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梨子酱Liz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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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来到噩梦游戏》
作者：薄暮冰轮/ESP


     【文案】
      齐乐人在通关《噩梦游戏》打出第一个BE结局的时候不幸电脑黑屏。坐公交去修电脑的路上，公交车与一辆突如其来的卡车相撞，受伤的乘客们被送往医院。醒来的时候，齐乐人发现，自己躺在空荡荡的输液大厅中，偌大的医院里空无一人……


     内容标签：因缘邂逅 无限流 快穿
     主角：齐乐人 ┃ 配角：宁舟 ┃ 其它：快穿，恐怖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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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个副本：X市第一人民医院】
     第一章 X市第一人民医院（一）
     
     公交车平稳地向前行驶，正值深秋的午后，阳光透过车窗照在齐乐人身上，暖洋洋的。如果不是邻座的姑娘正哭哭啼啼地和电话那头的男友吵架，这应该会是趟令人愉快的出行——才怪。
     任谁在提着手提电脑去修的时候都不会觉得愉快。令齐乐人疑惑的是，他只是玩了个几乎对配置没要求的游戏，结果电脑就这么不明不白地黑屏了，简直匪夷所思，这才买了几个月呢！
     不过那游戏……还真挺恐怖的，齐乐人心想。
     这游戏的名字很大众，叫做《噩梦游戏》，前两天他在逛游戏论坛的时候顺手下载的，名字普通，连个游戏截图都没有，他已经做好了玩一款渣作的心理准备，结果游戏却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惊喜。
     作为一个不太死忠的恐怖游戏爱好者，齐乐人玩过的恐怖游戏不多，但也不少，基本的鉴别能力还是有的，这款游戏除了剧情体验外，最让他满意的就是存档位极多，他发挥了一个存档狂魔的专业素养，一个存档点都没有放过，从头存到尾，估计存了百来个档，而且还是不覆盖的那种。结果游戏依旧以BE线通关，屏幕右上方还跳出一条提示：“解锁成就【存档狂魔】。”
     齐乐人满脸黑线，竟然还有这种鬼一样的成就。
     紧接着游戏又跳出了提示：“是否重新开始：YES OR NO？”
     齐乐人想也不想地就选了YES，然后鼠标轻轻一点，电脑黑屏了，任凭齐乐人怎么重启都不管用，他只好把手提电脑往袋子里一装，郁闷准备去电脑城修理一下，路上还检讨了一下自己，莫非是因为下载了盗版游戏损害了人品。
     
     邻座的姑娘依旧在哭，电话那头的男友似乎不耐烦地吼了一句什么，她终于爆发了，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分啊，分就分啊！你以为我多舍不得你啊！这胎我堕了送你，我不会让你和那个贱人好过的！”
     说完她挂了电话，捂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
     车厢内的气氛十分尴尬，齐乐人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往包里掏了包纸巾递给那姑娘，结果对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你假好心！”
     无辜中枪的齐乐人，尴尬地收回手看向窗外，默默在心里吐槽他自己一条单身狗何必掺和情侣的破事儿。
     车窗外的风景飞快地倒退，齐乐人眼前忽的一花，一辆卡车好似凭空出现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来！一头撞上了来不及刹车的公交车。
     轰的一声巨响，公交车内的乘客猝不及防地向前方倒去，齐乐人早发现了几秒，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前排的座位，但那惯性太大，他还是一头撞上了前排椅背，在一片尖叫声中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
     ……
     齐乐人是被耳边滴嘟滴嘟地救护车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一张放大的脸正凑近了观察他。
     “哇——！”两人同时叫了起来，又很快闭上了嘴。
     齐乐人一头坐了起来，额头上还一阵阵地抽痛着，一个医生坐在他旁边，看起来是随救护车来的急救医生：“你还好吧？”
     “还好，有点晕。”齐乐人摸了摸额头，上面已经被简单地包扎过了。
     “刚才你坐的公交车出了车祸，你撞了头，可能有点脑震荡，最好去医院观察一下。”医生说。
     齐乐人不太乐意，去医院那就得花钱啊，他觉得自己就磕破了头，应该没那么严重。他看了医生一眼，却被这个医生的脸惊了一下。
     “……未成年人也可以当医生？你大学毕业了吗？”齐乐人迟疑地问道，眼前的人看起来最多读高中，不会更大了，说在念初中都有人信。
     医生瞪了他一眼，有些生气道：“我今年都二十七了！博士毕业的！工作三年了！”
     齐乐人肃然起敬，原来这是个学霸！
     头还晕着，齐乐人于是又躺了回去，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医生聊天，这个医生姓吕，上学早还跳过级，二十四岁就博士毕业了，进了X市第一人民医院，转科两年定在了内科，因为脸嫩声音软常年被当医院吉祥物，广受护士们喜爱——然而至今没有女朋友，吕医生似乎对此耿耿于怀。
     同病相怜啊，齐乐人怜爱地看着他，有点欣慰。
     一阵困意袭来，齐乐人打了个哈欠，吕医生好似被他传染了，靠在车内也打了个哈欠，还嘀咕了一声“好困”。
     救护车有节奏的滴嘟声中，齐乐人睡意朦胧地闭上了眼。
     ……
     ……
     ……
     这一觉睡得着实香甜，连个梦都没有做，等到齐乐人醒来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躺在一排铁椅上，一股寒意从金属的椅子上传来，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一股脑儿坐了起来，脑袋一阵阵抽疼，还有些晕眩，他花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在医院。
     对，医院。
     可是对面墙壁上“输液大厅”四个字告诉他，此时他是在输液大厅，而不是病房，这是怎么回事？
     周围一片安静，一个人影都没有，齐乐人站了起来，茫然地走了两步，服务台里也是空荡荡的，钢笔、便笺、输液工具随意地放在桌面上，水杯里还冒着袅袅热气，好似就在刚才还有人坐在那里。
     太诡异了。
     齐乐人从来没见过这么空旷的医院，这里可是X市第一人民医院啊！每天人满为患，根本没有人少的时候，他每次来都是一片人山人海！除非世界末日，否则这里永远不会没有人。
     “有人吗？喂，人都到哪里去了？”齐乐人喊了两声，有些颤抖的声音在输液大厅里回荡。他左右环顾了一下，直接走向出口处，准备离开这里。
     这里太冷了，人多的时候还不觉得，但是现在就他一个人，医院里那种诡异的阴冷感让人十分不舒服。
     糟糕的是出口处的两扇玻璃门落了锁，透过玻璃门，走廊上也一样空旷，刷白的墙壁和天花板给人带来一种异样的压迫感。因为光线不足，走廊上的节能灯是开着的，一路蔓延到走廊的另一头。明明是白天，却好似无人的深夜。
     齐乐人掉头就走，撸起袖子准备爬窗出去，余光扫过墙上的衣冠镜时，他的心脏骤停了一拍——一个白色的人影就坐在输液的铁椅上，距离他不过一步之遥！
     齐乐人猛地扭过头去，椅子上没有人。
     一排排铁椅整齐地排布着，有的上面还有患者遗留下来的垃圾和行李包，就是没有人。可是因为不合常理的空旷，那种诡异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背后一身冷汗的齐乐人缓缓回过头，看向镜子，镜子里印着他惨白的脸，额头上还包着绷带，身后座位空荡荡地排列，好似在等待谁的检阅。
     没有人。是错觉。
     齐乐人努力克制着自己回头的欲望来到了窗边，打开窗，窗外的防盗栏是封死的，没有活动窗，外面也没有人，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迷雾，诡异到令人颤栗。
     齐乐人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门是锁的，窗也是封死的，到处都透着不同寻常的诡异，他强迫自己不要去回想镜子里看到的白影，虽然他告诉自己这是错觉，但是内心深处始终有个怀疑的声音在回荡。
     这简直是个恐怖密室逃脱游戏！
     就在他联想到自己恐怕遭遇了不同寻常的灵异事件时，他的脑中突然出现了几行提示：
     【玩家齐乐人，完成新手村任务第一步：觉醒。】
     【解锁卡槽X2】
     【新手村任务第二步：离开输液大厅。】
     【补发“存档狂魔”成就奖励，发放技能卡“SL大法”。】
     【数据同步倒计时，十、 九、 八、 七、 六、 五、 四、 三、二、 一、 同步完成。】
     齐乐人眼睛一痛，好似无数细小的针扎在眼球上，刺得泪水都涌了出来。等疼痛稍减，他用力睁开眼，透过朦胧的水光他隐约看见，就在那个座位上，一个白色的人影静静地……坐在那里……
     它在看着他！
     
     
     PS：SL大法（SAVE/LOAD大法）：通过不断存档和读档，避开各种危险，常见的游戏“作弊”大法。
     
     
     第二章 X市第一人民医院（二）
     
     一片死寂。
     齐乐人死死地盯着那个鬼魂，鬼魂同样凝视着他，面无表情。
     那应当是一个老妇人，朦胧的白光中，她的面目是模糊的，但是那种阴冷的感觉从它半透明的身体中渗出，空洞没有瞳孔的白眼“看着”他，令人毛骨悚然地看着他。
     没有动。
     齐乐人后退了一步，它依旧没有动。
     寂静之中只有他越来越快的心跳冲撞着耳膜，咚咚作响。
     齐乐人开始缓慢地向旁边移动，避开鬼魂的凝视，鬼魂安静地坐在铁椅上，然后随着他的移动，慢慢地，慢慢地扭过了头，约到九十度的时候，它的头停了下来，不再转动。
     齐乐人的脚步越来越快，一直绕到鬼魂的身后，然后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鬼魂突然用力拧动了脖子，无声无息地看向自己背后的齐乐人，整整一百八十度！它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将整个脸转了过来，看着齐乐人，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齐乐人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了一步，鬼魂缓缓站起身来，背朝着他，脸也朝着他，就这样以一个扭曲的姿势，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
     怎么办，怎么办？输液大厅完全是锁死的，除非……
     齐乐人的眼神四处乱飘，想找个物件打破玻璃门，就在此时，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了一阵尖叫声，然后是急促的奔跑声：“不要杀我，不要……你到底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我？！”
     玻璃门被狠狠撞击了一下，似乎有人一头撞在了门上，齐乐人快步跑入服务台内，躲在了服务台下的空间中。
     狭小的空间带给人安全感，可隔绝不了不远处残忍的虐杀，玻璃门外的男人涕泪横流的挣扎求饶没有打动凶手，令人牙酸的电锯声吱吱作响，电锯切入肉中的声音沉闷而血腥，尖叫声变得凄厉，声嘶力竭的叫喊后，有什么重物倒在了地上，玻璃门被撞得咣咣作响，好似有人用尽力气挣扎着想往里面爬，电锯声停止了，寂静的空间里只有细微的呻吟声，逐渐微弱了下来，终于无声无息。
     就在门外，有人用电锯杀人了。
     这个认知甚至比不远处的鬼魂更恐怖，齐乐人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电锯是怎么切入人体，将人肢解，血花四溅中，凶手又是如何冷酷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受害者在地上咽气。
     “没用的东西。”
     低沉的男声在门外响起，有人推了推输液大厅的门，发现上了锁，于是脚步声远去了。
     齐乐人浑身都在抖，心跳却逐渐平缓了下来，那个杀人狂已经走了，他安全了……
     “咣当”一声，玻璃门被猛地砸碎，齐乐人浑身一激灵——那个杀人狂根本没有走！他只是去找能够砸开玻璃门的东西了！
     玻璃哗啦啦地碎了一地，那个人走进了输液大厅。
     这一刻齐乐人的呼吸都停了，空气中每一丝声响都像是在催命一般，他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地蜷缩在服务台下的空间中，就在不到三米远的地方，杀人狂提着电锯走来，最近的时候两人甚至只相隔了一层薄薄的木板，然后脚步声停住了。
     吱——电锯启动了。
     不可能！他不可能发现我在这里！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在这里！
     齐乐人几乎要晕厥过去，手无寸铁的他怎么可能拼得过一个冷血的杀人狂？！盘旋在头顶的电锯声响亮刺耳，只要他轻轻往下一锯，就能将他当场杀死！
     跑，还是在这里等死？齐乐人强迫自己因为恐惧而无法思考的大脑运转起来，大门距离这里不到三米，而且已经被砸开了，如果他现在窜出来逃跑，有多少可能逃走？
     “死老太婆，滚开！”
     男人低喝了一声，电锯吱吱响着在空中挥舞，一阵尖细得不似人类的尖叫传来，电锯上的鲜血被甩得到处都是，有几滴溅在了服务台内侧的墙壁上，蜿蜒滑落成几道暗红的狰狞血迹，正好落入齐乐人眼中，这应当是刚才惨死在门外的男人的血。
     要跑吗？齐乐人的内心挣扎了起来，那个鬼魂似乎不是男人的对手，尖叫声已经越来越细微，如果他要跑，那么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但是如果跑了，杀人狂必定会知道这里躲着一个人，他会追上来，然后……
     不，不需要逃跑，刚才他会停下是因为他看到了这里有个鬼魂，等他杀死鬼魂，应当很快就会离去，他完全不必要冒着被追上的风险出来。
     怀着这份侥幸心理，齐乐人继续蜷缩在服务台下，心跳如擂鼓地等待杀人狂离去。
     电锯声再次停了下来，看来那个杀人狂已经将鬼魂也一起杀死。齐乐人心想，原来煞气重的人，竟然连鬼也能杀吗？电锯已经被关掉，那人应当是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活人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未蔓延开来，脚步声再次响起，他踩着不轻不重的步子……绕进了服务台中！
     齐乐人大脑被死亡的威胁洗成一片空白。
     唰的一声，服务台左侧的第一个抽屉被拉开，有人粗鲁地在里面翻找了一下，然后关上了抽屉，拉开第二个……
     短暂的失神后，绝境中齐乐人强迫自己恢复思考的能力，这张服务台很大，他记得总共有六个抽屉，每个抽屉下面都是用木板独立隔开的空间，出于尽量躲远的本能，他当时躲在距离大门最远的那个抽屉下面，抽屉拉开后，站立搜索抽屉的人应当是看不见下面的空间的！
     杀人狂已经打开了第四个抽屉，距离他所在的位置只剩一个抽屉的距离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闻到了电锯上那种浓烈的血腥味。
     第五个抽屉被拉开，齐乐人看到了杀人狂的鞋子，那是一双不符合潮流的暗蓝色鞋子，款式老旧，上面有一个奇怪的标志，标志下围着一圈小字。
     监狱管理局监制。
     这是一双囚鞋！
     齐乐人顺着那人的裤子往上看，依稀看到被拉开的抽屉的一角，可正是这一眼，宣告了他的死亡——服务台的抽屉内部，是透明的塑料制成的！
     齐乐人僵硬地抬起头，看着自己头顶的抽屉，透明的塑料底部将抽屉内的东西暴露无遗，几只水笔，一包便笺，还有一盒回形针。
     只要那个杀人狂再往前半步，拉开抽屉，他就可以透过透明的抽屉底部，看到躲在服务台下的他，可怜又可笑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在死亡面前，时间被无限拉长，翻找东西的声音都变得模糊遥远，恐惧、不甘、怨恨……无数情绪冲上心头，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软弱和犹豫不决，如果刚才他能趁着杀人狂与鬼魂撕斗的时候冲出去，也许此时他已经逃出升天了。
     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传来，齐乐人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各种声音和气味浑浑噩噩地拼凑出此时杀人狂的行动，他找到了护士留在抽屉里的小蛋糕，撕开包装吃了起来，服务台上还在冒着热气的水杯被拿起喝了起来，他心情放松，甚至带着愉悦地哼了两句听不出歌曲的调子，丝毫没有大肆屠戮后的不安。
     这短暂的进食给了齐乐人恢复思考的时间，逃，他必须要逃跑。他现在唯一的优势是对方不知道他的存在，无论是怎么样心理变态的杀人狂，突然看到有人躲在这里的时候都会愣上一愣，这短短的一瞬间，恐怕就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不能再错过了！绝对！
     包装袋被丢在了地上，杀人狂向前一步，站在了齐乐人躲藏的抽屉前，伸出手，拉开了这最后一个抽屉……
     
     
     第三章 X市第一人民医院（三）
     
     抽屉被拉开，齐乐人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杀人狂的脸，抬手对着他的胯间就是一拳——这一拳来得猝不及防，杀人狂闷哼了一声，重心不稳地摔在了地上，电锯咣的一声落地。
     机会！
     齐乐人立刻从服务台下钻出，可是左腿却一阵酸麻，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缩在服务台下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高度紧张的状态下他完全忘记了调整姿势，直到出来后才发现左腿已经压麻了。
     这短暂的几秒钟里，齐乐人和痛得在地上呻吟的杀人狂打了个照面，那人不出所料的一身囚服，头发理得极短，人却出乎意料的年轻英俊，只是痛苦的表情和半张脸上纵横交错的新鲜伤痕破坏了他的面相，使得他变得狰狞恐怖。
     被重击了胯下的杀人狂还站不起来，但是右手已经摸上了电锯，咆哮着向齐乐人挥舞，齐乐人瞳孔一缩，转头就绕过服务台的外侧，忍着腿脚的酸麻向走廊狂奔。
     输液室的玻璃大门上，血淋淋的都是受害人垂死挣扎时的凌乱手印，那具被腰斩虐杀的尸体躺在地上，肠子滑出体外，随着他临死前的爬行拖出了足有一米远。
     齐乐人头也不回地奔出输液室，转头就折上了楼梯——他已经意识到这里已经不是正常的世界了，从密封的输液室判断，医院大门是开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不如在门诊大楼里躲藏再找机会离开。
     【玩家齐乐人，完成新手村任务第二步：离开输液大厅。】
     【新手村任务第三步：存活到天亮。】
     几乎是他跑出输液大厅的那一刻，脑海中的提示就再次出现。
     这一次逃跑出乎意料的顺利，等齐乐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跑到了门诊大厅B楼的四层，输液大厅远在A楼的第一层，如果躲藏得当，杀人狂三天三夜也找不到他在哪里，齐乐人终于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松了口气。
     心跳还没平复，可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已经涌上心头，他一手捂着额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活下来了，他活下来了。
     休息了十来分钟后，齐乐人才恢复了一些体力，起身找水喝。
     虽然最紧迫的危机已经暂时消除，但是仍然有很多问题和谜团需要他去破解。他可没有忘记之前突然出现的任务提示，这几乎可以宣告他已经不在现实世界中了。
     卡槽……技能卡……这几个词语再次浮现在他脑海中，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那里已经系上了一根粗腰带，上面有两个槽位，看起来只有扑克牌的一半大。
     他记得自己当时看到过“SL大法”这个熟悉的名词……
     当他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意识海中浮现出了任何一个玩游戏的人都很熟悉的物品栏，第一格赫然就是一张小小的卡片，心念一动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SL大法】（绑定技能卡）：持有者可以在身体所在位置设置一个存档点，存档后10s内死亡或遭受致命伤害，则身体自动回到设置存档点时的位置和状态，并立刻触发第二次使用，超过10s存档点自动失效，一个存档点可以连续使用三次，冷却时间1小时。反正，要用它，你就得死。
     “……”饶是玩过不少游戏的齐乐人，也被这个看似外挂实则鸡肋的技能卡惊呆了。
     名字叫“SL大法”，但这个读档技能根本不涉及时间啊！看这个说明就知道，这个“读档”根本不会造成时间的回溯，只会让他的身体退回存档点，但坑爹的是这个触发条件竟然是十秒内死亡！
     死亡啊！
     他怎么知道自己会在十秒内死掉？如果死不掉呢？他是不是还得给自己补一刀？这是教唆他花样自杀吗？
     还有，如果他存档后十秒内没有死，但是第十一秒的时候不幸扑街……这时候存档点已经失效，他还是得死！
     所以这是个并没有什么卵用的技能……哦，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应该还是可以拿来作死的，比如站在屋顶上存档后往下跳，体验一下跳楼的感觉什么的，齐乐人苦中作乐地想，但是他这么严谨的人怎么会干这么二逼的事情呢……啧，竟然还真有点想试试，这绝对不是他喜欢作死，他只是想测试一下技能。
     齐乐人把技能卡往卡槽里一插，正式激活了它。
     然而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隐约感觉到他现在可以用意念在脚下的位置设置一个只有自己看得到且有效时间只有十秒的存档点。
     算了，先整理一下思路吧。
     齐乐人走进了耳鼻喉科的一间诊室，从医生的桌子上找到了笔记本和笔，准备整理一下线索。空白的笔记本看起来十分老旧了，好像是十几二十年前的那种风格，黄褐色的外壳，里面的纸也也泛黄，除了一道道的横线外空白一片，连个名字也没有。齐乐人关上门，开始凭借记忆草绘医院门诊大楼的地形图。
     感谢大学的室内装修专业，他对建筑内部的布局比较敏感，虽然毕业后他是个接单做室内装修设计的自由职业者，但过得还是比较滋润的。
     第一人民医院他来过几次，这里的门诊部是由AB两栋大楼组成的，从上空俯瞰类似于两条双曲线，主体部分都有六层，要从其中一栋楼到另一栋楼只有两个办法——离开A楼，从地面到达B楼；或者从大楼第三层的空中走廊到达B楼，这个走廊只有一条，建在两栋大楼位置最接近的地方，就像是连接双曲线顶点的一条线。当时齐乐人就是从三楼的空中走廊来到B楼的，他依稀记得，空中走廊外那浓浓的迷雾，连日光都是阴冷的。
     那个不明的提示要求他存活到天亮，这很可能是最终任务。姑且先把自己的处境等同于一个恐怖游戏的玩家处境，这么这种有时间限制的生存类型恐怖游戏，必然会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危险。
     目前来看，这个医院有鬼魂，也有杀人狂，而鬼魂是可以被杀死的，那个杀人狂用电锯就杀死了一个鬼魂，也就是说物理攻击是有用的……或者那个电锯有点特别？
     齐乐人在“杀死鬼魂的方法”上打了个圈，预备到时候再实践一下，他可不相信自己会幸运地熬到天亮而不遇见第二个鬼魂。
     他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十五分，11月太阳下山很早，最多再一个半小时就要天黑了。
     天黑，这在恐怖游戏里意味着更大的危险，白天鬼魂就已经开始出没，那么天黑之后只会更危险，留给他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食物、水、武器、急救药品、杀伤鬼魂的方法、详细的医院地图、迷雾……齐乐人在笔记本上写了一串，然后突然想起他还没有尝试过联系外界。
     笔记本电脑不知道去哪里了，应该是遗落在了公交车或者救护车上，手机倒是在，但是根本没有信号。
     因为有心理准备，齐乐人倒是没有太过失望，合上笔记本试了试能不能收进物品栏，结果成功了。
     看来物品负重的问题解决了。
     齐乐人定了定神，打开了诊室的大门。
     有人正东张西望地贴着墙走，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啊————————！！！！”
     
     
     第四章 X市第一人民医院（四）
     
     门外的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后跳，整个人贴在了对面的墙壁上，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齐乐人面无表情地任由本心发挥了一下恶趣味：“哦，是鬼。”
     可惜对面的人智商还没有掉线，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看着地上的影子松了口气：“你别乱吓人啊……咦，你长得挺面熟，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齐乐人幽幽道：“二十四岁博士毕业工作三年还没有女朋友的吕医生，我们几小时前才见过面。”
     吕医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哦，对哦，你好你好，你贵姓？”
     “免贵姓齐，齐乐人。”
     吕医生倒是没有报自己的名字，将齐乐人拉进了诊室：“乐人啊，来来来，我们来交流一下情报吧。刚才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办公室，门锁上了，窗外雾很大，绝对是不正常的雾气浓度，我赶紧找钥匙啊，结果平常放钥匙的抽屉也被锁上了，以我丰富的看恐怖片经验，这绝对不正常。然后奇怪的系统提示就出现了啊，我一抬头，看到隔壁写字台的镜子上倒映着个鬼影！”
     吕医生的情况和他的经历差不多，齐乐人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把持住了没回头。”吕医生一脸菜色地说，“拿椅子砸开了走廊的玻璃窗爬了出去，爬到一半被没有清理干净的玻璃割伤了手。”
     说着他伸出了自己包扎过的手掌，蔫蔫道：“我运动神经不太好……还没爬出去就感到有人趴在我背上，把我吓坏了，反手就往后拍，结果竟然拍到了实体把那个鬼魂给摁了回去……我这辈子手劲都没这么给力过！”
     吕医生一脸被自己帅呆了的表情：“不过回头一想，我觉得应该是那只手被割伤了有血的关系。”
     齐乐人回想起那把带血的电锯竟然能杀死鬼魂，不由赞同地点头。
     “出来后系统就提示我要存活到天亮，我就随便包扎了一下手，一路绕开妇产科、手术室这种一听就容易有鬼的地方，结果就在这里撞上你了。”吕医生说，“我运气一向很好，就遇到了那么一个鬼，看起来也不是很有攻击力的样子。”
     “的确运气不错，我从A楼跑过来的时候一路上零星地见过几个，不过移动速度不快，很快就被我甩掉了。”齐乐人说着，突然脸色一变，“等等，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我之前在门诊大厅遇到了一个拿着电锯的杀人狂，杀了一个人。”
     “杀、杀人狂？！”吕医生脸色一白，“不是吧，难道他也进来了？”
     “怎么回事？”齐乐人见他似乎知道情况，赶紧问道。
     “是这样的，今天上班的时候我听到几个护士在八卦，说监狱有个连环杀人案的犯人，因为自残被送来这里就医了……”吕医生脸色苍白地说道。
     “自残？”齐乐人回想了一下，虽然当时情况下他高度紧张，但是杀人狂那张脸还是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我记得，他脸上的确有很新鲜的伤口，难道他是自己毁容的？”
     “完了完了，以我多年看遍几大洲恐怖片的经验，这下麻烦大了。”吕医生焦虑了起来，“我们现在所在的环境相当于《寂静岭》的里世界，当然难度没有那么大，既然是生存类型，那么肯定是越到后期越危险，到时候鬼魂肯定会变多，攻击力也会越大。目前看来进入这个里世界医院的人不止一个，我们俩唯一的接触就是在救护车上，莫非这和进入里世界有什么关系？”
     吕医生在诊室里苦思冥想地团团转，齐乐人突然回想起车祸前一刻突然出现的卡车，那真的是意外吗？
     “现在确定进入这里的，你，车祸幸存者被送往就医；我，医院的普通医生；杀人狂，监狱犯人被狱警送来医院就诊。现在看来只要是身在医院的人，都有可能会进入到这个里世界，就是不知道是随机挑人还是怎么的……啊啊啊，好烦，我想回家啊！”吕医生抓狂地坐了下来，本来就显嫩的脸上一片烦躁，活像考试要挂的倒霉高中生，完全看不出比他还大两岁。
     齐乐人慢吞吞地喝着水，一边将自己遭遇的情况告诉了吕医生，唯一没有说的也只有那个莫名其妙的SL技能卡了，吕医生也没提过技能卡的事情，腰上倒是有和他一样的卡槽腰带，也许这个技能卡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得到的？
     到现在齐乐人还没有完全放下戒心，他感觉吕医生也是一样的，这个医院现在情况诡谲，谁也不知道眼前和他说这话的人，究竟是人还是……
     总之小心为上。
     “医院有什么能当武器的东西吗？我们两个手无寸铁，恐怕有点应付不来。”齐乐人说。
     “武器啊，外科有很多，什么电锯啊手术刀啊，都有，我猜那个杀人狂也是在那里拿的，不过离这里太远啦，在A楼呢，那里有个杀人狂我可不敢去。”吕医生有点胆颤心惊地说。
     齐乐人看了看他的小短腿，再对比了一下杀人狂的大长腿，表示理解。
     “刚才水喝多了，我去上个厕所。”齐乐人说着，就要走出诊室。
     “喂，你真的要在到处是鬼的医院里上厕所吗？”吕医生在他背后幽幽地问道。
     齐乐人僵住了。
     “外面走廊有大花盆，你解决一下吧，安全要紧。”吕医生同情地说。
     齐乐人僵硬地走了出去，几分钟后板着脸回来了，没有随地解决生理问题习惯的吕医生对他的尴尬感同身受，转移话题道：“我想到一个可能有不少工具的地方，一起过去找找吧。”
     “什么地方？”齐乐人问道。
     “电工房和木工房，就在B楼一层的角落，说不定可以拾得‘物理学圣剑’（撬棍）呢，走吧。”吕医生说。
     齐乐人会心一笑，看来吕医生也是个喜欢玩恐怖游戏的人。
     离开耳鼻喉科，两人沿着走廊向楼梯走去，半路上吕医生突然停下了脚步，迟疑地说道：“前面是妇产科啊，我们要不要绕路？那里有个很大的人流室……”
     齐乐人秒懂，干脆利落地掉头：“走吧，绕路。”
     两人还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和呻吟声，一个人影从门内撞了出来，捂着肚子坐倒在墙边。
     齐乐人一愣，这人他见过，正是公交车上邻座的那个女孩子！
     她委顿地倒在墙边，满脸苍白冷汗森森地向两人求救：“救我……”
     
     
     第五章 X市第一人民医院（五）
     
     救还是不救？齐乐人还在犹豫的时候，吕医生已经冲上去了，蹲在那个女孩子身边问道：“你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我肚子痛……好像……”女孩子一脸面无人色，“好像……要流产了。”
     “………………”
     两人大男人愣在当场，齐乐人心里卧槽一声，这妹子在公交车上还跟前男友咆哮要堕了这胎送他，这言灵眼看就要实现一半了。
     不过这也太倒霉了，还有比在到处闹鬼的医院里流产更悲剧的事情吗？哦，遇到杀人狂大概能算一个……
     “你、你要保胎吗？要的话我给你打一针保胎针。”吕医生认真询问起了患者的意愿。
     那妹子已经一脸要疯的样子：“保个头，赶紧流了！这里到处是鬼保个鬼胎啊！”
     “……”妹子，咱能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吗？齐乐人一脸想吐槽。
     “来帮忙啊，扶她躺好！”吕医生把齐乐人招呼了过去当苦力。
     齐乐人去了，和吕医生一左一右合力把人往人流室搬，妹子一脸要断气的样子，勉强撑着走进了人流室，往床上一趟就挺尸了。
     “这里有鬼……”妹子呻吟着，不过神情还算镇定，“我刚才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鬼呢？”吕医生有点坐立不安地东张西望了起来。
     “看我流了一屁股血，怂了。”妹子疼得话都说不清了，“操，真的好疼……”
     “……我，我帮你找找卫生巾。”吕医生赶紧去拿东西了，人流室里东西齐全，他很快将卫生巾连同一次性内裤一起递给了她。
     齐乐人给她倒了杯水，扶着她喝了。
     “谢了，我叫薛盈盈，帅哥你叫什么？”妹子缓过了气，抖着手开始撕卫生巾。
     “齐乐人。”齐乐人别过脸，这场景有点尴尬，非礼勿视啊。
     “我们外面等你，你好了叫一声。”吕医生似乎特别见不得这种危急时刻“狗男女”看对了眼分分钟要勾搭在一起的气场，拉着齐乐人往门外站岗去了。
     “这人流室结构很复杂啊。”齐乐人说。
     “是啊，第一次来大家都有点摸不清路，这里的医生通道和患者通道不一样，污物通道在另一边，一大间里套了四个小房间，休息室、手术室、办公室、护士站，医生办公室和护士站之间还夹了个更衣室隔层，很容易绕晕。”吕医生还加了句不吉利的总结，“非常合适开展追击战。”
     “……咱能不说这么立FLAG的话吗？别忘了这医院里还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的杀人狂。”齐乐人无语。
     吕医生斜了他一眼：“你也说出来了。”
     “……哦。”
     两人陷入了沉默中，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会做人流手术吗？”齐乐人努力想了个不太容易立FLAG的话题。
     吕医生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想什么呢，我可是内科医生！帮产妇搞个B超检查还行，你让我去做人流？”
     “……”
     “不过要是不做会死的话，我也是可以试试的……”吕医生真情实感地思索起了这个可能性。
     “她好久没动静了，不会有事吧？”齐乐人隔着门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但直觉换个卫生巾应该花了不了这么多时间。
     “啊——！！！鬼啊！！！”门内鬼哭狼嚎地叫了起来，两人顾不得许多立刻开门，只见薛盈盈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卯足了劲往外爬，原本她休息的那张病床上，一个披头散发的半透明鬼影正趴在那里，以一个诡异扭曲的姿势爬过床单，俯下身去抓她。
     这一瞬间齐乐人并没有想太多，上前一步连拖带拽地将薛盈盈拉了开去，吕医生整个人都像是要炸毛了，拔腿就要往外跑，结果走廊上一阵阴风吹来，砰地一声掀上了大门！吕医生用力拧了两下，愣是打不开！
     卧槽，关门杀啊！
     病床上的女鬼已经爬在了地上，头顶连续传来“啪啪啪”的爆炸声，伴随着薛盈盈的尖叫，休息室的日光灯一盏盏爆裂了！玻璃碎片哗哗落下，洒了满地！
     昏暗，阴冷，从室外渗入的光线不足以完全照亮这个房间，但依稀看得见地上蜿蜒爬行的女鬼，缓慢而扭曲地爬向三人！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吕医生爆发出了一阵叫喊：“用血，用血试试！”
     哪来的血啊！现在放吗？！齐乐人紧张过度，大脑竟然还在运转，可被他拖着的薛盈盈转得更快，骂了句脏话直接把手往内裤里伸，“嘶啦”一声扯了什么下来，就在两个男人目瞪口呆之际，将东西拍在了快要抓到她脚踝的女鬼脸上。
     凄厉的尖叫声从女鬼身上爆发了出来，齐乐人终于回过神来，抄起一旁的椅子往它身上砸，果真碰触到了实体！肾上腺素激增中的齐乐人爆发出了非同寻常的战斗力，硬生生将爬在地上的女鬼砸得灰飞烟灭。
     室内一片寂静，只剩下三人急促的呼吸声，还有砰砰的心跳声，齐乐人丢下椅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长长地出了口气。
     踏出了这第一步，竟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
     薛盈盈捂着肚子低吟了两声，被手脚都在哆嗦的吕医生扶到了另一张床上，见齐乐人还呆呆地坐在地上，吕医生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问道：“你还好吧？没受伤吧？”
     齐乐人这才从失神从回转了过来，僵硬地摇了摇头。
     没受什么伤，只是有些惊魂未定，几分钟前他拿着椅子一通狂砸的时候简直像是失心疯了一样，现在回想起时只觉得陌生和不可思议，女鬼那狰狞恐怖的脸和凄厉的尖叫声共同组成了噩梦中最真实的部分，令人不寒而栗。
     室内依旧是昏暗的，只是没有刚才那种阴冷恐怖的气氛，薛盈盈还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地捂着肚子看天花板，有气无力地问：“这下不会来了吧？”
     “应该会有个缓冲时间。”吕医生乐观地说，“你饿吗？我帮你去找点吃的，还有武器，我们现在手无寸铁的，有点……咳咳，不妥。”
     想到刚才他和齐乐人狂插FLAG果真遇上了鬼，他干脆把危险的词语咽了回去。
     “你比较熟悉医院，要么你去吧，我在这里看着薛盈盈。”齐乐人也有些犹豫，总不能把病人丢在这里不管。
     “我……”吕医生纠结地“我”了半天，终于袒露了实情，“我怕……”
     薛盈盈和齐乐人都陷入了沉默。
     “你们俩去吧，我在这里呆着说不定还安全点，再来一个我就再放点血。就是得麻烦你们帮我找点吃的。”薛盈盈倒是心很大，在这个几分钟前还闹鬼过的房间里颇有些临危不惧的风范——如果忽略几分钟前她还见鬼叫得死去活来的话。
     吕医生又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帮她找了两把手术刀充当武器，这才带着齐乐人离开了。
     走廊上依旧寂静，大白天也开着灯，一片白晃晃的亮光。
     吕医生唠唠叨叨地自言自语：“食堂在门诊大楼后面，现在过不去，还是先去找武器吧，再给薛盈盈找点吃的喝的，流产还是很消耗体力的。那个迷雾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待会儿要不要找机会去看看，一楼大厅的大门不知道开着没有，没开的话我们又得找钥匙……”
     两人一路来到了B楼的木工房，里面倒是有不少工具可以用，可惜没见到那个杀人狂用过的电锯，只有普通的锯子，还有一些电线锉刀钻子之类的木工道具。吕医生找了半天乐呵呵地捧了两根撬棍回来：“你看！物理学圣剑！”
     ……别闹。
     道具可以收进包裹里，所以两人干脆洗劫了木工房和隔壁的电工房，将一些看起来用得上的工具都带上了，然后一人一根撬棍拿在手里，准备在附近找找食物，吕医生叨叨起了以前值夜班时遇到的灵异事件。
     “安静。”齐乐人心头猛的一跳，低声喝住了吕医生。
     吕医生茫然地眨了眨眼，在看到齐乐人肃穆的脸色后不由惊了一惊。
     嗒嗒嗒的脚步声从远处的走廊里传来，不紧不慢，一转眼，来人已经从拐角处出现了。
     手提一把电锯，面目狰狞地看着两人！
     
     
     第六章 X市第一人民医院（六）
     
     眼看变生肘腋之间，齐乐人想也不想地怒喝一声：“跑！”
     齐乐人反应极快地跑了，吕医生这才回魂，啊啊啊地惨叫了几声，跌跌撞撞地转身跑，两人甚至想不起自己还有武器这件事，完全被本能的恐惧侵占了神智，只知道一味逃跑。
     吕医生作为一个看起来未成年的成年男性，运动神经毫无疑问应该被划到“糟糕”的那一行列，惊慌失措下竟然被自己绊倒在地，摔得眼前一黑。就在他以为这次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个人影从他身边狂奔过去，竟然全程都没有看他一眼！
     吕医生呆呆地趴在地上，看着杀人狂提着电锯，追着齐乐人消失在了楼道中。
     他竟然莫名其妙地逃过了一劫？
     
     另一边，齐乐人正面临有生以来最严峻的生存危机之中，那杀人狂的速度极快，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在越追越紧的脚步声中，齐乐人反而冷静了下来。
     要怎么在一个杀人如麻的冷血杀手的手中幸存下来？他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
     他突然脑中灵光一现，SL大法！
     前方不远处就是安全通道，而距离他不到十米的地方有一间虚掩着的办公室，他凭借意念在办公室门口设下了存档点——在他眼中那就是一个半透明的图腾，他甚至不用停下脚步就完成了这个步骤，然后一个急转弯，冲入右手边的安全通道中。
     SL技能倒计时：
     九秒。
     齐乐人急刹车，稳住了身体。
     八秒。
     他取出撬棍握在手中。
     七秒。
     杀人狂的脚步声已经出现在安全通道外。
     六秒。
     齐乐人高喊一声，撬棍下行，绊倒了杀人狂。
     五秒。
     杀人狂身体前倾，嗡鸣的电锯猛地砍在了齐乐人的右手臂上，撬棍脱手。
     四秒。
     齐乐人躺倒在地，被砍断的手臂血花四溅，痛入骨髓。
     三秒。
     齐乐人在剧痛中挣扎着仰起身，竟在绝境中爆发出强大的生命力！
     二秒。
     杀人狂还跪倒在地上，用膝盖撑起身体，满目狰狞地挥舞着电锯向他砍来！
     一秒。
     齐乐人伸长了脖子，迎头而上——
     生命最后的一刹那，他忘记了疼痛，只看到漫天的血花从颈动脉中喷出，好似一股暗红色的喷泉，而与他不过一尺远的杀人狂那张狰狞的脸，被他滚烫的血侵染，如恶鬼，如修罗。
     十秒内受到致命创伤，读档成功。
     齐乐人失去了意识。
     ……
     ……
     ……
     这一刹那似短暂，又似漫长，等齐乐人回过神来时，那电锯割喉血溅当场的恐惧感还鲜活地印刻在脑中，就连读档后完好无损的右臂都隐隐作痛，没有血迹，右臂上的袖子也是完好的。他木然地站在办公室虚掩的大门前，而杀人凶手就在眼前安全通道的拐角处，两人的直线距离甚至不超过十米。
     他不知道自己的尸体是否还遗留在那里，或者他的尸体自动消失，恢复到十秒前存档时的状态中。
     如果是后者……他面临的危险还没有结束。
     杀人狂的脚步声在安全通道中响起，齐乐人想也不想地推开了这扇半开半掩的门，躲进了办公室——已经来不及回头跑了，且不说脚步声根本瞒不过那个杀人狂，光是这条没有岔路的走廊，就足够暴露他的行踪了。
     可是推开办公室门的一刹那，齐乐人难以描述他有多后悔——这扇看似普通的大门，竟然在推开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咯吱声。很轻，但是在这一片寂静中，这个声音太突兀，他甚至不敢去想不远处安全通道中的杀人狂有没有听见。
     齐乐人是后悔的。
     这与他当初躲在服务台下苦苦祈求杀人狂没有发现的那一幕是何其相似，相似到他已经感觉到了不祥。
     这间办公室很小，除了两张办公桌就只有一个衣橱，齐乐人左右张望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拉开了衣橱的门，里面很空，足够躲入一个成年人，于是他钻进了衣橱中。
     合拢的橱门锁住了光明，两扇橱门间却隐约有一道缝隙，窄得不足以看清外面，只能隐约地看到光亮。他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惊魂未定。
     SL技能的倒计时已经读到了零，现在要读档已经太迟了。虽然存档点可以连续使用三次，但是任何一次十秒内他没有死亡，这个存档点都会失效。
     他已经不能寄希望于读档了。
     现在他除了祈祷，别无他法。
     沉闷的脚步声在走廊外响起，还有一种金属擦地的声音，应该是关掉的电锯在地上拖动时发出的声响，他走得很慢，好似行走间都带着一种困惑和犹疑。
     快走，快点走开！齐乐人情不自禁地攥紧了双手，祈祷这个杀人狂走远。
     可是事与愿违，最坏的可能永远会发生。
     脚步声停住了！
     齐乐人的心跳也几乎停住了，他怔怔地听着办公室大门被推开的咯吱声，这一刻他竟然还能朦胧地回答自己之前的疑问，是了，杀人狂他听见了大门推开的声音。
     他的脚步声依旧很慢，电锯的锯头漫不经心地被拖曳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齐乐人瞳孔因为紧张而紧缩，几十秒前亲历的死亡回忆接踵而来。
     他记得的，手臂被切开时撕心裂肺的剧痛，以及奋勇挣扎着迎向电锯时，死亡降临的声音，他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脖子撞上疯狂的电锯，然后一片血红之中，疼痛已经微不足道了，他记得更深的，反而是逼近死亡时的气味。
     狰狞腐朽的，铁的味道。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钟，一切却好像是慢放的镜头一般，被他的眼睛捕捉到，被他的大脑铭刻住，化为此时此刻颤栗的回忆。
     他再一次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脚步声再一次停住了，就在这个衣橱外。
     齐乐人已经忘记了呼吸，而心跳却急促如同擂鼓。他清晰地看到两扇衣橱门的缝隙之中的光被遮住，变成一片死亡的阴影——杀人狂就在衣橱外，两人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木板！
     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个人的眼神，扭曲、暴虐、嗜血，带着一种嗅到了猎物的兴奋，却好似仍然稍有怀疑，因为他的突然消失是如此不可思议，超越了科学。
     滋的一声，电锯再次被开启，这一刻齐乐人终于放弃了最后一丝侥幸。他是注定要死在这里了。再一次被电锯割开喉咙，或者更惨，像是输液大厅外的那具尸体一样被腰斩，那种痛苦更甚于割喉，他会死得很慢，很痛苦，甚至会在剧痛中挣扎求生地爬行，而内脏接二连三地滑出身体，直到他气绝身亡。
     死亡的想象拷打着他的神智，再久一些也许他的精神都会因此崩溃，可也许命运就是如此奇妙，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的楼梯间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啊啊啊啊啊鬼啊！”
     杀人狂大步流星地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冲了出去，脚步声伴随着电锯声越来越远，齐乐人愣愣地蜷缩在柜子里，直到楼梯间里传来更惨烈的尖叫声，他立刻推开衣橱的大门，跌跌撞撞地往走廊的反方向逃跑。
     惨叫声越来越远，也许是越来越微弱，直至难以耳闻。
     
     
     第七章 X市第一人民医院（七）
     
     又有一个受害者。
     等齐乐人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妇产科附近的走廊上，一身冷汗。
     “齐乐人？”一个人影探头探脑地伸出了脑袋，看到他还活着有些惊讶，“你还活着啊？”
     “有你这么诅咒人的吗？”看到吕医生安然无恙，齐乐人终于有了种回到现实的感觉。
     吕医生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你还好吗？”
     “没事……”齐乐人低头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状况，衣服上没有血迹，读档前被电锯割断的右手臂上的衣服也是完好的，这个SL技能完美地把他恢复到了存档时的状态，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遭遇了一场恐怖的噩梦。
     虽然只过去了几分钟，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吕医生惊疑地看着他：“那个杀人狂呢？你把他杀掉了吗？”
     “……没有，运气好逃走了。”齐乐人扶着额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技能卡的事情说了出来，“其实我有张可以读档的技能卡，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
     “进去再说吧，站在走廊上不安全。”吕医生将齐乐人拉进了房间，薛盈盈靠坐在病床上，有些气色虚弱，但是精神却很好，看到齐乐人回来眼前一亮：“齐哥你还好吧？吕医生说你遇到了杀人狂，可担心了。”
     齐乐人苦笑了一下，将刚才的遭遇和自己的技能卡都说了，在一次跌宕起伏的死里逃生后他突然看开了，觉得多信任别人一些未必是件坏事，现在他们就三个人，全都是普通人，要对抗一个杀人如麻的疯子恐怕还得用些特殊的办法。
     薛盈盈听完沉吟了一声：“其实，刚才我也拿到了一张技能卡。”
     吕医生瞥了她一眼，有点心虚地说：“其实我也……”
     “……”敢情这是人人都有啊？！齐乐人在心里咆哮。
     薛盈盈大方地拿出了自己的技能卡给两人看：
     【染血的青春】（绑定技能卡）：持有者在失血疼痛的同时，会爆发出超乎寻常的力量，像个狂战士一样去战斗吧！毕竟青春，就是这样无理取闹！
     “我流产后就拿到了一项成就，这个是成就的奖励，托这个的服，我现在恢复了点力气。”薛盈盈把技能卡插回了腰带的卡槽里。
     齐乐人觉得，这技能似乎是在嘲讽不断流产堕胎的青春疼痛文学……不过放在这里倒是相当实用，只要卖血就可以爆发，简直神技能，比他的坑爹SL大法不知道靠谱了多少倍。
     不过让一个刚流产的姑娘去当MT这真的好吗……
     “我的技能挺一般的，就是装备了运气会好……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到大运气都很好吧，所以得到了这个奖励。”吕医生说。
     齐乐人怨念地吐槽他：“你是不是买个彩票经常中奖，玩个手游一发就能出超稀有卡片，低头走路还能捡钱？”
     “……那倒也没有，我还是相信人品守恒的，所以不会频繁买彩票。”吕医生说，“不过手游抽卡倒是脸很白，一直在欧洲人阵营。”
     常年脸黑幸运E只好自嘲非洲部落酋长的齐乐人沉默了。
     三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决定冒险出动，再过一个小时天就要黑了，如果不能找到食物和对付鬼魂的办法，入夜后他们的情况就会更危险。
     “杀人狂再怎么说也只有一个人呀，这么大的两栋楼，要遇上他怕是不容易吧？”薛盈盈乐观地说。这姑娘看来神经颇为粗壮，胆色也还可以，齐乐人对她的印象已经从公交车上威胁前男友的失恋女青年变成一个亲眼见鬼后还敢待在闹鬼房间里的女汉子了。
     但是这话显然戳中了齐乐人的痛处，他嘴角一抽，没有搭腔。
     “应该没问题……齐乐人撞上杀人狂后我就开启了技能，有了幸运增幅短时间内我们应该不容易撞见他，现在技能还剩75分钟，之后就要冷却3小时了。”吕医生说。
     听了这话齐乐人和薛盈盈都松了口气，三人放心大胆地离开了人流室。
     薛盈盈还有点虚弱，但正常行走已经不是问题，她提议先去找点吃的，这里齐乐人和吕医生有点惭愧，他俩原本是打算找到武器后去找点食物的，谁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意外，立刻把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你们说，窗外的那些雾气到底是什么东西呢？”薛盈盈喃喃问道。
     “这种迷雾在恐怖片里很常见，一来是烘托气氛，二来……呃，里面会有怪物，或者用雾气来区分真实世界和里世界，都是很常见的。”吕医生侃侃而谈。
     三人蝗虫一样扫荡着附近的办公室，还真的找到了不少零食，薛盈盈还喝了点红糖水，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门诊大楼太大了，到处都空旷死寂，有一种另类的诡异感，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见到什么脏东西。
     “这条路不行，我的感觉很不好，快到这边来。”在一个岔路口，吕医生感到背后一凉，一种白毛汗炸起的感觉涌来，他立刻压低了声音带着两人绕路了，几乎是三人刚走过拐角的时候，那条岔路上就传来了沉闷的脚步声。
     齐乐人太熟悉这个脚步声了，就是那个杀人狂！
     三人大气也不敢出地屏住了呼吸，等到杀人狂走远后才从躲藏的地方钻出来。
     地上还有几滴不易发现的血迹，不知道是哪个受害者的。
     “太变态了，这简直是随机出没的终极BOSS啊。”吕医生小声抱怨道。
     齐乐人在一旁狂点头，这BOSS还不是NPC，是玩家！简直毫无人性。
     “走吧，他已经过去了，这边应该是安全的了吧。”薛盈盈指着杀人狂来时的路。
     三人走进了过道中，没多久就看到了一具惨死的尸体，旁边用血写了一个数字六——这已经是第六个受害者了。
     薛盈盈恶心地别开脸没忍心看，吕医生忍着冲鼻的血腥气走上前去查看了一下尸体，皱着眉说：“性别女，年龄应该在三十岁左右，死因是颈部大动脉破裂造成的失血过多，手段极其残忍。尸体还是温的，死亡时间就在这几分钟内。墙上还有凶手写的数字标记，典型的连环杀人案特征。”
     “你是法医吗？”薛盈盈忍着恶心问道。
     “我只是个热爱看恐怖片的内科医生。”吕医生严肃地纠正道。
     检查完了尸体，没有发现更多的信息，一行人又往B楼的上层走去，最后沿着溅落的血迹来到了天台。
     起初齐乐人担心天台上也充满了雾气，毕竟这应该算是户外了，但打开顶楼通道之后，他们惊讶地发现，天台上的雾气很稀薄，好似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浓密的雾气稀释了。
     而不远处，有一具尸体横躺在地面上，一个人影背对着他们蹲在尸体前，听到声响后他警惕地站起身来，露出一张哪怕是同性都会惊叹的脸。
     齐乐人清晰地听到了薛盈盈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然后咽了咽口水。
     
     
     PS：解释一下SL大法，通常这是RPG游戏里用的，通过存档和读档避开不利选项和危险；但是齐乐人现在的情况是——这不是个单机游戏，而是“网游”啊233，剧情不会倒转，不然这种扭曲世界逆转时间的力量简直恐怖。所以他的SL打法与其说是存档读档，不如说是存档后十秒内死亡，自动在十秒前的位置满血复活。
     这样说大家是不是好理解点了:-D
     
