他们把我们往深山里逼,越进去人越少,救援的机会就越少。”      “我的腰带里插了一支竹哨。”      “你不早说。”梁曲轩赶紧把那竹哨找出来,哨声尖啸,感觉一下子那声音就窜入了天空。      哨声一出,后面箭雨来的更猛烈了。那几个人分散开来,想要包抄他们。若是这样下去,等不到援兵来,他们已经死在对方的箭下了。      梁曲轩看着手中的箭,只有四支了。      “要不一人两支,冲上去和他们拼了,拖死一个算一个。”      “把剩下的箭都给我。”右后方的路已经完全被截断了,左边是一道陡坡,梁曲轩感觉耳朵被咬了一口,后背一痛,整个人都腾空被甩下了那陡坡。他心里一惊,胡乱的摆动着双手想抓住藤木或者树根,可下落的势头太猛,根本止不住的随着那陡坡碰碰撞撞的往下滚,他下意识的就去抱住脑袋,缩成一团,浑身被那些树根和灌木刺的满是伤口。      待他觉得天旋地转了,才终于抱住了一颗树,停了下来。      恐惧感很快就淹没了梁曲轩,他脑子里就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要爬上去,要去救宣世隶,他不能当逃兵,不能放宣世隶一个人死,而自己却苟活着。      可是,事实并不总是如愿,梁曲轩耳边回旋起那尖利的竹哨声,那哨声便是他的期望。他只能用双手攀着树根,或者挖出可以踏脚的□。只一会儿,那汗水就跟小溪流一样从额头上顺着脸庞滴入脖颈里,前襟后背都透出了水迹。      “干他娘的!”梁曲轩咒骂了一句,本来已经快爬上之前的地方,脚下踩着的石头却突然从泥土中滑落,他也跟着往下掉了一小段。结果再抬头看过去,刚刚停留的地方已经没有任何可供攀爬的缺口了。      路面上响起一大串马蹄声,应该听到竹哨赶来的士兵,梁曲轩立刻呼唤起来。      林七是听到哨声,觉得有些异常,便往声音的方向靠近,结果遇到大批的禁卫军赶了过来,他跟在后面,却正巧听到了梁曲轩的叫声。      “湛王出事了。”林七把梁曲轩拉上马,见他全身衣服破破烂烂的,还有好几处开了口,大概被划伤了出了血,手掌更是伤得厉害,混着黑色的泥土,特别的狼狈。梁曲轩从来在他们面前都是光鲜的,没见过这样窝囊的时刻,林七心里有点意外,又担心梁曲轩被牵连进这样的事件中,毕竟他最后看到梁曲轩是和湛王在一起的,但这时候不便多问,便道:“禁卫军已经赶过去了,前面的路全部被封锁了,我们过不去。曲轩,你身上伤太多,还是跟我先回营地处理一下。”      “他怎么样?”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受了重伤,最先赶过去的是湛王自己的人,然后禁卫军才到的。”      虽然梁曲轩执意要过去看看,但是禁卫军很快就封锁了出事地方的所有活动,他们也看到了一排排穿着统一盔甲的士兵。      梁曲轩找了个认识的打听了一下,说是湛王已经被送走了,袭击的七个刺客,全部当场死亡了。那士兵又悄悄告诉梁曲轩,说是他们赶过来的时候,湛王好像情况很糟糕,恐怕事情会很严重,让梁曲轩还是别在这地方多呆了。      梁曲轩还想再问,皇帝和一众臣子已经全部赶了过来。      梁曲言神情凝重,脸色像是铺了一层灰一般,他上下打量了梁曲轩一会儿,并没有问他怎么会弄成这样,只道了一句话:“马上回李大统领身边。”      湛王遇刺一事,事关重大,一个不小心就是掉脑袋的事情。梁曲言的话倒是直接把梁曲轩给点醒了,他一直顾着宣世隶的情况,反倒是忘了自己的处境,若是有人看到他和湛王在一起,那么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不仅是他,连禁卫军,梁家也必定到牵连。更何况,在皇家的猎场里,这么隆重的节日上,湛王却遭受了性命之危,禁卫军头上,皇帝头上都顶着莫大的压力,恐怕如今各人都小心翼翼的踏着步子,生恐走错路。      此时,对于宣世隶的担忧,梁曲轩也只能压在心里,果真是又欠了他一次。 ☆、警告   近日,京城里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秋狩湛王遇刺一事,被传得沸沸扬扬,但是这事朝廷和民间却呈现出完全不同的走势。   老百姓是愤怒,伤心,害怕,那是他们心中的英雄,却被一些下三流的给使了坏,而如今生死不明,哪一个能放得下心。      朝廷里却因为皇帝的旨意,出现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皇帝很快就给出了交代,虽然那几个刺客当场就已经死亡,可禁卫军却万万逃不掉疏于防卫的责难,整个皇城三万禁卫军,一个一个全部彻底清查。这些刺客是从哪个士兵手下钻进猎场的?又是哪些长官对这事一点都不知情的?就是当时赶到现场最慢的是谁都被一一清理了出来。      可这些人的名单往上一报,整个朝廷都震惊了。名单中的那些人,大部分都和湛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皇帝这动作,明面上是在给湛王一个交代,背地里却是趁着重伤的机会,完全肃清禁卫营中湛王留下的人脉,这可是实打实的在收权了,皇帝是打算大换血,从禁卫营开始,新人一上来,也就意味着老人要挨个挨个的踢走,朝廷上的官员,特别是以前和湛王走得近的,无一人不胆战心惊,火已经要烧到屁股上了。      是进还是退,这个问题迫在眉睫,可是群龙无首,能够和皇帝直接对话的人,现在却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又有哪个敢站出来说话呢?      高兴的也不是没有,湛王在朝廷上的死敌,中书监梅惟梅大人是其中一个。      “大人,湛王那边是一点消息都没透出来,皇帝这么大手笔,他却什么动作都没有,未出过王府,恐怕是真的受了重伤,性命有碍。”      “哼,不管他是真伤了,还是躲在王府不出来。皇帝的意思明确得很,这次是下了决心要削他权了,不进就退,我们的机会来了。”      “大人,梁侍郎那边的消息那么准,我们是不是把他再拉拢些?”      梅惟半沉着脸,皮笑肉不笑的道:“梁曲言是皇帝的人,他的意思都是皇帝的意思。现在要打击湛王,他才愿意和我们走得近,一旦湛王放权,皇帝不需要借我们的力了,梁曲言自然不会亲我们。你去拉拢他,那就是敞开自己的后院给皇帝的狗,他要是翻脸不认人了,反咬一口,下一个倒霉的就是我们自己。”      “大人,那上次梁侍郎提起湛王在北疆的男宠清河,我们是不是顺着这条线追下去?”      “追,怎么不追?皇帝想借我们的手,翻出个更大的消息,一次把湛王的退路都给堵死,清河这条线你要好好查清楚。”后半句话,梅惟没说出口,但是下面的人个个心里都明白,湛王下去了,他们在朝廷上的地位自然就上去了。      梅大人想顺着皇帝的意思,彻底踩死自己的政敌。皇帝又何尝不是想借梅惟的手,把心头那根刺给完全剔除呢?他与宣世隶的感情很复杂,既有兄弟情,又有君臣情,但是面对宣世隶头上越来越亮的光环,手上越来越重的权利,他很难还如以前一样平静。鸟尽弓藏,削权是必行之势。      皇帝的心思,梁曲言明白,他俩唱的就是一出双簧。皇帝指哪儿,他打哪儿,还要借别人的手来打。为什么?那湛王毕竟是皇帝的弟弟,削权是一回事,兄弟之情是另一回事,当真湛王出了事情,那打人的那个,也绝对不会好过。所以,那几个刺客是怎么进的猎场,又是谁在背后指使,他心里明了,却一定要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      但是撇清了这头,弄不清那头。      湛王府没瞧出来什么动静,梁府倒是闹得不太平。      梁曲天找关系探情况,想进湛王府一看究竟,他不用管,也不想管。可是梁曲轩最近的行为,着实招惹了梁曲言。      “啪”梁曲言一掌拍到胡木茶几上,震得那桌腿都在颤。      刘铮在一旁吓的脖子一缩,赶紧扯梁二少爷的衣摆,大少爷悲喜不露于色,这是发大脾气了:“大少爷,二少爷这也是不知道京城水深,所以才鲁莽了些。”      “哼,跑去西北两年,你就连姓什么都忘了吧!湛王的事,你也敢去探?梁二少爷在京城的人脉广是吧?你要闹到全京城都知道,你梁二少心里时时刻刻挂着湛王这个人是吗?你是想找死,可以直接给我说,我给你个痛快,不要把梁家上上下下全部拖入水!”      梁曲言心里是又气又愤,梁曲轩探湛王消息一事搞得大张旗鼓的,他今天上朝,林老爷子专门把他拉下来,说是梁曲轩的动作搞的太大,好多人都知道你们梁府在打探湛王的消息,只怕做的太出格了,被人抓了话柄。      说实话,湛王现在是生是死,是还有一口气吊着,还是稳当的活着,朝廷里哪个不想知道?但有哪一个敢明着来问?这是风口浪尖,谁都怕被牵连进去,就算是梁曲天,那也是藏着掖着,悄悄探的。况且湛王府现在捂住消息,关起门来,恐怕全都是湛王的意思。      皇帝这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湛王不可能没动作。现在两边都是小心翼翼的,等湛王开门的时侯,恐怕就是真正对恃的时候。      可是梁曲轩,竟然在这个关头明目张胆的到处托人去探湛王的消息,实在是蠢到家了。   而梁二少心头没想那么多,他不是官场的人,自由散漫惯了,本来是拖了林七他们让帮忙问问,也着实谈不上是大张旗鼓。但肯定是传到有心人耳朵里,拿这事想把梁家给拴进去,才会越传越大,越传越离谱,然后整个朝廷都知道了。      梁曲轩自知理亏,也不敢顶嘴,想是受着一顿骂也就过去了。      “我之前提醒过你,不要和湛王走太近,你都当耳边风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北疆和湛王混在一起了,我只是不想和你谈这事。但是今天,我们把话都说清楚,梁曲轩,你要是让我看到,听到你和湛王在一起,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关起来。你大可以试一试我敢不敢!”这话半真半假,吓唬的成分居多,但是梁曲言的意思很清楚,他是绝对不可能让梁曲轩和湛王有任何关联的。      湛王的身份,地位,乃至这个人,在梁曲言心里都属于绝对危险的,湛王为什么会和他这个弟弟走这么近,连他都不清楚,但是一定是抱有目的的。他是不会让梁曲轩吃这种亏的。      梁曲言并不知道这两个人滚上床了,可他这番话听在梁曲轩耳朵里,就变成另一番意思了。      “谁和他在一起了!我是探过消息,不过是好奇他死了没有。关我屁事,你说不要再跟,那就不跟好了。”      “你知道就好。”梁曲言点点头。      他以为梁曲轩总是听进去了,其实梁二少不过是害臊了。他哥的一番话,立刻让他觉得自己太重视宣世隶了,虽然这人是救过他,但是如果没这人,他也压根不会遇到这些丢命的事啊。况且,对于两个人不清不楚的关系,他总觉得是自己吃亏了。所以立刻就表明了态度,要和宣世隶划清界限。      他装着没事人儿一样,每天跟着李大统领进进出出的,可心里却还是惦记着宣世隶是不是真的还剩一口气了。      从秋狩结束之后,已经半个来月了,湛王府上传回皇宫的消息都不好,说是重伤,怕是难愈,现在还昏迷着。梁曲轩听说了,就感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饭也不好吃,酒也不香了,总之就是全身上下都觉得没舒服透。      林七算是那天的半个在场人,湛王和梁二少之间的关系暧昧,他嗅着那味道了却不太敢肯定。现在梁曲轩的状态,倒是好好应证了这一点。      “喂,曲轩,我看你最近魂不守舍的,家里有事?”      “没事,最近精神不好。”梁曲轩抱着小瓷瓶,咕噜咕噜的喝着酒。      “少敷衍我,我两什么关系。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担心湛王?我就觉得你们两个没对。”      “担心狗屁,我担心他干什么。”      “哦,我听说梁曲天昨天去了湛王府,晚上。”      “你说什么。”梁二少一把抓住林七的衣襟,一点都不像喝醉了。      “放手。”林七拍了拍胸口,半讽刺的笑着,“就这点定力?梁曲天连大门都没进去成,瞎紧张。不过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要是和湛王没点关系,用得着这么紧张?”      “你怎么知道梁曲天去过湛王府?”      “哼,还不是想帮你探消息,让人在王府周围帮盯个哨,前天的事情了。反正现在都进不了王府,皇帝的人也一样。能进出的都是亲信,湛王府严密着呢。你也别在一边干着急,如果湛王真的要死了,哪里还用得着这样防范?此地无银三百两,这是和皇帝拖时间呢。”      林七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梁曲轩也想过,两方都还僵持着,说明宣世隶并没有示弱,身体应该不会有太严重的伤。但是关心则乱,半个来月都没有确实的消息,他心里就不安稳了。      林七抽走他手上的酒瓶,道:“我最近找到一个好玩的,带你去看看,保证你喜欢。”      梁曲轩禁不住林七的软磨硬泡,便跟着去了。    ☆、赌宅   他们走进了城北的一户小院家,很普通的住家,那木头门上有许多划痕,看起来很老旧,两扇门紧紧的闭起来。      林七敲了三下,门就开了,里面站了个独眼龙,比他们两个都要高大,道:“生面孔,知道规矩吗?”说完伸出三根指头,晃了晃。      梁曲轩心想,难道是要收银子,当下便要掏给那人。却被林七挡了去,他抛出三文铜钱,道:“你管不着,带我们进去。”      那人哼了一声,分别给了两人一个面具,带着他们穿过天井,来到卧房。      把那床板一掀开,地下就出现一梯梯台阶,看来是个暗道。梁曲轩有些意外,这场子看来是有些来头了,做得这样隐蔽,想来里面玩的东西都是些大手笔了。      林七推着他往前走,并没有回应梁曲轩投来的疑惑的目光。那条甬道分了很多岔口,少不注意就会走错路,弯弯曲曲的,也不好判断到底是通往哪个方向的。而且几个大男人都要弯着腰才不会撞到脑袋,灯火又昏暗,气氛压抑得紧。      大约走了三炷香的时间,他们终于从甬道出来了,果然是别有洞天。      梁曲轩心里惊诧,这栋大宅子是修在地下的,他们出来这道门,在最西的角落里,八支大金麒麟柱子分别立在八个方位,悬顶的墙壁上刻画着水云仙图,四周都挂着壁灯,那火焰闪烁着,红蒙蒙的一片,是极气派的。      梁曲轩靠近中间的围栏,原来往下还有两层,像是塔楼的结构,中间空出来的场地上有舞女正在跳舞。他们在的第三层人是最多的,越往下人越少,看来越下面的人在这里越有地位。      梁二少看了这仗势,就有些兴奋,“这是做什么买卖的,如此大阵仗,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林七乐呵呵的笑起来,“就知道你喜欢,什么买卖都做。这宅主有些手段,主要是拍卖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赌石是他们这里的平常生意,天天都能见。我带你来,也主要是玩玩赌石,其他的,就不好碰了。”      “以前没给带我来过呢?”      “我这也是才被别人带过来的。”林七拉着梁曲轩找了个靠围栏的位置坐了下来,“这里什么样的人都有,不要命的下贱种多的事,我们低调点,不要玩出事情了。”      梁曲轩点点头,赌石这东西他以前去南方的时候玩过几次。见过一夜暴富的,也见过倾家荡产的,知道里面亡命之徒多。他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见它稳当的遮住了全部的脸孔,稍微安心了。   地下的空场上舞女全部撤走了,上来一个大汉子,操起嗓门大喊到,“第一件物品,晟州金沙场出的翡翠原石,外皮灰中夹黑,无裂纹绺,重七斤六两,小件,起价贰拾两白银。”      底下的男人已经是老手了,说话没有任何起伏,而且这块小东西价格低,恐怕也吸引不了大多数人的兴趣。不过这地方什么人都有,所以出价的也不少。      “这光线这么暗,色泽都看不清楚,如何判断好坏?”      回答梁曲轩的不是林七,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上来的一个小矮子:“这位爷有所不知,真要有心竞价的,都派了人去下面看的。你看从底下陆续走进场院的那几个,都是帮他们主人去看石头的。”      “哦,你也是干这活的?”      “小的靠这一口吃饭呢。来这的有钱人,说实在话,对这玉石了解不多,我们赚个跑腿的钱,给爷带个方向,要是这玉出得好,爷高兴打赏下来的银子,对我们来说足够了。”那矮子讲话倒是不特别谄媚,听口气,有两把刷子。      “你叫什么?”      “小的冉冲。爷若是想玩这东西,第一个就不用去竞价了。我之前去看了,纹路太粗糙,重量又不够,多半是个孬货。”      “那什么样的切开了是好货?”      “至少要看两点,第一是种,要硬,越硬毛石里面藏的翡翠可能越好,第二看水头,越晶莹越好。不过这赌石讲究经验和感觉,有些石头看着糙,开了一口也许连绿都不见,但是等全切完,才发现是个大宝贝。所以平地暴富的人,在这里多了去了。”      林七打住了他的话,摸出一定银子放到他手上,“今晚你若能赌出一块上好的翡翠,等完事了,再赏你一锭。”      冉冲连连道谢,接了下来。      梁曲轩这时却分了心,他本是顺着冉冲指的往下看那些去观察毛石的家伙,无意间却看到一楼的围栏旁的阴影下露出半个身子。穿的是白袍,上面纹的金线麒麟,这花致和样式他无比熟悉,宣世隶通常就是这么一身,试问除了他又有哪个人会穿金线麒麟花纹的衣服这么招摇呢?但是他不是重伤还呆在湛王府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他一想到那个人可能是宣世隶,就感到烦躁。如果身体好了,为什么不告诉他一声,若说湛王不知道他在探他的消息,猪也不会相信。既然知道,却完全无视他,这一点让梁二少觉得实在有些伤自尊。终于有一次,他跟梁曲天没什么区别了,都是被人拒之门外。      “狗娘养的。”他一骂出口,就引得旁边的人侧目,梁二少清了清喉咙,问道:“我们要去一楼坐,可有什么规矩?还是需要多花钱?”      “爷,一楼客人是不坐的,都是宅子的主人留给认识的人的。你要是觉得这里视线不好,小的可以让人给爷腾个二楼的位置出来。”      梁曲轩拒绝了,他今天是非去一楼不可,那人是不是宣世隶他要确认清楚。可就算那人是,梁二少也找不出任何理由指责他,也没有任何立场表达对宣世隶的不满。纵使这样,他仍然觉得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至少确定他平安,自己心里便不会有任何内疚和亏欠。      梁曲轩正愁着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单独下一楼,结果他一走神,冉冲就帮林七竞下一块上等好玉,一刀落下,大部分人都站了起来,内里的玉质光滑晶莹,水色碧绿,毫无瑕疵,虽说石头不大,绝对是难得的佳品。      这三人,立时就成了整栋楼的焦点。跟着就围上来一堆人,有请教经验的,有贺喜的,有要出价买这块玉石的。各种人都有,这三楼本就是三教九流的汇聚地,没有规矩可言,这可给梁曲轩提供了一个机会,他找了个空挡就钻出了人群。      顺着楼梯就直奔一层,他脑子想了一大通如何应付可能遇到的侍卫之类的话语,结果一路畅通无阻。等下到了一楼,才发现这里与楼上不一样,全是一间一间的包厢。梁曲轩就犯愁了,这可不得一间一间的找?      他带着的面具丑的很,加上他又佝偻着背,想悄悄的推开门看包厢里面,这副姿态着实有些难看。只怪梁曲轩太专注,并未注意到后面有个人。      他是凑在门缝里往里看,却被后面的人一脚踢在屁股上,一个狗啃泥就栽进了屋内。      “想我了。”      梁曲轩趴在地上没动,后面的人靠近他蹲了下来,拍了拍刚刚踹上去的屁股,道:“追到这里来了,不容易啊,二少。”      他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梁二少给反压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不涨收呢????????????????? 他们说我的文案太烂。。。。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do me a favor   梁曲轩一拳头送上宣世隶的脸,“老子日你娘,你倒是活的逍遥自在嘛,四王爷。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也玩花样,不怕把自己给埋了。不过,我看你也活不久了,趁最后的时间玩个痛快。”      在听到宣世隶声音的那一刻,梁二少是真的觉得自己被狠狠的耍了一道,这个人活得好好的,他却在一旁瞎操心,好比是热脸贴别人冷屁股,那滋味不好受。他探湛王消息这事,在京城闹得总所周知,这个人却在一旁冷眼旁观,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梁二少哪里忍得下这口气,他若是吃亏了,必定要让对方也不好过。      梁曲轩下手重,两拳头就见血了。可是宣世隶并没有还手,白白让他打了几拳,这才抱紧他,吻了起来。两个人穿得都是极体面的缎子,却毫无顾忌的在地上滚起来。      血腥味浸入梁曲轩的鼻腔,他寻着那味道,把对方嘴角的血迹吸了个干干净净。等到两个人都吻得喘起来,这才松了口,肩并着肩躺了下来。      “我中了一箭,皇帝又逼得紧,本来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把你拉进来的。但是。”      “但是,我不识好歹,偏偏大张旗鼓的探听你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所以你终于看不下去了,这才引了我来这赌石场。真不好意,扰乱了你的计划。”      宣世隶翻身坐到梁曲轩的身上,狠狠压了压,听到底下的人痛得呻吟起来,才笑道:“二少还算有点头脑,可我费心尽力引林七带你来这里,不过是想见见你罢了。回了京,这日子可过的不顺畅,十几二十天才能见你一面这可真是憋屈。”      他叹了口气,捏住梁曲轩的脸瞧了半天,“我怎么觉得你瘦了。这里光线不好,倒是让我凑近了瞅瞅。”      可他哪里是在瞅人,不过是抱着梁二少满脸满脖子的亲咬起来。任凭身下的人怎么踢怎么反抗,他也只是死死把人抱住。      梁曲轩又不是弱鸡病猫,他用力扭打起来,很快宣世隶就困不住了。      “滚远点,王八蛋。老子不是给你伤好了泄欲的,老子欠你一条命,不是欠你操。”      “二少想多了,我就是想干你,现在也没这个精力啊。我今天找你来,是说正经事情的。”      宣世隶把梁曲轩拉起来,找了两把椅子坐了下来,缓缓道:“我想请二少帮个小忙。现在朝廷的局势,对我不太好。外面都传开了,皇帝想要削我权,你肯定清楚。但我和宣世连是兄弟,说起来,他这个江山至少有一半都是我打下来的,无论如何他都要念旧情,也决不会有要置我于死地的念头。      但是朝中的政敌和皇帝的想法不一样,总有人想趁这个机会弄死我。两年前的杨学,这次的秋狩应该都是那一小撮人搞出来的,不过,他们的想法,我也理解,于我来说,不管他们有没有放过我的意思,我都是不可能放过他们的。”      “我不过是禁卫军中的一个小都尉,能帮你什么忙?”      “有。皇帝要削权,我便放权就是了,这事好说。但是,皇帝把我放在禁卫军里的人全部肃清了,想在皇城求一片安稳,没有禁卫军做保障,对我的身份来说寸步维艰。”      “可我又不是李大统领,你总不能让我调一只队伍来保护你吧。”      “这倒不用。”宣世隶拿出一颗鹅蛋般的玉蛹,道:“李付明好玉,你在他身边做事,只管帮我把这东西送给他,他自然会给你反应。他要是接受了,我心里就安稳了。”      那玉蛹通体泛着青光,梁曲轩握在手上掂了掂,挺沉的,但这玉颜色太深,只能看到表皮的一层,里面感觉就不透光了。这事情,梁曲轩有些拿不准,宣世隶的话他不太信,仅凭这玉蛹就能拉拢李付明?那皇帝培养了李大统领这么多年又算什么?若能拉拢这个人,他早几年拉拢了,宣世隶也不必花心思把自己的人插进禁卫营中了。      再说,梁曲言的话,他还是记在心中的。看湛王现在的样子,也不像是走投无路必须得求他去办这事。他心里有犹疑,迟迟不答话。      宣世隶见了,便冷笑两声:“二少刚刚还说欠我一条命,现在,我不过提出一个小忙,你却犹犹豫豫不肯答应。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便回三楼和林景崎离开,只当没来过,以后也别来了。”      他这话就是激梁曲轩,可偏偏梁曲轩就是受不了激将,道:“我有说不帮你吗?只是本来因为我打听你消息的事情,已经闹得满朝皆知,你身份敏感,我可以卖一条命给你,梁家却不能。我自知耍手段玩不过你,只求没信错人罢了。”      “我知道你的顾虑,我可以保证这件事对你对梁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大可以放心的去办。”      梁曲轩虽然不尽信宣世隶,可是这个人都提出了要求,他脑子里即使有千百种顾虑,但念想却只有一个,就是帮他,帮他完成任何一个请求。      “谁信你的保证,省省吧,你要是害了梁家,我决不让你好过。”      这话威胁得没有一点价值,宣世隶直接就笑了出来,“好,好,我知道二少厉害,特别是床上的手段,真是让人欲仙欲死。”      他一边说,一边就开始剥梁曲轩的衣服,“二少,你憋得不慌吗?”      “嗤,我又不是被堵在自己屋里不敢出来了,我有什么憋的?”梁曲轩拉开他的手,“王爷要憋不住了,大可以招些人上门,千万别憋出病来了。”      “二少和我开玩笑呢,我要是真干了其他人,你可不得气死?本王舍不得。”宣世隶把梁曲轩的手拉到自己的□,带全部握上那硬邦邦的棒子了,他便舒爽的叹了口气,尾声还感觉有些颤抖。      梁二少被这一声,震得全身都在抖,心里腹诽道,这他娘的宣王八,果然是精虫上脑的龟蛋,哪里都能发情。他虽然这么想,手上却不由自主的上下动起来,这里是包厢,在进去一道门,应该就是靠着围栏的那一间了,他们甚至能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和欢呼声。梁曲轩觉得越发刺激了,自己的话儿也站了起来。      宣世隶从下面把手伸进去,玩弄着梁曲轩的囊X,又反复揉弄着他的龟X,时不时还用指甲刮两下。      此时两人面对面坐着,都半闭着眼睛,半张着嘴,一阵阵叹息声从嘴巴里面溢出来。两个穿的光鲜精致的大男人,却动作猥琐下流的互相摸弄着对方的性X,看起来还相当的愉悦和享受,这幅光景要是让其他人看了,估计湛王所有的光辉形象顷刻就会崩坏。      但湛王对此点是没有顾忌的,他坐到梁曲轩的双腿上,把那椅子压的咯咯作响。梁二少虽然觉得浑身沉的很,却因为陷入□之中,只任由宣世隶在他身上为所欲为,他感觉脖子上一阵刺痛,伴随着疼痛,他倒是彻底达到了□,梁曲轩闷哼一声,那白液就射了一裤子。      宣世隶把沾满白液的手掌贴上梁二少的嘴巴,“舔干净。”      那股腥味让梁曲轩阵阵作呕,他想一口唾沫吐过去,奈何手掌贴的太近,好似一张开嘴,那东西就要被沾进嘴巴里,他挣扎起来,开始推身上的人。      宣世隶不肯下去,梁曲轩偏着脑袋不肯沾上自己的东西,两个人动作一大,一个平衡没稳住,两人就顺着椅子往后摔下去。      地面都震起来了,梁二少后背着地,被椅背咯得生疼,好在宣世隶用另一只手护住了他的脑袋,并无大碍。      宣世隶一脚踢开那木椅,贴上梁曲轩的脸颊,“帮我射了,快点。”      果然那东西还直冲冲的硬着,梁曲轩双手都用上了,奋力撸动了几十下,那东西终于喷了出来,慢慢焉了下去。这不算是一次耗尽精力的迷醉性事体验,但是两个人都有点过于沉醉了,梁   二少摸上宣世隶的屁股,紧巴巴的抱着,手指都陷入肉里面了。      他觉得有些累,有点像如释重负和脱力那种累。只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不够温暖,不够美丽,没有言语,也看不见表情,但是只有呼吸和心跳已经足够了。      两个人抱着一起躺了好久,梁二少才意识到自己满手都是粘着宣世隶的精水,他有些嫌弃的龇了龇牙,顺手在对方的裤头上抹了一圈,把手上的污秽物都擦干净了,才把手抽了出来。      宣世隶倒是没介意,掏出手巾慢吞吞的擦了起来,那副模样,半点没有刚刚做那档子事情的猥琐粗鲁,动作优雅的紧。他把那手巾揣回胸口,整理起梁曲轩的衣襟,脖子上有半个吻痕露了出来,他便把那衣领往上提了提直到妥妥帖帖毫无破绽了,这才道:“记着今天是怎么来的,下次别忘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章节名字纯属恶搞。。。囧 实在不知道取啥名了。 ☆、玉蛹和百鸟图   禁卫军大肃清一事,把李付明折腾的瘦了一圈,虽然这事皇帝早就做了安排,他们等的就是一个时机,但是真正要把这么些年来湛王明里暗里插进来的人一直连根拔起,还是非常有难度的。不过皇帝这么多年来布下的局,终于有了第一粒收成,李大统领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      肃清禁卫营是迟早的事情,如果不是这次秋狩一事,让计划提前了,他们还可以准备的更充分一些。李付明心里转了几个弯,中书监梅大人恐怕现在是偷着乐,湛王一失势,他就来势汹汹的想要抓住湛王丢下来的朝堂霸权。可皇帝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不过是丢了个狗骨头吊着。      秋狩一事,至今没有查出来那几个刺客是哪里来的,李付明不愿意深究,皇帝的意思估摸着也是一样。不过最近梁曲言又找了他一次,说是最近恐怕有消息要从他手上过,让他不要透露风声,直接找皇帝就是了。      本来李付明只当是梁曲言的戏言,没想到隔天梁曲轩就找上门来。说是受人所托送他一份礼物,李付明开始心中只是疑惑,一听送东西的是湛王,魂都要吓掉了。      他还是面不改色要梁曲轩把东西放下来。说是自己要考虑一下,就让他走了。      那是个鹅蛋样的玉蛹,非常漂亮,他看了一会儿,就想起十年前他在暗卫营的时候曾经用类似的石蛹送过密件。这两种东西,出了材质,简直一模一样。      这种东西,不过是外面融了一层胶质做出的类似石头的外层,里面是两片真的石块夹着的密件,通常是很隐蔽的。不过做成玉石这么招摇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李付明敲敲打打了好一会儿,那玉蛹就裂成好几块,果然如他所意料的一般,里面夹着一个指节大小的纸块。他小心翼翼的把那东西理开,是一张牌匾大小的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他仔细一看,心中大惊,全部都是关于湛王的一些密报,大致扫了一眼,从十五岁他上战场起开始记录,到二十岁封为湛王这一段时间的事情都做了记录,有些是他知道的,有些是他从暗卫营探得的,还有些,连他也是不知道的。      这份东西,是皇帝最需要的。      他想起梁曲轩那句吞吞吐吐的话,“湛王送的。”有意思,加上之前梁曲言的话,李付明毫不犹豫的就对梁二少刮目相看了,梁家最厉害的难道一直是这个混迹于欢场的梁曲轩?无论这份东西,梁二少是怎么得来的,恐怕无论对他自己还是梁家都是在皇帝面前邀功的莫大机会。      有一就有二,李大统领果然又找上了梁曲轩。说是送来的东西喜欢的紧,问梁曲轩是不是还能找一些来,梁二少自然应承下来,此后到有了个借口,常常往那赌石场跑。      皇帝虽然下了决心要削湛王的权,但是这事也不是一时就能成的,狗逼急了要跳墙,他自然只能悠着来。湛王府终于在二十八天后推开了大门,只是这一次,面对皇帝的姿态,连湛王本身也不敢掠其锋芒,规规矩矩的顺着皇帝的意思表示秋狩一事到此为止。不追究,不深入的态度,让大多数朝臣都觉得这是湛王的妥协,离放权之日不远了。      梁曲轩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他多嘴的问过宣世隶,半带着嘲笑的意思,问他是不是从此之后就一蹶不振了,以后乖乖的做个闲散的四王爷。      宣世隶倒没有正面回应,只说如今有了牵挂,不敢和皇帝硬碰硬。      梁曲轩再要追问他牵挂些什么,宣世隶就不答了,抱着他就狠命的亲吻起来。两个人碰面,多半是为了床上那当事,梁二少是个藏不住欲火的人,被宣世隶几撩拨很快就忘了姓什么叫什么,忘我的投入到欢愉之中。      十月初八是梁老侯爷六十大寿,以往每年的礼物都是夕园帮着梁曲轩挑的,但是今年这个日子是个大寿,梁曲轩有心想挑个特别的东西。有时候,梁二少总爱犯傻犯幼稚,比如明明知道老爷子更喜欢梁曲天一些,他还是想在老头子面前表现一番,总要争个赢家,今年的寿礼,他就更不愿意输给梁曲天。务求等到大寿那天,寿礼一出,他出手的一定要是最好的。何为最好,在梁二少心里,那必须是最稀奇,最金贵,最特别的东西。      梁曲轩就犯愁了,那梁曲天每次送礼,必然夹带私货,总要送上他亲笔的字画。梁三公子的字画,在京城那属于千金难求之物,有这份才华,他又何须担心讨不到梁老侯爷欢喜。可梁二少,实在没一样拿的出手,每年的礼物花费不菲,最后不但讨不了梁老侯爷高兴,还要被数落成败家子。      梁老侯爷本身钟爱字画,家里私藏也很多,最爱的便是花鸟大师彭愁的百花图。他书房还挂着一幅临摹图,但彭愁的画作传世极少,百花图是传下来了,却稳稳的收在皇宫中,如果不是皇帝哪根筋搭错线了想要把这图赐下来,那他是一辈子也看不了这真迹的。      这幅图,梁二少不敢想,但是其他的彭愁真迹,他还是有心打听着,万一有机会买来,就是花再多的银子,梁二少也觉得值得。      最近朝堂上的风言风语多,梁曲轩跟在李大统领身边也听了不少,大多数都是谈论湛王一派的,颇有些落井下石的味道。有些话说的极尽挖苦讽刺,梁二少听在心里颇不是滋味。因为那些传言中,被传的最厉害的便是湛王在北疆的时候为一个男娼,玩忽职守擅离前线,带兵深入敌帐救那男娼而弃十万大军于不顾,最后差点导致前线被敌军攻破。      事实怎样,梁曲轩最清楚不过,但他却没有任何资格和立场站出来澄清。      梁曲轩像往常一样带上面具穿过甬道,这条路他已经是驾轻就熟,待出了甬道,却立刻就察觉出异样,今天这里的人比平常多了几乎一倍,这么反常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他找到冉冲,“今天这么热闹?”      “嗨,爷,你就不知道了,今天是初一,每月的初一这里都要卖一样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好东西。”冉冲没戴面具,笑起来看着特别狡猾,“这次宅主搞来的特别霸道,彭愁的百鸟朝凤图,那可是万金难求的宝贝,一直以来都说这幅图是彭愁画作的巅峰,不可超越,况且这百鸟朝凤不比山水图一类的阴寒画作,乃是阳气十足之物,悬于家宅中,自保邪不侵体,万事安宁。”      虽然看不到梁曲轩的面部表情,不过笑声已经跑了出来:“你还懂这些?原来还是个门门通。”      “爷,你可别不信。几十年前,崇光观的道长崇怀青可是亲自说过,这百鸟朝凤图能破邪镇宅,招祥纳福。”      崇怀青,梁曲轩是知道的,被说成是个点石为金的大仙道人,他没见过,一直都是半信半疑。“既然这图这样祥福,宅主为何不自己留着,偏偏要拿出来卖?”      “祥福是祥福,可气焰太旺,一般人是镇不住的,还不得被那盛气给伤到。”      “哦,这里的宅主也是个大人物了,他都镇不住,那得多厉害的人才敢收这东西。”梁曲轩口中这么说,心里却痒得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让他遇上了,他今天怎么也要把这幅图给搞回家。      冉冲对梁曲轩眨了眨眼,踮起脚努力凑到他耳朵旁,道:“小的也是听说的,说宅主五行属水,过于阴寒,受不住这阳气,才忍痛割爱把这东西转出来。”      “那你看看这位爷受得住这阳气不?”冉冲被人提着后领,扯到了一边。那人搭在梁曲轩身上,穿着一身素色的灰衣,冉冲一眼就看出来来人又是个有钱人,便道:“受得住,受得住,两位爷都受得住。”      梁曲轩道:“我要买那幅画,你可保证是真迹?”      “这里从来没出过假货,只看银子,爷,这东西可不便宜。”冉冲做了个手势,“至少也得一万两以上。”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要咆哮!!!! 上了编推涨了13个还有3个友情收! 冷么,冷么,冷么。 各位路过的看文的大侠,公主,王子,小姐。 施舍施舍收一收吧。 方便又简单,安全又可靠。 收文涨人品啊!!! ~~~~(>_<)~~~~ ☆、借钱不得   梁曲轩哪里有那么多钱,自从回来后,他哥对他管得比以前还紧得多,他从没有存私房钱的习惯,全部家当加起来不超过八百两银子。不过他一向脸皮厚,就打起了旁边宣世隶的主意,想来这人是个有钱的主,他怎么说也白白让这人给上了这么多次,要点银子也不是大事。      但是梁二少也不想想,他这是狮子大开口,一万两银子,买馒头可以堆成山压死他,买匕首可以把他插得缝隙都不剩,就是买街边卖身葬父的小娘子,也可以用口水把他淹死了。      宣世隶自然是不会答应的,“我马上都要变成无权无职的闲散王爷了,你这是要我的保命银子,二少这么狠心开了这个口,我要是答应了你,只得把湛王府给卖了,以后天天上你家住去。”      梁曲轩不屑道:“不给就算了,编个这么烂的理由。谁不知道湛王府富可敌国,敛财你有一套,让你出点水,你就斤斤计较。活该皇帝削你权。”      宣世隶不怕他激,坦然的回道,“钱是我的,我爱给便给。二少若一定要算卖身钱,就你这副长相,怕是只能在普通的馆子里做个下等的小倌,五两一晚上,我都是高估了,一万两足足够买你两千夜。我两现在也不过一百夜,算起来五百两本王还是能够支援你的。”      梁二少被这话气得不轻,狠狠的瞪着宣世隶,那瞳孔把面具的空洞都塞满了,“我是最下等的小倌,你也不是个好货。有本事就不要拖我上床啊。”      看不到面具下面的表情,不过宣世隶也能想象那张脸上的怒容,翻腾的两片嘴唇和爆出青筋的太阳穴,还有激动得血气上涌时脸颊的红晕。尽管周围都是人,他还是忍不住把手搭上了梁二少的腰,轻轻的捏了一把,感觉他往一边退开,又用臂力给挖了回来。      “是我眼神差,先前就没看清楚过二少长什么样,等我看清了,又觉得身体还凑合着好用,反倒是丢不掉了。要不我提前把剩下的一千九百夜的夜渡资付了,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二少,你说合适不?”      梁二少怎么也吃了二十几年的饭,知道宣世隶在拿着这个话头逗他玩,要是他歇一口气,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这一万两就算是到手了。可他偏偏就是和宣世隶卯上了,“老子不稀罕,留着钱买棺材吧。”      两个人还在抬杠,下面的空场上,两个人已经拉开了那副百鸟朝凤图,引来大片的喝彩声。色彩艳丽之极,百鸟形态栩栩如生,若是近看,连羽毛上的纹路也能辨别出来,那凤凰高高在上,王霸之气已经脱出纸面,真让人觉得要是一不留神,说不定就镇不住这只凤凰了。      梁曲轩听着那些人已开始竞价了,自己却只有干巴巴的看着。      二楼的围栏旁坐了一个藏蓝色衣服的人,他似乎是自在必得的,旁边报价的下人加价的时候可一点犹豫也没有。梁二少在心里幻想着这事情还有转机,也许这个藏蓝色衣服买下来这画,他可以想办法找林七他们几个凑一点钱,然后跟这人买来。      可随着那价格越报越高,梁曲轩就感到希望破灭了。      那价格已经上了一万五千两,在几个来回,恐怕就要最终定下来了。      “二少,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你还有最后的机会考虑一下。”      “考虑你祖宗,老子说了不稀罕。再说我又不是非买不可。”梁曲轩骂得有些无力,那个藏蓝色衣服似乎觉得价格太高了,已经没有再跟价了。他以为最后恐怕就是一个胖子拿下来,结果那藏蓝色衣服亲自叫了出来:“二万两,我想在场没人再跟我抢了吧。”      这声音一出,宣世隶心中暗道不好,这玩笑开大了。原来那藏蓝色衣服竟然是梁曲天,这岂不是他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本来就算是这画让人买了,他也可以凭各种手段给讨回来,可若这个人是梁曲天,事情到不好办了。梁曲轩心里约莫是要恨死他了。      “呸!”一个字,足以道尽梁二少满怀的怨愤之情,合着宣世隶还是帮着梁曲天的。      这下子两个人是真的顶上了,梁曲天是梁二少心中的一道刺,他事事被这个人压制,心里永远憋着一口吐不出的气。而宣世隶和他之间,永远都隔着一个梁曲天,看不清,丢不掉。本身他两的关系就如履薄冰,稍微动作大点,说不定那冰面就破了。      梁二少心里有些情愫,他自己也搞不懂,对这段床上的关系,他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不求天长地久,但他也不希望现在出什么茬子。虽然他从来没和宣世隶说过,但是对方又不是傻子,哪里有不明白的。可即便如此,宣世隶也从来没给过他一个准信,他们到底算什么?      梁二少心里嗤笑,这答案在明显不过,湛王要的只是现在的状态就好,而他却期望着再深入一点。谈感情,好像事情就变得可笑了。 ☆、匈奴王子   匈奴六王子阿苏布德带着公主阿夏文入京见圣,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是带着女人来和亲了。好还是不好,各有说法,但边战之事一定,别人带着黄金珠宝入京进贡,皇帝没有拒绝的道理。      李大统领作为皇帝的心腹,又掌管着禁卫军,自然逃不过保护和监圌视匈奴王子一行人的防务责任,连带着手底下的梁曲轩也一并忙碌起来。过几天就是梁老侯爷大寿,他既要忙着和配合他哥打点一些寿宴的事情,发发请帖,安排安排上圌门拜访,一边又要肩负起护卫的责任,有时候倒真是忙得连饭也吃不上。      阿苏布德一见了他就开始笑,梁二少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笑容下圌流得很,再配上那副饱满的湿圌润的嘴唇,梁二少真心有冲上去扇两耳光的冲动。      匈奴王子被安排在城西的一栋别苑,清净,梁二少就在这宅院里守大门。      阿苏布德对梁曲轩颇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感触,待到皇宫的酒宴散席后,他还一定要拉着梁曲轩陪他喝酒。      “我带着我妹妹来和亲的。”      梁二少心想,谁不知道你们野蛮人输了仗,就要卖女儿了。“我知道。六王子是舍不得妹妹嫁入这里吗?”      “吏部梁侍郎是你大哥。”阿苏布德眨了眨眼睛,黑亮亮的,甚为迷人:“他今天在朝堂上极力撮合湛王和我妹妹阿夏文。看来是皇帝的意思。”      梁曲轩挑了挑眉,越发觉得眼前的人欠打:“以湛王的身份,配你妹妹绰绰有余了。”      阿苏布德给梁曲轩斟满酒,碰了下杯,道:“对我不是件坏事,不过对梁都尉嘛,就说不清了。”阿苏布德一屁圌股就移到梁曲轩旁边,喷圌出半热的酒气道:“清河公子不过是个幌子,湛王当初孤身范险深入敌营,原来为的是救梁都尉。可惜本王子脑子不好使,当初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呢。”      “六王子还真是记吃不记打,这么快就忘了屁圌股上的伤了?”      “我身圌体好,早痊愈了。倒是湛王忘得快,当初不要命的来救你,现在的局势,和亲倒变成他最好的出路了,只怕早忘了和你之间的那段露水情。”阿苏布德又下了一杯酒,他不常撒谎,现在说这些话如果不是借着酒劲儿,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梁曲言在朝堂抵死力荐湛王和阿夏文的婚事是事实,可他这次来是早就安排好了的,要是匈奴公主亲口说出自己喜欢的是齐大将军,皇帝也没办法勉强让湛王娶了她。      他在王帐下的势力如今越来越大,离不开湛王的支持,人力,财力,物力,不过两年时间,趁着这股东风,完全从战场退出猛攻内政,才摆脱了以往的困境,走出了现在这条路子。要说当初屁圌股上那一箭挨得值不值,他也只能说值。      不过等入了京,见了梁曲轩,他有色胆心起,总想要和他滚一段情事出来才觉得不虚此行。      梁二少未必真圌相信这段话,但因百鸟朝凤图一事,他和宣世隶之间就僵了。如今在朝堂上,湛王一派愈走俞艰难,湛王也没有任何举措,好像就默默的顺着皇帝的意思,准备放手了。      有些外围的官圌员,和湛王交接不是那么深的,已经开始渐渐的转舵了,这个情势,好比东来水,一去不复返。      他心里有担忧,可梁曲言最近敲点了他好些次,永远和皇帝站在一起才是他们梁家的上上旨,他不敢妄动。况且,退一万步讲,他愿意帮忙为湛王做些事情,别人却未必领情。      两个人各有所想,一个想着把人灌醉,另一个郁结于心。这酒自然就消得快。      一来二去,梁曲轩就有点醉意了。他原本酒量好,常常以一敌三,哪里知道阿苏布德是志在必得,早在酒里面偷偷放了迷圌幻圌药。      梁二少喝着喝着就有点找不着北了。      阿苏布德试探着叫了句:“梁都尉,你可是醉了。”      梁曲轩没理他,径直开始脱衣服。      六王子大喜,虽然他喝了不少酒,脑袋也晕呼呼的,不过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和梁曲轩滚上圌床,立刻就觉得精神百倍,神清气爽。      梁二少脱到一半,感觉体圌内的燥热根本散不去,伸手就去摸冰冰冷冷的东西来降温。阿苏布德很自觉的就凑了上去,他心里喜,脸上也藏不住笑。      可梁曲轩是食了迷圌幻圌药的,他半是朦胧半是清圌醒,总觉得是在做梦。等摸上身上人的胸膛,越发觉得自己是在梦中,心想,这上过战场的人摸起来就是不一样,肌肉又紧又滑,和那些关在门里的小倌可大不一样。这要是干起来,得多带劲儿啊。      梁二少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夜夜入睡前都想着的宣世隶。      他摸上那两粒乳圌头开始用圌力拧起来,爽,手圌感正好。      阿苏布德被梁曲轩掐得有点痛,见身下的人这么主动,他更是耐不住性子,两三下把两个人的衣服都除得干干净净,抬起梁曲轩的腿,就要把那棒圌子往后面塞。      梁二少心想,我圌日圌你圌娘啊,老子做个梦,宣王八都还想上我,哪可能啊。他狠劲儿大,掐着身上的脖子,滚了一圈,死死的把阿苏布德脸贴地面的压在身下。他心里不舒畅,动作也粗暴,隐隐还带了些恶霸欺凌角色的快感。老子今天不干圌死你。想着就把底下反抗挣扎的人拉着头发往地上撞。      阿苏布德显然没料到梁曲轩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他喝了酒有些搭不上劲儿,被撞了几下脑袋昏昏沉沉的。突然就感觉身上的人,用手细细的抚摸起他的臀圌肉来。“宣永宁,乖乖等着挨X吧。”      六王子被这话整懵了,敢情他上赶着贡献个屁圌股给人操,还要被当作是其他人。这买卖也太亏了。      这事成不了,不是因为阿苏布德奋力反圌抗,而是卧房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了。      湛王盯着地上的两个赤身裸圌体的人,梁二少很忘情的伏圌在阿苏布德背上亲圌吻着,一边还呢喃的叫着,永宁,永宁。阿苏布德立刻就吓到酒醒,浑身一个冷颤,使了全力从梁曲轩的臂膀中脱了出来,他是有些忌惮湛王的。      宣世隶没说话,站在门口看着阿苏布德低着头走了出去,才轻轻的关上圌门。他带来的人过于多了,整个别苑都被塞满了。如果不是推开门的时候听到永宁两个字,恐怕今圌晚这里的人都活着出不了这个大门。      他是震怒,表现的越是沉默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撸主已经有5个作收了哦。 希望里面有野生的。 (*^__^*) 嘤嘤嘤嘤。 ☆、怒气      宣世隶走过去,把梁曲轩踢成仰面躺着。那棒圌子硬生生的翘得老高,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一脚踩下去。他踢了两脚,梁曲轩还是迷迷糊糊的。他把脚放到下半身,贴着那阴圌囊慢慢压下去,身下的人的表情终于由迷茫慢慢变得痛楚。梁曲轩坐起上半身,抱着踩着下圌体的脚,想要把它移开,可那人却逐渐加力,并没有挪动的迹象。      “放开,放开。”梁曲轩是真疼了,疼到心尖了,在他的梦里面,突然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本来他好好的压着宣永宁,打算一雪前耻,非要把他干到叫不出来才罢休的。      可是梦境突然就变了,四周的气氛也突然就凝固了。这个人突然就变得凶神恶煞,他恍惚又回到两年多前的晚上,湛王就坐在那个全是黑暗的凉亭里,冷冷的看着他,旁边有肮脏的人慢慢向他围过来。当时怎么就忍过去了呢,怎么就可以当作是不屑一顾呢。可是现在为什么就绕不过这个关口呢,为什么就这么痛苦。他觉得那道冷出冰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冻得他止不住的发抖。      梁曲轩反而感觉不出下圌身的痛楚,如同溺水的人一般紧紧抱住那条带着温度的腿,他把脑袋一次次的撞上去,像是在反复确认那块浮木的存在。      宣世隶感觉脚底下的东西,渐渐的软了下去,抱住大腿的手越发的收得紧了。他放开脚,试图掰开缠在腿上的手,身下的人却不依不饶的缠上去。他用力掰开手指,就只听梁曲轩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圌吟,却依然想再缠上来。宣世隶发了狠,一脚踹到梁曲轩胸口,把人震开一丈来远。      梁曲轩胸口发麻,感觉那梦境又变一个样,梁曲天一脚把他踹到一边,拉着宣世隶就走,到了梁府的后院就缠绵的亲了起来,他却被他爹绑到刑凳上,梁曲言抽起鞭子就开打。那东西落在身上火辣辣的痛,可再痛都痛不过心,不管他是闭上双眼还是睁开双眼看到的都是那两个人亲圌吻的景象。      梁曲轩哆哆嗦嗦的抱起身圌子,他心里涌起一阵绝望。他想他不是真的在卖屁圌股,那是男娼才干的活,他不是,他只是喜欢上宣世隶了而已。      他眼前一阵模糊,屁圌股上却传来一阵剧痛。      宣世隶把他绑在床圌上,捡了一件衣服塞圌进他嘴里,一言不发的抽圌打起来。他是一点情面都没留的,那臀圌瓣很快就红肿起来,冒得老高。      梁曲轩叫不出来,也挣扎不了,下面的痛楚渐渐变得麻木,可那削肉一般的疼痛感却顺着臀圌肉蔓延到全身各处。他满脸都是泪水,可是眼泪是止不住暴圌力的,梦境和真圌实的痛苦交错在一起,梁曲轩觉得无法忍受,他绷紧了全身的所有肌肉,整个人却因此而无法控圌制的痉圌挛起来。      宣世隶这才停了手,就那么看着身下的人扭曲翻滚着。他握了握手掌,觉得掌面上的一层都是麻的。但心不是麻木的,有一点是酸的,心尖子上那一点。他伸开手臂抱着缩成一团的人,似乎这个动作让两个人都好受了些。      梁曲轩闻到熟悉的味道,把头埋进那人的颈窝。      宣世隶感觉肩膀都被泪水浸圌湿圌了,那块地方凉幽幽的。那凉意很快就渗进血脉,他用脸颊摩挲着对方的脸颊,这个时候才想帮他擦干泪水是不是有点猫哭耗子假慈悲。      那迷圌幻圌药里也许掺和了一些春圌药,梁曲轩身圌体里又开始沸腾起来,刚刚颓下去的肉圌棒,这个时候又慢慢的抬起了头。      宣世隶听到耳边有呜呜声音,却并不清晰,他转过梁曲轩的脸,把那衣服给拔了出来,梁曲轩抓圌住他的肩膀,呜咽到:“永宁,我难受。下面难受。”      宣世隶虽然还生着气,听到这声永宁,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颤了颤。像是一道蜜糖,在心尖上融化开来。      “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好了。”他一遍一遍的安抚着,用手套圌弄起那根肉圌棒。梁曲轩屁圌股不敢沾床,一躺平了,那地方就钻心的痛。      宣世隶把他推成趴跪的姿圌势,从他两圌腿之间滑圌下去,在床圌上,他本来就擅长温柔的招数,这个时候是愈发见长了。那肉圌棒因为换动的原因,还一跳一跳的,宣世隶伸出舌圌头舔圌了舔顶端,他双手托着身上的家伙的腰身,明显感到这人不自觉的扭圌动起来。      这样的反应,让他更加卖力的舔下去。直到那整圌根棒圌子都蒙上一层水光,才把那东西吐了出来,问道:“现在舒服吗?”      梁曲轩哼哼了两声,扭着腰把那东西直往宣世隶嘴里送,算作是对刚刚问题的回答。      宣世隶不想为难他,这个人正是欲圌火中烧,满身都浸出了红斑,体圌内的火估计烧得正旺,看来下肚的还是一份烈药。他张口把那东西含进嘴里,极尽所能的挑圌弄起来。身上的人溢出阵阵呻圌吟声,看来是爽到了。      梁曲轩很快就射圌了出来。他觉得全身又痛又软,一松手就趴了下来。      宣世隶被他射圌了满嘴的白液,又被这一下压得不清,报复般的亲圌吻起梁曲轩,把嘴巴里的浓液统统送入这个嘴里。梁曲轩不喜欢那个味道,却避不开,两只舌圌头交圌缠起来,一点空隙都不留。他被吻的满嘴腥味,呼吸困难,终于在感觉要溺死的时候被放开了。      “永宁,你不要和梁曲天在一起,好不好。”      宣世隶不太想理他,他自己的东西还蹦得老高没解决,哪里有心思来应承这些废话。看那屁圌股那样子,今天是进去不了了,早知道还不如先X了在打,往死里X。何必落到现在只能靠在梁曲轩的大圌腿上蹭来蹭去的,饮鸩止渴,勾得心里痒痒的,却又解决不了问题。      但是梁曲轩听到他不答应,又继续问道:“永宁,你不要和梁曲天在一起,好不好。”宣世隶简直想再按住他打一顿,无奈手上正忙活着抚圌弄自己的兄弟,腾不开。      梁二少显然不死心,他中魔了一般重复这个问题,直到那腔调里又带上了哭声。      “好。”一听到身下的人回应了,梁曲轩似乎高兴了,他努力撑开眼睛看着宣世隶。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梦境中,又好像很真圌实,他俯下脑袋亲圌吻起下面的人。脸,脖子,胸膛,肚脐,再到那根滚圌烫的肉圌X。      宣世隶摸圌着他那脑袋,缓缓的道:“你怎么就这么不长心眼儿呢?二少。” 作者有话要说:jj大神,你不要卡肉哈! ☆、寿礼   梁侯爷的六十大寿,办得热热闹闹的。梁家走上仕途这条路到梁侯爷这里已经是五代人一百多年了,在朝政中的脉络广,势力深,加上梁曲言现在在皇帝跟前正得宠,亲自来道贺的人多之又多。      在这种场面中,竟然见到了湛王,这令好些人都生了诧异。湛王向来是独门独户,本身身份特殊又是皇室中人,很少外出走动,以前若上了哪家府邸,那是屈尊於贵。可一想到梁曲言的身份,在想想湛王现在的处境,这次上门贺寿就多添了些嘴舌。      一般的官员自然不会当着面说些什么,不过中书监梅大人就不一样了。      “四王爷倒有些闲心来参加梁侯爷的寿宴,齐大人和邹小将军就不一样,一个要忙于陪同匈奴使节,另一个刚从战场回来又要去西南肃清那些刁民。”      梅大人讲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放低声音,周围的一片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梅大人这话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莫不是在暗示本王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吧。”      梅惟的意思,自是嘲笑湛王如今失权失势,可被宣世隶这么一讲,就变成另一回事了,他扯出个笑容在那张瘦骨嶙峋的脸上:“王爷想多了,不操心是件好事情。我就觉得你最近气色比才回来的时候好多了。”      “这个自然是,边疆苦寒,好在本王身体强健,若是以梅大人这个年纪去了,说不定就回不来了。”宣世隶不想和他斗嘴皮子,直径往上座的梁老侯爷方向走去。      他今天来,一是为了看梁曲轩,二是为了找梁曲言谈谈。      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梁二少的身影,想来那天晚上他下手太重,恐怕还在床上躺着。宣世隶自然找着机会,就避开人群往内庭跑,他逮着个回廊上的小仆人打听到梁曲轩的小院,正往那道去,刚转个弯,就被梁曲言给拦了下来。      “湛王不在前厅呆着,老外这后院跑做什么。”      “梁侍郎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本王和你可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曲轩,本王是要定了,你想怎么阻拦,本王不管,不过你这个做哥哥的,千万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曲轩想怎么样,不是你说了算,是他自己说了算。”      梁曲言冷笑一声:“王爷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又何必把我弟弟拖下水。你要害他走险路,我不过拉他回康庄大道,没什么不对的。”      “险路?莫非梁侍郎认为自己铺的路才是阳关道?两年前你把他调入镇北军,不就是怕他搅进禁卫营肃清排查的这出戏中吗?你把他亲手送到本王手上,自然就是本王接管,现在又有什么道理拿回去?更何况,要说危险,皇帝身边永远才是最危险的。梁侍郎现在还是皇帝心腹,几年十几年后可就说不清楚了。”      “我没资格管他,就更轮不上你!湛王的以退为进玩的好,装病关上府门逍遥自在,梁曲轩跟傻子一样探你消息闹得满城风雨,你觉得皇帝没注意到这事儿?你在把他往火坑推!”      “梁大人,这事谁在后面做推手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借那些人的手来打压我,结果反被人做了梁家的文章,捧出了曲轩。现在收不回来了,倒怪起本王来了。本王抽了家底亲自送给皇帝,立的是梁家的功劳,这些保命符是本王给曲轩堆的,白白让你占了便宜也罢。梁大人,在政事上处处与本王争锋相对,我也理解。但是和亲一事,你硬要往本王头上扣,就不怕彻底伤了你弟弟的心?”      梁曲言危险的眯起眼睛,“王爷,容我再告诉你一遍,曲轩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想都不要想。有空,不如想想等做了闲散王爷后该怎么消磨时间。”      湛王第一次感觉这是踢上铁板了,梁曲言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难怪宣世连把这人当利剑使。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梁二少呆久了,宣世隶也直想骂人,这梁曲言简直就是个控制欲极强的怪物,梁曲轩能在这个人身边长到这么大还真不容易。也许就是如此,梁二少才会同时表现出感情缺失和抗拒两个方面。湛王认为,自己这对兄弟的分析是十分准确的,却并没有意识到在控制欲方面,他自己和梁曲言比起来,是只多不少。      梁曲轩趴在床上百无聊奈的翻着一本小人书,上面都是些裸男裸女以各种姿势进行交合的画面。但是鉴于他已经翻过无数遍了,实在提不起任何兴趣。      夕园放了个小茶几在床榻上,他一伸手就可以拿到水,还有些小点心。他不敢吃,出恭对他来说是个大难题,一次就要半条命。今天都在外面忙寿宴,他只有呆在卧房里面自娱自乐。其实梁二少都不太清楚,为什么屁股会伤的这么重,他努力回忆也只有些零星的片段,好像是和宣世隶滚上床了,好像他很生气,再多他就记不清了。不过之前明明是和阿苏布德在一起,之后却是在自家的床上醒过来,令梁二少百思不得其解。      原来以为他哥跟以前一样,会刨根究底的问明白,哪里知道梁曲言仅仅让他乖乖养伤。估计是忙活寿宴的事情去了。他还想今年要好好挑个礼物送给老爷子,现在却连礼物都还没找到。      虽然那脚步声很轻,梁曲轩还是在他进门前就听到了,反射性的就往门口看去。见到进来的居然是宣世隶,他既惊讶又高兴,脸上却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你怎么来了?”      宣世隶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屁股,“来看你好了没有。”      “别打,痛。你来给我爹贺寿的吧。送的什么?”      “送了三支千年人参。”      “好东西。”梁曲轩瘪了瘪嘴,千年人参,就是阎王来收命,服了这东西,也能吊着一口气十天半个月。一支值万金,一次送三支,好大的手笔。“你该不是有事求我们梁家吧。”      “没有。”宣世隶揭开被子,看着那肿的高高的臀肉,应该是才敷了药上面还留着些黑色的药迹。      “不可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恩,都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了,怎么也是买,哪里谈得上盗。”宣世隶摸着他的脑袋,蹂躏起来,见梁曲轩眉毛鼻子因此皱成一团,更是加倍的揉弄,他扭着梁曲轩的脸蛋,试图把脸上的皱褶都扯平。“你的寿礼准备好了吗?”      梁曲轩推开他的手,“上哪里找去?等我能下床了再补吧。”      “我倒给你准备了一样现成的。”宣世隶摸出一只长方形的盒子,里面躺着个蜡烛红的条形镇纸。那红色既鲜艳又不刺眼,是极正的蜡烛红色,质地精细润滑,找不出一丝瑕疵,是极品的燕山红玉。      “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颜色这么纯这么正,稀少得很吧。”梁曲轩拿出来掂量了一下,手感较沉,放在下面的那一面逐渐过渡成黄色,像晕染了的枫林。      “你不是想讨你父亲欢心吗?这东西送上去正合适。”      “虽然希贵,但却不是他的最爱,想来今年的礼物,还是那副百鸟朝凤图最合他心意。”      “此言差矣。我问你,梁家家祖起源于哪个地方?”      “远南泸州。”      “燕山又在哪里?”      “泸州。”      “说起来,你才是梁家子孙,却还要我这个外人来解释,往前数五代,第一个做官面圣的梁家人被皇帝青眼所加,平步青云,最后做了太子太傅。而最为外人津津乐道的,是皇帝御赐一红玉镇纸,寓意镇天下于寸纸间,盛太平见笔墨中,那才是梁家最顶峰的一代。后来那镇纸在上一代的逆王案中被弄碎了。这一块镇纸虽然并非原来那一块,但到你爹那个年纪了,这些勾起回忆的东西想必更能受他喜欢。”      “当真?”      “我还骗你不成?”宣世隶有些不屑,像梁二少这种用下半身想问题的人,不管从任何方面,他都犯不着用骗这么高级的手段。      等到深夜撤了宴席,夕园扶着梁曲轩入了梁侯爷的书房。      梁老侯爷看到梁曲轩是满脸吃惊,“不是伤还没好吗?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以前,寿礼都是当着大家的面呈上去的,现在只有三个人呆在房子里,梁曲轩反而有点难以启齿的感觉了,他站在旁边好一会儿,才拿出那封盒子道:“我过来是补寿礼的,爹。”      梁老侯爷接过来,打开一看,一片红光。他走神发愣了一会儿,似乎在回忆一些往事。他抬起头来缓缓的道:“曲轩,你在李大统领手下做的可还习惯?”      “还行。”对于梁侯爷的反应,梁曲轩隐隐有些失望,还是没有一句喜悦的话语,等不到和梁曲天一样的夸赞。      梁老侯爷轻叹了一声,“若是不习惯,那就另找一个差事。爹以前常盼着你长点出息,最近听闻李大统领在皇帝面前常常提起你,本来这是个好事,不过禁卫营现在和湛王之间紧张得很,这个时候让你出头,未必是件好事。你大哥想把你带在他走的路上,爹只怕你没他那份心思。”      这番话,是梁老侯爷的心底话,一直以来梁曲轩都是最让人操心的一个,梁侯爷一方面气他不争气,胡作非为,另一方面又有很深的内疚感。当初梁曲轩的母亲之死和他只顾着梁曲天母子有莫大的关系,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非常紧张,但是那个时候梁曲天确实十分讨人喜欢,加上他身体不好,梁老侯爷更家偏袒些。等到梁曲轩六岁的时候,他母亲在他面前服毒自杀,这给梁曲轩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而两兄弟之间也有了不可磨灭的隔阂。      而梁曲言那时在南方求学,没法插手家中的事情,到母亲死后赶回来,梁曲轩心里已经种下了种子。这么多年来,除了梁曲言的话他会听,其他人基本是管不了的。      梁曲轩心里涌起一阵酸涩,对着他爹,他实在无话可说,含糊的应着对现在的职务还适应,就慌慌张张的退了下去。临出门了,听到他爹在背后说了句,“你送的镇纸我很喜欢。”    ☆、削权   随着季节转入隆冬,天渐冰寒,朝堂上的气氛急转直下,看着毫无波澜的水面,底下却已经掀起了大浪,马上就要吸出一个个大漩涡把旁边的一切都卷进去。      之前匈奴和亲一事,尽管梁侍郎极荐湛王,可匈奴六王子却直接指出公主只对齐大将军心有所属。从各方面看,齐大将军都配得上这门婚事,况且他年近三十还未娶,对方有中意于他,皇帝也不能开口搅黄了。这事情顺理成章就定了下来。      等到匈奴使节一出京关,皇城就爆出一道惊天的消息。      原来湛王在北疆时宠爱的男娼清河竟然有匈奴人的血脉,而当初传言的弃大军不顾深入敌营却添了新的意思,勾结外疆敌人,陷大军于危难。这是谋逆的重罪,不管有没有定性,这个传言能出来,已经让人恐慌了。湛王身上流的是皇室血脉,没有皇帝的首肯,恐怕这些谣言是根本就走不出宫禁的。      皇帝已经要把削权一事抬上桌面了,湛王一派,人人自危。      天一黑,梁曲轩就偷偷摸圌摸的往湛王府跑,他这次不是去寻乐子。而是准备给宣世隶通风报信去了。      他偷听了梁曲言和李付明的对话,这才知道皇帝的局早就布好了。支开了邹小将军,听左参谋的意思,齐大将军愿意为清河一事出来佐证,中书监梅大人已经写好了弹劾的奏章,明日一早就要呈上去。      等到明日,宣世隶恐怕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梁二少当然是想过这么做的后果的,不太妙,不管这消息对宣世隶有没有作用,他的处境都不会太妙。可是,他始终能给自己找一个对宣世隶好的借口,他还欠他一条命嘛。      问题在于,等他翻圌墙入室了,才发现有人比他先来一步。巧在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梁曲天。      梁二少心肝都揪在一起了,他心里把两人结结实实的痛骂了一顿。梁曲轩躲在书房的最里间,那两人却刚刚走到第二道门栏处,妈了个巴子,这对狗男男这个时候还能在这里亲圌亲我我的,老圌子就不该火烧尾巴一样跑过来通风报信。      梁二少这么想,实在有些先入为主,梁曲天跟宣世隶隔着好一丈来远,连衣角都沾不到一起。      梁曲天和梁曲轩的目的相差无几,尽管他对梁曲言不信任,但是梁曲言透露出来的这个消息,他是信的。      “王爷,你还是走吧。留在京中唯一的退路就是放权。现在带着兵符离开京城,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本王对皇位没有兴趣,梁三公子,你这些话哪一句都是大逆不道之词,要在王府说这话,是不是该好生掂量掂量再出口。”      湛王在梁曲天心里,那就是天命之人,他一直认为这个人迟早有一天是要夺取帝位的,然后从北疆返京之后,他的所有动作似乎都失去了往日的进攻性,变得平稳妥协起来。梁曲天觉得也许这些动作不过是为了遮掩湛王的野心,他不相信这么一个人会放弃角逐权利顶峰的机会。      “曲天自认对王爷还有几分了解,妥协不是王爷行圌事的风格。只要王爷开口说走,我立刻就能跟你出城。”      宣世隶微微昂起下巴,神情有些冷漠:“妥协确实不是本王的风格,但梁三公子自认为很了解本王这一点,稍微有些不妥。你说你要跟本王出城,就更是天大的笑话。假使本王要离开京城,你梁三公子也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跟我走。你是梁家的人,本王就不可能用你。你若是没用,本王也不可能带你在身边。梁三公子这么有能力,不如想想如何辅佐你大哥梁曲言,往本王这里送意见就不必多这份事,更不必多这份心。”      梁曲天没料到湛王的反应如此冷清,他猜不透自己这一举是多余的,还是湛王本身已经心灰意冷。只是还没等再想劝,梁曲轩就耐不住性子从里间走了出来。      他心火大起,先说他都没劝宣世隶跑,却有个死对头先一步想着要拐走他的人,还要一起出城,这等于是点起了梁二少心里的火种。这放消息的功劳被这人抢了也罢,还想一直忽悠宣世隶跟着他跑。      这个时候,梁二少可不是当自己在做梦,从小到大梁曲天抢了他那么多东西,这一个,他是死都不会让的。      “梁曲天!你敢在说一句谋反之话,老圌子马上就以这个罪名把你抓起来。你听清楚,第一,宣世隶不会跟你出城。第二,梁家不会谋反。第三,马上给我滚回梁府。”      梁曲天先是一愣,而后就轻蔑的笑起来,他长得俊美,这笑容挂在脸上显得有些不搭调:“我还当是哪个在一边大呼小叫的,原来是你。滚回梁府的人应该是你才对,跑来湛王府做什么?脱了裤子趴在床上等着挨操?你那点烂事,还以为别人不知道?”      梁二少被这话刺圌激得不清,二话不说,一拳头的揍了上去。      梁曲天是个斯文人,禁不住他来的这么猛,躲也躲不开,就被扑到地上去了。梁曲轩把混了二十几年的打架经验都搬了出来,只往痛的地方出拳头。梁曲天没什么技巧,只能靠本能去挡,可护了上面就护不住下面。      宣世隶一步上前要把两个人分开,可梁曲轩突然把梁曲天拽了起来往墙上撞,他的后面是一个半人高的瓷花瓶,梁曲天猛的一发力把梁二少往花瓶上撞过去。      梁曲轩本以为这下子要带伤了,可听到那花瓶碎裂的声音却只感到背上贴上来一个人。他控制不住冲力,压着后面的人往地上栽去。      侍卫听到声音都陆陆续续的跑了进来。      梁二少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宣世隶坐在地上,四周都是碎掉的瓷片,他咬紧牙齿道:“把梁三公子送回府。”      两片手掌大的瓷碎片插入了他的背部,伤口的血随着他拔圌出碎片一下冲了出来,染了大片衣服。梁曲轩慌了神,也顾不得梁曲天了,赶快把四周的瓷片都移开,作势要扶他起来。   虽说那瓷片刺的有些深,但宣世隶似乎也并未表现出虚弱,他搭了一把力从地上站起来倚靠在梁曲轩身上。      “我没事。”两个人靠得极近,梁曲轩能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你是来通风报信的?还是跑来挨操的?”      梁二少刚刚因为紧张满脸涨的通红,一听了这话,整个脸像被泼了一层漆,立刻就青了下来。不过没等到他爆发出来,宣世隶就开口道:“扶我回卧房,先把背上的血止了。”      梁曲轩嘴角抽圌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开口把宣世隶扶到了床上。左总管很快就把佘大夫叫来了,那背上的伤口有四五条之多,大多数已经模糊了,只留了点点印记比其他地方深一些。这两个瓷片留的伤口和其他的比起来实在是太小了。      梁曲轩想,从他认识这个开始,就经常看到他受伤,这具躯体从一开始就刻满了磨难的勋章,也许某一天有一刀刺下来稍微深那么一点点,他就再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了。      这样的感触让梁曲轩觉得很不舒服,像悬在空中一直无法触地一般不安稳。      “坐过来。”宣世隶拍拍床边,“曲轩,我们谈一谈。”      梁曲轩一下子紧张起来,“谈什么?你要听梁曲天的?”      “我要走的话,你跟我走吗?”      “跟着你有什么好处?我没什么用,我还姓梁。”      “走吗?”      “去哪?”      “去最穷最危险的西南。去吗?”      梁曲轩想说不去,梁二少受不了苦也受不了累,怎么可能放弃京城的大好生活,跟着一个随时身陷危险中人去过风风雨雨的日子。但此刻,那紧紧相握的手掌传递出的温度像一剂毒药流窜在全身的血脉中,他张开嘴巴,拒绝的话怎么也吐不出口。      “去。”      “好答案。”虽然最后的结果不会因为梁曲轩的答案有任何转变,可是亲耳听到自己想要的,这种感觉无可取代。    ☆、守西   皇宫西门口顺着街道站满了士兵,他们都穿着禁卫军的盔甲,笔直的站在那里等待着最高统领下达命令。      李大统领收紧下巴,正了正皮带,对下面的人道:“下令包围湛王府。”   这道命令很快就传遍全城,奉宪十四年十一月二十三日,皇帝调动所有禁卫军包围了湛王府和所有与之相关官员的府邸。      宣世隶坐在窗下的软榻上,那金缘短腿檀木桌上铺着一张地图,正是王朝西南部的全貌。他喝了一口茶,眼光却无法聚焦到那地图上,时不时瞟向床上睡得正熟的人。他想,这地方以后可不能像现在这么苦了。      床上的人发出轻微的呼噜声,这点声音并不影响这个房间里两个人的交谈。      “王爷,皇上已经发兵了。城门校尉朱帆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点头,他那边就可以放军进城。”齐元绍和湛王对坐着,两年前薛谦被调到他帐下做参谋开始,他和湛王之间就从来没离得这么近说过话。早十年他就料想过现在这种局面,不过那时候以为湛王最终和皇帝对垒是冲着皇位,现在情况却有了惊天逆转,齐元绍自己都觉得眼前的局面实在是牛刀杀鸡,过了点。      “等着。”宣世隶一脸平静,“我等着宣世连亲自入这府门。”      “中书监梅惟府上已经派人查探过了,当初秋狩刺客的猎箭箭头稳稳的锁在梅大人的仓库里。王爷当时留下的那个活口已经招供了,随时可以做人证。”      湛王点点头,“等我去了梧州,把那边打扫好了,师兄再带着匈奴公主过来玩一玩。以后要见一面就难了。”      “我是你,绝不会选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我也是没办法,这地方,宣世连最放心,我也就最不操心。”      窗外响起一列士兵的脚步声,两人对视了一眼,齐元绍站起来退到了湛王背后。      皇帝陛下优哉游哉的走进了湛王的卧房,“还是永宁最知我,宝顶雪芽,这茶多少年没喝过了。你倒是还记着。”      他坐下来,看了一眼后面站着的齐元绍,笑道:“齐大将军如今还是站在永宁身后,也不怕过了这一晚,再也见不到新婚的公主了?”      “陛下亲赐的婚事,不至于这么快就让公主守寡吧?”宣世隶也不看皇帝,指着那地图道:      “梧州,穷山恶水之地。前两月爆发了民乱,你派了邹小将军去守城,有结果吗?”      皇帝扔给湛王一封密报,“如你所愿,镇不住。邹小将军要求要么京城派兵支援,要么他就带着麾下的部队返京。都是你教出来的,把这军令玩得得心应手。说吧,你想怎么办?”      “不是我想怎么办。是你想怎么做。我的人你都一个一个围起来,逼着他们选队伍,他们选了你,是好事。但那些不选你的,你打算怎么办?全部杀了?这些空缺你要调哪一家的来补?一旦上了位,稍有疏漏,你这手底下的势力又要不平衡了。”      皇帝摸摸下巴,“你不放权,才是最大的不均衡。你围了城,捡齐了中书监大人犯事的证据,逼着我先调军来讨说法。现在还要我先下话,哪里找这么好的事情,永宁,你没在这个位置上,我要是不做绝,你不反,其他人也有要反的。况且外面还有个大麻烦。”      “下话容易,放权也可以。今晚一过,我就远下守西。邹小将军身世清白,无党无派,我本是养来自己用的,现在双手过给你。你把我封去梧州,我自此远离京城,无皇帝诏书绝不踏入京城半步。”      皇帝盯着床上的人,绷直了嘴唇,“软硬兼施,由不得朕不同意。城外有多少军队?”      “加上城门军,一共六万,你手上三万禁卫军,最多再加一万的宫门禁卫,也才四万。西南恶民暴乱,邹源树手头有两万人,你起码要调五万人看能不能一边平乱一边堵邹小将军。半边兵符在我手上,齐将军在我这边,镇北军你调不动,其他三军你能调走一半。各地封王握着私军,你不得不防,再减一半。就算我坐在这里不动,你要赢也是自损八百,这个账你要算清楚,侥幸彻底赢了,尾盘怎么收?匈奴人你当是放在边境的玩具?现在是盛世,不比动乱,你这一围府爽了,江山被你糟蹋一半。你也知道外面有个麻烦,他就等着你对我下手呢。”      皇帝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那句我坐在这里不动,你侥幸赢了,实在有点伤他的面子:“梧州是吧,带着梁二公子一起去?”      “你说呢?”      “永宁,这局势你看得清楚,这几年也没少操心,按你的说法,该布置的你都布置了。你也不怕朕削你的权,但是临到头了,怎么又突然转调了。”      “你牵挂江山,我牵挂的只有一个人。偏偏梁家站在你身后,不是站在我身后。”      “梁曲言不会放他跟你走。”皇帝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你可以封他个梧州刺史从事。他给你了带了不少我的消息。”      “朕只要剩下的半个兵符。”      “可以,等我平了西南暴乱,在梧州安了家,自然会把兵符交给你。”      “那朕也只有等到那个时候才放人。”      宣世隶脸上的表情凝固起来,“收了兵符,我不会再管镇北军,匈奴单于身体已经坏的差不多了,随时都可能丢命,换了新王,现在的局面就保不住了,我怕你到时候内忧外患。”      皇帝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梧州两个字:“那就去吧。明天上朝,中书监的位置,让梁曲言顶上。”      梁曲轩迷迷糊糊的觉得被人掐住了脖子,喘不过气来,其实他是被人捏住了鼻子。他醒过来天才蒙蒙亮,他以为自己睡在家中,正要唤夕园,却看到头上一双黑亮亮的眼睛正盯着他。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湛王府。      “你要去上朝了?”      “最后一次了。背痛,起来帮我穿朝服。”      “我昨天怎么睡过去了,你的伤口好些了吗?”梁曲轩帮他套着最外面的官袍。      “好些了。等好完了就启程去梧州。”      “我也去吗?”      “你也去。”      “我怎么跟家里说?或者收拾了东西就跑?”      “皇帝会说。你等着领旨吧。”      那一晚,最终以平静的撤兵落下了帷幕,知道的人永远都三缄其口,不再提起。不知道跟往常一样等到天一亮就穿上朝服入宫。      当然,所有人都谨记着这天早上,它是一个莫大的转折点。中书监梅惟梅大人因秋狩中指使刺客行刺皇室成员湛王宣世隶而锒铛下狱。邹小将军急报,西南动乱已经蔓延到梧州首府柴城,急需朝廷出兵支援。湛王自请守西,皇帝准其意愿,下放西南,割地封王。      奉宪十四年十二月初八,新任的梧州刺史从事梁都尉跟着西去的西南军和湛王一道前往梧州,平息西南民乱,这三万军马行至西南屏障万情山脉却遭遇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雪灾,全军将士被困于屏障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唔,上部完结。 下部会把前面隐藏的情节都慢慢窜起来。 王爷的心里活动和想法会慢慢加重。 撒花。 ☆、饿狼   举目望去,全部是银银的白雪,有时候能看到几颗枯树顶立在雪地上,显得尤为寂寞。      三万大军已经行至万情山群之间的山道上,若要折回去绕路行军,只怕所带的军粮撑不了那么久。况且西南的民暴,究竟发展到什么势态了,他们并不十分清楚,现在抢的是时间,多逗留一天情况就可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只是,这大雪已经接连下了两天了,一点消停的迹象都没有,山中阴寒,积雪不化,那雪地堆得有小腿深,又松又软,这三万人中,有两万人都是骑兵,行路起来实在有点困难。      “王爷,前面就是陂马道,如果继续走大路,这大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只怕后面行军速度越来越慢,等不到我们从这雪山下去,军粮就不够了。”      “你的意思,是走陂马道?”      “分开走,骑兵的马恐怕不好从陂马道上过。”冉冲佝偻着身子,这事他不敢做决定,现在的情况是进退两难,食物消耗太大,又根本没有补给。想从大道下山,只怕那些战马就全部保不住了。王爷入西,手上要是没有点好的军资,想要镇住那些刁民,就困难了。      “把大部分干粮都留给骑兵,让周副将带着骑兵走大路。我带一万步兵走陂马道下山。”陂马道,乃是万情山中一处绝壁上凿下的山路,就两人宽,一面倚着峭壁,一面临这山崖。虽说险,却大大缩短了出山的时间。分开行军是下下策,万一有个雪崩塌方之类的险情,应付起来就不容易了。      梁曲轩从踏上那陂马道,就觉得腿在发颤,那峭壁生得怪,是往外偏斜的,这坡道上并没有堆积什么雪,全部是冷硬的碎石,时不时冒出两颗枯黄的草。      他有些后悔,应该跟着骑兵走大路才对,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刚刚死活要跟着走这条路。将领有些时候要以身作则,特别是部队陷入困难的时候,湛王自然走在最前面。      “这路有多远?要走多久就能下山了?”梁二少是自讨没趣。两个人刚刚才吵了一架,对方显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你本来就没权利命令我要走哪一边,我是刺史从事,不属于西南军,又不归你管。老子爱走哪里走哪里。”      “况且,你是王爷,摆明了跟着你最不可能挨饿受冻,凭什么要我跟着骑兵走,粮都不够。”      对方一直没回应,就像一拳头出去却打上了软棉花,憋屈得紧。梁二少一憋不住,就想把前面的人转个身,看看那脸上挂了副什么样的表情。