     
     第八章 X市第一人民医院（八）
     
     齐乐人早就知道，这是个看脸的世界，但是他不知道，这是一个如此看脸的世界。
     薛盈盈一秒就叛变了，不久前她还热情地称呼齐乐人为“帅哥”，但现在，她已经转变了热情的对象，冲着眼前这位名叫苏和的美男子一叠声地叫“帅哥”。
     吕医生丝毫没有“同性相斥”的感觉，和苏和聊起了……地上的尸体。
     这话题让薛盈盈有点恶心，但她还是因为美色忍住了。
     齐乐人则是在思索，这个苏和是怎么在天台躲过杀人狂的？从时间上来看，要么他一直在天台，然而正好借着障碍物避开了杀人狂的视线；要么和他们一样，在杀人狂离开天台后才上来。
     “我只是来医院看人，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苏和微微蹙着眉道。
     “我也是啊！我在医院上班了三年，从没遇到过这么恐怖的事情！”吕医生捶胸顿足，“早知道有今天我打死也不当医生了！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只是想来医院堕个胎谁知道公交车车祸自己就流掉了的薛盈盈没有说话，她也觉得自己够倒霉的。
     “……”只是想去修电脑谁知道公交车车祸被送进医院（电脑还丢了）的齐乐人也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最倒霉，不过比惨大会这种事情就不掺和了。
     “你刚才看到那个杀人狂了吗？”齐乐人问道。
     苏和摇了摇头：“我来的时候，地上就有这具尸体了，旁边还用血写了一个五，你说那是杀人狂，那他恐怕不止杀了一个人了？至少还有四个受害者吧。”
     薛盈盈在一旁点头：“对的对的，帅哥你不知道啊，这里有个变态杀人狂出没，吕医生说他是个因为自残来送来医院诊治的犯人，之前就是因为连环杀人被送进监狱的。”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苏和喃喃道。
     大概是帅哥在思考的样子太迷人，薛盈盈忍不住偷看了好几眼，又是一本正经地好一番劝慰，表示他们人多力量大，不用怕！
     已经两次被追得抱头鼠窜差点没命还因为“捶蛋”之仇稳稳拉住了杀人狂仇恨的齐乐人没吭声，要是遇上了杀人狂，他肯定又……
     想想也觉得心累。
     雾蒙蒙的天让光线变得昏暗，夜晚也降临得比预想的早，眼看着就要彻底陷入黑暗之中。大概是雾气浓密的关系，天台上的几人都感到十分压抑，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雾气，越往远处就越是浓重，根本无法看到临近的建筑。
     吕医生突然哆嗦了一下，危机感大增地说：“我们快走吧，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除了不明情况的苏和，齐乐人和薛盈盈都紧张了起来，吕医生开着技能时的预感有多精准，他们可是已经体验过了。薛盈盈快步走向楼梯口，见苏和还没跟上来，回头要喊他，这一回头，却让她惊惧交加地瞪大了眼：“手……鬼……”
     齐乐人就站在苏和身边，听到薛盈盈惊恐的声音后，下意识地低头看去——一只惨白枯瘦的手从天台边缘的栏杆上伸出来，一把抓住苏和的手腕，将他拖下天台！
     齐乐人本能地伸手拽住了苏和的另一只手，可是那惊人的力道下就连他也被拖到了天台边缘，险险拉住栏杆才没有往下冲，可是苏和已经大半个人翻出了栏杆，一手被齐乐人拉着，另一手却被爬在墙外的鬼魂死死拖住！
     苏和在半空中挣扎，齐乐人勉力支撑才没有被拽下去，吕医生也冲了上来，帮着齐乐人拉苏和，薛盈盈在一旁厉声叫道：“走开，我来拉！”
     吕医生被薛盈盈轻松拽到了一边，仗着自己持续失血激活了力量增幅的薛盈盈用双手拉着苏和的手臂，用力将他往上拖。
     “放点血，苏和你放点血！它怕这个的！”吕医生在一旁叫道。
     眼看苏和没有反应过来，齐乐人干脆咬破舌尖，一口舌血喷在了苏和身上，血沫在迷雾中四散，攀在苏和手腕上的恶鬼突然松了劲，双手拉住苏和手腕的薛盈盈一把将人拽了回去，两人跌倒在了天台上，而齐乐人一手拉着栏杆，稳住了身体往下看。
     外墙上早已没有了鬼魂的身影，只剩下茫茫迷雾。
     不，好像有什么东西？
     齐乐人眼前一花，朦胧中有个影子利箭一般从雾气中窜了出来，浑身扭曲得不成人形，好似一只蜘蛛一般，却速度奇快，几秒钟的功夫已经爬到了齐乐人的面前！
     吕医生见薛盈盈和苏和没事，回头要喊齐乐人，这一回头，眼前的景象吓得他魂飞魄散！
     齐乐人被一个白影抱住，瞬间被拖入了迷雾之中，坠下高楼！
     ……
     ……
     ……
     SL大法冷却完毕。
     当齐乐人正死死拉住苏和的时候，他的脑中窜出了这么一条提示，不知不觉SL大法一小时的冷却时间已经过去了。
     就在苏和得救，齐乐人站在栏杆旁往下看到那个急速上窜的黑影时，一种难以形容的预感涌上心头，让他不假思索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存档成功。下一秒，一股阴冷的气息直冲鼻腔，那狰狞上爬的影子几乎是整个扑在他脸上，让他拖下大楼。
     世界在这一刻变得寂静无声，晕眩失重的身体在坠落中穿过厚重的迷雾，这么快，这么急，不过几秒钟，他应该什么都来不及看清就摔得粉身碎骨。可他偏偏看见了！
     透过抱住他的鬼魂那半透明的身躯，眼前的迷雾终于不再遮蔽视线，他看到无穷无尽的人群站在大地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它们以同一个姿势抬头凝视着他，撕开的嘴唇咧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就像是在说……欢迎加入我们。
     它们就这样抬头注视着他，看着他从楼顶坠入它们之中！
     脑壳坠地，头破血流，齐乐人甚至来不及因为这一幕而感到窒息和恐惧。
     读档成功，他失去了意识。
     下一秒，他凭空回到楼顶，在三人震惊的目光中扑通一下坐倒在地上。
     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第九章 X市第一人民医院（九）
     
     “喂……你没事吧？”吕医生见齐乐人呆呆地坐在地上，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拍让齐乐人浑身都抽搐了一下，反应极大地窜了起来，好似还没回魂一般惊惧茫然地看着四周。吕医生被他吓了一跳，声音都软了：“你还好吧？”
     直到这时齐乐人才缓过气来，坠楼的失重感和目击的景象让他随时都处在一种极度紧张的状态中，好像随便走出一脚都会踏空坠落。
     见三人都担忧地看着他，齐乐人白着脸说道：“先离开这里。”
     四人于是回到了楼梯间中，在吕医生的带领下找了个僻静的办公室，苏和给他倒了杯热水，坐在他面前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齐乐人猛地抬起头，正对上苏和那张俊美至极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多……”齐乐人在筹措词句，苏和也没有追问，而是温和地看着他，等他理清思绪一一道来。
     齐乐人深吸了一口气，将脑中那副恐怖的画面描述了出来：“很多很多鬼魂。密密麻麻地站在地上，我掉下去之后它们抬起头来看我……那个笑容，很诡异，很恐怖，就好像它们笃定我会变成和它们一样的东西。”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苏和将手放在他的手上，安慰他。
     大概是苏和的声音太温柔，天然的就能安抚人心，齐乐人总算从那个恐怖的场景中挣脱了出来，能够较为冷静地将刚才的事情完整地陈述一遍：“你不奇怪吗？明明已经坠落的我竟然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天台上。”
     苏和微微一笑：“有一点，但是这和你能平安无事相比，都已经不重要了。谢谢你救了我。”
     齐乐人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莫名有些耳尖发烫。
     直到苏和已经开始和吕医生讨论迷雾的成因后，齐乐人才从那种被颜值冲击后的恍惚中清醒过来，顿时庆幸起了自己是个直男，这但凡性取向有点弧度的，真是根本把持不住。看看薛盈盈，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人渣前男友，坐在桌边托着下巴一脸荡漾地看帅哥了。
     “咳，那是技能卡的作用。”齐乐人为了掩饰刚才看呆了的尴尬，主动取出了卡槽里的技能卡解释了起来。
     “我也有一张，没什么大用处，就是能增加一点运气。”吕医生说。
     薛盈盈有点坐立不安，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的技能卡，她本能地不想在心仪的帅哥面前透露自己这种尴尬的隐私，最后只是含糊地说：“我的是能在流血疼痛的同时力气变大。”
     “你们都有吗？”苏和有些诧异地看着三人，无奈地苦笑道，“我没有呢……”
     “没事没事，我觉得这个应该是触发一些成就或者支线就会得到的，现在才过去了几小时，说不定待会儿你就会拿到了。”吕医生安慰道。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齐乐人问道，“要在医院寻找一下幸存者吗？”
     “不会就我们几个进来这个鬼地方了吧？”薛盈盈忧心忡忡。
     “目前为止至少已经有六位受害者了，加上那个凶手和我们四个人，至少这个医院里有十一个人，恐怕还不止这个数。”苏和微微皱着眉，“从任务要求看，我们需要存活到天亮……现在天已经黑了，距离天亮大概还有12个小时，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吕医生沉默了良久，有些犹豫地说：“我想去一趟血库。”
     “血库？”
     “嗯，现在可以肯定人血对鬼魂有作用，类似于让鬼魂实体化，也有一些攻击的效果，鬼魂似乎惧怕血液，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想试试看，如果血浆有用的话，至少下半夜我们不用频繁放血了。”吕医生慎重地说道。
     “所以在天台上你才让我放点血？抱歉，那时候我没领会过来。”苏和说着，又看向齐乐人，愧疚道，“你的舌头还疼吗？我看你那时候喷出一大口血。”
     “我没事，读档后伤口就不存在了。”被人这么温柔地凝视着，实在有种莫名的压力，齐乐人赶紧解释道。
     “那真是太好了。”苏和微笑道，“太好了……”
     天已经彻底黑了，幸好医院里不分日夜都是灯火通明的，齐乐人一行人离开了暂时栖身的会议室，跟着吕医生向血库走去。
     “我的技能快失效了，估计只能撑到血库。”吕医生有点不安。
     任谁在知道自己和一个杀人狂共处一栋楼的时候都会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更别提他们还得作死地在这栋楼里走来走去。
     “我们有四个人啊，真遇上了就干一架吧，永绝后患呗。”薛盈盈掂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力气，乐观地说。
     吕医生和齐乐人对视了一眼，嘴里都有点发苦。
     薛盈盈没有正面见到过那个浑身煞气的杀人狂，不明白面对一个丝毫不把人命放在心上的变态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压力。
     试想一个生活在法治社会的正常人类，哪怕在斗殴的时候多半不会抱着真要杀死对方的念头，一个人是否心怀杀念，下手的时候就会有巨大的差别。
     “还是小心为上吧，现在已经有六个受害者了。”苏和说着，又回头对薛盈盈笑道，“你真是个勇敢的女孩子，很了不起。”
     薛盈盈被帅了一脸，脸上红红地抿着嘴傻笑。
     吕医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长得帅就是任性啊，在这种恐怖的环境下泡妞都如鱼得水。
     转眼四人已经来到了血库，吕医生带着几人七拐八绕地走了进去，很快左手一包浓缩红细胞，右手一包淡黄色的血浆：“你们觉得对鬼魂有效的血液成分是浓缩红细胞还是血浆？”
     薛盈盈沉思了半晌，根据自己有限的经验笃定道：“……我想是大姨妈。”
     三位男士：“……”
     齐乐人头疼地问道：“没有完整的血吗？”
     “现在早就成分血啦，你要完整的就自己放吧。”吕医生摊了摊手说道。
     苏和凝视着那两包血浆，忽然道：“大家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个杀人狂要不停地杀人？”
     这个问题让正在纠结血液成分的三人都愣了愣。
     “因为他就是个变态杀人狂吧……”吕医生嗫嚅道，“本来就是连环作案被关进监狱里的，听说他几年时间在全国各地杀了十几个人呢。”
     苏和坐在桌子上，沉思道：“你也说是几年时间，那么他作案肯定不是现在这种大张旗鼓的暴力犯罪或是激情犯罪，而是有计划地在进行连环杀人。但是到了这里他却改变了自己的作案习惯——不，还是保留了一些的，比如在连续杀人后留下标记，对尸体进行分尸，这属于犯罪者的犯罪偏好，应该是他以前的作案习惯。”
     “如果要出其不意地杀人，他完全可以不使用电锯这种一看就目标明显的道具，在这种环境下他大可以换一身衣服，以更可靠的样子接近其他人然后突然袭击将人杀死，除非……”苏和顿了顿，扫了几人一眼。
     吕医生咽了咽口水，低声道：“除非他就是想让被害人在绝望惊恐中挣扎被害，或者他就是享受这种状态。” 
     气氛一下凝重了起来，薛盈盈打了个寒噤：“真变态。”
     “所以我在想，难道新鲜的，带着恐惧和煞气的血液对鬼魂会有更好的效果？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一种可能。”苏和说。
     “新鲜的？”吕医生喃喃了一声，唰地扭头看向齐乐人。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齐乐人抖了一抖。
     “乐人啊，该你上了。”吕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时候冷却时间过去，给我们放点血吧。”
     “我可以拒绝吗？”齐乐人挣扎了起来。
     “呵呵。”
     
     
     第十章 X市第一人民医院（十）
     
     最后几人还是带足了各种成分血，反正背包栏里能装不少，四人都装满了才走。
     “我觉得还是新鲜的好。”吕医生小声嘀咕了一声。
     “你想都别想！”齐乐人斜了他一眼，坚持不肯做那个放血的倒霉鬼。
     “最好还是测试一下血浆的效果，看到那边的白影了吧？我们可以试试。”苏和远远地指着前方环形楼道，镇静地说道。
     三人应声抬头，隔着回字形的走廊结构让他们能够清晰地看到对面走廊上一闪而过的白影，不止是那里，四面八方阴影处，隐隐绰绰地都是那些蠢蠢欲动的东西，有的和影子混在一起，潜伏在黑暗中，似有若无地窥伺着他们，阴冷又鬼祟。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有这么多了吗？
     齐乐人背后一凉，强忍住回头去看身后的冲动。
     绕着走廊走了半圈，刚好可以看到一楼大厅那里的电子板，齐乐人突然停下了脚步，惊疑地看着上面的数字：“等等，你们看看时间。”
     吕医生应声掏出手机，虽然已经没有信号了，但是还是可以显示时间的：“六点三十分，怎么了？”
     齐乐人凝重地沉默着，苏和站在他身旁，一起看向电子板：
     ——X市人民医院欢迎您
     ——时间：04:13
     “时间映错了吗？”薛盈盈问道。
     “不可能，在恐怖片里永远没有无缘无故的映错时间，只有线索提示和……”死亡Flag。吕医生没把最后几个字说出来，可是齐乐人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许到四点十三分的时候会有一些特别的事情发生。”苏和轻声道。
     四人在这里站了很久时间也没有改变，就好像电子板上的时间被牢牢锁定在了这一刻。
     “四点十三分……”齐乐人喃喃着时间，一时间有无数个念头涌了上来。这个时间到底是什么意思？
     几人苦思冥想，却没有更多线索，一旁的薛盈盈突然倒吸一口凉气，神经质地猛拽苏和的胳膊，指着一楼大厅让他看。齐乐人也往下看去，顿时心头一紧。
     一个浑身浴血的人影提着电锯，正穿过大厅走向对面的走廊。
     苏和挥手示意他们退后，虽然从角度上来看，除非一楼的杀人狂突然转头并且往上看，否则他是不会发现站在楼上走廊里的四人，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最好还是避一避。
     四人于是后退，一直退到走廊附近，确保不会被发现。
     走廊旁的服务台上有一缸金鱼，正安逸地在水草间游来游去，好似对周围暗藏的危险一无所知。
     薛盈盈多看了两眼，那几条不停上浮下沉的金鱼突然跃出了水面，发出一声诡异的尖叫！那绝不是金鱼能够发出的声音，就好像是有人用指甲刮着黑板的咯吱声，却比那个声音还要尖锐渗人！
     金鱼接二连三地跳出了水面，在地上奋力弹动，其中一条撞上了薛盈盈只穿了丝袜的小腿，她猛地往后退去，脸色发青地撞在了墙壁上，咬着嘴唇神经质地拍打着自己的小腿。
     那条撞上她的金鱼已经被踢到了一边，在地上跳动了两下就奄奄一息了。
     “怎么了？”苏和询问道。
     “很冰……”薛盈盈哆嗦着嘴唇说了两个字，忌惮地看着地上四条死去的金鱼。
     “鱼类本来就是冷血动物，觉得冰是正常的。”吕医生疑神疑鬼地看了看他们来时的方向，“我们最好走远点，这里太安静了，说不定他听见了。”
     这个担忧是有道理的，在这个寂静的医院里，刚才那几条金鱼的尖叫声已经显得太刺耳了，那个人恐怕会来这边查看情况。四人一合计，立刻离开了这片危险地带。
     两栋门诊大楼面积极大，如果不是运气特别差，要遇上杀人狂也不是那么容易，凭借吕医生这个熟悉环境的向导的指引，四人很顺利地绕开了几个容易发生危险的地方，但是在这个四处都充满了怨灵的医院里，一种被时刻窥伺着的感觉还是令人神经紧张了起来。
     “这里……等一下。”齐乐人突然叫住了几人。
     虽然大楼内的结构很相似，但是出于职业敏感性，他比较擅长识别建筑内部的环境，眼前的这片地方很熟悉，而且是刻骨铭心的熟悉。
     齐乐人看着那扇推开时会咯吱作响的办公室门，低声道：“这附近应该还有一具尸体。”
     “咦，你是说……”吕医生意识到这里应该就是齐乐人说过的，他第二次躲开杀人狂的地方。
     当时杀人狂几乎就要打开他藏身的衣柜了，但是却被附近的尖叫声吸引，让他幸运地逃过一劫。
     但是当时发出尖叫的那个人，恐怕已经遭遇不幸了。
     四人稍一搜索，很快就在附近找到了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上面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暗褐色，最渗人的是她的头和脖子几乎已经完全分离，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肉皮连在一起。四肢也完全被肢解，随意地丢弃在一边，只剩下个孤零零的躯干躺在地上，完全是一个人彘的样子。
     她的脸颊上，还有用锐器划开的伤痕——是数字四。
     血腥味太刺鼻，四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反胃，吕医生捂着鼻子检查了一下尸体，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四人心情沉重地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休息了一会儿，交流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附近的鬼魂数量比起天黑前有了明显的增多，但是似乎并不主动攻击，刚才为了试验血浆的效果，苏和和齐乐人一个一个去攻击了鬼魂，实测血浆效果优于浓缩红细胞，但是比起当时薛盈盈那张能直接让厉鬼尖叫的卫生巾，效果还是不如。
     所以大家猜测，应该还是新鲜血液更有效果。
     吕医生对那个四点十三分的时间十分在意，一直嘀咕着这一定是什么解谜线索：“根据我多年看恐怖片和玩恐怖游戏的经验，那个时间绝对隐藏了什么大秘密。作为一个恐怖游戏，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很奇怪，如果剔除杀人狂这个意外的玩家因素，这应当是一个将一群普通人投入一个密闭空间的生存类游戏，那么必然会存在一些妨碍生存的因素。在这里应该是鬼魂，对付鬼魂的方法需要玩家寻找，现在看来就是人血了。”
     吕医生喝了点水，继续说：“四点十三分这个时间点里一定会有特别的事情发生，例如会有一次大规模的鬼魂暴动，我倾向于医院里有什么线索可以避开四点十三分的危险，只是现在我们还不知道。”
     齐乐人和薛盈盈一边听一边点头，觉得他说得十分有道理。
     苏和坐在椅子上，眼神温和地看着几人，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游戏的目的是什么？”
     三人都愣了。
     “一开始系统提示了我们，说这是‘新手村任务’，也就是说这就像是一个网游一样，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是最为简单最为无害的。它把一群普通人放在这个所谓的新手村里，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苏和问道。
     “呃……养蛊？”吕医生提出了一种可能。
     “有可能，如果是刻意的养蛊，那么有一个杀人狂倒是在情理之中了。但是它完全不需要那么麻烦，它大可以在这里放置一个类似于厉鬼的NPC不停追杀我们，或者干脆发布任务让我们自相残杀，而不是寄希望于一个人类会在进入到这里后狂性大发地开始杀戮。人心太不不可控了。”苏和说道。
     “可是……也许那个杀人狂的任务和我们不一样呢？可能他的任务就是追杀我们呢？”薛盈盈又提出了一种可能。
     苏和微微一笑，温柔道：“如果不一视同仁，那就不叫‘养蛊’了。我更倾向于那个杀人狂是个意外因素，它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
     几人讨论了一阵，还是无法确定，只好先走一步看一步。
     “我想回那个金鱼缸看看。”吕医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皱着眉说，“我还是觉得，我们漏掉了一些线索。”
     “我同意。”苏和微笑道。
     齐乐人也没意见，薛盈盈犹豫了一下，并不想去。
     “那个金鱼很奇怪的……冷冰冰的，还会尖叫，感觉很讨厌。”薛盈盈弯下腰摸了摸被金鱼撞过的地方，脸色不是很好。
     “只是看一看而已。”吕医生说。
     “如果不放心的话，你可以稍微站远一点，我们上去查看好了。”苏和说。
     薛盈盈咬着嘴唇，勉强点了点头。
     前去金鱼缸的路上，几人很小心，生怕迎面就撞上了杀人狂，但是幸运的是一路上他们都没有遇到什么人，顺利地回到了那个金鱼缸附近。
     地上的金鱼被人踩烂了，一滩一滩地死在地上，看起来十分恶心。
     “变态。”吕医生小声骂道。
     齐乐人忽然觉得不太对劲，疑惑地问道：“刚才地上是三条金鱼吗？”
     苏和微蹙着眉回想了一下：“我记得是四条。”
     “我也记得是四条。”吕医生说。
     “薛盈盈，你记得吗？”齐乐人回头问道。
     原本远远站在一旁等着他们检查的薛盈盈，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空荡荡的走廊上，惨白的日光灯照亮了角角落落，没有她的身影。
     
     
     第十一章 X市第一人民医院（十一）
     
     “薛盈盈？”齐乐人又叫了一声。
     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以为薛盈盈是走开了一会儿，甚至又连着喊了她三声。
     走廊上依旧空空荡荡，没有人影。
     “别喊了，会被听见的。”吕医生阻止了他，脸色有些苍白。
     听见？就是要让她听见啊。齐乐人慢了几拍才意识到吕医生所说的听见的对象，并不是薛盈盈。
     “我想，她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苏和上前几步，站在薛盈盈之前所在的地方，这里并没有岔路可以走开，这么短的时间里她也不可能莫名其妙地掉头离去，那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意外。
     一个同伴莫名其妙的失踪给了三人一种无形的压力，明明几秒钟前还跟在他们身后的薛盈盈，竟然就在他们眼皮底下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齐乐人的喉咙里好像堵着什么，声音都沙哑了：“在附近找找看吧，也许她只是走开了一会儿……”
     这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但是在这个诡异的时刻，吕医生和苏和都点了头。
     三人沉默地在附近寻找薛盈盈，路过回字走廊的时候，齐乐人又看了一眼一楼大厅的电子板，依旧是四点十三分，没有丝毫的变化。
     “好像起雾了？”齐乐人听见吕医生在他身后问道。
     齐乐人定睛一看，俯瞰大厅的时候，空气中却是漂浮着一层不易觉察的雾气，并不稠密，却丝丝缕缕地在空中聚散，带来一种阴冷不祥的感觉。
     “是外面的雾气进入到医院了吗？”苏和轻声道，“这可不妙啊……”
     是啊，谁知道医院外那些诡异的鬼影会不会随着雾气一起进入到里面来。
     四点十三分时会发生的意外，究竟是什么呢？
     三人在附近转了一大圈也没有找到薛盈盈，于是又回到了金鱼缸附近寻找线索，可是就在他们绕过走廊，回到金鱼缸那里的时候，齐乐人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被人踩烂的金鱼……还剩两条。
     他的瞳孔蓦地紧缩了一瞬，眼睛死死盯着刚才第三条金鱼所在的位置，那里干干净净，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被踩烂的金鱼。
     他猛地回过头去，苏和同样看着地上的金鱼，愕然地迎上了他的视线。
     两人同时意识到了什么，向原本吕医生所在的方向看去，可是不知何时，他竟然也已经消失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幽幽地往上爬，渗得人五脏六腑都是冷的，人的五感都好像在淡淡的雾气中被吞噬，变得迟钝，只有脑中的意识被恐惧驱使着，运转得飞快。
     “吕医生？”齐乐人往后走了几步，小声唤道。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他带着颤音的声音，在冷寂的空气中飘散了。
     苏和沉默地看着地上那两条金鱼，陷入了沉思中。
     “一开始，金鱼有四条。”
     苏和的声音让齐乐人回过了神，幽冷的日光灯下，苏和苍白的侧脸有一种脆弱阴翳的俊美，他徐徐说道：“然后薛盈盈消失了，金鱼还剩三条。接下来是吕医生。”
     “你是说，金鱼的数量是在暗示我们？”齐乐人问道。
     苏和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再走一圈，连我也会消失。”
     齐乐人想苦笑，但是嘴角却牵动不了：“也许消失的是我。”
     消失的人究竟有没有活下来，他们究竟去了哪里……齐乐人觉得，自己还算强韧的神经在这个诡异的环境里都已经紧绷到了一个快要断裂的程度，看到什么都一惊一乍、疑神疑鬼。
     苏和看着金鱼，幽幽地说道：“也许在他们眼里，消失的人是我们。”
     “那……现在怎么办？”齐乐人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苏和略一思索，伸出了手：“拉着吧，省得一回头人又不见了。”
     齐乐人想也没想地伸出了手，两只手交握的一瞬间，齐乐人怔了一下。苏和的手在男性里也是属于修长的那种，手背很细腻，但是手掌和指腹上却好像有一层薄薄的茧。
     苏和脸上有一点笑意：“怎么了？”
     “你手上竟然有茧，有点意外，我是说，你看起来像是坐办公室的那种人，或者演员模特什么的。”齐乐人说。
     “是吗？其实我是个程序员。”苏和笑着说。
     齐乐人吃了一惊：“一点都不像！”
     “不过在那之前，的确过了一段很辛苦的日子。”苏和说。
     “……”齐乐人心想他早该去当演员的，就算是个花瓶那也是顶级的男花瓶，也比当程序员赚钱多了。
     毕竟是在一个危机重重的环境下，两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决定再绕一圈。这一次两人牵着手，所以并不担心会莫名走丢，齐乐人和苏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在回字形的走廊上绕了一圈。
     再一次经过电子板前，时间依旧没有变。那个四点十三分的时间，就好像是一个高悬在他们头顶的诅咒一样，终将降临于他们身上。
     入夜之后气温下降得很快，下午还是可以穿短袖的温度，可是现在，穿着长袖都觉得寒意袭人，明明一直在走，但是脚却冷得快要没有知觉了。
     “你的手很冷，是在害怕吗？”苏和突然问道。
     两人刚才沉默了一段时间，突然听到苏和的声音，齐乐人的眼皮莫名颤了颤。
     “冷吗？我觉得你的手更冷。”说着，齐乐人心里咯噔了一下。
     为什么苏和会说他的手冷？明明是他的手更冷啊，冷得就像捏着一块冰一样。既然苏和的手已经这么冷了，那么应该会觉得他的手很暖和才对，为什么会说他的手很冷？
     此时，齐乐人比苏和走得快了半步，眼睛的余光依稀能瞄到两人交握的手上。
     他看见，被他握在手里的那只手，纤细修长，苍白得毫无血色。
     那不是苏和的手，是一只女人的手！
     “快到金鱼缸了，不知道现在还剩几条金鱼呢？”被他拉着的“苏和”再次开口，声音不变，可是说话的语气却更像是个女孩子。
     齐乐人强迫自己不要回头，不要抽回手，可是明知道自己拉着一个来历不明的生物的恐惧感让他后颈上的毛发都炸了起来，她说话的时候，似有若无的寒意附在他的脖子后，阴冷又诡异。
     他本想不去打草惊蛇，再思索一下有什么办法可以一击制敌，可是就在两人路过一扇窗户时，齐乐人还是忍不住向那里看去——
     被他牵着的手的主人，穿着一身染血的白色连衣裙，整个颈部都被人残忍地砍断，只留下一层薄薄的肉皮连接着头颅和脖子，像是一朵折断了茎秆的蒲公英。
     那个耷拉着的脑袋转了半圈，正好将脸对着那扇窗户，她面带微笑，脸颊上是一个割得皮肉外翻的数字——四。
     两人的视线在玻璃窗上交汇在了一起，她的笑容更盛，即便没有说话，齐乐人也看懂了她的表情——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为何而来。
     
     
     第十二章 X市第一人民医院（十二）
     
     是她！
     那一刻，扑面而来的恐惧感冲得齐乐人脑中一片空白！
     那一身染血的连衣裙，那个身首分离、四肢全无的死法，以及她脸上那个割得皮开肉绽的数字……正是他们发现的第四个受害者，那个因为一声尖叫引开了杀人狂，间接救了齐乐人一命的死者。
     可她明明已经死了……眼前这个形容恐怖的少女，已经不是人类了……
     这个认知越发激起了齐乐人的恐惧，他简直是疯了一样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愕然地发现那只苍白纤秀的小手死死抓住了他，就像是焊住了一般，根本无法挣脱。
     “你的手很冷，是在害怕吗？”少女的声音变了，不再是苏和低沉的男声，而是女孩子清脆又绵软的调子，一模一样的话语，却比那时候恐怖百倍！
     “放开我！滚开！”齐乐人一脚踢向她，绷紧了的腿脚蹬穿了空气，根本没有碰触到对方，可是她却能拉住她！用那只力气大得惊人，也冷得惊人的手拉住他！
     那双看似纤弱无骨的手猛地将他推到了墙边，牢牢按在了玻璃上，
     她的脑袋已经往一边耷拉了下去，被电锯残忍锯开的脖子上清清楚楚地看得见裸露的颈椎和肌肉组织，却没有一丝血迹，她一手按住他，一手慢慢地将自己的头推回脖子上。
     “你在看什么？”她问道。
     青白的脸上有种天真又残忍的好奇，她眼珠浑浊地盯着他，已经蒙上一层灰色的眼球里倒映出齐乐人崩溃的脸：“你在看什么？”
     要挣脱她，只有……
     在木工房里找到的小刀被齐乐人握在手中，他想也不想地直插自己的胸口，冰冷的刀刃刺穿胸膛，那温度比死亡更冷，他的眼神越过恶灵的肩膀，看向不远处自己存档过的地方——还剩三秒。
     他还没有死，这个伤还不够致命！
     在恶灵冷漠的凝视中，他用快失去知觉的手握住刀柄，狠狠往旁边一拉——刀刃避开肋骨的封锁，锐利地扎破了心脏。
     读档成功。
     
     眼前一花，他已经站在几米外，恶灵背对着他，好似终于发现自己的猎物突然消失，她缓缓回过头，既无诧异，又无愤怒地看向他。
     九秒。
     恶灵向他走来。
     八秒。
     齐乐人取出血袋，狠狠扎开。
     七秒。
     血袋被拳头攥紧，喷出鲜血。
     六秒。
     他已经冲到恶灵面前，血袋内的血喷洒在恶灵身上，也溅在了自己的身上。
     五秒。
     她小退了一步，冷漠浑浊的眼中没有畏惧。
     四秒。
     她再次向他伸出手。
     三秒。
     来不及了！
     两秒。
     齐乐人眼中闪过一丝绝然，迎头撞向恶灵，利刃狠狠划开喉咙，动脉破裂，血液伴随着心跳喷涌而出。
     一秒。
     十秒之内，伤口致命，连续读档成功。
     
     齐乐人再一次站在存档点，短时间内连续两次死亡已经快耗尽他的精力，他几乎随时会倒下，哪怕他还可以连续读档一次，但是他的精神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熬过这种非人的折磨。
     耳边到处是凄厉的尖叫声，恶灵好似被滚油泼溅一般嚎叫着翻滚，浑身散发出腥臭的黑色浓雾。
     齐乐人几乎是一步一趔趄地来到她身边，拿出撬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被鲜血喷了满身的恶灵浑身都扭曲了，刺破耳膜的尖叫声里满是怨恨和恶意。冷静下来的齐乐人已经可以平静地审视她的出现。
     没错，有一瞬间，他是愧疚的。
     这个女孩子生前无意中救了他一命，当他看到她的尸体时，他的确满心不忍。
     可是，这种微弱的怜悯和愧疚，比起他的性命……不值得。
     他想活下去，活下去！
     齐乐人举起撬棍，重重地往下砸，撬棍砸上了实体，更尖锐的嚎叫声响起，漆黑的浓雾扭曲成狰狞恐怖的形状，浓雾中的厉鬼哀鸣着，化为了黑烟消散了。
     锵的一声，撬棍落地，齐乐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
     厉鬼已经消散，四周却依旧漂浮着淡淡的雾气。
     他看向金鱼缸的方向，隐约看见一团被踩烂的金鱼的尸体。
     齐乐人感觉自己坐了有一会儿，勉强恢复了一点精神，站起身向鱼缸走去。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他觉得自己好像走在冰窖里，冷，虚弱，随时都会倒下。
     太奇怪了，明明之前几次读档都没有这么剧烈的后遗症。
     他站在了金鱼缸前，看着地上的金鱼尸体。
     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团，粘稠地团在地上，已经死去多时。
     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吗？齐乐人迷茫地问自己，吕医生、薛盈盈、苏和他们，还活着吗？
     眼前忽然一花，齐乐人定睛一看，鱼缸的假山后游出了一条金鱼，不安地靠近水面，跃动着要跳出鱼缸！
     啪嗒一声，金鱼跳出了鱼缸，掉在了地上，垂死地用尾巴拍打着地面。
     又是哗啦一声，另一条金鱼也跳出了鱼缸，在地上翻滚。
     一条死了的金鱼，两条快要死了的金鱼，在地上上演着一出荒诞又可笑的闹剧。
     齐乐人看了很久，终于在两条金鱼步入死亡前蹲下了身，将它们丢回了鱼缸里。
     几乎是金鱼回到鱼缸的同一时间，他突然觉得心头一松，如释重负一般放下了什么，但是困意却越来越浓。齐乐人没能坚持多久就坐倒在墙边，强撑着眼皮让自己不要睡。
     然而那种好似灵魂深处涌来的困倦击败了理智和恐惧，他终于无法坚持，闭上眼睡了过去。
     ……
     ……
     ……
     “齐乐人？齐乐人你醒醒啊？喂，别睡了这都什么地方啊！”
     “可能是遇上了什么鬼魂吧，不过好在没受什么伤。”
     “齐哥不会有事吧？”
     耳边叽叽喳喳都是说话的声音，不堪骚扰的齐乐人终于动弹了一下嘴唇，沙哑地说了一声闭嘴。
     周围安静了一下，然后更吵了。
     最后齐乐人是被脸上的冷毛巾弄醒的，那温度冷得像冰，让他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三张脸都近在眼前。
     吕医生的、薛盈盈的，还有苏和的。
     “醒了醒了，你还好吧？”吕医生问道。
     “……没事。”齐乐人顿了顿，说道。
     “但你的脸色不太好，有哪里不舒服吗？”苏和蹲在他面前问道。
     “有点脱力，现在好多了。”齐乐人勉强露出了个笑容。
     薛盈盈拿着刚才给他敷脸的冷毛巾，笑嘻嘻地说：“刚才我一转眼就发现你们三个都不见了，吓死我了，突然冒出好多鬼魂，还好之前准备了血袋，不然我也得学你放血了。”
     吕医生在一旁点头：“是啊，我也是一抬头就发现身边没人了，吓得我直接跑去李主任的办公室了。”
     三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去那里。
     “你们不知道，李主任在我们院里很出名的。”吕医生一本正经道，“他是个狂热的佛教徒，办公室堆满了佛像的那种，我简直是一路被鬼追过去的，一进去就点了蜡烛檀香开始念金刚经，幸好还真灵验，那些鬼魂都没敢进来，一会儿就散了。”
     “……”三人一阵无语。
     “我和薛盈盈差不多，遇到了不少鬼魂，幸好没什么大碍。奇怪的是我明明和齐乐人拉着手，但是等我意识到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简直像是着了魔一样。”苏和沉声道。
     “那你呢？”吕医生问齐乐人。
     齐乐人苦笑了一声，正要开口，突然毫无征兆地想起一件事，于是他回过头去看金鱼缸。
     地上干干净净，没有金鱼。
     一条也没有。
     
     
     第十三章 X市第一人民医院（十三）
     
     金鱼去了哪里？齐乐人着魔一般愣愣地盯着地面，半晌都没发出声音。
     苏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沉吟了一声：“不见了呢。”
     吕医生哆嗦了一下搓了搓胳膊：“别说了，我真觉得这里到处都不对劲，毛毛的。”
     “往好的地方想，说不定刚才看到金鱼才是不正常的，现在我们已经回到正常的环境了呢。”薛盈盈乐观地说。
     “有道理啊！”吕医生嘿了一声，“金鱼哪里可能尖叫，这种反常的事情其实是在暗示我们进入到了另一个次元里，金鱼的数量暗示了我们的数量，所以刚才金鱼不断减少，意味着我们被分割到了不同的空间里，无法见到彼此。现在我们都从那里出来了，所以自然就看不到金鱼了。”
     吕医生的解释让薛盈盈明显松了口气，但是齐乐人的心却越发沉重。
     如果金鱼的数量是在暗示他们的人数。
     那么……
     他为什么会在昏睡过去前，看到三条金鱼？
     死去的那条无疑是在代表他，那么后来从鱼缸里跳出的两条金鱼……又是在暗示谁？
     最重要的是……
     为什么只有两条，而不是三条。
     少了的那一条……是指谁？
     这个认知顷刻间就让齐乐人毛骨悚然。四个人，三条金鱼，少了的那一条……究竟意味着什么？
     难道说……
     有一瞬间齐乐人不敢抬头去看三个同伴的脸，就像那时候他不敢回头去看自己拉着的人，那种似有若无的怀疑，以及身边熟悉的人已经被披着那张皮的怪物代替的恐惧感是如此强烈，他甚至无法向任何一个人倾诉这种恐惧，因为他不知道他们中的哪一个是可以信任的。
     只有他看到过那一幕，只有他发现了。
     不，也许这只是他牵强附会地在恐吓自己，也许那两条金鱼根本没有什么暗示，只是巧合而已。可是，真的有这种巧合吗？
     如果，他们中真的有一个已经……
     会是谁？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齐乐人差点跳了起来，一抬头他看见苏和按着他的肩膀，微微皱着眉担忧地说：“你的脸色不太好。”
     齐乐人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脸色恐怕已经惨白得比鬼魂好不到哪里去。
     “你刚才没事吧，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晕过去了，看起来不太好。”薛盈盈也说。
     “我没事。”齐乐人说着自己也不相信的话，“刚才……”
     他将不久前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刻意隐瞒了最后他看见的那三条金鱼，三人听完后也都震惊了，没想到死在这个医院里的玩家竟然会变成那种恶灵。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那个女孩的怨念特别深重，所以才化为厉鬼，还是说，所有死去的玩家，其实都……
     这个认知太恐怖，几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薛盈盈问道。
     吕医生还在一旁呆呆地看着电子板，喃喃自语：“不行啊，我还是觉得有问题。到底是哪里不对呢？4点13分……难道是0413这种密码？那也得有锁啊，而且这也太简单了。”
     眼看着这位恐怖游戏爱好者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苏和思忖道：“不如我们去那位李主任的办公室看看？如果那里的确会让鬼魂避讳，那一定是有什么特殊之处，例如佛珠、檀香之类的东西，说不定会有奇效。”
     吕医生嘿嘿一笑，掳起了自己白大褂的袖子，露出两只挂满了佛珠的手：“刚才从李主任那里顺来的，还有不少，你们要去扫荡一下吗？”
     吕医生的活宝行径让魂不守舍的齐乐人稍稍安心了一些，心中的天平稍稍向吕医生倾斜。比起薛盈盈和苏和，这个一开始遇上的医生更让他信任。
     大家都没有意见，于是几人在吕医生的带领下向李主任的办公室走去，一路上吕医生还在向几人介绍：“我之前就动过去那里的脑筋，但是一想到要经过肿瘤科、人流室这类一听就特别危险的地方，我就有点打鼓，刚才也是被逼急了，哎……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齐乐人走得不快，算是跟在三人身后，心里一直在思索。
     这三个人，究竟哪一个有问题？
     薛盈盈和苏和的经历类似，都是消失后遇到了大量鬼魂，用血袋放血实体化后进行攻击，最后逃脱。
     吕医生的经历更另类一些，利用了主场优势躲避了鬼魂。
     如果一定要从三个人里挑选一个可疑的对象，那么经历另类的吕医生看似更加可疑，但是他又有从李主任那里找到的佛珠这类“物证”，证明他的确去过那里，而且现在正带三人过去，李主任的办公室是否真的能对鬼魂产生一定的抑制作用，这个稍加试验就能证明。
     如果这是谎言，太容易被拆穿了。
     反倒是薛盈盈和苏和的经历，看似惊险，但是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最重要的是……
     齐乐人微微低下头，无论是血浆袋里的血浆还是他割喉时喷出的血液在读档后都消失了，他的身体恢复到了存档时的状态，所以没有血迹。
     但是这两人身上，也都没有血浆。
     薛盈盈的衣服有点脏乱，头发也乱糟糟的，膝盖和手肘上还有一些之前没有的淤青，看起来是经过了一番搏斗的。
     然而，苏和，他没有。
     他看起来依旧衣着整洁、气定神闲，正侧着脸不紧不慢地和吕医生交谈着，虽然偶尔会皱着眉一脸凝重，但是却始终带着一种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太从容了，没有恐惧，也没有慌乱，从一开始见到他时就是这样，哪怕他被鬼魂袭击，即将坠楼的时候，他也并没有慌张——那时候齐乐人甚至比他还要慌乱，以至于现在回忆时他才意识到究竟是哪里不对。
     而且，他也没有技能卡。
     虽然不清楚这个技能卡是不是人人都有，但是他和吕医生都是一开始就拿到了一张，薛盈盈则是在流产后触发了成就，也拿到了一张。
     苏和说他没有，这的确是有可能的，但是没有技能卡，一个普通人是怎么在危机四伏的环境里顺利地存活到现在？就在刚才，他应该还经历了一场鬼魂危险的围攻，他到底是如何全身而退的？
     他们甚至都没有看过苏和衣服下的卡槽！
     如果苏和不是玩家……不，这个应该是他想多了，苏和说起过系统任务和新手村，应当是知道，那么他的玩家身份就应该没有问题。
     不，也不对，如果有别的途径可以让NPC知晓一些本不该被他们知晓的东西呢？会不会有厉鬼附身在死去的玩家身上后，能够取得他们的记忆呢？
     齐乐人越想越多，心也越来越沉重，他心事重重地看向走在前面的吕医生和苏和，两人正谈论着恐怖片中宗教力量对鬼魂的作用，吕医生看片甚多，苏和见识广博，两人谈得十分投入。
     大概是感觉到了齐乐人的视线，正侧着脸说话的苏和看向面无表情的齐乐人，对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齐乐人飞快地移开了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被日光灯照得惨白明亮的走廊中，他一眼扫到了头顶角落处一个闪烁着红光的东西。
     它太常见了，到处都是，让人下意识地忽略了它的存在。
     可是这一刻，齐乐人却浑身颤栗、如坠冰窖。
     他怎么能忘了呢？这里还有一个正在四处狩猎的杀人狂。
     他一直疑惑，偌大的两栋门诊大楼，为什么他能“巧遇”那么多猎物？
     因为这根本不是巧合！
     齐乐人听到自己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颤抖的声音：“医院的摄像头，一直开着吗？”
     
     
     第十四章 X市第一人民医院（十四）
     
     齐乐人发出声音的那一刻，整条走廊里都是安静的，只有他嘶哑的声音在白晃晃的灯光下反复回荡着，鞭挞着每一个人的意志和精神。
     齐乐人的问题太直白太冷酷，直指他们内心深处的恐惧。当他们意识到也许自己正被一个满手血腥的杀人狂肆无忌惮地窥视着的时候，那种汗毛倒竖的恐惧感甚至比直面厉鬼更恐怖。
     “监控……是24小时开着的……”吕医生的声音都在发抖，简直要哭出来了。
     “监控室在哪里？有多少监控探头？”苏和凝重地问道。
     “……在……在门诊大楼的A楼，探头很多，主要的走廊都……都有。”吕医生绝望地看着苏和，说话都出现了破音。
     苏和抬头看了一眼散发着红光的监控探头，揽过吕医生的肩膀安抚道：“我们走，找一条避开监控的路离开这里。”
     几人完全是在惊魂未定中离开的，吕医生带着他们绕了一大圈，尽可能地躲开了他知道的监控探头，最后从另一条路来到了李主任的办公室，门一关上的时候，薛盈盈已经瘫在了椅子上，脸色白的吓人，疑神疑鬼地频频看向大门。
     “没事的，就算他一直用监控探头在寻找幸存者，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蹲守在监控室里……”苏和也坐了下来，冷静地对几人说。
     吕医生的脸色越发不好，他显然听出了苏和没有说完的话——没错，因为那个杀人狂还在不断地出击“狩猎”。
     “如果我们运气足够好，很可能每次我们暴露在监控探头下的时候，他都在‘狩猎’。以目前受害者的数量来看，他出动得很频繁，我们很可能没有被发现。但是随着幸存者减少，他势必会花更多的时间来寻找目标。所以如果不能解决这个被动的状态，我们迟早会被找到，哪怕再幸运也一样。”苏和缓缓道。
     坐在佛龛下的吕医生越发紧张，已经开始忍不住咬起了自己的指甲，一边神经兮兮地说：“也有可能……我们早就被发现了，只是因为我们人多，所以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动手……”
     薛盈盈游魂一般走到桌边，拿起角落里的一瓶矿泉水，拧了三次才拧开瓶盖，明显魂不守舍，好像随时都会晕过去。
     这个突然的发现让几人都陷入了一种惊弓之鸟的状态中，齐乐人也是一样的。
     此时他甚至顾不上思考眼前的三人有没有问题，光是一个杀人狂就已经让他心烦意乱了。
     为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不是满脑子胡思乱想疑神疑鬼，齐乐人干脆从包裹里拿出了很早之前在一间办公室里发现的笔记本和笔，准备画一下医院的平面图，方便让吕医生标出他知道的摄像头。
     满屋子团团转地找避邪物品，甚至把抽屉里的劣质观音像挂上了脖子的吕医生注意到了他在做什么，上前一看，疑惑道：“这本子好旧，纸张都发黄了。”
     “你们医院里找到的。”齐乐人说着，翻开封面给他看，的确印着这家医院的字样。
     “不可能啊，我们医院的笔记本是统一发的，绝对不长这样。”吕医生说着，拉开李主任的抽屉，找了一本白色的笔记本出来，“你看，这才是我们的笔记本。”
     两人的争执引起了苏和的注意，三人凑在一起研究起了两本截然不同的笔记本。
     很明显，齐乐人找到的那本笔记本已经有些年份了，封面是那种老式的黄色纸张，上面还用黑色的油墨印着单位名称。吕医生手上的这本则是崭新的，封面上还有医院的远景图和宣传语。两本笔记本放在一起的时候，整整相隔了一代的年代感扑面而来。
     吕医生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突然道：“你这本子至少有二十年的历史了。”
     “你怎么知道？”齐乐人问他。
     吕医生指着那本老旧笔记本的封面说：“医院的名字写着‘X市人民医院’，少了两个字。”
     “第一？”齐乐人回忆了一下医院的全称，又问道，“你确定不是缩写的问题？平常我们说话的时候直接称X市医院的都有。”
     吕医生摇了摇头：“但是落在书面上，是绝对不会缩写医院的名字的。我刚来医院的时候听前辈说过，我们医院是改过名的，大概在二十年前的时候……重建过一次，重建完之后的医院就加上了‘第一’两个字，所以这个笔记本应该是二十年前医院还没改名的时候的。”
     可为什么会有一本这么古老的空白笔记本？谁会把这种老旧的本子放在抽屉里？齐乐人刚想问，脚下突然摇晃了一下，桌上的玻璃杯和笔记本都一起往下掉，哗啦啦地摔了一地，就连一直站着的齐乐人也趔趄了一下，扶着桌子才没有摔倒，不等他站稳，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一身沉闷的巨响，好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砸在了地上，发出金属坠地时格外刺耳的响声。
     那声音就像是某种不可言说的恐怖暗示，让屋内的四人的心脏都被狠狠攥紧了。
     短暂而死寂的沉默中，齐乐人听见苏和用梦呓一般的声音呢喃着问道：“你确定……刚才我们来的时候，没有经过摄像头吗？”
     吕医生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声音，他瘫坐在椅子上，像是一条脱水的鱼一样急促地呼吸着，随时都要闭过气去。
     这种环境，那个声音，这种时刻，四个人脑中的念头都是一样的。
     那是电锯坠地的声音！
     薛盈盈第一个崩溃了，她几乎是火烧一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拉开大门，然后她好像见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凄厉地尖叫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向另一边狂奔。
     跑！
     齐乐人也冲出了房间，他没有转头，但是眼睛的余光已经瞥见了那个站立在不远处的身影，提着那把血腥的电锯，对他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所有的冷静和理智都在这一刻被恐惧击碎，在齐乐人意识到之前，他已经拔腿狂奔，而身后那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第十五章 X市第一人民医院（十五）
     
     狂奔逃命之中的齐乐人找回了一丝丝的理智，他知道这个杀人狂体力惊人，一味靠逃窜是绝对摆脱不了他的，他必须靠地形甩掉他！
     前方不远处就是人流室，齐乐人回想起几个小时前吕医生向他介绍过的人流室内部复杂的结构，那时他甚至还和吕医生在人流室里走过一圈，他清楚地记得那里的环境，如果要甩掉这个杀人狂，恐怕只有那里可以了！
     他心一横，一扭身逃入了人流室中。
     从患者通道冲入人流室的那一刻，齐乐人凭着自己多年的专业经验，在脑中飞速地勾勒出了人流室的结构图。
     污物通道、患者通道和医生通道，出口一共是三个。
     污物通道是关闭着的，要出去的话只有从医生通道走出去。
     患者通道进去后是病患休息区，刚做完人流的患者会在那里休息，再往前是手术区，有一道玻璃隔离门，没有上锁。如果要摆脱杀人狂，他应该在冲入休息区后立刻右转，翻入护士站中，然后从护士站进入夹在医生办公室和护士站之间的更衣室！更衣室两边有门，第一时间上锁，从另一扇门那里冲出，进入医生办公室，然后从医生通道离开！
     杀人狂没有来过这里，他不可能立刻那么快绕路从另一头堵上他，这样一定可行！
     人流室内一片黑暗，从光亮处跑入人流室后，齐乐人眼前一黑，眼睛在短时间内无法适应这样的黑暗，他不敢停下脚步，凭借记忆往右跑，可是意外却在这时发生了，他竟被东西绊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身体失去平衡的那一刻，齐乐人突然意识到那是什么——是那把他用来砸死袭击薛盈盈的鬼魂的椅子！
     这真是一个充满黑色幽默的讽刺。
     就是这短短几秒钟时间的耽搁，杀人狂已经冲入了人流室，齐乐人顾不上浑身剧痛，爬在地上奋力将椅子往身后横扫，一声闷响，杀人狂也摔倒在了地上，电锯重重地落地，在地上刮出一串火花。
     机会！
     齐乐人顾不上许多，挣扎着起身，昏暗中他隐约看见杀人狂是在他的右侧，堵上了他进入护士站的路，他咬咬牙，忍着腿上的疼痛向手术室跑去，打算从手术室的医生通道那里逃开。
     身后传来一声怒吼，摔倒在地的杀人狂举起残破的椅子，向他掷来，齐乐人已经冲到了手术室的玻璃隔离门后，随着咣当一声巨响，隔离门震荡了几声，没有碎！
     如果能把这扇门锁上……齐乐人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可是下一秒他就放弃了，因为他已经看到背着光的杀人狂拎着电锯向这里跑来！
     齐乐人再一次拔腿狂奔，冲入医生通道中，前方就是出口的玻璃门，他奋力一推——一声金属碰撞的轻响声，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被铁链锁上的玻璃门。
     医生通道的出口，是上锁的……
     这一刻，绝望当头的齐乐人回过了头，呆呆地看着站在通道另一头的杀人狂，走廊上的光透过了玻璃门，照在他英俊又狰狞的脸上，让他如同午夜噩梦中的鬼魅，对他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抓到你了。”
     那声音是嘶哑的，语调的轻缓的，可是那种浓浓的恶意和猫抓老鼠一般的趣味却扑面而来，如有实质一般。
     齐乐人的眼珠微微转动，瞥向左手边不远处的木门。
     那是医生办公室。
     但他不知道，这扇门是否上了锁。
     他和杀人狂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四米，而他离这扇门，也不会超过一米。
     SL技能还在冷却中，他只有一次机会，要么要赌一把吗？
     答案，是肯定的。
     “我投降。”齐乐人举起双手，发挥出近乎满分的演技，慢慢地向前走，“求你，让我死个痛快。”
     摔倒过的膝盖还在痛，连带着双腿都是软的，可是直面死亡时的这一刻，他却反而冷静了下来。
     杀人狂因为他反常的反应怔了怔，竟然任由他向前走了两步，然后他终于注意到了，齐乐人身边的那扇门。
     就是现在！
     齐乐人猛地拧下了门把手，门开了！
     狂喜之中的齐乐人窜入门后，用力推上门——同一时刻，杀人狂已经冲到了门边，用力向门撞去，两人在这一刻隔着一扇木门角力。
     整个人抵在木门上的齐乐人左手取出了包裹里的撬棍，沿着门缝用力往外一捅——门外发出一声痛呼，他抽回撬棍，重重地关上了门，落锁！
     令人牙酸的电锯声响起，齐乐人连滚带爬地向前滚了几步，木门已经被电锯桶穿！用不了半分钟他就能进来！
     齐乐人挣扎起身，从办公室的另一扇大门那里逃入更衣室，再从更衣室的另一扇门进入护士站，顺利从患者通道逃走。
     他没有回头，也不知道杀人狂有没有追上来，只是脑中一片空白地狂奔，不知道过去多久，他在楼道里停下了脚步，瘫软地坐在了地上。
     再一次绝处逢生。
     