他正把手搭上那人的肩膀,只听得山中传来轰轰轰的巨响,脚下的道路开始震动,他立刻贴上岩壁,抓紧上面凸起的岩石。      “你娘亲的,前面肯定塌方了。”等到这一股震动停歇下来,梁二少已经吓了个半软,脚下的碎石,有几颗直接被抖出了这半边道,掉下了悬崖。      “你给我闭嘴。”这响动这么大,极有可能是塌方,如果刚刚好在条路上就麻烦了。这路窄,士兵都是一个接一个上来的,退根本没法退,就是传达命令让后面别在走了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最怕的就是人心不稳。      “传令下去,让后面的人暂时停下来。选几个身手好的,跟我去前面探一探。”说完又看着后面的梁曲轩,留在这里好像这人也容易惹出事情来:“梁从事,你要不要一起去?”      刚刚的震动虽然剧烈,但是他们往前走了好几里都没有看到任何断裂塌方的情况,极有可能是附近的其他山体出了状况,波及到了这边。      “王爷,我叫人传话让后面的跟上来吧,到了晚上风大,更危险。”      他们处的位置是个下方位,这段路坡道是往上走。      “不忙,我们再上去一段看看。”      现在已经开始起晚风了,吹得人耳朵疼,那风强劲对着崖壁来,完全没有任何阻挡。梁曲轩总觉的那风声里面还夹着些什么声音,低沉的很。      等他上了那坡峰,才明白不是自己幻听了。      “狼,有狼。”      顺着坡道一路直下,可以看到一片宽阔的山台,也就是说过了这一小段路,后面就是大路了。可就在两条道路相交的地方,聚集着三四十匹野狼。      冉冲伸直背脊,吞咽了一口,用力抓了抓脑袋:“王爷,这群是饿狼。你还是先退回去吧。”      “不能退,下面就是大路了。要是把这些畜生给引进这半边道,后果不堪设想。要封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往这边走。”      “我们只有十五个人啊。在要叫人来,起码还得等半个时辰。”      “你,去叫人来。剩下的人跟我守在这里,它们不动,我们不动,它们朝这边埋一步,引一个杀一个。”宣世隶指着梁曲轩,“给我跑快点。”      梁曲轩并不想当那个临阵退缩的人,他看了看那些饿狼,想说话。      “你别给我耽搁时间了。我不管你想什么,马上给我去叫人,半个时辰到不了,本王就亲手摘了你的脑袋。”      梁曲轩不敢再僵持下去,“等我。”      他从来没感觉脚底下跑得这么利索,那呼呼的山风像一道墙挡在前面,梁二少感觉自己的鼻子就是一把开疆辟土的利剑,把风墙给劈开撕裂,时时刻刻都感觉自己是在破土而出。   不能摔倒,不能摔倒,千万不能摔倒。      那狼群已经注意到这十几个人了,急躁的徘徊在两个交接的地方,有好几次,有一只狼都要朝这边走过来,不过中间的头狼咕噜了两声,那些狼又趴了下来。      “看着都是被这场雪给逼疯了的,找不到吃的,迟早都要冲我们来。”冉冲觉得那狼群已经要耐不住了。原本刚刚一只趴着的头狼,现在已经站起来了。      “想办法突破到大路上去,那两边都有树,有缓冲的余地。等到这些畜生冲上窄道了,我们就麻烦了。”宣世隶抽出佩剑,把脚下的碎石都踢开,这几个人都是他的随侍,他了解得很:   “钟勤,你跟本王冲最前面,后面排三个带弓箭的。不要管能不能射死,只要挡着他们不让往上面跑,等跑到窄道口,后面的从我们身上踩过去,把狼群往大路上引。只要我们都下了大路,就上树。”      “不再等一会儿?王爷。”      “等不了了,狼都站起来了。我们不能被动。不然都得死。”      也许是饿得太凶了,这群狼看着瘦骨嶙峋的,却是相当凶猛。箭支根本没办法阻挡它们,原本以为至少可以跑到窄道尾部,可行到中间那狼群就已经扑上来了。      湛王和钟勤都是近战的好手,动作利落干净,一剑刺下去就能要命。可这些狼群不比人,跳跃能力极强,接二连三的有狼跃过前面的两个人扑向弓箭手。      糟糕,弓箭手若被缠住,后面的狼群更没办法牵制了,宣世隶直起身子,抓住扑向后面的狼腿,就往山崖下扔去。“后面的卧倒,让弓箭手往后退。”      他为了抓跑进队伍中的饿狼,却完全顾不得自己身后的,小腿立刻就被一条狼给咬住了。那狼牙陷入肉中,开始撕咬起来。他回头一剑插入狼脖子,腥热的血一下子溅了出来。      “王爷,我给你开道,你只管往树上跑,这样缠斗下去不是办法。”钟勤提起那条死狼往狼群里扔过去,这些畜生是饿极了,那血腥味刺激了他们的感官,也不管是自己的同类,几条狼在坡道上就撕扯起来。      后面的几个侍卫从湛王身边挤到最前面:“王爷,你带着弓箭手往树上跑,我们拖一会儿,差不多救兵就来了。”      宣世隶太阳穴的青筋暴突,对后面的弓箭手一挥手,“跑。”      那几个侍卫把狼都赶到悬崖边,靠里留出一条侧身缝,他们选的是丢命的活计,就是被咬得疼得说不出话了,也只能忍着,要移动,不能停留,也不能往后退,更不能掉落悬崖。      很快,湛王带着剩下的六个人就冲上了大道,“分开上树,分开上树。”      梁曲轩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候,那条窄道上还围着几匹狼在啃一个侍卫的尸体。其余的都悠转在大道上的几颗树底下。时不时有几根箭从上面放下来。      窄道上只有那几只狼,根本对跟来的大部队没有什么威胁,到了大道上,要解决剩下的二十来头狼就比较轻松了。      梁曲轩把那侍卫翻过来看了看,已经是面目全非了,脸颊上的肉也被咬的所剩无几:“老子叫你们等我的。”      他是尽力了,他甚至只用来小半个时辰,回来的时候跑太快,脑袋还擦上了崖壁,额头上划出三条血口。      梁曲轩发了狠,拖出一条狼就往死里捅,那狼的腰力极好,硬是夹着他往地上纠缠。他的短剑不够长,插进背上容易拔出来就得使大力气,那饿狼却已经张开獠牙把嘴凑上了他的脖子。梁曲轩双腿一蹬,抱着那野狼滚了一圈,也不去拔那短剑了,一拳头打上狼的脖子,他心里原本带了些愧疚,这个时候变杀红了眼,一口就对着狼脖子咬了下去。      他满嘴都是狼毛,狼血顺着毛发流进他的口中,热乎乎的。      那狼渐渐不再动弹,随着血液的流失,身体渐渐冰冷僵硬起来。      梁曲轩这才拔下短剑,颠颠倒倒的站了起来。涌入大道的士兵把这群野狼都清理得差不多了,他回过头,正巧对着从树上下来的宣世隶。他满嘴都是狼毛和狼血,眼神交错了一下,却是无话可说,只得愤恨的吐了一口血水,喷出来几根狼毛。      那些饿狼没找到食物,反而被这群同样缺少食物的士兵当成了一笔资源,很快就把狼肉给剃了下来。      尽管天色已经黑了,他们却不能停歇,宣世隶心里比其他人更担忧。      他们要加紧步伐尽早赶到梧州。    作者有话要说:撸主觉得前面还是有那么多点击啊。 肿么收藏的人这么少。看完就撤了吗? 囧。。。。 ☆、梧州刺史   “陛下就这么放湛王去西南?”      皇帝握着狼毫的手顿了顿,“不是放,是坐山观虎斗。”      梁曲言紧锁着眉头,“宣世清没死,二十年了,还想着卷土重来。陛下,如果他要和湛王联手呢?”      “这一点,我还是有把握,永宁不可能和他联手。永宁那个人,最讨厌的就是窝里斗。所以他不喜欢我削他权,况且永宁自大又自负,绝不会屈居人下,宣世清想的是皇位。永宁是不会帮他的。”      “他当初帮过陛下。”      “我救过他一命,他还我而已。”皇帝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梁曲言,“倒是想不到,他为了你弟弟,竟然肯远走西南,猜不透啊。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他的软肋。”      “陛下难道相信湛王真的能把自己的软肋亮出来给大家看?”      “呵呵,不太信。”      皇帝不信,梁曲言也不信。他对梁曲轩跟着别人屁股后面转的行径,大感哀怒,就好比自己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年的小狗儿,平时就对自己摇尾巴,结果别人吊了一根胡萝卜,还不是肉骨头,那小狗就屁颠屁颠的给拐走了,还满嘴口水。殊不知别人是要刮了他的狗皮,炖肉汤。   梁曲言自然琢磨着,怎么把这狗儿给抱回来。      他就想到了梁曲天,当初那壶茶,可不是他下的毒,也不是梁曲轩。是梁曲天自个儿给自个儿下的,那段时间梁曲轩对梁曲天处处下钉子,梁曲天忍不了了,干脆整了个猛的,要彻底搞臭梁曲轩在梁家的名声。      梁曲言知道,他没说。这事捅破了,梁曲轩和梁曲天之间的怨恨就根本没法化解了,老头子年纪也大了,不能这样看着两个儿子搞到这个地步。      当时,梁曲言想着息事宁人,这个黑锅他来背,梁曲轩受了些委屈,他可以慢慢补回来。但是梁曲天比他想的要狠的多,现在湛王又插进来,他倒真的有点不知道从哪里着手好了。一个处理不好,毁的就是梁家,而且湛王把梁曲轩带走,是不是已经知道梁曲轩的身份了?      路青遥是个胖子,肥得都要走不动了。      吃顿饭跟猪圈里拱食的猪一般,满嘴都是油。吃完了,露出两颗黄黄的大门牙,那牙门缝里还塞着几根肉丝,一抹嘴,道:“梁从事新来乍到,好多军务政务都不熟悉,先跟着向主薄了解一下。”      梁曲轩看那模样看的发干呕,这死胖子一脸弯酸刻薄样,那眯眯小眼像被人打肿了一般,撑都撑不开。“听路大人安排就是了。”      路青遥笑了一声,有些不屑:“这梧州不比京城,穷山恶水多刁民,山高皇帝远,以前只有我一个人撑着,现在湛王来了,我的活就轻松多了。不过嘛,梧州穷,山又多,土匪山贼到处流窜,管都管不过来,梁从事呆在柴城内就好,千万不要往城外跑,万一出个事情,大家都不好交代。”      要说摆官腔,京城大官小官,讲官话给下马威都是一流的。      可是路青遥这个人,才是真正的被这里的风气染黑了的,话里的意思明摆着,你梁曲轩给我乖乖听话,出了事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话里话外对刚来的封王湛王是一百个不满意。      强龙不压地头蛇,梁二少也不敢一来就对着这个胖子开火,只顺着他的毛说:“还望着路大人和在座各位,多教导一下晚辈。”      向主薄端起杯子,“梁从事过谦了,梧州现在都是湛王的了,我们这些老人,都还指望着你在湛王面前给我们说几句话呢。”      说完,他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路青遥拍着桌子道:“主薄说的实在!梁从事,我路青遥也是个实在人,说两句实在话,现在梧州边境民乱,湛王带兵去镇压是个好事。我们巴不得他几下把那些刁民都镇的平平整整的,但是你今天说这个事情,行不通。”      他摆摆手,看了在座的几个人,继续道:“湛王那天就亲自派了他的副将来找我借兵,你今天又来。不是我不愿意借,我手上一共就五万人,梧州乱的何止边境,防务人员不能减还要大大增加,是实在调不出来人手了。我要能抽调出人来,这民乱又何须上面派兵来?”      梁曲轩心里暗骂道:日他娘的死肥猪,他来了这么一段时间,基本每天都能看着那些闲兵在城里面到处悠晃,赌馆,妓院,酒楼到处都是肥猪手下的士兵。握着兵,却不借调,心里打的主意,不外乎就是欺生嘛。      但是梁曲轩有些想不通,这梧州已经被封给湛王了,路刺史再怎么得瑟,怎么强,最后还是只能在湛王眼皮子底下求生存,他能做到刺史这个位置,不可能连这点远见都没有吧,这样挑明了和湛王对着干,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路大人,下官也是想早点解决民乱,我们要是参了军,上报到皇上那里,也是一份功劳啊。”      “哼。”路青遥冷笑一声,“梁从事是听不明白道理,你在本刺史手底下做事,就事事按照我的规矩做。湛王是湛王,我是我,咱们各自尽好自己的本分!”      梁二少进官场的时间太短,被这一句话就顶来噎住了。      路青遥是一条心要和湛王搞对立,他这兵是肯定借不来了。      梁二少觉得有点伤脸面,他少爷做惯了,哪里有多少时候是这样低声下气的求着人办事的,而且这胖子实在恶心的倒胃口,他还得在一边作陪,忍受这些人的弯酸和嘲讽。      他知道宣世隶派人来借过兵,不过这胖子捏着没给。他就想着自己刺史从事的身份,总觉得如果自己在去说说,会不会事情有转机。他是和那三万西南军一起过来的,有些感情,那些士兵上了边境打仗,他觉得自己在柴城呆着也该做点事情,一半为了那些士兵,一半是为了宣世隶。   结果呢?说不失望是骗人的。但是,真心说来,梁二少初到梧州,势力单薄,连湛王的帐路胖子都不买,怎么会买他一个小小从事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三更。 囧。噗。 ☆、山贼   本来,梁曲轩以为这事就这么结了,不能从路胖子手上调兵,湛王应该也有其他的办法。可是他的想法还是简单了。      路青遥自那次以后,处处给他穿小鞋,底下的官员也一个劲的挤兑他。      梁曲轩想不通了,他是个挂名从事,压根没想过给这些人争位置。难道说只因为他是跟着湛王一起来的,就要连着一块儿受排挤?      这里不是军队,梁二少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总想找几个人喝酒说话,可是不管是比他官大的还是比他官小的,常常在他旁边叽叽喳喳的说话,时不时还瞟他两眼,等他走近了想打个招呼,那些人就正了正脸色,紧闭着嘴巴,爱理不理的走了。次数多了,梁曲轩再也忍受不了热脸贴别人冷屁股了,终于知道自己这是被人联合起来给排挤了。      如果说找这事的幕后黑手,那一定是路胖子莫属。      没人陪,梁二少也能自己找乐子,他寻着城中心的一间赌场,叫良坊,带了些银子打算去小玩一把。      “这位兄弟,你连着输了几十把了,手气臭,还是歇歇吧。”      梁二少不信邪,“这龟蛋,老子不信今天捞不转来。”      不过是赌大小,他竟然能一直输,运气背到极点了。      背后那人的声音有些嘶哑,跟鸭母一样:“怕是着了道了你,换个场子玩吧。”      这话一下子点醒了梁曲轩,他算是个老赌棍了,从来没有今天这么背运过,如果是对方出千,这就极有可能了。他输得心里燥,最近又事事不顺心,一巴掌拍下来吼道:“日你大爷的,你敢给我出千!”      这一吼,把那坐庄的小子给吓了一跳,他手一抖,就从袖子里滑出一个骰子。      梁曲轩眼尖,发现真的被说中了,一把揪住那小子的衣襟道:“出千都出到大爷我头上来了?把你们坊主给我叫出来!”      那小子是个新手,抖抖索索的说不出来话。      “叫你把你们坊主叫出来,信不信我拳头打死你。”鸭母声的大家伙也加入了进来。      这一下,旁边围观的人却统统都退开来,站得离这几个人远远的。      梁曲轩有些奇怪,从旁边的赌桌过来了一个瘦子,他拧巴着鼻头道:“你他娘的诬蔑谁出千呢?你倒是问问这里的人,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出千了?我看是输了钱想耍泼是不是!官爷,这边有个想赖账了,快把他抓起来!”      梁二少心里就犯傻了,老子就当官的,你还要想抓我。      旁边的鸭母声却一下子反应过来,推了梁曲轩一把道:“跑。”      只是两个人才跑了两步路,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十几个士兵衣着的人把两个人齐齐围住。      “把这两个人给我抓起来打。”那瘦子吼道。      梁曲轩连一个字都没能从嘴里面蹦出来,就被人放到了。这些士兵打起人来驾轻就熟,五个人围一个,放到就踢,有一个人专门把梁曲轩的脑袋踩住,用力的转了几下。见梁曲轩反抗得厉害,一脚就踢上太阳穴,对着脸颊又是一下。      梁曲轩被打的叫都没法叫,牙齿把口腔里的皮都给磕破了,留出一趟的血。他感觉自己被踢的快没有意识了,心底里留着深深的不甘,他娘的,他娘的,他娘的,他娘的。      那些士兵终于停了下来,把两个人拖出赌场绑在门口的两根柱子上。      梁曲轩用最后的力气拉住一个士兵,道:“我是新任的梧州刺史从事梁曲轩梁都尉。”      他的想法很正确,这些士兵确实是路青遥手下的,不是普通的士兵,都是路青遥直接带的一个营的士兵,在柴城招摇得很。      那士兵听清了他的话,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他朝其他人招手道:“原来是梁从事,兄弟们,过来看看我们新任的梁从事现在这个瘪三样。”      他用手钳起梁曲轩的下颚,一耳光扇过去,“就是你问路大人借兵去支援湛王的是吧!搞清楚你的身份位置,你是刺史从事,不是湛王的狗。这里是梧州,柴城,是路大人的地方,皇帝管不到,湛王更管不到。好狗就要认清楚主人,我告诉你,湛王在这里不会长久,你想快活,还是考虑跟着路大人吧。”      梁曲轩有心想骂,嘴巴肿得老高,牙齿感觉都被打松了。他没出口,旁边的鸭母声倒说话了,声音听着还挺精神的:“啊呸,路胖子就是一坨烂狗屎,把整个梧州都熏臭了。你们这些狗,都是闻着哪里屎臭就往哪里跑,越臭越喜欢。哈哈哈哈哈哈。”      这话听着,梁二少心里爽了个通透,这群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那鸭母声挨了好几个啪啪的耳光,梁二少想,哟,肯定脸跟他肿的一样高了。      这西南悍风,梁曲轩今天总算见识到了,民悍,兵悍,官悍,样样都是靠暴力。难怪刚刚那些人一下就闪开了,怕是惹祸上身啊。路胖子搞得好啊,调不出兵,都是拿来给赌场当打手了,还不是为了钱,这等子下流钱都吃,难怪他那么肥了。      这些士兵敢光明正大的打刺史从事,那必须都是路青遥放了话的。想来个下马威把他唬住是吧,他梁二少会怕他?这梁子结下了就别觉得还能收回去,搞不死路胖子,他跪着给死胖子当儿子。      外面风大,又冷,那些士兵骂了几句,就进场子里面了,把这两个人捆在柱子上也没有要放的意思。      梁曲轩衣服被撕破了好几道口子,风一吹就冷飕飕的。他跺了跺脚,对旁边的鸭母声道:      “喂,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那鸭母声没搭理他,把头转一边去。      梁二少心想,怪了。这一起都是挨打的,怎么都么都该有点惺惺相惜之情吧。况且,刚刚他还好心提醒他小心被出老千呢。      “兄弟,你被打傻了?什么名字,倒是说话啊。”      “傻?你祖宗才傻。老子和你们当官的没啥子好说的。”      “这官让你当啊?没看到我被打得这么惨啊。没听到说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啊。”      “你们是不是一伙,都跟老子不是一伙的。”      梁二少是寂寞空虚太久,终于遇到一个有点上道的人,就是贱一点贴上去,那也是值得的:      “兄弟,你是哪伙的?我看我们还投缘,要不我入你那伙算了。”      “哼,老子是当山贼的。大官爷,你入不入啊。”鸭母声一脸讽刺。      “有点意思。我叫梁曲轩,京城来的,挂个闲职,不懂这边世道,但也不会和路胖子同流合污。”      鸭母声沉默了一会,似乎觉得梁二少还算诚恳,道:“邢茂,柴城外面露华山上的山贼。”      “你还真的是山贼?”      “是啊。梧州多的是山贼土匪,不过有这么多都是被路胖子逼出来的。这地本来就穷,被他这么一整,平民百姓根本就活不下去,不然也不会爆发这次边境的民乱。看你是个富家子,找得到关系还是赶快调回去吧,留这里没好日子过。”      “但是这次民乱是不是闹得太大了”      “大又怎么样?根本就没用处,皇帝派兵下来镇压,这次还是湛王,你说平民百姓再悍能玩出个什么花样?而且,这次闹起来是有人在边境挑事,听说南方有个大人要来梧州,不满当今的皇帝嘛,就先拿我们这边的来试水呗。都是被卖的命。”      “哪个大人?这么敢?”      “不知道啊,我也是听说。”      梁曲轩觉得这消息还有些用处,至于那个大人,他还真的没一点头绪,会不会跟宣世隶这次突然请调西南有关系呢?      梧州阴寒,地气又深,梁曲轩冻在外面久了,就觉得从下到上开始麻,特别特别的冷。街上过的人,有时候往他们这里看一下,也不停留,大概是见惯了。      他觉得自己冻得有点迷糊的时候,突然就看到街上走来一队人马,走在最前面的是路胖子,还有一个是宣世隶。      梁二少心里一惊,宣世隶不是在前线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了?而后又想到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恨不能融进身后的柱子里面。      路青遥几步跨上来,看了梁曲轩好一会儿,大声一吼,脸上的肉都抖起来了:“这是哪个做的!赶快给我松绑!本官要好好彻查此事,谁敢把梁从事打成这个样子!”      梁曲轩真想把嘴巴里的血唾沫都喷他脸上。不过宣世隶在一旁盯着他,他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      “路大人,梁从事搞成这个样子,自己要负很大责任。本王可没看到其他官员这么窝囊过,简直丢本朝官吏的脸!”湛王负手站在街道上,比刮着的冬风还要冷。      梁曲轩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他,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想着要靠湛王的地位给自己驻一道防护墙,也没想过要这个人怎么怎么关照他帮助他,可是他也从来没想过在他落魄毫无背景支撑的情况下,会听到这样的冷言冷语。他始终记得这个人救过他的。      可笑他弄成这样,却是因为自作多情的帮他去借兵。      宣世隶并没有回避梁曲轩的目光,反而是更冷的眯起眼睛:“梁从事对本王话可是有意见?”      梁曲轩舔了舔嘴唇,觉得特别干,轻声回了一句:“没。”      路青遥拍着梁曲轩,“梁从事这是被吓到了吧。梧州就是这样,太悍了。我马上让人把这赌场给封了。查,查到底。”      梁二少想,查到底你个死胖子都查不出来谁打了我吧。这里还真是天高皇帝远,好好的京城不呆着,偏偏跑来这么个鬼地方,一个人,连个喝酒的找不到。    ☆、借兵之故   晚上有一场酒宴,据说是给湛王摆的。      梁曲轩没去,他脸全肿了,怎么去。重要的是,心里梗着那两句话,这会儿是从上面到下面都是麻的。那些人下手重着,打松了两颗牙齿,在嘴巴里晃荡着,难受。      梁二少躺在床上,睡不着,哪里都难受。      他听到外面有脚步声,翻了个身装睡。      宣世隶推开卧房的门,这地方小,不比原来的梁府。显得十分简陋。      他喝了酒,一进屋,满屋子都被染上了酒味。      梁二少想装睡,可是那张染满酒味的嘴在脖子上游走,让他忍无可忍。他使劲推了那人一把,“你他娘兴致真高,对着一张这样的脸都还能发情。真有你的。”      宣世隶没动作,也没回话。      “你出去。”      “你去借兵了。”      “老子做什么都与你无关,不敢给你王爷丢脸!”梁曲轩火了,抓着宣世隶的肩膀就往墙上撞。      黑暗中那人突然就笑起来,他反手抓着肩膀上的手,把梁曲轩往床上一按:“我有让你去借兵吗?啊?你是从事,刺史从事。借不借兵打不打仗该怎么打那是我的事,我有让你去借兵吗”      “是,你没有。是我自作多情。”梁曲轩一脚踢开按住他的人,他反扑上去,按住宣世隶的脖子,“老子他娘的自作多情,现在不会了,狗娘养的,老子今天弄死你。”      “弄死我。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搞成什么鬼样子了?路青遥你要去招惹,你一天不惹事你活不下去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一个人在柴城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只有一条小命啊?”宣世隶提起梁曲轩就往床下拖。      “老子就是惹了,怎么了?老子还要继续惹,老子没你那么窝囊。路胖子不借兵给你,你还要处处抬着他。老子要负主要责任?老子丢脸?我看你才丢了皇家的脸,你要给路胖子舔屁股,老子不给。滚吧你。”      宣世隶也不管梁曲轩挣扎,拖着就往外面的小院子里跑,他把梁曲轩的脑袋按在水桶上,道:“我让你看,看清楚你这鬼样子。看看到底是谁丢脸。你就是自作多情,我告诉你,梁曲轩,你是从事就给我好好当你的闲职从事,我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你要再敢惹事,我就把你关起来,让你下半辈子都见不了人,我说得出做得到!”      梁曲轩气得嘴巴都开始打抖了,他抱起面前的水桶往宣世隶砸过去,后面的人一偏头避开了。那水桶啪嚓掉在地上,裂成几瓣,里面的水溅出来,两个人都弄得湿淋淋的。      梁曲轩只感觉全身上下都是寒气在涌动,反而冷静了些。      “滚。”      宣世隶没动。      梁曲轩苦笑了一下,转身进了屋。他势单力薄,搞不过路青遥,更搞不过宣世隶,他不就是自作多情的想帮别人一回吗他娘的,别人不让啊,真有意思。      这处宅子并不大,但前庭后院东厢西厢都是规规矩矩,一一俱全的,只是在细节上自然比不上京城的宅子,粗糙了些。      冉冲站在书房外面,他踌躇着要不要进去。      他跟着湛王十多年了,对王爷的脾气摸得很透了,从接到消息说梁二公子去向路青遥借兵开始,这冰冷的气氛就从来没消下去过。昨天晚上回来后,就一直呆在书房,送进去的茶水点心也根本没动过,吓得宅子里的仆人侍卫气都不敢出大声了。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进去,可前线返回来的消息还等着他送进去,副将宋徽还等着王爷的指示。      他还在犹豫,屋子里面的人已经出声了:“有事就进来说。”      冉冲赶紧溜进去,站定了回道:“王爷,宋副将已经把那些乱民都引进上泉城了,现在被困在里面,端看你这边想怎么处置了。”      “让他们困着。我们手头现在有多少士兵?”      “带过来的西南军是三万,原来邹小将军留在这边的兵力还剩壹万伍仟人,一共是四万五千人。有二万是骑兵,其余全部都是步兵。”      还是太少了,宣世隶想,皇帝防着他,他人还没从京城出发,就已经把邹源树调回去了,剩的都是步兵,连一匹马都没留。这些兵用来平息民乱绰绰有余了,但是他的目的不在民乱,要在梧州站稳脚跟,先就得把路青遥手头的伍万士兵给平了,更何况背后还躲着个大人物,他必须尽快把梧州的兵力都统一起来,越多越好。      冉冲看到湛王一直揉着额头,上前一步,轻声道:“王爷,要不要考虑发榜招兵?”      “现在还不行,路青遥把我们盯的死死的,大张旗鼓去招兵要坏事。把那些乱民困在上泉城,不要打,好好给我养着。然后发一道山贼肃清令,本王要把梧州的山贼全部捉了。”      冉冲恍然大悟,王爷这是要整编山贼入军队。一旦队伍壮大,路青遥的下场,恐怕就惨了。   冉冲把背又往下面低了低,他最拿手的就是为主分忧,王爷在排兵布阵上思路清晰,想来烦恼的并不是民乱和缺兵,而是另有原因。      “王爷,你是先就埋好了借兵这一手,等民乱一结束,我们就可以拿着这个话头清理路青遥了。只是,梁二公子那边并不知情,要不让小的去和梁二公子谈一下,也免得他走歪路,磕了碰了自己。”      “他已经和路青遥死磕上了,现在说再多都于事无补。他怎么就自己跑去借兵了呢?”宣世隶用手掌搓着脸颊,看起来极端疲惫和无奈。      梁曲轩去找路青遥借兵,那就是明明白白告诉路青遥,自己是湛王的人。路青遥根本就不是皇帝那派的,不单单是个地头蛇,可以说他和湛王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不存在梁曲轩理解的下马威那么浅。      但是这些话,宣世隶不想和他谈,因为这里面涉及到背后的一个人,他现在并不想要梁曲轩知道,也不希望他卷进来。他自然知道梁曲轩去借兵是为了他,但这并不能平息他在赌场门口看到梁曲轩那一刻内心的怒火和痛苦。他带人来梧州,不是让这些烂人白白欺负的,但另一方面,他对于梁曲轩的鲁莽和冲动又极为不满和担忧。      “王爷,现在路青遥肯定是盯上梁二公子了,要不要找个借口把他调回你身边,就怕我们出了城,路青遥逮着机会整他。”      “调是可以调,就怕他到时候又和我闹别扭。而且梁曲言那边,又把那个小跟班送过来了,好像还有个侍女,可能这两天就到了。”      “王爷也一样可以送个人过去。”      “哼,你觉得以他的个性,会收吗?要能放人,本王早就放了。”宣世隶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道:“算了,梁曲言想怎么倒腾就怎么倒腾,本王手上的东西他也抢不走。你让人寻一处好点的宅子,他现在住那地方环境太差了。”      “是,我这就去办。”      “对了,路青遥有个儿子,是独子吧。”      “属下了解到的是,才十五岁,老来得子,宠爱得很。”      “唔,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冉冲走了,宣世隶才慢慢睁开眼睛,昨天两个人吵了一架,搞得他心里一直欠欠的,也不知道那身伤好的怎么样了。一想起那张肿得又红又亮的脸,他就觉得心里又胀又痒。    ☆、打架   梁曲轩站在巷子里,偷偷摸摸的往外面的街道来来回回的瞟着。      他的酒醒得差不多了,就觉得这事儿他犯傻了。邢茂他们要来出气打那几个赌场的士兵,是个好事。但是他是刺史从事,万一要让人认出来了,现在自己这单薄的势头,怎么跟路胖子斗啊,不是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吗?况且邢茂他们是山贼,打了就跑了回山上当霸王去了,他跟着来瞎掺和个什么劲儿啊。      但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梁二少之前和邢茂喝得一高兴,就放话说一定要跟着来,才咽的下这口气。如今几个人都站在这街边了,总不能他开个借口先溜了吧,那多丢面子啊。      梁曲轩心里正悔着,那几个士兵就从扬春楼里面偏偏倒到的出来。      邢茂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要怕事不敢去,就在这里呆着看吧。”      梁二少最受不得激,跟在后面冲了过去:“老子怕他个屁。”      那几个士兵刚从温柔乡里出来,喝得醉薰薰的,哪里知道半夜三更的竟然跑出几个人不由分说,按倒就打。都是几个大汉子,下手又重,拳头都往痛的地方去。      “让你们这些狗腿子嚣张,梧州的百姓就该被你们欺负是吧。”邢茂一边踹一边骂,他一脚踩到其中一人的手腕,那人疼的嘶叫起来。      梁二少也搭脚去踩了踩,不过他心里并没有感觉更舒服了。这些人不是他心里的那个梗,比起被这些人打成这样,他更难受的是宣世隶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是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的,他以为自己可以不介意,选择和他来西南是自己的决定,两个人若是合得来,那就这么过着,若是合不来,散也就散了。但是好像中间就是隔着一层纸,对方始终不愿意捅破,不上不下的吊着,他心里难免是有些想法的。      等到把那几个人都打来趴在地上动不了了,邢茂一挥手,道:“撤。”      他们自然是趁夜出城返回山上,梁曲轩一个人慢悠悠的往回走。他不太想回去,太冷清,和以前的生活大不相同,没有林七,没有阮非,没有酒,甚至没有夕园。他想起梁曲言的话:你跟着他去,你会后悔的。      后悔,滚他娘的,床是一样的上,屁股是一样的卖,他欠他几个人情,大不了就是拿命还,这是最坏的结果,他没什么可惧怕的。      夕园站在那处小破院的门口来回不安的踱着步子,“少爷到底去哪里了?我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刘铮蹲了下来:“我的娘亲哟,你就不要一直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了好不好啊。晃得我头昏,少爷那个人,这么晚都没回来,肯定是去妓院了。等着吧。”      他话刚完,就看到一个人慢慢的走过来。果然是梁曲轩。      夕园一跳,马上就迎上去:“少爷。”      梁曲轩被吓了一跳,一见是这两人,脸上都要笑开花了:“我刚刚还在想你们,你们就出现了。快进屋。”      “慢着,你的脸怎么了?”      “和人打架,伤了。”      夕园一脸心疼:“痛吗?涂药了吗?”      “没什么事,看着难看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夕园跟着屋,就开始叨念起来,诸如环境不好,椅子太破,床太硬了,卧房太小了之类的。梁曲轩掏了掏耳朵,难得的没有反驳他,颇为享受的往椅子上一倒,笑嘻嘻的听着面前的人抱怨着。      “这不就等着你来收拾吗?”      夕园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该跑来这种鬼地方。”      “这不是皇帝的意思吗?我总不能抗旨吧。”      “皇帝的意思又怎么了,你要不想,我们就辞官不做了。”夕园瞥了瞥嘴,“老爷和大少爷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来都来了,你还说这些。”      夕园看了一眼刘铮,神神秘秘的凑近梁曲轩道:“我听说三少爷也要来这里,现在还在往上面申请调任书,还没批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      “阴魂不散,来就来呗。当够了京城第一才子,还要跑来抢梧州第一才子的美誉,也不怕吃不下噎死。”梁曲轩说得漫不经心,心里却微微有些紧张起来,他娘的,这和宣世隶的关系都还摇摇摆摆的,就杀出个跑来抢道的,这事他要好生琢磨琢磨,输谁也不能输给梁曲天啊,这段感情就是烂,也得烂在自己手上,轮不到其他人来添砖加瓦。      刘铮赶紧站到两人之间,道:“二少爷,走之前大少爷千叮万嘱要我给你带一句话,三少爷要是来了,让你离三少爷远些,不要去招惹他。”      梁曲轩哼了一声,“他最好别惹我,我自然不会理他。”      虽说这个消息让梁二少有那么点点心慌,但是夕园和刘铮的到来很快就把这一点点不愉快一扫而空了。       ☆、围山剿匪   “围山剿匪?哈哈哈哈哈!”路青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倒要看看湛王想怎么治这些悍匪!”      “大人,这边境的民乱都还没完全平息下来,湛王又要带兵剿匪,这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啊?”   路青遥摸了摸肚子:“现在两边僵着呢,湛王的人进不去上泉城,那些乱民也不出来,这样子的状况可不好看,向皇帝也交不了差。不出三天,湛王一定还会派人来找我们借兵。”      “大人是说这剿匪只是幌子,他想借兵破城才是真的。”      “梧州的山匪又多又杂,他要去啃这块硬骨头,恐怕还没这本事。况且我们坐壁观火,我是半点兵也不会去,等他去和那些山匪斗个半死。”      “我们兵力本来就比湛王带过来的多,他这么一分,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如果我们能趁机下死手,这便在那位大人面前立了大功了。”      路青遥斜着眼睛盯着刚刚说话的人,勾动了一下嘴角:“这事要慢慢来,湛王征战沙场这么多年,这次又是自请守西,没两把刷子他也不敢过来西南。立功是迟早的事情,我们要有万全的把握。”      “若是湛王又派人来借兵了,我们怎么答复他。”      “呵呵,这还不好办,把梁从事派过去,让他去跟湛王解释。我们的态度就是决不借兵。”路青遥心里的算盘打的哗哗的,梧州乱不乱他不管,他坐守西南这么多年不是为皇帝守江山的,越乱对他们来说就越好,况且这刮金收银的事情,他在梧州还是做得顺风顺水的,不管湛王为什么目的出使西南,档了道就要统统都除掉。      不出路青遥所料,第二天湛王就派人过来说是因围山剿匪再次向路青遥借兵。      刺史大人专门把这事交代给梁曲轩,话也说得很明白,不仅仅是无兵可调,连人手都缺得慌,唯一有空的就是新来万事都还没上手的梁从事。只要湛王愿意用,那只管随意差遣梁从事,也算是刺史大人对剿匪之事略尽绵力了。      这可是等于给了湛王迎风两巴掌啊,未出京城前,就算是梁曲轩恐怕也想不到这普天之下还有人敢这么明晃晃的搏湛王的面子。      虽说梁二少才和宣世隶干了一架,但是内外有别,路青遥做到这个份上了,他着实被气得不轻,而另一方面,宣世隶那边却毫无反应,似乎是真的被路青遥压得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样子。      梁二少左思右想,一千万个想不通,耐不住性子找上门去。      湛王正和几个下属在书房讨论如何收编山贼土匪的事宜,还没等到侍卫通报,就看到梁曲轩冲了进来。      可惜梁二少一见到宣世隶,就有点焉,总想起那天打架的场景,愣在门口半天没吐来一句话,而那几个下属都目不转睛的把他看着,这场面真是尬尴得很。      宣世隶可比梁曲轩坦然,他一本正经的对房里的人道:“本王让他来的。”说完又对梁曲轩招招手,示意他站到自己旁边来。      这场讨论的目的集中在如何打通山贼内部和西南军之间的隔膜。      早在湛王入梧州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布置这一步棋了,对于梧州各个地方大大小小的山贼团伙基本都有所了解,最大的当属柴城外露华山一带的山贼,叫黄粱帮。      梧州山多,气候湿寒,要比条件,虽然不算好,但和北疆一比已经不错了。人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由于有西南屏障万情山脉的横在门口,梧州这地长期以来颇有点与世隔绝的味道,和外面的世界有些脱节,这里的人大多豪放脾气冲动,但这绝不是滋生如此多山贼土匪的原因。要说还是路青遥做了这里的刺史之后,大量的搜刮民财,本身就不够富裕的山区百姓被逼的几乎家家都揭不开锅的局面,这才慢慢的有了越来越多的山贼。      即便这样,这些山贼能偷能抢的东西有限,比不过正规军,能下手的也是一些没有背景的平民百姓,其实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苦巴巴的。要解决这些人,说简单也简单,只要能给他们一口饭吃,哪个不想过安乐日子?他们又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混个生活而已。      但有个问题,这里的人悍,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触了他们的心病,收拾起来就麻烦了。能从内部瓦解是最好的,湛王也部署了一些人打入山贼内部,只是时间有限,能不能再关键时候说得上话而且不暴露身份,这一方面,就比较棘手了。      “要不然就先来硬的,围了山,做一个姿态,再给他们些好处,下个话,不愁这些人不愿意进军队。”      “路青遥造的孽那么深,一两句话,一点点承诺不可能打动这群人。况且还是空口承诺,他们凭什么信我们呢”      “如果再等下去,我们的状况就会越来越被动。路青遥现在不敢动,完全是因为对我们摸得还不顾彻底,一旦他觉得已经把我们的情况都弄清楚了,肯定会对我们出手。到那个时候,就是腹背受敌,想要扩军几乎不可能。”      冉冲竖起一根指头,“我们只施一道压力,粮。这次民乱爆发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今天秋收实在不行,农民自己吃不饱,一面要被官府刮走一部分,一面还要被山贼抢。而今冬大雪,各处都缺粮,只怕是入春了这饥荒会更甚。现在那些山贼已经开始慌了,农民一乱,他们连吃的都不知道往哪里抢,只怕要过这个冬的食物都没有囤够。      这些山贼很多都是以前的农民,有妻有子的,只要我们能够提供足够的粮食,倒戈的不在少数。至于剩下的,能劝就劝,不能劝的全部杀掉。梧州到了我们手上,山贼这东西就不可能在出现。”      冉冲这一说,就连才来一会儿的梁曲轩也听的八分懂了,他心里暗暗称奇,原来宣世隶藏着这样的心思,而且按这样的说法,这么清楚这边的情况可不是一日两日想出来的,恐怕早有计划,这个人,从来就没想过梧州还能容得下第二个带兵的人。      他心里还有疑惑,但见这里的人除了宣世隶和冉冲都算面生,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有什么就说出来。”宣世隶看到梁曲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开口道:“这个时候说,好过等我们开始围山的时候说。”      梁二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耳朵:“你们说提供足够的粮食,可我们又哪里去找那么多粮食,要拿不出来,岂不是功归一篑。”      “我们手头没有粮,可有个人手头一定有很多粮。”      “你是说路胖子!”梁曲轩没忍住,还是狠狠的呸了一声:“他连兵都不借你们,他还会借粮给你?我赌十个脑袋,不可能。”      宣世隶拍了拍梁曲轩的肩膀,笑道:“你太嫩了,二少。我不是要问他借,我是要他自己拿出来。”      冉冲接下话,继续道:“再过十多天就是太后的七十大寿辰,宣氏王朝历代的规矩,这种浓重的节日,必然是普天同庆,大赦天下,开仓放粮三日。当初开国君臣在打江山的时候,军队遭遇过饥荒,从此只要是放粮之日,军队便有特权,三日之类各地官府放粮对军队没有任何限制。      若是平时,军队根本不可能缺粮,这个好处犹如鸡肋,不过是为了纪念当初开国的艰苦。但是对我们来说,就派上了大用场。路青遥再坐据一方,却不敢和当朝明着对着干,他没那个实力,不过是在皇帝忙于应付外敌的空隙里捡了点便宜,西南军要提出收粮,他绝不敢开口说二话,他担不起反朝廷,反皇帝,反太后的罪名。至少现在,他不会自己跳出来。      而我们只需要应付一小段时间,有一批粮先把山贼给招进来,后面的粮食我们不需要路青遥给我们,那时候梧州的粮仓都握在我们手里,还怕缺粮吗?”      “但是,就算这些都齐了,我们还是差一个最好的契机。差一个入手的点。”宣世隶拨弄着桌子上的茶杯:“梧州的山贼又散又乱,属露华山一带的最大最多。这些人大多见识少,稍有风声就会跟着跑。如果要一个一个的去收拾,既花时间又浪费精力,但要是把最大给解决了,我们只需放话出去,那些没根的主自然就乖乖找上门来了。但是,要攻下露华山的山贼,眼下却没有一个让人足够满意的方式。既然是要收编,本王还是不想有过多的屠杀,于军心和人情都不太利。”   说道露华山,梁曲轩心里自然而然就想起一个人,邢茂。      这个人便是露华山的山贼,而且就打架那天晚上的表现看来,这人应该混得不错。      “我倒是有一个突破口,但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梁曲轩讲了讲和邢茂认识的过程,说到找上那些士兵报复的时候,明显感到宣世隶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有点冷。      “这个人和路胖子之间应该是积怨已深,我倒是可以从他那里试一试,看一看有没有可能让他们接受入编军队的提议。”      屋子里的人都没有响应,因为他们实在觉得光靠一个人说几句话,那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但梁曲轩从一进门,湛王对他的态度实在不像是对一个下属,大家都憋着口,不敢说反对的话,可也说不出赞同的话。就连一向把湛王意思摸得最清的冉冲都禁了声。      可湛王一拍手道:“好主意,就这么办。”      有个副将还想说话,被冉冲瞪了一眼,干巴巴的收了回去。      等人都走完了,屋子里只剩宣世隶和梁曲轩的时候。      宣世隶合上手掌,靠上椅背,道:“差点火候,你这么去和他提建议是没有用的。他缺少立刻就能分辨出跟着你走才是正确道路的参照和对比。”      梁曲轩微微昂起下巴,扬高眉尾,颇为自得的道:“你还真当我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当年我混京城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老子用在玩乐上的手段拿出来,比你手下那些治军的还厉害。”      “哦,那你藏着,该不是要和我讲条件吧。”宣世隶半笑着回到,梁曲轩的企图在他这里还玩不转。      梁二少显然是被对方说中了,就跟被抢了狗骨头的狗一般,马上就把摇得十分欢快的尾巴给夹了起来。“也不是和你讲条件,我这主意说穿了有些利用人,毕竟和邢茂他们还算有些交情,我就希望你若有什么状况发生了,不要下死手伤了他们性命。”      “我又不是杀人狂,即使你和他们没交情,万一出现了不得已对垒的情况,是否要杀他们也需要慎重考虑,况且你既然提出来了,我不妨现在就先答应你,也免去你的后顾之忧。”      “那好吧。那我就说了。”梁二少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么重大的事情中发表自己的个人意见,而且十有八九可能被采纳,他心里多少是有些高兴的,这他娘的可是第一次证明了梁家二公子不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而是个才华横溢的军中大参谋!      当然他那一脸飘飘然的模样自己没察觉,倒是被宣世隶给看了个一清二楚。      “快说!”      “本少爷要先整理一下思路。”梁曲轩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道:“既然是报复,有一就有二,我们把那几个士兵抓出来打了一顿,那些士兵自然也可以跑露华山上找邢茂他们报仇。只要时机恰当,不怕这些山贼不招安。这火候够了不?还需要本少爷再深入的解释给你听不?”      宣世隶若有所思的看着梁曲轩,就在梁二少以为这个人还没想透他那句话,准备再给解释一遍的时候,宣世隶却罗列出一长串的罪名:“第一,和我吵架,打架。第二,去赌场被人打,丢脸。第三,身为官员,跟着一群山贼去围攻士兵。第四,你现在这么嚣张,倒是忘了你对着的是谁。我一条一条给你记着呢,现在没时间收拾你,不过,二少你放心,等我收拾了路青遥,马上就轮到你了,不会太久的。”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哟也。 红字真心是看不见榜吧。 ~~~~(>_<)~~~~ 对手指,点击死了,收藏死了,评论也死了。 ☆、岁末席宴   露华山其实是梧州境内的一座小山,不同于西南其他连绵不断的山脉,他更像是一座飞来山,独门独户的立在柴城东南面。      以前山上有座寺庙,叫露华寺,不过早几十年就已经没有和尚在里面修行了,现在连同那寺庙一起,整座山都被山贼给占了。      邢茂这帮子人,以前都是柴城外面的农民,这几年实在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才上了山当山贼。他们年轻力壮,有无妻无子,舍得下血肉,又豁得出肝胆,很快就在山中闯出了明堂,收归了大大小小的散帮,建了一个黄粱帮,倒还是混得有声有色的。      但是今年邢茂一样遇到了难题,那就是缺粮,缺得厉害。      到了冬天,山里面的动物都藏起来了,能补充的食物不多,就算是侥幸熬过了这个冬天,春荒恐怕也是熬不过的。但是山里面还有女人和孩子,男人抗得住,她们却未必能。      邢茂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可这万般情绪,他却一点不敢放在脸上。      可祸不单行,之前去赌场招惹的那几个士兵,这次不但找上门来了,还带了很大一批士兵对露华山进行了大规模的围堵,见着山贼就出手。这几天,天天如此,昨天更是下了狠手,在山腰放了小火,把寨子里的女人和孩子都吓得不清。      “三当家,有个人闯山找你,说是叫梁曲轩。押上来了。”      邢茂有些疑惑,还是点点头道:“把他带过来。”      梁二少被解了绳子,带到了邢茂的房里。      “你一个当官的,倒是找到山贼窝里来了,也不怕被人剥皮抽筋。”邢茂笑道。      梁曲轩一脸严肃,也不接他的玩笑话:“邢兄,我们还算有缘分,你知道我心里憎恨路胖子,今天来是特地给你提个醒。那天打那几个士兵有一个是路胖子的心腹,我最近到些风声,说是那伙人带兵来报复了。”      邢茂看着梁曲轩,轻叹了一声:“扫了一圈,就下去了。这种事,时不时就要遇到。习惯了。”      “你们这日子还过得下去?”梁曲轩自顾自的坐下来。      “难,你也知道,外面开始盛传湛王要围山剿匪,真是这样把我们逼急了,指不定我们这些下三烂就要搞出大事情来。”      “跟边境民乱一个样吗?”梁曲轩站起来转了一圈,把外衣脱下来抖了两下:“我也不和邢兄拐弯抹角,我今天有我自己的立场。我诚心做一个提议,邢兄接受不接受都自己拿捏,我手无寸铁,也算是足够诚意了。”      “说。”      梁曲轩有板有眼的把目前露华山贼的情况和梧州的局势给仔仔细细的分析了一遍,最后话题还是绕到粮上面来了:“现在压在你身上的有三座山,第一,缺粮,第二,围剿,第三,才是被路胖子的人报复。若是你愿意被收编进西南军,第一,粮,没有问题。第二,根本没有围剿这回事,第三,那时候是我们报复路胖子。”      这番话,需要的是给邢茂时间消化,给他做决定的空间。      梁曲轩不便再开口,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就在这时候,外面爆发出一阵骚乱。一个少年模样的山贼闯了进来:“三当家,不好了,外面起火了。”      寨子里已经飘进来一些黑烟,大部分人都提着水桶去救火。好在起火的地点附近有条河,那火势很快就被控制住了。但是这一次骚乱,却使得寨中的人更加心慌慌,就跟那熏出来的黑烟一般,随着呼吸就进了体内,出都出不来。      梁曲轩不施压,不催促,这些活,不能让他来干,湛王放在山贼里的内应只要在这件事情后再做个推动,不愁邢茂他们不找上门来。      果不其然,等到第三天,邢茂就和露华山的山贼头子一道下来找上了梁曲轩,要他带着他们去见湛王。湛王自然给了许诺,一是供粮,二是收编入军后对之前的一切行径都既往不咎。      奉宪十四年十二月二十四,当朝太后七十寿辰,举国同庆,皇家之喜漫布王朝各地,时值又临近新年,更是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      即便梧州还算是处在战乱之中,仍然挡不住百姓民众对于新年的期盼和渴望,境内的各个城镇也一改往日冷清脏乱的面貌,越来越热闹起来。      但是梧州刺史路青遥路大人却在这个当口,大发脾气。原因嘛,自然是西南军趁着开仓放粮之日大量的索要军粮。路青遥是只能干瞪着,没办法阻止,若真要说心里的感受,那便是肝疼,心疼,连手指脚趾尖都是疼得。      路大人心头不爽快,下面的人日子也不好过。      为了把怒火集中转向西南军,底下的人是不遗余力的开始在刺史大人面前献出各种各样的计策,这里面不妨出了那么一两个特别损的,路大人很有心的记了下来。      每年的十二月二十七,梧州各地的官员都会上来柴城给刺史拜年,算是一项惯例。今年的情况却让各地的官员都感到特别的棘手。说是拜年,其实是给路青遥上贡些金银珠宝,稀奇古玩,但是如今湛王坐守梧州,总不可能只送给刺史不送给湛王吧?那么,如果是两个都要送,怎么送才能两个都讨好,礼物难免有贵重之分,不可能做到件件都一样,所以倒底是讨好路青遥,还是讨好湛王就成了这些官员心头的难处。      岁末年宴设于刺史府,开席八十多桌,各地上来的官员多达柒佰多人。不论官职大小,清贫富裕,假使每个上来拜年的官员送一百两黄金,这宴席一过,路刺史就白白得了七八千两黄金,那可是黄金啊,不比白银啊,这又是全部进的私人口袋,年年如此,试问梧州如何不穷?      路青遥在粮上吃了亏,他要把之前丢的面子给捡回来,想法是正确的,但是做法却过了。湛王是皇帝封王入梧州的,也就是说这梧州之地,那是非湛王莫属。路青遥硬是要和湛王在这地上分个高低,下面上来的官员反倒成了两个人极力拉拢的对象。这是给自己打好基础,争取底层官吏的支持,但是路青遥在梧州是横行霸道惯了,他哪里还记得礼贤下士这个词。      于是想靠这个年宴,趁着湛王根基未稳之时,让百官站好队,乖乖的跟在自己后面,谁要是敢有二心,往一边子去,那就要演出戏,杀鸡给猴看。那要杀哪只鸡,路大人想来想去,觉得这个位置一定是属于新任从事梁曲轩的。      梁二少被人悄悄的在脚底下挖了个坑,可他还不自知。反而因为最近收编山贼一事进行的颇为顺利而洋洋自得,他有功无可置疑,但是无限量的把自己的功劳给放大,自我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而忽略了周围的一切,那被人坑了也是活该。      在年宴这样的场合,湛王自然是在上座,可巧梁曲轩因为担着个刺史从事的头衔,也和湛王坐在一桌。这顿饭他吃得不舒服极了,并不是饭菜不合胃口,而是路胖子几乎把每一个官员送上来的礼物都放到桌面上来看了,而基本上每一份礼物,路胖子收到的都大大的好于湛王。      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在百官面前表明给湛王看,他路青遥仍然是梧州的一把手,就算是你湛王,也得给他靠边,只要他在,官员就不会买你王爷的帐!      梁二少心想,今天这顿饭不是存心膈应人的吗?      宣世隶就是千万般不好,也是梁二少中意的人。自己的人被人这么损,他心中又难受又生气,皇帝不急急太监,被撕了面子的湛王,还是面无表情的坐着,也不对这事发表什么意见,但凡是那些送来的礼物,无论好坏,湛王都一一不动声色的收了下来,结果梁二少就只好自己在一边喝闷酒。      宣世隶中途看了他几眼,那目光带了点责备,梁二少做了个“窝囊”的口型,理也不理,喝得更厉害了。    ☆、变动   等到席宴过半,人都多多少少带了些酒意的时候,一个侍卫突然闯了进来,跪下来道:“禀刺史大人,南院文书房突发大火,已经安排了士兵去灭火,但是火势较大,只怕里面的史册资料要保不住了。”      路青遥脸色一灰,抖着肥肉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现在火情怎么样?”      “禀刺史大人,火势已经被扑灭了。具体被烧了多少文书还不清楚。”      “南院文书房啊!那里存放的都是梧州历年官史啊!”路青遥眼光一撇,摄住向帆春道:“向主薄,你身为主薄,这件事情该当问责!到底是哪个在负责南院文书房?”      向主薄站了起来,半弓着身子回到:“禀刺史大人,南院本是我下面的人负责的,但是从梁从事上任那天,就全全转交给梁大人了。从事,主薄职务互相不甘予,下官确实不知道着火一事。”      路大人听了这话就歇了声,看着湛王,缓缓的回道:“梁从事最近被我派去帮衬湛王围山剿匪,事情杂乱,本史也理解,但是梁大人身居这个位置,分内之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文书房的官史关系到梧州百年来的官员资料和年鉴史料,如今大半被毁,这个责任梁从事要担一大半!”      官史,还是存档的梧州官史,整个文书资料中最最鸡肋的东西。路青遥造的这出戏,在场的官员没有一个是看不明白的。梁曲轩是湛王的人,跟路大人不是一条心,找着茬也能安在他头上,倘若在场还有哪个不长眼睛的,那么梁曲轩今天的下场就是这些人以后的路。      路青遥是铁了心要把这个事情做绝,很快就跑出来一列侍卫,作势就要抓押梁曲轩。      这时候,湛王才站了起来,他比路青遥高很多,肩膀宽阔,肌肉紧实,两人一靠近,忽而有种泰山压顶之势。湛王双手压上路青遥的肩膀,“既然大火已灭,路大人不需要如此激动,坐下来慢慢说。”      他双手一使力,路青遥一屁股栽到椅子上,发出嘭的一声。      湛王站在他身后,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不轻不重的道:“梁从事被路大人寄以厚望,遣来协助本王处理山贼之事,多有功劳。这围山剿匪肃清祸害乃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也多亏大人这一臂之力,本王才多少做出了些功绩。      且不论文书房被毁是否应该由梁从事承担责任,这第一目的,应该查清楚这火到底是谁放的。寒冬腊月的,总不会平白无故起了大火吧。”      路青遥的脸色越发难看,那双压在肩膀上的手像是铁爪一般死死的扣住肩胛骨,隔着那层厚厚的肥肉,好似要挖穿一般。他痛的厉害,可是湛王的力气极大,根本没办法不露声色的躲开。      湛王这番话于路青遥心里没留下点点印记,路青遥是下定决心要拿梁曲轩做刀下菜,就不可能因为湛王的一两句话而停手。      他正要张嘴对侍卫下令,突然感到右肩一松,那只手滑了下来,掌心一翻露出一个淡绿色香囊,上面绣着一个俊字。      湛王低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打开看看。”      路青遥心里一阵惊慌,这香囊袋是他儿子随身带着的,他慢慢拉开那小囊袋,里面放着一片手掌大小的肉,人肉,皮肤的那面有块红色的斑迹,像一只山羊脑袋。      他只觉那块红斑就像正午的太阳刺得他眼睛生痛,手指不由自主的抖起来,好似左肩上的重量已是千万斤重,路青遥终于开了口,对那些侍卫呵斥道:“退下!你们冲进来做什么!”      那些侍卫僵在那里,似乎有些搞不懂应不应该真的退下去。      “滚出去!”路青遥有些激动,他甚至连装模作样的给一个解释或者借口的心情都没有了。      湛王拍了拍他的肩,又重新坐了回去。      路青遥的几个心腹都投来不解的目光,这早就设计好的一场戏,怎么突然就断了?      路青遥脸色涨的绯红,他肉圆子似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到底是个老江湖了,他还是从嘴巴里憋出来一句话:“湛王说得有理,梁从事身兼剿匪要事,倒是本史没有把职务安排妥贴,理应让其他人接管这文书房的职务,等过完年,梁从事就全力配合湛王进行剿匪之事吧。”      湛王严肃的点点头,扫了一眼那几个伸着脖子等着路青遥发话的人,“就按路大人说的办。”      他说的轻巧,可对于宴末的这场闹剧,百官各自有各自的谱。刺史大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被湛王后发制人的情景偏偏落进了这些官吏的眼中。这一顿饭前,百官都还和路刺史绑在一条线上,那这一顿饭后,恐怕就有人开始新生异变了。      梁二少虽说喝了不少酒,但他向来酒量好,这路青遥今天给他下的套子他是一举一动全部记在心中了。他坐这个位置,并不能看到宣世隶到底给路胖子看了些什么,但让路胖子有这么大的转变,想必是抓着他的死穴了。      这么一想,心中有些凉意,看来今天这场宴席,湛王早就是有准备的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计划收编山贼开始,还是更早的借兵,或者说在来西南之前?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宣世隶在他面前都没有表露出任何想法和计划,他就像被人捂住耳朵身处在一片浓雾中,四周可能都是一片血腥了,他还以为是安好的太平盛世。      如果那天不是恰好遇到他们商讨收编山贼的事情,是不是到这个时候,他还只能在一旁为宣世隶干着急。      梁二少突然就觉得憋屈了,他娘的他在一边上窜下跳的为那个人豁出去要和路胖子对着干,人家在一边稳妥妥的早就安排好了,就看着自己傻兮兮往别人的坑里撞,如今他成了挡在宣世隶前面的一道靶子,任何不敢往湛王头上泼的脏水,都齐齐的往自己身上倒,这算哪门子的事?      梁曲轩钻进了牛角尖,拔都拔不出来。两个人的关系眼看着有了点升温,因为他的原因又直接降到了冰点。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有时候是个很认真的人。 所以对有些读者的留言也做了很长的回复。 orz,我也只是表达作者本身对文章中人物的设定和理解。并不是要强迫读者和我要同一个感受,同一种想法。 在读者的立场,恐怕会因人而异。这挺好的。 一百个人眼中有一百个哈姆雷特。 so,大家看得开心就好了。 喜欢就收藏吧!包养吧! 果然推销才是作者应该干的事情。 ☆、来访者   这几天把夕园苦惨了,他们换了一间大一点的宅子,虽说里面条件比之前的好了很多,但是没人住,到处都是灰尘,加之快过年了,她既要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又要去街上采买一些年货,两个男人也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全靠她一个人。      明天就是除夕,梁曲轩一早就起来了,又见难得有太阳,搬了个藤椅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自从那天席宴之后,路胖子就像焉了的气球,常常派人往湛王的宅子去。梁二少心里好奇,这宣世隶到底是握住了路胖子什么软肋,让这人紧张成这样。但梁二少自认为他和宣世隶还在冷战中,所以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像给点骨头就跟着跑的贱狗,要矜持,要沉着。      可惜他难得的闹这种闷声气,对方却全然不知。      不过几天不见,梁二少觉得自己全身都痒痒的,仿佛血液里都叫嚣着想要见那个人。他抬手就给了自己一耳光,自言自语道:“让你想,一破烂棍子都值得你想。”      他正骂着,夕园就引了一个人进来。      这个人,瘦瘦弱弱的,长得跟个白斩鸡一样,纸片样薄,似乎一阵风就要吹倒了,这种身形在梧州这种地方可真是很难见到的。      梁曲轩不认识他,但总觉得有些面熟。      他回忆了一下,立刻就想起来,这人是那天晚上参加年末岁宴的一个小官员。他之所以对这个人有映像,是因为这个白斩鸡虽然官小,送上来的东西却不差,特别是在众多献给湛王的礼物中比起来,他呈上来的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当时梁二少就特别注意了他一下,敢当着路青遥的面送这么一份礼物,不知道应该说是实在过于冲动鲁莽了,还是眼光独到认准了要跟着湛王走才有好出路。      尽管梁二少想了起来,但这人平白无故的找到他门上来,梁曲轩觉得还是有必要先了解一下对方的目的。      他也不说话,投给那白斩鸡一道疑惑的目光,像真是一点不认识一样。      那人笑起来,没多少的肉的脸上立刻的浮起一层褶皱纹路:“梁大人,下官梧州开元县书佐喻博文。”      梁曲轩点点头,并不接他的话,只领人进了里屋。      喻博文又道:“这时候登门拜访,想必多有叨扰。但下官此次来柴城,除了给湛王和刺史大人拜个年,另一想就是为围山剿匪之事而来。”      湛王打着围山剿匪的旗子,暗地里却是要把这些山贼给全部收编起来。梁曲轩不得不对面前的人提高警惕,他可不想还没摸清别人的门脉,倒叫这人给套出话来。      “剿匪一事,都是湛王一手统筹,喻书佐上到我这里来,我也不能给你更多的情况。”      喻博文自然是感觉到梁曲轩的排斥,他也不急,道:“梁大人误解下官的意思了。那日在刺史府上,路刺史也说了,剿匪一事多亏梁大人从旁协助。下官今天来,主要是想代表梧州的百姓感谢湛王和梁大人。开元县百姓长期以来都深受山贼之害,下官能力有限,只望湛王带兵来开元之时,能提前知会下官一声,也让下官尽全力协助肃清悍匪,还百姓一个安稳。”      说完,他也不等梁曲轩回话,呈上一座黄玉雕千里马。那马形态俊美无双,正是狂奔之态,膘肥体健,四腿奔腾,又是黄玉所雕,映衬的相当豪气,只需搭眼一看,就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      喻博文的话,冠冕堂皇,但是这玉马一出,梁二少也就明白了这人的意思。果真是个有野心的家伙,这是打算从自己这里入手巴结湛王呢。      若这礼他收了,就表示愿意为这两人牵桥搭线。如今正是扩大在梧州势力的重要时机,能有这样知轻重,懂得审时度势的官员原来站过来,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但是反过来说,这个喻书佐紧紧凭刺史府那一场食宴就能够定性他和湛王的关系,亲自找上门来,这人未免也过于聪明和胆大了。      梁二少毕竟官场经验过少,并不能准确的判断出这人是敌是友,就想和他兜圈子。      可这瘦子比他想象的厉害,道:“这玉马是下官代开元的百姓送上的,还望梁大人收下这片心意,至于湛王是否亲自围剿开元的山匪,那得看有没有这个机会,开元的百姓不会强求。”      梁曲轩被百姓两个字,堵得半句话都吐不出口,硬着脖子收了下来。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喻书佐没有着急要离开的意思,梁二少也只有客套的把他留了下来,让夕园多准备一些菜饭。      可巧踩着饭点回来的不止刘铮一个,也不知道是哪阵风把宣世隶给吹来了,一道来的还有冉冲。      当着生人的面,梁二少也不好摆谱做脸色发少爷脾气,这官职大小尊卑还是要分的。幸而有最会察言观色的冉冲在,而喻书佐更是竭尽全力的讨好那位王爷,压根不劳梁二少费什么心神,这顿饭吃的还算尽兴。      只是,等到末了,喻博文却突然提到了镇西大将军尤封忻近日受诏要回京。      尤大将军驻守西疆,大本营就在梧州的隔壁汾州,手握二十万大军,真正的西疆霸王。但是汾州乃是王朝通往西方的必经之路,又和西荒之地相连,情况比梧州诡秘复杂百倍,多荒诞怪事。所以这二十万大军,不到万不得已,皇帝是根本不会启用的。而尤大将军突然受招回京,言下之意就是皇帝很可能又有动作了。      可这消息,喻博文又是如何知道的?      梁曲轩,突然感觉自己被卷进了一个漩涡里,他涌起一种警觉和不安,这王朝似乎开始暗流涌动,而宣世隶远下西南,绝不是只为了民爆。      对于喻书佐放出的这个消息,湛王只是笑了笑,对他回道:“喻书佐是个聪明人,尤大将军毕竟在汾州,本王管不着,眼下还是要把这梧州打理好才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王爷放心,百姓都对湛王入州高兴着呢。下官自当全力以赴配合王爷,也好让梧州的百姓过上安宁的日子。”      等到喻博文一走,梁曲轩就耐不住了,问道:“这人不简单吧,你就这么拉他入伙,不怕他背后捅你一刀?我就不信,其他官员都不敢动的情况下,他一个小书佐,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巴结你。”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现在有人找上门来要帮我们,那就放手让他做,是敌是友迟早都要爆出来。”宣世隶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不轻松,不管这个喻博文是何种身份,但是他来找的突破口不是其他任何人,单单是梁曲轩,就这一点,就足够他担忧了。这说明在梧州这块地界上,也许有一部分人已经意识到梁从事在湛王一派中的分量,在他还没有完全把梧州掌握在手里的情况下,这不是一件好事。      “是,梁二公子倒真不需要担心,王爷对这人留着心眼呢。况且,路青遥这边恐怕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对呀,可不是嘛,瞧着王爷把一切的都安排好了的,我瞎费什么心神。”梁曲轩阴阳怪气的回到。面前说话的冉冲,就像是一个佐证,提醒着梁二少被蒙在鼓里的京城生活,赌石宅的小子,摇身一变成为湛王的心腹。这他娘的是真正把他梁曲轩当猴耍呢。      冉冲一听这话头没对,赶紧侧身就往院子里溜。梁二公子的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但这人脾气一上来就刹不住话头,他不想呆在这里看湛王的晦气。      “大过年的,二少和我闹什么别扭。是我最近忙得很,没照顾好你的屁股,现在犯痒是吧。”宣世隶笑了起来,伸手去打梁曲轩的屁股。他落势不轻,却激不出什么声音,手掌落在厚厚的衣服上面,他有些奇怪的捏了两把道:“穿这么多?有这么冷吗?”      “冷,我穿这么多都还觉得冷。这鬼地方,看着不下雪,湿气也太重了吧。”      “你身体没这么差吧。要不行,就让佘苗胜来给你看看。或者本王先来给你瞧瞧。”宣世隶作势就要剥他的衣服。      “你看?你他娘的是大夫吗?”梁二少拍走他的手,把脚往椅子上一放,一副大老爷的派头。      “二少一定要今天和我摆谱,做脸色吗?”      梁曲轩暗了暗脸色,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自知玩不过王爷的弯弯道道,但从我答应和你来西南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是把命都豁出去了。我是不够精明,但是我梁曲轩坦坦荡荡,我对你的感情一样是毫无保留,就是现在要了我这一条命,我二话不会说一句。但我不明白,王爷对一个陌生人尚且能放手让他接近,却偏偏处处隐瞒于我。你既然当我是傻子,又何苦费心尽力的让我跟你来西南。”      梁二少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愤怒也没有讽刺,甚至在他脸上找不到一丝激动的表情,反倒是隐隐透出少见的无可奈何,这样的表情鲜少在他的脸上出现。他常常激愤,也有刻薄和讽刺,但绝不是这样冷静和失望。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一项把梁曲轩吃的死死的湛王,却失了语。      宣世隶沉默,这沉默就像是一把刀子,一刀一刀的割在梁曲轩的心上。      梁二少希望有一个答案,哪怕就是一个字,哪怕就不是解释更不是承诺,任何语言都比沉默好上千倍万倍。他自认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不管是金钱上,还是感情上,他都是一个舍得付出的人,就算最后被背叛也好,他会痛苦,但绝不会后悔。但这并不是说他要容忍对方在他面前的隐藏和伪装,特别是宣世隶。      “我隐瞒你什么了?”      梁曲轩只觉脑子发胀,到了这个时候,对方仍然和他绕圈子。他心里一苦,万千语言挤在胸口,胀得发疼,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良久,才开口道:   “我只是想帮你,也许你觉得很多事情我不需要知道,也不需要参与。但我只是想帮你。”      宣世隶愣了一下,凝重的表情突然放松下来,紧紧的抿起嘴唇。他走过去蹲在梁曲轩的椅子旁,注视着他,道:“我知道,我知道的,曲轩。”    ☆、上泉城   从上年的十二月末到第二年的元月末,即使是过着大年,梧州的围山剿匪一事一直没有中断过,终于在二月初的时候各地官府都放出了剿匪胜利的消息。对于这个事情,梧州的百姓却没有任何高兴的心情,比起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的官府,也许山匪更令他们容易接受一些。况且一过完年,春荒就来了,缺粮的问题蔓延至整个梧州。如果不及时解决这个问题,只怕上泉的民乱还未平息,马上就会爆发一轮更大的民乱。      “人呢?找了一个月了,怎么还没有找到!没用的狗东西。”路青遥双目暴突,一脚踢到跪在地上的侍卫身上。      那侍卫被踢出三四尺远,还跪在地上道:“湛王的宅子根本进不去,进去的全部都死了。其他地方我们都找遍了,一点公子的影子都没有。现在人只可能在湛王那里了,除非派兵强攻,不然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派兵?老子的儿子在他手上,还没等到兵走到他门口,我儿子的小命就没有了!你他娘脑子里面装的豆渣吗?”      向主薄对那侍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开口。      路刺史的独子,路俊在去年年末就被湛王给抓走,那个香囊向主薄看过,里面藏了一片肉,上面有路公子的胎记。他们一直在寻人,可兜来转去,一点消息痕迹都没有。但每隔几天湛王都会派人送来一张字帖,那是路公子的字迹。      眼下最着急的,在向主薄看来,却并非路俊一事。      “大人,恐怕真的要支兵去上泉城了,现在开元县也开始出现民乱了,只怕这春荒一开,连着一个个的县都可能爆发民乱。到时候,梧州真的变得不可控了,湛王尚且可能抽身回京,我们却怎么向那位交代啊。不如现在,速战速决,派兵把上泉城给彻底镇压了,第一其他蠢蠢欲动的地方要乱也要先掂量掂量。第二,万一真的有城镇爆发了,我们也有精力集中攻击,不至于两面分兵。”      “反,反,反。老子让这些贱东西反个够!”路青遥把书桌上的东西统统掀掉:“湛王要跟我耍狠的,我倒要看看谁比谁更狠。他留了多少人守上泉城?”      “两万人,两方僵持着,另有两万伍仟来人分散去梧州各地剿匪了。”      “好。我要亲自带四万人去上泉城,两边一起铲。”      “大人要对湛王出手了?”      “尤封忻回京了,皇帝肯定有所动作。我先前怕的也是湛王手头的半块兵符,他若向镇西军借调兵力,我们未必能扛得住。可尤封忻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离开汾州,而一旦离开,那二十万大军肯定被下了死命令,一个也不能动的,就是任湛王有半块兵符一时半刻也不可能动员掉那二十万大军。只要他借不到兵,我们出手,他就是一个死字。”      “那公子怎么办?”      路青遥摇摇头,“忍和等都不是办法,我们既然是支兵,我亲自去上泉,湛王没有理由不一起去。等我到了上泉,你就带人攻进湛王宅子把俊儿救出来。我不会让湛王活着离开上泉城。”      奉宪十五年二月初七,梧州刺史路青遥支兵西南军同湛王一起前往梧州边境上泉城,此行的目的是想借着平息上泉民乱,一举歼灭湛王以及留在上泉的贰万多西南军。      但是路胖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直没有平息的上泉民乱不过是湛王为他们设的一个套子,等的就是他们自己往里面钻的这一天。      四万梧州军一踏入上泉属境,就遭遇了来自两面的重骑冲击。梧州军呈长方形列队行军,突然遭受到两边重骑的冲击,完全不能排开队形,整个队伍,登时就乱成一团。这些重骑是湛王从之前的镇北军中抽调出来的,是镇北军中的核心,一个一个都是久经沙场的猛将,如何是这些从未上过战场的梧州之蛙比得上的。      路胖子是抱着吃肉的心情来的,结果却猛然发现自己成了别人的盘中餐,那刻的心情惊恼无比。他虽惊骇,却始终认为西南军最多不过四万五千人,不管是装备还是后勤都远远及不上梧州军,况且还有贰万多军队游荡在梧州各地剿匪。无论如何,实打实的打起仗来,他这肆万军队根本不会惧怕。      因此,路青遥一咬牙,并不命军队后退重新列队尽量减少突袭的损失,反而命令全军全速前进,摆脱这些重骑,围剿上泉城附近的步兵。他这一步,恰恰中了湛王的下怀。      那上泉城里面,哪里还有什么乱民。早就被用粮给诱了出来,能收编的都被西南军给纳入了军队,现在的上泉城里面,正是等着路青遥和梧州军的新编西南军,多是山贼和乱民。      短短一个多月时间,西南军一共收编了大大小小几百处山贼窝,新编军人数达三万人之多,这些人都是赤脚亦没有作战经验,但是在先前的突袭中,路青遥的军队已经被打散了队形和军心,后面的重骑把梧州军往前挤,守在上泉的军队,开了城门瓮中捉鳖。      于天时,地利都是西南军占有大大的优势,更何况,那最憎恨路青遥的不是才入梧州的西南军,而是在这片土地上土生土长的梧州人!      等到军队被引入了上泉城,迎着那箭雨火海,路胖子在明白自己这是一头撞入了别人的陷阱里。      这是早有准备的伍万人对惊慌失措的肆万人的战役,这是长期怒火的百姓对上恐惧万分的士兵的争夺,这是底层苦难对上朱门富贵的反抗。      一场战争,一场发自心底的呐喊,笼罩在整个上泉城的上空。      “大人,不能在留了。我们先撤出城吧,回柴城和那一万士兵回合,带着公子去南方。”      路青遥狠狠一夹马身,唾了一口道:“你们跟我退,他娘的,老子和宣世隶誓不两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况且那位大人不可能放着梧州不管,白白让湛王抢去的。”      “走。”路青遥掉转马头,在一列士兵的掩护下,往城门退去。      宣世隶侯在城门外的小山坡上,看着一队轻骑从城门中快速的撤出,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不过那笑容太过冷硬,即使在白天看起来,也露出残忍和冷漠的情绪。      梁曲轩和他离得最近,只感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一个都不留。”      这一组装备精良的轻骑,跟着湛王冲向了迎来的逃军。      捉对厮杀,连放箭的过程也省去了。当真应了路青遥当初的那句话:“不会放他离开上泉城。”可惜那个他,不是湛王,是刺史大人自己罢了。      路青遥被身边的人团团护在中间,想要靠人墙破出一条道,只要拖住这些西南军,以路青遥座下的那匹汗血宝马的脚程,其他人是定然追不上的。      可是西南轻骑人数是他们的一倍,把去路档得严严实实,根本没办法突围。      就在路青遥无路可走之时,十几道黑色的箭雨从西南军后方射过来,那力道之强劲绝非一般的士兵。只听几声惨叫,挡在路青遥前面的西南军,好几个立时就落马了,这正好给路青遥辟出了一条逃路。      路胖子心下大喜,这是大人派来救他的人。他赶紧俯身于马背上,使劲一挥鞭,那马即刻就加速奔出了包围圈。      前来营救的不过是寥寥七人,正巧是侯在城外的另一边等着的,都着一身黑衣,个个身手矫健,想来是精锐。但再厉害,也不过是七个人罢了,怎么能对得上几百人的轻骑部队呢?      后面的大部队追的紧,距离也越来越近。      “前面走小路,两边有山,可以帮我们档一部分。”路青遥胡乱的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这是彻底兵败了,就算他现在逃了命,跟着回了南方,又怎么跟那位大人交代呢?      但是,路刺史显然把问题考虑复杂了,一个帮助皇帝夺了天下,一个征战北疆十几年赢了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争,一个从最弱势的皇子一步步爬到今天万人敬仰的位置的男人,如何肯就这么放他踩在自己头上玩了几把就想跑?      那是想都不能想的。      “王爷,已经把他们逼入小山道了。等你下话了。”      “把路青遥留给本王。其他人都杀了。”湛王话一毕,就从大部队中脱了出来,直直奔入那窄小的山道。      山道两旁的小山坡上排满了弓箭手,这是一条死路。没人逃得出去。      这短短的山道上,落了七具尸体,只有最后的一个人还站在道中,路大人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他肥厚的嘴唇呈现出紫灰色,有些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像极了落入寒冰之水中冻得已无生气的人,可那泛红的脸颊上又挂着大颗大颗的汗水。      路青遥看着马上的来人,突然就跪了下来,他面无表情的狠狠叩了三个响头,道:“王爷放了我儿子。”      湛王翻身下马,定定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扔给他一叠字帖,“死了。留着没用。”      路青遥的手抖了一下,捡起地上的东西看了看,默默的收入自己的胸襟里。      他突然大吼一声,从地上一跃而且扑向湛王:“老子杀了你。还我儿命来。”      路青遥一边嚎叫,一边和湛王扭作一团,他身材肥的跟球一样,都是些虚肉,哪里堪比精壮的对手。但是他毫无章法,疯子一般的攻击却砍断了宣世隶心中最后的那跟弦,一直压抑着的那根弦。      被冲破的理智大门,再也关不住内心重压之下的情感洪水。路青遥迎来的是宣世隶比他更加疯狂和决绝的报复。他拔出腰上的短剑,一剑捅进路青遥的胸口,可这不是终结,只是一场屠虐的开始,他一剑连着一剑毫无停留的刺进路青遥的胸口,血水随着剑身被抽得四溅,染慢了两个人的身体和脸颊。      待到路青遥一动不动了,宣世隶才罢了手,把短剑收回剑鞘中,缓缓摸上那双从未睁的如此之大的小眼睛。      “刺史大人,动我的人,抢我的地,还妄想着把本王挤出这梧州,真正是有眼不识人。”他两指一用力,深深插入那双眼眶中,“本王的人你动不得,皇帝动不得,你背后的宣世清更动不得。下辈子带上眼睛再出门,别误了至亲骨肉。”      梁曲轩追过来,正看到这一幕。      那人站了起来,回过身看着他,甚至是眼睑上也溅了几滴血,宣世隶一步步走到他的马下,拉住马缰,突然埋下头,道:“二少,我说了等我清理了路青遥,接着就要和你算总账了。”    ☆、算账   梁二少想把这话当成一句玩笑话,可这人的语气却极尽严肃,在这呈满尸体的山道上显得肃杀之极。他晃神间就觉得那人是认真讲这话的,梁二少心窝一沉,下意识的就掉转马头想要朝回跑。      可马缰却死死的被拽在宣世隶的手上,他一纵跃上马背,抬手一抽马鞭。那马抬起前腿嘶鸣一声,大踏着步子冲往山头的树林中。      