     &&&
     
     楼道里的灯光不甚明亮，齐乐人靠坐在楼梯的转角，呆呆地看着对面绿色的安全通道的标志。他还有点精神恍惚，没能从刚才那种生死边缘的紧张感中抽离出来。
     心跳和呼吸已经平缓了，齐乐人缓缓站起，膝盖上的伤还一阵阵发疼，但是比起活着，一点疼痛实在算不得什么。
     齐乐人深吸了口气，抬腿准备下楼。
     头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他浑身一凛，抬头看去。
     “齐哥？”
     “薛盈盈？”
     两人四目相对，都松了口气。
     “你还好吧？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自己会没命呢。”薛盈盈踮着脚走了下来，对他说道。
     “我还好，已经把他甩掉了。你有看见吕医生和苏和吗？”齐乐人问她。
     薛盈盈低下头，轻轻摇了摇。
     齐乐人心头一紧，杀人狂看到他后就一路追着他，吕医生应该是和苏和在一起。
     如果苏和真的……吕医生会不会有危险？
     齐乐人抿了抿嘴，低声道：“走吧，我们去找他们。”
     “可他就在这附近吧？出去会不会遇上他？”身后的薛盈盈担忧道。
     “那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坐以待毙，趁他现在还没有来记得回监控室看情况，我们最好快点……苏和？！”齐乐人正往下走，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下方楼梯口的苏和。
     外面走廊上的光比楼道里明亮得多，惨白的灯光勾勒出他的轮廓，隐约可见俊美无暇的五官，以及他脸上肃穆到阴沉的神色。
     “齐乐人，到我这里来，现在！”苏和向前一步，语气冰冷地说道。
     “别过去！”薛盈盈一把拉住了齐乐人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隔着一层布料都觉得手腕生疼。
     苏和原本温柔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看着薛盈盈的眼神幽深而冰冷，可是看向齐乐人的时候，他的眼神柔和了下来：“不要相信她，她不是薛盈盈。”
     握着齐乐人手腕的手紧了一紧，几乎要捏断他的手腕，薛盈盈慌里慌张地说：“齐哥你不要相信他！对不起，刚才我说谎了，我不是没有遇见他们……只是苏和，苏和他……”
     苏和向他伸出手，低沉的声音在昏暗的空间中传递到了他的耳边：“到我这里来。”
     “别过去，他杀了吕医生！他还想杀了我！”薛盈盈尖锐地喊道。
     两个声音碰撞在一起，齐乐人怔怔地看着站在楼梯下的苏和，他微微仰着脸，轻声问道：“你听说过，为虎作伥的伥鬼吗？”
     
     
     第十六章 X市第一人民医院（十六）
     
     伥鬼？齐乐人花了几秒钟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相传被老虎吃掉的人死后就会变成它的帮凶，这也是为虎作伥的来源。
     “不要相信他！刚才他就是这样骗了吕医生！齐哥你快跟我走，苏和他想杀了我们！”薛盈盈拽着齐乐人往楼梯上走，手上的力气大到根本挣不开。
     是了，他应该跟薛盈盈走，刚才他就在怀疑苏和有问题，不是吗？
     可是此刻抓着他的手腕的人，真的是薛盈盈吗？这个力气，那个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的冰冷，就像是……那条走廊上，那个死去的女孩子。
     “薛小姐，不，我应该叫你不知名的伥鬼才对。”苏和又上前一步，昏暗的光线中，他柔和的五官却因为一双幽深的眼眸而变得锐利，“刚刚我就在想，为什么杀人狂会出现在李主任办公室的门外。如果他在监控里看着我们进入那间办公室锁定了我们，那么他从监控室赶到那里，时间至少需要五分钟，但我们在办公室不过待了两三分钟而已；如果他只是看到我们在金鱼缸附近就匆匆赶来，那么他是怎么准确地找到我们在李主任的办公室？我不认为他有能准确定位别人的能力，否则齐乐人当初就不可能从他手里逃脱，那么唯一的可能，我们中有人以某种方法，将我们的位置告诉了他。”
     苏和微微勾起嘴角，笑容里竟然有一种微妙的嘲讽意味：“而且，刚刚在办公室里三次都没有拧开矿泉水瓶的你，现在好像又变得力大无穷了？我猜这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那时候你刚刚附身，还没能控制好这个身体，二是因为那个点着檀香还满是佛像的房间，让你觉得极度不适应，我说的对吗，阴魂不散的四号小姐？”
     沉默，短暂的沉默之后，齐乐人听见身后一声清脆的笑声，然后他被重重一推，从楼梯上滚落了下来。天旋地转之中，他只来记得抱住自己的头，祈祷自己不要头破血流。
     身体滚落的感觉停住了，苏和冲上楼梯抱住了他，然后抬头大喝了一声：“吕医生！”
     楼上嘿哈了一声，泼水声传来，然后是鬼魂尖利的叫声。
     齐乐人一股脑儿从苏和怀里滚了出来，人还在晕眩，连带着眼睛看到的画面都是凌乱旋转的，鼻腔里满是浓郁的血腥气，他看见吕医生提着一个泼完了血的水桶向他跑来：“齐乐人你还活着吧？快快快去补一刀啊，我不杀生啊！”
     血泊中的薛盈盈浑身抽搐，十指疯狂地抠挖着地面，低吼声充满了痛苦和不甘。
     苏和起身走到薛盈盈面前，修长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仔细查看她的情况。薛盈盈两眼翻白，整张脸都在痉挛之中，好像在和体内的厉鬼斗争。苏和皱了皱眉，用刀片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刀，新鲜的血液沿着苏和的手落在薛盈盈的脸上，她突然高亢地尖叫了一声，一道黑色的雾气从她嘴里喷出，顷刻间逸散在了空气中。
     薛盈盈也停止了抽搐，彻底晕死了过去。
     “应该没事了。”苏和单手将她扛了起来，走下楼梯询问齐乐人，“站得起来吗？需要我背你吗？”
     齐乐人摇了摇头，浑浑噩噩地站起身来，大脑中还一片空白。
     原来被附身的人是薛盈盈吗？他冤枉苏和了？
     吕医生用胳膊勾住齐乐人的脖子，有点兴奋地说：“哇塞，真刺激，我这桶血浆是不是泼得刚刚正好？喂，你还好吧？怎么看起来傻乎乎的，不会是摔坏了吧？”
     “先离开这里吧，刚才动静太大了。”苏和扛着薛盈盈对两人说道，还不忘将毛巾丢在地上踩了踩，以免脚底的血迹暴露了行踪。
     吕医生开着他的幸运加持技能，带着他们顺利来到了一间僻静的房间中，一路上都没有遇到鬼魂。苏和将薛盈盈放在了长椅上，又用湿巾帮她擦了擦一脸的血。
     “看不出来啊，你力气挺大。”吕医生感慨道，“刚才我一路拎着装满了血浆的水桶都觉得胳膊酸，你扛了个一百来斤的人竟然不觉得累？”
     “还好。”苏和笑笑说，“我还挺喜欢运动的。”
     吕医生捏了捏自己没什么肌肉的胳膊，陷入了深深的忧郁中。
     齐乐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此时也还恍惚着，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眼神没有焦距。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内发生了太多事情，让他此时此刻都还沉浸在一种紧张后的荒诞感中，久久不能回神。
     视线的余光看到苏和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用他特有的温柔语调问道：“身上还痛吗？”
     齐乐人摸了摸膝盖，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时候，他的膝盖二度受创，现在还疼痛难忍。吕医生卷起他的裤腿检查了一下：“没有扭伤，擦伤也不严重，就是一点淤青，我给你喷点药水就好了。”
     说着，他从包裹里找出之前收进去的喷雾，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
     齐乐人声音沙哑地道了一声谢。左手却被苏和握住了。
     袖子被往上掳起，露出手腕上一圈青黑的瘀痕，吕医生倒吸一口凉气：“我去，这是人捏出来的吗？”
     苏和低笑了一声：“的确不是人捏出来的。”
     “不会有什么阴气吧？这里可没有什么符水帮你祛邪。”吕医生拿喷雾给他喷了喷手腕，又用绷带缠了两圈，“待会儿要是恶化了再跟我说，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齐乐人看着手腕上的绷带，情绪低落，他有些不敢去看苏和，那时候他满心怀疑堤防着他，结果他却救了他一命……如果不是苏和及时出现，他绝对会跟着薛盈盈走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被他杀死的四号竟然没有彻底死亡，反而附身在了薛盈盈身上。
     他对自己的怀疑感到愧疚，却不敢讲这份愧疚宣之于口，只好沉默着听吕医生讲述杀人狂追着他离开后发生的事情。
     苏和对薛盈盈的状态提出了怀疑，吕医生在一番心理斗争后认同了他的看法，于是两人决定试探一下。苏和大胆地和吕医生去了A楼的监控室，确认齐乐人已经成功逃脱后前去和他汇合，吕医生想破坏监控，但是被苏和拒绝了。
     “留着吧，我已经记下了摄像头的位置，完全可以避开它们……说不定这些监控，还能派上不少用场。”苏和说。
     苏和的信心感染了吕医生，他没有再坚持要捣毁监控，而是跟随苏和来到齐乐人藏身的楼道附近，并听到了薛盈盈和齐乐人说话的声音。
     吕医生被指派绕路到楼上一层，等听到苏和的号令后就把准备好的装满了血浆的水桶倒到薛盈盈身上，如果她真的是被附身了，那么应该会像鬼魂一样对人血产生排斥反应，苏和则负责吸引薛盈盈的注意，给吕医生争取时间。
     计划无疑是成功的，虽然薛盈盈的状况还得等她醒来后才能进一步确认。
     “现在我们还剩下两个问题，”苏和把玩着从桌上找到的钢笔，转出漂亮的弧度，“第一，做掉那个杀人狂；第二，解开四点十三分的谜题。”
     他停下转笔的动作，在两人脸上扫了一眼，眼带笑意地说：“关于这两个问题，我已经有了一点思路，一起来完善它吧。”
     
     
     第十七章 X市第一人民医院（十七）
     
     苏和的话让吕医生和齐乐人眼前一亮，有思路？这意味着他们存活的希望又增加了。
     “先到这里来吧，虽然薛盈盈现在已经昏睡了过去，但是万一附身的状况并没有解除，我们的谈话也许会被听见，还是谨慎一些为好。”苏和说。
     于是三人又到了隔壁一间办公室，并反复确认逃生路线，这才安定下来开始讨论。
     “对付杀人狂的问题我想了很久，正面交锋我们有很大胜算，但是必然会付出至少一两个人死亡的代价，所以我一直没有提。之前我和吕医生去了一趟A楼的监控室，有了一些新的想法。监控室那里的确有很多监控探头，几乎把两栋楼的主要通道都涵盖在了里面。我们没有毁掉监控，主要是考虑到可以反向利用这些监控。”苏和拿笔轻轻敲击着自己的拇指，慢条斯理地说了下去。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设置陷阱。如果操作得当，一个简单的陷阱就可以置他于死地。我曾经听说过医院氧气站爆炸导致多人死亡的新闻，如果能将杀人狂引入这种陷阱，再点火爆炸，成功率应当是极高的。”
     苏和的话让吕医生激动地跳了起来：“这个可行！不用去氧气站，每个病房都有给氧系统，只要提前放氧气提高氧气浓度，然后稍微改动一下电路装置引起短路火花，爆炸的威力肯定够了！”
     齐乐人摇了摇头：“但是要精准计算爆炸时间，有点困难，而且一旦失败一次，第二次就不那么管用了。”
     “精准控制爆炸时间啊……”吕医生沉吟了一声，忽然和苏和一起看向他。
     那眼神太熟悉了！齐乐人确信自己在血库的时候就被他们这么看过！
     “喂……不会又要我送死吧？”齐乐人郁闷道。
     “兄弟，为了大家的性命，你这个诱饵责任重大啊。”吕医生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等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请你吃遍本市各大美食饭店，保准你满意！不要小看一个吃货的自我修养！”
     齐乐人表示他对一个吃货的自我修养没有兴趣，他对自己的小命比较有兴趣。
     苏和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他：“其实也可以想想其他办法……”
     齐乐人的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最后屈服了：“算了，要是有别的好办法你肯定早就说了，还是我去吧，不过你们得保证我的安全。”
     苏和温柔道：“只要你不在逃跑时跌倒，或者进错房间，或者忘记存档，我想是不会出问题的。”
     “……”为什么听起来发生意外的可能性这么高？他现在反悔可以吗？！
     粗略商定了一下具体步骤后，三人的话题又转到了四点十三分上。
     “苏和，你刚才不是说关于这个时间也有一点想法了吗？具体说说看？”吕医生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活像没骨头一样懒懒地瘫在午休用的躺椅上。
     苏和坐得很正，他双手交叉，支着下巴，然后缓缓道：“记得那个电子板吧？一开始我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时间上，但刚才在李主任办公室的事情提醒了我，其实问题不在时间。”
     齐乐人脑中灵光一闪，拿出那本年代久远的笔记本，再一次看向封面。
     “是名字！”“是医院名？！”吕医生和齐乐人异口同声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一直觉得那个电子板不对劲，原来是名字不对。”吕医生一下子站了起来，绕着办公室转圈，语气激动道，“电子板上的医院名和齐乐人手上的那本笔记本是一样的，都少了‘第一’两个字，所以这个医院名其实是二十年前医院还没有改名的时候，也就是说，电子板上的四点十三分其实并不是指今晚的时间，而是……”
     “而是二十多年前某一天的四点十三分。”苏和说道。
     那应该是他五岁以前的事情，齐乐人心想，他五岁以前，医院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那肯定是一件很大的事情，或者在医院里找得到更详细的线索，否则要让一个普通人去回忆二十多年前的旧事简直不可能做到。二十多年前某一个四点十三分的夜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啊啊啊根本没有线索！这是逼我去医院的档案室翻资料吗？！”吕医生怒了。
     “医院还有档案室？”齐乐人疑惑地问道。
     “当然有了，但是里面东西很多啊，一晚上都不一定找得到有用的资料！”吕医生一屁股坐了下来，捂着脸生闷气，“最恨解谜游戏里满世界找线索的环节了，医院这么大这是要逼死我啊。”
     三人又讨论了一会儿，依旧没有什么头绪，只好现将这件事放下，专心谋划起怎么对付杀人狂。
     “方法已经有了，剩下的就是执行了，一定要杜绝一切意外，我不希望你有事。”苏和看着齐乐人，郑重地对他说。
     齐乐人轻轻点了点头。
     他愿意冒这个险，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为了这几个相处不过几小时的同伴，尤其是苏和，那时他能勇敢地站出来救他一命，他内心充满感激。如果可以，他会尽他所能地去帮助他们。而且在内心深处，他也希望能报了三次被追杀之仇。
     反正……他死啊死啊也已经习惯了。
     “这个先不着急，我们可以等再晚一些来执行，先稍微休息一下吧。”苏和看着齐乐人依旧苍白的脸色，皱着眉道，“那个读档的技能有什么副作用吗？你的脸色非常糟糕，在金鱼缸那里的时候我就想说了。”
     齐乐人摸了摸自己的脸，凉凉的，不用看也知道应该一脸苍白，就连身体也有点虚弱，金鱼缸附近那连续两次读档好像已经将他的精力抽取一空，再加上精神紧绷和不久之后的追击战，他实在是觉得累了。
     “我不清楚……技能卡上没有写副作用。”齐乐人抽出技能卡又确认了一遍，上面的确没有写多次使用的后果，但是自己的身体状况是骗不了自己的，看来这个技能还是会对身体造成损伤，尤其是连续使用。
     “你先睡一会儿吧，等十一点的时候我再叫醒你，然后我们去布置一下陷阱。”苏和起身在办公室里找了一圈，顺利找到了医生午休时用的毯子，放到了他的怀里。
     “谢谢。”齐乐人道了一声谢，干脆地卷着毯子往地上一躺，闭目养神了起来。
     “我去看看薛盈盈的状况。”吕医生压低了声音对苏和说。
     齐乐人没有听见苏和的回答，但是吕医生的脚步声很快就远去了，这间办公室的灯就被关了，门也被轻轻带上，很快室内就只剩下齐乐人自己的呼吸声。
     苏和应当还在这里吧？半梦半醒之中，齐乐人迷迷糊糊地想，还是忍不住转了个身眯着眼偷看了一眼。
     借着从门上的玻璃窗里渗入的灯光，他看见苏和静静地坐在窗口，看着窗外无边无际的迷雾。被走廊灯光照亮的侧脸是毫无瑕疵的俊美，在昏暗的微光中显得那样温柔，却又异常的疏远，好似是那茫茫雾海上遥远的灯塔，明明是指引，却又令人畏惧。
     这是一个和他们不一样的人，齐乐人心想，那真是一个特别的人。
     苏和扫了他一眼，浮光掠影一般，他应该是对他笑了一笑。
     无可抵挡的困意袭来，齐乐人在浓浓的睡意中合上了眼。
     
     
     第十八章 X市第一人民医院（十八）
     
     短暂的睡眠并不让人愉快，尤其是在一个这样恐怖的环境中，当齐乐人被叫醒时他还沉浸于噩梦醒来后的心悸中。
     他梦到了很多零碎的画面，有在医院里拼命逃跑躲避杀人狂的，有同伴面目全非的尸体的，甚至还有《噩梦游戏》中一些阴翳的画面——那终年笼罩在夕阳下的黄昏之乡中，他听着路边NPC吟游诗人的弹唱，脏污的路面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苟延残喘地偷生。这是一个毫无希望的世界，混乱无序、不可救药。
     “十一点了，我们得准备行动了。”吕医生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唤醒，他还扔了一瓶矿泉水给他。
     “薛盈盈怎么样了？”齐乐人问道。
     “没事，就是没什么精神，对佛珠佛像这种东西没什么反应，应该是解除被附身的状况了，但是元气大伤，现在又睡着了，我在她身边撒了很多血，应该有点驱鬼的效果吧。”吕医生说。
     苏和依旧坐在床边的那把椅子上，回头对他们笑道：“别担心，如果她现在还被附身，我们应该早就死了。”
     “……”这种安慰真的是安慰吗？齐乐人和吕医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起来。
     苏和真是个任何时候都能把一本正经的话说得毛骨悚然的男人。
     离开躲藏的地方后，三人很小心地避开了摄像头，一直来到吕医生选中的病房中：“这间就很合适，进来吧，打开给氧系统，就是每个病床上的那个开关，你们看我示范。”
     吕医生锁上病房窗户后，给两人示范怎么打开给氧系统：“按照规定每个床头都需要配备这个，给呼吸困难的病人提供吸氧。氧气浓度足够高的话，只要一点火星就能引发剧烈的爆炸，炸死几个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齐乐人站在这件氧气浓度迅速升高的房间中，有点不安，生怕突然窜出个火星让三人团灭在这里：“先出去吧，这里也不太安全，万一爆炸了……”
     吕医生十分惜命，第一个拉开门把手溜了出去。
     三人在附近的楼道中等待时间。
     吕医生手绘了附近的地图，头也不抬地问道：“苏和，这个位置有摄像头吗？我有点记不清了。”
     “这里有，这个走廊出口也有。”苏和指着简易地图上的位置说道。
     吕医生迅速把他指的地方圈了出来：“大概就是这样了。”
     苏和拿起简易地图，看了一眼：“没有问题。待会儿你就在这附近徘徊一会儿，假装是在寻找线索，如果杀人狂正在监控室，那么他很快会注意到你，然后向你所在的位置靠近。”
     齐乐人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的心跳已经开始加速了。
     “之所以选择这个摄像头，是因为它所处的位置很好，无论他从哪个方向出现，你都有足够的距离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等他出现，你迅速往这间病房跑，吕医生选择的病房位置很好，正好是走廊尽头的房间，你可以假装自己是跑错了路，走投无路之下逃进房间，不容易引起他的怀疑。”苏和顿了顿，继续说道。“存档点的位置不能距离病房太近，否则爆炸的时候恐怕会波及到你……”
     “没关系，我可以连续读档三次，只要死得够快。”齐乐人苦笑道，“所以就算第一次读档后依旧被爆炸冲击致死，还可以第二次、第三次读档，那时候爆炸肯定结束了。”
     吕医生啧啧了两声，不知道是同情还是羡慕。苏和却沉下了脸，严肃地叫出了他的名字：“齐乐人。”
     齐乐人后背一僵，颇有种小时候被班主任训斥的感觉。
     “不要抱着这种侥幸的心理，任何时候，你的性命都是放在第一位的。”苏和皱着眉，俊美的脸上流露出对他刚才言辞的不认同，“我宁可任务失败再想办法，也不想你因此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
     这一刻，齐乐人怔住了。
     让他去做诱饵的时候他答应了，但是内心深处未尝不是没有不满的，只是他也知道他是他们中最合适去充当这个角色的人，所以他答应了。可是此时此刻，苏和的话却让他最后一点不甘都消弭了，被人关心，被人需要，被人认同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美好。
     “没关系的，我可是一直想着要弄死那个家伙啊，你们就等着我胜利归来吧！”齐乐人笑着说道，将攥在手心的打火机抛上又接住，一脸信心十足的样子。
     吕医生不忍直视地别过脸：“能别在BOSS战前狂立FLAG吗？”
     齐乐人默默打了自己的嘴。
     现在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鬼魂的数量明显增多，攻击性也更强，来这里的路上三人已经干掉了不少鬼魂，幸好之前在血库拿了足够多的血袋，否则现在他们光是躲避鬼魂就够麻烦了。
     一切准备就绪，齐乐人最后一次在脑中确认一会儿的逃跑路线，然后向两位队友告别，踏上了充当诱饵的道路。
     走廊里空荡荡的，墙壁刷得雪白，齐乐人的脚步声放得很轻，远处的摄像头在黑暗的角落里闪动着一个红色的光点，他尽量让自己不要去看，装作在在附近的办公室里搜索东西，但其实每一次他都只是在办公室门口附近，侧耳倾听着走廊上的动静。
     “从监控室赶到这里的时间大概是五分钟，如果杀人狂一直在监控室看着摄像头的话，他极有可能在五分钟左右的时候出现在这里。”苏和临走前的话在齐乐人脑中回荡。
     齐乐人看了一眼时间，竟然才刚刚过去了两分钟，他都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整年！
     “吕医生会在他必经的地方等着，一旦发现他的出现，吕医生会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向我示意，然后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因为手机无法使用，他们也只能用这种原始的方法传递信息，这无疑要冒上一定的风险，但是苏和认为这是值得的，必经齐乐人身上承担着最关键的任务，他和吕医生所冒的风险和他一比不值一提。
     走廊的一头传来了脚步声，齐乐人浑身紧绷地看向那里——苏和飞快地向他跑来，用口型对他说：他来了！
     齐乐人感觉自己的腿像是僵住了一样，神色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恐。苏和给了他一个拥抱：“放松，大概还有三十秒的时间到这里。”
     “那你呢？你快离开这里！”齐乐人推开了苏和，急着让他先跑。
     “我躲在这里就行，一切小心。”苏和看起来比他轻松多了，他一闪身躲入了隔壁的办公室中，齐乐人手足无措地站在走廊上，死死盯着苏和来的方向，
     每一秒钟，他都像是在与急速逼近的死亡抗争。
     会赢的，齐乐人，你会赢的。他对自己说。
     寂静的走廊上，一个急促又沉重的脚步声从他紧盯着的方向传来。
     他来了。
     
     
     第十九章 X市第一人民医院（十九）
     
     终于来了。
     在焦虑的等待之后，当目标真正出现时，齐乐人已经不知道是恐惧多一些还是兴奋多一些，虽然心跳砰砰加速，但是他的思路却前所未有地清晰，吕医生画的简易地图在他脑内呈现出完整的3D地图，他就好像在局外俯瞰着一般。
     走廊那一头的杀人狂和齐乐人相距足有几十米，可是当那个提着电锯的身影出现时，齐乐人肾上腺素激增，想也不想地拔腿就跑。
     他追上来了！齐乐人没有回头，向前，上楼梯——在楼梯转弯口的时候他用余光扫了一眼紧追不舍的杀人狂，正对上他那双嗜血的眼睛，距离比他想象的还要近！
     齐乐人在心里骂了一声，继续向着目的地狂奔。
     笔直的走廊，惨白的灯光，前方十几米处就是那间设置好了陷阱的病房，存档！
     存档完毕的一瞬间，齐乐人心头的重担落下了一半，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一声爆喝声在身后响起，他来不及回头就感觉有什么重物砸到了他的小腿上。
     身体失去平衡，他猛地摔在了地上，紧紧攥在手心的打火机飞出了十几米远！
     糟了！
     齐乐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头顶的气流带着杀意的气息，他就地一滚，避开了最致命的攻击，电锯在地上拉出一条灿金色的火花。齐乐人已经忘记了疼痛，这生死一瞬间，杀人狂的脸在他面前放大，那道新鲜的伤疤让他的面孔扭曲狰狞，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倒影着他垂死挣扎的身影，简直是玩弄猎物一般残酷。
     时间来不及了！齐乐人倒地的姿势根本不可能顺利站起，他干脆利落地用小刀一刀捅破心脏，一回生二回熟，他已经不会犯下扎错位置的愚蠢错误了。
     几乎是小刀扎入心口的一瞬间，他就眼前一黑，站在了读档点。
     还有十秒。
     齐乐人拔腿就跑，在杀人狂还愣神的瞬间穿过他的身边，冲向前方的病房。
     不需要去捡打火机，只要他还用电锯，电锯切割造成的火花就一定会造成爆炸！
     近了，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齐乐人几乎是撞开大门的，杀人狂下意识地追了上来，冲入房间的一瞬间，齐乐人迅速往门后一闪，几乎在杀人狂冲进来的一瞬间将他扑倒在地。
     一片黑暗中，两人滚在地上，电锯应声落地，滋滋作响的锯子在地上切割出一道璀璨的金光。
     耀眼、明亮、就像是日出一样。
     齐乐人压在杀人狂身上，金光之中他看见了杀人狂错愕的表情，原本狰狞的神色被这份惊讶抹平，留下一个真实的、过分年轻的暴戾青年最后的瞬间。
     轰隆一声，充满了氧气的病房掀起一场震动了整座大楼的爆炸。
     刚刚完成第二次读档的齐乐人立刻被这炸穿了病房门的冲击波掀翻在地，他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看着前方已经被炸得坍塌了的墙面，一边咳嗽一边大笑，撕心裂肺地将自己全部的恐惧都发泄出来。
     他赢了，他们赢了！
     狂喜之后，强烈的虚弱感也随之而来，齐乐人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躺在地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日光灯很亮，却白晃晃地让人眼睛刺痛。他闻着爆炸后的气息，躺在冷冰冰的地上，疲倦得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远处传来脚步声他也懒得去看，直到一个阴影投在了他的脸上。
     苏和在他身边蹲下，检查他的情况，确认他没有什么致命伤后才问道：“起得来吗？”
     齐乐人这才拉着他的手站起身来，只是脚下还是一片虚浮。苏和见他一副站都快站不稳的样子，干脆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扶着他在病房附近的椅子上坐下。
     吕医生也来了，他探头探脑地从楼梯那里伸出了一个脑袋，一副见势不妙拔腿就跑的样子——虽然以他的运动能力跑不了多远就要平地摔，但这不妨碍他像只小动物一样警惕。
     “他死啦？”吕医生见两人安然无恙，这才一溜小跑地过来，然后跃跃欲试地想要去炸翻了的病房查看，走到一半他又在齐乐人和苏和的注目礼下默默退了回来。
     “我觉得吧……这事儿有点立FLAG……还是一起去吧。”吕医生用他那双对年长女性特别有杀伤力的大眼睛看着两人，还眨巴了两下，明显是仗着自己长着一张合法正太的脸在恶意卖萌。
     齐乐人的嘴角抽了一下，缓了口气才站起来：“走吧。”
     前方的墙面已经坍塌了小半，木门更是被炸得尸骨无存，三人踢开脚下的障碍物，终于看清了爆炸发生地的全貌：已经被炸得焦黑的病房里，到处都是一片狼藉。金属的病床都变了形，蒙上了一层爆炸后的焦灰，外墙被炸出了恐怖的裂缝，玻璃窗更是惨不忍睹。
     而他们的目标，那个在这里犯下累累血案的杀人狂，此时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焦黑的尸体上甚至看不出原貌。
     可这并不是另三人怔忪的原因，他们会在这里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是因为……
     这句尸体上空漂浮着三个一眼看过去就让人觉得不科学的宝箱。
     没错，就是那种看起来金光灿灿花里胡哨的宝箱！
     吕医生一拍额头，用做梦的口气说：“我终于相信自己是在一个游戏里了。”
     齐乐人摸了摸腰带上的卡槽，虽然半天前他就知道自己已经不在现实世界，甚至还有了技能卡、物品栏这种不科学的东西，但是此时此刻，亲眼看见违背物理法则悬浮在空中的宝箱时，他才油然而生和吕医生一样的感慨。
     他上前一步，用手碰了碰漂浮着的宝箱，确认这东西并不是幻觉。
     手指碰触到宝箱的那一刻，久违的系统提示又出现了：
     【玩家齐乐人，参与完成临时任务：消灭新手村意外因素。】
     【奖励抽奖机会一次。】
     新手村意外因素？齐乐人低下头看着面目全非的尸体，是指这个杀人狂吗？
     “该抽奖了！你们先来！”吕医生跃跃欲试的语气打断了齐乐人的思索，他指着悬浮着的宝箱，兴奋地让两人先抽。
     “你先来？”齐乐人不着急。
     “不不，我要最后抽。”吕医生神情坚决。
     “那我先来？”苏和微微一笑，随便挑了一个宝箱，将手指按在了钥匙口上。
     宝箱应声开启，齐乐人和吕医生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东西直接到我的包裹里了，是一张物品卡。”苏和很大方地拿出来给两人看。
     物品卡和技能卡一般大小，只是卡片上还绘制了一把造型华丽的匕首，上面还有简介。
     【饱吸人血的匕首】这是一把神奇的匕首，根据杀死的玩家数量不断升级，最终达到见血封喉一击毙命的效果。目前解锁的一击毙命招式：无。
     “所以说，它现在就是把普通的小匕首？除了看起来好看并没什么用处嘛。”吕医生有点嫌弃又有点同情地看着苏和。
     苏和倒是不太介意地笑了笑：“说不定以后派得上用场。”
     “该你了。”吕医生用手肘捅了捅齐乐人。
     齐乐人犹豫了一下，选了苏和旁边的那个宝箱。
     宝箱开启，【讨人喜欢的口粮】：这是一袋神奇的宠物食品，无论是猫是狗还是屎壳郎，任何动物只要吃过一口，都会对它念念不忘。做个动物之友吧！剩余口粮30/30。
     齐乐人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气晕过去，现在满医院都是鬼，哪来的动物！这口粮有什么鬼用？喂金鱼吗？！
     吕医生看了一眼他的技能卡，怜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时候让我这个手游抽卡小王子，一发出限定的欧皇出手了。”
     齐乐人和苏和默默地看向吕医生，此人用手抹了把脸，一边默念着“玄学必胜”，一边将手指按在了宝箱上。
     咔嚓一声，宝箱开启。
     
     
     第二十章 X市第一人民医院（二十）
     
     拿到技能卡后，吕医生愣了一下，然后狂笑出声：“哈哈哈哈治愈系技能！神技能啊！唉呀妈呀，我简直要被自己的人品吓到了！”
     齐乐人连哄带抢地从他那里拿到了技能卡，定睛一看。
     【三不医】（非绑定技能卡）：自古神医多傲娇，想当一个有格调的神医，你也必须这么傲娇！冷酷地对需要治疗的对象说出你的原则吧，如果他符合条件，你才可以医治他，越符合你的原则，治疗的效果就越好。技能冷却时间为2小时。你的原则为：长得丑不医，处女座不医，智商低于100不医。
     “太好了，我不是处女座。”齐乐人喃喃地说。
     “我也不是。”苏和与齐乐人对视了一眼，都有点庆幸。
     吕医生已经迫不及待地把技能卡插到了第二个卡槽里，然后一脸欣慰地说：“凡人们，以后好好抱紧我的大腿，保准你们小命无忧！”
     齐乐人想着自己那袋口粮，不由一阵心酸。
     “吕医生的运气真好啊……”苏和微笑着感慨道。
     齐乐人叹气：“是啊，分我一半幸运也好啊。”
     被两人称赞运气好的吕医生却出人意料地没有得意下去，而是有点心虚地说：“这个……其实也还好……是技能好……”
     技能好？莫非是他那个幸运加持的技能？说起来吕医生一直都没有给他们看过那张技能卡来着。
     齐乐人和苏和不约而同地看着他腰上的卡槽，吕医生下意识地捂了捂，很快又垂头丧气地说：“你们想看我就给你们看吧，不过说好了不许打我……”
     “一般情况下，我不喜欢和人动手。”苏和一脸温和地说。
     吕医生又怯怯地看了看齐乐人：“你呢？爱动手不？”
     齐乐人虎着脸吓唬他：“交不交？不交动手了！”
     “别别别，我拿给你，别打我，我皮脆血薄不经打的！”吕医生赶紧把技能卡从卡槽里抽了出来，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了齐乐人。
     ……吕医生还真是个软糯好欺负的家伙啊，齐乐人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齐乐人看到技能卡名字的时候就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等看到具体内容后更是喉头一甜。
     【欧洲人的嘲讽】（绑定技能卡）：你是个脸白的欧洲人，你就是比别人幸运！不服来咬我呀！该技能发动一次持续时间90分钟，冷却时间3小时。特别提示：当有幸运E的队友作为参照物时，你幸运EX的buff会格外给力！
     “你的buff……”齐乐人一脸忧郁地看着吕医生。
     吕医生双手合十举在头顶，愧疚道：“对不起！装备着技能卡的时候我隐约感觉得到别人的幸运值，你……比较低。”
     “……”这种事情不用诚实地说出来，谢谢。
     “苏和的运气好像还不错，总之比你好。不过托你的福，我觉得我的buff格外给力。”吕医生继续说着大实话。
     齐乐人觉得，自己的玻璃心已经碎成了一片一片，再也粘不回来了。
     大概是他受伤太深的神情实在是令人同情，苏和揽着他的肩安慰了他几句，吕医生也在一旁上蹿下跳地表示以后会积极帮他治疗——这安慰效果不佳，摆明了是诅咒他以后经常受伤啊！
     三人就这么神经粗壮地在爆炸后一片狼藉的房间里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天，浑然没有在意这个诡异的环境。直到……
     脚下的地面突然摇晃了一下，远处传来东西摔落的声音，三人被这震动感晃得摔倒在地，吕医生大概是撞到了病床，发出一声凄惨的痛叫声，最恐怖的是，原本就因为爆炸而摇摇欲坠的外墙，此时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裂缝，在一阵刺耳的剥落声中，轰然坍塌！
     迷雾，外面是层层叠叠的迷雾和黑暗，无边无际。
     这间病房本来就是在走廊的尽头，也就是在门诊大楼最靠近外墙的地方，如今这面墙体已经完全坍塌，露出外面那个因为未知而显得格外恐怖的世界。
     幸运的是，那无垠的黑暗和雾气好似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一般，牢牢被封锁在外面，并没有入侵到大楼里。
     齐乐人站了起来，拉了吕医生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苏和上前两步，站在迷雾前，一脸沉思地看着它。
     它就像是一个活物一样，在走廊印射进来的灯光中时淡时浓，不断变幻着形状。
     太诡异了，那些雾气。
     齐乐人壮着胆子上前两步，走到苏和身后，一起观察着这些迷雾。光线太暗，看不清雾气里究竟有什么东西，但是曾经被迷雾里的鬼魂惊吓过一次的齐乐人却很警惕。
     “别看了，很危险。”齐乐人对苏和说。
     苏和叹了口气：“也好。走吧。”
     吕医生站得老远，一看就是见势不妙要拔腿就跑的架势，见他们两人停止了作死，顿时松了口气：“走走走，这鬼地方还是少待为妙，我们还是回去看看薛盈盈吧。”
     “现在几点了？”苏和问道。
     “我看看啊。”吕医生拿出自己那个虽然没信号但是还能看时间的手机，然后沉默了几秒，才有点惴惴地说，“二十三点五十九分……啊，零点了。”
     零点了。
     这个时间就像是某个未知的信号，让齐乐人突然毛骨悚然了起来。身后一阵阴冷的微风吹来，无声无息地卷起地上一片一片的焦灰，纷纷扬扬如同一场黑色的雪，模糊了不远处走廊上的灯光，这一眼望去，前方不到十几米处的光明，竟好似相隔了整个阴阳。
     吕医生站在病房的门口，用一种惊恐万分的眼神看着他和苏和。
     他和苏和几乎是同一时间回过了头。
     屏障，消失了。
     无边无际的迷雾倾倒了过来，如同洪水决堤一般涌来！
     “跑！”苏和的声音在齐乐人耳边响起，他想也不想，飞一般向门口跑去。
     “等等我呀！”吕医生没跑多久就被甩开了老远，齐乐人干脆返回去拉住吕医生继续跑。三人卯足了劲狂奔，没多久就回到了之前休息的地方。
     不知何时身后的雾气已经被甩开了，三人还是没有停止，那种要被雾气吞噬的恐惧感促使他们继续跑下去，直到……
     “你们跑什么跑？遇到厉害的鬼了吗？”前方不远处，已经醒来的薛盈盈举着一把血淋淋的消防斧，正一边怒砍一只四处逃窜的鬼魂，一边对他们喊话。
     那看不清形状的鬼魂的叫声刺耳极了，而且动作极快地四处闪躲，薛盈盈几次没砍中，反而一斧子砸在了墙壁上，硬生生在水泥墙面上砍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一看就知道力道极大。
     搞定了这个拦路鬼，薛盈盈扛着消防斧大步流星地向他们走来：“我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说你们要去对付那个杀人狂？要我帮忙吗？”
     三人竟然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薛盈盈尴尬地停住了脚步，把消防斧丢到了一边，举手道：“刚才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觉得浑身很冷，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对不起！”
     齐乐人的注意力却完全没有集中在这里，他满脑子胡思乱想：早知道就该放卖血的狂战士和杀人狂对砍，费那么大力气设陷阱简直是对她战斗力的极大浪费啊！
     
     
     第二十一章 X市第一人民医院（二十一）
     
     十二点后鬼魂的数量开始明显增多，四人很快发现周围的能见度正在逐渐降低，隐约可以看到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弥漫在空气中，好似在眼前蒙了一层薄纱，那些游荡的鬼魂们在雾气的庇护下若隐若现，如同埋伏在夜色中的刺客，让周围的环境变得更加阴森恐怖。
     “幸好我们把那个杀人狂解决掉了，不然现在妥妥的就是腹背受敌啊。”吕医生心有余悸地说。
     “我们的运气太背了，新手村里遇上杀人狂……太倒霉了呀。”薛盈盈嘀咕着，咣地一声将斧子往身边突然出现的鬼魂身上劈去，斧子上的淡黄色的血浆在雪白的墙壁上挥出一道溅射的痕迹，让医院这个原本就恐怖的环境更添一份阴森。
     三位男士都抖了一下，心情复杂地看着她。
     薛盈盈嘻嘻笑着，语气却十分危险：“装备了这个技能卡后手劲大了很多，等离开这个鬼地方，看我不把那对贱人揍得满地找牙！”
     看来她还没忘了人渣前男友，还以为她见到苏和后就把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齐乐人默默心想。
     穿行在飘着雾气的医院中，四人跟着吕医生的前往档案室，一路上鬼魂数量激增，导致原本看到鬼魂还是心里一颤的齐乐人已经能面不改色地拿着撬棍等吕医生哆哆嗦嗦地给这群鬼魂洒血，然后几棍子下去就把阿飘给打散了。
     “越来越凶残了啊。”吕医生仰望道。
     齐乐人白了他一眼，他们这群人中就吕医生最不经打，一看就是平日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估计平常都不怎么锻炼。反观薛盈盈，这妹子虽然还在哗啦啦地流血——从她越来越大的手劲里可以感觉到血量还不少——但是砍起鬼魂来面不改色，看来加以时日就是一条奋战在肉搏第一线的好汉。
     最清闲的应当是苏和了，他虽然也拿着武器，但是那把像精美装饰品多过像战斗武器的匕首看起来真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不过好歹是从宝箱里开出来的东西，说不定进化以后会有些妙用。
     到达档案室后，吕医生半天才从附近的抽屉里找到了档案室的钥匙。
     打开档案室沉重的防盗门，里面格外浑浊的空气让人呼吸一滞。灯被打开了，照亮了这间放满了档案架的房间，密密麻麻的铁质档案架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绝望感——这根本翻不完！
     吕医生上下看了一圈，甚至还用手柄摇开了档案架确认了一下，奇怪地喃喃道：“咦，为什么只有这些？不对啊，更早的档案呢？”
     “怎么回事？”齐乐人走过去问道。
     “没有二十年前的档案。”吕医生指着档案架上的档案，“你看，最早的档案只到这一年，更早的就没有了。”
     “会不会放到别的地方去了？”苏和问。
     “我去隔壁病历室和处方存档室看看。”吕医生拿着钥匙去了隔壁的病历室。
     一种诡异感浮上了几人心头，齐乐人看着一个个紧贴在一起，只能用手柄摇开的档案架，那金属冰冷的色泽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幽冷。
     消失的二十年前的档案……究竟意味着什么？
     吕医生很快回来了，面色凝重地摇头：“没有，也没有二十年前的档案。”
     苏和皱了皱眉：“二十年前，医院有搬迁过吗？”
     “没有啊，我们医院成立五十多年了，一直都在啊，而且搬迁也不可能丢掉档案的，至少不可能丢得这么干干净净。”吕医生身为本地人，很自信地说。
     苏和略一沉吟，问道：“吕医生，我记得你说过，医院是改过名的。”
     “没错。”
     “我记得你的原话是‘医院大概在二十年前的时候重建过一次，重建完之后的医院就加上了第一两个字’，你还记得吗？”苏和站在档案架边，被明亮的灯光照亮的眼睛里，仿佛有什么耀眼的光亮。
     吕医生怔了一下，慢慢地，慢慢地张大了嘴。
     要怎么去形容他此时的表情呢？就好像在漫长的黑夜中徒步行走，终于看到了前方的光明，却发现那是一片血腥的人间地狱。那么扭曲，那么惊恐，又是那么难以置信。
     三人被他此时的表情吓到了，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吕医生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了自己的声音：“你们记得……入夜以后，这里已经地震两次了吗？”
     地震？两次？
     齐乐人猛地意识到，没错，已经地震过两次了！第一次他们在李主任的办公室的时候，因为地震导致门外的杀人狂摔倒，电锯砸在了地上，给了他们短暂的几秒钟时间逃出办公室。第二次就在刚才，那件爆炸的病房里，地震导致墙体坍塌，迷雾入侵。
     明明已经发生了两次，可是每一次都之后都紧跟着致命的危险，使得他们没有时间去思考这突如其来的地面摇晃究竟是怎么回事。
     地震，是啊，X市在二十多年前，发生过一场大地震！
     齐乐人全家搬来X市的时候，地震已经过去了很多年，X市重建了，所以他对那一场地震印象不深刻，但是就算如此，他也知道那是一场什么样的地震了。
     “所以二十多年前的四点十三分，X市发生了一场大地震，医院坍塌重建，导致所有档案遗失。我们要存活到天亮，就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苏和的声音低了下去。
     齐乐人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在地震中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那就必须离开这栋大楼到空旷的地方去，但是如果离开……外面那重重的迷雾里又有多少未知的危险呢？
     “不能出去。”齐乐人摇了摇头，坚定地说，“绝对，不能出去。”
     “可是不出去的话地震了一定会死的！”薛盈盈着急地说，“我们还是出去碰碰运气吧。”
     “如果你见过迷雾里究竟是什么东西，你就绝对不会想出去了。”齐乐人扶着额头，他坠楼之后就向几人描述过迷雾里的东西，但是没有亲眼看见过的人是绝对难以想象那种无穷无尽的鬼魂给人带来的压迫感的，他甚至觉得自己宁可在地震里死去，也不想再一次面对那个场景。
     齐乐人沉重的语气和神情又让三人陷入了沉默。
     最后，突然眼前一亮的吕医生打破了这份寂静：“我有个办法，也许我们不用离开这栋大楼就可以躲过地震了！”
     
     
     第二十二章 X市第一人民医院（二十二）
     
     吕医生的话再次点燃了几人的希望之火，在三人殷切的注视下，吕医生得意洋洋地说道：“医院这里有一个防核防空洞，因为医院建立的时候正值全国范围内在兴建地下防空体系，我们这里又是关键地区，所以建了一个防核级别的防空洞，非常坚固。”
     “防空洞在哪里？离这里远吗？”苏和问道。
     “嘿嘿，这个防空洞就在医院里，外门在门诊大楼外，钢板很厚很难打开，但是我知道后门在哪里！”吕医生说着，卖了个关子，见三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这才慢吞吞地说，“后门在A楼急诊通道那里，医院的人一到夏天就喜欢钻进去睡午觉，又黑又凉爽，比空调间舒服多了。”
     在绝境中大起大落的感觉就好像坐过山车一样，齐乐人终于有了种双脚再次踏上大地的踏实感。
     “那你快带路呀。”薛盈盈催促他。
     “跟我来吧！”吕医生也不耽搁，赶紧带着三人向A楼走去。
     迷雾中的医院幽冷得如同一个惨白的坟墓，哪怕灯火通明，那种空旷死寂的感觉都挥之不去，更别提时不时还有幽灵突然出现，猝不及防时难免一惊一乍。
     一路上几人又看到了数具死无全尸的尸体，旁边还写了数字，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齐乐人不由庆幸他们的运气，如果现在没有收拾掉那个杀人狂，他们恐怕还不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前往A楼，毕竟一路上的摄像头根本躲不开。
     “你们说这里还有活的玩家吗？”薛盈盈轻声问道。
     “说不定吧，也许藏在什么地方一直躲到了现在。”吕医生说。
     但是也有可能，他们不是成了杀人狂手下的亡魂，就是成了鬼魂的祭品。
     “如果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去广播室里吼一声，告知一下接下来的危险，这样要是还死了那就不能怪我们了。”吕医生摊了摊手。
     见三人没意见，他就屁颠屁颠地跑去广播室喊了两嗓子，不得不说在午夜的医院里传来这样的广播声还是挺吓人的。
     “还活着的幸运儿们，大家晚上好。现在是北京时间零点四十三分，距离X市大地震不到四个小时，你们没有听错，据我们了解，现在医院的时间应该是与二十年重叠在一起的，刚才两次轻微地面摇晃就是证明，如果你还想活下去的话，建议找个足够坚固的地方躲起来，当然我们不建议你们离开医院到外面去，据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队友的情报，外面密密麻麻的都是鬼魂。另外，之前医院里有一位横行霸道的杀人狂先生，杀了足有十来人，现在已经被我们消灭了，所以大家可以不用担心，我们没有恶意。如果你们信得过我们的话，可以到A楼一楼大厅等我们，我们有一个可靠的藏身地，可以扛过这一次地震。完毕。”吕医生严肃活泼地讲完了广播，幸好他在男性里偏软的声音让这份午夜广播的恐怖感被大大削弱了，听起来还有点可靠。
     “你们还有啥要补充的吗？”吕医生问他们。
     薛盈盈摇了摇头。齐乐人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如果之前两次地面摇晃是地震前的预兆的话，那么跳出鱼缸的金鱼其实也是地震的前兆了？”
     “对哦，好像有这个说法，地震前动物会特别焦躁，鱼会跳出水面。看来这个恐怖游戏里的惊悚设定还是满符合现实逻辑的嘛。”吕医生一边说着，一边点头。
     “苏和，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吕医生又问。
     一直在思索着什么的苏和听到自己被点了名，慢了一拍才说：“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三人异口同声地问。	
     “时间的问题。”苏和微微皱着眉毛，深思道，“地震的时间，确定是四点十三分吗？”
     “呃……应该就是那会儿吧，我听说是后半夜，几点几分我就不清楚了，因为那时候我们一家都在美国度假……喂，你们那是什么眼神，二十年前出国是不太容易，因为我爷爷留学时认识了我奶奶，结婚后拿到绿卡就定居美国了，所以好几个亲戚都在那里，去探亲是很正常的！地震后我妈还动了移民的心思，只是我爸不肯出国，所以才没搬走。”吕医生回忆当时情况，又狐疑地看着齐乐人，“你这表情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还以为你的头发是染的，看来是遗传了你奶奶……莫非幸运值高这也是能遗传的吗？怪不得全家都能躲开那场大地震。”齐乐人感慨道。遗传还真是挺重要的，可惜他没遗传到演员妈妈的美貌和演技，净遗传爸爸的幸运E了。
     “那是，从小到大我家从来不缺东西，哪个超市搞抽奖活动我爸妈随手一抽就中奖，电视都搬来好几台了。”吕医生面露得意之色。
     眼看话题已经扯远了，苏和无奈道：“也就是说，地震具体的时间，我们其实是不知道的？”
     “不是四点十三分吗，电子板上都这么写的。”薛盈盈一脸笃信地说。
     苏和沉默地看着他们，然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有种智商被鄙视着的感觉呢，齐乐人三人不禁咯噔了一下。
     “几月的四点十三分呢？”苏和循循善诱地问道。
     “这个我记得，八月十五日！”吕医生抢答。
     “也就是说，二十年前的八月十五日凌晨。”苏和确认道。
     “是的，没错！”吕医生用力点头。
     苏和的纠结在三人看来是十分古怪的，但是他忧心忡忡的神色却让人悬着一颗心，等着他说出自己的疑问。
     “如果我没记错，二十年前的夏天，我国实行的是夏令时。”苏和说道。他的声音平稳，语调轻缓，可是那句话里却挑明了一个险些能致他们于死地的陷阱。
     夏令时。
     “夏令时……呃，我很小的时候好像是有，不过有什么问题吗？”薛盈盈一脸茫然。
     吕医生和齐乐人却恍然大悟，夏令时的时间与标准时间相差了整整一个小时！
     “出于节约能源和早睡早起的需要，有段时间实行了夏令时，每年夏令时实行的那几个月里，全国范围内会人为地将时间拨快一个小时，直到九月再将时间调回标准时间，”苏和耐心地给薛盈盈解释道，“所以如果电子板上的时间是夏令时，那么其实地震发生的标准时间应该是三点十三分。”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防空洞啊！”薛盈盈惊恐道。
     “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不过早去早安心，走吧。”苏和说道。
     这一次四人都没有再耽搁，迅速地来到了急诊通道内，吕医生在一番翻箱倒柜中成功找到了藏在抽屉里的铁门钥匙，然后带着三人来到了通往地下防空洞的大门前。
     这一扇钢筋水泥的大门在急诊通道中显得十分不起眼，如果不被告知这就是入口，齐乐人甚至不会想到这后面藏着一个地下防空洞。
     大门打开，里面的应急灯照亮了这个防空洞，里面的空间比想象得更大，足够容纳上百人，四面都是厚实的钢筋水泥，给人特别的安全感。
     “这里排气设施完好，里面还有应急食物和药品，前两天上面才刚来检查过，所以食物和水是新补充的，可以吃。”吕医生的声音在防空洞内带了点回音，微微发颤，似乎因为刚才苏和的猜想而有些紧张。
     苏和温和地笑了笑，安慰道：“刚才也只是我突然的一个猜想，也许电子板上的时间就是标准时间，大家不用那么担心。”
     “不，你应该是对的。”吕医生的说道，“其实如果从头到尾再梳理一遍这一天的遭遇的话，这个所谓的新手村考验的并不是我们的战斗力，而是我们的逻辑分析能力，从头到尾，都是这样。”
     