梁二少虽然有缺根筋的时候,这刻却敏锐无比的感觉到身后的人似乎跟平常是不一样的,他大喊道:“他娘的宣世隶,你想做什么?上泉城内还在打仗,还等着你回去。”      “算总账!”宣世隶把脑袋上的头盔一掀,完全不顾那马正在爬坡,倾斜的厉害,硬生生扳过梁曲轩的脸,一口吻了上去。      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更像是残//暴的施虐,极尽啃//咬,野蛮的冲撞如同要吞噬一切般的侵占,独独没有细细的缠//绵。      梁曲轩被这个粗//暴的吻搞得有些羞愤,这更像是强//权的占有而没有附着上一丝一毫的温柔。而此时此刻,在还未完全结束的战场上,他下意识的想到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立刻用手肘的力量往后推,想把宣世隶推下马去。      可是宣世隶早料定他的动作,只微微侧开身//子,双臂从腋下穿到他的前胸,紧紧的勒住梁曲轩的双肩。      “你他娘的疯了。”梁曲轩被他勒的气都喘不过,脸颊和脸颊贴在一起,沾满了黏//稠的血液。      “疯不了。”宣世隶咬了一口梁曲轩的耳朵,倘若今天跪在地上的是他,那才是真正要疯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清晰明白的意识到他过的是刀尖上行走的日子。从前他无所畏惧,生死不过一条命罢了,荣华富贵他早已享尽,权力地位不过是过眼云烟。可是如今路青遥的下场,却让他深深感到恐惧,他早已料想过这样或那样的结局,今刻才算有了最真切诚实的体会。      路青遥的一步,误了骨肉至亲,血脉家人。可万一哪天他走错一步,误了眼前之人,那该如何?      梁曲轩实在抵不住背后的人越勒越紧的趋势,反抓着后面的人的肩膀往马下栽去。      两人重重的摔到地上,即使这样,背后的人仍然没有放开双手,他笑道:“二少,慌什么,我们一条一条的慢慢算清楚。”      梁二少翻身压到宣世隶的身上,解开身上的盔甲扔到一边,道:“对,是该算清楚。你瞒了我多少事情?”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擦着对方脸上的血迹,突然底下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多少带了些报复的味道,梁二少心里清楚身下的人对他有太多的东西放不开,他不确定这种遮掩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一开始他是愤怒的,这种不信任恰恰是他的命点,触不得动不得,可是只要稍微静下心来思考一下,反而涌起了更多的担忧心痛和自责。      也许是他做得不够好,对方才不能完全的把他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来对待。政//治权谋,即使对方从未在他面前说出口,眼前的形式和入西以后的一系列事情也足够让梁曲轩感受到这股来势汹涌的暗流。      不过是几个粗//暴的吻,已经完全点燃了两个人的欲//火。      梁曲轩握住对方的ying//物,开始上下搓动下来,他撕//开身下人的衣襟,沿着胸膛慢慢的ken//咬下去。那胸膛和腰//腹渗出一层密汗,咸//咸的浸入他的口腔里。可这一切都不够,不够深,不够入味。      梁曲轩顺着腰线滑//到tun//部,瞬间掌中就迎来饱满充实的感觉,那层皮肤下似乎还跳动着,仿佛下一刻,身体里的力量就要冲出来了。      身下的人只是闭着眼睛享受着他的抚//nong,待到他把手指探//入深陷在tun//缝间的后//xue时,才猛然睁开了双眼,宣世隶闷声笑道:“我以为你学乖了,原来还是跟以前一样欠教训。”      树林里积叶不多,都是裸//露//出来的湿湿的泥土和树根,宣世隶一发力,转了个身把梁曲轩压到一颗大树的根脚下。梁曲轩正被那树干磨住脊背,疼得分了神,也就一眨眼的时间,刚刚还静静的人,马上就换了面孔,抬起他的双//腿,往两边大大的打开。      “挺精神的,二少这东西。”宣世隶用食指晃动了两下,□欢快的摇动起来。      梁二少翻了个白眼,他是抱着雄心壮志要翻身的,眼见这刚刚也就差那么点了,结果半路还是被截了,落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下场。      “要操就操,你他娘的默默唧唧的跟个婆娘一样做什么,八辈子没见过本少爷的宝贝吗?”   他是被那只在xue//口和rou//棒上来回扫//荡的手给弄得有些燥了,况且林中阴冷,他门襟大开,皮肤上已经出了一片片的鸡皮疙瘩,而最隐蔽的地方却敞开的大大的,凉意和体//内的欲//火一碰撞,更让人觉得忍无可忍。      宣世隶只把那双//腿压得更开了,用滚//烫的rou//棒探到张张合合的xue//口,轻轻的来回辍了辍,认真的像是在品尝第一口新茶。      梁二少被撩//拨得血都溢上脑袋了,脸皮下全是红红的血点,他伸手抱住身上的人,用//力拉拢:“快点。进来,你他娘杀//人那么利落,操人就软蛋了。”      “等着。一会儿让你哭死。”说完大力一顶,把梁曲轩挤在树干上连气都喘不过来。      王爷□确实大,两人自进梧州之后,鲜少有在床//上翻滚的时间,此刻一入,倒让梁曲轩觉得pi//gu要胀爆了一般。      “慢点,慢点。你那东西是铁打的,不怕痛。老//子是血肉之躯,你可轻点。”      “你还知道怕痛?”宣世隶一掌拍上梁曲轩的tun//肉,结果身下的人肌肉一紧,连带那后//穴之处收缩,反倒夹得两人都停了一口气。      宣世隶用gui//头刮着柔//软的内//壁,慢慢就感觉那人从腰到大//tui的肉都开始跳动起来,这次却没想着就这么让梁曲轩爽//快,反而加力的磨动起来。      梁曲轩有了感觉,总想着让身下的人再快一点,他喜欢酣畅淋漓的xing//ai,对这种黏黏糊糊的慢节奏十分的吃不消。可骨髓里那股子欢迷劲儿一出来,他就抵不住rou//体贪婪的反应,只觉得全身都软//了,得要被大力的gan一场才能有力气。      宣世隶随手抽//了一条腰带,把梁二少竖得直直的bang//子给一圈一圈严严实实的包起来,等缠到顶端了,还用指甲摩挲了几下,惹出了几丝体//液才接着绕了下去。待到缠完了,一边在后//xue悠悠的进进出出,一边却用手玩//弄着露//出来的nang袋。      梁曲轩越是被弄得兴//奋,前面的bang//子涨得就越大,可对方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涨大的余地,那腰带越绷越紧。梁二少身//体痒,心里急,张手就要去扯绑着的腰带。      “你要敢扯了它,我立马捡块石头塞你pi//股里。”      梁曲轩想骂,被身上的人一个猛顶,只嚎了个你字,声音就断了,只留了半截喘息声。      宣世隶是当真没想过让这人好过,大力冲撞一段时间后便又软//了下来,慢吞吞的在后//xue里研磨起来,手上的活更是没停歇过,躁得梁曲轩是各种感觉一起往脑袋上涌。像是要到高//chao了,但she//出来的通道又被人给截了,像是后面的rou//穴酥//酥颤颤的要把那bang//子统统给吞进去,但前面又涨得硬//邦//邦的叫嚣着要出去。况且身上的人给的断断续续的,挠得梁曲轩像见了食物的饿死鬼却又吃不到一样,难受又总是有希望,都要哭出来了。      “你给我一个痛快吧,王爷。”梁二少受不住了,期期艾艾的央求道。      “我给你痛快,谁给我痛快?受着,等你受//不//了//了。”宣世隶停了停,凑到梁曲轩耳边,轻声道:“还得给我受着。”      “受你祖//宗。”梁曲轩憋着最后点气儿,给吼了出来:“你也就只敢骑到我头上,不就仗着老//子喜欢你吗?”      “是,不看着你喜欢我,我哪百年把你给关起来了。我为你这小命花的心思还少了?你倒是天天往别人挖的坑里面跳。”      “王爷说话都他娘的不过良心的是不是,若不是你什么事情都不给我说清楚,我犯得着一股脑子的往前冲,有本事大家都开诚布公。”      这话宣世隶不爱听,也不回了,死命的往前撞,插得梁二少哼哼唧唧的流眼泪,他现在是扒光了衣服被人拖在树林里面cao,里子面子都没了,嘴上还占不到便宜。欲//火烧得旺却偏偏身上的人还要添柴浇油的,他心里一愤,吼了一句:“老//子就问你一句话,你直接给我说了,要和我过一辈子不?”      这话出口,梁二少突然觉得心里还紧张兮兮的,他想着身上的人可能会停下来,可能会无语,也许可能会回答。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话真正的点燃了对方心里的怒火,宣世隶突然抱着他的tun//部擦在树干上站了起来,他牙齿紧紧的咬着,也不管这个姿//势进入得太深,狠狠的抽//插起来。他的动作过于猛烈,震得那树干都在晃,顶冠的树叶也摇曳着沙沙作响。      梁曲轩是痛的真哭了,背脊被树干的粗皮反复摩擦着,疼得他想杀//人,再没有半点气势,软捞捞的shen//吟起来。      这是一场冗长的xing//事,特别是对于梁二少来说,这简直比过刀山下火海还要令人筋疲力尽,后者最多是伤痛,但前者却永远吊着一块若有若无的欢//愉,上不得,也下不得。      他反反复复求过好多次,只为对方能好心让他爽//快的she一次,但那些话语很快就石沉大海了。不管是清//醒还是不清//醒,他都一样在欲海中起起伏伏的煎熬。      到了最后的最后,宣世隶才解//开前面的腰带,抚//弄了那直愣愣的bang//子一番,让他she//了出来。      终于等到末了,在梁二少还微留的那点清明之前,宣世隶回道:“你一定是脑子长pi//股上了,我不和你过一辈子,我是闲得慌跑西南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来。”       作者有话要说:哔哔———— 不要锁我呀 ---------- 我是有内容的啊------------ =.=作者放个肉,容易么我。 98处啊,还要手动替换成// 有木有人要表扬我一下。 ☆、商路   胜者为王败者寇,梧州刺史路青遥被冠以不作为,虐害百姓引发民乱并且不及时增兵支援,违背军令之罪通报给皇帝和朝廷官员。而剩下的梧州军全部被重新编入了湛王麾下的西南军,上泉城一战,由于路青遥的死,很快就止住了战况,双方的损失都不多。      这自然是湛王最想要看到的局面,加上这些梧州军在内,他现在手上一共有十一万人,这个数字不算少,但也不算多,况且这些士兵里面有三万人都是毫无纪律和作战经验的山贼,另四万人要想让他们完全服从,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达成的。      然而眼下的局势,其实比他们刚刚到梧州恐怕都还要差一些。      尤封忻手上还握着二十万大军呢,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被人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后方还能安得下心来。湛王一派更是,而他们要担心的不止如此,盘踞南方达二十年之久的宣世清恐怕要开始动了,路青遥这笔账,他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左狼右虎,都盯着中间这块肉。      可是梧州又不是一块肥肉,路青遥把这地方搞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现在这个烂摊子还得湛王自己来收拾。      然而经此一役,梁曲轩深感官场斗争的激烈和残酷,路青遥的儿子路俊在他们离开柴城去上泉之前就已经死了。只有十五岁而已,他十五岁的时候,还一天到晚跟在林七屁股后头到处玩呢。      行差踏错,一不小心就被人给啃得骨头都不留。这话是梁曲言经常对梁曲轩说的,往常他自然不当一回事,因为他做的错事多,得来的也不过是几顿鞭子,几顿责骂。等如今一个人处在这陌生的地方了,他才稍微悟出了这话的味道。      这世上,有些事情要光明正大的做,有些事情要悄悄做,有些事情做了也要装成没有做,更有些事情,不能做。      要在梧州站稳脚跟,和要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的道理是一样的,首先得有人脉关系网啊。      路青遥一去,大把大把的官员上赶着要找人牵线搭桥疏通和湛王的关系,年末的岁宴上,梁曲轩那身份是明摆着的湛王一派,以前他是个箭靶子,现在势头一转,立刻就成了大家讨好的对象。喻博文是抢了先机,他又能言善道,不消几次就得了梁曲轩的青眼。      梁二少难得认真的想了想,这是一个机会,只要他放得对位置,那便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局面。皇帝为什么一定要有心腹重臣?因为那是他们的喉舌,开口说的话都是皇帝要对百官说的,但是又要留一条退路,可以变,可以弃,万事都有周旋的余地。      他决心扮演好这个角色,一半是想掌握自己在梧州的资源,也替宣世隶分担一部分负担,另一半却是因为梁曲天的到来,他觉得受到了威胁。      “重开荒田,免税屯粮,开商引源。这三条线梳理下来,等明年这个时候,梧州才不至于落得今年一样的下场。”喻博文铺开那张地图,指着万情山脉道:“梁大人光靠湛王在背后撑着,现在光鲜了,其实都是虚的。那些官员今日来巴结你,为的不过是跟湛王牵上线,一旦对上了,却未必还会在你身上花心思。说不得还要踩着你往上爬。”      他话锋一转,又道:“但是大人只要手上有资源,能掐下其中一两条命脉,这从大人口中说出来的话,才有分量。”      “重开荒田,免税屯粮,这两点,我都作不了主。你的意思,就是让我抓着开商引源?”      “梁大人,梧州不荒。这里产的最多的是香料,这东西是最值钱的。万情山脉横断中西,以往这商路都掌握在跟路青遥挂靠关系的富商手上,现在湛王的举动是要大力扩军,缺钱。马上这些被养肥了的猪儿,就要一个个被宰了,抄家刮钱充军资。但是他们手上的商路,这才是真正的肥肉,大人要抢在前头,把这些商路全部控制下来。”      喻博文这番话,十分有见地。也真心是为梁曲轩贴心贴肝儿的在出谋画策,然而梁二少却从中听出了些离间的味道,这动作是实打实的谋私,往严重了说,就是要开始和湛王分饼子了。      梁曲轩为冲动受过不少罪,最近的一次,在上泉城外的树林里,他是想起来屁股都是痛的。再是不记打的个性,这次也终于留了心眼下来。      “我在京城有人,只要能拿下梧州境内的货源,我就有路子统统销出去,价格保证是好价格。只是,喻书佐觉得应该怎么从那些富商手头把货路给拿下来?”      “梁大人,那些富商现在一个二个心里慌得很,根本不会去管这些商路。整个商路,最底层的是种香料的农民,最核心的却是采买收集这一块。梧州现在的情况,抬高价格都不及抢来的实在。负责采买供货的原商正怕上面的人倒了,这些东西出不去,只要和这些原商连上线,用武力恐吓,甚至不需要特意靠高价,就能让他们乖乖把货都出给大人。”      梁曲轩想,用武力恐吓,哪里来的武力?现在梧州最能代表武力的,只有西南军了。普通的恐吓,那些原商不会放在眼里,真正惧怕的是平乱除异的西南军。      喻书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要梁曲轩打着湛王的名号,披着西南军的皮,把那些原商统统抢到自己手里来。等到那些富商倒台了,其他人再想插手商路这一块就根本没机会进来了。      这事上,梁曲轩算是有人可用,只要在大司农下做平淮的阮非出来牵线搭桥,梧州内外的线自然就窜起来了。      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借兵。湛王带来的核心军力,他自然没什么希望,可是当初他亲自参与收编的露华山山贼邢茂一群人,却正好能派上用场,公权私用,梁二少想了想,就跟以前拿禁卫军的帽子去压那些想和他抢娼妓小倌的公子哥一样,瞬间就觉得自己这是做回了老本行。      “我就是让你们跟我去走一遍,吓吓那些原商,保证不会出任何事情。当初拉兄弟进军队,我也没有害你吧。这路子的油水足,你帮我这个忙,我绝对不会亏待你。”梁曲轩比邢茂矮那么一截,他又非要攀着人的肩膀,脚都快要掂离地面了。      邢茂斜着眼睛看着他,拒绝的话显得忘恩负义,不拒绝的话,他又怕万一被怪罪下来,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你怕啥?天塌下来,我一个人扛着。湛王现在忙着处理各地政务,还没空管到我们这里来,退一万步,就算被发现了,那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那行吧。以后能不能飞黄腾达都看兄弟你的了。”邢茂想,梁曲轩现在是梧州官员争相巴结的对象,后面的后台是湛王,他不看僧面看佛面,对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冒点风险也是应该的,况且他们穷惯了,对这背后的财富还是没什么定力的。      这事这么定下来了,梁二少整个人都突然有了精神,他仿佛看到自己在梧州的根基会从这些商路开始,慢慢扩大,渗入到梧州的各个角落。到那个时候,什么梁曲天,滚回京城吧。什么宣世隶,脱了裤子等着挨操吧。      梁二少还没有发够他的春秋大梦,睁开眼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梁曲天随着一批京城的新官下到了梧州,偏偏梁曲天调任的官职恰恰是梧州都仓,掌管州郡的粮农事务。      梁二少气得一天没吃饭,哪门不该就专来哪门,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香料的一门分属农监直接管理,但都仓,农监都是大司农下的州郡属官,近水楼台先得月,要让梁曲天知道了他在打商路的主意,不得给他事事设坑设槛啊。      他绞尽脑汁想也未果,最后却是夕园说了一句话点醒了他。      “政事我不懂,但是在梁府,平常管事的虽说都是陆总管一帮人,总有那么条条框框的规矩,可若是侯爷亲自发话了,这些规矩也得让道,陆总管也不敢说啥。你怕三少爷给你下套子,那不如往他上面的人去找。”      以前梧州的军政大权都是一手握于刺史大人手中,而现在,所有的权利统统都归于湛王手中。他才是最有话语权的人,兜来转去还是要让宣世隶点头,这事才能成。    ☆、会面   正是春光三月,梧州湿润,连着几场大雨把纷乱的街道冲洗的干干净净的,路边的石板缝里冒出头几根青草,怪有春意的。      梁曲天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布衣坐在明远茶楼的临街厢房内,他已经坐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了,茶都换了好几壶了,但是等的人还没有来。不过这对他影响并不大,这个人,等再久都是值得的。      终于那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跨过屏风,走进来一个四五十岁的清瘦男子,看起来寡言寡欲的,脸颊上的肉紧紧贴着,虽然有些皱纹,那皮肤看起来还是细致得很。况且他眼里带着盈盈的笑意,像是一潭碧波,好像一眼可以望到底,其实深得不得了,你要往下跳了,马上就给淹死了。      他微微一笑,开口道:“梁中任家的三公子,梁曲天。”      “正是。大人终于肯来见我了。”梁曲天抬手请他坐下来,“茶已经有点凉了,我让人再换一壶。”      “温茶足以。我呆不久,梁三公子有话不如直说。”      “大人盘踞南方二十年之久,猛虎未动,鸟禽飞散,惊动了皇帝对大人来说谈不上好事。多一张底牌,多一分胜算,何必着急这一点时间呢?”      “梁家数代忠良,梁三公子现在的举动让我好生奇怪。你好好的仕途不走,反倒愿意跟着我这个逃兵败将,意欲为何?”      “任何位置都是能者居之,大人以前有能力坐上那个位置,现在一样有能力坐上那个位置。我不过是择良木而栖。”      宣世清笑得更厉害了,“梁三公子不必和我这么见外,我今天来见你,自然打得和你亲近的主意。你暗地里给梅惟出了不少主意,我都知道。你在京城的名声,我也有所耳闻。连你和湛王的那些事情,我也略知一二。所以,我们不妨都坦诚一点。”      梁曲天扬了扬眉,做出惊诧的表情:“大人这么爽快,我也不需在扭扭捏捏。梧州现在全部都落入了湛王的手里面,大人近几年在这地方也花了些心思,总不能白白让湛王给毁了。”      “梁三公子高看梧州了,一道万情山脉挡在门前,军政上,这地方都犹如鸡肋,让我收着也可以,如今吐出去了,也未必是坏事。”      “我看的不是梧州,而是梧州现在的主人。皇帝肯放湛王来西南,不就是为了牵制你吗?大人现在不对梧州出手,等到湛王把兵马养肥了,你在南边还坐的安稳吗?”      “梁三公子今天是来当说客来了。我要真是和湛王打起来了,岂不是便宜了皇帝在一边偷着乐,等到两败俱伤了,我才真是在南边坐不安稳了。反不如和湛王做个和睦邻居,井水不犯河水,我要一个梧州没有用,就是把整个西南给我也没用,向东才是正题。”      梁曲天正了正身体,勾起嘴角,却未含笑意,道:“大人这么说也可以理解,毕竟当年的太子妃,大人的妻子,也就是我姑妈梁中芸生下一个儿子的事情被梁家抹得干干净净,骗了你,骗了宣世辰。大人不妨猜一猜,这个男儿还在不在世上,在的话又是哪一个?”      梁曲天这话,就是惊雷霹雳,即使是沉浮起落几十年的宣世清也是一瞬间变了脸色。梁中芸是他的恨,也是他的痛。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他万万不会是如今模样。      他是长子嫡孙,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封太子不久后就娶了梁家的唯一千金梁中芸为妻。却在几年后发现太子妃竟然和他弟弟宣世辰有私情。皇室丑闻众多,但是大多数是秘而不宣,少为外人知晓。而当初这件事情却因为卷入宣世清和宣世辰的皇位之争沦为无数人的笑柄。      这一段过去太多的爱恨纠葛,太多的腥风血雨,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在回想。      宣世辰是宣世清亲手杀了的,梁中芸却在宣世辰死之前就消失不见了。当初宣世清也不愿意去找,找到了他没办法再去面对。况且,老皇帝的雷霆震怒让他几乎丢了性命。最后是隐去了皇子的身份,带着旧部逃往南方。这一住就是二十来年。      这一出荒唐的戏码,最后却是草草收场。      如果说当初消失的梁中芸是被梁家藏起来生孩子了,这不是没有可能的。正是因为有这种可能,从梁曲天嘴里说出的话,才变得举足轻重。      这个孩子是谁的?宣世清的,还是宣世辰的? 。      若一定要有一个答案或者结论,这个孩子肯定是宣世辰的,不然梁家又何必把这事给清理得如此干净?      宣世清深吸了一口气,又挂上了笑容:“口说无凭。”      “大人可以不信我的话。不过梁中芸的儿子顶着梁家二公子的名号,现在就在梧州。大人想和湛王各走各道,你觉得,有这个人插在中间,你和湛王有机会坐一条船吗?即使你不动,湛王也不会不动。”      梁曲天仰靠椅背上,他是胸有成竹。宣世清的目的是皇位,即使与湛王连手也是暂时的,他只需要稍微加码,这两个人就之间的平衡就要崩裂,更不消说他现在爆出来的这个消息足以让两方都再也没有任何立足点可以站到一起。      “梁三公子这是处心积虑要致梁二公子于风口浪尖,真正有意思。梁家三兄弟,各为其主。你说这些,即使不论其真实的程度,于我也不过是前尘往事。素闻梁三公子在京城的美誉,偏偏这件事情上你步子迈得太大了。无论梁二公子身体里流着什么样的血脉,这二十年来梁家上下一心养大的,不是其他任何人,只是梁侯爷的二儿子而已。捕风捉影的事情,说得多了,不过是把自己套牢了而已。”      梁曲天万万没想到,对方这么一席话,不轻不重的就把这么一消息给硬生生的挡了回来。忽然就从被动的下位转为主动的上位了,姜还是老的辣,宣世清跌宕起伏一辈子,哪种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虽为这个消息感到惊诧,但是目前的整个形势看来,显然承认梁家二公子的身份比承认他皇家子弟的身份来得更轻松容易。      就在梁曲天大受打击,面露颓色之时,对面的人话锋一转,又道:“梁三公子的话,也非全无意义,捕风捉影之事,我虽这么想,别人却未必这么想。我不想出手,别人却未必不出手。皇帝和湛王这么多年走过来,感情再浅再淡,与我相比也多得多。既然本来就不是一条路的,早早划开界限事情反而更明朗。”      尽管这两个人,最终还是达成了一致的目的,但是主动权却由梁曲天的手上,落到了宣世清的手上。      路青遥虽然倒了,但是这么些年在梧州经营下来的庞大脉络关系还未完全被清除。对宣世清来说,有个人自愿为他继续经营梧州的脉络,他没理由拒绝,长期以来,梧州都作为他重要的一个财源,特别是香料的商路,更是开源不断的送进银钱,白白弃了实在是可惜。      至于梁家的两个兄弟同室操戈,他却是抱着半是看戏的心态,总而言之,反正梧州已经不在他的手上了,自然是让湛王越操心,他就越省心。    ☆、议书   梁曲轩一个人走在群官队伍的最后,低着头踢着山道上的小石子,一不小心那石子飞起来,打到了前面一个官员的后背上,他力气应该不小,那官员疼得跳起来,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      梁二少讪讪的笑了笑,背着手装作什么都没做的样子,心虚的往四周望去:“这花开得挺艳丽的。”      “是啊。”那官员退下来,和他站到一起,“南山的花当属梧州最艳丽的花群,可惜前几年山匪当道,这样大规模的赏花情景是看不到的。今年王爷办的这花会,正中下官心怀,好事啊。”      这场在城郊南山举行的赏花会,主要的目的还是湛王要开始笼络梧州的旧官和从京城下来的新官员,梁曲轩对此嗤之以鼻。      几天以前,他听从了喻博文的建议,偷着和邢茂一帮子人找到香料这条商线上的几十个原商,连哄带吓要这批人把香料的货源都发给他们。他本来是怀着满满信心去的,可是有人却先他一步,那些原商一个个吓的屁滚尿流的告诉他,早先州府的都仓和农监已经来给他们下了令,现在所有的香料货源全部暂停收进和供出,任何人来收购都是不允许的。说完还专门拿出了农监出的禁令给梁曲轩等人看。      梁二少虽然是打着军队的称号,可实实在在的官府令却根本拿不出来。这一遭就是白走了,况且这些原商的话也证明了梁曲天的动作比他还快得多,而且对方显然同样是冲着香料这块肥油来的。      他转而马上赶回柴城,对方做得那么绝,一点缝隙都不留,梁二少也不顾什么面子不面子,他就是拉下脸皮出卖色相也要把这块肥肉给抢回来。      今天早上,他在喻博文的帮助下整理了一份关于梧州商事的议书递呈上去,主要指出了梧州的几条商脉今后的发展,但是重点却是作为最粗壮的一条商脉香料这一块却被农监下了禁令,切断了货源,这对梧州现在的状况并无任何好处,要求扯掉禁令。      与此同时,农监和都仓也递上一份议书,内容和梁曲轩的刚刚相悖,以梧州态势不稳,路青遥残党未清为理由,要求不仅仅要暂时封掉香料这一商脉,其他几大商脉也同样需要下令禁止流动。等到内务全部肃清,有合适的人接替这条路子再放开,以免投机之人坏了梧州的命脉。      梁二少简直想仰天大笑三声,狗屁的投机之人,那是商脉啊,一停下来意味着不仅不赚钱,还要大大的亏损,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可是这两份议书同时被呈给湛王,开始还有几个小官觉得梁大人和湛王走得近,装模作样的表态支持了一下。但是眼见有一批官职较大的旧官员一致站在都仓和农监的后面,而湛王的态度也似乎更偏向于农监这份议书,新上任的都仓又同是梁家的人,底下的人立刻就摇摆不定了。      梁曲轩被这帮子墙头草惹得乐了,风向一转,这群以往天天上门求着跪着来讨好的人,立刻恬不知耻的奔像敌人的大本营,他是从来没这般淋漓尽致的体验过何谓见风使舵,何谓拔高踩低。      转眼间,还僵持着的局面,就一窝蜂的变成了支持农监和都仓的议书。      最可气的,是湛王最后决定采纳农监的这份议书。      不抱期望,就不怕失望,问题是梁二少心里抱着大大的期望要演一出反转剧,要让这些趋炎附势的狗屁官员看清楚,跟着梁曲天是没有前途的,站在他这一边才是正途。      他能这么想,并不是梁曲轩狂妄自大,仗着和宣世隶互诉衷情了,就觉得自己的话,对方一定会听。      梁二少这次确实下了苦心的,他觉得于公于私,这份议书对梧州都是大有益处的。退一步讲,就算宣世隶不想他插手香料这一块,那么换汤不换药,重新选一个亲信去处理也是可以的。      所以,他这个期望,合情合理。      可惜,大部分人的选择,似乎都觉得和另一个梁大人比他好那么一点。这些官员心里,除了有对议书的倾向,其实还受了些风言风语的影响。湛王喜欢男人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当初北疆男宠清河一事可不止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就是隔着万情山脉,梧州的官员百姓也是街头巷尾的传过一段时间的。      新任都仓梁曲天生得俊美,又同出梁家,外面的人自然觉得他也一样和湛王是一派的,而从都仓来梧州,官员之间就有些传言,指不清道不明暗示着梁三公子和湛王之间有那么些关系。大家面子上没捅破,等见了梁曲天一面后,几乎人人都觉得这事就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这些官员转了方向往梁曲天边上靠,也是可是理解的。      春花开得再艳丽,再招摇,梁曲轩也觉得了了无味,到了晚饭的时候,就胃口大开,埋头猛吃,专挑荤油,大肥大肉。      “你慢点。”宣世隶见他满嘴的油迹,挑剔的锁起眉头。梁曲轩最近的食量大得有点吓人,但是吃了又不见长,都入春一段时间了,天气也开始转暖了,他裹在身上的衣服却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宣世隶就是在没眼色,这个时候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他问过好几次梁曲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但是对方明显是在状况外的,反而逮着这个话头说他啰嗦。      “吃完了让佘苗胜给你看看,这个季节了你还穿着冬衣,该不是体虚吧?”      “倒春寒,这还冷着。我穿多点怎么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京城才子一样身上就要挂绸缎衣了是不是?”      “这是梧州,哪里来的京城才子?”宣世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梁二少瘪瘪嘴,从鼻腔里发出一冷哼:“装,装,装,老子看你装出朵花来。今天在南山,也不知道是谁和才子走得那么近。”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模仿起当时的状况:“梁都仓呈上的议书,本王觉得可以采纳,梧州的商脉需要好好整顿,暂时停断虽然有些损失,于长久看来,却大有裨益。呸,我怎么没看出来有什么好处?你要想把这些线一条条捋清楚,直接派人插手不是更好,何必断停商线?”      等他气呼呼的说完了,宣世隶才不紧不慢的回道:“你常常抱怨我不和你谈境况,就你现在这副激动的样子,我还没开口,话都被你抢完了。”      梁二少一听这话里面暗藏转机,马上一改之前的暴躁情绪,腆着脸往宣世隶旁边一靠:“其实还是我的议书更有价值,对不对?”      “你的议书?”宣世隶半笑着盯着他,“二少的脸皮够厚的。大部分都是喻博文给你出的主意吧。”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这是知人善用,何必计较到底是谁的主意?那上次剿匪收编的事情,我也有重大的功劳啊,我也没说要你分点军队给我吧。”      “是,你偷偷带着西南军出去梧州各地晃了一圈,当我是瞎子?”      “我还不是为了帮你。你别告诉我你现在不缺银子。十一万大军要养,屯粮再多有用完的时候,你是富的流油,但把你的金山银山拿出来让梧州的百姓耗,又能耗多久?况且皇帝都把你赶这破地方来了,指不定哪天想起来,派点兵就把你给灭了。”      “诶,我说二少,你还真是狗嘴里面吐不出象牙。皇帝要把我灭了,你不就得守活寡了,你忍得,我可舍不得。再说了,十一万大军还不够,我还指着要继续扩军呢。”      “那你还听梁曲天的?你就这么相信他?”      “你信吗?你不信,我就不信。你信,我也信。”宣世隶凑到他耳朵旁,挑逗般的吹了两口气。      “走开,走开。老子和你说正经的。”      “哎。去年离京守西,我带出来的是哪些人,能信的也就这么些人。梁曲天这个时候追过来,怎么会是跟我们一道的。你看看今天支持梁曲天的官员都是哪些人,记清楚,这些人要一个一个全部扫清。香料这一商路确实重要,你想把它控制在自己手中也是对的,但这不是意味着我们一定要亲力亲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梁曲天想吞了这一块,那就让他去打前战,等他理顺了,我们再接手也不迟。”宣世隶顺势拍了拍他的肩,“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陪这些人演好这场戏。”      梁曲轩顿悟般的猛点头,这下还不整垮梁曲天,他就撞柱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恩。双更。 谢谢zoe的文案,感谢哈。 第五章的肉已经补全。囧。 ☆、寒毒   酒足饭饱思□,梁二少刚刚心思还落在正事上,也就一会儿功夫,他那肚子里的邪火就蹭蹭的往上冒。再加上,听了宣世隶那一番话,心里都要乐开花了,看什么什么顺眼,连他平时最见不惯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瞬间也变生动起来。      “干。”梁曲轩骂了一句,伸手就往宣世隶的下面抓去。      宣世隶挡住他的手,道:“别闹,我说了让佘苗胜给你看看。”      梁二少有些无趣的收回手,憎憎的看着下人把桌子给收拾了,拖长了声音道:“能有什么病,不过是梧州地气阴寒而已,我从小几乎就没出过京城,后来去北疆,那方天气又干燥,和这里根本就是两个极端,身体有所不适也很正常啊。”      他话才讲了一半,佘苗胜已经被侍卫请进来了。      佘大夫虽然是个大夫,可是在梁曲轩心里,却比湛王还要可怕的多。他倒是不怕喝药,也不怕什么扎银针,他就怕佘苗胜那张积威深严的脸,总觉得这个大夫,好像一眼就把人给看穿了。      所以,梁二少十二万分的不愿意,也还是乖乖的让佘大夫把脉,挨个挨个的回答他的问题。      “体气湿寒,五脏阴邪。阴火盛,夜有盗汗,白日性寒,阳气不足。恐怕是来这西南水土不服加上饮食不规律,一直积压着,所以阴火越来越旺,惧寒的症状才越发明显。我开个方子,这两天先按这个方子抓药吃着,我看看病症变化再换新药方。”佘苗胜抓着梁曲轩的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本就严肃,又不苟言笑,这番过后,便一言不发。      梁二少听他话里意思,也只当是小病,调理一番也就无大碍了。      可宣世隶心里却不这么想,佘苗胜医术高明,用理下药自成一格,也正因为如此,除非是病人一再追问,他很少主动解释病症,因为他一贯认为就是解释了,普通人也未必明白。而今天这番解释,未免刻意了点。      他找了个借口,说是和佘大夫一同去取药,这便支开了梁曲轩。      两人行出宅门,佘苗胜开口道:“王爷,梁二少爷这脉象怕是中毒了,而且是有一段时间了。寒毒侵体,若非已入血脉经络,绝不会如此惧冷。我观这毒性尚算温和,但拖了这么长时间,怕伤了五脏六腑就不得了了。”      “怎么会中毒?这方面本王一向很注意,就是他身边的人,都是照顾了这么多年的,我也是亲自叮嘱过的。具体是哪一种毒,你心里是否有谱?”      “棘手的就在这里,这毒已潜伏了有一段时日了,要弄清楚是怎么中毒的,恐怕有些困难。我现在只能靠慢慢下药,通过梁二少爷的反应,一味一味的来辨。王爷,你再想一想,他这惧冷的症状到底是什么时候就开始了?如果能找到病因,要解毒就好办多了。”      湛王努力回忆了一下,他注意到这件事情也就是过年的时候,但再往前,就真是分不清到底是真的因为天气冷,还是自身惧寒了。但应该是在来梧州之后才中毒的。      佘苗胜又道:“王爷,这毒怕是不能拖,越往后伤害越大,就是治好了,也难说会不会留点病根。如果真的是找不到中毒的源头,我手上倒是有一偏方专解寒毒。其中几味药,虽说贵重,但也不难找,难的是药引子。虽是治寒毒的,但是却不能全用阳烈的药物,这味药引必须为阴寒属性,但药性又要极端温和的玄命草,当世之上,我所知道一定会有的,就是汾州与西荒交界的玉龙雪山上的蒲苇泉旁尚有这种草药。”      玉龙雪山终年积雪,山的另一边就是上古神话传说中的起源,西荒之地,鲜有人踏足。就不谈危险性,从梧州派人入汾州,在上玉龙雪山找到蒲苇泉,这一来一回费时至少也要两三月之久。况且,是不是一定就能找到,现在那泉边是不是还有生长这种草,一切都是未知数。      “除了那地方,没有更快的可以去的吗?”      “王爷,我知道那地方有,是因为老皇帝去之前,全靠玄命草吊着半条命,它本命叫骨化草,因为长在蒲苇泉边上的多集天地灵气,才生出了变化,也是因此得名为玄命草。当初送这草入宫的,正是如今的镇西大将军尤封忻。如果说,还有什么地方可能有这种草药,那我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尤大将军手上还留着有了。”      佘苗胜这话是点到即止,他虽提出了几种治疗的可能,最最可行,也是最最稳当的,一定是找尤封忻讨来这株玄命草。      然而对于湛王来说,求人比起求己要困难千倍万倍。      “本王了解了,你放手去治吧。这颗草,本王会想法讨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双更。 ☆、深情   新任刺史名叫文继越,和当朝三大家族,淮州文家算是远亲。但已经隔了好几代,他虽然一样姓文,可生在梧州桐县,后来读书考取功名,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慢慢往上爬,最后做了个太中大夫,职掌言议,官位七品,在朝中显得可有可无的。若单说升任刺史,是远离君侧了,但对这种在朝中可能毫无建树的官员来说,那是绝无仅有的大好事。      当然,升任梧州刺史就万万不一样了,那就是有名无实的垫脚料,只能给湛王跑跑腿,打打杂,王爷高兴了,你这刺史就稳稳当当的,王爷要不高兴了,看看路青遥的下场。所以,其实文继越那是主动请缨,说是想要返乡,皇帝正愁找不到人来吃这个坏螃蟹,一拍手就准了。      文刺史既然是主动要来,那就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他算半个空职,一个刺史没有军权,底下没有军队,但文刺史当得照样乐呵呵的,没军务忙,那就忙忙政务。一是湛王现在住的地方,只是普通的宅院,他便召集了些人,商议着开修一座湛王府。二嘛,都仓和农监的上次提出的议书已经得到湛王的首肯,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把各个商脉都理清楚,该由哪些人接手,就尽快找来按部就班的搞起来。      梁曲轩是刺史从事,所以基本每次新任刺史的议事他都参加了的。开始还以为这个人是真要做事情的,多去了几次,才发现文大人完全就是和稀泥,只要是下面的官员提出的建议或者意见,他统统都点头说好。常常两个梁大人出口的话都是争锋相对,完全的南辕北辙,文刺史前头才对一个答应得头头是道,“就这样!很好!不错!”转头接上就回另外一个道:“这个说得也有理,这样也不错。”      一来二去,梁二少对于刺史大人的议事已经完全的丧失了兴趣。      他昨天晚上和宣世隶在床上颠鸾倒凤了一整夜,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快要精尽人亡了,一大早还要起来参加这个和稀泥的议事,实在是精神不济,坐在椅子上靠着半闭着眼睛,就开始打瞌睡。完全不知道议事到底讨论的都是些什么话题。      “梁从事,梁从事。”旁边的人轻轻推了推梁曲轩,“刺史大人问你意见呢。”      “啊,什么。”梁二少擦了擦嘴,正了正身,压低声音问道:“什么意见?”      那官员使了使眼色,道:“正在说香料的问题。梁都仓提议了几个京城的商行直接入梧州来接手这边原商的货。刺史大人想问问梁从事的意见。”      梁二少被惊得差点没从座位上跳起来,梁曲天提出的几个商行,他根本连听都没听过,这他娘的也太狠了,全是抬出来的他自己的人吧,一点渣子都不给其他留,也不怕撑死。      “我还是觉得要继续用梧州内的商行比较好,京城来的一是距离太远,这价格变动的消息,一来一去都要耗个十天半月的,不好控制。二是,梁都仓提出来的几个商行,我都没听说过,怕是新做出来的,没经验。反倒不如用我们梧州自己的来的好。"      “对啊,梁从事这话有道理。”文刺史转头看着梁都仓,略带歉意的笑了笑,道:“我觉得两个人说得都有理,梁都仓想要任用新商行,这些根基不深,我们较好控制,而且又是京城的商行,官事方面比其他地方的方便得多,也是一个好的选择。不如这样吧,大家都来说说哪一个更好,我们暂且定下多数人选的那种提议,我回头再和湛王商量一下,没什么问题就这么办。”      他话刚一落音,就有官员道:“刺史大人,下官觉得,梁都仓的提议已经很好了。要按照从事大人的说法,现在的商脉也是由梧州内的商行控制的,那就是不需要整顿了,湛王也就不必同意梁都仓的议书了,更不会有今天刺史大人提的议事这一说了。”      梁二少心想,这是一回事吗?梧州的商行又不是只有路青遥留下来的。这狗屎破官真是钻着空子往梁曲天身上靠。不过,他还算心里谨记着要好好演戏,要把这些坏老鼠一条条给逼出来。      “胡大人不能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吧。湛王是同意了暂停商脉,可还没同意要京城的不知名商行入梧州吧。我也是提点合理的建议,既然你认为梁都仓的话有理,支持他便罢了。刺史大人也说了,要是大家都觉得梁都仓的提议好,那就用梁都仓的提议,我不会说多余的话。”      他虽然想过,以目前的形式,肯定是支持梁曲天的人比较多,不过等到实际听到支持他的官员寥寥无几的时候,心里又有点不舒服了。这梁曲天到底是比他多长了一只手还是一只眼啊,就他到哪里都比自己受欢迎呢?      文刺史见多数人都认为梁都仓的提议好,他也就点点头道:“那就暂时按梁都仓的提议做。还得要梁都仓多费些心神了。”      就算是演戏,但这可是梁二少的本色演出,演了他一肚子的火,结果刚刚踏出刺史府,哪料梁曲天就追了上来,道:“二哥,眼下的情况你比我还清楚,湛王比较信服我的议书,梧州的官员也愿意跟在我后面,香料的商路我一定会拿到手。你何必还和我争下去?争下去,你也什么都抢不到。”      “梁曲天,你脑子有毛病吧。你搞清楚,是你眼巴巴的从京城跑到梧州来的。怎么,见人拉屎屁股痒是吧?宣世隶相信你的议书,那是他眼睛长歪了。你有本事就把香料的商脉全部吞下来,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不是你的,你拿也拿不去。”梁二少对梁曲天这个抢字,感触颇深。这两个人从小抢到大,梁曲轩是明着抢,梁曲天是阴着抢,奈何他会装乖卖巧,梁老侯爷便永远只看到梁二少死乞白赖的要争弟弟的东西。但是作为当事人,梁曲轩明白,抢又哪里只是他一个人的死穴。他觉得梁曲天有才华,又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抢光了长辈的疼爱,抢光了京城人羡慕崇拜的眼光。可梁曲天又何尝不是觉得他在抢?庶子的身份永远都改不了,他就是再有才华,再吸引了人眼光,可每次让老头子,梁曲言焦心劳力的永远是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也许他比梁曲轩多得了半颗糖,但梁曲轩一闯祸,哪次家里不是帮他平,给他抹?这又何止是半颗糖,十倍不止。      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人不过是半斤八两。梁曲轩容易受激,偏偏在这点上,聪明如梁曲天同样受不了激。      “你等着瞧,看我能不能拿走。”梁曲天挑衅的笑了,“不止是香料。”      春雷炸响,震聋发聩,随着这雷声来的还有惊天震地的消息。      奉宪十五年三月二十六,镇西军和镇东军在皇帝的授意下,同时拨军十万入驻王朝中部的淮州,西隔万情山脉临梧州,南可直入下汶州。这二十万军队由镇西大将军尤封忻统一领军。而与此同时,北疆传来另一消息,匈奴老单于终于捱不住去了,但王帐下的势力却决裂成两股,一股是大王子阿苏倍,一股是六王子阿苏布德,这两股势力绞杀得厉害,老单于的遗嘱形同虚设。镇北大将军齐元绍领命重回北疆,一时间,风云动荡,局势瞬息万变,局中之人无不屏气凝神,静观动向。      然而,即使在这种重重威压之下,湛王宣世隶,放在首要考虑的却不是如何在这场三方角逐中尽最大的可能获取利益,而是如何在不惊动三方的情况下,悄悄的和镇西大将军尤封忻取得联系。      冉冲对站在湛王身后的老狐狸佘苗胜极其不满,他觉得寒毒一事,佘苗胜不但没有尽力替主分忧,反而还找了一堆麻烦事情甩给他们做。这个老狐狸明明清楚明白现今的局势,却偏偏要提出有一支草药只能从尤大将军手里讨,这不是自摆乌龙吗?      现在局势如此紧张,皇帝放兵于淮州,到底是想对付宣世清呢?还是要对付湛王呢?又或者是想两个一起对付?他们都不清楚,偏偏如此敏感的时候,他们却一定要找去别人的家门口。两军最高统帅会面,要瞒天过海,要暗渡陈仓,一定一定要悄悄的不能惊动四方,为的却是一株草。这是老天爷在开玩笑吧。而对冉冲来说,最最可恶的是,这个包袱湛王是百分之一百的会扔给他来处理,说不定,他还没入人家大门,就被利箭给射得跟个筛子似的。这恐怕才是真正的为主分忧。      “王爷,就算我们联络上尤大将军了,以现在的形式,皇帝即使想对付的是宣世清,尤大将军也没有任何理由帮我们。而我们这样偷偷摸摸的找上门,本身就已经放低了姿态,又是有求于他,他还不抓住机会落井下石啊,还肯送我们这株草药吗?就算肯,也会狠狠地敲上一笔,到时候,不白白给他们机会掉转马头攻过来?”      “这已是下下策中的上上策了。我已经安排人出发去玉龙雪山,病这个东西,现在说不准是好好的,等发病了,拉都拉不回来,尤封忻这边一样要走,时间上能节约太多。而且我能找他要,自然有把握他会给。”宣世隶用力的揉着额头,这是他倍感压力时的习惯动作,可是以前很少做,自从和梁曲轩粘在一起,他做这个动作的频率越来越高。真是命都栽给他了,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简直把血本都讨回去了。不过再想一想,这辈子多赔点出去,下辈子总该是那人欠他了吧。      这世上有些事情,虽然你一直为它烦恼,但有时候它偏偏还能帮你。宣世隶想,幸好,梁曲轩是宣世辰的儿子。幸好,尤封忻是宣世辰的旧部。所以,他在去见尤封忻之前,还要去找梁曲言拿点东西,可以证明曲轩身份的东西。      梁曲轩的身份,是宣世隶心里的刺,常常搅得他寝食难安。      他怕这样复杂敏感的身份一暴露,会给梁曲轩带来太多危险,也会给两人带来太多的阻碍。早在他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开始,就布了各种局,妄想能瞒天过海,压在幕布后面一辈子。而之所以当初要选择远走西南,怕的就是万一身份暴露,这才是真正的安身立命之所。如果他凭一己之力和皇帝拼上了,梁曲轩被搅在其中,才真的是想要抽身都抽不掉。      齐元绍问过他,如果在早两年,他和皇帝对峙上了,是会顶上开战,还是选择远下西南?      在早两年,他没有任何理由选择离开。可是晚了两年,他求的却是万全之全,容不得一点闪失。他求的不是权力,不是名誉,不是金钱,只是时间而已。多一天,再多一天。      可惜天意弄人,当初他死活要隐瞒梁曲轩的身份,现在却要亲口把这秘密透露出去。他用自己的所有来换一段踏踏实实的光阴,现在却要和时间赛跑。      好在,总算给他留了机会。      赢习惯了,怕输。再怕,也要咬着牙把命给抢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撸主要感谢一下一直默默看文的读者和撒花的读者们。 谢谢你们! ☆、新任刺史   梁二少以为南山赏花已经最令人讨厌的了,想不到那个和稀泥磨时间的新任刺史文大人,又效仿湛王的赏花会,好死不死,办了一场品鉴字画官会,简直比南山赏花恶心百倍。      梁曲轩脑袋都大了,有这时间附庸风雅,还不如多睡睡觉。也不知道这些文人一天到晚在想什么,闲的无聊可以去妓院,那都是活的,可以动的,有反应的。对着一幅幅字画,再好看,也不能看出个仙女来吧。      他这样抱怨也不奇怪,因为,梁二少不学无术,对字画的认识着实有限。至今脑海内印象最深得,就是被梁曲天抢走的那副百鸟朝凤图了。      如果只谈字画,他编几句附庸风雅的半吊子话,还是能够编出来的。梁曲轩心里不爽快的是,梁曲天穿的跟个仙子一样,他却裹了一层又一层,像一团球。他梁二少怎么说在京城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到了梧州,就怎么看怎么猥琐龌龊,一点没有风流倜傥的姿态了呢?      喻书佐却不管梁二少心情如何,道:“梁大人,我听说都仓已经安排京城的商行入梧州和那些原商接触了。这要是一步步的深下去,我们是一点力挽狂澜的余地都没有了。大人既然在湛王面前说得上话,恐怕要真正费些口舌,不能让都仓的人再得势了。”      梁曲轩指着结伴三五的官员道:“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见风使舵的能手,只要湛王稍微露出一点苗头,说不定他们又变卦了。但是有些旧官员,是从一开始就跟着梁都仓的意思走的,这些人才是我们要剔除的。”      喻博文是个聪明人,梁曲轩和湛王的关系,他拎得比谁都清。这是要一网打尽,湛王的领地上,不会允许异党的存在。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事事与梁都仓顶风相对的梁曲轩,未必一定是志在要从都仓手里抢下香料这一块,而是要以此为引把逆党统统逼出来。      而到底是谁在背后指点这一切,不言而喻。      他背后突然发出一阵冷汗,从头凉到脚。湛王的心思如此深沉慎密,想来能任他留在梁曲轩身边,也是对他的身份一清二楚的。      喻博文盯着前面梁曲轩的背影,隐隐觉得有些好笑。梁曲言把他安插进梧州,和湛王玩着你知我晓的游戏,然而最应该是局中人,却对这些事情全然不知,全然不晓。应该说这是不幸呢,还是大幸呢。      书法绘画与梁二少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却是梁三公子的心头好。稍微露那么一小手,那便是技惊四座。文刺史办的这个官会,现在看来,就颇有点深意在里面了。      平时在政务上,文大人极尽捣糨糊的作风,而对上字画,偏偏是说得头头是道。对着梁三公子的亲笔书法连连称赞,旁边的官员更是随之附和,一个比一个还要往天上夸去,正可谓是风头无两。      梁曲天提笔写下四个字:勤政为民。字体瘦劲有力,落笔干脆,大开大放,赢得一众喝彩。      文继越大赞道:“好字!不负千金之名!”      旁边有一官员,特别亲近文刺史的接口道:“大人,你可别光赞,还得给我们显一显你通天下地的测字之能。”      原来文刺史对于卜算和测字多有研究,特别是测字,常常是一个说一个准。      “大人既有如此才能,何不露一手给我们长长见识。”梁曲天笑道:“不如就拿我写这四字测一测罢。”      文继越为难道:“我平时不过玩玩而已,根本都是拿不出台面的,只怕误了你们,尽不可信。”      虽然他一再推迟,可一众官员再三要劝,越来越多的人都聚了过来,倒要一睹这个刺史大人如何观字说事。顿时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些圈,梁曲轩也挤了过来。      文继越抵不住众口,才道:“大家听听就过了,真的是不准,胡言乱语罢了。”      他拿起这幅字帖,默默看了一会儿,道:“既是勤政,那就测官运吧。勤为民,自然备受爱戴,爱戴及通达,通达升广阔,按说是官运畅通之象。可惜这个政字,政字分开看,一止文,大约梁都仓卓越的文才反而要制约你仕途的发展。”      说完,文继越把那字帖一卷,对梁曲天道:“不过是随口之言,梁都仓不必放在心上。这四个字,送我可好?”      “刺史大人喜欢就好。”      这一段插曲,很快就被人忘怀了。而这事以后,梁曲天对文继越这个人,由不以为意彻彻底底的变成了鄙视,胡叨神念的毫无立场的文刺史在他心里简直是连棋子都算不上的烂泥。      梁曲天在意的,是香料一脉上的成功接手过渡。      京城的商行都是宣世清的人,梁曲天曾经想过要不要插一两个自己的人进去,最后还是觉得不妥。他主动请调梧州,不是他想过来就过来的,临行前给皇帝许了承诺,留在梧州做皇帝的棋子。这是走的一条曲线,在京城,他之前和湛王的事情皇帝是有所耳闻的,绝不可能起复他重用,况且前面挡着一个他大哥梁曲言,要想往上爬,太困难。      但是若能在梧州,给皇帝提供最强力的内应,这功劳之大,非一般可比,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不过,梁曲天太过年轻,太过心急。当初一心跟着湛王,大部分是看准了逆反的机会,然而情况突生转变,湛王竟然愿意远下西南,他不但之前心血付诸东流,连以后的前程也变得岌岌可危。如今要踩着湛王往上爬,梁曲天下意识的认为合情合理,这些不过是那个人欠他的。      他心里有恨,又不择手段,选择和宣世清合作无疑是最快搞垮梧州的路径。一方面,他除了心头之恨,另一方面,他又可以向皇帝交差。不过在交差之前,一定要把自身给摘得干干净净,若是让皇帝知道他和宣世清有过接触,只怕不但仕途全毁,连性命也难保。      这世上,有些人,便如梁曲天,尽管知道自己是在铤而走险,却始终收不了手。      然而当商行的人接触上原商,解除了禁令,准备开始运送香料的时候却发生了麻烦事。      这个找麻烦的人,自然就是一直孜孜不倦的和梁曲天争香料这一块的梁曲轩。      路青遥的时候,香料的押运都是由路大人直接派出得梧州军,或者挂着梧州军名字的商镖护运。多事怕运送途中有些不怕死不要命的山贼来截货。      而现在,以湛王的意思讲,梧州境内无山贼。自然也就不会再派出西南军去专门押送香料,梁曲天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找了些镖局的人来护送,只要出了万情山脉,宣世清自然会找人把这些货给送走。      可这重开商脉后的运送,却在路上遇到了强盗,整个被洗劫一空。      梁曲轩被宣世隶敲打过几次,不敢违纪乱纲拿西南军来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不过,他既和之前的地头霸王邢茂算得上半个兄弟,让这些人找些无所事事,身强力壮的青年还是很容易的。      梁二少拿的湛王的秘旨,做起坏事来也有底气。把运送香料的长队,整一个掀了一个底朝天,所有马车箱盒统统全部抢走。      梁曲天虽被气得不轻,但他转而就想要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对方在暗,他在明。那就要把这事越闹越大才好,文刺史大人正好在梁曲天眼里就有了用场。      梁都仓把香料被劫一事大肆宣传一番,才禀告给文继越要求彻查到底,事关梧州商脉,谁截的要揪出来重罚,丢了的香料要全部找回来。      文大人满嘴答应,连连点头,表示这个事情一定要严厉查办。      就在每个人都只当这个刺史大人又是在敷衍的时候,文继越不仅请调了西南军把一干强盗全部找出来抓了起来,还把被抢走的香料都给找了回来。      这样的态度,让梧州的官员唏嘘不已,就连梁曲天自己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他试着探了探文刺史的口风,总觉得文继越的这些动作似乎带了些讨好的意味在里面。而且这种好处还不仅仅止于此,只要是刺史大人手上能行使的权力,在对梁曲天方面,都特别的开了后门。这使得梁曲天操作起香料这一块更是得心应手了。      不过,刺史大人还是那个一概应好的刺史大人,对于官员和梁曲天的百般猜测揣摩并不做任何回应,仿佛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公事公办而已。这样无所图,无所求的态度,让梁曲天真正的放了心,有意无意的想把这个他鄙视过的刺史大人当成背后的助力。 ☆、不走   到了四月初,淮州传来急报,尤大将军麾下的先锋部队已经直下到汶州边境,这一万精兵的先行正在破边境重镇武南镇。      战火一点即燃,紧张的气氛蔓延到整个王朝。      “唇亡齿寒,皇帝肯下放王爷到西南,为的也是靠王爷来牵制宣世清。如今皇帝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一旦抚平了南方,恐怕西南这一块,皇帝也不可能会放太久。”      这是两难,皇帝一样是在试探。      倘若湛王准备自守梧州,而不出兵与皇帝共进退。那么就等于生生斩断了两方势力的最后一条线,而他和宣世清的立场更加对立,不要说中间还插着个梁曲轩的身份。无论这两方最后胜利的是哪一个,似乎湛王都是两头不讨好。      “出兵勤王。”湛王硬声道。只有抢到手上的资源越多,兵力越足,才有资格守住西南的地盘。谁输谁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进了局,并且要从局中获得最大的好处。      等到人都离开了,冉冲才从人后走进湛王身边,低声道:“梁曲言不给信物。说让我们把梁曲轩送回去,他会亲自去找尤封忻。”      “送他回去?”宣世隶默念道。      “王爷要是不愿意,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就是了。”这要是真的送回去了,最最怕的就是有去无回。可是冉冲自己也明白,梁二公子的毒没那株草,怕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要真能治好,佘苗胜早治了。      “不了,就送他回去。一来,梁曲言去和尤封忻说更有信服力。二来,我要上战场,未必能时刻顾忌到他。这样最好。”宣世隶叹了一口气,这样退缩的行事不是他的风格,他可以拿自己的命去赌,却不能拿梁曲轩的命去赌。可是这样的软弱无力最不应该出现在对待梁曲轩的事情上,这一次,他的决定充满迷茫和不确定。      该怎么给他说呢?      梁曲轩一连喝了三碗黑糊糊的药,良药苦口。他喝了这么多天了,只觉越来越冷,压根没一点好转的迹象。      “二少,我给你说件事。”宣世隶把茶杯推到他面前,“先漱口。”      “说呗。”梁曲轩趴在桌子上,用手转着茶杯,他一点都不想听宣世隶要说的话,自从被佘苗胜说身体虚之后,两个人爬上床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他心里老是较劲,男人嘛,怎么离得开上床的事情,至少他自己就离不开。所以,推己及人,梁二少老往宣世隶对他的兴趣在减少的方向上偏。      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宣世隶这个人,虽然嘴上没好话,做事情又喜欢掩掩藏藏的,可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算上北疆军营的日子,少说也是三年了。过于细节的地方,双方未必都注意得到,但是他的事情,对方基本都是一清二楚的,做得对,做的错,对方不会说,可能常常要过一段时间了,他才慢慢反应过来,这个人在背后默默的支持他,方法是过于委婉了,可是那份心意,梁曲轩是真正记在心里的。      也可能是对方过于含蓄和包容,梁二少即便心里感动过万千次,却没有一次表示出来。比起言语,床上的肌肤相亲更能表达他心里的那份情谊。      如今宣世隶不和他上床了,他娘的去哪里表达这份情谊。      “你中毒了。”他说得不轻不重的,仿佛没当回事,可是双手却不自在的交叉起来楞着手背。      梁二少砸了砸嘴,沉默了一会儿,道:“知道。都裹得跟个粽子样了,难道还真当是体虚。”      宣世隶拉过他的手,从腰间取下随身佩戴的一枚青玉佩,放到梁曲轩手中,道:“医治的药方是有的,差一味药引,在尤封忻手上。以我的立场向他讨是定然讨不来的,但是梁家却可以。”      “你什么意思?”      “我要送你回京。”      梁曲轩咬紧牙齿,用力握住手中的玉佩,他怕一放松就忍不住要扑上去揍面前的人。      “我可以留在梧州。梁家可以讨来,同样可以送来梧州。”      “我要上战场,照顾不了你。”      梁曲轩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双眼通红,像是受了莫大刺激,他受不了这句话,“我不需要你照顾!宣世隶,不要每次一出事就把我推开。我中毒了,你不告诉我,我可以等,你心里算计着这般那般不愿意透露,我也可以等。可是,我不是逃兵,我不愿意看着你冲在最前面,我却一个人在后面!你说因为药引要送我回京,那好,我就留在梧州等,我就不信我要是不回京,梁家就不给我这味药引!      我可以留下来的!你知道我可以留下来的。”      “你是拿命在博,梁曲轩!”      “就算是拿命在赌,我也是拿的我的命。你帮不了,也替不了,你更没有权利安排我要走的路!”      “你先冷静下来好不好,我只是暂时送你回京,等你除了毒,养好了身体,我就接你回来。”      梁曲轩苦笑一声,“我们两个,到底是谁不冷静?你现在是什么处境?进退两难,内外举艰。梧州逆党未清,民事未安,军队良莠不齐,军资严重匮乏。皇帝逼你和他一起打宣世清,你这十一万军队一出万情山脉,只可能被皇帝的大军借机吞掉一半。你的情况,难道不比我更糟糕吗?倘若我回了梁家,你能肯肯定定的告诉我一句,只要我毒一清,你就能带我回来?      你不能,你他娘的不能。就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时间会有多久,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又或者还没等我好起来,你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我纵然情况不容乐观,我还知道什么样的路才是对你最好的。”宣世隶声音一沉,“这件事情没有周转的余地,也不必继续谈下去。”      “啪”梁曲轩把手中的玉佩往地上狠狠砸去,那青佩沾地即碎,四分五裂的溅开来。      “我不走,死也不会走。”梁曲轩感觉胸口一阵抽搐,血气一股冲上脑门,眼前一黑,自下而上一片麻木。他突然意识不清的倒了下去。      夕园等在门外,见到佘苗胜出来就上前去想要问情况,可抽泣的太厉害,断断续续的话也说不清。      宣世隶在一旁听到了,呵斥道:“哭什么!赶快擦干净,一会儿他就醒了。”      夕园手忙脚乱的把脸上的眼泪都给擦光了,她用余光瞟了瞟湛王,她不是很喜欢他,不过这个人已经两天未休息过了,此刻神情冷峻,有点吓人。      宣世隶注意到她的目光,道:“进去守着!”      夕园如得大赦,推开门走到梁曲轩床边,隐约能听到外面的人讲话的声音。还是说病情的,似乎加重了。她有心逃避,只捂住耳朵,呆呆的看着梁曲轩,其实盖的被子太多,只露出了半个脑袋而已,看不出任何的不妥当。      没一盏茶的功夫,梁二少就醒了。      他只觉全身疼痛,像是在刀山上过了一圈,又觉血脉冰寒,像是赤身裸体的站在冰天雪地之中。      他动了动身子,开口道:“让宣世隶进来。”      夕园点了点头,马上起身去叫人。      宣世隶闻声走了进来,并不靠近床边,离着三尺的距离看着床上的人。      梁曲轩从层层叠叠的被子下伸出半只手,他就想把人给拉过来,可惜离得太远。      这个动作似乎看起来对梁曲轩来说太过痛苦,那露出来的半截手臂上,还留着密密麻麻的施针后渗出的血点。宣世隶终于是看不过去,走近床边,把那半截手给塞回被子里。      “我可以陪着你不走的。”      “恩。不走就不走。”      “死不了,我命贱。”      “死不了,我在呢。”    ☆、梁曲言   尤封忻已年届伍拾,从十四岁就开始上战场,已在刀光剑影里耗去了三十多年的时光。他出生军将世家,又是两朝将军,经历过二十年前的皇位之争,尔虞我诈看得多了,到了如今这个年纪,很多事情都看淡了。      而唯一不曾忘记的,便是忠义二字。      他跟着宣世辰的那些日子,必是他最难以忘怀的岁月。      尤大将军摩挲着手里的红玉扳指,这个扳指在他回忆里常常出现,不过这么几十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离这东西如此之近。      “永成的儿子。”尤封忻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还有一个儿子。”      梁家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肯露出这么一个消息,看来确实是梁曲轩性命有碍。      玄命草他手里存着几株,已经派人快马加鞭的给梁曲言送过去了。      但是,仅仅这些是不够的,他想见一见梁曲轩,可惜这个愿望在当下这般复杂的环境下,稍微有点过了。而以梁家的立场,竟然有两个儿子在梧州任官,倒真让尤封忻有点摸不着头脑。      湛王以勤王的名义,由宋徽为主帅带领的两万西南军昨日已经到了汶州边境武南镇与尤封忻的军队会和。      湛王的这一举动,算是明明白白的宣告了自己站的位置,顺应天意与皇帝同舟共济。      不过尤封忻心里,却对湛王的支兵有个大疑问,他二十万大军屯兵淮州,哪里差你这贰万士兵。说是勤王表态,如何又恰恰直接奔赴前线?还偏偏兵力大大的超过他的一万人?      尤大将军虽存疑虑,却一点不打算捅破这层纸。      第一,他和皇帝也就是半路搭伙,犯不着事事操心,他守好汾州也就可以了。      第二,他之所以愿意出战,目的也是算清楚这二十年的夙愿,打宣世清,没有人比他更能担起这个责任。既然现在和湛王算是共同御敌,关系也不能做得太僵了。      第三,他既然知晓梁曲轩的身份,就一定要多为他有所谋划,而梁曲轩跟在湛王身边,这两人是不是同一立场?若是,他就更没理由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人人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可是梁曲言不能。      “不回来?!好,好,谁给他那么大的胆子!”梁曲言肺都要被气炸了,两个弟弟,都跟傻子似的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转,一个是自以为聪明,另一个却是用蠢都无法形容。      他好不容易得了一个机会,可把梁曲轩给讨回来。他自然就没有想过还要还回去。情爱这东西,他视为粪土,像梁曲轩和湛王这样的床上关系,他更是不屑一顾,绑回来过个一年半载的,多送几个漂亮的女人,梁曲轩也就把湛王忘得个干干净净了,到时候该结婚生子,该加官进爵,他都是把路子铺好了的。      端着好好的少爷命不做,跑去梧州那地方跟人挨苦受累是为了什么?      梁曲言不明白了。      他更不明白,如今中毒,性命有碍了,还要留在那个地方,恐怕是脑子傻了,而不是身体坏了才对。      梁曲轩这一次的举动,是着实气坏了梁曲言,他也不愿意在绕圈子,一接到尤封忻送过来的玄命草立刻就动身亲自去梧州。      出发之前,梁曲言心头想的是,就算是绑也得把人给绑回来。      可是等他站在梧州的土地上,那一瞬间,他突然就震住了。      从万情山脉一路快马到柴城,沿路所经,群山峻岭,了无人烟,破石成堆,山路崎岖,荒田遍布,地湿气重。      入城入镇,未见有人声鼎沸之时之地,大多萧条落寞,平乏清冷。      即使梁曲言还未入柴城,也能想象得到那般景致。      梧州穷,至少现在,是真穷。      这便是梁曲轩执意要留下的地方。      梁曲言抵达柴城已是入夜时分,他并未去房间里看梁曲轩,直接就找上了宣世隶。      “我来带人走。”      “你确实应该把梁曲天带回去。”      “王爷,做人做事都要留三分余地,算是给自己一条后路。你把梁曲轩害得这么惨,他现在搭上性命还要跟着你,何必呢。你已经是穷途末路,还生生要拉一个傻子下水,他能帮你什么?”      “梁大人若是来救人的,本王欢迎之极,你若是要想带曲轩回京,最好放弃这个打算,你出不了梧州。”忽明忽暗的油灯,印不出两个人的表情,可哪怕只是听声音,也能感觉出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      宣世隶的话,就像投入深海的石头,激不起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平静。      梁曲言一直握紧的双拳,一下子放松了,他冷笑一声,道:“我今天带不走这个弟弟,我就当他从来没有出生过,我也不怕告诉你,玄命草我留在京城了。王爷要还留了那么点怜悯心,就让我把曲轩带回去,给他找回一条命,你若是一定要留他在梧州,那他早晚也是死路一条,我全当不再为他费心思了。”      讲到最后,梁曲言的表情有些扭曲了,他向来都是一副谦雅的姿态,激动都是少见,可现下却有些控制不住了。那株草他自然是带了的,可他更情愿赌一把,他希望可以逼湛王放人,可以逼梁曲轩回京。从梁家的立场来说,梁曲轩是非回京不可。尤封忻知晓了梁曲轩的身份,而这个人手握重军偏偏还是宣世辰最最忠诚的旧部,这一股力量对皇帝也好,湛王也好,还是宣世清也好都是极大的助力。梁曲轩就像一个放在中间的香馍馍,人人都想抢过来自己吃掉。可也正因为这样,大家想要的都不是梁曲轩本身,而是他背后可能牵动的一系列势力,他这样毫无所觉的被推上了高台,这才是最危险的。      对于帝王家来说,不能为己所用,那就只有抹除这一条路而已。      梁曲言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让梁曲轩回京是不是最好的选择。皇帝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了最后会是什么反应,谁也说不清。      可至少,他还可以全全掌握情况,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他还可以做安排。      那放梁曲轩在西南算什么?梁曲言可以信他弟弟对湛王有情,可他万万不会信湛王对梁曲轩会有那么一点点情谊,不过是为了收拢宣世辰的旧部,不过是为了背后的二十万大军。      “他不愿意回去。梁大人何必逼他?”宣世隶深吸一口气道:“梁大人若真的把药引留在京城了,不必风尘仆仆的赶来梧州,但就是你不给,本王会亲自去找尤封忻讨。就像大人口中所说,我已是穷途末路,即便是兵戎相见也无需存留惧意。      况且,梁家在皇帝眼皮底下藏了这么大一个秘密,皇帝要知道了会怎么看,怎么想?退一万步讲,皇帝一如既往的对梁大人推心置腹,但是对曲轩呢?      当初宣世辰和宣世清争皇位闹得天翻地覆,朝臣不是和这边有些联系,就是和那边还有瓜葛。皇帝上位的时候,几乎没什么人可用,宣世清的旧部好些跟着退隐南方,这才勉强启用了宣世辰留下来的人,可毕竟不是亲信,能挤走的慢慢就挤走了,就是尤封忻这种军政重臣最后也只能落个留守最偏荒的汾州的角色。      哪个帝王不多疑,哪个帝王不猜忌?      梁大人真想为曲轩铺一条好走的路,只有留他在梧州,这样皇帝够不着,宣世清也够不着。你信不信本王,无关紧要,局势如此。”      话说到这份上了,梁曲言也无话可对。      可他心里,仍然埋着不安和不甘。整个后半夜,都辗转反侧,难以入安。且不说他不信湛王,即便是勉强信了,这般局势,这般身份,这般逆伦的存在又该何去何从?走不下去,不如及早收手的好。    ☆、不离不弃   不过是转瞬间,刚刚还挂着大大的太阳,热烘烘的,眨眼就阴霾起来,黑压压的云层滚滚扑过来,带着几分翻腾的海浪之势。      梁曲轩裹得像熊一样坐在软榻上,稍微有些畏惧的看着远道而来的人。他也不敢正眼瞧对方,埋着头盯着矮桌上的雕花,像是在仔细研究一般。其实隔一段时间,就偷偷往上抬眼瞄一眼对面坐着的人。      梁二少始终对他这个大哥有一份敬畏之心,深入骨髓,用刀刮都刮不掉。      他不开口说话,梁曲言也不开口,就等着。      “哥。”梁曲轩嚅嗫的叫了一声,跟蚊子声般大小。      梁曲言打量了他一番,比刚从北疆回来那阵子白了一些,看样子也没怎么苦着累着,脸上长了点肉,看着不像一个中毒了的人。      “曲轩,跟我回去。其他事情,哥都可以不管你,但是这件事情,我一定要管。现在不过是中毒,还有解药还有救。你继续留在湛王身边,只会越来越进入是非漩涡中心,越是身不由己,越是容易粉身碎骨。      有一个路青遥,就有第二个。你的命只有一条,哥能救你一次,两次,未必次次都能救。      从小到大,你过得就不是这种生活,勉强自己换来的未必就是好结果。”梁曲言把梁曲轩拉起来,指着外面的小院子,“我不说远了,就看看你自己住的地方,十倍百倍之差于以前,这还是湛王的宅子。我不是要你贪想富贵,可是湛王到梧州,那是形势所逼,他有目的也有原因。      你呢?你在这里能得到任何好处?又或者你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你不是,曲轩。”      梁曲言从胸口抽出十来封信,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交给梁曲轩,那都是他在来之前挨个找林景奇,阮非这帮人写的。对湛王只需要讲条件,摆厉害,可是对他这个弟弟,动之以情才是上上策。强着来,他未必会服,可是这番苦情戏,梁曲言却要扎扎实实的演到底。      “年前爹大病了一场,怕你担心,这么远也就没给你说。我动身来之前,他也千叮万嘱让我不要告诉你,可我走前一天晚上,还听着他说做梦的时候梦到你。”      梁曲言的话,句句都笞在梁曲轩的心坎上,他重情重义,藏得再深也没办法躲开血脉之情。父子兄弟,他不能弃而不顾,但是那个人,他却是一定要陪着走到最后。      “轰隆隆——”一声惊雷劈天入地,昏暗的小院被闪电照得透亮,也就这么一瞬,瓢泼大雨倾流而下,夹风带雨吹的门窗刷刷作响。      梁曲轩站在屋内,也隐约感觉脸上溅湿了。狂风撞入门内,顷刻间一屋子的纸张掀得到处都是。      梁曲轩手忙脚乱的去捡那些飘散的信纸,好几张飘到了院子里,先前还张牙舞爪的层层高飞,一旦沾了雨水,便像被折了翅膀的小鸟,浑身被浸透了,焉皮打垮的贴在泥土地上。      他冲出屋子,把那张信纸捡了起来。上面的字迹都模糊了,勉强能看到左下角还有几个字能分辨清楚,上面写道:“速回。林景奇。”      梁曲轩突然感到胸口冒出一阵难以言说的酸楚,这种痛和恐惧甚至超过了血脉里的毒药和死亡的预想。这是一场告别,划下的鸿沟承载着的是责任。他的背后不再站着其他人,仅仅只有他自己。他脚下的这片广袤大地连接着他和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人,可是他的肩膀,要背负的,却只能一个人扛下来。      梁曲轩握着信纸的手抖得有些厉害,雨水跟幕帘一样一重一重淋下来,顺着脸庞流进脖子里。寒雨砸在脸上,身上,有些痛,有点冷。      梁曲轩突然跪了下来,以头叩地,沾着水花,啪啪啪三声作响。      “哥,让我留在梧州,我求你。”      梁曲言对眼前的情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以为梁曲轩动摇了,他以为只要再给点时间,就能把人带回去了。可是,一转身,这个人就如此坚决的跑过来求他了。      “求我?你从小到大就没有求过我!”梁曲言一脚踹翻那张矮桌,他极力克制想要冲出去抽人的冲动,不泄气的又使劲踹了踹那张翻到的矮桌。他是心痛多过愤怒。      “梁曲轩,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皇帝平了南方,迟早会对湛王出手的。我告诉你,宣世隶是死路一条,你留在这里,只会给他陪葬!你求的不是生路,是死路!”      “哥,你还记不记得娘死之后,我才六七岁,你从外面赶回来给我说,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得住天,踏得稳地,要拿得起放得下。每个人身上都挑着一个担子,我就是再小,还是要稳稳当当的扛下来不要招人笑话。      我一直记住这些话。我知道我这么多年一直让你很失望。      可是现在,我身边有一个人,这个人在我心里,同你,同爹,同娘是一样的。他行的是悬崖峭壁,走的是崎岖险路,纵使他现在四面楚歌,危机重重。      我还是要站出来同他肩并肩的走下去。      在这个世上,要找一个人有这样义不容辞的责任和决心,我必须站出来,也只有我能站出来。      就算所有人都站在他的对面,我还是要站在他后面。      失败也好,成功也好,我都同他一起担这份重任。      我不会离开。”      梁曲轩抬起头,直面着梁曲言,他目光里没有躲避也没有犹豫。      再厚重的衣服,也不能阻挡毫无顾忌的大雨,梁曲轩整个人都犹如泡在水里,湿透了。      电闪雷鸣,这小小的庭院明暗相间,两个人的表情都恍恍惚惚的沉寂下来。在响雷中渲染出一阵寂静。      终于从后方传来一阵小小的水声,那是鞋子踏入水坑里溅出的水花声,哗哗啪啪,在震雷的间隙中显得尤为清脆。      “我不会让他离开。”       ☆、别扭   这场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三天,才退去转晴见了太阳。      梁曲言用手掌撑着下巴,默默的看着服过药后已经睡去的梁曲轩。      看着看着他就笑出声了,也不顾旁边还站着的湛王。      养了这么多年,时时刻刻都盼望着这个最不争气的弟弟有一天能挺直腰板站到他面前说:“我已经长大了。”好笑的是,他现在明明看到了这个弟弟有了这方面的势头,却又舍不得了。      他宁愿这人还和以前一样,什么事情都留点尾巴让他来收拾。      混一点没啥不好,懒一点也没啥不好,不上进也是可以的,反正梁家养得起,养一辈子都养得起。      可是,一场雨而已,这人就跟春笋一般,突然就拔高了。      “哼,说大话。这担子你担得起吗?走还没学会,就跟着人跑。”梁曲言自言自语的对着床上的人笑道。      那人睡得那么沉,自然是听不见也不会应答的。      “他担不担的起,本王自会护着,不劳梁大人费心。”自大雨过后,湛王对梁曲言的态度就由无所谓急转直下,冷得让人打寒颤。      一般来讲,湛王是脸面不露颜色,也不太会一开口就讲些不着边际的废话,他向来奉行多做事少开口的原则,口水仗不必打,实际能做到哪一步也不须说出口。      可是梁曲轩那一跪,看在湛王眼里,就全全是梁曲言逼出来的。如果只有一跪,也还好,问题在于梁曲轩的病情并不轻,又是大雨,甚至是在他过来以后,想要把梁曲轩拉起来,这人也固执的不愿意起来,一定要等屋子里的梁曲言发话。      等到湛王自己都感觉脸颊被雨打的麻木的时候,梁曲言才终于点了点头。      这般情景自然被湛王深深的记在心里,碍于梁曲轩插在中间,他还真不能把梁曲言给怎么样,心中的郁愤难以排解,出口多半是冷言冷语,彻底抛开了半是伪装的那点脸面。      梁曲言本是想等到确认梁曲轩服下解药后平安无事再离开,或者中途还有机会能在劝说一下,可是湛王的态度让他实在有点吃不消,皇帝的心思最多是难以琢磨,可是这王爷的心思不需要琢磨啊。梁曲言在他身边多呆一刻,脑子便闪过无数种可能,这个人或者也许会使些什么手段来对付他。      他防得太累了。      然而很快梁曲言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武南镇久攻不下,根本破不了城,看起来是两边僵持着,可是对皇帝这边来说,却等于是输了先战。梁大人是皇帝的心腹,这个时候更是有了借口,大雨过后还未等着梁曲轩醒过来,就匆匆踏上了返程的路。      来时,他抱着必然的决心。去时,却又觉得这样为双方都留一段距离,也许是不错的选择。      梧州现在确实穷,但湛王在来这里之前,恐怕早已看得清清楚楚了。      既然这般清楚,就不可能没有动作。梁曲言在临行前还是不放心的找到了梁曲天,话只留了一句:“及早收手还不至于摔那么惨,再往下走,梁家未必能给你兜住。”      可惜梁曲天顺风顺水,心比天高,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敷衍般的应着罢。      梁曲轩躺在病床上,没时间来找他的茬,外边武南的战事吃紧,久攻不下多数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上面了。所以在香料这一块上,有了文继越似有似无的纵容,梁曲天几乎快要全盘吃下了。商线已经走起来了,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当。      不过也正是由于战事的原因,本来手上的货翻过万情山脉就到了淮州,和宣世清手底下的人做交接也是在淮州,这一下子,难免会有些担心,怕有个一万,节外生枝就不好了。      