     
     第二十三章 X市第一人民医院（二十三）
     
     吕医生的话引来了三人的兴趣，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首先，剔除掉杀人狂这个暴力的意外因素。那么我们被卷入的其实是一个解谜游戏，战斗难度很低，这些鬼魂很好对付，尤其是我们掌握了方法之后……”
     齐乐人忍不住斜了吕医生一眼，这家伙打怪的时候简直从头到尾都在划水。
     “要存活到天亮这个主题，需要我们发现真正的灾难是什么，以及如何规避它。这一样是在考验我们的发现和解谜能力，如果我们不能发现地震的危险，那么时间一到几乎是必死无疑，所以存活的关键不在打怪，而在解谜。最终的谜题不算太难，去掉我这个有主场优势的因素，要一个不知道地震的普通人来破解谜题，要存活下来的希望也不小。毕竟这个新手村至少有十五位玩家，没有杀人狂的话，大家肯定会聚在一起想办法破解，分头寻找线索，再通过分析，最终发现地震的可能性很大。”
     齐乐人喃喃道：“只可惜出了一个意外。”
     吕医生也轻声道：“是啊，出了一个意外……这个谜题对人数多的玩家来说并不算难度太高，只要在本市生活过的市民，多少都会知道二十年前地震的事情，加上已经地震过两次这种线索，要发现最终谜题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安排一个小小的时间陷阱也不算太出格。我以我多年玩恐怖游戏的经验，设计者真正的杀招其实不在地震，而在于时间。”
     如果他们没有发现这个陷阱，此时此刻他们很可能悠哉地离开防空洞，去寻找其他存活者，然后在地震中团灭。真到了那一刻，他们一定会在绝望中不甘心地死去，明明发现了灾难，却提前一个小时发动，简直令人猝不及防。
     “那我们……还要去看看……幸存者吗？”薛盈盈弱声问道。
     吕医生坚定地摇头：“我是绝对不会踏出这里一步了。我们已经告知了危险，算是仁至义尽了。”
     “可是地震还有两个多小时呢。”薛盈盈看了看时间，说道。
     “外面的鬼魂数量也越来越多，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出去的好，万一再一次卷入什么金鱼迷宫耽搁了几个小时，那就玩完了。”吕医生正色道。
     “哦……那好吧……”薛盈盈虽然有点愧疚，可是还是听取了吕医生的建议。
     齐乐人看了看大门，眉头紧皱。时间还有多，也许现在一楼大厅里正有听到了广播的幸存者在徘徊等待他们，他们可不知道地震时间可能有变动……
     “我去一趟吧。”苏和站起身说道，“就留一张纸条，很快就回来。”
     吕医生简直要抱头尖叫了：“你走就走，干嘛立个Flag！”
     苏和忍俊不禁：“抱歉，一时说错了话。不过不用担心，大厅到这里也就几分钟的路程，不会有什么事的。”
     “……”吕医生一脸心好累，这人简直是个插旗狂魔。
     “我和你一块去吧，路上有个照应。”齐乐人终于下定了决心，决意出去看看。
     苏和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后微笑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两人在吕医生和薛盈盈看烈士的目光中走出了防空洞，齐乐人看了一眼时间，一点十四分，还有两个小时。
     医院里似乎更安静了，也更阴冷了，四周的雾气比之前更浓，一路上还有他们洒下的血浆，为这片空洞的白色平添一份恐怖。
     周围安静得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以及淡淡的呼吸声，齐乐人几次想找个话题，最后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路过一扇玻璃窗时，他眼睛的余光看见苏和那张完美的侧脸，他也同时看向玻璃窗，然后对他笑。
     这一幕让齐乐人毛骨悚然，他难以自制地想到那时候他拉着“苏和”的手，然后发现那早已不是苏和。这相似的一幕引发了记忆中恐怖的画面，他猛地别开脸，不去看玻璃，专心看着前方的路。
     “我吓到你了吗？”苏和轻声问道，声音温柔好听。
     “咳……没有。”齐乐人当然不想承认自己刚才那种恐怖的联想。
     苏和轻笑了一声，语气幽深地说道：“刚才你说你也想出来，我有点意外。”
     “为什么？”齐乐人不解道。
     苏和转过脸，与他的视线交缠在了一起，俊美的脸上那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意味深长：“你就这么傻乎乎地跟着我出来了，就没有想过，其实我是别有用心的吗？”
     这一瞬间，齐乐人后背上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他几乎是仓皇地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恐，可苏和却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吓唬你的。”
     “！！！”
     眼看着齐乐人要炸毛了，苏和歉意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吓唬你的。可是刚才你看着我的眼神实在让我忍不住……”
     想捉弄一下这个警惕的小家伙。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走你前面好了。”苏和看他是真急了，干脆走在齐乐人的前方，向大厅走去。
     齐乐人在跟着他和掉头就走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走在他前方的苏和留给他一个挺拔的背影，和飘散在空气中的优雅声线，就算在这个布满了危机的恐怖医院中，也依旧从容不迫：“我感觉得到，其实你并不信任我。”
     齐乐人下意识地要去反驳，可是回想起在金鱼缸附近时他对苏和的怀疑，却又无从反驳。
     苏和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其实我也是一样的。在这里，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危险的敌人，只是有的人表现得露骨，就像那个杀人狂，有的人却很隐晦……”
     他在说谁？齐乐人愕然地看着前方。
     “比如那个四号小姐，她生前应该是个执念很深的女孩子，也许还很聪明，只是运气不佳。”
     齐乐人想起那个女孩子，心中一片沉重。
     “努力平安地离开这里吧，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一个小秘密，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成为不错的朋友。”苏和在走廊出口停下脚步，转身对齐乐人笑道。
     就在齐乐人怔忪之间，苏和已经走入了大厅。
     留完字条回到防空洞的路上，齐乐人的心绪已经平复了，这体现在他看到苏和的时候不会有那种惶恐的感觉，苏和开诚布公的一番话也让他放松了不少，至少他知道苏和其实也有着和他一样的怀疑，这让他觉得苏和同他的距离又接近了一些。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苏和所谓的小秘密究竟是什么，他直觉那应该不只是个“小秘密”。
     没有发现其他人，又留下了字条，两人很快回到了防空洞，吕医生和薛盈盈明显松了一口气，只是那一脸惊喜的表情让齐乐人有点不爽——这简直是提前判定了他们的死刑啊。
     吕医生坚持要给两人验明正身，于是几分钟后，齐乐人一脸默默擦着手上的血浆，用冷飕飕的视线扫射着吕医生。
     吕医生坦荡荡地接受了他的视线拷问，结果在苏和的微笑中败下阵来，借口要睡一会儿就钻进了从包裹里取出来的毛毯中。
     薛盈盈也累了，找了个角落学着吕医生躺下了。
     齐乐人虽然已经小睡过一阵，但在病房爆炸后又连续死亡两次，还是有点虚弱，可是精神却异常亢奋，根本不想睡觉，于是他坐在吕医生身边写笔记，将这一天的事情记录了下来。
     “我说，最好别写日记。”吕医生从毯子里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严肃地提出建议。
     “为什么？”齐乐人问道。
     “你没看见恐怖游戏和电影里总有关键道具‘日记本’吗？这说明，写日记的人容易死，死了这日记还会成为主角的关键线索来源。所以写日记等于插Flag。”吕医生义正词严地说道。
     齐乐人决定无视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快到三点十三分的时候，每个人都清醒着，吕医生死死盯着手机上的时间。
     三点十三分，地震来临，天崩地裂，地动山摇！
     地下防空洞中的四人也感觉得到这种从大地深处涌来的恐怖能量，以及外面沉闷的倒塌声，好几次齐乐人都觉得自己要完蛋了，可是这个防核级别的防空洞竟然扛住了这种恐怖的崩陷挤压力量，只是部分地方出现了破损。
     几十秒的震感很快过去，齐乐人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他们曾离死亡那么近，但最终，他们活了下来。
     距离天亮，只剩三个小时。
     
     
     【初至黄昏之乡】
     第二十四章 初至黄昏之乡（一）
     
     【玩家齐乐人，完成新手村任务第三步：存活到天亮。】
     【奖励生存天数10天。】
     【数据同步倒计时，十、 九、 八、 七、 六、五、 四、 三、 二、 一、 同步完成。】
     
     &&&
     
     黄昏，海港。
     落日在海平面尽头徘徊，漫天金色的晚霞中，几只海鸥振翅而起。腥咸的海风吹在人的脸上，让人一时间被这安逸的画面迷惑。
     他们不是在防空洞里等待天亮吗？为什么一下子出现在了这里？
     齐乐人左右环顾，周围的建筑和景物显然不是现实世界，而是那种类似工业革命年代的建筑风格，木质与金属交错在一起，粗犷又巨大，四处可见的巨型风车、气缸、齿轮、飞行艇，就在他抬头的时候，他甚至看到一艘通体金属的巨大铁船，嗡鸣着从他的头顶飞过，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十足的蒸汽朋克风格，只是太熟悉了……齐乐人怔怔地看着海港，一时间竟然脑中一片空白，直到苏和站了出来。
     他背对着夕阳，对三人露出了一个熟悉的微笑：“欢迎来到黄昏之乡。”
     黄昏之乡。齐乐人的心脏猛地紧缩了一下，像是有人重重地在那里捶了一拳，让他痛苦，让他恐惧。
     “这里是噩梦世界中两大人类庇护所之一，因为终年笼罩在一片夕阳中，所以被称为黄昏之乡。”苏和的声音弥漫在海风中，轻柔地飘入每个人的耳畔。
     吕医生紧张地后退了一步，问道：“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苏和噙着一抹微笑，对上齐乐人空洞的视线。
     ——我会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几个小时前，苏和是这样对他说的。
     现在，他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了。
     “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苏和，和你们一样是被卷入这个恐怖游戏的玩家，只不过我比你们早踏出了一步。”苏和不疾不徐地说道，“半天前我接到一个紧急调查任务，去了解某个新手村玩家短时间内大量死亡的原因，系统认为可能是出现了某种BUG，不过在空降新手村之后，我发现那只是玩家的人为因素造成的。这就不在系统的管辖范围内了，是生是死全看你们自己。”
     薛盈盈已经听直了眼，半张着嘴傻傻地看着苏和。
     夕阳好似给这个神秘的男人平添了几分温柔，让人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话语吸引。
     “在调查清楚事情的原因后，依照紧急调查任务的特殊性，我随时可以离开新手村，所以当时我的本意是假装坠落身亡，这样可以避免让你们发现我的真实身份——按照要求，我是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能给你们提供有效帮助的。但是，齐乐人让我意外了。”苏和的目光在停留在齐乐人被夕阳照得通红的脸上，那似有若无的温柔和笑意让他忍不住移开了视线，他听见苏和继续说道，“我没想到他会拼上自己的性命救我，就算你那时候只是一时冲动，我始终很感谢你的这份真诚，所以我选择留下来，帮你们度过新手村。”
     “可是你还是帮了我们啊。”薛盈盈喃喃道。
     “这里就不得不提系统的死板了。它定义的帮助可不包含这里。”苏和说着，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吕医生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划水划得比我还过分。那没有得到技能卡的事情……”
     “抱歉，是骗你们的。虽然我不太用技能卡，但是我有，而且有很多。但是如果我说有，那我就不可避免地要在你们面前使用它，那就违反了系统的规定。对不起，在这件事上，我骗了你们。”苏和歉意道。
     “不不不，你完全不用道歉，我们才应该谢谢你啊，如果没有你的话也许我们早就死了。”薛盈盈连忙摆手，一脸惶恐地说道。
     “你隐藏身份是应该的，”吕医生也说道，“毕竟你也是有任务在身，你能好心帮我们，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
     齐乐人有点恍惚，他突然想起那时候苏和说自己是个程序员，他还不相信，原来苏和说的都是真的，他还真是个“程序员”。
     这时他又想起一件事，那时候困扰他的三条金鱼，其实有了另一种解释。
     三条金鱼指的就是他、薛盈盈和吕医生，而苏和，他才是“不存在的人”。
     原来如此啊，齐乐人终于在心中释然了，原来如此。
     把一切说开了之后，气氛又回归了轻松，吕医生站在半米高的堤坝上，眺望着四周的景象，不由兴奋地哇哇叫：“这里看起来好奇幻啊，是第二个副本吗？咦，不对，系统没有新的提示，只是告诉我通过了第一个副本，奖励了生存天数10天，这是什么玩意儿？”
     没有玩过《噩梦游戏》的吕医生自然不知道，所谓的黄昏之乡到底是什么地方。
     齐乐人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这片终年笼罩在夕阳下的地方，是噩梦游戏中人类仅存的两片净土了，离开黄昏之乡，外面的世界已经沦为恶魔的狩猎场，人类在困顿中挣扎求生，却看不到希望。游戏里，他一开始就在黄昏之乡中，接了几个零碎的支线任务后终于发现了主线任务，却没多久就打出了第一个死亡结局，正要读档的时候电脑就黑屏了。
     现在看来，玩过噩梦游戏的人恐怕只有他自己，至少吕医生和薛盈盈看起来对这里一无所知。
     “这个世界叫做噩梦世界，不能算作一个副本，应该说，这里就是主世界。噩梦世界可以触发主世界的任务，也可以接到需要前往其他世界的副本任务，种类非常多，难度也各不相同……这些说来话长了，来吧，我带你们去黄昏之乡里的玩家聚居地，就在前面的小岛上。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想请大家吃顿饭，算作是我隐瞒来历的赔礼。”
     一听到吃的，吕医生的眼睛都亮了，薛盈盈也咽了咽口水，肚子里咕咕作响。
     齐乐人自然不好反对，只好说：“你太客气了。”
     苏和嘴角的笑容迷人极了，两个路过海岸线行色匆匆的女性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其中一个年幼的小女孩小声嘀咕道：“这几个是新人吗？要不我们去当个‘导游’？”
     “不了，飞艇要开了。”另一个年龄稍长的女人瞥了他们一眼，细长的眉眼里毫无情感，就算是苏和出众的外貌也没有让她多停留一秒，她就像打量货物一样权衡着他们的价值，然后做出了否定的判断。
     小女孩有点不甘心地回头看苏和，对他友好地笑，却被看起来像是她姐姐的女人拉走了。
     “导游？”吕医生疑惑地看着苏和。
     “有的玩家遇到新人之后会客串一下解说员，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不过一般都要收费。”苏和说道。
     “收费？我身上好像还有点钱，这里能刷卡吗？”薛盈盈摸了摸口袋，一脸凝重地看着手里几张毛爷爷，这可是她预备的打胎钱。
     苏和笑了：“这里的一般等价物可不是钱，也不是贵金属。”
     “那是什么？”薛盈盈好奇地问道。
     苏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是生存天数。”
     
     
     第二十五章 初至黄昏之乡（二）
     
     如同一艘陈旧的船只一般，这艘包裹在钢铁之中的飞行器缓缓离开海岸，向落日海港外的海域飞去。行驶在空中的飞艇在金红晚霞的云海中乘风破浪，透过圆形的古旧船舱玻璃，三个初来乍到的新人惊叹地看着这瑰丽的一幕。
     船舱内弥漫着机油和食物的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并不好闻，但是来来去去的旅客却给人一种鲜活的生命力——这些不是NPC，而是和他们一样的玩家。
     齐乐人按捺着自己的好奇和疑问，偷偷地打量着四周的人。这些人大多都很年轻，很少有特别年长的，也几乎没有特别年幼的，男女各半，有的好像已经适应了在恐怖游戏里的生活，很淡然地和同伴交谈着最近的收获，也有一些形单影只，孤身一人坐在船舱中，双目无神地看着窗外的晚霞，浑身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明明正值壮年，却好似行将就木的老人。
     是生存天数要耗尽了吗？齐乐人的心里闪过了一个猜测，连带着自己的心情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他只有十天的生存天数。
     
     “生存天数？”当苏和说出这个词语之后，吕医生下意识地重复了这个词语，脸上却流露出不自觉的恐慌。
     “是的，生存天数。对生活在噩梦世界的玩家而言，没有生存天数，一切都是虚无的。从新手村出来后，每个玩家都会得到十天的生存天数，在这十天内必须赚取更多的生存天数，否则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金钱对他们而言毫无意义。”站在夕阳下的苏和眺望着茫茫的大海，碧波万顷的被绚烂的晚霞映红，如梦似幻。
     “也许活在外面的世界的人会觉得，时间是可以随意挥霍的东西。他们不会去思考自己的一天到底价值几何，就任凭时间在无声无息中流走，但是在这里，时间就是生命，它重于一切。”苏和的声音轻柔地落在三人耳中，却如同一把敲击着心灵的锤子。
     齐乐人回首自己曾经的生活：无所事事地玩游戏，偶尔接个设计单维持生活，然后继续无所事事……他并没有想过未来究竟如何。
     可是现在，他只剩下十天时间。
     当死亡真正降临在眼前，让人无法再去逃避的时候，他开始痛恨自己过去的奢侈。
     没有时间了啊，可是他还想……还想活下去。
     
     “副本世界里的东西不能带到主世界，吃的也是一样。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到了岛上再请你们吃好吃的。”苏和刚去买了点充饥的面包和饮料，放在了三人面前。
     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的三人一阵狼吞虎咽，苏和笑眯眯地支着下巴看着他们，薛盈盈被帅哥看得脸红，不好意思地说：“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
     “我不饿，等到了目的地再饱餐一顿好了。”苏和淡淡道，“你们也别吃太饱，免得待会儿吃不下。”
     其实是比黑面包好不了多少的食物实在难以下咽吧？齐乐人心想，虽然苏和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隐约觉得苏和在吃穿住行上应当是个很讲究的人。
     一个旅客从齐乐人桌边走过，微微飘起的斗篷碰到了齐乐人面前的水杯，他伸手按住了杯子，眼睛的余光瞥到了擦肩而过的旅人，他被斗篷牢牢裹住的身材格外臃肿，齐乐人回头看去，那个人站在座舱的角落里和另一个旅人低声交谈。
     穿着斗篷的旅人的右眼上盖着一只眼罩，应当是受伤失明了，他的同伴甚至断了一条腿，金属的假肢从裤腿里伸展出来，在夕阳下折射出锐利的寒光。
     齐乐人忽然有一种微妙的预感。
     这两人，是亡命之徒。
     砰的一声巨响，断腿人的假肢狠狠踹在了舱门上，船舱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断腿人将一张白纸拍在了舱门上，然后拍了拍同伴的肩膀，对舱内的旅客们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独眼的一只手一直藏在斗篷里，此时他缓缓将手从里面抽了出来，手中赫然是一个炸弹引爆器！而他的身上密密麻麻地绑着炸药包！
     是劫匪！
     齐乐人愣愣地看着那两人，一时间懵住了。
     “我们兄弟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又得罪了人，现在一个断腿一个瞎眼，死到临头反而不想死了。”断腿人古怪地笑着，沙哑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孤注一掷的疯狂，“我们也不贪心，这艘船上的人，每个人交付十天生存天数，在契约上签名，放你们平安下船。否则……”
     断腿人拍着同伴紧握着引爆器的手：“否则咱们就一起死吧！”
     船舱内一片死寂。许久才有个年轻男人站起来说道：“我要先看过契约书。”
     “契约就在墙上，签个名，绑上手，站到那边去，一会儿到站了放你走。”断腿人指了指贴在墙上的白纸说道。
     男人举起双手，在两个绑匪的监视下走到了契约书前，轻声读了出来：“乙方自愿交付10天生存天数给甲方，以换取平安下船的权利，甲方不得伤害交付了生存天数之人……这种契约书不可能通过审核！一旦被判定欺诈，你就是死路一条！”
     断腿人狂笑了起来：“不，这不是普通的契约，这是恶魔的契约！我和欺诈魔王签订了恶魔契约，它许诺我用恶魔的力量让它即可生效，不管它是否公平！”
     年轻男人皱着眉，沉声道：“你投靠了恶魔……”
     “只要能活下去，就算将灵魂出卖给魔鬼也无所谓！十天生存天数，换你们一条命，这难道不值得吗？你们要为了十天的时间冒上生命危险吗？”断腿人将笔放在男人面前，“签名吧。”
     男人阴沉着脸，夺过笔，干脆利落地在契约书上签下了名字，然后任由绑匪绑住他的双手，将他赶到了船舱的角落里。
     “下一个，谁来？”
     齐乐人看向薛盈盈和吕医生，两人的脸色惨白，都是一脸压抑不止的慌乱。
     十天时间对老玩家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是他们身上却只有十天！如果交出去，岂不是意味着他们立刻就会死？
     “绑匪先生，我有个问题。”齐乐人旁边一桌坐着两个女人，就是在海港那里与他们有一面之缘的人，其中一个年长一些的女人站起身来，礼貌地问道，“请问，如果生存天数不足十天，那该怎么办呢？”
     断腿人阴鸷地看着她：“那就去死吧！”
     眉眼细长的女人好脾气地笑了笑：“请放心，我的生存天数是足够的，不过如果船上有生存天数不够的朋友，我可以代你们垫付，这是允许的吧？”
     绑匪的脸色由阴转晴，冷冷道：“可以。”
     女人闻言笑盈盈地看着齐乐人几人，低声道：“我要价不高，一个月内三倍返还，怎么样？”
     这种危急关头还在做生意……齐乐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生意人陈百七，你还真是走到哪里都不忘赚上一笔。”苏和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咦，这位帅哥，没想到你认识我？奇怪了，你长这么帅，要是我有幸见过一面，那就绝对不会忘记才是。”名叫陈百七的女人挑起细眉，奇怪道。
     在海港上擦肩而过时，她没有多看苏和一眼，冷漠得就像看路边的一块石头，此时却笑得分外和气。
     “我不常来黄昏之乡，比起永不坠落的夕阳，我还是更中意黎明的风景。”苏和淡淡道。
     陈百七诧异道：“你定居黎明之乡了？怪不得……刚才失礼了，抱歉。”说完，她自然地挽起一直想插话却被她用眼神示意闭嘴的小女孩，两人在契约书上签了字，安静地站到另一边去了，根本不再提起出借生存天数的事情。
     黎明之乡？齐乐人记得那是和黄昏之乡并列为两大人类庇护所的地方，生存环境远远优于黄昏之乡，没想到苏和竟然常驻那里。
     就在他们小声说话之际，旅客们已经接二连三地上前去签名了，虽然不少人面有不豫之色，但是权衡利弊后也觉得犯不着为了十天的时间赌上自己的性命，不得不说这两个绑匪索要的生存天数恰到好处。
     “别担心。”苏和背对着两个绑匪，轻声对三人说，“这两个人，蹦跶不了多久了。”
     
     
     第二十六章 初至黄昏之乡（三）
     
     船舱这一边的人越来越少，绑匪看着契约书上一个个罗列的签名，心情大好，看着舱内旅客的眼神也越发贪婪。
     舱内有六七十个旅客，所有人签名后他们就可以获得足够挥霍一年的生存天数，这对任何一个玩家来说都是一笔不可思议的收入了，对两个生存天数迫在眉睫的亡命之徒来说更是如此。
     苏和站了起来，安抚地对三人笑了笑，然后走上前去，在契约书前拿起笔：“我替三个朋友支付生存天数，需要附加额外条款生效吗？”
     绑匪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又舍不得即将到手的生存天数，恶声恶气道：“先到一边去，让我想想。”
     齐乐人三人紧张地看着苏和，苏和对他们眨眨眼，从容不迫地走回了座位。
     “没关系吗？”吕医生神经兮兮地看着绑匪，小声问苏和，“他们不会把我们撕票了吧？”
     “没关系的，人已经来了。”苏和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是嘲讽的冷笑，淡淡道。
     齐乐人觉得有点渴，拿起杯子想要喝口水，眼角的余光却扫到身边那扇圆形的船舱玻璃上，有个人倒吊在那里！
     这一幕可太惊悚了，他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飞艇的行进速度虽然没有飞机那么快，但是这么高的地方怎么会有人趴在外面？
     那人影似乎是在窥伺舱内的情况，一眨眼就从齐乐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他傻愣在座位上，不知所措地盯着圆玻璃，好像再看下去那个人影就会再次出现。
     “来了。”苏和抱着手臂，靠坐在椅子上，微微眯着眼，似乎是在等待一出好戏。
     三人齐齐看向绑匪所在的那头，只见密闭的船舱中，有个身穿制服的少年无声无息地穿过墙壁，从船舱外来到舱内！
     舱内寂静得鸦雀无声，两个绑匪丝毫没有警惕会有人突然出现在身后，正催促着旅客赶紧签名。
     这一刻，舱内的旅客发挥出了超乎齐乐人想象的团结，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甚至没有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熟视无睹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等待两个亡命之徒落网。
     穿墙而来的少年手中握着一根铁棍，轻松敲晕了拿着引爆器的绑匪，这一次的动静惊动了绑匪的同伙，他诧异地转过头，迎面看见当头而下的长棍，咚的一声，第二个绑匪也倒下了。
     从少年穿墙过来到打晕绑匪，整个过程不过三秒钟，没有惊心动魄，没有半个多余的动作，甚至可以算得上平淡无趣的，可是目睹这一幕的齐乐人却觉得就该是这样，简洁、高效、轻而易举，他可不想看到救援人员和绑匪大战三百回合差点引爆炸药直到最后关头才成功搞定绑匪的爆米花电影情节，那得把人的心脏病吓出来。
     制服少年居高临下地踩着晕过去的绑匪的手，歪过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引爆器。
     “我来拆吧。”隐在人群中的陈百七走了出来，不知何时她已经解开了绑匪绑在她手上的绳子，笑道，“这也是为了我自己的人身安全，当然，不收钱。”
     制服少年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撤回了自己的脚。
     陈百七三两下就解除了引爆器，还将塞满了炸药包的马甲解了下来，扔给了制服少年：“不知道质量如何，最好还是丢到外面去，要是突然爆炸，呵呵……”
     “这是物证。”制服少年一脸冷淡，可是好像是突然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开始说话，“两个垃圾，身上连张卡都没有，估计早就典当光了，所以才会跑来抢劫。谁来跟我描述一下事情经过？”
     “我来！”和陈百七一起的小女孩站了出来，将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制服少年拿着一本本子刷刷地记录完，一边记录一边提问：“有多少人在这张契约书上签了名？”
     “站在这边的都签了。”陈百七指了指角落的那一堆旅客。
     制服少年撕下了契约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是……恶魔的契约书？”
     “是的，阿尔先生。”陈百七身边的小女孩细声细气地说，“绑匪说只要签下名字，立刻就会生效。我的确收到提醒说扣除了十天生存天数。”
     阿尔冷冷地瞥了地上的劫匪一眼：“审判所会让他们吐出来的。”
     几分钟后，两个绑匪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了角落里，契约书也被名叫阿尔的少年收了起来，他抱着手臂以一个惬意到近乎懒散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和陈百七聊着天。
     因为距离近，齐乐人几人能听见他们的谈话，他们也没有要避讳的意思。
     “我记得，你的惯用武器可不是这个。”陈百七扫了一眼被他搁在桌上的铁棍说道。
     “从船舱外面随手掰下来的，对付两个垃圾，足够了。”阿尔懒懒地说着，忽然看了齐乐人一眼。
     齐乐人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个一看就身手不凡的少年，正是他看见的倒挂在飞艇外的人。
     “你是谁？”阿尔问道。
     他问的人自然不是齐乐人，而是苏和。
     陈百七笑眯眯地说：“一个来自黎明之乡的朋友，和三个刚刚度过了新手村的朋友。”
     阿尔的眼神里充满了审视的意味，那是一种毫不客气的眼神，他像是要用这种眼光一层一层地拨开苏和的外皮，看到他内在的本质。
     “阿尔先生是审判所的执行官吗？久闻审判所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苏和微笑道，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阿尔似乎也没兴趣知道他们的名字，在知道苏和的来历后，他迅速对这个陌生人失去了兴趣。他就像是山林中遇到了同类的野兽，在得知对方并没有威胁之后，他也不愿意多花费无谓的力气去对付他。
     “这段时间恶魔信徒的数量增加了不少。”陈百七状似无意地说道。
     “软弱的人总会选择背叛，而背叛的人必须接受审判，他们有不可饶恕之罪，愿死亡终结这一切。”阿尔闭着眼假寐，就连声音都像是梦呓。
     陈百七身边的小女孩几次偷偷看苏和，跃跃欲试地想和他搭话，却被陈百七用眼神制止了。
     周围再没有人说话，就连旅人们也放低了自己的声音，任由阿尔在船舱内旁若无人地休息，他看起来好像已经睡着了，可是齐乐人觉得，只要周围稍稍一点不对劲的动静，这个少年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进入到战斗的状态中。
     他应当也是玩家吧？恐怕还是个资深的玩家。
     原来一个久经沙场的老手是如此可怕，突然出现在高空的飞艇上，拥有神出鬼没的穿墙术和一击必杀的棍法——听陈百七的口气，这还不是他惯用的武器，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已经超越了齐乐人可以想象的范畴。
     他以后也会变得这么厉害吗？齐乐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腰带上的卡槽，心情有点沉重。
     再联想到那两个绑匪孤注一掷的疯狂，他不免有种兔死狐悲的苦涩，如果不能变得更强，他迟早也会死在这里。
     要在这里生存下去，他要走的路还很长。
     
     
     第二十七章 初至黄昏之乡（四）
     
     飞艇在岛上安全降落，旅客们接二连三地离去了，几个和阿尔穿着同样制服的男女上了飞艇，将两个还没有醒来的劫匪带走了。
     陈百七友好地对四人笑了笑，带着看起来应当是她妹妹的小女孩一起离开了。
     “到了，这里就是落日岛，黄昏之乡中玩家们的聚居地，很多年没有回到这里了，还真是有点怀念。”苏和眺望着沉睡在夕阳中的落日岛，轻声说道。
     齐乐人站在舱口，一起看向这座小岛，它就像是汪洋中的一片净土，在璀璨的夕阳下散发着令人憧憬却又畏惧的气息。在噩梦游戏中，他在和NPC的交谈里听他们提起过这座岛，但是自己却没有去过，此时不免有些遗憾。要是当时对这个游戏更认真一点就好了……
     吕医生从齐乐人身后探出脑袋：“让让让让，人高的站一边去，不要挡了地精的路！”
     “就是，你们两个人高的自觉点！”薛盈盈也说。
     齐乐人和苏和被赶到了一边，干脆沿着金属扶梯走下了飞艇，跟着稀稀拉拉的人群向外面走去。
     “这应该叫蒸汽朋克的风格？好奇怪，那艘飞艇看起来和海上的船只没什么区别，竟然能飞在空中，真是不可思议。”齐乐人回头指着那艘飞船说道。
     “在这里，不可思议的事情可太多了。”苏和含笑道。
     四人穿过狭窄的街道，一路来到一座铁桥边，四周的建筑充满了一种机械又颓废的风格，行走在这里就好像穿行在工业革命年代的大工厂区中，四处都是粗壮的蒸汽管道，向天空排出云雾一般的蒸汽。
     “这家餐馆很有名，我还在黄昏之乡历练的时候就在了，刚才我还担心如果老板已经不在了可怎办。”苏和说道。
     “老板也是玩家？”吕医生立刻意识到了关键。
     苏和点了点头：“也有些玩家在这里并不单靠做任务来赚取生存天数，例如陈百七、阿尔他们，都有其他的生存天数收入，但是每月一次的强制任务是逃不掉的。”
     三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跟着苏和走入了这家看起来平凡无奇的餐馆中。
     说实话，这里的环境可说不上好，齐乐人觉得这里绝对通不过卫生检疫，昏暗的照明都不能掩盖墙壁和地面上的斑驳痕迹，餐馆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机油味——一路上都闻得到这个味道，齐乐人觉得自己的鼻子已经快报废了，以至于食物的香味都变得有些微妙。
     四人找到了一个能够安静谈话的小包厢，薛盈盈花了一点心理建设才让自己在看起来不那么干净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吕医生更是一脸眼神死，努力克服了医生的职业病才勉强坐好，倒是齐乐人，很随意地坐了下来，拿起油腻腻的菜单看了起来。
     “都是西餐？”齐乐人对西餐感觉一般，对菜单里那些看不出来历的可疑食物更是敬谢不敏。
     “你要找中餐馆也是有的，下次再去吧。”苏和温言道。
     等待上菜的时间，三个鲜嫩的新人终于可以开始讲满肚子的问题抛出来了，最关心也是最紧要的问题，莫过于怎么样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在三人期待的眼神中，苏和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你们真是问了一个我无法回答的问题呢。应该说，活在这里的人都无法回答。”
     “在这里死了的话，是不是就能回去了？”薛盈盈满怀期望地问道。
     “如果你有勇气的话，不妨尝试一下，但是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活在这里的人都不会知道了。”苏和淡淡道。
     “应该是不能的吧。”吕医生突然笃定地说，“如果可以的话，飞艇上的那两个劫匪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索要生存天数了。”
     苏和轻轻点头：“流传在玩家中的说法是死了就是死了，无法回去，永远消失在现实世界，也消失在噩梦世界。如果想要真正回到现实世界，必须通关主线任务彻底结束这个游戏。”
     彻底结束？什么样的程度才算彻底结束？齐乐人一瞬间想到了许多……他玩过的《噩梦游戏》里的确有主线任务，但是他在主线任务里死得太快，根本没有理清头绪。
     “关于主线游戏，就必须说到噩梦世界的历史了。”苏和耐心地为他们讲述起了噩梦世界的历史。
     “噩梦世界的开端，大概是在二十多年前。根据目前玩家们收集到的线索来看，大约二十二年前就有第一批玩家进入到这里了，只是这批最早的玩家已经不知所踪，应当是已经死了。而对噩梦世界来说，最大的变革也是从二十多年前开始的。”模糊的小窗外永不坠落的夕阳将温暖的余晖照射进了这间昏暗的房间，也照亮了苏和俊美的侧脸，他语调温柔，娓娓道来。
     “二十二年前，魔王通过信徒的献祭打开了通往人类世界的大门，带领一批魔族降临了人间，趁着日蚀之日攻陷了压制魔界封印的圣城教廷。从此人间界陷入永无止尽的混乱之中，恶魔屠戮奴役了大批人类，在得到足够的信仰和源源不断的献祭后满足地回到了魔界，流下了一个满目疮痍、信仰崩溃的人间界。”
     “从那之后，人类对自己将要何去何从产生了迷惘。一部分人安于现状，相信这就是末日审判，是神明对不断堕落的人类的处罚，他们跟随教廷搬迁至永无乡，重建了家园，一部分人却要和恶魔抗争到底，于是这批人从二十多年前魔族入侵后开始，就致力于建造能够保存人类文明的地方，也就是黎明之乡和黄昏之乡。这两个地方处于人间界的两端，相距万里，因为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在黄昏之乡永远处于落日之中，而在黎明之乡则永远处在黎明时分。平民们居住在那里，重新开始生活，一部分有识之士认为，恶魔迟早会卷土重来，很不幸，他们的判断是正确的，三年前，魔族第二次降临人间界。”
     “还来？”薛盈盈苦着脸小声嘀咕道。
     苏和好脾气地笑了笑：“是的，但是这一次，带领魔族的人却不再是二十多年前的魔王，而是三位新的魔王，象征着权力、杀戮和欺诈。在他们的带领下，魔族再一次来到人间界，挑起纷争，吸纳信仰。因为黎明之乡和黄昏之乡的特殊性，这两个地方是难以攻陷的，所以还算和平，但是一旦离开这两片区域，外面的人类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有的已经皈依了魔族，有的还在苟且偷生。”
     齐乐人越听越心惊，这个背景太熟悉了，完全就是《噩梦游戏》里的大背景！
     “这个故事背景和玩家应当是有联系的吧。”吕医生沉思了一会儿，问道，“难道有什么主线任务需要我们帮助人类战胜魔族？”
     “这恐怕很难。”苏和淡淡道，“这一次魔族入侵至今没有结束，虽然大部分恶魔已经回到了魔界，但是通道尚未关闭，它们随时可以出入人间界，而且还有不少低等魔族游荡在外面，对玩家来说，这些都不容易对付，更别说魔王了。”
     三人不免有些沮丧，可是对新人来说，要在这里存活下去就已经够艰难了，更长远的事情他们暂时还考虑不到。
     菜已经送上来了，苏和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小羊排，疑问道：“原来的那个厨师换了吗？”
     服务员慢了一拍才反问：“您说哪个厨师？我来这里没多久，听说三年里已经换了八个厨师了。”
     苏和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那双黑亮的眼睛里竟然透出了难得一见的迷茫，他礼貌地道了谢，然后拿着刀叉遗憾地对三人说：“看来不能请你们吃那个让我回味三年的小羊排了，太可惜了，我真是十分地中意那个味道啊……”
     苏和的话语氤氲在默默的余晖中，伴随着窗外机车开过的轰隆声，齐乐人等人在这个噩梦世界中的生活，正式开始了。
     
     
     第二十八章 初至黄昏之乡（五）
     
     这一顿晚餐是在交谈中结束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九点了，但是在黄昏之乡却难以从光照来判断时间，只有遥远的钟声和苏和的怀表能告诉他们时间。
     “我带你们去一趟交易所，虽然你们暂时还兑换不起那里的技能卡和物品，但是交易所可以申请空置的房间，然后我再带你们去一趟任务中心了解一下怎么接任务，以后的事情就得看你们的了。”苏和起身结了账，对三人说道。
     “你要走了吗？”薛盈盈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去意，立刻不安了起来。
     齐乐人心里也惴惴的，忐忑地看着苏和。
     “过几天我就得回黎明之乡了，那里你们暂时还去不了，如果想常驻黎明之乡的话得完成一系列任务挑战，所以在那里生活的大部分都是NPC。”苏和领着三人走出了餐馆，沐浴在夕阳下的落日岛仿佛是一个奇幻的梦境，一切荒诞的想象都会在这里发生。
     “我会在黄昏之乡休息两天，然后返程。希望有一天能在黎明之乡见到你们，我相信会有那一天的。”夕阳下，苏和修长挺拔的身影被无限拉长，留下一个令人难以忘怀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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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苏和的帮助下三人在黄昏之乡安顿了下来，虽然他们抽到的住所分散在落日岛不同的地方，但是鉴于整个落日岛并不大，所以要来往还是很方便的。
     齐乐人从交易所那里抽到的房屋是落日岛的西岸，和苏和暂时落脚的旅舍距离很近，所以他是最后被苏和领着认路的，临别前苏和友好地向他道了晚安，留下齐乐人一个人站在造型像是霍比特人的房子前。
     齐乐人站在屋前沉思了一会儿，用钥匙打开了属于自己的家。
     这个屋子的前任主人应当是个相当懒散的人，这可以从屋子里面一团糟的环境中得知，因为腹诽一个死者有些不厚道，齐乐人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强撑着因为疲惫而昏昏沉沉的大脑，将卧室收拾了出来。
     卧室的窗台上的花早已枯死了，床铺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齐乐人将铺盖卷起来往地上一丢，激起了满屋子的灰尘，呛得他一阵咳嗽。
     在壁橱里找到了还算干净的一床铺被，眼皮直打架的齐乐人已经顾不上那么多，接近二十四小时没有充足睡眠的他迅速地洗了个澡，然后整个人倒在床上，几乎立刻陷入了睡眠中。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沉到连梦境都没有来打扰，等到齐乐人醒来时，窗外依旧是厚重的晚霞，他一时间有些搞不清自己身在何方，他呆呆地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他身在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度过的每一分钟都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剩余时间：9天7小时28分。
     一觉好眠的愉悦心情一下子荡回了谷底，齐乐人抓了抓头发，不情不愿地坐了起来，开始清理思路。
     交易所的工作人员很敬业，虽然他们三人根本买不起任何一张卡片，但还是热情地为他们提供了服务，他告诉他们，这里所有的房屋都是按照需要分配的，每个新人都可以随机分到一个落脚之处，直到他死后才会被收走，转给下一个新人。如果自己对房屋有特殊的需求，也可以通过交易等方式换取。
     不只是房屋，任何食物、武器、技能卡、物品卡都可以互相交易，这是这种交易是被严格控制的，如果是以“交易”为名抢夺别人的东西，是一定会被处罚的，这种交易也不可能成立。
     就像昨晚苏和请他们吃饭，他用以付账的东西不是金钱，而是时间，齐乐人记得他一共是支付了6小时17分钟，签后名直接支付，因为餐厅是合法运营，所以交易成立。但像是飞艇上的那两个劫匪，用“契约”交易他人的生存天数，那显然属于无法成立的交易，但是他们凭着恶魔契约，竟然能够非法得到其他玩家的生存天数，这无疑是十分危险的。
     齐乐人翻出一本屋主留下的笔记本，坐在床上将自己玩过的《噩梦游戏》剧情记录了下来。
     大背景一模一样，他在玩游戏的时候很快就找到了一条疑似主线的道路，前往二十二年前被攻陷的圣城教廷，然后在那里得到了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BE结局。但是在那之前，他还是在噩梦世界里进行了不少支线任务的。
     如果说噩梦世界和游戏里一模一样，说不定这些支线任务也可以被触发。昨天苏和才跟他们将讲过这里的“任务”的确包含了噩梦世界的任务和需要前往其他副本的任务这两大类，而噩梦游戏里的任务是直接可以改变世界进程的——传说三年前三位魔王再次打开人间界的通道，这其中就有玩家的影子。
     目前齐乐人还不敢肖想那么远的事情，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接个简单的任务多赚取一些生存天数，好在这个世界中生存下来，然后再慢慢图谋离开的事情。
     潦草地将自己玩过的剧情记录下来后，齐乐人收起纸和笔，再一次躺在了床上深思了起来。
     昨晚他们问过苏和，为什么他们会被这个游戏选中，它的挑选标准究竟是什么。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齐乐人的内心十分忐忑，他担心是因为自己玩过《噩梦游戏》，所以才会进入到这里，甚至连累吕医生、薛盈盈甚至那些死去的人也一起被卷入游戏，他因此一直隐隐地怀着一种愧疚的心情。
     “又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啊。”苏和笑着摇头，“其实我们也不清楚到底为什么自己会被选中，可是从目前进入游戏的玩家来看，绝大部分都是年轻有潜力、接受能力强的类型，而且是一批批进入。也就是说，在特定的时间，某个地点会成为新手村，就像你们待过的那个医院一样，当时在医院里的一部分人会被选中，进入到成为新手村的里世界医院，从此成为在噩梦世界轮回的玩家，从目前来看学校、医院、车站、商场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特别容易成为‘新手村’。”
     “那我们的身体呢？是一起进入游戏了，还是说留在了外面？进入到这里的只是一串数据？”吕医生作为医生，对这个问题更加关注。
     苏和再一次摇头：“抱歉，我也不清楚这个问题。以后你们会见识到各种各样奇异的技能，有的甚至能翻天覆地、起死回生，等你见证过那样的奇迹，你的内心自然会有判断，至于是对是错，对在这里挣扎求生的人来说，有意义吗？”
     那一晚的谈话让三个新人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更深的了解，那种无处不在的压力窒息一般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让人无比压抑。
     齐乐人仍旧不清楚，他是不是唯一一个玩过《噩梦游戏》的玩家，他不敢肯定，更不敢贸然去求证，哪怕是他信任的苏和，他也不敢透露分毫，再说，苏和马上就要走了……
     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但是苏和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神秘，他的从容，他的睿智，一切都是建立在他的强大实力上，这样一个人愿意为他一次相救（还是对方根本不需要的相救）而留下来帮助他们引导他们，他已经十分感激了，根本不好意思要求更多。
     就像苏和说的，他们一定会再次相见的。
     希望那一天，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和他一样强大的人。
     
     留给齐乐人感慨的时间并不多，很快他就振作了起来，将家里打扫了一遍，虽然并不怎么擅长家务，但是常年独居生活已经让他养成了一套速成打扫法。
     好不容易将家里整理了出来，齐乐人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厨房里倒是还有一些前任屋主留下来的食物——已经霉变到了看一眼都觉得会中毒的地步。
     齐乐人只好出去觅食，顺便去任务所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他这种新手接的任务，要是奖励丰厚一点就更好了。
     走出家门，暮色中的落日岛依旧风景如画，齐乐人呼吸着这里夹杂着海风和机油气味的空气，嗡鸣的机器声是这里文明的象征，也是人类生存下去的力量。
     而他，也会在这里活下去！
     “咕噜噜……”空空荡荡的肚子发出了抗议声，对壮志满怀的齐乐人造成了心灵上的打击，他无奈地摸了摸扁扁的肚皮：肚子好饿啊，还是先吃点什么吧。
     
     
     第二十九章 初至黄昏之乡（六）
     
     暮色深深，齐乐人行走在落日岛的大街小巷中，据说这里除了少量NPC外，大部分都是玩家，和黄昏之乡的其他部分正好相反。主干道上弥漫着食物诱人的香气，齐乐人甚至闻到了红烧肉的味道，引得他唾液分泌明显加快。
     最后本着节省的心态，他控制住自己，只在路边买了份便宜大碗的炒饭，就着一碗汤美美地填报了肚子。结账的时候他在自己的账单上签下了名字，然后就收到系统提示：【您已消费生存天数20分钟，剩余生存时间：9天4小时07分，如对交易有异议，请去交易所申诉。】
     齐乐人的心里又咯噔了一下，迫在眉睫的生存问题真是让人寝食难安。
     离开主干道后，齐乐人缓缓向吕医生家走去，他打算问问吕医生未来有什么打算，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和这个能当奶妈幸运又很高的同伴一起下副本的，感觉自己好像多了一条命。
     远离主干道的小巷错综复杂，齐乐人不敢走陌生的路，于是沿着昨天苏和带他们走过的路径再走一次，幸好他不是个路痴，相反他这方面的记忆力还算不错，走过一次基本就不会忘记。
     落日岛正中的大钟楼再一次响起了钟声，浑厚悠远的钟声在暮色中荡开，让这个不分昼夜的黄昏之乡染上了些许的忧愁。每一分每一秒，人们都在走向死亡。
     齐乐人无声地叹了口气，驻足看向钟楼，此时此刻，和他一样为生存忧心的人，恐怕很多很多。在这个危机四伏、朝不保夕的世界里，他们甚至连离开的方法都没有，他们也同样没有勇气用死亡去验证自己是否会因此回到现实，只能在这里挣扎着生存下去。
     暮色之中，齐乐人眼见一只黑色的大鸟从远处飞过，停在了他的身边。
     借着有些昏暗的光线，齐乐人觉得，这只鸟不像是海鸥，反而像是鹰。
     这里也有鹰吗？齐乐人一边怀疑，一边认真地盯着那只鸟看。
     那只鸟在围墙上站定，突然仰起脖子，深沉道：“人类，和我签订契约成为被选中的人吧！”
     “……！！！”
     齐乐人脸色大变，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只鸟，这鸟会说话！这真的是鸟吗？！还是说他遇上了什么隐藏任务？
     “什么契约？”齐乐人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镇定冷静，至少看起来不能像是一骗就上当的智硬分子。
     大鸟锐利的眼睛深沉地看着他，一人一鸟四目相对，就在齐乐人以为这只鸟就要和他对视到地老天荒之时，它突然发出了古怪的笑声：“呵呵，骗你的。”
     这一刻，一股杀意涌现在了齐乐人的心头——他要把这只傻鸟烤了吃！
     齐乐人摸出了那袋【讨人喜欢的口粮】，抓了一把扔在了地上，看起来相貌平平的口粮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哪怕是已经吃饱喝足了的齐乐人都有种趴在地上舔一口的冲动。
     那只怪鸟一拍翅膀就飞了下来，几口就将丢在地上的口粮吃了个干净，然后嘎嘎怪叫着向齐乐人索要。
     这鸟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任务NPC啊？齐乐人纠结着要不要再抓一把给他，可是口粮总共也就三十份，刚才已经用掉了一份，他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声，那只怪鸟迟疑了一下，再次拍着翅膀飞了起来，一边频频回头看他，一边向着口哨声传来的方向飞去。
     莫非这只鸟的主人才是关键NPC？齐乐人把口粮塞回包裹，快步追了上去，错综复杂的小径让他的追踪很不顺利，很快他就跟丢了那只鸟。
     绕过一个巷口的时候，齐乐人猛地停下了脚步：不远处的小巷深处，被夕阳照亮的地方，满地尸体横陈。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熏得他后退了几步。眼前无疑是个凶杀案现场，横七竖八的尸体加起来足有七八具，可是却没有一个活人。
     齐乐人的内心再次交战了起来，他疑心凶手会去而复返，他最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立刻转身离开。可是逃避就有用了吗？另一个声音嘲讽着他：你以为这里还是和平的现实世界吗？如果逃避就可以平安无事地活下去，那为什么还有人会铤而走险地要去劫机？
     就当是险中求富贵吧！齐乐人下定了决心，在巷口等待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回来这里，这才割了袖子蒙住了脸以防被人看见真面目，小心翼翼地上前去检查。
     七具尸体明显分成两拨，其中一拨人有五个，都是男性，穿着不惹眼的服装，但是都带了武器，身上的致命伤都干脆利落，看起来作案的是个高手，另一拨是两个年轻女性，长相十分相似，应当是一对姐妹，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这两人都没有武器，身上的伤口也十分凌乱，像是在不断地躲避后仍然被残忍杀害。
     根据他的判断，他怀疑这五个男人追杀这对姐妹得手后，被另一个不知名的人杀死——他看见地上还有几个残留的模糊脚印，向小巷深处蔓延，逐渐变淡失去了踪迹。
     这几个男人身上除了武器和食物没有带其他东西，西方人的长相，看起来应该是NPC，齐乐人捶了捶蹲麻了的脚，又俯身检查起了这对惨遭不幸的姐妹。
     其中一个女孩子的手背上还有看起来像是某种彩绘的图腾，齐乐人的手指在上面不经意地碰触了一下，然后意外发生了——彩绘的图腾竟然灼烧一般出现在了他的手上！而系统提示也瞬间出现！
     【玩家齐乐人，触发特殊任务：献祭女巫。任务将于7天后在玛卡村正式开始，请在任务开始前抵达玛卡村，抵达任务地点后将暂停生存时间直至任务结束。逾期未到达视为任务失败，扣除生存天数100天。】
     真的有任务？齐乐人的右手捂住了左手上的彩绘图腾，面色凝重了起来。他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了，还不知道那个玛卡村究竟在什么鬼地方！
     齐乐人抓紧时间搜索了一下两个遇害女性身上的遗物，遗憾的是这两人身上竟然没有分毫的任务线索！这不合常理！她们两人甚至连装食物和水的行李都没有带，简直像是……已经被人搜过一遍了！
     齐乐人皱着眉，看了一眼另一个手上没有图腾的死者，忽然想到：如果杀死那几个男性的凶手，和他一样接到了这个任务呢？所以那人将这两人身上的东西全部带走，连同任务线索一起。
     这么一想就说得通了，可是这样一来，他要面临的局面就更加危险了。这个任务肯定不是单人任务了，但又不是团体任务，因为他没有得到任何可以组队的提示，但是这个任务很可能有其他玩家参与其中，他可不觉得到时候他们会是队友，搞不好这是个有对抗性质的任务。
     齐乐人越想越头疼，干脆站起身，蹭乱了自己在地上留下的血脚印，这才从巷口离开。
     还是去找苏和问问他的意见吧，至少得弄清楚该怎么去任务地点。
     