好在,文刺史又不知不觉的为梁都仓加了一层护身符,专门拨了一批人从梧州一直监送香料到淮州,直到和京城来的商行交接为止。      刺史大人一边委身讨着梁都仓的欢心,另一边对梁从事也极为上心,隔三岔五的送去些补体养气的大好之物。      梁二少心里感叹着,这刺史可当得一点官架子都没有。      他年轻,服了解药过后,很快身体就恢复了转来。尽管佘苗胜一再叮嘱要卧床休息,可是他哪里耐得住性子,没几天就下床到处晃了。      梁曲轩本来是打算偷偷找邢茂他们去喝一盅,可是找上门去了,才知道这群人是上了武南战场。稍微再一打听,才知道这次派出去的两万人几乎都是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新编队伍。      梁二少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他娘的不是打仗玩儿吗?全是一群废兵去前线不是指着让人洗刷吗?看着是两万人,实际作用说不定还赶不上伍仟人,也难怪一个捷报都没有。      他既找不到人陪酒,只得灰溜溜的又回去。      才踏入大门,就见着一个眼熟的,心里大吃一惊。这人正是北疆的时候遇到的六王子身边的心腹,提卢。      梁二少也摸不清这是什么状况,脑子里只回忆起当初在帐篷外打了一架,便规规矩矩的作了一揖,想来是找宣世隶的。      果然,提卢亲自入梧州来见湛王,为的是输送战马。      梧州本地的马种较矮小,善走山路,爬山越岭又能负重,却胆小易受惊吓,做商队的运输马匹再好不过,可是用于战马却过于勉强。      当初扶植阿苏布德另立王帐,除了在军政上作为一条牵制皇帝动作的暗线,另一大看得见的好处,便是想要一个稳定的战马输送地。疆外的马匹体格结实,身躯粗壮结实,耐寒耐劳,放于战场上勇猛无比,不惊不炸,一直以来都是绝好的战马马种。况且疆外有大片的草场能用于放养战马,训练出来的马匹向来是各家争夺的良驹,金银难求。      现在梧州军资奇缺,战马是重中之重。      梁曲轩自然止不住好奇心,想要听听这些人都谈些什么。可他却不敢大步站到宣世隶旁边去,只贴着墙壁站在门口。      梁二少之所以如此扭扭捏捏,并非他心里有任何尴尬和不满,反而是破天荒的觉得从他哥梁曲言来了以后,宣世隶给他感觉就像是沉默的闹起别扭起来。怎么说他也算是半个病人,连佘苗胜都说还需修养,但是从那场雨以后,他在睁着眼睛的时候,几乎就看不到湛王的身影。      这翻对比太明显,明明之前还嘘寒问暖,搞得梁曲轩心里直骂人啰嗦,可是转眼就连背影都不给留一个。      梁二少心里也微微觉得难受了那么一小下,这他娘的不是还病着吗?怎么就连个安慰都讨不到了。不过等有一天晚上做梦被惊醒了,才发现大半夜的对方还坐在他床边,梁曲轩那刻的心情还真是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虽然对方什么也没说,口风紧得要死,梁二少还是多少意识到宣世隶在生他的气,但是到底气他什么,他就不清楚了。      终是觉得自己肯定有不对的地方,又是有意的想讨好宣世隶,所以做事说话都夹着尾巴,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又得罪了对方。      以至于,他本来是想听一听这堆人都谈些什么了,可是目光就像是被钉住一般,落在宣世隶身上移都移不开。并且越看越是觉得心里跟猫爪子挠一样,痒得很。      梁二少的目光过于直白和□,持续时间又太长,宣世隶脸上还能装着屁事没有,心里却被看得发毛。      因为梁曲言这事,湛王心里有些结,不管在什么事情上,基本都是王爷说一不二的,对于梁曲轩,他自认为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最大的牺牲尽量把两个人的位置放平,除了在大方向上稍做把控了,其他任何方面,从来没有过多的表现出个人的控制欲和占有欲,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可是梁曲轩那一跪,梁曲言在他面前显示出的无可回避的绝对控制力却让这种心态有些失衡。他不愿意看到梁曲轩显示出任何比对他的感情更强烈的情感,这不仅让他极不舒服,还激发了内心里更猛烈的控制欲。      而一看到对方,这种不易控制的情感波动就更加剧烈。因而,他有意的想避开,岂知不过是越躲念想越深浓。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不好意思。 五一实在是太忙了,所以木有时间更文。 另,文中关于马种,乃是度娘所得。 前文中关于政字的梗,是历史上真实有的。 (最近掐抄袭掐的厉害,有必要说明一下) ☆、背后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反攻,不过我觉得不算真正意义的反攻。 上下神码的,对王爷来说是浮云啊,浮云。 雷者慎入。   梁二少的目光就像大太阳底下的湖面,射得人眼睛痛。      宣世隶把脸偏到一边,尽量避免接触到,身子却有些坐不住。两条腿交错架起来,翻来覆去的换。      他目不斜视的认真看着说话的提卢,脑子却根本压不住一堆有的没的的画面。比如说梁曲轩那双结实的腿,比如说那富有弹圌性的pi圌股,又比如说那温暖缠圌绵的rou龘洞。      这么想着,底下的小弟弟就有点抬头的趋势,他随手拿过一本折子,摊开来放在腿上,一面享受着梁二少的目光,一面煞有介事的点头应付着提卢。      梁二少站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对方半个侧脸,他心思倒没有湛王那般龌龊,外面阳光大盛,屋子里光线很充足,充足到只要梁曲轩稍微认真那么一点,就立刻发现那个人的鬓角生出几根白发。      前一刻,他只感到好笑,这个人不过而立之年,居然生白发了。后一刻,那不自觉挂在脸上的笑容慢慢就僵住了,不过而立之年,已经生白发了。      梁曲轩有些哑然,他还记得梁老侯爷头上顶着的银丝,可出现在宣世隶头上,就变得如此刺眼。他觉得眼睛和喉咙都有些干涩,手心渐渐的泛出一层薄汗,一样是血肉之躯,那个人又怎么不会累,不会痛呢?不会说而已。      他常常觉得对方似有只手遮天的能力,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足够的让人安定,不管是来西南也好,还是中毒也好,梁曲轩在心底里从未畏惧过,是因为这个人一直一直都站在他身旁,连言语也不用说,就能让他心安。可是,这般心安,恐怕背后却是对方以一己之力在苦苦支撑而已。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梁曲轩回过神,才发现书房里的人都走圌光了,他咧嘴一笑道:“还能想谁啊,想王爷你呗。”      宣世隶哼哼了两声,拉着梁二少就往书房里间的卧榻上带,“啧,过了个命关,二少倒越是放得开了。我便是喜欢你sao得这般自然。”      梁二少眼尖手快,撩起对方下摆就把手探了进去,“王爷和我说笑呢,你这话儿才叫自然。”      “摸圌摸圌他,他倒是想你,可你却是三天两头要出点岔子。”宣世隶一手扶住梁曲轩的手,一手钳住他的下巴,亲吻起来。      滚上床之前,梁二少心里就软着,这上了床之后,被几番撩圌拨,心里就更软了。      里面软得跟嫩豆腐一般,外面的东西却硬得像锤子。梁二少双手并用,一边安抚着自己的小兄弟,一边照顾着宣世隶的小兄弟,一人身兼两职,有些变味的安慰着自己这是享齐人之福。      他揉圌弄了好一会儿,却总是觉得不够尽兴。即使变尽花样,横着玩竖着玩,挨在一起玩,总总之后,却无法完全的疏泄内心的yu圌火。还是想更近一点。      梁曲轩有些急躁的扯开宣世隶的衣服,跨圌坐在他身上,抚摸起对方的身体,从臂膀到胸膛再到小腹。他仔仔细细,一寸一寸的往下滑,指尖接触的地方微微用力就能感受到皮肤底下饱满结实的肌肉,梁二少忍不住探下脑袋,一点一点的亲吻起来,他喜欢用舌尖去触碰那些硬朗的肌肉,温热绵圌软的触感让身下的人止不住发出半是压抑的闷圌哼。      “喜欢吗?”梁二少用舌尖点了点那ying圌物的顶端,讨好似的沿着bang身来回舔圌起来。      宣世隶没说话,有些复杂的看着趴在他身上的梁曲轩,仅仅用手摸了摸那个脑袋。      梁曲轩当成是一种鼓励,更加卖力的服侍起来。他是真心想让身下这个人开心,即便这个人不太爱笑,如果他这么做能让对方的眉头再舒展开那么一点也好啊。      他见那ying圌物越发的青筋暴涨,这才稍微坐了起来,把手伸到自己臀圌部,想要做些扩张。这个动作他做起来有些吃力,还未等他把手指伸入后龘xue中,已经被身下的人捆绑似的抱住了。      “二少今天吃错药了,这么主动?”宣世隶在他肩头吮圌吸了一口,道:“好了吗?我怎么记得佘苗胜说你还要卧床休息?”      “呸,别和老圌子装不急色,都硬成这样子了,难道你还要我乖乖睡觉去”梁二少捏了捏对方的那话儿,恶意的轻轻弹了弹,“不做算了,省得我pi圌股痛。”      “做。”宣世隶吹了吹他耳根,笑道:“二少现在已经不想翻身了吗?”      梁曲轩呆了一会儿,突然挣开宣世隶的手臂,锤了他一拳,道:“什么意思?”      还未等对方回答,立马伸手捂住对方的嘴巴,道:“我知道,我知道什么意思。嘿嘿。”      他傻兮兮的笑了笑,重新坐回对方大圌腿上,又不放心的问道:“真的吗?不怕吗?我要是做了,你开心吗?”      宣世隶半认真的看着他,回道:“你做的话,什么都开心。”      梁二少脸一红,一股血气涌上心头,这话好似赞美又似轻佻的情话,却无论如何都直入他心底,让人心神激昂。对方这般坦荡,反而让他有些怯意,微微低头道:“我不会弄痛你的。”      然而他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梁二少的经验多是得自于娼馆,男倌女妓都是身经百战的,即便是未开龘苞的皱儿,为了讨得客人欢心,那也不得随便叫疼叫痛。      所以梁曲轩再是小心谨慎,动作轻柔,也很难让宣世隶没有疼痛感。      “疼吗?”梁曲轩试着把自己的话儿插进后龘xue中,才入了个头,就觉得难以行径。      “继续。”      “疼吗?”      “还行。”      等到梁二少把整个棒身都送了进去,已经是满头大汗。      “累了?”身下的人带着些嘲笑的意味道:“二少这定力,体力还真是,啧啧。”      “少废话。老圌子不是怕你痛,犯得着吗?”他有些气愤的往前的一顶,激得本身就紧的小龘xue一个收缩,勒得他差点she圌出来。梁二少不服气的摸上对方身上的两颗乳龘头,捏捏扯扯的玩弄起来。      “你这是报复,定力不行也罢,心眼还小。”宣世隶被他捏得有点痛,不自然的哼了几声。      梁二少不臊也被他说的害臊了,心想,这人都被压在身下挨操了,怎么就还这么嚣张。      他握着对方的肉龘棒,手指绕着阴圌nang挠了几圈,猛烈的抽龘cha起来,“舒服吗?永宁。”      “恩。”宣世隶想,如果尽量忽视第一次的不适和胀痛,也不能说是不舒服,至少前面的手还玩得不错,捋得挺带劲的。      梁曲轩得了这话,更加用心了。他使了浑身解数要让对方体会到其中的种种欢乐,奈何他自己努力回想曾经有过的情事,这才觉得似乎以往从来未曾有机会确认过他这门技术是不是真的那么过关。      到两个人都she圌出来,双方都感觉前所未有的累。      梁二少从宣世隶身上下来,挨着他躺了下来,突然感觉不好意思开口说些什么,把脸转到一边去,手却紧紧的抓圌住旁边的人的手掌。      “还生我的气吗?”      “恩?”宣世隶把他转了过来,道:“我没生气。”      梁二少瘪了瘪嘴,不置可否。      “你要是以后都和今天一样乖,让做什么做什么,我自然找不到机会生气。”宣世隶顿了顿,又道:“过几天就出发去淮州,你给我多长个心眼,不该碰的你就不要去碰,再让我看到你傻圌帽一样乱冲乱撞,我就把你吊起来cao,cao完了挂城墙去。”      梁曲轩翻了个白眼,“你不冲我就不冲,怎么也得跟着你啊。所以你也别打主意甩开我,不然我也不知道会不会走丢。丢了,你就是想圌操,也找不到人了。”      “好,好。”      “你说要去淮州,先入的两万人都是半吊子,就是你去了,也未必就见好到哪里去。”      “我们不去武南。再说这两万人全当是练兵,我可没想过现在要在武南怎么样。”      “我们和皇帝是一边的吗?”      “是。不仅现在是一边的,还要让皇帝明白,以后也永远是和他站在一边的。”      “皇帝要信了,就不会心心念念的想要收回兵符了。”      “那就让他不得不信。情,理要各占一半。所以吧,宣世清也算是个机会。”      梁曲轩是第一次从湛王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宣世清这个人,从路青遥之后,他就问过喻博文,算是有些了解的,说起来这个人和湛王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然而岁数差得有些大,二十年前就已经退居南方,恐怕两人之间是没什么兄弟情谊的。      这一点,湛王和皇帝之间应该正好相反,从他听宣世隶讲的过去里,也知道这两个人当年算是情深义厚,至少表面如此。      梁二少想,和皇帝做兄弟那会是一种什么感受?和梁曲言一样吗?又或者是和梁曲天一样?      “皇帝要是翻脸了呢?”      “翻脸?”宣世隶挑了挑眉,“他不会。说起来,皇帝比我更重情,所以藏得深,其他人看不见而已。我们这般知根知底,到最后,不过看谁更狠得下心,可惜他总是比我差那么点。”    ☆、怀安   东行西山百里荒,碧落长河万丈青。缘问山夫知何处,道是情出心中来。      一道绵延的万情山脉,阻隔了西边的两大州,汾州和梧州,由西往北,隔着汾州遥望着西荒边境的玉龙雪山,自雪山上而下的水脉滋滋润养着西部的广阔山地,一入万情山脉,山势盘徊,繁木茂林,出尘出世,她既是阻隔的屏障,又是安全的壁垒,这里的人对之怀着无限的喜爱和敬重之情。      梁二少算是一进一出,来时一片白雪茫茫,氛围凝重,哪里体会得到这大山的深邃景色,磅礴威严,巍峨高耸,万丈绿波,千里云雾,此等景象京城不可比。      他本以为是带兵入淮州,光明正大,结果临行前才被告知不过是秘行。上次在这地啃了满嘴的狼毛,梁曲轩心有余悸,总觉得走在阴阴的丛林道上一点不安全,随时可能从两边跑出来一群两眼冒光的野狼。      他们随着的正是运送香料的商队,梁二少心里带了点愤愤不平,一想到梁曲天把香料这块霸得牢牢的,他就不舒服。即便这种状态只是暂时的,他还是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中毒了,梁曲天才不会如此轻松。      关于中毒一事,宣世隶刨根挖底的追问了无数次,但是梁二少确实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染上的,大部分时候都同湛王同食同住,即便是一个人的时候,他也未沾染什么奇怪的东西。      但是行至山中,他突然想到一事,脱口道:“我上次和那些野狼打架的时候,喝过其中一只的血。有这可能吗?”      宣世隶一听这话,本想骂他蠢,可转念一想这真不是没可能,那些饿狼怕是饿到极点,吃了误食毒草而死的腐物,以至带了毒。他越是这样想,脸皮绷得越是严肃,若事实真正是这样的,未免太过乌龙。      梁二少很敏锐的在湛王的表情上捕捉到了隐而未发的怒气,拉住马匹减缓速度,大有退避三舍之势。      “这也不能怪我吧,谁知道呛进去的血也会有毒?”      “天生倒霉命,我若是不被你拖死,那是上天开恩眷顾。”纵观两人从认识到现在,梁二少的乌龙事件是一件接着一件的来,跗骨之蛆一般甩都甩不掉。      若中毒之事,真是如此,湛王心中也不免哀叹,他前半辈子虽有过性命之碍,除此以外绝对算得上顺风顺水,如今为这个人奔波操劳,不落半点好处,还需时刻防着飞来横祸。最糟心的是,对方却一副大而化之的模样,就像看着他在刀锋上走,随时可能丢了命,湛王自己在一边干着急,忙乎这忙乎那,对方却全然意识不到身处险境,蹦跶得还挺乐腾的。      这世上,总是一物降一物,任他再是出类拔萃,最后还是栽在一个毫无可取之处的傻子手里,怪谁呢?      宣世隶无奈的叹了口气,千算万算,逃不出一个情字。      翻过万情山脉,入了淮州便与梧州大不一样。这里是中原腹地,平原土壤肥沃,两大河流离河与文河穿心而过,一片欣欣向荣。      怀安是个大县城,商塞要地,汾州与梧州两地的商货几乎都要从怀安输送去全国各地。自然他们所跟随的这批香料,同样是在怀安转入京城来的几大商行手上。      “怎么现在才送过来?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香料这东西到处都缺,等着积货来抬价格呢。这不梧州内的线都打通了吗?一次就不能多送点?”樊想一边抱怨一边指使这旁边的人把运来的十几车香料给分门别类的送去仓库。现在打仗了,上头的人一天到晚催着他筹钱,他也焦急,可总得等着人从梧州运出来吧。      负责运送的领头叫赵晚冬,长得挺粗野的,可是心细,这次队里面混了些人,一个比一个趾高气昂的,只怕都是官场上出来的。他不敢招惹,更不想说错话,便对樊想眨眨眼睛,道:“带新人过路呢,自然慢了点。你收货就收呗,那么多废话。”      樊想这才注意到商队里面有一部分生面孔,做他这行的,察颜观色那是老本行,保底功夫。只稍搭眼一看,就能看出来这些个人都不一般,尽管他们有意遮掩,衣着打扮跟普通商人无差,樊想还是看出来这些人非富即贵。      香料这一块,本来就敏感。这些人藏在商队里,又是从梧州来的,立刻就引起了樊想的注意。他也不敢冒冒然就给上面的反应,万一屁事没有,现在局势这么紧张,不是自个去捅娄子吗?但是他左看右看,始终觉得就这么放着不管也不是个事,于是就想先去试探试探,再做进一步打算。      商队的人落脚的客栈都是由他们统一安排,樊想清楚得很,估摸着这堆人都休息的差不多了,他就找上门去。      梁二少趴在窗沿上,这是间上房,正对着街面,因为是背道,下面过往的人不多,也不吵。他看着青布衣的男人走进客栈大门,有些兴奋的道:“来了。”      见宣世隶点点头,他立刻操起放在桌上的一封信,走了出去。      “哎哟,你走缓点。大白天的赶着投胎啊。”梁曲轩推了那青布衣一掌,愤愤的骂道。      樊想正想回骂,明明是这个人直冲冲的撞上来,现在却怪他不长眼,没这么个道理啊。但他抬眼一看,发现撞上的人正是商队里的生面孔,立刻喜笑颜开的道:“这位小哥不好意思,我正急着找你呢,真是巧,这样就遇上了。我是樊想,记得不,商行的人,和你们买香料的。”      梁二少斜着眼睛看着他,想了一会儿道:“哦,是你。找我有事儿?我这赶着出去给我们头儿买糖葫芦,一大男人,偏爱吃点着玩意,够怪的是吧。”      “出门左拐再过三个街口那家的好吃。”樊想附和道,“小哥不熟悉的话,要不我带你去好了。我这趟过来也就是想到你们新人,怕你们不习惯,所以来打点一下。”      梁曲轩道好,便一路跟着樊想去买糖葫芦。      “梁小哥看着不像是经常在外面跑的生意人啊?”      “怎么说?”      “你太白了,像我这样的,还不会经常亲自去跑,都是这般黑乎乎的。梁小哥要么是以前从来没跑过,要么就是跟着商队出来玩的公子哥。”      “厉害,樊哥子有眼力。”梁曲轩凑过半个脑袋,道:“我哪里是什么公子哥,我们头儿才是正儿八经的少爷,也纯粹是出来玩。就是想跟着香料这条线跑一跑,熟悉熟悉,迟早要接手的,总不得什么都不知道吧。”      “那是,那是。敢问梁小哥家少爷,姓什名什。”      “看你人还行,我家少爷不喜欢我到处说他,姓庄。你可不要再到处说了。”梁二少胡诌起来一套一套的,他看着那一串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心想,刚刚怎么不说去买酒,这不还能诈点好酒喝。他又不好这粘哇哇的甜食,带回去只能全塞给宣世隶。      “不是我多嘴,我听说梧州的香料现在都是官家背地里在管,哪里还有什么生意人能插进去,无论你家少爷多富,恐怕都是插手不进去的哦。”      梁曲轩瞪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我家少爷背后有的是人支持。哎,不和你说了,我家少爷还等着我拿糖葫芦回去呢。”      樊想还想去拉他,梁二少头都不回的往客栈跑去。      樊想见再追问,恐怕也没个所以然,就现在听到的来说,他还是觉得这些人可疑,琢磨着梳理一下还是给上头的说了。他正准备走,忽见脚下落了一封信,立刻捡了起来。      他怕梁曲轩返回来找,连开都不开,就收进衣兜里往回走。      樊想撕开那封信看了,大惊失色。      信纸上记录的全部是这趟商路沿线的详细情况,连香料一共有多少,护送的人是哪些个,甚至是名字都全部有记载。      他甚至在上面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樊想立即察觉这事情不对头了,他镇了镇心神,差了两个心腹近侍分头报信。一个去往梧州交代给梁都仓,另一个去往汶州向那位大人汇报。 ☆、入套   冉冲摸着那些排得整整齐齐的箱子,个个都是半人高,两人长,黑色的漆木看起来结实厚重。      这里面装的全部是兵器。是从各地的军造司挖出来的。湛王的人脉深厚,统领大军十多年,皇帝再是抓得紧,要从最底层截止还是有很大难度的。      不过要把这么大批兵器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出淮州,还是在尤封忻眼皮底下,就有些难度了。      暗着来不了,那就明着来。这批兵器虽出于各地军造司,可并不是正常渠道出来的,兵器上也并未刻画上主造司,监造司的名字,也就是说,任他们给这批东西安个怎样的名分,其他人也找不出任何证据来否认。      湛王的心思,冉冲再明白不过。      这次来淮州,一面是确保这批兵器顺利进入梧州,一面是彻底把路青遥留下来的残党连根铲除。      这里面自然是含着梁曲天这部分人的。由于涉及到梁家,王爷最后会做到哪种程度,真正说不清楚。做得太过了,就怕波及到整个梁家,可是做的太浅了,当初被摆了一道的帐又如何算得清。      梁曲天很快就接到了从怀安传来的消息,香料商线有异,要他追根溯源清查一遍。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刺史大人文继越就把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部招了过去。      文继越的话很直白,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的告诉这些官员,湛王派人监察香料这一脉,发现了一些问题,可大可小。找这些人来就看商量着这事怎么处理。      “大人,当初从提议到下放执行都是梁都仓等人一手操办的,若是香料这一脉存有问题,下官觉得还是要挨着查清楚为好。”喻书佐看了一眼站在最前头的梁曲天,湛王一出梧州,马上就传来香料有问题,这事情水太深。梁曲言交待过他,让他多盯着点梁曲天的动向,无论如何,这个人脑袋上都顶着梁姓,不可能弃之不顾。      当断则断,现在最好就止住去路,免得越陷越深。      可惜一直装糊涂的文大人在这当口,却一反常态,他大力一拍桌面,震的那茶杯里的水直接溅了出来。      “喻书佐这话不得当!湛王当初同意梁都仓的议书之时,怎不见有人站出来反对的?现在不过是对商线的情况不尽清楚,难免有所误会。这几月来,我也看着梁都仓在这事上费心费神,即便是有任何问题,也可以妥善解决,更何况在我看来,商线走得很顺当。”      文刺史大人这番话简直就是给梁曲天这帮人下了一颗定心丸,可是看在被呵斥的喻博文眼里,却是百般奇怪。文大人话里话外隐隐有向湛王发难之意,传回来的消息是指商线不妥,可刺史大人却偏偏暗示无问题。这和他一贯的作风相差甚远,而且湛王这样心思慎密的人,看看路青遥的下场,怎么可能在身边放一个真正的逆党呢?      先抑后扬,只怕文继越这一步一步的,不过是引蛇出洞罢。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梁曲天两面受阻,他既要稳住对商脉的控制权,又要给湛王一个交代,是被逼得最紧的一个人。而文继越的话,他只能下意识的当成是助力。      可惜落井下石的人有的是,即使刺史大人刚刚才把喻博文骂了一顿,偏偏还是有不省心的站出说话。      “大人,我以为湛王既有此顾虑,必然已有看穿了其中的猫腻。我觉得我们还是谨慎点为上好,把香料的商路理一理也不是坏事。”      此话一出,跟风的官员一一附和,如今湛王大权在握,王爷的怀疑便是他们的怀疑,哪里管得上之前还一窝蜂的跟着梁都仓的事实。      这样的官员一个接一个的站出来,成风成势,大有不下达彻查商线的命令就不罢休的意思。亏这一个二个老油条说得还头头是道,逼得文大人也无话可说。      当然文大人还是很好心的在这一片围攻之下帮梁都仓和他背后支持的人开了一条明路。      那便是联名上书以维护商路安稳暂不做彻查来争取时间,此法之所以能行得通,第一是湛王人在梧州,消息始终不算明朗。第二是王爷的是不是真正的觉得这条商线有问题,也没有个准信。第三,仅是联名这一条,许多两头倒的官员自己就退了,他们嘴头说说厉害,真要有这种白纸黑字的东西交上去了,这轻重就要掂量了。      刺史大人的方法虽不是万全之策,可对于现在的梁曲天来说,却是唯一可走的路。因为是两边都传来这样的消息,他不得不信湛王恐怕是真的查出了些什么。梁曲天料想过这事最终不可能长久,除非宣世清或者皇帝重新掌权梧州,可他也压根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突然,之前的一切都十分顺当。这次是被逼急了,多一点时间来确定自己可以从中脱身也是好的。      偏偏祸不单行,梁曲天忙于联名上书之时,新的一批运往怀安的香料却在走到万情山脚下的时候遭遇了强盗全部给截了。        这一出戏同两个月前的香料被劫一事同出一辙,梁三公子没精力再去想到底是谁干的这事,脑子里第一浮现出来的人是刺史文继越。一向高傲,视文刺史为无物的梁三公子这一回只有俯□段去求这个人,要他帮忙赶紧把这批货给找出来。      文继越欣然答应,并表示不需梁都仓担心,立刻调兵出城,顺着万情山一带挨着搜查。      同月,梧州出现了州史上罕有的百名官员联名上书一事,为的仅仅是要求安定民心,维稳商脉。      文大人拿到这份联名书,大大的叹了口气,他千等万等,终于把这份逆党名单给逼出来了。刺史大人的书房正中,端端正正的挂着四个字,勤政为民。      这四个字,乃是当初梁三公子亲手所写。他有为此批测,一止文。      只是此文非彼文,梧州刺史大人,姓文,名继越,乃是淮州文家远亲,生于梧州长于梧州,入京做官十来年,一直是湛王府上的座上宾。      于是,文大人在拿到这份联名书的当天,立刻下达了清查香料商线的命令。上至官员,下至商线上大大小小的商人,全部一个个的审查。      这般大的阵仗,若说不是早有准备的,不会有人信。      立时,之前那批被劫走的货很快就找了回来,刺史亲自带人查看,可是原是存放香料的箱子一打开,入目的却是满箱满箱的兵器。      私运军器,那是死罪。      原本只是对香料一脉的肃清,立刻就变成了勾党结异,偷运兵器,意图谋反。那么原本维护香料这一商脉的联名上书就成为了一部逆党名单,白字黑色的佐证。      梁曲天这才猛的意识到,他是走到湛王的圈里了。而且对方真正是一点余地也没留,再往下走就会拉出宣世清,香料只关于钱财,他还可以糊弄过关,可是兵器,性质就大不一样了。那么之前任他把自己和宣世清的事情藏得有多隐秘,若是湛王这么一罪名下来,逆党,那么他不仅是三边讨不到好,而且随时可能人头落地。      梁曲天怕了。他这辈子最在乎的不外乎名誉,地位,权利,可是那么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全是前途尽毁这四个字。       ☆、梁曲天   梧州军器私运一事,在这个战局紧张的时候,很快就被扩大化了。      这批兵器是运到哪里?给谁?文大人一路下追,直到怀安。      这一系列动作,迅雷不及掩耳,樊想还未来得及仓皇出逃,已经被抓了起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不过是个小小商行老板,做的是正当的香料生意,从未见过亦未碰过摸过兵器,被人栽赃陷害罢了。”      他确实做的香料生意,尽管是在为宣世清做事,可兵器这东西他哪里会贸然沾染。而一夜之间,仓库里堆的不是香料,而是大批兵器,文刺史隔天就赶来了怀安,樊想是连逃都没有机会。      他心中颓然,偷运的罪名一坐实,他立马就会沦为这场阴谋的牺牲品。      这是梁曲轩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到染血的争斗,栽赃嫁祸他也玩过许多次,可是没一次是要人命,更没一次是要一群人的命。他没办法去定义这是一件错误或者正确的事情,他们需要兵器,需要一个理由让这批兵器光明正大的变成湛王所有的,需要切断宣世清在香料上的控制权,而有人要为此送了命。      淮州的这批兵器,由无名氏摇身一变成为被偷运出境的梧州军资。而因此牵连出的逆党官员多不计数,此事一出,为毫无进展的武南战场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尤封忻对于怀安的兵器之事始终持怀疑的态度,可是武南战场没有传出一丁点好消息,他却是没理由多管闲事。但他同时也对湛王在武南战事上的态度感到有些蹊跷,一般来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们未必到这种地步,可是如同武南这般毫无捷报战事,将军们都会选择尽量减少关于战事情况的急报,能少则少,哪怕是少到输了仗在传报的也是有的。      可是身在武南的将军宋徽却时刻不断的往皇帝那传着战况,真正的实事求是,毫无虚报,哪怕是折损几个兵,也是要传报一番的。      这样的举动搞得尤大将军的军队十分被动,结果在前线,莫名其妙的就形成了一股风气,两支军队像是比拼一般往京城传战报,好的坏的,无一不漏,然而观目前的局势,坏的消息要占大部分。      尤大将军感到有些好笑的揣度起皇帝见到这些战报的时侯,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大发雷霆还是赞赏有加?无论是哪一种,尤大将军都感到前所未有的荒唐和可笑。      可是皇帝的态度既不是发火也不是赞赏,他只是焦急。      战局僵持,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好事。稳坐江山的人和割据一方的人心态大不相同,宣世清指望着越乱越好,皇帝要的却是安稳。这一场硬仗,他希望速战速决,完全扫荡平南方,解除所有的后顾之忧,若是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大。      所以这一封封的战报,就像是催命的符箓,搅得皇帝坐立不安。可是鞭长莫及,他身在京城,能等的也不过是这些成堆的废纸,尤封忻要怎么打,湛王要怎么打,他统统管不着。      而这个时候湛王心里到底想的什么,恐怕没人知道。      他跟着文刺史和那一大批兵器一起返回了梧州,首先要着手处理的就是路青遥的残党。      那份联名书当头赫然入眼的就梁曲天三个字。      梁三公子不愧于京城第一才子的美誉,即便是身处牢狱,也不见半分窝囊颓靡。他见到梁曲轩走过来,微微笑了一下,仍旧坐在地上也不动身子。      “怎么,这时候这么积极的跑来看我了?二哥,这么多年来,你是做梦都在想我这副下场吧,现在如愿了?”      梁二少确实跑来奚落他的,哪怕就是站在这个地方只看不说他都觉得内心无比舒畅,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这个人的阴影下活着,什么都比他好,什么都比他强,总是比他更讨他爹的喜欢。可是看看,现在这个模样?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可是梁曲天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他早先想好的嘲笑奚落的话语此刻反倒显得毫无用处了。      梁二少觉得这种感觉有些复杂,一直等着盼着看这个的笑话,可是他真的失了势,梁曲轩总是有多么那么点叹息还有一点难受。      他们一起成长了二十年,不管嫉恨仇视,两个人始终连着血脉。这个人姓梁,同他一样是曲字辈,不同的仅有名而已。他回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之间越走越远,一开始又是谁先对谁敌视的?如果说以前争的是父爱,恨的是他娘亲的死亡,那么长大了以后呢?        也许梁曲轩想看的不是这个人从高高在上跌落谷底,他只是想要这个弟弟在他面前真正成为一个弟弟,有服软,有谦让,而不是高高在上。      恨丢不了,爱也削不掉。如今两人走到这种田地,最最伤心的恐怕是梁老侯爷。      梁二少就这么站着,他要把这一刻记在脑海中,无论如何这是梁曲天生命里的耻辱,值得他时不时回忆回忆。但是也仅此而已了吧,同是梁家人,梁老侯爷,梁曲言,乃是梁曲轩自己,都不会让这个人再往下跌了。      “哼。看够了吗?”梁曲天站起来,隔着牢栏走近梁曲轩,“今天的我,就是明天的你。哥,你不是真以为湛王把你放心上了吧?”      “这一点犯不着你替我操心。”      “哦,不对。你大可放心,我不是在替你操心,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就可以看到你一脸狼狈的滚回梁家。唔,可惜到时候,恐怕梁家都不敢让你进门了。”      梁二少对这般似吊似离的对话,实在感觉难以应付,“梁曲天,你他娘的都是阶下囚了,还半遮半掩的干什么?有话就说,你不说明白我也听不懂,达不到你的目的了。”      “急什么,你就是蠢,才被人用得得心应手。”      梁曲轩自知比不上梁曲天,可对方这个蠢字,大伤脸面,“我是蠢,也比你好千万倍。”      梁曲天点点头,“我和湛王在一起的时候,各自抱着各自的打算。我想借他的势力往上爬,他呢?他以为我是梁中芸的儿子,说得更清楚一点,他那时以为我是宣世辰的儿子。他以为抓住我,就可以网络宣世辰的旧部,其中自然会有尤封忻手里的二十万大军。那个时候他和皇帝斗得正厉害,我自然被他捧为手中宝。      可是他聪明,我也不傻。我自知我不是宣世辰的儿子,但我怎么可能告诉他真正的是另有其人。梁家就三兄弟,你我年龄一般大小,哥,你说那个人,不是我,是谁?”      梁二少反射性的想,不是你,自然就是我。      可是再一想,才察觉出事情的离谱。这不就是说,他根本不是他爹的儿子吗?他是那个叫宣世辰的儿子,也就是皇帝的侄子,也是湛王的侄子。梁二少想到这里,已经憋不住要骂娘了,这他娘的是整整差了一个辈分啊,按说,他不是见到宣世隶就应当叫皇叔      他一瞬间冒出了许多想法,可是对于梁曲天透露出的这个秘密,却没有任何的真实感。他叫了二十多年的爹,姓了二十几年的梁,叫他如何对几句平白无故的言语产生任何感想呢?      仅仅是离奇而已。      “是我,不是我又怎么样?我在梁家二十来年,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便是真实。”      “真实?真实就是你的身份对湛王来说太有用处了,你尽管等着,看看他收了尤封忻的军队,你们是不是还如现在一样。”梁曲天带了点怜悯的看着梁曲轩,他一直觉得这个人不管在思想还是才华上都远远不及他,比他笨,比他蠢,比他想的少,比他看的短,他和梁曲言一样,不信感情。他们一样对人无条件的设防,爱的,不爱的,都是一样的。      可是,梁曲轩不会。这个人的脑子是用来愤怒的,不是用来思考的。爱的便是爱的,不爱的便是不爱的。      “梁曲天,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爱一个人,我只会希望我对他有用处,绝不是期望他对我有用处。我恐怕最后会让你失望了,你所恐惧的与我所恐惧的一点也不一样。”    ☆、疤痕   到了五月中旬,天气渐热,武南战场却仍旧是僵持的局面。      尤封忻拨军三万人,亲自率军南下奔赴武南战场,战局更加紧张了。      但是一道屏障之后的梧州,却相对轻松起来。除了之前进入梧州的大批兵器,从北疆入境的战马沿着万情山一条线陆陆续续的运送到梧州境内。这些良好的军备,几乎让整个西南军的力量翻了一倍。      整个形势,都按照湛王所预计的一般,越来越露出良好的势头。      可是,他还是注意到最近梁曲轩有些避退他。比如梁曲轩会经常偷着瞟他,等两个人眼神对上了,他又马上避开了。又比如,两个人无意碰撞的时候,梁曲轩总是早一步先跳开。而最明显不过的,是这个人似乎对床递之事完全丧失了兴趣。      宣世隶大概猜到了原因,关于梁曲轩的身世,他虽然一推再推,一瞒再瞒,现在梁曲轩还是知道了。之前他极力隐瞒,可是不得不告知尤封忻时,他就再没特意压低这件事情,让梁曲轩知道也是迟早的问题。      他希望是有机会能亲自告诉梁二少,可是现在这状况,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有人比他早了一步。      这事湛王本来就不太高兴,梁曲天在他心里就是一道永远好不了的疤,时不时要流点脓,生点疮。而梁曲轩事后的表现,让宣世隶多少有点膈应。只是这事还没等到湛王开口,梁二少自己就已经憋不住了。      “喂,你打算怎么处置梁曲天?”这其他路青遥的残党,有些已经杀了,不太重要的已经押送京城给皇帝去了,可是唯有梁曲天至今还关在梧州的牢房里,未作任何安排。      梁二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这事是刘铮让他打听的,梁曲言在京城等着消息。他其实觉得出口有些为难,因为这很难不让他去想和湛王是否真的有血缘关系这回事。才听到的时候只感觉不可思议,可是一想在想,终是有那么点憾然,他心里想着梁曲天这人还真的是挺狠的,都呆在牢狱里出不来了,还非要搞点事情出来折腾他,他要是不把这人当死敌,简直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放着,等我想好了再说。”      宣世隶讲这话让梁曲轩总觉得透了点冷意。在对梁曲天的事情上,他以为自己应该是最气愤的一个,而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对湛王和梁曲天之间模模糊糊的关系感到不爽快。这种情绪应该是从一开始他们的相识就奠定了的,那个时候他总以为这两个人是在一起的。      可是随着他和宣世隶的感情逐渐深入,他才发现,他印象中那种模模糊糊的关系始于湛王比他更避忌提到梁曲天这个人。就像现在,梁曲轩对梁曲天除了嫉恨和气愤以外,并没有任何不能触碰的点,谁都知道他们兄弟关系不好,梁二少无所谓。      但湛王明显是有所谓的。      “我去看过他。”梁曲轩试探的说。      宣世隶对梁曲轩小心谨慎的模样惹得发笑,道:“他和你说了什么?让我也听听。”      “他说,我不是梁家的人。你知道吧。”      “知道。他说你是宣世辰的儿子,对吗?”宣世隶坐到梁二少旁边,从怀里掏出一块小布囊,他把囊口打开把里面的碎玉片都抖出来,“上次打算送你回京的时候,给你的,被你打碎了。又补不好,只好用个袋子装起来,你收着吧。”      梁曲轩有些嫌弃,一块碎玉罢了,何必搞得这么寒碜。      宣世隶一拍他脑袋,道:“让你拿着就拿着,别给我不情不愿的。”      那玉原是湛王七岁之时,崇怀青入宫与皇帝贺寿,瞧见了宣世隶主动送的。只说消灾镇邪保平安足矣。他带着身上二十多年,从不离身,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要将这物赠与他人。当然湛王更没有意料到,送给别人的时候,会是个粉身碎骨的这般模样。      梁二少捂住脑袋揉起来,“你别又扯开话题了。我要是宣世辰的儿子,那不变你侄子了。老子凭啥平白无故差你一辈分啊。”      “唔,你要不说,这我还真想不到。你以后可得叫我皇叔才对。”      这话不说不要紧,一说就是在老虎身上拔毛,梁曲轩一下子就炸了,“老子还叫你祖宗呢!这他娘都什么事啊,怎么又突然变叔侄了,老子他娘好不容易认真一回,老天耍我呢?我他娘求跪下求我哥算什么呢?我就叫梁曲轩啊,叫了二十来年了,这么多年都没人跑来给我说,老子姓宣啊。我龘日他娘的梁曲天,存心恶心人的吧。”      他骂骂咧咧的说了一气,越说越伤心,越骂才越意识到昨天还感觉血脉相溶的亲情,今天就已经一文不值了。那是他哥,那是他爹,就是梁曲天,也当了二十来年的弟弟。可是一瞬间,就是天翻地覆,比沧海桑田还他娘的面目全非,好像这二十年就是一个梦境,竹篮打水一场空,他生命里记忆中的点点滴滴,因为一个姓好似就要全被抹杀一般。      等他骂累了,宣世隶才安抚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爹从未说过你不是他儿子,你哥也从未说过你姓宣。