     就在他离开不久后，凶案现场被又一个玩家发现，他很快报告了审判所，如果齐乐人还在这里，他大概可以认出带队前来的正是那位在飞艇上有一面之缘的阿尔。
     “遇害的七人都是NPC，不过伤口有明显差别，男性死者身上的伤口都是刀伤，下手果断干脆，几乎是一击毙命，但是从伤口的方向来看，作案者用的应该是双刀，现场没有作案凶器。女性身上伤口凌乱，从伤口判断应该是几位男性死者所携带的武器。案发现场有两人来过，一人从巷尾离开，留下了完整足迹，另一人从巷口离开，将足迹销毁。”同行的审判所执行官报告阿尔。
     阿尔的脚步在齐乐人的脚印前停了下来，他留下的足印临走前已经被齐乐人蹭乱了，难以判断身高体重和行走姿势，阿尔只在上面扫了一眼。
     “要追查下去吗？”同行的执行官问道。
     “算了，NPC的破事，懒得管，审判所的事情已经够多了。”阿尔懒洋洋地说道，一副消极怠工的样子，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同行的人大吃一惊，“直接去问问‘凶手’就行了。”
     “你知道凶手是谁？这个足迹和伤口还没经过对比呢！”另一个执行官大吃一惊。
     阿尔冷笑了一声，指了指角落里不易发现的一滩血迹中粘着的羽毛：“养鸟，双刀，身手好，我可不信落日岛里还有第二个这样的人。”
     
     
     第三十章 初至黄昏之乡（七）
     
     因为路上发生了点意外，齐乐人打消了去找吕医生的念头，转而向苏和落脚的旅店快步走去，很快就到达了那里。
     幸运的是苏和在，吕医生也在，他正兴高采烈地跟苏和展示自己捡来的物品卡：【此处有免费Wi-fi】这是一个神奇的道具，人们经常对它产生亲切感，会自然地聚拢在它周围。当然，只要它正常运作，没人在意它从哪里来，人们会自动忽略来源，并且很轻易地忘记了这个道具的持有人，开始专注于自己的事（手）情（机）。一旦持有人走开一段距离，人们会忍不住寻找他。只要装备着它，周围的NPC和玩家都会对你抱有一定的好感。（剩余使用时间88小时）
     “我走在路上看到墙角有这么一张卡，就捡起来了，不知道是谁掉的。”吕医生将物品卡从齐乐人手里抢了回来，高兴地往卡槽里一插。
     齐乐人情不自禁地往吕医生身边靠了一步，忘记了自己想要和他说的话，转而对苏和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苏和耐心地听他说完，思忖片刻后说道：“这很明显是个发生在噩梦世界的任务，从任务名称来看，我怀疑这和恶魔信仰有关系。”
     “啊？恶魔？”吕医生抖了抖，有点怜悯地看了齐乐人一眼。
     但是很遗憾，大概是因为物品卡的功能，两人都没怎么注意他。
     “献祭女巫，听起来应该是向恶魔献祭，来获得庇护或者力量。既然你说很可能不止你一个人接到任务，那么这大概是一个面向多个玩家的任务，你们之间很可能会爆发冲突，这对还是新人的你来说很不利。”苏和说。
     “我知道……”齐乐人苦笑道，“就算打不过，只要SL大法不冷却，我还是有一拼之力的。上次在新手村解决杀人狂的事情给了我一点启发，只要我狠得下心用同归于尽的办法，对手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应该很难逃脱。”
     苏和赞赏地点了点头：“你能很快发现自己技能卡的妙用，这很好。很多人觉得自己得到的技能卡并没有用，其实只是使用方法不当。我给你一点启发，你的SL大法要完善起来，至少还需要搭配一张预兆或者感应类技能卡，能够提前给你危险警示。要充分发挥它的效能，你可以从两个方向入手，一个是像你说的，同归于尽的打法；另一个是爆发类技能，类似于燃烧生命提升战斗力，也就是薛盈盈的那一类技能。因为你不需要考虑使用爆发技能的后果，所以这类技能非常合适你。但是考虑到任务里取得的技能卡有一定随机性，所以还是建议你多攒些生存天数，然后去交易所兑换。”
     齐乐人呆呆地听着，半晌才喃喃道：“原来还可以这样……”
     苏和微笑道：“还不止这些。我曾经听说有人持有一张复活卡，但是需要支付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才能复活另一个刚死之人。所以虽然功能很神奇，但是却没有多少实用性，最后以一个很低的价格被人买走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SL技能搭配上这类代价沉重的卡片，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这下连吕医生都张大了嘴：“我的天，原来这还是个神技能啊！原来齐乐人才是那个开挂的……”
     不，苏和才是，齐乐人心道。
     “关于涉及任务的地点玛卡村，我建议你去寻找一下相关的资料，可能会有一些线索，而这些线索，关键时刻也许能救你一命。”苏和不紧不慢地传授着自己的经验。
     “资料要到哪里去找？”齐乐人认真地问道。
     “黄昏之乡是有图书馆的，支付时间可以浏览资料，另外玩家之中也有类似的情报交易所，你可以去问问陈百七，她的生意里应该有这一项。”苏和说道。
     “贵吗……”作为一个贫穷的新人，他比较在意这个。
     苏和笑笑道：“她是个喜欢做长线生意生意的人，如果看好你的潜力的话，她应当是不介意你赊账的。”
     被忽略很久的吕医生嘀咕道：“赊账？她也不怕欠债的死了追不回来？”
     “她会从活着的欠债人那里挣回来的。”苏和说。
     “哎呀，你终于注意到我了！从刚才开始你们两个就无视了我的存在。”吕医生惊讶道，“这个wifi卡还挺管用啊。”
     苏和微微一笑，平静道：“它的确会降低你的存在感，但是对五感敏锐的人来说，这种程度并没有什么用。”
     吕医生抽出卡槽里的技能卡，叹了口气：“哎，总还是件好东西吧。”
     等到吕医生取出了技能卡，他在齐乐人的感觉中才变得鲜活了起来，倒不是说刚才他看不见吕医生，只是吕医生的存在感被降低了，他下意识地就将他忽略了过去。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吕医生的全名是什么呢。”苏和突然道。
     齐乐人慢了一拍才意识到吕医生其实不是他的名字啊！之前在新手村他完全忽略了这个问题！
     “啊……名字这种东西，一点都不重要，呵呵呵呵呵，忘记它吧。”吕医生表情尴尬地摆了摆手，试图将这个问题忽悠过去。
     齐乐人和苏和对视了一眼，然后不做声地对吕医生进行了眼神凝视。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钟过去了，吕医生投降：“我说我说，你们别这么恐怖地看着我！但你们要保证不许笑！”
     “我保证不笑。”齐乐人板着脸说。
     “我尽量。”苏和对吕医生眨了眨眼，这完全是美色攻击。
     “好吧，我叫吕仓曙……”吕医生的声音放得很轻，要是不屏气凝神还真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
     齐乐人：“噗——”
     苏和：“呵……咳咳。”
     “你们笑了，骗子。”吕医生幽怨地看着他们，小表情十分委屈。
     “不好意思啊，但真的……噗。”齐乐人又忍俊不禁了，干脆放弃了辩解笑个痛快。
     “是仓库的仓，曙光的曙。”吕医生又强调了一遍，“不是那个仓鼠！”
     可不论他怎么解释，齐乐人和苏和还是一脸很懂的笑容，看得吕医生越发牙痒痒：“我警告你们，不许叫那个名字！要尊敬地叫我吕医生知道吗！我可是以后要开医馆当神医的人，不要得罪神医知道吗！”
     “这想法倒是不错。”苏和赞赏道。
     “那是，我读这么多年书还苦逼地考出执业医生资格证不是为了来恐怖游戏里当炮灰的！”吕医生气势满满地说道。
     “好好干。”苏和拍了拍吕医生的左肩。
     “看好你哦。”齐乐人拍了拍吕医生的右肩。
     两人一左一右将吕医生夹在中间，完美体现了两边高中间低的身高差，可把吕医生郁闷得不轻。
     “诅咒你们没有软妹子……”吕医生嘀嘀咕咕地念叨着。
     “我比较喜欢漂亮能打的御姐。”齐乐人语重心长地劝导吕医生，“软妹配仓鼠是没有前途的，建议你改变一下审美。”
     吕医生一脸抓狂。
     “原来乐人喜欢这类啊。”苏和恍然道。
     齐乐人用力点头。大概因为从小审美受到了母亲的影响，他非常欣赏独立有事业心的女性，对柔弱的软妹子虽然会照顾但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又顺口问道：“你呢？”
     “我比较喜欢可爱的男孩子。”苏和一脸认真地语出惊人。
     “……！！！”身为合法正太的吕医生唰地一下躲到齐乐人身后去了，齐乐人看苏和的表情都不对了。
     “当然，是骗你们的。”苏和笑眯眯地说。
     
     
     第三十一章 初至黄昏之乡（八）
     
     齐乐人听从了苏和的建议，他决定去找陈百七了解一下关于玛卡村的资料，虽然他会为此付出一些生存天数，但是他觉得这应当是值得的。
     当他找到陈百七的时候，她没有在自己经营的商铺中，而是在落日岛的海岸边，趴在堤坝上眺望着海平线上的夕阳。一直和她在一起的小女孩蹲在沙滩上捡贝壳，高高举起一只漂亮的海螺向陈百七挥舞。
     夕阳之中，陈百七细长而冷漠的眉眼被金红色的光芒浸染，竟好似超脱于市侩，变得温暖而柔软，让人恍然意识到，其实她也不过是个年轻的女人。
     “没想到，你是你们几人中最先来找我的。”陈百七头也不回地说道。
     这话让齐乐人摸不着头脑，他站在陈百七身边，和她一样趴在堤坝上，眺望着海平线：“为什么不能是我？”
     陈百七无声地笑了笑，给齐乐人递了根烟，齐乐人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抽，陈百七也不勉强，给自己点上烟，叼在嘴边。
     “我以为，那位苏先生应当会来问我一些事情。”陈百七淡淡道。
     “为什么？”齐乐人不想让自己在她面前表现得太蠢，但是他实在很想知道原因。
     烟雾从陈百七的口中吐出，连同她略带嘲讽意味的笑容一起：“你不会以为，一个来自黎明之乡的玩家，会莫名其妙地带着三个菜鸟，只因为他心地善良吧？所以在飞艇上我猜测，他应当只是顺路想来一趟黄昏之乡，可是从黎明之乡来黄昏之乡太远了，如果带着你们这几个新人的话，他脱离副本的时候可以选择跟你们一起直接降落在这里，省了不少时间。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不是我想的那么回事。”
     齐乐人哑口无言。
     陈百七换了个姿势，背靠着堤坝，手肘自然地撑在两边，逆光之中她嘴角的烟头随着来自海上的风忽明忽暗，她问道：“你们那个新手村，应当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是的。”齐乐人已经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很聪明，也很敏锐，他早该想到的，能在噩梦世界里做出一番事业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不会是普通的人。
     “我听说进入黎明之乡的玩家会有特殊权限，能够接到系统指派的特别任务，例如清理一些副本中的BUG，比起我们这些普通玩家，他们更像是GM了。”陈百七弹了弹烟灰，继续说道，“你们的这个新手村，出来的人太少了，按照常理，一个普通新手村要么团灭，要么有一大半人能够活着出来，但你们竟然只有三个新人存活到了最后，还有一个来自黎明之乡的玩家，那肯定是新手村出了问题。”
     “的确，我们新手村中有个玩家，是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他在新手村里杀了不少人，导致我们活下来的人不多。如果不是苏和的话，我们也许会团灭。”齐乐人没有隐瞒她的意思，坦诚说道。
     “玩家？那并不算BUG。”陈百七眉头一蹙。
     “是的，所以苏和在调查清楚后，原本是打算假死离开的，但那时候我救了他一命……当然，其实我算是破坏了他离开的打算。”齐乐人说。
     陈百七哦了一声，看着齐乐人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齐乐人被她看得有些发毛：“有什么不对吗？”
     陈百七笑了笑，又抽了一口烟：“苏先生应该很喜欢你。”
     “………………”因为半个小时前齐乐人才刚听过苏和说喜欢男孩子的那句玩笑，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可是很快他意识到陈百七说的应该只是普通的喜欢。
     “苏先生的举动，我只能理解他对你们中的某个人产生了兴趣，应当是你吧？虽然我不清楚你是怎么‘救了’他，不过假如我是苏先生的话，大概也会对你这样的新人有兴趣吧。身为一个资深者，处心积虑做掉别人的时候远多于互相帮助的时候，我很久没有被陌生人救了，苏先生的话，只怕机会更少。”陈百七看着齐乐人的眼神似笑非笑，有种让人汗毛倒竖的趣味。
     齐乐人的脑中自发地飘过一串陈百七语气的弹幕：很好，boy，你已经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不，这种御姐类型的他不要！
     “好了，不逗你了，说说你的来意吧，你总不是想单纯和我约会看夕阳吧？虽然和小鲜肉看夕阳感觉还不错，不过我可不会因此少收你报酬。”陈百七踩灭了烟头，偏过头看着齐乐人，似笑非笑地说道。
     不不不不，他只喜欢美艳高冷的御姐，对陈百七这口敬谢不敏。
     “的确有事情要麻烦您，关于一个叫玛卡村的地方……”齐乐人谨慎地掐去了任务的来历和具体内容，只是将地名和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重点想要了解一下玛卡村这个地方的历史。
     “玛卡村……我有点印象。”陈百七抱着手臂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的生存天数花了多少？这决定了我能告诉你多少。”
     “……不多。”齐乐人纠结地说，一阵肉疼。
     “算了，算你便宜点吧，给我三天，我把能告诉你的内容全部告诉你。”陈百七利索地抽出一张空白契约书，然后生成内容，交到齐乐人面前让他签字。
     齐乐人在一阵心痛中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陈百七卷起契约书，对自己只多了三天生存时间不甚满意，不过她还是尽职尽责地履行了承诺：“玛卡村距离黄昏之乡不算太远，之前也有玩家路过那里，那个村庄有一个美妙的传统——向恶魔献祭少女。”
     齐乐人频频点头，陈百七说的和苏和的猜测一样，这个任务的背景应该是向恶魔献祭少女来获取庇护或者力量。
     “这个传统来自于二十多年前第一次魔族入侵，玛卡村和临近几个村庄一起投靠了恶魔，他们不断献祭少女来换取恶魔的保护。为此他们每三年一次，找来十三个少女作为祭品，将他们赶入一片大森林中，直到她们中的一个被恶魔选中，成为侍奉恶魔的女巫。”
     陈百七说着，上下打量了齐乐人一眼，最后视线停留在了他左手的彩绘图腾上：“你来的几分钟前审判所的人才来找我打听过一些事情，说是附近发现了两个少女NPC被害，凶手同样是NPC，但离奇的是这群凶手也被被杀了，作案人不知所踪。时间对得上，人物、年龄和性别也吻合，再加上你手上突然出现的图腾，啧啧，让我猜猜看，你刚刚应该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吧。”
     齐乐人瞳孔一缩，心跳如雷，他没想到自己一个简单的问题竟然被陈百七抽丝剥茧地挖出了这么多内容，甚至还揭穿了他目击者的身份！她是要向审判所告发吗？
     “不过以你的实力，恐怕还做不到那种程度，再说凶手是谁审判所已经有定论了，只是那家伙行踪成谜，所以才来找我问问，没想到你这个小家伙竟然自投罗网来了。”陈百七饶有趣味地看着他，“我没兴趣事无巨细地告诉审判所，再说我已经收了你的时间，这点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
     齐乐人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虽然被审判所知道他是个目击人也许并不会怎么样，但是麻烦事还是能少则少。
     “你见到他了吗？”陈百七挑起细长的眉，问道。
     齐乐人摇了摇头。
     “真可惜，那可是个冷美人啊。”陈百七笑笑说。
     凶手是那只会说话的鹰的主人吗？齐乐人是这么怀疑的，刚好案发地传来一声口哨，那只鹰就飞走了，他追到那里的时候就看到满地尸体……从时间上来看，应该是这样没错。
     “哦，还有一件事……”陈百七看到沙滩上捡贝壳的小女孩终于玩累了，攥着满手的贝壳向她跑来，她说道，“如果他也和你一样接到了同样的任务，无论如何也不要与他为敌，你没有胜算的。”
     “我知道，我会小心她的。”齐乐人沉重道。
     他已经从陈百七的描述中勾勒出一个冰山御姐的形象了，献祭女巫的任务里，他应当会遇见她。
     “姐姐，你看我捡到的！”小女孩已经灵活地爬过了水泥堤坝，向陈百七展示自己的收获。
     陈百七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真厉害。”
     齐乐人定睛一看，小女孩手里的不过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贝壳罢了，只有一只小海螺看起来还算漂亮。
     “玛卡村的资料我会整理出来给你送去，最后再送你一个忠告。”陈百七掸着妹妹裙子上的沙子，一边头也不抬地对齐乐人说。
     “请说。”
     “带点鸟食。”陈百七笑眯眯地说完，带着妹妹离开了。
     鸟食？齐乐人愣愣地看着两人走远的身影，半晌回不过神来。
     
     
     【第二个副本：献祭女巫】
     第三十二章 献祭女巫（一）
     
     【玩家齐乐人，开始任务：献祭女巫。】
     【任务背景：偏僻的玛卡村和附近几个村落有个可怕的传统，每隔三年他们向恶魔献祭十三个少女，这十三个少女被赶入森林深处，她们必须打开四座封印之塔，然后献祭的地宫才会开启，在那里其中一人将成为侍奉恶魔的女巫。】
     【因为任务特殊性，男性玩家在任务期间将以女性身体行动，任务结束后自行恢复。】
     【献祭女巫任务第一步：解开四方之塔上的封印。目前已解锁的四方之塔0/4。】
     【数据同步倒计时，十、九、 八、 七、六、 五、 四、 三、 二、一、 同步完成。】
     
     &&&
     
     齐乐人半梦半醒的时候，感觉身体在有节奏地晃动着，耳边传来马蹄声和女性压低了的交谈声，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一辆马车上。
     脑中浮现出系统的提示，在看到其中一段时他下意识地低下头俯瞰自己的胸前——一马平川的胸前有了两团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卧槽，这游戏设计师什么心态！这已经不是恶趣味的范畴了，绝对是变态啊！
     齐乐人惨白着脸，并拢双腿感受了一下，果然，两腿间某个重要的东西已经不翼而飞了……呵呵，这游戏能玩？
     他觉得自己以后玩游戏建立角色的时候再也不会为了看妹子而选女性主角了，心理阴影太大，他承受不来啊。
     “你没事吧？”坐在他对面的人问道。
     齐乐人面无表情地抬起脸，在看到对面明显是东方人面孔面容的女性时迟疑了一瞬，视线向她的腰间飘去，可惜她和他一样穿着一身统一的白色祭祀服，没有腰带，不清楚是选择了隐藏还是干脆没有，他没法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玩家还是NPC。
     “你好，我叫叶侠，侠客的侠……和你一样。”名叫叶侠的年轻女性有一张格外英气的脸，她拍了拍自己的腰间，毫不避讳自己玩家的身份。
     不过这名字，不会也是个男人吧。齐乐人忍不住开始多想，可是看叶侠一脸自然的样子，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齐乐人又看了看同车的另外两位女性，这两人一个长得十分混血，有一双漂亮的绿眼睛，她安静地蜷缩在马车角落不说话，另一个典型的金发碧眼，年纪很小，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两人：“你们见到我的姐姐了吗？”
     “你姐姐是谁？”叶侠问道。
     “我姐姐叫艾莎，我叫艾丽，待会儿你们要是见到她的话，能拜托你们把她带到我这里吗？她身体不好，要是一个人的话会很辛苦的。”艾丽面带乞求之色。
     她的话刚说完，齐乐人就收到了系统的提示：
     【玩家齐乐人，触发支线任务：寻找艾莎。在献祭女巫任务结束前帮助艾丽和艾莎姐妹相见，任务成功奖励生存天数10天，随机抽奖1次，任务失败无惩罚。】
     他看了叶侠一眼，叶侠也正看着他，她显然也接到了同样的任务：“看来我们可以考虑暂时合作。”
     “正有此意。”齐乐人话一出口就被自己的声音惊住了，这软萌的萝莉音是闹哪样！原谅他接受不来啊！
     “长得这么可爱，就不要一本正经地板着脸说话了。”叶侠莞尔一笑，对齐乐人眨眨眼。
     好像被御姐调戏了。齐乐人怔忪了一下，对自己被“定性”为可爱的长相十分不满，虽然比不过苏和但他也是个颜值能哄得食堂阿姨多添半勺菜的帅哥啊，怎么可能一性转就是萝莉脸！
     “齐乐人，我的名字。”齐乐人报了自己的大名，有点庆幸这个名字听起来比较中性，此时此刻他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性别，实在是这个遭遇太尴尬了。
     “你呢？”叶侠对一直没有说话，蜷缩在马车角落的少女发问。
     少女愣了愣，绿得像是翡翠一样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安：“我、我叫安娜……”说完，她又低下头一声不吭了
     安娜明显比艾丽心事重重，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恐惧，艾丽年纪小，还有些不知事，傻乎乎地跟叶侠说着村子里的传说：“邻村的姐姐三年前被选中了，大人们都说她是去侍奉恶魔大人了，现在轮到我和姐姐了，可姐姐很害怕，她说她不想去，但是不去的话会被关起来呢。前几天有几个姐姐结伴逃走了，村长派了好多人去追她们，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结伴逃走？齐乐人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背，虽然因为性转的关系手小了一号，但是手背上的图腾还在，这个图腾应该是来自于那几个逃走的少女。
     “你知道有几个人逃走了吗？”齐乐人灵机一动，问起了艾丽。
     艾丽掰着手指数了数：“一、二、三、四、 五……六个，有六个大姐姐逃走了。”
     那应该是有六个玩家了，齐乐人心想。
     “我好想我姐姐……”艾丽沮丧地噘着嘴，一脸忧郁。
     叶侠摸了摸她的头发：“别怕，我们会找到你姐姐的。”
     艾丽软乎乎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嗯！”
     御姐和萝莉有点萌……不，现在不是萌这个的时候，专注剧情，专注剧情！齐乐人再三对自己强调，强迫自己专注于现在的环境，他开口问道：“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去恶魔森林，村长说要打开四座封印的塔，然后才能去地宫见恶魔大人。”艾丽托着脸，叹了口气，“可是我还是好想回家呀。”
     艾丽说的和系统给的提示差不多，齐乐人闭着眼，在心里盘算了起来。这个任务看来要先在森林中找到四座塔，然后以某种方式解除封印，再进入地宫中，成为女巫。
     而他现在以女性的身体行动，力量和速度肯定有所下降，虽然他离开黄昏之乡前用剩余不多的生存点数购买了一些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但是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派上用场，唯一的好消息是苏和临走前将那把【饱吸人血的匕首】送给了他……
     齐乐人回想起在玛卡村外向他告别的苏和，他看起来依旧从容不迫、温文尔雅：“这次任务对你来说恐怕很危险，我没办法帮助你，希望这件东西能助你一臂之力吧。”
     说着，苏和将那把华丽的匕首递到了齐乐人手中。
     “先别急着说拒绝的话，请等我说完。”苏和的话止住了齐乐人，他微微一笑，继续道，“虽然这话听起来像是炫耀，但我身上并不缺这类武器，它对我来说也只是个锦上添花的东西，但对你来说却是雪中送炭。你的SL技能很合适这把匕首，说不定很快就可以升级派上大用场。最重要的是……”
     “我希望能和你再见面。”苏和的声音放得很轻，逸散在微风中，温柔得让人以为是一种错觉，“所以一定要活下去啊，乐人，等那时候再一起冒险吧。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
     ……
     ……
     马车突然停下了，车外传来狗吠声，听起来十分凶恶，马车的大门被人粗暴地拉开，车里的四人被赶了下来。
     黎明之乡外的世界遵循着日升月落的规律，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夕阳下的树林看起来幽深诡异，让人不想踏入。
     几个手持武器的村民正窃窃私语，齐乐人屏气听着，他们似乎在讨论另外两架马车有没有到达目的地。
     “好了，时间到了。”一个老者从村民中走了出来，身后几个村民牵着四条饥肠辘辘的恶狗，时不时冲她们吠叫，吓得艾丽和安娜连连往两人身后躲。
     “虽然很残忍，但是我们也没有办法……如果不能让那位大人满意的话，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开始吧。”老者皱纹满面的脸上满是虚伪的怜悯，他说着一挥手，身后的村民立刻松开了狗绳，四条恶犬狂叫着向四人跑来。
     艾丽尖叫了一声，提起裙子就往森林里跑。齐乐人也拔腿就跑，身上繁复的祭祀服妨碍了他的逃跑，生平第一次穿裙子的他明显比另外三人慢了一拍，差点被狗追到。
     四人被无情地赶入了森林中，很快就在亡命的逃跑中失散了。
     
     
     第三十三章 献祭女巫（二）
     
     密林中满地湿滑泥泞，到处都是林木伸出地面的根系，齐乐人穿着一身“看起来很美跑起来很坑”的祭祀服，几次差点跌倒在地。身后的恶狗越来越近，他几乎觉得它已经快要咬到他了！
     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会被咬死！要在这里读档吗？不，没有意义啊，根本甩不掉这条狗！
     还有什么办法……
     对了，口粮！
     齐乐人掏出讨人喜欢的口粮，抓了一把使劲往身后一丢，回头的一瞬间他看到在地上一跃而起向他扑来的恶犬在半空中以一个搞笑的姿势扭转了身体，果断放弃了他，头也不回地直扑口粮掉落的地方。
     这也太好用了！齐乐人无语了一下，迟疑了一下是现在当机立断杀狗呢还是赶紧跑路呢。
     算了，先跑吧，万一杀狗未遂反遭狗咬就不美了，要是狗再追上来，大不了再消耗一份口粮想办法做掉它。权衡利弊后齐乐人放弃了冒险的打算，果断跑入了森林中。
     幸运的是那条狗没有追上来，齐乐人没跑多久就气喘吁吁地累瘫了，变成女孩子的身体明显比男性体力差，加上糟糕的地面情况，他实在是没能坚持多久就靠在树下直喘气了，令人沮丧的是就连喘气听起来都是十分软妹的“娇喘”。
     齐乐人从包裹里取出水，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水沿着下巴一直洒落在胸前，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前胸，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才摸了上去——软软的……软软的……软软的……
     所以刚才狂奔的时候感到胸前的脂肪晃来晃去，其实并不是错觉对吗，呵呵。
     肯定不能穿着这样的衣服到处跑了，太妨碍行动了。齐乐人刚想换一身自己带来的运动装，结果发现任务期间这身祭祀服竟然是锁定无法更换的！
     这任务的恶意太大了……让男玩家心好累。
     眼看裙子是没法换了，齐乐人拿着苏和友情赠送的匕首割起了衣服，好歹把碍事的长裙割成了短裙，虽然光着两条大腿有点凉飕飕的，但是总比绊一跤好。
     搞定了衣服，齐乐人拿出事先备好的指南针确定了一下方向，然后向森林的北边走去。
     这时他是真心感谢起了陈百七，虽然她一口就要走了他三分之一的剩余生存天数，但是她的确尽心尽力地帮了他，在齐乐人和她见面的第二天，他就收到了陈百七让她妹妹送来的玛卡村详细资料，里面甚至还夹了一份玛卡村附近的地图！
     这张地图很潦草，看起来应该是某个玩家或者NPC路过时手绘的，但是地图上标出了森林中的两座塔，一座注释为沼泽之塔，另一座注释为洞穴之塔，齐乐人估算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应该在玛卡村距离森林最近的那个入口，只要他找到这附近的河流，沿着河流往下游走，就可以找到离他最近的沼泽之塔。
     可惜地图上没有更详细的资料了，即便如此齐乐人也已经心满意足。
     前方不远处传来了淙淙的水声，齐乐人加快速度来到了河边，蹲下身擦了一把脸。河水倒映出他的模样，柔软的棕黑色长发披散在肩上，五官和他原本的样子有七八分相似，但是柔化了许多，就连年纪看起来都小了几岁——坑爹啊，这完全是张软妹的脸！要是路上遇见他可能还会多看两眼，但是长在自己脸上就让人很不愉快了。
     冷静，冷静，只是在这个副本而已，等离开这里又是一条好汉！
     经过一番自我调节，齐乐人勉强接受了自己此时的模样，专心研究起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天已经快黑了，在森林里赶夜路显然是不明智的，他最好找个地方过一晚，等到天亮了再行动。虽然齐乐人没什么野外生存经验，但好歹也知道应该生一堆火避免野兽袭击，于是他苦着脸找树枝去了。
     本以为找来了树枝就可以顺利点燃，结果树枝本身含有水分，他点了半天熏得满脸是烟，好不容易才升起了火，这时他难免要在心里吐槽一下不靠谱的电视剧了，升火哪有这么容易？他还带了产自黄昏之乡的打火机呢，如果真要钻木取火，这画面太美了他不敢想。
     天黑了下来，齐乐人靠在树下，就着自带的水吃起了干面包，面包硬邦邦的，口感能让人打十万个差评，但是胜在便宜耐储藏，他带了足够吃半个月的量，毕竟这个任务什么时候能结束，他现在也不清楚。
     幸好任务期间生存天数不会流逝，不然他没多久就要死了。
     齐乐人看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存天数，再一次忧心忡忡了起来。如果不能在这个任务里拿到令人满意的天数，他就得铤而走险短时间内再接一个任务了，苏和当初就跟他们说过不建议这么做，他建议他们在有相对宽裕的时间后专门训练一下基本的格斗技巧，毕竟有没有经过训练对一个人来说可有不小的差别。
     点燃的火堆发出燃烧时噼噼啪啪的清脆声响，齐乐人裹在毯子里眯起了眼，这种环境让人提心吊胆，没法休息好，但是如果一夜不睡第二天他一准得崩溃，更别说还要想办法去开启四座封印的塔了。最好还是找个人合作一下，至少可以轮流守夜。目前来看他们的任务还没有出现不可避免的冲突，可惜他和马车上的三人失散了……
     满怀心事的齐乐人在半梦半醒中颠簸，耳边突然传来鸟类扑棱翅膀的声音，他猛地从睡梦中醒来，正巧看见一道黑影在篝火前落下。
     那是一只黑色的鸟，看起来……分外眼熟。
     齐乐人和黑鸟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终于想了起来，这不是那只骗子鸟吗！在黄昏之乡的小巷里吃了他一口口粮的那只！
     它现在出现，岂不是意味着……
     齐乐人浑身一震，他可不会忘记当初这只鸟被一声口哨引走，他追了过去，结果发现了凶案现场。凶手极有可能就是这只鸟的主人，陈百七也提起过她，说那是个冷美人。
     长得像鹰的大鸟发出古怪的叫声，酝酿了一下后高喊道：“狼来了，狼来了！”
     齐乐人几乎从毯子里跳了出来，警惕地张望四周，影影绰绰的树影里，一片风平浪静。
     妈蛋，这只小骗子又骗了他一次！
     齐乐人怒不可遏，简直想要手撕黑鸟来一锅炖鸟汤，可惜这鸟警惕得很，还不等齐乐人上前就扑棱着翅膀飞上了树枝，歪着头嘲讽地嘎嘎怪笑，气得齐乐人在树下跳脚。
     这鸟消停了一会儿，齐乐人左等右等也没见鸟的主人出现，于是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苦着脸啃干粮，结果这只恬不知耻的大黑鸟又扯着嗓子喊了起来：“狼来了，狼来了！”
     “呵呵，你以为我会信吗，你这个小骗子！”齐乐人抱着手臂怒视它，黑鸟歪了歪头卖萌，不吭声了。
     齐乐人还在冷笑，冷不丁地眼睛就瞥到了树丛间绿油油的一双眼睛……
     尼玛，还真有狼啊！齐乐人连滚带爬地从篝火里抽出了一根树枝充作火把，丝毫不敢离开篝火附近，他记得狼是不敢靠近火的，只要他不离开这里，应当就是安全的。
     第一只狼踏出了阴暗的丛林，满是凶意地向他走来。
     齐乐人咽了咽口水，心跳砰砰加快。
     第二只狼紧跟其后，从另一个方向靠近了齐乐人，然后是第三只，第四只……
     直面饥肠辘辘的野兽和与鬼魂正面交战的感觉又截然不同，那种活生生的饥饿所带来的贪婪恶意，和鬼魂那种阴冷的死气沉沉迥然相异，他说不上哪种更可怕一些。
     齐乐人的手里已经捏着一把口粮了，现在他无比庆幸自己竟然抽到了这个道具，否则在这个到处充满了饥饿野兽的森林里，他怀疑自己活不了多久。
     狰狞的饿狼淌着口水，微微沉下了腰身，喉咙里发出贪婪的低吼，浑身都是逼人的凶戾之气。
     齐乐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而就是这一步激起了饥饿野兽的凶性，那只饿狼竟然不顾火焰的威胁，穷凶极恶地向他扑来！齐乐人迅速扔出了手里的口粮，连带着火把也一起扔向野狼，而就在此时，耳边传来尖利的呼啸声，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扑在空中的饿狼发出一声垂死的哀鸣，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站在树上看好戏的黑鸟挥舞着翅膀叼走了落在地上的口粮，嘎嘎怪叫着吃了下去。
     齐乐人定定地看着已经不再动弹的饿狼，它的头上赫然是一支银光璀璨的箭矢，在黑夜中折射出锋利的光芒。
     
     
     第三十四章 献祭女巫（三）
     
     还不等齐乐人在一片黑暗中找到来人的身影，几支利箭接连破空，将踏入火光范围内的饿狼全部射死，每一箭都是正中脑壳，力道大得射穿颅骨，一箭致命。剩下的饿狼掉头就跑，迅速消失在了丛林中。
     周围风平浪静，就连风吹树梢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劈啪声。
     可是齐乐人知道，那个人并没有离开。他甚至觉得，有一支箭矢正对准了他的后脑勺，只要他稍稍露出令人不快的举动，那支箭就会毫不犹豫地射穿他的后脑。
     这一刻，齐乐人的心跳竟然比看到饿狼时还要快，因为他知道自己此时面对的是和他一样的玩家，实力远胜于他，要射杀他和射杀一头狼没有什么区别，而他甚至连对方藏在哪里都不知道。
     绝对的实力差距带来的压迫感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他必须说点什么，至少得让对方放弃射杀他这个可能成为任务竞争对手的打算。
     他以一个不会激怒对方的慢动作举起手，声音微颤地说：“你好？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你认识陈百七对吗？她跟我说起过你，说你应该也接到了和我一样的任务……我没有恶意，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合作。”齐乐人绞尽脑汁找话题，听陈百七的语气，她和这个黑鸟的主人应该是认识的，只是不知道是敌是友，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赌上一把。
     身后传来轻微的声响，齐乐人直觉那应该是收起武器的声音，很快他听到身后的树枝传来细微的晃动声，有个人灵巧地在树上跑动，很快从他头顶一跃而下。
     借着微弱的火光，齐乐人看清了眼前的来人，只是一眼，他就明白为什么陈百七会说她是个冷美人了。
     那人穿着和他一样的祭祀服，袖子和裙摆已经全部裁掉，轻飘飘的衣服被扎紧成了紧身的短装，头发也被束了起来，露出一张艳若桃李却又冷若冰霜的脸，冷艳如同覆盖在霜雪下的红玫瑰。
     齐乐人傻愣愣地看了她半天，终于意识到在他胸口涌动的澎湃热情，应当叫做一见钟情。
     长腿、高冷、御姐！明明是艳丽的长相，可是又因为冷漠凛然的气质显得十足冷艳，简直是他心目中的完美女神！
     他必须给女神留个深刻的印象。
     齐乐人按捺住躁动的内心，努力对女神露出了个斯文的笑容：“女神你好，我叫齐乐人。”
     大概是他的错觉，齐乐人觉得他女神的眼角似乎抽搐了一下。
     齐乐人上前一步，继续道：“女神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下好像触动了什么危险的开关，她猛地抽出挂在腰间的短刀，抬手向齐乐人掷来。齐乐人惊呆了，他说错了什么吗？为什么女神要杀他？
     他还没存档不能让女神杀个痛快啊！生死一瞬间，齐乐人的脑内活动显然已经不太正常了，可是意想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短刀径直插在他的脚边，齐乐人低下头去，原来是一条头型三角色彩斑斓的蛇。
     原来是为了救他……齐乐人心情复杂地偷看了女神一眼，她幽深的眼睛在篝火中折射出微微发蓝的色泽，大概是齐乐人偷看得太明显，她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齐乐人赶紧低头捡短刀，插在蛇头上的短刀比他料想得要沉得多，刀锋上还有血槽，看上去寒光凛凛，杀气逼人，无疑是一把凶器。
     “给你。”齐乐人两根手指捏着刀刃的部位，把刀柄朝向她，他女神接过短刀，插回了刀鞘中，这时齐乐人才注意到，她身上带了两把短刀，都没有收在包裹里，而是挂在大腿外侧。
     大概是嫌装在包裹里的话出刀太慢吧，齐乐人心想。
     女神没走，反而在篝火旁坐了下来，从包裹里拿出自带的肉干在火上烤了起来，加热过的肉干散发出诱人的香味，齐乐人顿时觉得自己胃里的干粮很是多余。
     “咳咳……”齐乐人干咳了两声，试图吸引女神的注意，等到女神转过了视线，他又怂怂地闭嘴了。
     万一说错话惹人讨厌了怎么办？二十五年没追过妹子的处男顿感一阵焦虑。
     黑鸟从树上飞了下来，停在女神的肩膀上向她讨食，被喂了一块肉干后有点嫌弃地怪叫了两声，又飞到了齐乐人面前，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齐乐人又是一番内心挣扎，喂，还是不喂？
     黑鸟见他犹豫再三也没再投喂，冷不丁地在他手臂上啄了一口，愤愤地回到主人身边去了。
     齐乐人十分尴尬地偷觑了一眼，女神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肉干，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这可有点糟糕啊，对方明显不想说话啊！可是她既然没有走，应该是愿意和他暂时相处的意思吧？
     齐乐人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酝酿起了一股勇气，对着一见钟情的心上人说道：“我……我叫齐乐人，你叫什么名字？”
     女神放下肉干，微微发蓝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被篝火照亮的半张脸完美得不似人类，当她看着他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喜怒哀乐，全都没有。
     齐乐人咽了咽口水，他简直怀疑起了对面的人究竟是玩家还是NPC。
     女神直直地看了他半晌，看得齐乐人的心都高高吊了起来，屏住呼吸和她对视，结果她却冷淡地转过脸，继续吃起了肉干。
     这是搞哪一出？女神你倒是给句话啊！齐乐人在心里一阵抓狂。
     黑鸟突然嘎嘎了两声，仰着脖子说道：“她是个哑巴，她是个哑巴！”
     “……！”
     “我以我的鸟格保证我从来不说谎话！”大黑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齐乐人也摸不清这鸟到底有没有智能，但从它两次骗他的行为来看，这鸟的鸟品有点问题，真不知道他女神到底是怎么看上它的。
     遗憾的是女神没有纠正这只鸟的话，她沉默地看了齐乐人一会儿，在篝火里添了点柴，靠在树干上闭起了眼。
     这是要休息了吗？齐乐人顿时有了种被信任的感觉，他女神！竟然在他面前睡了！这妥妥儿是放心他守夜的节奏啊！虽然内心深处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嘲讽他弱得让人根本提不起警惕心，但是不论如何，齐乐人还是自行肩负起了守夜的任务，努力保持清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寂静的丛林中只有不知名的鸟类发出的怪叫声，还有篝火燃烧的声音，齐乐人趁着女神睡着的时候肆无忌惮地看了起来，越看越觉得自己被激活了颜控的隐藏属性，他女神怎么能这么好看！这要是再笑一笑，绝对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孽啊。
     夜晚的丛林有些冷，齐乐人轻手轻脚地捡起了之前自己落在地上的毯子，想给光着胳膊和大腿的女神盖上，结果还没走出两步就正对上了她睁开的眼睛，晃动的火光在她的瞳仁中跳动着，好像在燃烧一样，那么美，那么疏远。
     “晚上很冷，你盖上吧。”齐乐人故作镇静地把毯子递了过去。
     幸好女神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抱着毯子继续闭上了眼。
     齐乐人暗暗给自己叫好，这种发挥男友力的场合他没有出现失误！完美！
     兴奋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齐乐人又困了，脑袋一点一点地看着篝火，火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了他的眼前，他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被鸟鸣声叫醒的时候齐乐人还脑袋发懵，半晌才弄清自己身在何方。
     他一股脑儿从地上爬了起来，昨晚盖在女神身上的毯子已经回到了他自己身上，不远处的篝火也已经燃尽了。朦胧的黎明天光中，他看向昨晚女神休息的地方，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齐乐人不觉怅然若失。
     
     
     第三十五章 献祭女巫（四）
     
     黎明时分的树林飘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齐乐人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在溪边洗了把脸，准备继续向沼泽之塔出发。洗脸的时候他难免又对自己此时软妹的脸蛋感到一阵忧愁，回想起昨晚他就是用这张脸认识了他的女神，顿时更忧郁了。
     平心而论，这张性转后颇似他妈妈的脸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毕竟他妈妈息影前在圈内也是出了名的演技派女演员——虽然嫁给了青梅竹马的普通圈外人这点让很多影迷感到不解——但是遗传了爸爸的下垂眼后，这张脸看起来就十分软妹了。
     莫非他女神就是看在这张软妹脸的份上救了他一命？他已经沦落到要靠脸抱妹子大腿吃软饭了吗？
     不想那么多了，还是想想怎么完成这个任务，多赚点生存天数吧。
     振作了一下精神，齐乐人继续向沼泽之塔的方向走去。
     林间的清晨空气微冷，一阵冷风吹来，齐乐人的脖子上就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一种微妙的被窥伺着的感觉让他有点心神不宁，齐乐人几次突然停下来环顾四周，周围一片风平浪静，只有林间的鸟儿发出清脆的鸣叫声，在幽深的树林中越发清幽。
     应该只是他疑神疑鬼了吧，齐乐人心想。
     他就这么一路走，脚下的土壤越来越泥泞，空气也越发清冷，到正午时分，齐乐人已经来到了一片开阔地前，眼前再没有密密麻麻的林木，而是一片又一片的低矮灌木和浅水域。可是奇怪的是，还有一种形状诡异的树木生长在这里，它们的根系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潺潺的水流从根系间淌过。
     这里就是沼泽吗？
     齐乐人深吸了一口这里略显污浊的空气，鼻腔里充斥着一种腐烂的味道。
     要走沼泽地吗？齐乐人看着脚下覆盖着柔软植被的土地，有些不敢落脚，万一踩进了沼泽里再也爬不上来……这死法简直是一生最大的黑历史。
     枯瘦的乌鸦停在枯木梢上，叫声喑哑，齐乐人折了一根树枝探路，沿着长着高大树木根系的地方走，虽然走得艰难了一些，但是至少不会陷进泥潭里。
     随着他越走越深，头顶的光线也变得昏暗了起来，四周弥漫着一层沼泽上的雾气，腐烂的味道越来越重，熏得人有些晕眩。齐乐人走得越发谨慎，越是深入沼泽，他越是不安，好像随时都会有某种恐怖的意外发生。
     前方的景象终于变了，齐乐人扶着一棵枯树，艰难地沿着裸露在地表的树根爬了上去，视线穿过白色的雾气，他隐约看见在沼泽的深处，有一座黑色的高塔！
     就是那里了！
     齐乐人兴奋地向目的地进发，很快就来到了这座塔前。
     这座神秘的封印之塔通体漆黑，四方形的塔身足有七八米高，两人合抱那么粗，底座好像是大理石一类的石材，却在昏暗的光线中散发出阴冷又诡异的微光，照亮了上面某种宗教意味的图腾。齐乐人低头看自己的左手背，手背上的图腾和封印之塔上的图腾有几分相似。
     应该是某种邪恶的恶魔信仰吧，齐乐人一边想着，一边向封印之塔伸出了手。
     当指尖碰触到塔身的时候，一串信息在他脑中浮现出来：
     【玩家齐乐人，找到沼泽之塔，封印状态：未解除。解除封印之塔上的封印，需要献祭一个少女，将其尸身放置在封印之塔的塔身下，随后封印解除，解除封印者将随机获得一次抽奖机会。】
     齐乐人浑身一凛，系统给予的提示看似寻常，可是却包含了某种令人不安的恶意。这座森林里有四座封印之塔，如果要全部开启那么至少得有四个人死在这里……而这还只是开始，进入到地宫后的情况只会更严峻。
     齐乐人后退了一步，沉思了起来。
     他的SL技能对这种情况有什么帮助吗？如果他先行存档，然后再封印之塔下自杀读档，封印之塔会承认他的献祭有效吗？可他记得如果他死了，他的尸体会立刻消失回到十秒内存档时的位置，这样的话，他的献祭也许就不能被系统承认了。
     要不要试试看？齐乐人犹豫了一下。
     “真是看不下去了啊，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不会大大咧咧地在这里傻站着。”身后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声。
     齐乐人仓促地后退了几步，手里握着匕首看向来人。
     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女孩子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你的警惕心也太差了，要是我想杀你，这一路上动手的机会也太多了。”
     身后的女孩子穿着和他一样的祭祀服，扎着卖萌的双马尾，长得很是可爱，只是脸上那种奇怪表情莫名让人觉得……有点猥琐。
     果然，这个一路尾随他的少女冲他眨了眨眼，用调戏的语气问道：“小可爱，你叫什么名字？”
     从没见过这么猥琐的美少女！齐乐人胸口一滞，没好气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可爱少女大惊失色，连连后退道：“什么，你竟然能拒绝回答我的问题？！”
     “……”他为什么一定要回答？齐乐人莫名其妙。
     可爱少女捂着胸口，露出一脸壮烈的表情道：“没有女人能拒绝回答我的提问，真相只有一个，你，一定不是女人！”
     “……”此人多半有病，他还是不要和精神病人交流了。
     “我不是开玩笑，你应该是男玩家没错吧。”可爱少女语气笃定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不用怀疑，我很确定我的技能卡正插在卡槽里，你刚才能拒绝回答我的问题，只可能是你不符合技能卡的对象条件，所以你这是……伪娘？”
     说着，她歪了歪头，认真打量了齐乐人一会儿。
     齐乐人终于有点明白了，眼前这个少女身上应该有某种能让女性玩家对她的提问实话实说的技能，可惜……呵呵，他是男的。
     “刚才我跟了你一路啦，虽然你这个人笨手笨脚的，不过勉强还派得上用场，要不要暂时和我合作？对了，我叫陆佑欣，性别女，取向女，你不在我的狩猎范围内，所以放心吧。”陆佑欣对他伸出手，齐乐人注意到她手背上有和他一样的图腾。
     “……齐乐人。”说真的，他还挺不乐意和这个一看就是逗比的家伙合作。
     “你知道封印之塔的具体位置，对吗？”陆佑欣勾了勾嘴角问道，刚才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情从她脸上褪去，留下的是属于一个老玩家的敏锐和犀利。
     “知道一些，但是不多。”齐乐人含糊地说，有些不敢正视陆佑欣的眼睛。
     陆佑欣神秘地笑了笑：“安心吧，就算你只知道这座塔的位置，我也不会因为你没有利用价值杀掉你的。”
     “……”这人也太直接了，齐乐人有点无语。
     陆佑欣上前碰触了一下封印之塔，同样的信息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她站在塔前思索了一会儿，回头对齐乐人嫣然一笑：“看来我们还需要一个祭品。”
     这种隐含了翻脸意味的话语让齐乐人神经紧绷了起来，随时都准备存档一搏。
     “不过我不喜欢和同类自相残杀，我们去找个NPC当祭品吧。”陆佑欣语笑晏晏道。
     NPC……么？
     齐乐人回想起在马车上时的安娜和艾丽，虽然她们是NPC，但是看起来和活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献祭需要她们的话……
     齐乐人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那种杀人的准备。
     “有人来了！”陆佑欣一把抓过齐乐人的手腕，连拖带拽地将他拉到了树后，暴露在地面上的庞大根系和低矮灌木将两人遮挡住了，避免两人和来人正面对上。
     昏暗的光线中，一个身材妖娆的长发女子扛着一具尸体，从远处向这里走来……
     
     
     第三十六章 献祭女巫（五）
     
     藏身在灌木后的齐乐人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身边的陆佑欣却在一旁对来人品头论足：“这妹子正点，看看这身材，热！辣！滚！烫！再看看这脸蛋，千娇百媚！极品蛇蝎美人啊。”
     齐乐人顿时一阵无力，这陆佑欣好歹也是个老玩家了，半点没有高玩的气质，再加上此时此刻蹲小树林偷窥美女还要点评的架势，简直猥琐出新境界了。
     “你小声点。”齐乐人压低了声音提醒她。
     “没事没事，我有分寸。”陆佑欣乐呵呵地说。
     被陆佑欣称为蛇蝎美人的女人在封印之塔前停了下来，哪怕穿着同样的祭祀服，她身上也丝毫不是那种圣洁纯净的气质，反倒像是游走在黑暗中的美人蛇，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几只飞虫在她身边嗡嗡作响，她抬起一只如玉的手，让那飞虫在她指尖停了下来。
     “小宝贝儿怎么如此躁动不安？”她呢喃着对飞虫说，“是因为有讨厌的味道吗？”
     齐乐人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这个女人能操控虫子的话，那他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去吧，把她找出来。”蛇蝎美人的指尖轻轻一弹，飞虫绕着她的手盘旋了几圈，恋恋不舍。
     只能拼死一搏了。齐乐人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捏着离开黄昏之乡前在交易所换来的微缩炸弹，随时准备存档。
     “别担心，她发现不了的。”陆佑欣按住了他的手，自信满满地说。
     齐乐人瞥了她一眼，她指了指自己腰上的卡槽，笑而不语。
     虫子嗡嗡地飞向和两人藏身处截然相反的方向，最后在一片枯树下徘徊不去。阴影之中骤然亮起一道冷光，虫子随即从空中坠下。
     蛇蝎美人咦了一声，幽幽地看向那片树荫道：“竟然是你？”
     话音未落，树影之中浮现出一个人影：“我也没想到，我们两个会在这里遇上。”
     是叶侠！
     蛇蝎美人啧了一声：“鬼鬼祟祟躲在树影里，莫非是想偷袭？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
     叶侠冷笑一声：“对付你这样的人，什么样的手段都不为过。”
     “哟，那敢情好，新仇旧恨一起算了吧！”蛇蝎美人嫣然一笑，手臂一挥，祭祀服中涌出上百只飞虫，如同一片黑色云雾一般向叶侠袭去！
     叶侠冷笑一声，长刀出鞘！寒光凛凛之中舞动的刀刃在虚空中划过耀眼的光芒，劲风刮来，汹涌袭来的飞虫好像撞上了一层看不见屏障，瞬间冻结成纷纷扬扬的雪花。
     “你可别忘了，我本来就克制你的能力，这一次我可不会让你逃走了。”叶侠微微一哂，躬身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蛇蝎美人。
     蛇蝎美人轻盈地跃上了枯树，居高临下道：“那你也不能忘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话音刚落，她按在树枝上的手散发出淡淡荧光，根系裸露的树木一接触这道微光就好像被激活了一般，竟然活了过来！
     是的，活了过来！
     那棵高大的树木，如同一个沉睡的巨人一般从沼泽中苏醒，错综复杂的根系接连不断地伸出地面，拖出脏污的淤泥，而扭曲的树干就像是手臂一样，狂乱地舞动着，向叶侠挥去！
     “哇塞，这撕得精彩啊。”陆佑欣连声叫好，兴致勃勃地跟紧张的齐乐人扯淡了起来，“这蛇蝎美人真带劲，能操纵虫子还能操纵树人，绝对是丛林作战的高手啊，这新来的危险了！”
     “你小声点！”齐乐人不得不再次提醒她，他怀疑陆佑欣是有什么遮蔽身形和声音的技能，否则照她这个嚷嚷法，两人听不见才有鬼。
     “安啦，知不知道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只要不离开一定范围，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的。”陆佑欣冲他努努嘴，可爱的脸上露出一个邪魅狂狷的笑容，让人不忍直视。
     “……”这技能听起来怎么像是恶少调戏良家妇女用的？等等，谁是良家妇女？
     陆佑欣还得意洋洋道：“一个偷窥大师怎么可以没有个把绝佳的隐藏手段呢，这简直是对痴汉偷窥界的侮辱！”
     齐乐人假装专注打斗，没有听见她的自吹自擂。
     此时情势陡转，原本因为能力克制而稳占上风的叶侠被树人逼入了险境，她的武器对付这种身形巨大又坚硬的怪物难以为继，而冰冻的力量对于一棵树来说也没有太大的用处，她只能凭借自身的敏捷闪避着抽来的树枝，可是饶是如此她也险象环生，支撑不了多久了。
     齐乐人不觉为她捏了一把汗，虽然他们之间并不熟悉，但是毕竟同坐过一辆马车，他对这个英气又直爽的玩家印象不错，自然不希望她死在这里。
     “你们认识？”陆佑欣突然问道。
     “……在马车上见过。”齐乐人没有瞒她。
     “哦，她叫什么名字？”陆佑欣又问。
     齐乐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叶侠。”
     陆佑欣摸了摸下巴：“名字不错，人也不错，就她了。”
     “你想做什么？”齐乐人不解地问道。
     陆佑欣露齿一笑：“去帮忙啊，我怎么舍得见美人落难呢。”
     “……你不是喜欢另一个吗？为什么帮叶侠？”齐乐人可没忘记刚才她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蛇蝎美人多带劲。
     陆佑欣正色道：“你真的想知道原因？”
     齐乐人被她严肃的神情感染，不知不觉也认真了起来，他点了点头。
     “因为她胸大，胸大就是正义，我想埋胸。”陆佑欣一本正经地说。
     这一刻，齐乐人的内心是崩溃的，他眼睁睁地看着陆佑欣大义凛然地说完了这一番话，然后从灌木中飞奔而出，高喊着：“叶侠，我来帮你！”
     蓝白色的火焰从她脚下窜出，像是一道浪潮一样涌向两人，瞬间席卷了狂乱的树人，树上的蛇蝎美人大惊失色，四周都是火焰，她竟无处可退！千钧一发之际，她当机立断地从树上跃下，裹着一层披风从火中滚出，浑然不顾烧伤的危险。
     逃离火海之后的蛇蝎美人恨恨地看了两人一眼：“原来还有帮手，真是小看你了。”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逃走了。
     “别去追，当心陷阱。”叶侠拦住了想要上前斩草除根的陆佑欣。
     陆佑欣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道：“既然美人儿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追她，此时此刻我的眼里只有你，没有她。”
     叶侠呆愣当场，那茫然无措的眼神令齐乐人不好意思再躲下去，上前打圆场：“叶侠，我们又见面了。”
     “原来是你。”叶侠释然一笑，感激地对齐乐人和陆佑欣道，“这次真是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现在恐怕也得落荒而逃，那可就太难看了。”
     “逃跑的姿势没有好不好看之分，只有好不好用之分，哪怕一路驴打滚，只要能逃走就是好姿势。”陆佑欣正色道。
     叶侠忍俊不禁：“你可真有趣。”
     陆佑欣眼睛一亮，兴奋地对齐乐人说：“美人儿说我很有趣！”
     齐乐人在一旁默默转过了脸，他现在假装和她不认识还来得及吗？
     
     
     PS：虽然文里不一定会提到具体技能，不过有闲情的话我也列一下配角们的个别技能，有的没仔细设定过就不列了。陆佑欣妹子的其中两个：
     【美女约吗】性取向为女的持有者可以向性别为女且初次见面的玩家或者NPC搭讪并提出一个问题，对方会100%诚实地回答。
     错误的用法示范：“美女你三围多少？”“ 94-56-89……啪啪啪（此处为耳光声）”
     【叫天天不应】使用该技能后，以持有者为中心半径三米内的动静不会传出去。所以哪怕你在公放广场舞神曲，外面的人也觉得你安静如鸡。
     
     
     第三十七章 献祭女巫（六）
     
     在齐乐人的告知下，叶侠很快明白了封印之塔的规则，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这应该是参加这次任务的一个NPC，看模样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她大大地睁着眼睛，可是眼睛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灰色，从她脸上青黑的肤色来看，应该是中了某种剧毒而死。
     叶侠叹了口气，蹲下身替她合上了眼睛：“无论看多少次，这些NPC和活人都没什么两样啊。”
     “美人儿你还真是心地善良呢，我喜欢。”陆佑欣在一旁连声称赞。
     齐乐人尴尬地假装看风景，光站在陆佑欣身边就让他感到一阵羞耻。
     叶侠笑得有些勉强：“曾经有人对我说过，只有强者的怜悯才能叫做善良，而弱者的怜悯，充其量不过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担忧而已。”
     这话让齐乐人颇有感触，他不禁多看了一眼死去的NPC，他的确对她们心存怜悯，但是这种怜悯在自己的生死存亡前，也不过是微弱的良心挣扎罢了，他甚至不知道这份良心能存在多久。
     “好了，不说这个了。为了表示感谢，这座塔就由你们两个决定谁来解开吧，有个抽奖机会也不错，说不定能拿到什么好东西。”叶侠对两人说。
     齐乐人很谦让地说：“我没帮上什么忙，还是让陆佑欣来吧。”
     他以为陆佑欣好歹会推让一下，结果她竟然连连点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她一把提起地上的尸体丢在了封印之塔下，然后将手贴在了塔身上，她手背上繁复的图腾浮现出淡淡的荧光，像是雾气一般散开，无数细小的颗粒涌入塔身之中，齐乐人惊愕地看着这座塔，塔顶突然涌出一道幽蓝色的光束，直直射入云霄之中。光柱和云层接触的一瞬间，涟漪一般的光芒一圈一圈地扩散开去，整片森林都能看见这道耀眼的光柱，久久停驻在空中，而地上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射线，太显眼了。”齐乐人皱眉道。
     “安啦，等他们赶到这里我们早就走了。”陆佑欣抽回了手，塔身上浮现出一个悬空的宝箱，她的手指在锁扣上一按，宝箱开启，一张卡片落入她的手中，她看了一眼，有点惊讶得挑了挑眉，嘀咕道：“这玩意儿，啧，还不如给我只鸽子好使。”
     她的声音很轻，如果不是因为齐乐人站得离她很近，此时恐怕还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陆佑欣把卡片收进了包裹，没有把它激活的意思。
     宝箱竟然没有自行消失，陆佑欣又往里面看了一眼，竟然又掏出了一张纸片：“地图？”
     齐乐人瞥了一眼，这地图看起来不像是森林地图，反倒像是……
     “这个应该是打开四座封印之塔后才会开启的地宫地图。”陆佑欣晃了晃手上的图纸，笑眯眯地问叶侠，“美人儿，我看着地图还蛮要紧的，要不要给你刻录一份？”
     “不用了。”叶侠话一出口就愣住了，仿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拒绝。
     陆佑欣啧啧了两声：“看来美人儿你不太信任我啊。”
     叶侠蹙着英气眉，凝重地看着陆佑欣。
     “别紧张，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技能罢了。不论遇到什么样的美眉，我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她们都会如实回答，一般我拿来问漂亮妹子的三围的，百分百真实。”陆佑欣笑着摊了摊手，一脸得意。
     原来如此，怪不得刚才她见他拒绝回答问题时会这么惊讶，齐乐人心想，可是这技能……拿来问三围也太猥琐了吧！
     “既然你们都不想要地图，那我就不客气咯。”陆佑欣笑眯眯地说道。
     “……”等等，他还没说不要啊！在陆佑欣眼里男人就没有人权吗！
     大概是齐乐人的眼神太幽怨，陆佑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太情愿地问：“你想刻录吗？”
     “给我看一眼就好。”齐乐人对自己看地图的记忆还是挺自信的。
     陆佑欣也没有再拒绝，齐乐人接过地图后认真看了半分钟，将地图还了回去。
     这个地宫的结构，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可惜地图只描绘出了四分之一的部分，剩下的四分之三应该是在另外三座封印之塔那里，他知道洞穴之塔的位置，那么接下来……
     “也差不多该离开这里了，要一起吗？”陆佑欣热情地邀请叶侠，完全无视了齐乐人。
     “不了，谢谢。”叶侠礼貌地婉拒了邀请，向两人告别，然后独自踏上了离开的路。
     齐乐人经过一番内心挣扎，决定还是自己单干，他实在不能接受长时间和陆佑欣相处，遭到嫌弃的陆佑欣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你路上当心，这次我可不会把你当美少女一路尾行保护了哦。”
     这种保护他不要，谢谢。
     
     离开沼泽之塔后，齐乐人向南方走去，从陈百七给他的地图来看，洞穴之塔就在森林的南部，如果顺利的话天黑前就可以到达那里。
     一个人在陌生的森林里赶路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齐乐人已经有些后悔拒绝陆佑欣的跟随了，虽然那人看起来十分不靠谱，但齐乐人觉得她应该是个能力出众有所依仗的人，所以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展露出自己的个性吧。
     这一次那种被人偷偷盯着的感觉没有再出现，看来陆佑欣是真的没有再跟踪他了，他怀疑她可能是去跟踪叶侠了，毕竟人家是个货真价实的美女……他不禁有点同情被变态盯上的叶侠了。
     午后的阳光有些过分热情，齐乐人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到一天的时间，他身上这身祭祀服已经被糟蹋得看不出原样了，毕竟地上滚过，树上爬过，沼泽里淌过，它现在看起来和抹布也相去不远了。可恨的是因为系统的强制装备要求，他还没法脱下来洗一洗，只好忍着一身脏乱，于是在看到溪流后他兴奋难耐地跑了过去，掬起水洗了把脸。
     清凉的溪水带去了皮肤上的热度，齐乐人洗完脸还觉得不过瘾，干脆跳进了溪水里擦了擦身，虽然不能脱衣服，但是穿着衣服在凉水里泡一会儿也是很惬意的。
     溪水不算深，但是很清澈，齐乐人看见水下有拇指大小的鱼类游来游去，十分可爱。透过溪水，他还看见自己的双脚，完全是女孩子那种秀气娇小的脚型，一看就让他十分郁闷。
     上游的溪水上似乎漂浮着什么东西，齐乐人还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的确有什么东西漂了过来，等到距离近了他才看清，原来是一块残破的布料。
     齐乐人面色凝重地捞起布料，这布料和他身上的祭祀服一模一样！
     他赶紧从水里出来——一时不慎还磕到了膝盖——也不管自己浑身湿漉漉的，抖开漂来的布料展平，布料上沾满了血迹，被溪水浸泡后变成一大片一大片的浅红，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条溪水的上游发生了什么？齐乐人看向布料漂来的方向，那里可正是他要去的方向啊！
     头顶传来嘎嘎的怪叫声，齐乐人猛地抬起头，正对上树上那只熟悉的大黑鸟，这不是他女神的鸟吗？莫非女神也在这里？
     齐乐人赶紧抬头四下张望，还不等他仔细寻找，一件衣服从天而降，将他整个人罩住了，黑暗之中他听见有人在他身边轻盈落下的声音，他一把扯掉盖在头上的衣服，然后正对上一张冷艳到让人无法逼视的脸。
     果然是她！
     
     
     第三十八章 献祭女巫（七）
     
     果然是女神啊！
     齐乐人冷不丁地对上这么一张脸，顿时被闪得头晕目眩、脸上发烫，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地“你”了半天，憋出一个“你好”。
     女神高冷地看了他一眼，黑鸟落回了她的肩上，歪着头对齐乐人卖萌：“好吃的，好吃的！”
     齐乐人大感窘迫，他这口粮可是拿来救命的，用来讨好一只鸟……咳咳，也不是不行，毕竟是女神的鸟嘛。
     感到原则在美色下已经所剩无几的齐乐人掏出了一把口粮放在手心上，任由黑鸟急不可待地啄食。女神没有制止，也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齐乐人，这么近的距离下，她那双嵌在两排浓密睫毛间的蓝色眼眸美得像是纯净的蓝宝石。
     女神是混血儿吗？齐乐人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他记得苏和说过，这游戏里从没见过境外的玩家，而游戏的NPC却大多是外国人的样子，所以分辨玩家和NPC很容易。
     黑鸟啄食完毕，心满意足地在齐乐人的手心里蹭了蹭，呼啦一声就飞上了树枝。女神的视线瞥向被丢在地上的祭祀服碎片，齐乐人赶紧解释说：“刚才我在河里看到这件衣服顺流漂了下来……看起来和我们穿的衣服是一样的。”
     齐乐人说着，还扯开了刚才从天而降将他盖了一身的衣服，揪起自己湿哒哒的祭祀服作对比，结果才刚露出锁骨，女神二话不说按住了他的手，硬是把罩在他外面的那件衣服给裹了回去，捂得严严实实。
     齐乐人，有点发懵。女神这是干嘛？
     树上的黑鸟嘎嘎了两声，吐了句人话：“伤风败俗。”
     啥？发生了什么？什么伤风败俗？他只是露了个领子啊！就算衣服是湿了很贴身没错，可是他俩都是女的有什么问题？哦不，他是男的，差点忘了，呵呵。
     莫非女神已经洞悉了他的真实性别？齐乐人不由一惊，有些胆颤心惊地看着女神，却发现女神早已移开了视线，看着地上的衣服出神，可是仔细一看，齐乐人惊悚地发现她的耳垂有些发红。
     “……！”所以他女神其实是害羞了吗？！不不不，他女神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关于女神究竟有没有发现他真实性别的疑问早就被抛之脑后，齐乐人满心荡漾在他女神竟然是个害羞冷美人的惊喜之中，被萌得不能自已。
     为了验证这一点，他还故意撩起外衣，用手将裁短的裙摆一掀，露出肤色白嫩的大腿说：“刚才上岸的时候膝盖擦到地上的石头了……”
     女神的视线在他略有淤青和血痕的膝盖上一扫而过，然后……以非人的速度将齐乐人的祭祀服裙摆拉了回去，并在他傻眼的时刻将什么凉凉的东西塞进了他手里，飞一般地消失在了溪对岸。
     “………………”齐乐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三四米宽的水面，他女神就这么轻松跳了过去，转眼不见人影。
     “呵呵。”树上的黑鸟怪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他勾引未遂，笑完还一拍翅膀飞过了溪面，留下有一句嘲讽，“傻了吧，爷会飞！”
     “…………………………”这一刻，齐乐人内心闪现过十万头草泥马欢快地狂奔过去。
     女神，跑了！
     女神你等等，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硬要你看大腿！我只是想看你害羞啊！
     然而女神走得太快就像龙卷风，齐乐人只能湿淋淋地站在溪边，身上穿着女神赠送的外套，手里拿着女神友情赠送的伤药膏，无语问天。
     女神走了，任务还得继续。齐乐人坐下给自己涂了点药膏，女神留下的药膏看起来十分高级，涂在膝盖上立刻就清凉消肿了，齐乐人没舍得多用，准备留着以后说不定派得上用场。再把女神裹在他身上的外套拿下来，齐乐人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件衣袖上臂部分有银色十字架装饰的衣服像男装。
     等等，莫非女神有男朋友了！
     齐乐人脸色大变，不，他不能接受啊！
     感到一阵心塞的齐乐人，拎着女神友情赠送的外套，越看越不顺眼，哼，这么黑不溜秋的外套没有半点品味可言，女神的男朋友品味也不怎么样嘛，哪里配得上这么高冷酷炫的女神。
     不不不，也许只是女神喜欢穿男装呢，像她这么高岭之花的御姐，喜欢穿男装根本不奇怪嘛！
     这么一想，齐乐人勉为其难地重新穿上外套，继续向河流上游出发，终于在黄昏时分来到了河流上游。
     上游的森林变得稀疏，地势也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古怪的味道，令人心神不宁。
     齐乐人一路沿着溪流往上走，眼前的视野变得开阔，他拿着地图再次核对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距离洞穴之塔已经不远了。
     忽然，齐乐人看见溪边的石块上有一抹褐色的血迹，他凝重地上去查看了一番，还用手指抹了一把，这血迹看起来还是新鲜的，不像是很久以前留下的。再仔细看四周，还有其他洒落的血迹，以及……染血的布料纤维。
     齐乐人咽了咽口水，心脏擂鼓一般地砰砰跳动了起来，看来水里漂来的那件血衣就是从这里来的了。
     那么尸体呢？她又是怎么死的？
     齐乐人环顾了一下四周，到处都是稀疏的树林，地面长着青草，需要很仔细寻找才能发现滴落在地上的血迹。他沿着血迹一路往树林中走去，沿途的树上还有树皮剥落的痕迹，一大块一大块，有的树枝甚至断裂了，好想……被什么东西粗暴撞断了一般。
     这不像是野兽能做到的，齐乐人在心里下了判断。
     但如果不是野兽的话，到底是什么人……不，什么东西，才会造成这样的惨状呢？
     四周的树林一片死寂，连鸟鸣声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臭味，就连天色也暗了下来。齐乐人的心跳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紧张，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踏在悬崖边上。
     危险，前面很危险！
     某种不可言说的直觉让齐乐人简直想要拔腿就跑，但是洞穴之塔就在前面，加上他所有的东西，要自保应当是没问题的，不能再逃避了，与其碌碌无为地躲在角落里自以为安全地等死，不如拼上一把，也许还能险中求富贵！
     齐乐人几乎是强按着自己往前走，终于，他走到了山坡的最高处，然后向下看去——不到几百米的距离外是一片砂石铺就的空地，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洞窟，而洞窟外到处堆着半人高的石头，垒成高高低低的围墙，石头墙中，一个三米多高的巨人正用粗长的木棍搅拌着一个巨大的坩埚！
     而坩埚旁，依稀可以看见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正被几只饿狼撕咬着啃食。巨人粗笨地用手从饿狼的嘴里扯出了一根森森的白骨，将连着人血和碎肉的骨头丢进了坩埚里，坩埚里绿褐色的液体咕噜噜地冒出了一串气泡。饿狼呜咽了一声，不敢反抗，拖着残缺的尸体向旁边挪了几步，继续争食。
     一阵狂风从身后的树林中出来，正在专心啃食的饿狼警醒地抬起头，顺着风里陌生的气味，抬头看向站在上风处的齐乐人，喉咙里发出一声威胁的吼叫，迅速从啃食的姿势变成了蓄势追击的姿势。
     巨人听到了饿狼的声音，沿着它的视线看去……
     站在山坡上的齐乐人猛地对上了巨人那双铜铃大的血红眼睛，巨人兴奋地吼叫了一声，举起坩埚中那根巨大的木棍，迈动着粗壮的双腿向他跑来！野狼像是听见了进攻的号角，齐声狼嚎着，追在巨人的身后向他袭来！
     
     
     第三十九章 献祭女巫（八）
     
     卧槽，这是要命啊！
     齐乐人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河上会漂来这么一件血衣了，可是到了这时明白再多也是无用，他拔腿就跑，一边狂奔一边脑中飞快地运转。
     怎么办？这几乎是必死的绝境！
     不，还不到那时候！他拥有的技能和物品足够摆脱这个绝境了！
     SL技能卡，口粮，武器匕首，还有黄昏之乡买来的微缩炸弹！
     地图的洞穴之塔一定就在巨人营地旁边的洞窟里，他必须进去才能达到洞穴之塔！但是他必须甩掉……不，做掉这几只饿狼和巨人！
     巨人奔跑时撞断了拦路的树枝，木棍粗暴地将一路上的障碍都清除，它每一步踏在地上，都是沉闷的巨响，掀起一阵恐惧的旋风。女孩子的身体在这时候难免拖累了速度，有几次木棍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背落下的，每一下都捶得大地震颤，那恐怖的巨人就像是远古巨兽一样，横冲直撞地在这片森林里横行。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再迟疑就是死！
     齐乐人不再迟疑，狠下心来面对接下来可能不止一次的死亡。
     三把口粮扔出，追来的三只野狼想也不想地掉头争抢，而巨人丝毫不为所动，嚎叫着挥起巨棍砸向齐乐人，齐乐人就地一滚，几乎是擦着巨棍才没有惨死当场。
     存档完毕！
     来了！齐乐人捏着微型炸弹，掉转头冲向巨人，这一刻他的眼前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失败，不能死在这里，哪怕赌上一切也要活下去！
     巨人被他突然调头的行动弄得迟疑了一瞬，这才举起巨棍向他砸来，可是齐乐人跑动灵活，瞬间已经撞上了巨人肌肉虬结的大腿，强忍着恶臭引爆了手上的微型炸弹。
     轰隆一声巨响，以巨人为圆心，三米范围内都被炸成了一片焦黑的死地，爆炸的一瞬间齐乐人就已经失去了意识，醒来时他站在存档的地方，被冲击波带倒在地。
     系统一闪，出现了一条提示：
     【玩家齐乐人，SL大法技能卡满足升级条件，升级完毕。升级后持有者可以在身体所在位置设置一个存档点，存档后30s内死亡或遭受致命伤害，则身体自动回到设置存档点时的位置和状态，并立刻触发第二次使用，超过30s存档点自动失效，一个存档点可以连续使用三次，冷却时间1小时。反正，要用它，你就得死。本次使用以升级后的技能为准。】
     这种关键时刻技能竟然升级了？！
     齐乐人一阵狂喜，可是喜悦之情还没持续几秒，他就看见争食完毕的野狼再一次冲了上来，距离他不过十几米的距离。
     三十秒，足够了，这一次他不会再逃跑了，一劳永逸地解决后患吧！
     第一只野狼狰狞地扑了上来，一口咬中齐乐人的胳膊，一阵剧痛传来，齐乐人手腕一软，匕首差点掉地，拼着一口狠劲一下扎进了饿狼的后腰，野狼发出一声哀嚎，凶性大发地连连撕咬了起来，齐乐人护着脖子不顾两败俱伤和它硬拼，最后一抹脖子读档。
     再一次回到存档点，刚才咬中他的狼已经半死不活地躺在了地上，另外两只蠢蠢欲动，却又威慑于他刚才爆发出来的战斗力，畏缩不前，它们能耽搁，齐乐人却不能，他大喝一声，上前追赶，两只狼转身就跑，转眼消失在了林间。
     齐乐人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次读档后他浑身的体力都被抽干了，真要再来一次生死搏杀，他怕自己拼不出刚才的那股狠劲。
     不过总算，还是赢了，还省下了一枚对付野狼的微缩炸弹，他总共也就买得起三个，实在舍不得多用。
     齐乐人抹了把脸，拖着虚软的腿站了起来，向刚才爆炸的地方走去，巨人的尸体已经变得一片焦黑，可是尸体上还漂浮着一个宝箱，就像在新手村杀死杀人狂时一样。看来它这种小BOSS级别的怪物，系统是有特别奖励的。
     手指按在宝箱的锁扣上，宝箱自动开启，是一张卡片，齐乐人拿出一看，顿时大喜过望。
     【下雨收衣服】（非绑定技能卡）：被动技能。每逢天气阴沉的时候，主妇们总会忧心忡忡地看着天空，揣测什么时候会下雨，来不来得及收衣服。使用该技能期间，玩家会感应到山雨欲来的危险氛围——当然，不一定灵验，24小时内最多感应到3次危机。目前剩余感应次数3/3。
     正是苏和说过的感应类技能！他最迫切需要的那种！
     不过……
     齐乐人对着自己腰带上的两个卡槽犯起了愁，他的一个卡位给了SL大法，另一个给了饱吸人血的匕首这张物品卡——它必须插在卡槽里才能使用。
     但不幸的是一旦取出了正在冷却期的SL大法，它的冷却时间就会停止走动直到再次被装备，所以他还必须把它装备在卡槽里。只好先把匕首这件物品卡取出来换上新技能了，至于武器，先用普通匕首凑合一下吧。
     将下雨收衣的技能装备后，齐乐人第一时间就觉得自己的直觉变得敏锐了，不，应该说，他现在就觉得十分危险！
     那种好像只身站在一片空旷的黑夜中，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莫名的，人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身后窥伺着自己，那种满怀恶意的眼神，蠢蠢欲动……
     【下雨收衣服】目前剩余感应次数 2/3。
     它来了。
     齐乐人猛地转过身，稀疏的灌木丛中，两双幽绿发亮的眼睛，正凝视着他。
     那两匹狼竟然回来了！
     齐乐人惊骇之中，突然意识到自己的SL技能还在冷却期。
     怎么办？是跑还是……
     等等，他有口粮啊。齐乐人松了口气，抓了两把口粮随时准备好丢出去，这种时候他也顾不上心疼消耗品了，总归是生命安全第一。
     还不等他掷出口粮，头顶嗖嗖飞过两支银光璀璨的箭矢，灌木后传来两声沉闷的倒地声，然后就再无声息。
     齐乐人回头看去，隐约看见了隐匿在枝叶后的祭祀服，不等他叫破来人，一只大黑鸟就飞了过来，热情洋溢地站在他肩膀上求投喂：“好吃的，好吃的。”
     齐乐人肉疼了一下，抓了一把口粮喂它，大黑鸟欢喜地啄走，脖子一仰就吞下了肚。
     好歹还省下了一口呢，齐乐人苦中作乐地想着，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喂，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齐乐人鼓起勇气喊道。
     她都救了他两次了，至少告诉他名字吧。
     可惜他女神异常无情地转身就走，他只看见远处的树梢轻轻晃动了两下，她就已经消失在了远方，大黑鸟倒是亲昵地啄了啄他的耳朵，拍拍翅膀飞走了。
     心仪的御姐竟如此高冷，有点心塞的齐乐人检讨了一下自己的审美情趣，无奈地发现他还就好这口……
     看女神离开的方向，说不定也是去洞穴之塔的，等进了洞穴说不定还能遇上呢，至少离开副本前问到她的名字吧，他可不想回去后问陈百七。不过女神真的不能说话吗？莫非那只大黑鸟说的是真的？他真是没听见女神说过哪怕一个字眼。
     果然是天妒红颜吗？齐乐人真情实感地怜爱了一下女神，然后思绪一路飘远到黄昏之乡有没有地方可以学手语，为了女神，他一定可以学会手语的！
     不，先别想这些了，还是快去洞穴之塔吧。
     齐乐人振作了一下精神，先去检查了一下两匹狼的尸体，果然，狼头上各被一支银色的箭矢射穿，他伸手一拔——失败了。齐乐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蹭红了的手掌心，搓了搓手继续努力，结果再一次以失败告终。
     痛定思痛的齐乐人用衣角裹着手掌心增加摩擦力，用脚踩着狼头使劲拔箭，结果手一滑从箭矢上脱出，这惯性太大他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懊恼地捶了捶地面，终于体会到软妹们拧不开矿泉水瓶时的感受了。
     他女神的臂力实在惊人啊，她那把弓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拉开的吧！
     最后齐乐人委委屈屈地用匕首撬出了箭矢，弄得浑身血淋淋的，看起来分外凄惨，他干脆回到溪边洗了一下银箭，再把自己一身擦伤都抹上了药膏——感谢女神之前丢给他的药膏，还挺好用。
     处理好一切后，齐乐人又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这才在一片暮色中走向巨人营地那里的洞窟。
     洞穴之塔，应当就在那里了。
     
     
     PS：科学来说，以乐妹的力量值是干不过野狼的，成年男性都很悬，犬科动物俗话说都是铜头铁骨豆腐腰，不怕死两败俱伤的话还能一战，毕竟有武器能读档嘛。所以大家野外遇狼还是拼一下自己千万年来祖传的爬树能力吧……虽然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第四十章 献祭女巫（九）
     
     巨人的营地里，那口沸腾着绿褐色液体的坩埚还在冒着气泡，齐乐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上前看了一眼，立刻被熏得眼前一黑。这已经不是黑暗料理的范畴了，绝对是杀人凶器，巨人就靠吃这个为生？这生活条件有点艰苦……
     齐乐人又仔细看了看四周，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了，只剩下被饿狼啃食后七零八落的骨架和血肉，洒了一地，剩余的部分多半都在锅里了。齐乐人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死在这里的是NPC还是玩家，不过现在纠结这个也没有意义了……
     站在洞窟外，齐乐人往里面看了几眼，里面一片阴暗中，隐约好像有水面反射的光线，大概因为洞窟地势很低，所以有不少下雨后的积水淤积在了里面。
     那种被窥伺着的感觉又来了。
     装备“下雨收衣”技能后，齐乐人原本就敏锐的直觉变得更加灵敏，他看了一眼系统提示，技能卡上“目前剩余感应次数”显示的是2/3，少了的那一次是刚才感觉到野狼靠近的时候扣掉的，现在没有再扣下去，那么现在应该是没有死亡的危险了？
     会是陆佑欣吗？不，好像和那时候有点不同……
     如果现在走进去的话，里面一片黑暗，说不定会被偷袭，还不如在外面等SL大法冷却时间过去，这样还安全一些。
     下定决心的齐乐人干脆在洞口坐了下来，一边吃东西一边恢复体力，等到夜幕降临，技能冷却结束后，他才小心地走进了地下洞窟之中。
     洞窟比他之前想象的还要巨大，齐乐人点亮了黄昏之乡买来的照明灯，地下岩洞终于变得明亮了起来。脚腕深的积水折射着光线，让这个昏暗的洞窟变得更加幽深诡异。
     总觉得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从里面跑出来啊，齐乐人不禁心想。
     面对这种未知的危险环境，他难免有些恐惧不安，不过想到女神也在里面，他又觉得安心了许多……不，他已经沦落到要抱妹子的大腿了吗！而且已经抱了好几次！出息呢！
     空旷的地下岩洞大得无边无际，齐乐人已经淌过了浅水区，站在了干燥的陆地上，周围到处都是溶洞石笋，光线昏暗，难以辨别方位，他继续往前走，感觉整个洞窟在无限向下延伸。
     这个洞窟到底有多深？洞穴之塔又究竟藏在哪里？
     齐乐人越走下去，越觉得心惊胆颤，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只有他一个人点着灯行走，黑暗的角落里，那些影影绰绰的东西，鬼祟地注视着他，好像在细声策划着什么恶意的阴谋。
     咔嚓一声脆响，齐乐人低下头，原来是他踩断了一截森白的骨头，因为时间久远，风化的骨骼已经疏松脆弱，一脚就轻易踩断了。
     这是动物的骨骼，还是……
     齐乐人提起灯，努力照得更远一些。
     借着照明灯的光亮，他眯着眼往更深处的黑暗看去，然后蓦地睁大了眼——
     前方，那无垠的黑暗之中，他隐约看见了层层叠叠的尸骨堆砌在地下洞窟之中，如同白骨之海，无边无际……黑暗之中飘浮着星星点点幽绿色的鬼火，如同深海的荧光水母一般浮游着，微弱的光线非但无法照亮这片黑暗，反而为这里平添了几分恐怖的色彩。
     这里，究竟是多少生物的埋骨之地？这简直是一座尸骨累累的坟场！
     齐乐人不禁毛骨悚然。
     阴冷的风从地底迎面吹来，一股腐烂腥臭的气味。
     齐乐人哆嗦了一下，手臂和大腿上起了大片鸡皮疙瘩，他忍不住裹紧了那件不属于他的外套，下意识地去摸苏和送的匕首，却又想起卡槽位置不够，刚才就已经把匕首的物品卡放回包裹了，现在他只能拿着普通的匕首凑合一下了。
     走得越深，白骨就越多，有的像是野兽的骨骼，有的却难以辨识，齐乐人甚至看见足有他手臂那么粗那么长的獠牙，他难以想象这是什么动物的牙齿，根本不像是地球上的生物……也是，现在他可不是在地球了，这个噩梦世界里说不定就有这种可怕的未知生物存活，例如洞外的那个巨人。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齐乐人看到一大片疑似是巨龙的骨骼时，他还是被震惊了。
     龙骨足足有十几米那么长，光是一个龙的颅骨就已经比他整个人都要大了，更别说两片嶙峋的龙翼，他甚至难以想象它生前是何等威风凛凛的样子。可是此刻，它那森森的白骨被半掩在沙土下，毫无生气地和无数不知名的尸骸埋在一起，只等让人去想象它曾经的模样。
     把齐乐人从幻想中唤醒的，是那个窥伺着的视线，他不动声色，假装被龙骨吸引，侧着身检查，然后用眼睛的余光看向他来时的入口——果然，一抹白色的影子在钟乳石后一闪而过，有人一路尾随着他，然后悄悄藏在那里。
     齐乐人的心跳一下子飙得飞快，因为他知道有一个敌我不明的人悄悄跟随着他，也许她是善意的，也可能是恶意的，他无法判断，却也不愿去赌一赌自己的运气。
     他绝对不能大意，必须想办法先发制人。
     齐乐人略一思索，冷静地假装没有发现，继续向前走。
     前方的有几条岔路，蜿蜒曲折，齐乐人挑了一条走了进去，然后在经过一个拐角处时熄灭了照明灯贴在岩壁上，静静等待尾随者跟来。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岩壁上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苔藓带来的些许光亮，让人不至于以为自己失去了视觉。
     寂静之中就只剩下他自己放低了的呼吸声，还有潮湿的洞顶上的滴水声，滴滴答答。
     一个放轻了的脚步声向这里靠近，来人走得很慢，很谨慎，微弱的光线给她带来了一点困难，齐乐人听见她被地上的石子绊得趔趄了一下，看来她并没有什么夜视的能力。
     这样的话……齐乐人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更稳妥的办法。
     他一手握着匕首，另一手握着照明灯的开关，当脚步声就在他身边响起的那一刻，他猛地打开了开关，将照明灯扔到了她走来的那个转角处——
     一片突兀刺目的光线中，来人低呼了一声，猝不及防地被齐乐人按倒在地，冰冷锋利的匕首抵上了她的喉咙，几乎在她的喉咙上压出了一道血线。
     这时齐乐人眯着的眼睛才睁开来，然后惊愕地看着地上的少女：“安娜？”
     跟着他的人竟然是和他一辆马车的NPC安娜。
     安娜这才从强光造成的短暂目盲中恢复过来，惊恐地哭了起来：“你也要杀我吗……我不想死呜呜呜，我只想回家……求你别杀我！”
     “为什么偷偷跟着我？”齐乐人皱眉道。
     “我……我害怕……有人想杀我，我怕你也想杀我，我不想死……可我不知道去哪里……”安娜哭得很凄惨，看起来已经吓坏了，绿翡翠一样的眼睛里湿漉漉的都是泪水。
     “艾丽呢？”齐乐人又问。
     “我不知道……我们逃跑的时候跑散了……”安娜瑟缩着，恐惧地看着脖子上的匕首。
     齐乐人终于放下了心，抽回匕首说道：“里面不安全，你还是去外面吧，森林很大，并不容易遇上别人。”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走。”安娜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害怕地向洞外走去。
     齐乐人看着安娜离去的背影，蓦然觉得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他总觉得就这样让安娜一个人离开，会出什么意外。
     “等等，我送你出去吧，这里很黑的。”齐乐人说着，捡起了地上的照明灯，跟上了安娜的脚步，决定看着她离开这里。
     安娜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感激讨好的笑容：“谢谢你，你真好……”
     两人并肩走出了蜿蜒的洞内小径，回到了巨大的白骨坟场中，四周依旧寂静无声，为了抵挡这种空旷的压力，齐乐人找了个话头和安娜聊了起来：“你是怎么被选中参加献祭的？”
     安娜一听到伤心事，眼泪又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我也不知道……有天图腾就出现在了我的手上，我被带去关了起来……后来有人逃走了，我不敢逃跑，就……就来到了这里。”
     艾丽的确说过，有六个人逃走了，其中有两个应该就是他和女神手背上图腾的来源了。
     “每三年一次献祭，附近几个村子里有那么多年轻女性吗？”齐乐人问道。
     安娜愣了一下：“也有一些从别的地方绑来的……你不就是这样的吗？”
     从设定来说，他们这六个玩家应该算是被绑来参加献祭的没错。
     齐乐人含糊地嗯了一声，正打算继续提问，系统突然提示他【下雨收衣服】目前剩余感应次数1/3。
     不好！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齐乐人爆发出惊人的反应能力，丢开照明灯不顾周围满地碎骨就地一滚，一股锐风几乎擦着他的身体刮过，却没能将他砍成两截。
     在骨骼残骸上滚得浑身刺痛的齐乐人艰难地撑起身体，磕破了的额头上流下了鲜红的血，滑入了他的眼眶中，让眼前的画面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
     手持长刀的安娜惋惜地叹了口气，语气森然地说道：“哎呀，你比我想的要警惕得多嘛。”
     凭空出现的长刀终于让齐乐人知道了安娜身上的违和感来自何处，原来从一开始，这个人就是个假装成NPC的玩家！
     
     
     第四十一章 献祭女巫（十）
     
     被丢在一旁的照明灯散发着惨白的光线，从下而上地照亮了安娜的脸，让她原本温柔姣好的面容变得狰狞恐怖，就连怯弱的声音都变得阴冷戏谑，带着一点夸张的戏剧腔：“躲得真快，我可是用这一招弄死了不少笨蛋呢。”
     “你也是玩家？”齐乐人一边和她搭话，一边脑中飞快地运转，该如何摆脱这个困境。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绝境，他庆幸自己在进入洞窟前耐心等待技能冷却完毕，否则现在恐怕就真是死路一条了，只要配合技能，要反杀并不是不可能。
     “嗯哼，不然呢？我的演技不错吧？”安娜嬉笑着向前迈出一步，踩碎了地上凌乱的白骨，“我真喜欢这个地方，完全是我的主场，所以让你暂时逃过一劫也没有关系，正好可以让你看一出完美的演出，感谢我吧，让你在死亡降临前得以看见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说着，安娜的手指在虚按在了腰带的卡槽上，下一刻，四周的空气骤然冷却，跌倒在地上的齐乐人难以置信地抽回手掌，短短一瞬间他就觉得自己贴在地上的掌心像是被冻伤了一样。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令人不安的躁动中，满地的白骨咔嚓咔嚓地从组成了一具具骨架。
     “起来吧，亡魂们，一起来跳一曲死亡之舞吧。”安娜毫不掩饰自己的表演欲，一手提起裙摆对虚空屈了屈膝，随着她手上的长刀举起，匍匐在地上的白骨们接二连三地站了起来！在朦胧的光芒中成为一支阴森恐怖的死亡军团！
     “首先，邀请看客入座。”安娜笑容满面地将长刀指向齐乐人，齐乐人脚边的白骨以惊人的速度组成了一把白骨座椅，将他的双脚锁定在了座椅上，他心中一沉，刚才的画面太惊悚，他竟然慢了一拍。可是现在他反而不着急存档了，他倒要看看这个沉浸在表演中的安娜到底想做什么。
     也许是死的次数太多了，他已经对死亡感到麻木，甚至可以轻描淡写地计算什么时候死亡最合适，可是……这真的是件好事吗？
     “让我来向观众介绍，这里有好多稀有的嘉宾，比如，这只早已灭绝的剑齿虎。”安娜笑盈盈地一挥刀，一头骨架组成的猛兽大步向齐乐人走来，头骨中燃烧着一团蓝色的灵魂火焰，驱动着它如同生前一般行动，它的两只前爪搭上了白骨座椅，那恐怖的长獠牙狰狞地抵在齐乐人喉咙边，像是随时要一口咬下。
     齐乐人强作镇定，不动声色地看着安娜。他并不是不害怕，只是因为心中有所依仗，所以他才能这么冷静地面对，大不了就像弄死那只巨人一样，来个两败俱伤。
     安娜挑了挑眉：“看来我们的客人并不满意你，那么来见识一下下一位嘉宾，同样灭绝千万的远古巨蟒！”
     随着她阴冷却又莫名兴奋的声音在洞窟内荡起一阵回音，更多骨骼碰撞的咔嚓声响起，照明灯能照亮的范围之外，一团蓝色的灵魂火焰被点燃，某种巨大的生物从死亡的长眠中被唤醒，在砂石和骨骼堆积成的地面上缓缓游动着，向齐乐人靠近。
     “可我最中意的，还是它。”安娜抚摸着沉睡在洞窟中的龙骨，深情地用手指描摹着它羽翼上的骨骼，“可惜……要唤醒它，需要一条人命呢……可怜的小妹妹，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
     “你应该感谢我。”安娜幽幽地说着，指使着骨架组成的巨蟒绞紧了白骨座椅上的齐乐人，那嶙峋的骨骼勒得他浑身都痛，“说不定你死后就能回家了呢。可我一点都不想回去，这里多好玩啊……这么多，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我真喜欢啊。”
     “那么再见了，祝你一路顺风。”安娜冲他笑，提起裙摆向他屈膝告别。
     原本已经准备存档一搏的齐乐人冷不丁地看见了洞窟深处的通道口一闪而过的寒芒，不禁停下了动作，下一秒，一支银色的箭矢从身后洞穿了安娜的胸口，笑容凝固在了她的脸上，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然后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跌倒在地的安娜捂着胸口，锐利的箭头已经射穿了她的胸膛，她看着满手的猩红，喉咙里发出快要气绝的呼吸声：“不……这……”
     她已经没有回头去看凶手的力气，只能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齐乐人，那只染血的手虚虚地按在了腰带上：“跟我……一起……”
     一口污血从她嘴里喷出，她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再无生气。
     哗啦啦的一片脆响中，白骨们失去了灵魂之火，纷纷化为零碎的骨骼掉落在地，齐乐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白骨座椅已经沦为了碎片，扎得他差点惨叫出声。
     洞穴深处传来脚步声，齐乐人抬头看起，一个高挑的人影踏着满地的白骨从黑暗中走来。
     是她，不会错的！
     齐乐人从地上爬起，迎了上去，激动地说：“女神！女神谢谢你救了我！”
     来人脚步一顿，被照明灯照亮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不等齐乐人趁热打铁地搭讪，女神肩上的黑鸟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敌袭，敌袭！”
     齐乐人愣愣地看着它，这鸟连女神都骗？女神怎么还不炖了它？
     女神一听黑鸟的话，挂在大腿外侧的双刀瞬间出鞘，几乎是同一时间，齐乐人收到系统的提示：【下雨收衣服】目前剩余感应次数0/3，冷却倒计时23:59:59。
     竟然真的有死亡威胁？！
     四周突然亮起蒙蒙微光，不是先前鬼火的那种幽绿色，而是灵魂火焰的那种蓝色。光亮从脚下的大地里升起，火焰喷出地面，以惊人的速度将两人包围，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复杂魔法阵！
     地动山摇间，洞穴入口方向被无数坠落的石块封堵，根本无法离开，齐乐人的手腕被人一把握紧，女神二话不说带着他狂奔向洞穴更深处，齐乐人被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拖倒在地，身后传来一声恐怖的吼叫声，震动整个洞窟！
     齐乐人一边跑一边回过头——那白骨垒成的埋骨之地中，一头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骨龙正从死亡的深渊中苏醒，那曾经统领万物却被死亡打败的主宰，竟然在这里，重返人间！而随着它的复活，亡灵军团们同样被赋予了另一次生命，从白骨之中找回了自己的身躯，向着他们走来。
     齐乐人被拉着逃进了岩石通道之中，他本以为这样就安全了，可是复活的骨龙竟然挥舞着白骨组成的龙翼，疯狂地向甬道中撞来——轰隆一声，大地震颤，岩石从头顶滚落，两人险险避过石雨。灾难还没有结束，骨龙落在甬道前，腹腔中燃烧的灵魂之火像是一条蓝色的光束沿着颈椎的骨骼往上蹿升，最后凝聚在骨龙的口腔中，它高高仰起脖子，呼啸着将火焰喷向岩壁——轰隆一声，岩体被龙息击成碎片。
     碎石纷纷落下，齐乐人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料眼前竟然是一道地下峡谷，他被硬拉着往下一跳，噗通一声坠入沁凉的地下湖中。无数石块一起坠入湖中，被水流消减了冲击力，两人越沉越深，避开了漫天坠落的石块。
     一片黑暗冰冷之中，只有拉着他的那只手是温暖的，齐乐人在水下睁开眼，水底的水草散发着荧光，他隐约看见他被人拉着，在水下缓缓游弋。女神的头发已经散了，水底之中她的像是一条人鱼一样，在一片如梦似幻的光影之中将他从地狱拉回人间。
     
     
     第四十二章 献祭女巫（十一）
     
     齐乐人是猝不及防中跳入水中的，他甚至都没有屏气，虽然在水底的时间不长，可是在四周的水压中已经感到强烈的窒息感了，一串气泡从嘴里溢了出去，大脑开始变得混沌，他茫然地看着水底散发着荧光的水草，一切都梦幻而虚无，就好像身在一个迷离的梦中。
     有人拉着他的手带着他往上游，可是他却连游泳的力气都在窒息中消散了……
     好难受……
     窒息溺水的痛苦让齐乐人挣扎了起来，被拉着的手臂痉挛了几下，前面的人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可这时齐乐人已经快没有意识了。
     眼睛还能看见眼前的景象，可是大脑却已经无法分析处理一切了，他怔怔地看着她回转身来，黑发在水中散开着，半遮着她的脸。很近，也很美。
     听力已经开始迟钝，他恍惚地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星海之中，星辰的冷光穿过寂静的宇宙来到他的眼中，每一眼看到的光芒，都是亿万年前星辰的残像，在这种无声又伟大的时空之中，一切都是安静的，缓慢的，令人内心平静，甚至忘了死亡的恐惧。
     她揽住了他的腰，一手托住他的后脑，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新鲜的氧气灌入口腔中，他不禁贪婪地吮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甚至在温度离开时恋恋不舍地咬了咬她的嘴唇。
     水面越来越近，终于，两人一头冲出了水面，游到岸边。女神体力惊人，这么一番折腾后轻松用手撑住地面上了岸，齐乐人趴在岸边直喘气，看着女神的眼神越发敬仰。
     女神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视线在他胸前停顿了一秒，别开眼伸出了手。
     齐乐人拉住女神的手费力地爬上了岸，这才长长出了口气。
     等等，他刚才是不是和女神嘴对嘴了一下？齐乐人突然回忆起在水下时的遭遇，一时间难以置信。还是说，这只是他窒息时产生的幻觉？
     齐乐人偷偷瞄了一眼女神的嘴唇，四周光线太暗，荧光苔藓带来的亮度不足以让他看清，他心里惴惴的，几次想要感谢，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次要不是女神出手，他估计就真危险了，就算有SL技能反杀安娜成功，安娜死前那一下威力恐怖的召唤骨龙也足够弄死他十次八次，这种生物可不是他拿口粮可以忽悠过去的，要是被压死在石头下，那可是读档几次都没法挽救的死局啊。
     幸好女神当机立断冲进洞窟深处跳下了地下湖，她比他早进来一个多小时，应该已经摸清里面的地形了吧。可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果决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看来女神是个很有故事的人，齐乐人心想。
     地底的温度比地面更低，加上已经入夜了，刚出水的齐乐人被一阵冷风吹得连连哆嗦，之前穿在身上的外套在逃亡落水中已经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他抱着手臂企图靠发抖取暖，立刻又被女神裹了件外套。
     ——女神你到底多喜欢这种男装外套？竟然还是同款的！
     齐乐人在心里呐喊着……没骨气地穿上了。
     果然暖和多了。
     不过女神真的好害羞啊，从刚才起就一直不肯看他的脸，连看女孩子都会害羞的人……真可爱。
     齐乐人美滋滋地谋划着该怎么借此机会和女神多多相处培养感情，君不见多少小说电视剧里男女主角都是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环境里擦出爱的火花的，他和女神一定也可以！
     头顶传来一阵怪叫声，一只大黑鸟从上面飞了下来，停在了女神伸出的手臂上，亲昵地蹭了蹭女神的脸。
     ——走开啊你这逗比鸟！女神是我的！
     齐乐人怒视大黑鸟，结果人家压根儿不理睬它，叽叽咕咕地对女神说话：“来了一大群，骨头架子，咔哒咔哒。”
     女神皱了皱眉，点头示意齐乐人跟上，两人往洞窟更深处走去。
     洞窟的甬道四通八达，如同一个迷宫一般，饶是地图记忆力很不错的齐乐人也被绕晕了，好不容易来到一处荧光苔藓明亮的地方，他赶紧上前半步往女神的嘴唇上看去——果真被咬出了一个口子。
     他的心跳一下子快了一拍，原来在水下并不是他的错觉？他也是亲过女神的人了？！
     不，别瞎想了，刚才那只是人工呼吸。
     可还是好在意啊……
     齐乐人快憋死了，几次偷看女神想要搭话，可是女神一直神色严肃不苟言笑，实在高冷得让人难以接近，可是就算如此，那张艳丽大方的侧脸也够吸引他的视线了。
     还是得想办法和女神搭话啊。齐乐人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刚准备开口，女神突然停下脚步拦住了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齐乐人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四周的动静。
     咔哒，咔哒，咔哒……细微古怪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像是什么零件撞击的声音，齐乐人脑中迅速浮现出了一具行走的骨头架子，正向他们走来。
     果然，前方的通道中亮起了蓝色的幽光，很快，一具手持生锈武器的骷髅士兵出现在了甬道拐角处，它发现了两人的存在，快步向这里走来！
     五米，四米，三米……恐怖的骷髅士兵越来越近，齐乐人紧张得心脏都快痉挛了，唰啦一声，女神的双刀出鞘，黑鸟飞离了她的肩膀，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上去。
     好快！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她就已经冲到了骷髅士兵面前，刷刷两刀，手起刀落地砍断了它握着武器的手骨，另一刀干脆利落地剁掉了它的头颅，闪动着灵魂之火的颅骨坠落在地，被她一脚踩碎，火焰熄灭在甬道中，让四周重新恢复了昏暗，整个过程也就持续了三四秒的时间，快得不可思议。
     齐乐人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啪啪啪地给女神鼓掌，女神回头看了他一眼，黑鸟重新落回了她的肩上，恐吓地说：“小声点！你这是作死你知道吗？”
     齐乐人赶紧停手，颇为怨念地瞪了黑鸟一眼，他已经沦落到抱妹子大腿还被一只大黑鸟教做人了……惨，实在是惨。
     这么一打岔，齐乐人酝酿好的话又全部吞了回去，只好闷闷地当女神的小跟班，争取伺机狗腿一下。
     现在他的预感技能已经进入24小时的冷却，暂时是派不上用场了，齐乐人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女神往里走。
     洞窟深处地形十分复杂，糟糕的是骷髅士兵也越来越多，还有许多骷髅野兽，两人几次绕路都没能躲开。不过好在女神是个实力过硬的战斗狂人，看见骷髅飞奔上前噼里啪啦就把骨头架子给拆干净了。
     齐乐人默默给这种“不要怂就是干”的精神点了个赞，简单粗暴，他喜欢。
     “这不科学啊……那骨龙没有召唤时间吗？它不死小怪越来越多了。”齐乐人嘀咕了一声。
     说着，前面又出现了一波骷髅架子。女神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提刀就上，砍瓜切菜地收拾了骨架，然后退了回来。
     因为频繁起飞降落不便，大黑鸟干脆选了齐乐人的肩膀当落脚处，对着他的脑袋轻轻一啄：“闭嘴，不要说话！你这个乌鸦嘴！”
     他竟被一只黑鸟嘲讽乌鸦嘴！齐乐人嘴角一抽，刚要反驳一下这种污蔑，前方豁然开朗——
     巨大的地下空洞中，一头巍峨恐怖的骨龙正从天而降，看到出现的两人，它昂起燃烧着灵魂火焰的头颅，发出了一声恐怖的龙吟。
     这一刻，齐乐人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悔恨着：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第四十三章 献祭女巫（十二）
     