二十年前的往事,真真假假,对你来说都没有任何改变。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只是觉得没有任何必要,你还是你梁曲轩,我还是我宣世隶。      况且,梁家只愿意承认梁曲轩的身份,我也只想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当你的二少。      至于另一种身份,不管真假,我都不会让他浮出水面。”      湛王虽说是不管真假,刻意模糊梁曲轩身份的确定性,但他自己是最清楚不过,梁曲轩确实留着宣世辰的血脉。因为,一开始,他接近梁曲天,抱着的目的确为梁曲天所说为的是宣世辰的旧部势力。可惜事情一转再转,原本是靠着公开这个身份来网络旧势力,然而他弄清楚这个人却是梁曲轩的时候,又不得不放弃所有之前努力,反而要偷偷摸摸的把这秘密给压下去。一向果决断定的湛王,却不得不在自己的两个截然相反的决定之间,自得其乐,说出来倒让人颇觉辛酸。      梁二少的烦恼不过是往事,他震惊过后,时间一久便能逐渐淡忘。以前在身边的人,以后也一样会在身边。      可是于湛王来说,他所做过的事情却永远无法被遗忘。他甚至连找借口的理由都无法存在。      如何处置梁曲天,对他来说才是真难事。感情上,这个人死一万遍也无法消弭宣世隶心中那唯一可以宣泄的痛恨,可这个人就是死一万次,也于事无补。而理智上,他不想和梁家搞得你死我活,更不想梁曲轩因此而背上任何的污点。      三天前,梁曲言已经来信,要求放梁曲天回京,条件是只要不在大方向上违背梁家的立场,任何事情梁家都可以出面帮忙,只要是湛王开口。这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交换条件,可仍旧让宣世隶痛苦。那意味他生生断送了唯一可以推卸责任,唯一可以分出一半自责的渠道。自此以后,他就是痛,也不得不承认是自作自受。      然而最后的路只能选一条,选择的标准也只有一个,无论怎么的痛苦和快乐,都比不上始终给他爱的人最好最有利的一面。      梁曲天没想到,以往他最风光最高高在上的时候求而见不得的人,在他最落魄最低潮的时候竟然主动来见他了。这个人还是和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一样,从外貌到内心都如同沉积久年的佳酿,醇香浓郁。深刻又严谨,成熟而稳重,收放自如,这般高度,一直是他孜孜以求却难以企及的。他追逐过,最终却失败了。      “王爷是来放我回京的吧?关了我这么久,也让梁曲轩过足了瘾,差不多是时候了。”梁曲天站起来,理了理有些乱的衣襟和衣袖,道:“不过我还真不难受,等你利用完那个蠢货,记得提前告知我一声,我还等着看他的好戏呢。”      宣世隶示意冉冲打开牢门,道:“是放你回京的,你是梁侯爷的心头宝,梁家无论下怎样的血本也不亏啊。梁三公子好命,人又聪明,就不要成天老想着和一个傻子比高下了,曲轩可比不过你。他又不如你一般会演戏,恐怕没法子给你看了。”      “哟,王爷这般维护,难不成还真是情有所钟了?”梁曲天笑起来,“我还琢磨这事不可能,还劝过我哥,但我怎么就忘记提醒他,当初在王府后院,王爷看戏看得可开心?王爷那会儿不是为了讨我欢心吗,二十万大军而已,王爷竟愿意把自己的人送给那些肮脏的犯人,如今王爷和我哥上床的时候不知道想不想得起当初那场戏?”      宣世隶一步步走近梁曲天,面上还带了点微笑,嘴唇却已经颤抖起来。      他一脚踹去梁曲天胸口,这力道极大,梁曲天一下子飞靠到墙角,疼得直不起身子来。宣世隶把他拖起来,按着脑袋往墙上撞,只听得咚咚的声音,那墙灰灰暗暗,几下,就染了些鲜红的血迹。      湛王卡住梁曲天的脖子,钉在墙角。他双目通红,额头上的血管已经暴突,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人心生恐惧。这是他心里最深处的痛。      “你不要激我,梁曲天。本王现在不杀你,不代表你后半辈子就安安稳稳。你最好祈祷梁老侯爷能多活几年。等他去了,本王恐怕你也熬不下去。”他不由自主的收紧手指,只要再用一点力气,就可以把面前的人置于死地,这不是抹去疼痛的方法,却能让他有一了百了的快然。      冉冲眼见形势有些不受控制,立刻跪了下来,叫道:“王爷!”      宣世隶怔了一下,慢慢松了手,梁曲天已经面色发紫,毫无知觉的瘫软了下去。      他突然升起一阵无措,杀了这个人又怎么样呢?那天晚上在王府后院的人不是一个个都是他亲手杀了的吗?然而事实又有什么改变呢?不过是在旧疤痕上挖开再割一刀而已,更深,更痛,更无法愈合罢了。他不怕痛,可他怕最痛的那一刀不是在他身上,是在梁曲轩身上。恰恰事便如此。      他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总觉得眼眶酸涩之极,微微有湿润了。终是正了正颜色,整理好袖口,抚平身上的皱褶,看了看深埋着头跪在地上的冉冲,道:“废了他的右手,送他走。” ☆、重远   佘苗胜收回手,不禁点起头来,梁曲轩身上的寒毒,总算是彻底清除,未留下任何隐患和病根,是件大好事。      不过嘛,才刚刚痊愈,就要跟着上战场似乎就不见得有那么好了。      武南久攻不下,尤大将军亲自去了,也不见任何起色。朝臣不敢言,中书监梁大人却在这风口站了出来,上谏言,皇帝亲自出征。      这可不得了,梁大人一向是朝廷的风标,他一贯的作风都是保持缄默,适当的时候出来推波助澜,这一回竟然顶风而上,百官无不以为其所言为皇帝所想,纷纷上议表态支持。也有反对的,却很快淹没在人声中。      于是五月末,皇帝终于是耐不住武南战场毫无捷报的状况,亲自披挂上阵,下到淮州。      湛王自是不可能独留西南,于是带兵六万,出万情,入淮州。于是,淮州集兵二十八万,全部涌向淮汶边境,武南,重远,平枣,合前四县同燃战火,皇帝的意图十分明显了,这就是你死我活的战争。没有退路,不接受和平。      梁二少二进二出,这一次怀着豪情万丈,雄心壮志,要立男儿气,沙场杀伐,征战四方。      湛王对此不置可否,他专注的拭擦着五支黑箭。      这些箭,梁曲轩认得,上泉城一战最后关头,有几个人来营救路青遥的,用的就是这些黑箭。而他手上还留着一支断箭,那是杨学用过的。      “你做什么老是把这几支箭抱在身边?”      他们驻军在重远外已经两天了,一直是持续的瓢泼大雨,像浓雾一般,连视线都不清晰,着实令人焦急。湛王既不下令攻城,也没有其他指示,不过这六万人其中三万人都是精兵,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上面没下话,这些人也绝不多嘴。      “靠他们收心。”宣世隶拾起一支,对着梁曲轩做了个拉弓射箭的动作,“就这样,啪,我就要对方对我感恩戴德一辈子。”      梁曲轩对他这些玄门暗语完全听不懂,他拿过黑箭掂量了一下,“我要上战场,和你一起。”      “你?”宣世隶歪着脑袋看着他,道:“你除了会骑马还会什么?只有逃跑的时候还有点用。”      梁曲轩正想回嘴,冉冲就进来了。      “武南那边怎么样?”      “皇帝已经到了,但是攻城要渡河,他们缺船,就算有船了,那也是硬渡,危险太大。宣世清毕竟是守城,只要在对岸排着箭队,我们不容易攻过去的。”      “宋徽呢?”      “他不敢妄动,尤封忻在,皇帝也在。给对岸的人报信的机会太少了。”      “让他拖着,拖到我们攻破重远。到时候由重远上武南,再让皇帝的人强渡。你传令让士兵准备,今晚开始攻城。”      重远是个要镇,处于汶淮边境,两面夹山,生于夹道之中,天生险关,比起临水武南其实更加易守难攻。不要说湛王带的是六万精兵,就是再多四万人,要想在几天之内就硬攻下这座坚城也是十分困难的。      可是,湛王能驰骋沙场十几年,鲜少有败绩,除了他本人精于兵法武器,又有坚实多谋的一批臣子外,更难得的是这个人在战场上有无可比拟的运气。只要他要,东风就一定会来。      所以这次也一样。      雨在北疆被誉为甘霖,可是这样连绵不绝的大雨对于重远来说却是灾难。重远本就夹在两山之间,其地势相当之低,像是落在山沟中的一个小镇。雨水一多,很难及时排走,整个镇子都淹没在水里面。而这一次的大雨之罕见,可以说是绝无仅有,像是驻扎在镇外几十里的西南军都感到难以忍受,更别说镇里的人了。      士兵几乎都是满身潮气,土地被雨水一浇,全成了粘嗒嗒的泥巴,这样子别说打仗,连普通的行径都变得困难。所以湛王口中的攻城,并非是让士兵往前冲,不仅不能冲,还要全军往后退到地势更高的地方去。      等到入夜,雨势更大了,一小队人身着黑衣掩于夜色之下往重远镇的方向跑去。他们是去投毒的。      由于地势过于低凹,重远镇城外的护河就显得尤为重要了,虽为镇子,却有一条较一般的更深更宽的护河,而这条护河连接着镇内的各个排积水的沟渠,一旦下雨,镇子里囤积的雨水很快就能从沟渠通到镇外的护河,然后排走。可是再深的护河容量也有限,像这般的大雨,早把整条护河都灌得装不下了,又怎么能帮助镇子排水呢?      而由于与镇内的沟渠相连,现在整个重远里外都是水,只要在护河里投毒,不需要进到镇内,这些毒就能随着这些连通的渠道蔓延到重远镇内的各个角落,不攻自破。      西南军在这片大雨中看到的是大好的形势,个个都是一副翘首以盼的姿态等着镇中的将军开门投降。可是他们左等右等,却始终等不开重远打开城门。一队接一队的去了又回,回了又去,结果还是吃了闭门羹。      这下连胜券在握稳坐高台的湛王也觉得奇怪了。按说投毒没有任何的纰漏,镇中的人不可能逃得过,可如果是中毒了,早就该开门投降求解药了,总不会愿求一死也要死守镇中这么死脑筋吧?连湛王自己也没有这样的节操,难道重远的将士果真是死死奉守上古节道?他自然不信,那么还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镇中的士兵因为某种机遇巧合,确实没有中毒,并且就关着门等着他们往上攻,一攻就落入对方的陷井里。另一种是,中毒了,可是对方想瞒天过海,玩空城计,强造出这般情况,引诱西南军以为这是陷井,不敢妄动,来获取时间。      若是第一种,唯强攻可走。但湛王对投毒成功有很大的把控,他更倾向于对方玩得是另一种。      若说第二种,拖延时间无非是等救兵,或者等解药。      可是皇帝二十八万大军压境,四点同燃战火,战线不可谓不长,战事不可谓不急,宣世清哪里找人这么快能来支援重远战场。那么蹊跷的就在这个等解药了,最近的解药不正是在西南军军营里吗?      “好事,好事。”湛王拍拍手,“本王还没料到这么快,小虫子些就憋不住要出来了。一个重远而已,又不是最后的紧要关头,埋这么深的奸细就急不可耐的跳出来,就愁本王还看不到是吗?”      “王爷,将计就计引出来吧。他们还能等着要解药,只说明我们毒下得还不够重,谁想从这里拿,就让他拿回去,这些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定要死一片,他们才明白投降才是活路。”冉冲这话里的内容是说给湛王听的,可是脸却对着梁二少,讨好似的笑了笑。      湛王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梁曲轩正在一边捣腾机弩,他还真正未碰过这东西,此刻玩得有点兴奋。冉冲是什么样的人啊,拍马屁他最厉害,而湛王是油盐不进的人,要想用拍马屁这样的手段把这个人哄高兴,那太困难了。冉心腹最得心应手的手段没法发挥啊,幸好湛王身边多了个梁二公子,他那伎俩便终于是重见天日了。这个人好哄,梁曲轩心里想什么,冉心腹马上就能来什么。      这不是想上战场吗?冉冲马上找人把各种兵器都送来给梁二少过了一遍,想用哪一种随便挑,十八般武艺随时让人教,不怕你有多笨,也未必就能教的会,可冉大人保证把人给哄的心花怒发,出门找不着北。      冉冲这般大动作,立刻整个军营的风向就变了。先前纵是有人知道这个梁从事是湛王的亲信,可是那都是一传十,十传百,传出来的,没亲眼见过哪里知道到底有多亲?可是如今冉参谋跟在梁从事屁股后面,万事安排的妥妥贴贴,比伺候湛王还上心,是个人都知道这他娘简直比亲信还亲信。      冉冲其实心里得意,他觉得他是一举两得,他帮湛王把人哄高兴了,湛王自然高兴。他把梁曲轩在湛王心中的重要形象在军营建起来了,就不会有不长眼的做出些什么对梁曲轩不好的事情。高调是高调了点,但是也是必要的。      藏得太深了,一如当初梁曲天入梧州,摸不着头脑抓不住主心骨的人大有人在,听了些传言,那时去抱梁曲天大腿挤兑梁曲轩的人多了去了,虽是形势所逼王爷明面上没说什么,可是心里呢?对这些人恐怕记着呢,以后仕途堪忧。所以,他这么做,也是在军营里竖了个风标,梁从事这个人大家不一定要和他一样拍马屁,但一定不要动。下面的人得了这条明路,自然也不会像那些跟风的官员一般去碰壁,该往哪里走就往哪里走,这样大家都舒心。      然而,梁二少的地位急速上升,他便有些少爷脾性止不住的往外冒,凡事伸手即来,不分轻重,大脚大手。这些性格在这两三年的磨砺中,已经逐渐消散,现在复又萌发,正事虽然还不至于,生活琐事上却表现得淋漓尽致。单是使唤人这一说,梁二少便已经登峰造极,不管有无旁人,他都能做到对湛王的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尽管多数时候未必能得到响应,但他就是敢在数百名将领面前对湛王下命令,至少口气听起来是这样。其实不过是一直以来被伺候惯了,他爹又管不住他,梁曲言一来忙,二来在这些方面纵容得十分厉害,梁曲轩是如今的个性,大半是他哥惯出来的。而跟他混一起的林景崎这些人,又都是和他一个样的,不然梁二少又为何会在京城落个十分之烂的名声。      恰恰他这少爷秉性是宣世隶最想整治他的,看他哪都不顺眼,见不得别人稍微一捧他,他就一副乐得其中的模样。更见不得稍微表现出对他的一点容忍,就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当然梁二少明目张胆的对湛王颐指气使,让这个人心里自然而然的就起了些想法,并且顺理成章的觉得应该付诸实践。      于是冉冲的这个将计就计,当中那个穿针引线的人就被湛王一句话把这个重任交给了梁从事。      “你不是想上战场吗?正好,你现在在营中如日中天的势头刚刚合服这个角色。西南军手头的解药放在你身上也说得过去。把奸细引出来就全靠梁从事了。”湛王话一毕,也不等其他人反应,就负手出了营帐。留下冉冲和抱着机弩一脸茫然的梁二少面面相觑。 ☆、来人   “这烂凿凿的天气,我们就这么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现在王爷是怕对方根本没中毒,给我们设着陷阱呢,就指望着我们迫不及待的攻上去了。”那士兵一边说一边拍这另外一个人的肩膀以示宽慰,这话自然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昨天军营就陆续透出了些风声,说是使毒的计谋大概是被对方破了,王爷也不敢下令轻易攻击,现在只有等着再想办法攻城。      这消息在无所事事的士兵当中传的飞快,连带着的还有各种各样的边闻。比如说用毒之计就是王爷身边的亲信梁从事献计的,又比如说,计谋不成功,梁大人正对着一堆堆的解药发脾气。      如此总总,在梁二少听来,简直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这不就相当于站到营地中央,大喊,奸细快出来,解药在我手上,快点来拿吧。      他觉得冉冲这般大肆渲染根本就很容易被对方识破。      可是冉参谋回道:“狗逼急了也要跳墙,对方现在可比我们焦急的多,你就是抛一根稻草过去,他都要当浮木,更何况解药的用处比稻草可强多了。因时因地制宜,换位思考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梁二公子觉得易破,无非是你身在局外,而对方却在局中。若是不信,就在今晚,对方肯定有所行动。”      梁曲轩把一大包药粉放入角落里的小箱子里,看了又看,实在没办法相信冉冲那一番话。      到了黄昏的时候,又来了一场大暴雨,黑云压天,密不透光,如同暗夜。雨水几乎是哗哗的往地上倾倒一般,梁二少坐在帐子里,总觉得那帐篷也要被雨水给打穿,越到晚上,狂风大作,在营帐之间穿梭,呼呼作响。      天气这般恶劣,梁曲轩才真有一种感觉,对方是真的会来偷这份解药的。并且这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加深了。      他一个人坐在床上,努力想听外面是否有异响,可是听到的不过满耳的雨声,士兵大都回了帐中,还有小部分巡防在外面放哨。      梁二少猛然才发觉,这活计不是一件轻松事。他肯定不能这么直愣愣的呆一夜,若奸细来偷解药的话,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可是让他装睡觉,他心里揣着这件事情,怎么也不安生啊,要是奸细看他不顺眼,顺手来一刀,他岂不是冤枉白死一遭。      于是,梁曲轩把帐子里大大小小的兵器全给收到床底下,又在枕头下放了一把长匕,靴子里塞一只短匕首,这才稍微放心的躺上床。      人一静下来,时间就流得特别的慢。      梁曲轩竖起耳朵注意着周围的情况,过了一会儿,便听到一个细微的脚步声。他立刻从枕头下抽出匕首,紧握在手上。可那声音越来越快,连个停顿都不歇,直接往床边奔来。      梁二少躺不住了,一跃而起,心想,这冉冲献的什么破烂计,直接陷他于水生火热之中啊。他还没看清来人,抓起匕首就往那人腰上捅。      对方反应快,侧身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折,道:“慌什么?看你最近人前够嚣张的,人后就这么弱?你这一刀把奸细捅死了,后面的还怎么弄?”      “呸,你有本事你来这躺着,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这不来了吗?”宣世隶抽掉梁曲轩手上的匕首,带着人就往床上压。      梁二少却没想到这个人是色胆包天,这个时候了,还拉着他搞些稀里糊涂的破事。他用力把那人双腿夹住,往右边一滚,按住那人肩膀,抵住腰坐了起来,随手操过一旁的枕头压在对方脑袋上,“你想害死我?”      宣世隶反倒松了力气,拨开脸上的布枕笑道:“我不是怕你一个人呆着害怕吗?这般设身处地的为二少着想,天下哪里去找和我一样的人?再说外面雨下得这般大,我估计今晚是不会有人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去解梁曲轩的腰带。本来是真的过来陪他的,也是确保不会出任何纰漏和问题。不过等到进来帐子,黑乎乎的,一片静谧的样子,又感觉有点心痒痒的。一面想着就只摸一摸而已,一面又觉得这样下去估计是刹不住手的。      “你身上都湿完了。脱下来换了吧。”梁二少心想,换了就快滚,转念又一想,一出去岂不还是会被淋湿?      “帮个忙,给把衣服退下来。”      “自己没手吗?”      宣世隶又好气又好笑,把手钻进梁曲轩的裤裆,乱抓一把,道:“手不是在服侍二少的弟弟吗?乖,给脱一下,王爷要是生病了,军心不稳。”      梁曲轩两三下把他衣服给退了,正想下床找一套干净的。宣世隶抱着他的腰起身一摔,反把他按倒在床上,凑上嘴就开亲。      梁二少可不干了,勾起一脚踹到对方大腿上,宣世隶吃痛,只得放开他。结果梁曲轩趁机把人压到角落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抽出解开的腰带几圈一绕,把宣世隶的双手绑得死死的。他本是无心床事的,况且重远攻不下,又一直大雨,心里总觉得没有着落,刚刚这个人进来把他吓了一跳,紧绷的神经反倒放松了,又被摸了几把,心里出了一股邪气。      原本因为身份的问题,他心里有点梗,宣世隶嘴上是说梁曲轩还是梁曲轩,宣世隶还是宣世隶。可时间长了呢,会不会有一天回过头来,他的身份会让这个人不舒服,毕竟是亲叔侄,不是任何人都能坦然接受的。      他有不确定,然而这种不确定在刚刚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却突然就消散了。不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这个人不是都惦念着他吗?就是心里的那一点害怕,不需要言说,这个人都了解,都知道。想来,宣世隶比他更早知道他的身份,没有说出口,是真的因为没必要,还是因为怕他钻牛角尖?      梁二少看着身下的人,怎么可能放手呢?有什么理由分开呢?问他一千遍一万遍,答案也是在一起。性别,身份,背景,都抵不过在一起。这是他一开始的选择,也是他唯一的选择。      “跑来撩拨我?小爷今天干死你。”梁二少发了狠,把宣世隶的下裤也一并退了下来。 ☆、报复   “那要看你有没这个本事了。本王让你三分,就是缚住我的手,我也不输你。”宣世隶用手肘一撑,就从床上站了起来,直直的扑向坐着的梁曲轩。他双手虽作缚,双裃腿和手臂的力量却是极强的,把梁曲轩挤在床边,便用手臂去套住对方的肩膀。      两个人有些野蛮的啃咬起来,动作过大,压得那木床吱吱的响。外面的雨声逐渐变小,先前双耳畔还是轰轰隆隆的一片,这个时候却能清清楚楚的听到对方的喘息声。      梁二少毕竟多出一双手,灵活得多,几个来回下来,除了肩脖上多了几块被吮裃吸出来的红斑,慢慢还是占了上风。两个人肌肤相亲,又多摩擦,很快下裃身的话儿就竖了起来。可是人虽然被他压在身下了,他却没机会寻门而入,有些燥的俯在对方胸膛上啃了起来,一边还骂道:“你他娘的耍无赖,都被压下来了,就该放弃抵抗乖乖投降。”      “没本事上我,就别乱叫唤。你要是乖乖认个输,本王裃还是可以便宜二少的。”宣世隶仰起头,凑到梁二少耳边,笑道:“再说了,只要你够乖,做叔叔的怎么也得让着你是不是?”      梁二少愣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心里一臊,一股热流涌裃向面部,同时也涌裃向了下腹,使得□更加精神奕奕的。      宣世隶颇含深意的看看梁曲轩,又低头打量打量那根棒子,有些坏意的笑了起来,“原来二少还喜欢这茬。”      梁曲轩有点急,见对方笑个不停,竟一头砸到宣世隶胸口,震得湛王痛得直咬牙。      然而他突然收住了表情,用手臂勒住梁曲轩的脖子,轻声道:“别说话,听。”      雨声渐小,梁曲轩一下子就能听到帐外有很细微的脚步声,和巡营的明显不一样。他慌了神,一脚把宣世隶踹到床下,被子一拉裹在床上装起睡来。      湛王没办法,连衣服也来不及穿,光着身子躲进床底下,幸而那床边够长,能挡住其他人视线。      他现在是杀人的心都有了,这辈子何时有这么窝囊过。      可是,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两个人悄悄的进了营帐,他只能看到腿部,穿的都是西南军的军服。      其中有个人直径走了过来,梁二少心里紧张得快爆了,主要是虽然裹着被子,可是下面那东西一点都不听话,挺得直直的,一点软的迹象都没有,要是对方准备对他下手,他起来搏斗,这幅光景也他娘的太猥琐了点吧。况且他满脑子都是宣世隶刚刚说的叔叔两个字,这会儿已经憋出满身的汗了。      好在这两个人似乎一点没觉得他们可能是入了圈套,并没有打算要暴露的样子,见梁曲轩睡得一动不动的,便专心找起解药来。终于在营帐角落的一个小箱子里面找到一大包药粉。很快,这两个人便走了。      梁曲轩闭着眼睛,虽然听不到脚步声了,但他也不敢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走了。      宣世隶倒看得清楚,他用牙齿把手上的腰带结松开,飞快从床下钻了出来。等到梁二少听到响动睁开双眼,这人已经一把掀开了被子,“刚刚给你机会你不要,现在就不要妄想还能翻身了。”      他话毕,就抱着梁曲轩的要把他翻了个个儿,反钳着双手臂用腰带在手腕处绑了个死结。      梁二少被他压的太死,身体紧紧的贴在床铺上,连带着那话也紧贴着粗糙的床单,微微磨得痛。      宣世隶一手掐住他的后脖子,一手搂着他的腰往上提,道:“乖侄儿,叫声好听的。”      梁曲轩听得血全往脑子流,脸颊非烫,一出口声音也变了个调,“你还不去追那两个人,都跑了。”      宣世隶捏了捏他的屁裃股,道,“都安排好了的,不劳二少费心。你不是天生少爷命吗?便多操心操心床递之事。”      “讽刺我呢?少爷命还撅着屁裃股给你草?”      宣世隶探了两指入后裃穴逗弄起来,“四皇叔这是怕你累着。”      梁曲轩前面胀得慌,可是双手被后缚着,碰不到,便难受的晃动起来。背后的人见了,笑了一声,也不理他,径直掰开那臀裃瓣把肉裃棒插了进去。可是他入了却一点不动,这下子,梁二少是前面也难受后面也难受,他肩膀撑在床上,半边脸都捂在枕头里,声音半是模糊的传出来:“动一动,动一动。”      宣世隶慢吞吞的掐起两颗乳裃头,俯在背上舔裃了一圈道:“叫皇叔。”      梁曲轩顿时觉得这个人无耻之极,他想,明明他之前干这个人时候,那么温柔,那么有技术,处处为他着想,怕他痛着伤着,不舒服。怎么轮到自己躺下面了,就他娘的憋屈得爽不到不说,还要被占个这么大的便宜。但是吧,身上人的一直皇叔皇叔的,他既有害臊又觉得有种逆伦的快裃感在作祟。      他道:“凑近点。”      宣世隶果然把脑袋凑到他耳边,梁二少努力抬了点头,一口咬到对方脖子上。“呸。”      宣世隶回过身,用力的撞了一下,道:“记着,一会儿也别叫。”      他双手扶住梁曲轩的腰,猛烈的撞击起来,这次是发怒了,连一点余地都不留,直入直出,整根没入有整根抽裃出。可是前面挺立的肉裃棒,却一点都没有得到照顾,可怜兮兮的随着撞击而晃动着。      梁曲轩有点受不了这般猛烈的攻势,后裃穴里很痛,但是又很麻。敏感的地方像生出了一圈圈的软裃肉一般,总感觉水兮兮的掉着,肉裃棒一撞上来,爽得他浑身打颤,可是一退出去,便空虚得难受。最痛苦的是前面的棒子,胀得快爆开了,却连一点慰藉也没有,他觉得哪怕只要碰一下,摸一下,说不定他就可能射裃出来了。      梁二少实在受不了了,便是服了软,道:“皇叔。”      宣世隶不应。      他又抬高了声音,道:“皇叔,摸裃摸前面。”      然而后面的人是记了仇,还是不应,理也不理。      他只觉得越发难受,又羞愧,又激愤,却逃脱不掉,“求你了,皇叔,我真的难受。永宁,永宁。”      “还听话吗?”      “听的,听。”      “别翻天了。二少。”      梁曲轩都要憋哭了,嚷道:“不敢,真的不敢。你让做什么做什么。”      “乖。”宣世隶终于不再折磨他,抚上前端的孤军独立的肉裃棒,轻轻揉起来。      梁曲轩很是受用的呻裃吟出来,过了一会儿便射了出来。      可是背后的人却不打算结束,磨磨叽叽直到深夜才作罢。梁二少入睡的时候,才觉得稍微清 醒了那么一刻,总觉得宣世隶有点私报公仇,至于是什么公,他却是一点都没明白。   ☆、万情   两日之后,大雨未歇,重远之城门已然大开,城头挂上一飘白旗。守镇将军吴祥凤首出城门,投降开道迎西南军入镇。入镇所见一片狼藉,伤患随处可见,更有尸体浮于水渠之上,恶臭满盈,镇子水源多处因大雨之故受毒药所污染,无法饮食。镇中士兵百姓,食无可靠,行无所依,不过这十来日的大雨,便见惯人间之疾苦惨痛,历尽个中辛酸哀痛,其悲凉凄苦如同这大雨中的重远镇,已然被雨水淋了个天翻地覆,关上城门,外人却毫无所觉,满目疮痍点点不落全吞入个人口腹罢了。      用毒之计虽不费西南军一兵一卒,但损天害理,多冤无辜,况且普天之下,哪里不是皇帝的子民,然而战火所起之处偏独独要承受这生死之痛,唯可循之解脱无外乎怨天怨地罢了。一将功成万古摧,只怕摧了万古也未必能成一将。      梁曲轩心里有些撼动,他本少受人间疾苦,更遑论如此惨象,原来冉冲口中的不见棺材不掉泪,死一片就是这样一幅光景,那包被称作解药的毒药他是亲手过的,原本毫无印象,此刻紧握缰绳的手心却渗出了冷汗,多少还能回忆起握住那东西的动作。      可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罢了。      湛王早已吩咐四散解药,已死了的只能赶紧埋了,能救治的便多下些功夫。宋徽传来消息,皇帝已经等不下去了,决定近日就要强行渡河,攻上武南。      他们时间不多,湛王重新整编了军队,留守了部分在重远,领了八万大军奔袭东上,要在皇帝和宣世清的军队交战之前赶到武南边境。      行军日程十分紧张,连夜奔袭不停不休,也确实损精耗力,就是常年跟着湛王东征北战的精锐也颇觉劳累,梁曲轩就更吃不消了。      可他不愿意说,也不想示弱。轻骑先行,两日便可到武南,步兵和重骑却要晚一天。宣世隶在他面前提了提让他跟着后面的重骑走,被他挡了回去,这话便再也没提过。      等他们到了武南边境,皇帝还未渡河成功。两边仍然是焦灼着的状态。      武南这一线,宣世清放兵十五万,皇帝仅有十二万,其中两万人为湛王副将宋徽所带,又是攻城,还需强渡河,实际处于劣势。      但是其他三点皇帝放的兵力都大于宣世清的兵力,皇帝等的就是援兵。一旦渡河成功,即便是和宣世清僵持起来也无所谓。其他三点只需有一点能攻破至少便有五万援兵,五万人,将败之局亦能挽回,何愁破不了僵局。      可是,于两方来说,都万万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十几日,这边战火还没烧起来,湛王已率兵破城且直达武南边境。这个消息封锁的十分严密,即便是到了,西南军也不敢鲁莽上前,驻地离武南边境还有好一段距离,他们很安静的等着,等皇帝过河。      梁曲轩却从这种紧张密闭的氛围中嗅出了一丝不安的味道,并非来自军队,而是来自他心底。他对宣世隶手头那五只黑箭印象极深,当时湛王口中的话,他并不明白却记在了心里。这五支箭宣世隶一直存放在主帐中的雕花木盒子里,梁曲轩特别留意过,因为那些黑箭总让他感觉极不舒服。然而昨天再进到主帐,那雕花盒子已经不见了。      宣世隶只淡淡的说了句送走了。      梁曲轩的不安很快就隐没于战火之中。      奉宪十五年六月初九,皇帝带十二万兵马强渡遥河,损兵上万,终是抵达了武南边境,与逆军一决高下。   两军交战战况空前,遥河之后尽平原,无山无水无屏障,双方便是直面的硬碰硬,摒弃了一切圈套地势,□裸的一场血肉之拼。      然而皇帝强渡遥河,损兵先不说,折损士气却伤了元气,一攻一守,守方已是无路可退,拼死抵上气势如虹,攻方却折病劳员,谋生退意。可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皇帝同样是无路可退,要是武南败退,宣世清以此一路东上,杀入京城,后果不敢想象。      此时的援兵对皇帝来说就是最美的甘露。      冉冲问:“王爷,是不是准备援兵?”      “等。”      在过一日,皇帝的军队损伤更大,士气更低落。      “王爷,是否援兵。”      “再等。”      又一日,皇帝的军队已见低谷,竟犯逃兵。      “王爷,援兵吗?”      “还得等。”      这一日,皇帝的军队节节败退,已被压退至遥河边。      “王爷。”      “援兵。”      一定要是最水深火热的时候,才最能懂援手的情。雪中送炭,一定是最冷最冷的时候,才能觉察出炭火的温度。      藏于武南边境数日之久的西南军终于登上了这战场,八万士兵列队整装浩浩荡荡的从逆军侧后翼包抄入战场。      鸣鼓纳威,平原之上一眼所见,无非三尺黄尘。      而掩匿于漫天黄尘之下的,是皇帝的希望。      八万援军的到来,意味着这场战争已入末路,无论谁输谁赢,这个时候唯有拼尽最后一滴血汗。      “回去。马上回去。”宣世隶厉声喝道,他对旁边的侍卫一示意,那侍卫一跃坐上梁曲轩的马,双手一挽缰绳,止住想往下跳的梁曲轩调转马头就往回跑。      湛王策马提刀往战场中心奔去,他此行的唯一目的,不只是为了帮皇帝铲平南方,而是要皇帝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光是战场上的及时援救是远远不够的,真正能让皇帝作出让步的,只有命。      常晓已是全身冷汗,他纵有百步穿杨的精妙箭法也无法阻止他此刻的内心的煎熬。湛王离皇帝越来越近,他从背后的木盒里抽出一支黑箭,搭上弓,举起手。他瞄准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      可是,这一箭只能射四肢,却不能入身心。      因为,这并非是要皇帝死。      一道利箭从战场上疾飞而过,直入皇帝左肩。这黑箭力量奇大,穿钾入肉,劲力让人往后仰下三分,眼见皇帝要被带下马,他紧抓缰绳手腕一翻,尚且稳住了身形,其他反应都来不及,第二支黑箭追风而来。      “趴下。”湛王已冲到皇帝身边,两马相撞,皇帝直坠入地,黑箭擦肩而过。      宣世隶搭手一拉,皇帝顺势上马,黑箭所入之处,半身麻木,血流不止,疼痛难忍,他只来得及说两个字:“永宁。”便受不住昏了过去。      湛王一挥手,载着皇帝往回营跑。然而放箭之人并非一人,第三支,第四支箭紧跟而至。      战场之上,很难辨清箭支的方向,他也没有余地可以停下寻找反击,只有策马狂奔。      他听觉甚是敏锐,很快就辨认出右后方有匹马越靠越近。      “你来做什么?”      “帮你。”      他心里升起一股怒火,这个人怎么总是不听话。      可是生死不过命悬一线,他连发火的机会都没有,接二连三的利箭飞啸而来。      “跑快点。冲到我前面去。”      “我殿后。”      话刚毕,梁曲轩回头望去,一支利箭笔直追来,毫无所阻,如无避让,必中湛王后心。      “趴下。”梁曲轩喊到,可是他的声音才出口便淹没在碰撞杂乱的兵器声中。      宣世隶听到了一点影子,可是他前面还放着个皇帝,根本趴不下,只能往左边尽量的倾斜身体,不至于伤到要害。      然而利箭似乎也如同声音一般消失于战场之上。      那一瞬,他似乎心跳都凝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在心底蔓延开来,很快就流窜入血脉之中。      宣世隶一转头,如他料想的最坏场景,有个人替他挡了一箭,有个人落马了。      他只感觉全身发麻,从里到外都是苦的,四周的一切形同无物。      皇帝顾不得,战争顾不得,天下顾不得,所有的一切统统顾不得。      到底是跳下马的,还是滚下马的,他也记不清,唯独只能记得那个人还有的体温。      “我让你失望了?”      “不会,也不曾。”他用力抱住眼前的人,连骨头都在颤抖。      尤封忻大喝一声:“抱上马,跟着我走。”      他本是一路追着皇帝过来的,哪里想到半路还演了这么一出戏,半生荣光的湛王竟然在战场上慌了神,竟然弃昏迷的皇帝于不顾,竟然连命也不要的弃马坐于地,他要是晚来一步,这几个人岂不得统统死光光?      尤大将军是带了一小队人马杀过来的,有了这些人开队,很快他们就从乱战中开了一条道,出了战场回了营。      皇帝受伤昏迷的消息是一定要封锁的,一旦透露出一星半点,士气会受很大的打击。      梁二少虽然一样是中了一箭,可这一箭距离太远,也未射中要害,并不致命。只是拔箭太痛,难以忍受。但他意识始终清醒,即便痛得已经超出承受了,他也不吱一声。这倒不是怕丢了脸面硬撑,只是因为看到那张连眉头都在轻微抖动的脸,他便觉得拼死也要忍住才好。      他睡了一觉醒来,床边坐着那人似乎和睡前一般模样。也不说话,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他。      “好些了吗?”      梁曲轩点点头。其实一醒过来背上就火辣辣的疼。      他拉过宣世隶的手,紧紧的握住,反正也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他看到这个人跳下马连滚带爬朝他奔过来,一幕幕的回想,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始终出不来。梁二少想,这恐怕是湛王这辈子最狼狈的模样了,被他看到了。他弃的那么干净,毫不犹豫,这是梁曲轩这辈子得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奉宪十五年六月十四日,武南战场结束了这一场十万大军相对碰的战争,后称武南合战。这一场战争标志着南方势力的瓦解,然而这场战争之后,镇西大将军尤封忻因身体原因请求辞官归隐,皇帝亦在这场战争中受伤,余下的重新整合后的二十万军队由湛王统一带领从武南一直往南下,把整个汶州战场都彻彻底底的打扫了一遍,此行历时三个月。      到了九月末,湛王带着这二十万大军返回梧州。湛王之功绩表无可表,皇帝亲划汾州亦为湛王属地,许其拥兵三十万坐镇西南。      然而京城之地很快就传出另一种说法,皇帝曾与湛王秉烛夜谈,有生之年,如无召见,湛王不得踏入京城半步,而皇帝誓不跨过万情以西。      京军不入万情,军令不过西南。      皇帝与湛王之间,到底是存了兄弟情还是仅剩君臣情,又或者早已陌路?各说纷纭,但是在武南合战中,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尤封忻的辞官归隐。      各中曲折原因,外人难了,唯独梁曲言多少还能明白一些。      时至今日,他仍然没有相信过湛王真的不是为了尤封忻那二十万镇西军,梁曲轩的身份当初是他亲自告诉尤封忻的,而尤大将军的辞官的原因只有一个,把武南之后的兵权全交给湛王,等同于把镇西军交付于湛王手上。若是这里面宣世隶没有使手段,打死他,他也不信。      而今,他最最怀疑的是,当初梁曲轩身上的毒,是湛王给下的,目的嘛,自然是为了逼梁家像尤封忻证明梁曲轩的身份,这样湛王才能顺利的和尤大将军接触。不然为何会中毒,又为何那味药引恰恰只有尤封忻手头有?      可惜,梁曲轩是一头撞进了黑窝,拉都拉不出来。      梁曲言心里,湛王惯于玩弄权势,皇帝都未必是对手,武南合战一战就被对方挖走二十多万大军,尤封忻归隐,皇帝受伤,巧的很。但有关皇帝的,梁曲言只敢想不敢说,当初他直谏皇帝亲征,并非得了皇帝本人的意思,而是为了让梁曲天回京,不得不按照湛王所提要求力谏皇帝亲征。      可是但瞧一瞧,梁曲天,多少有过一段床史,就是想在西南翻出个花,又哪里翻得出湛王的手心,早早赶出来就是,一直留着不动,最后却做得这般绝,废了那只满是才华的右手,当真要逼得人活受罪。      一道万情,锁住了外面人看里面的视线,也锁住了里面人看外面的目光。      金秋十月,万情山脉青红相间。      梁二少悠哉悠哉的骑着马顺着山道回往梧州首府柴城。他见过万情的冬景,见过春景,亦见过夏景,唯独还未见过秋景。比起夏天葱葱郁郁的绿,秋天反而更加绚烂多姿。      风一吹,树上的红叶刷刷的往下掉,唯有一片正好落在梁曲轩脑袋顶上。他晃了晃头,把那叶子摇下头顶。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音,道:“二少,快。回家了。”      在这世上,有一个人,爱我的时候,无所畏惧。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就此完结。 感谢一路一来陪伴我的妹子们。 感谢追文看文养肥的读者姑娘。 对于文中之人物,由于受文章篇幅,撸主笔力所限,没办法完全发挥他们的人格魅力,撸主真是深表歉意。 对于二少来说,lj一事并非不介意,只是这痛已成过往,不必念念不忘。这个设定也不一定要是lj,可以是其他很多,不过由于撸主本人的恶趣味,所以就变成lj了。对此,有些妹子可能觉得难以接受神码的,你就忽略此点吧。 湛王啊,闷骚神码的,两面性是最明显的了。最后梁曲言的话,不知道大家会怎么看。 以上两人,其实我就是为了写最后一句话,爱的时候无所畏惧。对外界,对自己都无所畏惧,哇,跨过一切横沟,束缚,冲突。扫平一切内心的不安,怀疑,退缩。 梁曲言,其实是个相当变态的人。恩。全文中,梁大哥的角度算是站在另一个立场看这段感情的代表。不信,不信,还是不信。(可惜你浮云了。) 梁曲天,我知道很多人讨厌他啊。但是在他的立场上来说,也没啥错误。进攻,获取,有些东西要抢。只能说他选错了人,走错了路,付出了代价。而且年轻气盛,过于激进了。 最后,文中的所有人物都是立体的,多面的,可惜我能表达的东西有限,给出的也仅仅是其中的某些特质罢了。所以文中的人,因为角度不一样看,看事情得出的结论也是不一样,每个人的想法恐怕都不尽相同。至于孰真孰假,未必都辨得清。不过两个人在一起,爱,宽容,责任必不可少,至于真假道理,在爱面前形同虚设。 至此,这算是我第一篇完结文。还是非常高兴的。 感谢大家。 ╭——————ゞこ≈————————ヽ☆—————————ャ╮ ☆ 新鲜中文网[www.txt80.com](杀殿)为您整理制作 ☆ ┊ 请多多支持新鲜~ 【此资源收集自网络】 ┊ ╰———————☆╰———————————— .+.+.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