     这一次的逃亡比上次更加狼狈危险，因为通道足够宽敞，骨龙速度惊人地追入了石窟通道之中，白骨组成的身躯山岳一般巨大，每一步都带来地面的震颤。幸好灵魂火焰的强度似乎还没有恢复，它暂时没有喷出那种恐怖的死亡龙息，否则两人恐怕立刻就得死在这里。
     齐乐人是被女神拉着跑的，好几次他都觉得两条腿快得已经腾空，还没来记得落地就已经被牵着跑出了几米远，可就算是这种非人的速度，骨龙依旧越追越紧。
     “我们分开跑吧！”气喘吁吁的齐乐人喊道。
     女神没有说话，拉着他的手跑过了一条岔路口，两人已经遁入了洞窟迷宫中最复杂的一段通道里，数个“田”字型的甬道交叠在一起，蜿蜒曲折，如果直奔出口反而会被一眼看见，两人干脆在迷宫甬道中绕起了圈，短暂地甩脱了骨龙，得以稍稍喘息。
     “我是说真的，我有办法可以复活……”齐乐人一边说着，一边压低了声音咳嗽，刚才跑得太快，他的肺里干燥得呼吸都是痛的，他又不敢大声咳嗽，憋得眼睛都红了，“咳咳……待会儿我先往地下湖跑，引走他，你晚一步再出去，直接跳湖从暗流里走，或者干脆换一路躲到更里面的地方去。这个召唤魔法不可能是永久的，你等稳妥了之后在回这里解开洞穴之塔的封印，安娜的尸体还在上面留着。这是最大可能让我们两人都活下去的办法了，再这么逃下去我们迟早会被追上，那时候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那双冷冽的蓝眼睛紧盯着他，然后她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你听我说！”齐乐人拉着她的手臂，信心满满地说，“你刚才在洞外救我的时候，应该已经看到我的技能了吧，现在技能冷却早就过了，我可以用它脱身。你已经救了我好几次，这一次也轮到我来帮你了……”
     身侧的甬道里已经传来了骨龙那沉重的脚步声，齐乐人也不知道是怎么鼓起了这种勇气，他努力对女神露出了个一个灿烂的笑容：“总之谢谢你，到时候，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说完，他义无反顾地冲向骨龙即将出现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奔向即将到来的死亡。
     骨龙被他这只贸然出现的小虫吸引，吼叫着缀上了他，齐乐人马不停蹄地向地下湖的方向跑去，一头冲出了洞窟的甬道。
     眼前空旷一片，地下湖就在几十米外，只要再给他十几秒钟，他就可以跳入湖中，可是身后的蓝光忽然变得耀眼刺目，那滚动的蓝色火焰从头顶倾泻下来，如同蓝色岩浆一般倾盆落下。
     存档，现在就存档！立刻！
     几乎是存档完毕的那一刻，灵魂火焰将他吞没在一片火海汪洋之中，脆弱的肉体瞬间灰飞烟灭。
     这一次的死亡太过漫长，齐乐人读档的瞬间依旧身在蓝色火海之中，那冰冷的灵魂火焰像是冻绝一切的寒冰地狱，他还没来得及意识到什么，就已经再次死亡。
     直到第二次读档，火焰才熄灭，可是四周已经是一片焦土，齐乐人懵了一秒，这才拔腿狂奔，直冲地下湖。
     骨龙显然没有明白为什么这只小虫子竟然从龙息之中幸存了下来，它迟疑了片刻，这才大步冲向他，这短暂的迟疑给了齐乐人逃生的机会，他一头扎进水中。
     冰冷的地下水没过了他的头顶，骨龙终于没有再追来，而是在岸边徘徊游荡。齐乐人屏住气往下沉，直到现在，刚才被龙息灼烧致死的痛苦才缓慢地回到他的意识中。连续读档的后遗症也浮现了出来，他觉得四肢酸软，精神疲倦，甚至不敢回想刚才死亡时的痛苦，浑身皮肤到内脏都被龙息吞没时锥心刺骨的痛苦，比任何一次死亡都来得恐怖，他几乎怀疑那一刻，冰冷却又灼人的火焰将他的灵魂也一同毁灭在了那里。
     太可怕了，如果再来一次，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鼓起这样的勇气拼死一搏。
     女神应该没事了吧，齐乐人沉在水底想着，肺里的氧气已经快耗尽了，他慢慢上浮，想要换口气。
     头顶的世界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光怪陆离，就在他悄悄浮出水面，深吸一了一口气准备继续下沉时，他的视线定格在了远处的岩壁上，目瞪口呆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女神。
     岩壁上方的一个洞穴处，女神正将手中的长弓利箭对准趴伏在地下湖边的骨龙。在她身后，一个巨大的六翼天使的幻影浮现了出来，金色的光晕笼罩了她的身影，让她浑身都流转着圣洁的光芒。
     破空声传来，散发着暗金色流光的箭矢在黑暗中划过一个璀璨的弧度，骨龙似乎略有觉察地昂起头颅，而箭矢却已经命中了它腹腔中燃烧着的灵魂火焰。
     湛蓝的火焰瞬间被冻绝，一层霜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它包裹，以骨龙为中心，冰霜在地面上迅速蔓延开来，连地下湖也温度骤降，漂起了一层薄薄的寒冰。
     漫天的霜花爆裂开来，将巍峨巨大的骨龙化为无数包裹着冰霜的白骨，碎了一地。
     明明这么黑这么远，齐乐人的视线却与崖壁上的那个人碰撞在了一起，他已经冻得说不出话来，却努力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下一秒女神连同炽天使的幻影消失在了岩壁的洞窟之中，齐乐人不免有些失落。
     大概是漂起了碎冰的地下湖太冷，他努力了几次都没能爬上岸，身体都冻僵了，手还在布满了冰渣和碎石的地上刮出了一手的血痕，却因为寒冷没有半点痛觉。
     可是再这样待下去迟早会冻死的，他必须上岸。
     于是齐乐人往手上呵了点气，搓了搓满是伤痕的手心，用力撑起虚弱的身体上岸，但是抬脚的时候重心不稳，没能架上地面，噗通一声又滚回了水里。
     在那一支绝杀骨龙的箭矢之后，四周的温度骤降，就连地下湖的水温也直逼零度，齐乐人被冻得意识不清，恍恍惚惚地在水里漂着，冻僵的大脑无力思考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如果死了的话，他可以回家了吗？
     压抑已久的疑问再一次涌现在脑海中，让人忍不住想要逃避这里恐怖的一切，回到现实世界中去。
     也许死了，就能回去了……
     耳边传来什么沉闷的入水声，齐乐人努力睁开疲惫的眼睛，模糊的微光中，他看到有人向他游来，依旧是那张明丽的脸庞，只是曾经冷若冰霜的脸上却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担心和焦虑。齐乐人对她笑，想要告诉她，他没事。
     能帮到她，哪怕只是一点点，他也很高兴了。就算明知道她比他强得多，可是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心情，从来不会因为这些而改变。
     喜欢一个人，会让人变得勇敢。
     再一次回到了岸上，齐乐人瘫坐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发抖，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已经喝下了好多冰水，鼓胀地装满了胃，让他浑身发冷。救他上岸的女神还拉着他的手腕，拽起他的手看他的伤，因为泡在水里而发白的伤口从指尖蔓延到掌心，都是在挣扎上岸的时候被地上的砂石刮蹭的。
     “不疼的，真的……咳咳……”齐乐人一边打着寒噤一边说着，一阵冷风灌入肺里，他咳嗽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反而给反复读档后疲倦至极的身体注入了活力，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从冰冷彻骨的水底活过来了。
     他还想对女神表白一下她那一箭的精彩，身体却突然被抱住了。
     女神的衣服同样湿冷，可是皮肤却是温暖的，她单膝跪在地上，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是如此有力，从来少与人有身体接触的齐乐人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原来被喜欢的人抱着竟然是这样一种美好的感觉。
     好像他一瞬间，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第四十四章 献祭女巫（十三）
     
     被抱住的齐乐人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哆嗦了半天才鼓起勇气拍了拍女神的背。
     女神松开了他，担忧地看了看他的脸色。
     齐乐人被女神漂亮的蓝眼睛迷住了，痴痴地看着她琉璃一样的眼眸，然后发现倒影在她眼睛中的自己，脸色惨白浑身湿透地打着冷颤，活像只无辜落水后不知所措的倒霉鹌鹑。
     大概是他的样子实在太凄惨了，女神细心地给他裹了件外套，打横抱起了他，大步向洞穴深处走去。
     被御姐公主抱的齐乐人：“……”
     太丢脸了，还是捂住脸吧。
     被骨龙追杀时觉得怎么也跑不到尽头的甬道，回去时却变得很短暂，没多久女神的脚步就停住了。因为深感丢脸而一手捂眼装睡的齐乐人从指缝里偷看了一眼，正好撞上女神的视线，他顿了一顿，默默把指缝合上了。
     感觉更丢脸了，以后变回去了要怎么面对这么羞耻的一幕？！
     两人来到了洞窟深处的石窟中，齐乐人被放了下来，裹着厚厚的外套哆嗦，还冻得站不起来。女神熟练地从包裹里拿出了干柴升火，周围终于温暖了起来，齐乐人松了口气，挪腾着来到了火边，伸出手在火焰上方取暖。
     女神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拉过了他的手给他上药。
     因为挣扎上岸而满是擦伤的手还是冰的，可是女神的手却很温暖，她皱着眉，小心地用酒精给他清理伤口。酒精一碰到伤处，齐乐人就嗷地惨叫了一声，触电似的想抽回手，可是女神却异常强硬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冷酷地把碎砂石挑了出来，疼得齐乐人眼泪汪汪，拼着一口气不想在心仪的女神前丢脸才忍住没掉眼泪。
     大概是这个忍痛的表情实在是太可怜了，女神迟疑了一下，僵硬地摸了摸他的头以示鼓励，被齐乐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后，又赶紧收回了手，继续给他清理伤口。
     两只手都清理好了伤口，涂好了药包上了纱布，就连躲避安娜的偷袭而撞破的额头都被细心涂了药，齐乐人摸了摸头上的纱布片，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女神你包得真好！”
     女神被火光照亮的脸旁微微发红，依旧没有说话。
     齐乐人却忍不住想多了，女神清理伤口这么熟练，一定经常受伤，吃过很多苦，他越想越心疼，看着女神的眼神也越发怜爱。
     女神的大黑鸟也回来了，它似乎有自行寻找主人的能力，竟然飞过了这么复杂的甬道，回到了女神身边。看到齐乐人凄凄惨惨地裹着纱布的样子，它难得没嘲讽他，歪着脖子瞅了瞅他，停到齐乐人肩上蹭了蹭他的脸。
     得到蹭脸待遇的齐乐人受宠若惊，这简直比女神抱了他还惊悚呢！
     幸好这鸟没有对他卖萌太久就回到女神身边去了，齐乐人竟然松了口气，被这只鸟亲昵对待比被它嘲讽还不适应，他果然是M惯了吗……
     篝火燃烧着，齐乐人觉得暖和了许多，接过女神递过来的热水喝了一口，驱散了胃里冰冷的寒气，满足地叹了口气。女神拿出一块毛巾，坐在他身后帮他擦起了湿漉漉的头发，齐乐人捧着水，乖乖坐着，心里不住感慨女神真是个看似冷漠内心温柔的女孩子啊，真好。
     擦头发的这会儿，齐乐人脑中到处都是各种奇奇怪怪的念头，一会儿想着女神今年多大，一会儿想着女神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对了，还没知道女神的名字呢。
     “你答应告诉我你的名字的！”齐乐人突然开口道。
     身后的人停下了帮他擦头发的动作，继续沉默着，然后又继续温柔地擦着头发里的水。
     齐乐人不免有些忐忑，惴惴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圆场，干脆假装自己没说过那句话。
     头发被细心地擦干，又被梳子从发顶一直梳到发尾，还有点潮湿的头发被打理得整整齐齐，披散在肩上。女神收起毛巾和梳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抓起他的包着绷带的手，在他手腕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宁舟。
     女神，你人美名字也美！已经是女神脑残粉的齐乐人满心都是“我女神哪里都好”，恐怕就算女神叫驴蛋他也觉得这名字可爱极了。
     “宁舟……”齐乐人喃喃了一声女神的名字，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叫齐乐人，之前我说过的吧。”
     宁舟点点头，明艳却不苟言笑的脸上竟然也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女神，女神对我笑了！这辈子值了！齐乐人激动得不能自已，死命对女神眨眼表达自己的倾慕之情，女神似乎接收到了他的信号，赧然地红了耳朵，不敢看他的眼睛。
     女神太萌啦！腿长人靓还能打的高岭之花御姐竟然内在是个害羞的女孩子！这种设定让人根本把持不住啊！
     内心奔腾的齐乐人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再单挑一次骨龙都不怕了！
     眼看女神头发衣服还是湿的，齐乐人不好意思地问道：“我帮你擦擦头发吧？”
     宁舟摇了摇头，拉起他的手，在他手腕上写道：[睡一会儿。]
     齐乐人裹着厚外套，点了点头。连续读档后他的精神的确已经透支了，加上一个多小时前他还这么连续读档过一次，撑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等他躺到地上后疲惫感就接连涌了上来，让人睁不开眼，他干脆卷着包裹里取出来的毯子躺下了。
     明明还在危险的环境中，但是他却安心地睡着了，这一次没有纷乱紧张的梦境来打扰他的睡梦，他沉沉地坠入无声的世界中。
     半梦半醒之间，他因为觉得冷蜷缩成了一团，有人帮他掖了掖盖在身上的毛毯，又帮他盖了一件衣服。
     一觉睡醒，齐乐人一头从地上坐了起来，茫然环顾四周。
     盖在身上的毛毯和衣服滑了下来，齐乐人抓了抓头发，终于想起自己身在何方了。
     宁舟的黑鸟扑棱着翅膀飞到了他的身边，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
     “女神人呢？”齐乐人左看右看也没找到女神，不由紧张了起来，但是看她的鸟还留在这里，应该不是离开了的意思。
     “收拾，收尸。”黑鸟竟然真的听懂了他的话，虽然声音怪腔怪调，但是却也回答了他的问题。
     “你听得懂人话？！”齐乐人惊悚了，他一直以为这鸟应该就只是会学舌而已。
     大黑鸟愤怒地啄了他的腿表示自己的不满，看来是真听得懂。
     不愧是女神的鸟！听得懂人话的那种！
     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之际，宁舟已经回来了，还把安娜的尸体也一起带了回来，齐乐人本着研究精神看了看安娜的腰——果然，腰带随着玩家的死亡而消失了，在黄昏之乡的时候苏和就对他讲过，如果一个玩家死亡，他身上所持有的所有系统物品都会消失，就连腰带也会不见。所以想通过杀死别的玩家来抢夺技能卡是很困难的，除非死前就逼迫对方交出，但是这样一来他所拿到的东西就是非法物品，想要交易出去是很困难的，而且容易被审判所追查到。
     见齐乐人已经醒了，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他跟上。
     齐乐人赶紧起来，把身上盖着的外套还给了女神，紧跟了上去。
     这个洞窟比齐乐人想象的还要深，两人又往里走了好一会儿，这才来到了封印之塔前。
     和沼泽之塔看起来十分相似的高塔矗立在巨大的地下洞窟中，四周到处都是累累白骨，就像是洞口的那处白骨坟场一样。齐乐人站在塔身下碰了碰，果然出现了和沼泽之塔一样的提示。
     宁舟看了他一眼，将安娜的尸体丢在了地上，示意齐乐人去解除封印。
     “我？不不不，你去吧。”齐乐人哪里好意思占女神的便宜，连连摇头拒绝。宁舟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依旧没有动。
     被女神直勾勾地盯着，齐乐人只好低头看自己脚尖，解释道：“毕竟你救了我这么多次，还是你来吧。”
     宁舟抓起他的手，在他手腕上写道：[听话。]
     女神要他听话！齐乐人半张着嘴，反思自己哪里不听话了，这不是谦让着吗？！
     好吧，听话……
     齐乐人本来就心痒痒地想解封，这下理由充足了，他兴冲冲地准备把尸体拖到封印之塔前，结果腿一软差点摔倒。安娜……还挺沉的……
     软妹的身体太不给力，齐乐人已经深有体会了，他搓了搓手准备蓄力再上，但女神已经看不下去了，干脆一把提起尸体丢在了封印之塔前，用眼神催促他快点。
     齐乐人也不含糊，把手包着绷带的手往塔身上一贴。覆盖在绷带下的图腾闪烁着微光，无数微粒从图腾飞向封印之塔，像是光环一样环绕在洞穴之塔四周，片刻之后，塔顶凝聚起一束幽蓝色的光束，穿过塔顶的石壁，直冲云霄。
     解开封印，到了开箱时间，齐乐人的手指在悬浮的宝箱锁扣上一点，宝箱开启。
     【初级格斗术】（非绑定技能卡）：如题，装备后可以使用初级格斗技能。
     齐乐人看着手上的技能卡，有点无语，这简介好敷衍啊！而且他的卡槽根本不够用，他又该头疼到底拿出哪一张卡片了。
     再往宝箱里一摸，果然还有一张地图，和沼泽之塔一样的那张地图一样，都是部分地图，齐乐人甚至短暂地忘记了女神的存在，专心致志地看了一会儿，拿出本子和笔将记忆里陆佑欣的那张地图画了下来。
     “女神你看！我之前在沼泽之塔见过另一张地图，两张地图可以拼起来，应该是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吧。”齐乐人说着，把本子交给了宁舟。
     宁舟看了一眼，对他点点头。
     女神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赞赏的意味，一定觉得我很能干！齐乐人被女神的眼神鼓舞着，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道：“我认路很准的，女神别担心，等到时候打开了献祭的地宫，我就帮你带路，妥妥儿的！”
     女神的鸟突然怪腔怪调地冒出一句狗腿的台词：“太君，小的给您带路，妥妥儿的！”
     宁舟看着自家的鸟，又看了看羞愤欲绝的齐乐人，一脸莫名其妙。
     齐乐人的内心灌满了黑泥：天凉了，把这鸟下锅煮了吧。
     
     
     第四十五章 献祭女巫（十四）
     
     离开洞窟时天已经蒙蒙亮了，齐乐人反省了一下自己这一觉到底是睡了多久，再看看女神，她气色还不错，应该也有自己休息过了吧。
     黎明之中，三道蓝色的光柱接连天际，齐乐人回到一看，距离他们最近的应当就是刚刚才升起的洞穴之塔的光束，这光竟然穿过了地层，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
     “看来已经有三座塔解封了啊，现在东边的塔还没有解开封印，我们去那里看看吧，说不定可以解开最后一座塔。”齐乐人对宁舟说道。
     话音刚落，遥远的森林东方，第四道光束冲天而起。
     黑鸟：“呵呵哒。”
     齐乐人：“……”
     脸好疼。
     不过这次终于可以和女神组队了，也是不小的进步啊。
     系统提示很快就出现：【献祭女巫第一步：解开四方之塔上的封印。目前已解锁的四方之塔4/4。开启第二步：献祭地宫。】
     【任务背景：在恶魔的地宫中有数不清的亡灵游荡，其中有七个，是已经死去的女巫候选人，她们即将在恶魔的力量下从死亡的深渊中苏醒……完成献祭后，所有存活玩家均被视为完成任务。】
     【传送倒计时，十、九、八、七、六、 五、四、 三、 二、 一、 传送完成。】
     齐乐人只看见脚下升起一道光柱，他错愕地看向宁舟，发现她也是一样被包裹在光束之中，眼前的画面迅速变换，令人头晕目眩，等一切静止下来时齐乐人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昏暗的房间中，墙上的烛台燃烧着，给这个房间带来了一些微弱的光亮。
     只有他一个人。
     四周静悄悄的，齐乐人也没有急着出去找人，而是先把卡槽里的技能换了。
     冷却中的下雨收衣技能被放回了包裹，虽然这个技能救过他几次了，但是现在他没有时间去等待它冷却完毕了，还是优先格斗技能和SL技能吧。装备好技能后，齐乐人思考了一下现在的处境。
     系统给了他一点提示，但是却又说得暧昧不清，从他了解的情况来看，这个任务需要完成最终献祭，但是系统的提示却对此语焉不详，反而将七个死去的女巫候选人作为了一个重要提示，也就是说，他们需要先把这些女巫候选人解决，至于是智力解谜还是暴力破解有待进一步了解。
     现在看来四座封印之塔都开启后，所有存活玩家都已经被传送到了献祭地宫里，而且是分散在各处，系统说有亡灵在地宫里游荡，却又说死去的女巫候选人们“即将”苏醒，也就是说，这几个应该是小BOSS类型的角色，而且还没有苏醒。
     要完成最终献祭应该先需要唤醒才能解决她们吧，难道和封印之塔一样需要用活人的血肉？不，不可能，人数太勉强了，四座封印之塔已经献祭了四人，加上被巨人袭击致死的玩家，至少已经明确了有五人死亡，剩下的女巫候选人最多也就八个，很可能更少，甚至不足七个。那么应该不是用这种方法，否则几乎是全灭的结局，系统又何必特地说明“所有存活玩家均被视为完成任务”。
     那么应该是触发某种条件来唤醒死去的女巫候选人了？具体是什么条件呢……
     齐乐人越想越多，越想越乱，只好先搁置了这个问题，准备探索一番，然后再离开房间去找其他人。
     幸运的是系统给予的提示没有立刻出现让他们针锋相对的要求，至少在解决死去的女巫候选人前，他们应该还是可以合作的，否则现在他不但得担心到处游荡的亡魂，还得担心来自玩家和NPC的威胁了。
     齐乐人所在房间看起来是个寝宫，只是地上床上都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就连蜘蛛网上都缀满了灰尘，看来已经久无人烟。他检查了一下衣橱柜子等地方，没有任何东西，这里就像是一个废弃已久的寝殿，无人踏足。
     看来将他传送到这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只是纯粹的巧合了。
     思索完毕后的齐乐人定了定心神，一手拿着匕首，打开了房间的门。
     外面是一条走廊，每隔几米就有一个燃烧的烛台，也不知道这蜡烛究竟是什么材质，竟然能燃烧到现在。地面是大理石铺就的，远远看去倒影着一个接一个的烛台，好像一条水中路。
     周围一片安静，就是冷，齐乐人裹紧了外套，研究了一下只有一半的地图，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应该并不在地图范围内，于是继续放轻脚步向前走去。
     一片空旷死寂中，齐乐人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这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很微妙，难以形容，但是他就是觉得，有人在靠近。前方的拐角处，齐乐人停下了脚步，贴在落满了灰的墙壁上屏住呼吸，手中紧握着匕首。
     走廊两边的烛台散发着昏黄的光，他静静听着自己的心跳声，等待着某种预感。
     来了。
     轻微的脚步声从拐角处传来，一个人影闪出，齐乐人不假思索地将人按在了墙上，匕首抵着来人的喉咙，来人尖叫一声，颤抖着求饶：“别、别杀我……”
     齐乐人微微眯起了眼，被他压在墙上的少女有一头亚麻色的头发，五官轮廓深邃，应当是个NPC。但是有安娜的前车之鉴，他还是在来人的腰上摸了一把，确认她没有玩家的腰带后才低声道：“你是谁？”
     “我……我叫艾莎。”少女惊恐地回道。
     “艾莎？你是不是有个妹妹？”齐乐人立刻想起在马车上时从艾丽那里接到的任务。
     “对的对的，她叫艾丽，你看见她了吗？”艾莎又喜又怕，因为情绪激动而连声咳嗽了起来，脸色苍白。
     齐乐人记得，艾丽是说过她姐姐身体不太好。他觉得艾莎应该是没有恶意，于是松开了钳制她的手：“我带你去找她，她之前拜托过我。”
     “谢谢你！”艾莎激动地说。
     有了一个临时同伴，齐乐人紧绷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两人一边低声交谈着，一边继续向前走：“这么说来，你以前也不清楚献祭的事情了？”
     艾莎点点头：“爸爸妈妈都不告诉我，村里的人也不说这个，但是每三年总会有几个女孩子消失……这次和我一起被送来的伊莎贝尔应该知道一些，她的姐姐三年前就被送来献祭了，之后就……再也没回去。”
     这个话题对艾莎来说太沉重了，她难过地红了眼睛，喃喃道：“不知道艾丽怎么样了，我好担心她……”
     “放心吧，她这样的美少女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一个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齐乐人简直跳了起来，惊骇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的陆佑欣。
     陆佑欣对他露出一笑：“哟，伪娘，我们又见面了。”
     “……”他一点都不想见到她。
     “你见过艾丽吗？”艾莎立刻激动了起来。
     “哦，之前在外面见过，你妹妹不错嘛。”陆佑欣砸了咂嘴，一脸赞赏地说道。
     齐乐人觉得，这个“不错”似乎意味深长，先给被变态看上的小萝莉点根蜡烛吧。
     “你跟着我们多久了？”齐乐人问道。
     “也没多久吧，大概你从房间里出来那会儿？我刚好在附近。”陆佑欣坦然道，丝毫没有跟踪别人的愧疚感。
     “你追上叶侠了吗？”齐乐人又问，他实在是很好奇这件事。
     陆佑欣撇撇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看来叶侠是逃过一劫了，齐乐人欣慰地想。
     “咦，有东西过来了。”陆佑欣突然抬起头，看向齐乐人身后。
     齐乐人猛地一惊，远处黑暗的走廊尽头，被烛火照亮着的地方，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白影伫立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下一秒它突然穿过了几十米远的距离，倏然出现在了齐乐人身边，齐乐人异常敏捷地往后一仰，挡在前面的手臂穿过了亡灵的身体，一阵刺骨的冰凉。
     装备着的初级格斗术让他反应灵活，匕首挥出，划过亡灵所在的位置，却没有丝毫效果，齐乐人当机立断在手臂上划了一刀，蘸着鲜血的匕首终于碰触到了亡灵的实体，亡灵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声，震得人耳膜发痛，它扑向齐乐人！
     一声轻响，一道蓝白色的火焰从齐乐人脚边升起，将亡灵卷入火焰之中，那火焰中似乎蕴含了圣洁的力量，被灼烧的亡灵发出阵阵惨叫声，终于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将艾莎护在身后的陆佑欣摇了摇头，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齐乐人：“对这种鬼魂类怪物用物理攻击，你也是蛮拼的。”
     齐乐人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臂翻了个白眼，要是有别的攻击办法他何苦自残？真是何不食肉糜！
     自己给自己处理伤口的齐乐人看到瑟瑟发抖的艾莎被陆佑欣保护得很好，怨念道：“我现在确定，你眼里只有妹子。”
     “那是。”陆佑欣得意道，“在我眼里妹子有三种，预备御姐，现役御姐和退役御姐，都是需要好好保护的。”
     齐乐人吐槽她：“那不好看的怎么办，胸不够大怎么办？”
     陆佑欣脸色一沉，盯着齐乐人的胸口冷酷道：“那不是妹子，是雌性灵长类动物。哦，你连这类都不是，你是食物链底层的那种。”
     “……”齐乐人：好贱，好想揍她！
     
     
     第四十六章 献祭女巫（十五）
     
     遇上陆佑欣后，齐乐人的运气似乎好了一点，至少他们一路都没有再遇到亡灵了，艾莎虽然对陆佑欣的热情十分苦恼，但是她也看出不能得罪她，只好忍受着来自同性的骚扰。
     这座地宫很大，齐乐人走了半天终于觉得地形有点熟悉了，回忆了一下地图，他转头对陆佑欣说：“再往前走应该有个挺大的殿堂，差不多是在地宫的中心位置，要去看一下吗？”
     陆佑欣正在对艾莎大献殷勤，吹嘘着自己的如何在废弃都市的下水道里大战食尸鬼的冒险故事，听到齐乐人的话，她随意道：“行啊，那就去看看吧。”
     说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我给你看过的那张地图里，好像没有那个地方吧？你后来又解开一座封印之塔？”
     原来她还挺细心的，齐乐人解释道：“嗯，运气不错，后来找到了另一座封印之塔。”
     “呵呵，你果然知道封印之塔的位置，敢骗我你胆子很大嘛，看来已经活腻了。”陆佑欣皮笑肉不笑，语气森森地说道。
     “……”
     “不过无所谓啦，重头戏还在这里，啊，一想到和这么多妹子共处一室，心情有点小激动呢。”陆佑欣嘻嘻笑道，好像刚才语带威胁的人不是她一样。
     陆佑欣的激动在进入殿堂后就变成了惊骇，偌大的地下殿宇中环绕着地下河，四处耸立着奇形怪状的人形巨像和棺椁，而在一层层的石阶上方，已经有几个人到达了。
     齐乐人远远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激动地上前：“女……宁舟！”
     女神正抱着手臂靠在一个巨像旁，对齐乐人点了点头，在看到陆佑欣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陆佑欣突然一路狂奔到了宁舟面前，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见鬼似的问道：“宁舟？”
     齐乐人顿时卧槽一声，来了来了，这个痴女不会看上他女神了吧？！女神的贞操危险了！不不不，他要誓死捍卫女神的贞操！让女神远离变态的骚扰！
     不等齐乐人出声，陆佑欣突然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宁舟你……”
     “滚。”一脸冷漠的宁舟突然开了口，低沉却柔媚的女声里满是杀气。
     齐乐人目瞪口呆：女神说话了，女神竟然会说话！女神你声音真好听！诶，陆佑欣怎么真滚了？！
     一股脑儿滚下了楼梯的陆佑欣以一个惨不忍睹的姿势稳住了身形，扶着腰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好好好我闭嘴，咱能不用那招吗？不然你喊一声脱，我岂不是要光着走了？哎呦，这招好啊，你这卡能卖我不？”
     陆佑欣突然想到了什么绝妙的用法，兴致勃勃地问道。
     宁舟冷冰冰地扫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齐乐人还在女神竟然会说话而且似乎能言灵的震惊中，直到小萝莉艾丽激动地从台阶上跑下来，一头扑进姐姐艾莎的怀里：“姐姐！你没事太好了！”
     姐妹两人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重逢，都落了泪。
     【玩家齐乐人，完成支线任务：寻找艾莎。】
     【奖励生存天数10天，随机抽奖1次。】
     齐乐人果断抽奖，这种危险的地方，能抽到什么东西都是好的。
     【这牙有毒】这是一颗神奇的假牙，装备后随便一咬，你就能立刻毒死自己。你说这东西并没有什么卵用？你完全可以把它装备到敌人的嘴里去呀！你说你做不到？呵呵，自己做不到还怪我咯？剩余使用次数：1/1。
     “……”齐乐人只觉得喉头一甜，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吕医生能随地捡到卡片了，实在是有的卡片根本没用！苦中作乐地想一想，好歹这颗假牙对他还是有用的吧，身体被束缚时用来自杀还是很好用的，他简直不敢想别人抽到这种物品时是什么样崩溃的心情……
     反正也不占用卡槽位，齐乐人干脆走到一旁把这玩意儿装上了，假牙自己黏在了牙龈上，看起来还挺牢固。装完后他忍不住用舌头舔了舔牙槽深处的这颗假牙，有种牙痒痒想咬一口的冲动……不，他要忍住，万一没忍住作死之心他就得升天了。
     等齐乐人偷偷将假牙安装完毕，一回头就看见女神默默看着他。
     这……这场景好尴尬啊！女神看到了吗？！刚才他还扒开嘴硬是把假牙塞进去了，女神会不会以为他在偷偷剔牙？齐乐人没好意思若无其事地回到女神身边去，于是悄悄走到叶侠身边，她站在两尊巨像之间的石壁前安静沉思。
     “你什么时候到这里的？”齐乐人问道。
     叶侠正负手研究石壁上的图腾，听到齐乐人的问话后淡淡道：“比你们早一步，我来的时候宁舟和艾丽就已经到了。”
     “你也认识宁舟吗？”齐乐人好奇地问道。
     叶侠摇摇头。齐乐人失望了一下，他还以为能从叶侠这里打听一下女神的事迹呢。
     话题进行不下去了，齐乐人悄悄观察了一会儿，现在已经到这个石殿的人一共有六个，艾丽艾莎姐妹、陆佑欣、叶侠、宁舟和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活着到达了这里。
     正思索之间，石殿外出现了一个人影，步履轻盈、身段妖娆，一身染血的祭祀服穿在她身上有种妖异的绚丽，看到她出现的那一刻，叶侠就从负手而立的随意状态进入到了蓄势待发之中，冷眼看着越走越近的那个人。
     来人笑得妩媚：“倒是我来晚了。”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个秀气的少女，看起来应当是一个NPC，一直站得远远的，似乎对他们十分恐惧。
     叶侠冷着脸，叫出了她的名字：“谢婉婉，你的胆子倒是长进了不少。”
     谢婉婉呵呵一笑：“怎么？现在就要和我你死我活，还不到那种时候吧。”
     齐乐人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妹子，不知道该不该插嘴，倒是陆佑欣有恃无恐地打了岔：“我说你们也不用现在就撕起来吧？喏，新的任务条件出来了，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再说吧。”
     齐乐人顺着陆佑欣手指的方向看去，绘满了图腾的石壁上浮现出了血色的文字。
     【活着的女巫聚集一堂，死去的女巫整装待发。】
     这串血色的文字出现在石壁的最上方，而且居中着，而在众人的注视下，石壁的左侧又缓缓浮现出另一句血字：【沉睡于锈铁之中，火焰焚烧我的身躯，鲜血滋养地狱的植被，唤醒我的人，将被处以绞刑。】
     来了。齐乐人心头一凛，思索起了这两句提示的意义。
     第一句话应该是在他们人到齐后出现的，他们现在一共八个人，也就是所在前一步解开封印之塔那里只有五个人死亡，四个被献祭，另外一个应当就是被巨人吃掉的NPC，其他人都活了下来，这和齐乐人预计的略有出入，因为就他的遭遇来说，前一步的难度就已经很大了。
     看来真的是他的幸运值有点问题，齐乐人闷闷地想。
     现在八个幸存者都已经到齐了，根据石壁的提示，死去的女巫候选人已经可以触发，而目前的第二句提示说的应该是其中一个女巫的所在地。
     沉睡于锈铁之中？难道是一个铁质的棺材？火焰焚烧身躯，说的也许是她的死法。地狱的植被说的应该是她能操控植物杀死前去猎杀她的玩家，或者干脆用植被绞死他们。
     这应该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
     “要不，我们一起去找吧。”齐乐人提议道。
     陆佑欣撇撇嘴，对他翻了个白眼，谢婉婉嗤笑了一声反问道：“然后因为谁去送死和分赃不均的问题当场翻脸？自己的队友尚且不能完全信任，何况是一群心怀叵测的对手。有信心的人就自己去吧，省得到时候为了奖励撕破脸。”
     说完，她耸了耸肩，沿着阶梯走出了石殿。
     “这么辣，我喜欢！”陆佑欣摸着下巴看着谢婉婉的背影，正色道。
     被陆佑欣这么一打岔，齐乐人反而不觉得尴尬了，干咳了一声小声问宁舟：“你什么打算？”
     宁舟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拉住了他的手，带着他向殿堂的大门走去。
     被女神的主动弄得措手不及的齐乐人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一时间怔住了，直到被拉着走了几步才清醒过来，女神这是要带他一起打怪的意思吗？好好好，约约约！
     不过剩下几人怎么办？齐乐人回头一看，叶侠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而陆佑欣的表情，活像是大白天见了鬼，她直愣愣地看着手牵手离开的两人，一脸天崩地裂世界末日到来的样子。
     她为什么这么惊讶？齐乐人略一思索，危机感顿时涌了上来——陆佑欣不会暗恋他女神吧！
     不，他死也不会把宁舟女神交给一个蕾丝边的！还是个花心又痴汉的蕾丝边！
     女神必须是他的！
     
     
     PS：然而陆巨巨已经看穿了一切……惊恐的陆佑欣：天了噜，这里有一对基佬在搞百合！（真是信息量好大呢）
     
     
     第四十七章 献祭女巫（十六）
     
     地宫之中一片死寂，齐乐人不知道剩下一半地图在谁手里，也不觉得这些人会拿出来共享，干脆提议先去自己有地图的部分搜索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第一个女巫的所在地。
     四周依旧是死寂的，陈旧的走廊过道里矗立着一座座白色的雕像，都是半人半兽的怪异生物，在昏暗的烛光下狰狞诡异，好似随时都会活过来。
     齐乐人回忆了一下地宫的地图，对宁舟说：“我记得地宫东南边有个庭院，那里说不定有植物，也许能跟‘地狱的植被’对上，要不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宁舟安静地点了点头，就连她肩上的大鸟也没讨食，歪着头看了看齐乐人。
     前往庭院的一路上两人撞见了几个鬼魂，还不等齐乐人放血打怪，宁舟就冲了上去，出鞘的双刀散发着微弱的荧光，竟然轻而易举地将没有实体的鬼魂撕碎，被撕裂的鬼魂发出无声的尖叫，在空气中震荡着，消散了。
     齐乐人麻木地看着宁舟疑似附魔过的武器，感觉这游戏对新人实在太不友好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后他也会这么厉害吧？一定会的，他还要当女神的圣斗士啊！
     错综复杂的地宫里，有些地方已经陈旧到塌陷了，只能绕路前行，两人花了半个小时才终于绕路找到了地图中的庭院，站在入口处放眼望去，头顶竟然不再是封闭的，而是开通着的，甚至能看到一轮太阳高悬在头顶。
     “要进去吗？”哪怕在太阳下，眼前的庭院也显得诡异，齐乐人迟疑了一瞬，问了问宁舟。
     宁舟点点头，她的鸟倒是很积极地哼着奇怪的小调，仔细听好像是在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也是，如果害怕危险就畏缩不前的话，迟早都会死的，在这个噩梦世界里还真是险中求富贵。
     眼看着宁舟已经走进了庭院，齐乐人也赶紧跟了上去。
     温暖的日光下，铺满了青草的庭院幽深静匿，它和地宫一样建在地下，整个庭院都是凹陷的，像一个盆地。被鲜花和围栏装点着的美丽庭院里却到处都是铁质的雕像，这些雕像都是人形，或坐或站，有的甚至躺在地上，表情冷漠却安详。
     齐乐人觉得十分不适，这些铁质的雕塑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甚至怀疑第一个女巫就藏身在这些雕像里。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齐乐人喃喃道。
     宁舟皱着眉，拍了拍黑鸟的头，黑鸟在她手指上轻轻一啄，振翅飞走前去探路了。
     “怎么了？”齐乐人轻声问道。
     宁舟闭上眼，似乎在侧耳倾听着什么，半晌她摇了摇头，用口型说：走吧。
     齐乐人也不禁疑神疑鬼了起来，总觉得好像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可是仔细去听的时候却又发现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
     “你的鸟怎么还不回来？”两人在庭院里绕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周围的一切虽然看起来十分诡异，但是却没有突如其来的危险，甚至连亡魂都不见一个。
     宁舟吹了声口哨，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大黑鸟却依旧没有回来。
     这下齐乐人也急了，这庭院处处透着诡异危险，万一女神的鸟一去不回……
     “我上树看看吧，站得高总能看得清楚些。”齐乐人指着旁边一棵高大的树木说道。
     宁舟摇了摇头，自己攀住树枝就上去了，树木枝叶繁茂，等她上去后就被树叶挡住了身影，齐乐人等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不对劲，在树下喊道：“宁舟？宁舟！”
     不知何处的风吹来，明明在日光下，却透着一股刺人的阴冷。
     齐乐人二话不说上树，枝繁叶茂的树冠挡住了阳光，让眼前变得阴暗了起来，树枝扎在人身上生疼生疼的，齐乐人不管不顾地攀到底树顶，眼前竟然一片黑暗！
     不，并不是纯然的黑暗，穿过了树顶之后，头顶不再是有着温暖日光的白日，而是无边无际幽冷月夜——浩瀚的星空之下，一轮弯月高悬在头顶，散发着皎皎月光，放眼放去，一层浓密的雾气笼罩在大地上，将整个庭院包裹在云海迷雾之中。
     这……这也太诡异了。
     齐乐人手脚发冷，手忙脚乱地爬下了树。凄清的月光照亮了庭院，四周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在日光下都显得不祥的庭院，在月光下越发幽深诡异。
     齐乐人握着匕首，确认了SL技能卡和初级格斗术都装备在身上，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正戏要来了。
     他向前走了几步，被月光照亮的庭院里依旧到处都是植物和雕像，这些铁质的雕像在月色下折射着金属的冷光。齐乐人忽然觉得不对劲，猛地看向最近的那个雕像——原本静坐着的人形雕像不知何时竟然变了！
     那是一个被剖开了腹腔的人像，肋骨像是蝴蝶的双翅一样被掀开，露出满腔的脏器，他神情痛苦狰狞，高高仰起脖子挣扎，好像在凄厉地叫喊着。
     那种酷刑的痛苦，光是想象一下都让人觉得一阵作呕。
     齐乐人不自觉地摸了摸肚子，看向其他的雕像，果不其然，原本在日光下看起来正常的人形雕塑，在月光下却展露出了另一番模样，无数受刑者在千奇百怪的刑具的折磨下以各种扭曲的姿势被定格在了雕像上，将酷刑的痛苦与残暴赤裸裸地展露在参观者面前。
     四周更冷了，齐乐人裹紧了外套，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此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应当已经不在“庭院”里了，或者说，这里才是真正的庭院，一个在恶魔和女巫控制下的里世界。
     刚才宁舟先一步上树，之后就失踪，应当也是来到了现在的庭院里，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在同一个空间，如果想要离开这里回到正常的庭院……
     齐乐人对着树沉思了起来，半晌后他决定试一试，再一次爬上树顶，眼前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黑夜，他失落地回到了树下。看来同样的办法不能让他离开这里，必须得破解这个庭院的谜题才行。
     微风吹拂，透着寒意的雾气在月光下变幻着形状，齐乐人在庭院中前行，有几次他明明已经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风吹树枝带来的摩擦声，可是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的时候耳边却一片死寂，就连昆虫的叫声都不存在于这里。
     是幻听了吗？齐乐人思索着，否定了自己的判断，这种不寻常的地方，任何细微的线索都可能是危险的暗示，这个声音应该是……
     某种“来自地狱的植被”？齐乐人心中一凛，认真观察起了周围的雕塑，寻找符合提示“被火焰焚烧”的那一个。
     齐乐人在庭院中越走越深，四周受刑的雕塑人形千奇百怪，狰狞扭曲，却偏偏没有被火焰焚烧的那一个，死于布满了钉针的审讯椅，死于倒吊后被锯子从两腿间锯开身体，死于被搓板刮落浑身皮肉，死于头颅被刑帽挤压……
     不对，顺序错了！
     齐乐人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已经在这个庭院中足足徘徊了半个小时，周围雕像的顺序却发生了变化！眼前被铁链绞紧了脖子，脚下还吊着沉重铁球的雕像，原本不在这个位置的！
     这种突然发现的异常让齐乐人毛骨悚然，死寂阴冷的空气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和砰砰作响的心跳，越来越急促。
     冷静，冷静下来，只是位置发生了变化，这应该并不是危险，反倒是一种提示。
     他已经在这里绕圈绕了半个小时了，原本路径简单的庭院在被月光和迷雾笼罩后却再也找不到出路，只能在这里反复徘徊。这个位置变化的雕像，难道会是破解的关键？
     齐乐人深吸了一口气，随时准备存档，然后不紧不慢地向这个雕塑走去。
     冷风吹散了浮云，月光幽然洒落，齐乐人终于看清被迷雾遮挡的雕像，那张痛苦扭曲的脸，赫然是他自己！
     
     
     第四十八章 献祭女巫（十七）
     
     一瞬间，寒意透心凉。
     齐乐人震惊地后退了一步，本能地想逃跑，可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在这个诡异的庭院中，如果仓皇逃窜反而容易落入猎手的陷阱中。
     现在没有什么东西攻击他，只是不断地恐吓着他，逼迫他自乱阵脚心神动摇。
     虽然他明白这只是一种心理攻势，但是在这个处处都好像藏匿着诡异的庭院中，要冷静地将一切异常视作无物，这太超越一个人类的本能了。这种源于生命威胁而产生的恐惧，本就铭刻在了人的基因里，促使人去躲避危险，而现在他却要与这种本能对抗……
     窸窸窣窣……
     这个声音又来了，好像什么东西摩擦着地表，在草丛间游走着的声音。齐乐人猛然转身，将照明灯照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片弥漫着雾气的黑暗中，只有庭院的花草树木，环绕着一座座因为酷刑而痛苦不堪的雕像。
     没有人在那里。
     但是被充满恶意的视线紧盯着的感觉却像是附骨之疽一样纠缠着他，无论齐乐人转向哪个方向，身后总有这样一个视线窥伺着他。
     但也不过只是窥伺着而已。
     齐乐人深吸了一口气，走向那座长着他的脸的雕像，甚至伸手碰触了一下，金属的冰冷从指尖一直凉到了脚底，但是并没有异常。可他就是觉得这座雕像是个突破口，于是他跨过了木栏杆，走进了放置雕像的草坪上，当他来到雕像背后时，眼前豁然开朗。
     原本被树木和灌木遮蔽的草坪上，竟然有一条铺满了月光和树影的小径。
     终于来了，齐乐人说不上是恐惧还是释然，但是心头的那只靴子终于落了地，他反而并不像刚才那样慌乱了，重振精神后就走向了那条月光小径。
     微风吹拂，树影婆娑，脚踩着草坪发出细微的声响，就像是那时有时无的窸窣声，有好几次齐乐人都觉得自己已经看到有东西藏在灌木后，让灌木轻轻摇晃着，可是当照明灯照过去时，那片地方却无比正常，好似刚才的摇晃只是他的错觉。
     可他知道不是。
     在庭院里越走越深，周围的光线也越来越暗，抬头看时头顶早已不见月光，而是被乌云遮蔽的天幕。四周一片黑暗死寂，幸好手里的照明灯还在勤恳工作着，点亮了周围的世界。
     小径的尽头，前方竟是一面石壁，突兀地挡住了前进的路。齐乐人愕然地停住了脚步，左右环顾，周围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木，却不见有什么异常之处，他疑心石壁有古怪，却一时看不出异样。
     这面爬满了藤蔓的石壁应当就是这个盆地庭院的最外围了，抬头看去这面笔直的石壁足有几十米高，根本没法攀上去。四周也没有什么明显异常的东西，更别说提示里的“锈铁”和“火焰”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又来了，齐乐人立刻转身，手中的照明灯照向声音的方向，前方微微晃动的草地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游动，是蛇吗？
     齐乐人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正犹豫要不要上前仔细查探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微弱的呼救声：“救救我……”
     ？！
     齐乐人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竟然是石壁里！
     这个认知让人心生寒意，齐乐人反而后退了一步，提心吊胆地看着石壁，生怕突然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跳出来。
     “我好痛苦，好烫，我要死了……救救我……你为什么不救救我？”
     低吟的声音变得凄厉而绝望，在阴冷的空气中满怀着渗人的恶意。
     四面八方，窸窸窣窣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更加靠近，石壁里又传来这种诡异的声音，齐乐人甚至不知道该往哪里躲，而就在这时，手里的照明灯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光亮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这种时候……该死！齐乐人干脆赌上一把，手中的匕首猛地挥向求救声传来的地方，试图扎入石壁中，刀刃碰触到岩体的触感是真实的，不像是幻觉，而同一时刻，手中的照明灯彻底坏了，一片躁动不安的黑暗袭来。
     来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已经近在耳边，从脚下，从头顶，从身后，四面八方，到处都是，那种爬行的声音无孔不入，侵蚀着人的意志，让恐惧在黑暗中最大程度地蔓延。
     脚踝一疼，齐乐人大叫一声，脚下有什么东西缠了上来，将他的身体倒吊了起来！那一瞬间他存档完毕，初级格斗术让他反应灵敏了一些，靠着腰部的力量折起了身体，一刀割向缠在他脚上的东西。
     那绳索一样的东西立刻就断了，可是身体坠落之际更多的“绳索”缠了上来，在腰上，手上，脚上，这些冰冷刺人的东西纠缠着他，他手忙脚乱地挣扎，却被它们越缠越紧，几近窒息。
     只能读档了。齐乐人努力抬起握着匕首的手，可是这些东西缠绕得太紧，根本挣脱不开……耳边传来石壁打开的声音，齐乐人睁大双眼，看向黑暗中声音的方向，眼前突然有了光。
     开启的石壁露出了镶嵌在石壁里的铁质棺椁，那厚重的铁板像窗子一样向两边开启，露出铁水一般散发着灼热光芒的液体，它们争先恐后地从铁棺中倾泻了出来，像是岩浆一般在草地上蔓延着，照亮了周围的黑暗，却又为这里平添了一分炽热的恐怖！
     齐乐人瞪大了眼，此时他终于看清，缠绕在他脖子上的东西不是绳索，而是无数绿色的藤蔓！藤蔓死死缠住他的身体，像是要绞断他的脖子一样让他窒息。
     流动的铁水浮现出了一个人形，散发着橙红色的灼热热度，隐约看得出是个少女的模样，她呻、吟着、诅咒着：“我没有伤害她……她欺骗了你们……我憎恨你们……你们杀了我……好烫，好痛苦……为什么要把我关在了这里，用铁水浇灌……好痛苦，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铁水化成的女巫喃喃着，赤红的双手紧握成拳，藤蔓勒住了齐乐人的四肢，慢慢将他绞死。一片晕眩中，齐乐人感觉到30秒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尽头，来不及了！必须读档！
     齐乐人用力咬碎了假牙里的毒囊，毒性瞬间发作，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刚刚被藤蔓拽住时的地方。这跌落的短暂一瞬间，他已经想了许多。怎么办？这种怪物真的是他能够抗衡的吗？他能对付得了巨人和野兽，但是对这种肉体甚至已经毁灭了的怪物……真的可以吗？
     必须试一试，如果失败……齐乐人不敢再想下去，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向铁水形成的人形，毅然引爆了微缩炸弹。
     轰的一声巨响，三米范围内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齐乐人头晕目眩地再次回到存档点，眼前已经是一片焦土，铁水汇聚成的女巫被冲击得四分五裂，周围到处都是灼热的铁水痕迹，在这片黑暗之中如同星星点点的橙色光点。而藤蔓则已经被爆炸摧毁，暂时看不到它们的痕迹了。
     成功了吗？齐乐人拖着快要虚脱的身体站起来，四周的铁水突然动了起来，速度惊人地汇向一起！
     齐乐人惊骇地后退了一步，身体已经被连续读档抽干了力气，甚至没法逃跑，可是再待下去根本是死路一条啊！
     再想一想，想一想，一定有什么办法……
     恐惧让身在炙热地狱的齐乐人深陷绝望，而时间也好像在这一刻变得无限漫长。
     真的是绝境吗？不会的，再从头理一遍，根据系统的提示，眼前的这个女巫应当是上一届献祭女巫的受害者，她被关在了铁棺中，棺中灌入铁水导致身体完全气化，所以不再有形体。
     不，等一等，如果是铁水，为什么铁棺不会熔化？难道……
     铁水以飞快的速度汇聚在了一起，已经出现了半个人形，无路可退的齐乐人决定赌上这一把，他飞也似的冲向石壁，一头扎进铁棺之中，拉上了被女巫推开的铁门。
     一片黑暗，不久前包裹着铁水的铁棺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有着烫伤皮肤的热度，相反它沉重而冰冷，散发着锈蚀金属特有的气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擂鼓一般的心跳渐渐平缓了下来，等待的煎熬让人焦虑，可是齐乐人不敢贸然打开铁棺，他还在等。
     等待铁水失去那恐怖的高温，凝固成一团死物，将那困囿于炽热之中饱受折磨的灵魂一起毁灭在时间之中。
     
     
     第四十九章 献祭女巫（十八）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在铁棺外响起，声嘶力竭，逐渐归于死寂。
     齐乐人在一片黑暗中，第一次感到了心情放松，狭窄的空间给了他难以言喻的安全感，这种黑暗相比于外面那无穷无尽的危险，反而让人觉得心神安宁。
     直到氧气不足，齐乐人才小心翼翼地拿着匕首推开了铁棺的大门。
     当第一缕阳光穿过封闭的铁棺缝隙，来到齐乐人的眼前时，那种重见光明的感动让他久久不能平静，在日光下，原本恐怖绝望的庭院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有地上那一滩滩凝固的铁水和漂浮在半空中金光闪闪的宝箱让他意识到原来自己是经历了怎么样一场九死一生的考验。
     以他目前的战斗力，根本不可能正面战胜那个女巫，只能靠这种投机取巧的办法来取胜，不过由此看来这个游戏也不是不给普通玩家活路，只要能找到那一线生机，要活下去也不是没有希望。
     都这么出生入死了，但愿这个宝箱能开出点好东西吧。
     齐乐人走上前去，打开了宝箱。
     【卡槽+1】
     齐乐人愣了一愣，说不出是该感到惊喜还是失望，不过目前他的卡槽的确已经不够用了，能增加一个卡槽也好，总算能把下雨收衣的技能放进卡槽让它继续消耗冷却时间了。
     复活的女巫再次死去之后，这个庭院已经恢复了平静，齐乐人也总算能将这个先前笼罩在黑暗之中的地方看清楚了，这里应当是庭院边缘的一个角落，到处都是植被，女巫死亡后凝固成的铁水像是一尊扭曲可笑的雕像伫立在那里，再无生气可言。
     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从某个角度看去，凝固的铁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折射了太阳的光线，看起来分外璀璨。
     齐乐人走上前去，用手指碰了碰那块结晶，它从凝固的铁水中滚了出来，掉落在了地上，被齐乐人捡了起来。
     结晶只有指甲盖这么大，奇怪的是这块玻璃似的结晶中竟然有两个对穿的小孔，好像曾经有人将它穿了线作为一个挂坠使用。
     这结晶竟然在高温下也不会熔解吗？齐乐人好奇地看了一会儿结晶，弄不清楚它究竟是什么物质，干脆放进了包裹里，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
     也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也不知道宁舟怎么样了……
     怀着对女神的担忧，齐乐人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穿过树林间的小径，他又回到了之前满是雕塑的地方，在太阳下这些雕塑们早已恢复正常，丝毫不见月夜中那狰狞恐怖的样子，齐乐人甚至在之前那个有着和他一样面孔的雕塑前站了一会儿，此时它早已不再是他的模样，而是一个安静看着书，神情冷漠的男性雕塑。
     头顶传来一阵熟悉的怪叫声，齐乐人立刻抬头看去，宁舟的大黑鸟发现了他，立刻降落停在了雕塑上，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他的手臂上。
     “你主人呢？她没事吧？”齐乐人急着问道。
     正问着呢，宁舟就已经远远向他走来，冷淡的神情中似乎隐含着一丝担忧。
     齐乐人赶紧报了平安：“我没事，那个女巫已经死了，和提示里说的一样，她应该是被关在了一个铁棺中，灌了铁水气化了，而且会操控周围的藤蔓攻击，不过我运气不错……”
     说着，齐乐人特别灿烂地对宁舟笑，很想在心仪的女神前展示一下自己的靠谱，可惜浑身的淤青和擦伤看起来毫无说服力。
     宁舟微微蹙着眉，湛蓝的眼睛里一闪而过某种让人看不懂的情绪，齐乐人正眉飞色舞地跟她说着话，猝不及防地就被摸了头，愣愣地就住了嘴。女神好像特别喜欢摸他的头？这是安慰的意思吗？
     空气中似乎漂浮着与以往不同的气息，齐乐人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吹嘘下去，于是干脆问起了宁舟的情况：“你呢？上了树之后我就发现你不见了，后来你怎么样了？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宁舟的视线飘向了一边，抿着嘴没吱声。
     齐乐人顿时急了，不等他追问，大黑鸟就凉凉地吐出了几个字：“她迷路了。”
     “………………”齐乐人呆呆地看着宁舟，什么，女神竟然路痴？女神还脸红了，她转过身去了，女神一定是害羞了！我女神不可能这么可爱！
     被萌得倒地不起的齐乐人眼看着宁舟已经走出了十几米远，这才追了上去，一边走一边状似无意地吐槽起了这里的地形复杂还鬼打墙绕得他晕乎乎根本找不到正确的路，试图为女神的迷路开脱，然而女神似乎并不领情，全程低头看路，直到走到庭院外，回到了地宫之中，这才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齐乐人奇怪地问道。
     宁舟从包裹里拿出了一盒药膏递给他，齐乐人赶紧婉拒了：“上次你已经给过我了，没事儿我现在也不疼。”
     见宁舟还是一脸不认同地看着他，齐乐人只好掏出药膏准备给自己擦伤和淤青的地方涂一点，等他脱下外套露出手臂和锁骨时，宁舟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去了，倒是她的鸟，对着他摇头晃脑，大大咧咧地盯着他看。
     齐乐人已经习惯了女神的害羞，一边给自己涂药一边在心里猜想女神以前到底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真是太可爱了。
     等涂好了药，两人往地宫中心的殿堂走去，这一路比来时更沉默，齐乐人偷偷看着宁舟的侧颜，莫名觉得她好像心情不佳，他直觉这应该和他有点关系，可是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女神是因为全程迷路没遇上BOSS而不高兴吗？
     不过说来也奇怪，从日光下的庭院进入到月光下的庭院之后，他在庭院里绕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见到宁舟，难道那时候他们是被分隔在了不同的次元里？直到他们中的一人找到女巫并消灭她，才能让两人都回到日光下的庭院？
     就像在医院金鱼缸的那一次，他也是这样和吕医生他们失散了，最后甚至和苏和也失散了，这种不知不觉将人分割到不同平行世界的力量，真是恐怖啊。
     前方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宁舟停下了脚步，拦住了齐乐人，前方拐角处闪出一个人影，看到两人愣了一下，有些慌张地问道：“你们遇到那个女巫了吗？”
     是那个跟着谢婉婉一起进来的NPC，在殿堂的时候她一直不吭声，只和艾丽艾莎姐妹有些接触，似乎对其他人都充满了戒备，齐乐人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不过他听艾莎说起过有个同村的少女叫伊莎贝尔，这次也被送来参加献祭，她还有个姐姐，三年前被送来参加献祭，从此一去不回，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个NPC。
     “嗯。”齐乐人点点头，如果眼前这个NPC就是艾莎口中的伊莎贝尔，那么他应该能猜到她的来意了。
     她看起来似乎更紧张了，还带了一点焦虑地问道：“那你看到她长什么样子了吗？有没有和我长得有点像？”
     果然……
     齐乐人叹息道：“你是伊莎贝尔对吧？我听艾莎说起过你。我遇到的那个女巫已经看不出模样了，所以我并不知道她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她……她变成什么样子了？”少女满是乞求之意地看着他，追问道。
     齐乐人迟疑了，他犹豫要不要将他看到的一切告诉她，如果那个女巫真是她的姐姐，那真相也太残忍了，哦对了，有那个结晶。
     齐乐人从包裹里找出了捡来的那块结晶，放在手心上：“我捡到了这个，是你姐姐的东西吗？”
     伊莎贝尔一把抢过结晶，颤抖着落下泪来：“真的是她……真的……不……不会的……”
     她情绪崩溃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齐乐人无措地看着宁舟，却发现她比他更不安，从站姿到表情都是僵硬的，一脸不知所措。看来内向还无口的女神是没法指望她去安慰一个痛失亲人的妹子了，齐乐人只好自己上，连声安慰了她一会儿，一边安慰一边还有点心慌意乱，毕竟他可是把人家亲姐姐又干掉了一次……虽然复活后的她也不能算是活人了。
     “我就知道……三年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她被关在一个黑暗的地方，然后被烧死了……醒来后我发现，自己失去了一段记忆……”大哭之后，伊莎贝尔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但还是神情木讷，叨叨絮絮地对齐乐人说起了三年前的事情。
     “失去了记忆？”齐乐人敏锐地觉得自己好像触发了什么特殊的剧情，赶紧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对，因为我有记日记的习惯，但是那天醒来后，我发现自己想不起日记里的事情。”伊莎贝尔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结晶吊坠说道，“日记上写着，姐姐被送走那天，我很担心她，决心要偷偷跟去，但是等我醒来后我就只记得自己做了个那个噩梦……那天我到底有没有偷偷跟去，我到底有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随着伊莎贝尔的陈述，系统突然跳了出来：
     【玩家齐乐人，触发隐藏任务：尘封的过往。在献祭女巫任务完成前，帮助伊莎贝尔找回失去的记忆。任务成功则献祭女巫任务完成后奖励加成，失败无惩罚。】
     齐乐人立刻看向宁舟，她也正好看着他，齐乐人立刻明白，看来他们两人都接到了这个任务。
     一个不是支线的隐藏任务。
     
     
     第五十章 献祭女巫（十九）
     
     伊莎贝尔的任务显然比艾丽寻找姐姐的任务更难，从系统的提示看，这很可能是一个跟献祭女巫主线剧情有关系的隐藏剧情，他甚至觉得这很可能是玩出真结局的必要条件，伊莎贝尔失去的记忆里，一定有和这个任务有关的关键要素，他们得想办法让让她找回那段记忆。
     齐乐人思来想去不知道该如何入手，干脆和宁舟商量先带伊莎贝尔回殿堂去。宁舟没有意见，于是三人很快回到了殿堂中。
     一进入殿堂，齐乐人就看到艾丽和艾莎惶惶不安地看着石壁，陆佑欣、谢婉婉和叶侠都不在。
     “怎么了？”齐乐人上前问道。
     艾莎指着石壁说道：“刚才石壁上突然出现了新的文字……”
     齐乐人定睛一看，原本石壁上只有两行文字，一行在最上方居中的位置，告诉他们活着的女巫已经聚集，死去的女巫即将醒来。然后这行文字的下方，靠近左边的地方是第一个女巫的提示，也就是齐乐人千辛万苦才干掉的一个女巫候选人，而此时，这行文字的右边和下方，各有一行新的文字。
     右边的那一句像是解谜的线索：【将我们全部杀死，祭坛就会出现。】
     而下方的一句，却和上一个女巫候选人的提示语类似：【我已苏醒，游荡四方，杀死我的人，将获得我的财富。】
     齐乐人略一思索，觉得自己搞明白了这个任务的套路。
     每杀死一个女巫，关于新女巫的提示就会出现在上一句提示的下方，同时还会出现一句和完成任务有关的解密提示，等他们将七个女巫全部杀死，总共会有七条线索，这七条线索可能是最终祭坛的位置或献祭方法。
     “第二个女巫和上一个不太一样，她应该是个随机游走的BOSS。”齐乐人说道。
     宁舟点点头。
     因为技能冷却的关系，齐乐人并不想现在出去冒险，于是他询问了一下宁舟，宁舟看了看他身上的伤，也摇了摇头。
     “等我技能冷却好了再去吧，再半个小时就可以了。”齐乐人凑近宁舟耳边低声道，热乎乎的呼吸喷在耳朵上，宁舟唰地一下就跳出了两米远。
     齐乐人看着脸上微红还要故作高冷的女神，觉得自己的萌点已经被戳坏了，调戏女神真是太太太太太有乐趣了！
     下次还要这么干！他暗暗对自己说。
     “又出现了两句话！”伊莎贝尔的惊呼声让齐乐人清醒了过来，赶紧上去查看。
     第二句女巫的提示后面，又出现了对应的解谜句子，应当是有人杀死了第二个女巫，齐乐人认真看了起来。
     【我们曾经侍奉老魔王，但如今，我们侍奉的，是执掌欺诈的魔王。】
     齐乐人恍然想起，前往黄昏之乡的飞艇上，好像有两个玩家和欺诈魔王签订了恶魔契约，能够掠夺别人的生存天数。权力、杀戮和欺诈，在噩梦游戏的背景里，这三个魔王取代了老魔王，统治了魔族。原来这个任务里最终胜出的女巫，是侍奉于欺诈魔王的吗？难道说在这个任务里完成最终献祭的玩家，会转入恶魔的阵营之中？
     因为一时间想不明白，齐乐人又轻声念出了第三个女巫的提示。
     【你是否愿意牺牲，你可曾遭遇背叛，你可见过情爱在绝望中萌芽时的扭曲和美丽？那求而不得的爱欲之火，一直燃烧到我生命的尽头。】
     血色的话语镌刻在石壁上，流动着暗红色的光泽，那种扭曲的爱意好像穿过了文字一直渗入人的心头。齐乐人忽然想起在庭院时那个被铁水浇灌的女巫怨怼的话语，她说：“我没有伤害她……她欺骗了你们……”
     她……欺骗？
     当时情况太紧张，齐乐人没有将女巫的疯言疯语放在心上，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她究竟是为什么会被人关在棺中活活用铁水浇死，这种残忍的酷刑到底是谁执行的，原因又是什么？当齐乐人身处于这个任务时，他难以将这些细节视为普通的巧合了，他相信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上一次献祭女巫的时候，这个地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和伊莎贝尔失去的记忆又有什么关系？一片扑朔迷离之中，齐乐人始终无法找到头绪。
     殿堂外传来了脚步声，石阶上的众人看向大门口，陆佑欣正面无表情地向他们走来，原本还算整洁的祭祀服上满是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杀意未散的陆佑欣看起来有种别样的冷酷，像是在血水中浸泡过的右手不断滴血，一时间看不出是不是她自己的。
     “别担心。”陆佑欣见几个NPC连连后退，模样惊恐，她明快地笑了起来，“不是我的血，是一块烂了三年的死肉的，其实长得还不错呢，我竟然没有趁热来一发，一定是因为不小心捏得太碎了。”
     说着，她慢慢走到石壁前，用沾满了半干血迹的手在第二条女巫的提示语上轻轻划过，喃喃地念出了声：“你是否愿意牺牲，你可曾遭遇背叛，你可见过情爱在绝望中萌芽时的扭曲和美丽？那求而不得的爱欲之火，一直燃烧到我生命的尽头……这种绝望的感觉，真美啊。”
     陆佑欣像是着魔了一样，看着石壁上的文字微笑，直到……她被大黑鸟啄了一口。
     “哎哟，你这鸟还挺凶！”陆佑欣捂着被啄的后脑勺痛呼了一声，怒气冲冲道。
     宁舟吹了声口哨，把鸟唤了回去。这么一打岔，气氛倒是好上许多，那种被揪着心口的压迫感也散去了，齐乐人略一思索，还是问了出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好得很，路上还看到两个美人打架，上去日行一善，啧啧，我真是心地善良。”陆佑欣不要脸地自夸了一番，又在齐乐人和宁舟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表情有点微妙，“介意我问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糟了，陆佑欣知道他是男的啊！这种事情如果不是自己说出来而是被别人揭穿，很容易被女神当成别有用心啊！他还想先用女孩子这个身份的便利和女神做朋友，等出了副本再给女神一个惊喜啊！有了共患难的基础，到时候女神应该比较好接受他吧！就算当不成情侣也能当个好备胎啊，他会努力成为一个有自我修养的备胎的！
     心情紧张的齐乐人自然没有发现宁舟的异样，他正忙着使劲给陆佑欣使眼色，恨不得把内心的呼喊送到陆佑欣脑中：大大，求你了，千万别揭穿我啊！
     “咳，我们在林子里见到的，宁舟救了我几次……”虽然其实齐乐人在黄昏之乡的时候就听陈百七说过宁舟了，不过那时陈百七没有告诉他宁舟的名字，只说了那是个冷美人，这个形容真是准确，果然高冷又美貌，女神！
     陆佑欣眼皮狂跳，不用看就知道宁舟正用杀人似的眼神盯着她，让她闭上嘴滚远点。想来宁舟是不想在此时曝光自己的性别从此被心仪的萌妹当做居心不良的家伙，现在任务环境如此危险，如果齐乐人对他心有芥蒂就糟糕了，而且他现在还装备着【闭口禅】这张技能卡，一旦开口积蓄的能量又得从头开始，还是等任务结束后再想办法慢慢解释吧。
     然而早已看破了一切的陆佑欣，对坚信自己是直男但在别人眼里是百合事实上却是在搞基的两人，只能报以呵呵一笑：是你们让我闭嘴的，那可就别怪我了。
     
     
     PS：“你们这是自寻死路。”BY陆佑欣巨巨。
     PPS：女巫的提示和线索把我自己都绕晕了，文下列一下：
     【活着的女巫聚集一堂，死去的女巫整装待发。】
     1、沉睡于锈铁之中，火焰焚烧我的身躯，鲜血滋养地狱的植被，唤醒我的人，将被处以绞刑。
     ——杀死女巫后的提示：将我们全部杀死，祭坛就会出现。
     2、我已苏醒，游荡四方，杀死我的人，将获得我的财富。
     ——我们曾经侍奉老魔王，但如今，我们侍奉的，是执掌欺诈的魔王。
     3、你是否愿意牺牲，你可曾遭遇背叛，你可见过情爱在绝望中萌芽时的扭曲和美丽？那求而不得的爱欲之火，一直燃烧到我生命的尽头。
     ——？？？
     
     
     第五十一章 献祭女巫（二十）
     
     陆佑欣很快就离开了，临走前表示自己要去寻找爱情。齐乐人默默为不知道身在何方的叶侠鞠了一把同情泪，等到技能冷却完毕，他们也准备离开石殿继续寻找女巫，已经得知姐姐死讯的伊莎贝尔原本并不想去，但是齐乐人劝说她也许会找到失去的记忆，她犹豫了一会，勉强同意了。
     艾丽艾莎姐妹害怕外面的亡灵，并不愿离开石殿，齐乐人也没有勉强，他劝伊莎贝尔跟着他们，主要是出于保护的目的，这种重要的线索NPC万一死在了这里，这个隐藏任务就没法继续下去了。
     离开石殿后，地宫中依旧一片死寂，时而有游荡在过道中的亡灵，齐乐人静静思考着关于伊莎贝尔和之前那个女巫的事情，突然耳边传来了一个尖利的声音：“快抓住她，她往那里跑了！” 
     齐乐人猛地停下脚步，周围一片寂静：“你们听到声音了吗？”
     宁舟摇了摇头，她肩上的大黑鸟也摇了摇头，伊莎贝尔奇怪道：“有声音吗？我只听见了我们的脚步声。”
     齐乐人皱了皱眉，他并不觉得这是幻听，但是只有他一个人听见吗？
     “有鬼！”伊莎贝尔看到从远处飞快飘来的亡魂，大叫了一声示警。
     宁舟短刀出鞘，飞奔上前将亡魂撕碎，齐乐人站在走廊上，耳边再次响起那个声音，带着一点气急败坏：“她藏到哪里去了？”
     声音是从墙里传来的？齐乐人看着老旧的墙体，疑惑地皱了皱眉：“又来了，你听见了吗？”
     伊莎贝尔茫然地摇了摇头，忽然间神色惊恐地尖叫了起来：“啊啊啊啊啊！”
     背对着墙的齐乐人愣了一愣，手臂被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抓住，他只来得及低下头，看见一只发青的枯瘦手臂，紧紧拽住他，他还来不及挣扎一下就被拖入了墙中——
     一片黑暗混沌之中，齐乐人的意识模糊，他隐约听到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用虔诚卑微的语气问道：“就是他吗……我知道了。”
     声音很低，好像梦境一般掠过，等齐乐人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走廊上，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依旧是这座地宫。
     “快抓住她，她往那里跑了！”尖利恶毒的声音从走廊转角处传来，几个急促的脚步声转眼就出现在了那里，齐乐人一愣，下意识要打开包裹拿武器，可是刚一动作，意念里的包裹却消失了……
     齐乐人大惊失色，慌忙摸向腰带。没有腰带，没有技能卡！
     “她在那里！”三个陌生的少女出现在了转角处，拿着武器杀气腾腾地向他跑来，齐乐人拔腿就跑，一边狂奔一边大脑飞快运转——这群人到底是谁？！
     奇怪的声音，陌生的女人，失踪的包裹和腰带，这一切都太诡异太离奇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了，第三个女巫候选人……
     难道，他已经进入到了女巫的幻境中了，就像在庭院里时一样？
     眼前重复的走廊已经变得眼熟了起来，齐乐人确信自己应该来过这里，平面地图在他脑中浮现出来，他一头扎进一间偏僻的寝殿中，终于甩开了那三个紧追不舍的女人。
     直到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齐乐人才松了口气，靠在墙边坐了下来。
     不知道宁舟和伊莎贝尔怎么样了，他记得自己是被一只瘦骨嶙峋的青色手臂拖进了墙壁中，如果他们两个小心一些的话，应该不会有事吧。
     从被拖入墙壁到醒来发现自己失去了腰带变成了普通人这两件事之间，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说了些什么，可到底是什么呢？好像说了，就是他？
     好奇怪，为什么要说这个？那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可是他却想不起究竟是谁在说话，对谁说话。
     齐乐人一手捂住了额头，手心贴住额头的一瞬间，他从地上跳了起来。
     伤口呢？绷带呢？全都不见了？ 
     齐乐人呆呆地看着自己毫无伤痕的手心，在洞穴之塔的地下湖那里，他因为挣扎上岸弄得满手是伤，宁舟给他包扎了伤口，两只手上都缠了绷带，可是现在，无论是手上还是额头上，绷带都不见了！
     再仔细看看，这双手，根本就不是他的手。
     突然发现自己的灵魂附身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这种荒诞又惊惧的感觉让人心神大乱，齐乐人在房间中寻找能够看清自己的东西，可是房间里到到处都是打碎的瓷器和被扫落在地的装饰品，却根本没有镜子。算了，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就在齐乐人这么想的时候，门外的走廊上却再次传来了那个尖锐的声音：“她藏到哪里去了？”
     齐乐人心头一慌，一头钻进了床底下。
     房间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了，齐乐人看见六条腿挤在门口，其中一人走进了房间中：“应该就是在这附近跟丢的，我在这里看看，你们去隔壁几间看看。”
     说着，她用手上拿着的刀挑开了盖在茶桌上的布料，大片灰尘飘散在了空中，呛得她连连咳嗽了起来。桌布掉在了齐乐人躲藏的床下，灰尘飘入了鼻腔中，齐乐人鼻中一痒，咳嗽的欲望直冲天灵，痒得人浑身剧颤，内脏都紧缩成了一团，他死死捂住嘴才屏住了那种欲望。
     怎么办？现在他没有武器，没有技能，要怎么做才能从这里逃脱？房间里有一个人，外面还有两个，万一被发现……
     齐乐人紧张得无法呼吸，他趴在床下，看着那双腿的主人大步走向旁边的柜子，粗暴地拉开了柜门，然后继续下一个。
     必须得行动了，她迟早会搜查床底的。
     齐乐人慢慢地往相反的方向爬动，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
     “咕噜——”脚边碰到了什么东西，恰好被拉开橱门的声音掩盖了过去，可是被碰到的东西滚动了起来！齐乐人浑身僵硬地转过头去，微弱的光线中，他看到一个圆柱形的陶瓷糖罐，慢慢向有人的那个方向滚了出去！
     完了！要被发现了！
     千钧一发之际，齐乐人在瓷罐滚出床底前爬了出来，手掌压到了地上的瓷器碎片，疼得他哆嗦了一下，可此时他已经顾不上流血和疼痛了，他最后瞥了一眼正在翻箱倒柜找他的陌生女子，决定赌上一把。
     背对着他的那个人眼角的余光已经瞥到了滚到她脚边的瓷罐，咦了一声，俯身捡了起来。
     现在要冲向大门已经来不及了，趴在床的这一头的齐乐人没有起身，他紧贴着地面，轻手轻脚地爬向落地床头柜的方向，准备绕到床头柜后蜷缩起来。果然，她对床底产生了怀疑，糖罐被她放在了按在了一旁的柜子上，发出一声轻响，然后是衣料摩擦的声音，以及她手中的武器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声音。
     齐乐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他几乎想象得到那个人是以什么样的姿势趴在床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床底，那里已经没有人影，他被落地的床头柜挡住，恰好避开了她的视角。
     几秒钟后，长刀被捡了起来，齐乐人知道她要站起来了，他敏捷地从床头柜旁爬了出来，再一次滚进了床底——否则以她站起来的高度，绝对看得到躲藏在床头柜那里的他。
     时间差和视角都抓得恰到好处，哪怕只差一秒都会暴露他的身影，也幸好靠近他这一边的地板上铺了地毯，让他移动的声音变得格外轻微，又也许是久违的幸运女神终于眷顾了他一次，他的动作没有被发现。
     趴在床下的齐乐人连呼吸都压得很低，从他的视角看去，只看得到那个人的小腿肚，她似乎确信了没有人躲在这里，正向大门走去，站在门边的时候她大声询问旁边几间房间的同伴是否找到了人，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一声疑问的轻哼从她喉咙底里冒了出来。
     正在祈祷她快点滚蛋的齐乐人心头不禁咯噔了一下，他暴露了吗？怎么可能？以她现在的角度应该看不见他才对！
     她快步走向了床边，在之前齐乐人钻出床底的地方停了下来，这一刻齐乐人犹如醍醐灌顶般明白了原因——那块割伤了他手掌的白色瓷片上，有他留下的，鲜红的血迹。
     
     
     第五十二章 献祭女巫（二十一）
     
     完了，这次躲不掉了。可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根本无法和三个有武器的人抗衡……如果死了……
     “啊啊啊啊啊——！”门外传来一声惨烈的尖叫声，床边的女人大喊着同伴的名字跑了出去，然后又是一声刀刃入肉后的惨叫。
     床下的齐乐人只看到她的双腿剧烈颤抖了一下，然后咕咚一声，一个表情狰狞的头颅掉落在门口，死不瞑目的双眼正对着床下的齐乐人。
     剩下的一人大喊着不要杀她，可是求饶声还没有持续几秒，就再无声息。
     齐乐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突然出现的神秘人将三个追杀他的NPC一一杀死，她并没有离开，齐乐人看到她的双腿迈入了这间房间中，一脚踩在了人头上。
     人头发出一声怪异的尖叫声：“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离开这里吗？别做梦了！我是不会就这样死去的！你也不要妄想逃走！永远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留在这里！”话音刚落，人头和尸体化为一片光点消散在了空气中。
     快点走啊！齐乐人的内心呼喊祈祷着这个神秘的来客赶紧离开，可是事与愿违，在地上的尸体消散后，她不但没有离开，反而来到了床边。
     她要做什么？她发现他了吗？齐乐人只看得见她的双脚，却看到不到她的动作，可是越是看不到，脑中的想象就越是恐怖。
     锵的一声脆响，一把长刀直透床板插在了齐乐人眼前，闪着凛凛寒光的刀锋距离他的鼻尖不到一节手指的距离！
     齐乐人的冷汗孙唰地流了下来，那一刻心跳都骤停了，大脑指挥着已经发软的四肢缓缓向更深的床底钻去。此时他已经忘记了思考，甚至不敢去想自己究竟有没有被这个神秘的凶手发现，只是本能地逃避着这致命的恐怖，就好像落在蜘蛛网里的虫子一样可笑地垂死挣扎。
     “还不出来吗？”长刀被缓缓抽了出来，那个陌生又冷淡的女声问道，“下一次你的脑袋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一刀下去，它就会像个西瓜一样被捅破了。”
     她果然知道他藏在这里！
     不，不对。
     齐乐人的眼睛亮了起来，一股脑儿从床底滚了出来，半蹲在地上举起双手：“等一等，我是齐乐人。”
     拿着刀的女人面容陌生，但是齐乐人却隐约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她一定是个玩家。
     因为在噩梦世界里的水果和现实世界完全是不一样的，就算有形状味道类似的，但名称绝对不是地球上的叫法，在黄昏之乡的那几天里，齐乐人已经见识过不少奇形怪状的水果蔬菜了。会一口说出西瓜这种东西的，绝对不可能是一个NPC。
     果然，对面的女人怔了一怔，喃喃道：“齐乐人？你也……”
     齐乐人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就被拖进了墙壁里，然后就发现自己换了个身体。你是……叶侠？”
     将所有玩家在脑中过了一遍，齐乐人说了最有可能的那个，他记得叶侠是用过刀的，手法极其利落。
     “是我没错。”叶侠对他笑了一笑，伸手将他拉了起来，“抱歉，我不知道是你，还以为你也是那群三年前的女巫候选人。”
     “三年前的女巫候选人？我们这是来到一个三年前的幻境中了吗？”齐乐人恍然道。
     “恐怕是的，到了这里后我包裹和技能卡全部消失，应该是我们的意识附在了别人身上，杀死其他NPC她们都会消失，过一段时间后又会出现，无法完全杀死。”叶侠皱着眉，将她的经历讲了出来。
     齐乐人恍然大悟：“难怪，我还在想我根本没见过这些人。”
     叶侠愁眉不展道：“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有什么办法吗？”
     “别急，我有线索，每杀死一个女巫后最开始聚集的那个石殿的石壁上就会出现一条解谜线索和下一个女巫的提示。”齐乐人估计叶侠从离开石殿后就没有再回去过，所以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早知道我该回去一趟的……要不是那时候……”叶侠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手臂，又怔忪道，“我倒忘了，现在我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也好，我原本的身体受了点伤，这下倒是不疼了。”
     齐乐人一下子想起了陆佑欣说过的事：“你是和谢婉婉交手了吗？”
     叶侠神色冷峻地点了点头：“先别说这个了，继续说石壁上的提示吧，我不是很擅长做解谜，那句提示里是有什么暗示在吗？”
     齐乐人其实也不算擅长，他有点担心这里的环境：“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再说？”
     “没事的，她们至少会消失半个小时。”叶侠说道。
     齐乐人总算放下心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在床边坐了下来，将他之前杀掉了一个女巫的事情含糊地带过了，重点说起了石壁上的线索和提示：“现在这个女巫的提示语是‘你是否愿意牺牲，你可曾遭遇背叛，你可见过情爱在绝望中萌芽时的扭曲和美丽？那求而不得的爱欲之火，一直燃烧到我生命的尽头’。她和前两个女巫有点不同，之前两条提示都着重强调了女巫可能会出现的地方甚至攻击的方式，但是对如何消灭女巫并没有特别说明。然而这个女巫有点不同。”
     叶侠似乎有点晃神，喃喃着：“求而不得的爱欲之火……真是充满了绝望和无奈的感情啊。”
     齐乐人无语了一下，等等啊叶侠妹子，我们现在不是应该认真思考怎么搞定这个女巫吗？你怎么突然切换到文艺女青年的频道了？之前真没看出来你是这种画风啊！刚刚你不还杀得很利索吗？！
     “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叶侠突然一脸深沉地问道。
     “呃……有。”齐乐人有点害臊，但还是诚实地回答了。虽然认识的时间还很短，但是他已经很喜欢很喜欢她了，虽然现在他还不敢把这种感情表露到宁舟面前，但是越是压抑，这种带着憧憬的爱慕就越是浓烈，在遇到宁舟前，他都没想过原来一见钟情这种事情会真的发生在他的身上。
     “真好，那她喜欢你吗？”叶侠又问。
     齐乐人忍不住挠了挠有点发烫的脸颊：“应该……是当朋友的那种喜欢吧。不过没关系，现在能把我当朋友就够了，希望她能喜欢真正的那个我。”
     齐乐人自己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竟然会对一个并不熟悉的人说这种事情，但是叶侠身上有一种愿意让人倾诉的欲望，他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
     叶侠微微一笑，轻声道：“不管是真正的自己被爱着，还是虚假的自己被爱着，只要是被爱着，都是幸福的。有时候爱情就是情不自禁、身不由己，哪怕明知道不可能，也不会轻言放弃。”
     看着齐乐人目瞪口呆的眼神，叶侠有些赧然地笑了笑：“抱歉，一不小心就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希望你的爱着的人，会让你变得更好。”
      “咳，不说这个了，继续说正事吧。这个女巫的提示语没有说明她会出现的地方或者方式，我猜测可能是因为我们符合某种条件，所以才会被拉入这个幻境里……”齐乐人说着，突然自己就顿住了。
     是因为他强烈地喜欢宁舟，所以才会被选中吗？那宁舟……她会出现吗？
     应该不会吧，她现在应该只是把他当朋友在照顾。齐乐人突然有点自恋地想，现在要是看到了宁舟才是真吓人，这岂不是说明宁舟和陆佑欣一样喜欢女孩子？但是仔细想想，女神这种高冷御姐喜欢妹子好像……毫无违和感啊！
     不不不，女神别让我在这里看到你！等我出了这个幻境再见吧！
     “然后呢？”等了一会儿发现齐乐人一直沉默了下去，表情还千变万化的叶侠忍不住追问道。
     “哦哦，对，然后具体被选中的条件，我想大概和‘牺牲’、‘背叛’以及‘情爱’这三个关键词有关系。先不管我们怎么来的了，我们要离开这里肯定必须得消灭控制这个幻境的女巫。但是刚才你也说了，用普通的办法是不能完全消灭她的。”齐乐人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专注地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叶侠频频点头，听得十分认真。
     “其实提示语里有一句话我很在意……”齐乐人摩挲着被碎瓷片割伤的手心说道，“就是那句‘一直燃烧到我生命的尽头’。”
     “燃烧？是要用火吗？”叶侠恍然道。
     “我也不确定，不过这是一条线索，我怀疑这个女巫最后是被烧死的，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句提示。要彻底消灭她，就需要用她的死亡方式再杀死她一次才行。”齐乐人说。
     “很有道理，就这么试试看吧。”叶侠拿起手边的刀指了指门口，“走吧，之前我到过一个库房，里面储藏了不少油，也许可以派上用场。”
     这一位也十分干脆啊，和女神一样是“就是干不要怂”的类型吗？虽然一样是简单粗暴，但还是女神比较萌啦，齐乐人心想。
     两人并排走在空旷的走廊上，齐乐人没什么武器可以护身，叶侠的武器还是她从一个NPC那里抢夺来的，没有第二把可以给齐乐人用，他只好提心吊胆着，生怕突然有怪物冲出来。
     “前面有人。”叶侠突然站住了脚步。
     前方不远处，一个陌生的少女一手拿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掰下来的金属长棍，冷冷地看着两人，那锐利孤独的眼神，就像是在丛林中巡游的野兽，对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报以冰冷的警告。
     明明是截然不同的长相，但是看到她的一瞬间，齐乐人毫无理由地就是认出了她，也许是神情，也许是站姿，也许那就只是冥冥之中的心灵感应，他就是确信，那是宁舟。
     “宁舟！我是齐乐人！”齐乐人冲她挥了挥手，远处的宁舟愣了愣，大步向他走来。
     看着宁舟向他走来的身影，齐乐人内心突然卧槽了一声，女神真来了啊！等等，如果被选中的条件真的是他胡乱猜测的那样，莫非……莫非女神真的喜欢女孩子？！
     晴天霹雳啊！
     
     
     第五十三章 献祭女巫（二十二）
     
     看着宁舟快步走来，齐乐人觉得世界都黑暗了，女神，他的女神真的喜欢他，但她是个百合！百合！这还不如女神有男朋友呢！
     不，别想太多，也许被选中的条件并不是他想的那样，而且就算和情爱有关，说不定是女神爱着她男朋友呢，呸呸呸，不知道别瞎想，女神怎么可能有男朋友！女神还等着他去追求呢！还是先专心搞定这个幻境吧，至于女神……先和女神打好关系，至于追求什么的，还是等出了副本把身体变回来再徐徐图之吧。
     宁舟的意识也一样附在了一个陌生的NPC身上，虽然是完全不一样的面容，但是当她看着他的时候，眼中的沉静却是一模一样的。
     齐乐人确信，哪怕女神换了个颜值大众的身体，他依旧会被吸引，这种吸引不是来自外表，而是来自她这个人本身，无可抗拒的吸引力。
     “宁舟你没事吧？”齐乐人关心了一句。
     “没事。”宁舟摇了摇头，看向了叶侠。
     骤然听到宁舟说话，齐乐人还有点发愣，随即想起现在他们都不是用自己的身体在行动，技能卡什么的也都没有了，宁舟自然可以说话了。
     “她是叶侠，刚才我们遇上了。”齐乐人没把自己刚才被叶侠吓得半死的事情说出来，大概内心深处还觉得有点丢脸，干脆换了话题说起了关于这个幻境女巫的事情。
     宁舟安静地听他说完，这次没有大黑鸟在身边聒噪，齐乐人都有些不习惯了。
     “所以我和叶侠准备去找点油，想办法把这个女巫烧死，叶侠说之前见过储藏油的库房，我们一起过去吧。”齐乐人说。
     于是三人一起行动。
     地宫中无处不在的幽灵已经不见踪影，另一个角度说明了他们所在的世界并不是真实的地宫，而是被一个死去的女巫构造出来的幻境，只要彻底杀死这个女巫，他们就能从幻境中出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齐乐人竟然没找到插手的机会。叶侠带着两人到了储藏了油的库房，三人又找到了火石，叶侠和宁舟商量起了怎么引来女巫，就算没有技能卡的限制，宁舟依旧惜字如金。齐乐人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两人默契行动，有种自己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要我帮忙吗？”齐乐人插了一句。
     “我和宁舟就可以了。”叶侠礼貌地笑了笑，然后继续用石头在地上画简易地图说明到时候引女巫的路线。
     “要我引怪吗？这方面我还是很有经验的。”作为在新手村就被杀人狂追得满医院跑的幸运E，齐乐人在这方面已经积累了充足的经验。
     “现在没法使用技能卡和道具，保险起见还是我来吧。”叶侠婉拒了齐乐人的提议。
     齐乐人还想再说什么，宁舟湛蓝的眼睛已经看了过来，虽然她依旧沉默着，但是那眼神却清楚明白地告诉齐乐人不需要他帮忙。
     齐乐人有点闷闷地放弃了，坐在油桶上看两人继续商量，最后敲定了计划开始实行。
     叶侠布置好了陷阱，宁舟去引来女巫，等待的时间里，齐乐人忍不住深思起了宁舟对他的态度。他也发现了，虽然宁舟是个女孩子，但是对他却很有保护欲，可以说她一直都很关照他，完全是把他当做一个弱者来照顾。遇到危险的事情，她宁可和陌生的叶侠商量解决，也不愿意他身处险境。
     有点糟糕啊，齐乐人心想，他是不是还是早点跟宁舟坦白比较好？被当女孩子照顾感觉怪怪的。可是如果现在说了的话，宁舟会怎么想呢？
     齐乐人有点摸不准宁舟的性格，他只知道她是个看起来高冷但是实则很内向害羞的人，突然得知真相的话，会恼羞成怒吗？如果她生气了，误会了，到时候又该怎么收场呢？最重要的是，宁舟的性取向……
     哎，算了，还是等离开副本回到安全的黄昏之乡后再慢慢向宁舟解释吧。
     “你在想宁舟吗？”叶侠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齐乐人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走神了。
     “算、算是吧……”齐乐人老实地回答了。
     叶侠用衣角擦拭着手中普普通通的长刀，笑容有点高深莫测：“我有点看明白了。”
     “啊？明白了什么？”这下轮到齐乐人不明白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当人看着喜欢的人的时候，那个眼神是不一样的，不管是怎么犹豫、掩饰、彷徨，看到她的那一刻，你的眼睛是亮的。”叶侠停下了擦拭的动作，轻声慢语地说着，笑得颇有些深意，“她也是一样。”
     原本还在不好意思的齐乐人，听到叶侠最后半句话时又被吓傻了：“你……你确定？”
     “小心，人来了！”原本正要说下去的叶侠突然正色道。
     齐乐人也立刻收了心，眼看着宁舟向这里跑来，身后三个陌生的少女穷追不舍，一路跑进了预设好的陷阱的房间中，火光升起，藏身在房间外附近的齐乐人为宁舟提着一颗心，虽然知道她不会有问题，但是看着她身处险境，还是会忍不住忧虑。
     火光中传来女巫凄厉的惨叫声，终于在大火中逐渐湮灭。
     周围的景象变得模糊扭曲，齐乐人眼前一花，耳边传来缥缈的声音，似有若无。
     “我那么爱你，拼命保护你……为什么……为什么要……”
     “因为，很有趣啊。看着你们因为绝望、恐惧、妒忌互相欺骗、自相残杀，真是太有趣了，太有趣了。”
     声音消失，眼前的景象再次恢复，齐乐人发现自己站在陌生的走廊上，四周一片安静。
     那个声音是谁？一个和刚才在幻境里追杀过他的女巫很像，另一个却是完全陌生的女声，优美动听的声音里流淌着满满的愉悦，好像这样玩弄折磨别人就是她最大的乐趣。
     太可怕了，会把这样可怕的事情当做乐趣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齐乐人不禁有些发冷，他不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不管怎么回想，他都不记得自己听到过谁是这个声音，但是微妙的，他觉得这个语气有一点熟悉。
     到底是谁？
     无论怎么想也想不起来，齐乐人只好先把这个问题放到了一边，检查起了自己的身体。包裹卡槽技能卡全都在，他终于放下了心，觉得自己的小命有了保障。
     不知道宁舟到哪里去了，还有叶侠。
     齐乐人在周围寻找了一下，没有发现她们，好在地形变得眼熟了起来，他顺利找到了回殿堂的路。
     回到殿堂，艾丽和艾莎依旧在里面，伊莎贝尔却没有回来，宁舟也没有，齐乐人有点担心，询问两姐妹有没有看到她们，在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越加不安。
     杀死女巫后再次出现了新的信息，依旧是一条线索，一条提示。
     【欺诈的魔王，喜欢看到人类的背叛、堕落和绝望。】
     齐乐人的脑中突然闪现了一道灵光，他在脱离幻境时听到的那个声音似乎就是这样，难道声音的主人和欺诈魔王有什么联系？也对，这群女巫侍奉的就是欺诈魔王啊。
     他又看向下一条女巫的线索。
     【我撕开了同伴的胸膛，吃掉了她的心脏，却依旧饥肠辘辘难以忍受。你的心脏，也是一样美味吗？】
     不等齐乐人深思，殿堂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他激动地转身看去，期待是宁舟回来了，却看到陆佑欣一脸漠然地走了进来，看到站在石壁前的齐乐人，她皱眉道：“你来的时候，路过右边的走廊了吗？”
     “没，我从左边过来的，怎么了？”齐乐人疑惑地问道。
     陆佑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说实话，半晌才道：“叶侠死了。”
     “啊？”齐乐人呆呆地看着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佑欣啧了一声，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叶侠死了。”
     
     
     PS：【活着的女巫聚集一堂，死去的女巫整装待发。】
     1、沉睡于锈铁之中，火焰焚烧我的身躯，鲜血滋养地狱的植被，唤醒我的人，将被处以绞刑。
     ——杀死女巫后的提示：将我们全部杀死，祭坛就会出现。
     2、我已苏醒，游荡四方，杀死我的人，将获得我的财富。
     ——我们曾经侍奉老魔王，但如今，我们侍奉的，是执掌欺诈的魔王。
     3、你是否愿意牺牲，你可曾遭遇背叛，你可见过情爱在绝望中萌芽时的扭曲和美丽？那求而不得的爱欲之火，一直燃烧到我生命的尽头。
     ——欺诈的魔王，喜欢看到人类的背叛、堕落和绝望。
     4、我撕开了同伴的胸膛，吃掉了她的心脏，却依旧饥肠辘辘难以忍受。你的心脏，也是一样美味吗？
     ——？？？
     
     
     第五十四章 献祭女巫（二十三）
     
     叶侠死了？怎么可能！
     “刚刚我还在幻境中遇到过叶侠，她、宁舟和我一起被拉进了女巫的幻境里，附身在了三年前的女巫身上，所有道具和技能都没法使用……”齐乐人说着，被陆佑欣打断了。
     “附身？也就是说你看到的只是一个自称叶侠的人咯？至于她是与不是，你怎么能确定呢？”陆佑欣歪了歪头，有些嘲讽地看着他。
     齐乐人咽了咽口水，不禁背后升起了一股凉意。
     是啊，他怎么知道，他见到的人真的是“叶侠”呢？他所看见的，交谈过的，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附身在NPC身上自称叶侠的人，以他对叶侠浅薄的了解，根本无法分辨清楚。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怀疑？”齐乐人觉得不太对劲，陆佑欣为什么会怀疑他遇到的“叶侠”并不是她本人。
     “当然是因为叶侠的尸体，看起来不像刚死不久的样子。”陆佑欣说完，困惑又烦躁地皱着眉，看起了石壁上的新提示。
     “我去看看。”齐乐人说。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陆佑欣专心研究着石壁上的文字，语气冷淡地说，丝毫看不出不久前她还对叶侠穷追不舍。
     “至少要知道是谁杀了她啊！”
     陆佑欣转过脸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也许是我呢？”
     齐乐人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不会是你，如果是你的话，你为什么要把她的死告诉我？”
     陆佑欣啧了一声：“那就去看吧，看了你就明白了。不过我劝你别太较真，任务里死人是常有的事，没有万无一失的任务，也没有只赢不输的玩家。总有一天我会死，你会死，宁舟会死，所有人都会死，这就是我们这群人注定的结局。”
     虽然陆佑欣语气轻松地说着，可是齐乐人的心情却无比沉重，他进入到这个世界不久，可是已经隐约感觉到了朝不保夕的绝望与恐惧：“真的没有办法可以离开这个游戏吗？”
     “谁知道呢，也许等你死了后就会发现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睁开了眼，这里的一切只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陆佑欣耸了耸肩，“又也许，等你跳出玩家这个身份，进入到另一个层次之后，你就可以成为一个下棋的人，那想必也是很美妙的。”
     “跳出玩家的身份？”齐乐人好奇地问道。
     “嗯哼，所以完成这次任务后，我大概会去尝试一下开启黎明之乡的任务，希望到达那里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陆佑欣说完，最后看了一眼石壁，离开了殿堂。
     齐乐人踌躇了一下，还是放心不下，决定先去那里看看，临走前跟艾丽姐妹交代了一下，如果看到伊莎贝尔和宁舟回来，让她们在这里等他。
     殿堂外的走廊依旧阴冷，齐乐人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污浊空气，向右边的走廊走去。
     他现在无法判断幻境里遇到的叶侠是真是假，但是他记得那个叶侠说过，自己原来的身体受了点轻伤，那时候他问她是不是和谢婉婉交了手，她点了头。
     如果叶侠是真的，那么她应该是在离开幻境后再次遇上了谢婉婉，然后被害身亡，如果叶侠是假的，那么到底是谁冒充了叶侠，又是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谢婉婉？但是这也没证据……
     思路越来越乱了，齐乐人只好先搁置了疑问，继续向右边的走廊前进。
     空气中隐约弥散着一种泥土和血腥交织在一起的味道，齐乐人摸了摸鼻子，握着匕首轻手轻脚地走过了一个转角，前方走廊深处，无数植被从墙体的缝隙中钻出，如同绿色的蜘蛛网一样笼罩了四周，而一片翠意的中央，浑身鲜血的叶侠被枝干贯穿了腹腔，无数藤蔓和树枝将她吊在半空中，如同一具被绞死的尸体！
     齐乐人脑中嗡地一声，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看着一个认识的人死去，那种感觉远比看见一个死去的陌生人要震撼，尤其不久前他们还聊过天，谈及过爱情这种私人的话题，如今看到她面目全非地死在眼前，心头那种难以置信的震惊挥之不去。
     原来她真的死了。
     听陆佑欣说起来的时候，他仍然没有将这个事实和叶侠这个人联系在一起，直到他真的看到了叶侠的尸体，他才切实地意识到了，任务一开始和他同一辆马车上的叶侠，已经死了。
     不知不觉手脚都变得冰冷，齐乐人深呼吸了几次，让情绪稍稍平复一些，这才攀着从裂缝中长出的树枝，割断了藤蔓和枝条，将叶侠的尸体放了下来。
     她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睁大了眼睛惊恐而空洞地看着前方，难以置信的神情被死亡定格在了这一刻。
     齐乐人看了一眼她的腰间，腰带等物品已经随着她的死亡消失，她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样，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宫中告别了这个世界，甚至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也不能说不知道，虽然陆佑欣根本没说是谁杀了叶侠，但是只要看到叶侠的死状，齐乐人和她都明白。
     是谢婉婉，那个会操控虫子和植物的玩家。
     齐乐人坐在叶侠身边思考了起来，叶侠的尸体看起来的确不像是刚死不久的样子，血液已经凝固了，尸体也僵硬了，就算对尸检一窍不通，他也知道这绝不是刚死之人的样子，但是从离开刚才的幻境到发现叶侠的尸体之间，最多不过半个小时，也就是说，他在副本中遇到的那个人，极有可能不是叶侠本人，那又会是谁呢？
     不是叶侠，又不是陆佑欣，几个NPC更不可能，那唯一的选项就只有谢婉婉了，她虽然和叶侠有宿怨，但是应该对叶侠有所了解，短时间内装作是叶侠恐怕不成问题。
     那她这么做的动机呢？那时候她完全可以一刀杀了他才对。
     哦不，当时她也被困在幻境中，迫切需要找到离开的办法，而他很快说出了自己知道线索这件事，有可能他因此救了自己一命，之后他虽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但是他们很快遇到了宁舟……
     一种后怕的感觉弥漫在齐乐人心头，如果那时候宁舟没有出现，他是不是也已经死了？
     回想起宁舟去引来女巫时，擦拭着长刀的“叶侠”轻声慢语地跟他说着话，齐乐人不寒而栗。那个时候“叶侠”是不是对手无寸铁又毫无防备的他动了杀心？如果不是宁舟刚好引着女巫回来结束了幻境，他是不是也和叶侠一样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当他仔细咀嚼每一帧回忆时，当时满心都是宁舟的他终于意识到了那份迟来的恐惧，她紧握着刀的手，擦拭着刀的动作，诡异的笑容，莫名其妙的问题，还有床板上那一刀差点刺穿了他脑壳的杀意，一切都变得阴森恐怖了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原来在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和死亡擦肩而过了。
     
     
     PS：未来不一定会写出来的一口糖（前面有妹子猜到了呢，点赞），其实一开始乐人对被选入幻境的条件的猜测是对的，分别是女巫提示里的“牺牲”、“背叛”和“情爱”，牺牲对应乐人，背叛对应不知名人士，那情爱对应谁不用我说了吧……嘿嘿。
     
     
     第五十五章 献祭女巫（二十四）
     
     齐乐人再次回到了殿堂中，沿着石阶往上走，他忽然发现一直在殿内的艾丽姐妹不见了。
     “艾丽，艾莎？你们在吗？”齐乐人奇怪地呼唤了一声，空旷殿堂里回荡着他的回音，却没有人回应。
     空气中弥漫着幽幽的冷意，那股寒意和不安交织在一起，催化着恐惧。
     齐乐人向前走，一直来到了石壁前，那里又多出了两条提示，这意味着又有一个女巫被杀死。
     【我们也曾和你们一样，你们也将和我们一样。】
     【她们追逐着我，将我杀死在这里。现在我要追逐她们，将她们杀死在这里。】
     齐乐人将上一个女巫死后出现的提示念了出来，仔细咀嚼了一番。
     这是单纯的诅咒的吗？应该不只是如此。
     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齐乐人紧张地转过身去看向大门，一只大黑鸟率先飞了进来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宁舟和伊莎贝尔出现在了门口，看到齐乐人的一瞬间，宁舟冰冷的眼神稍稍柔和了下来，她好像松了口气。
     “你们没事吧？”齐乐人赶紧走了过去，走得近了才发现，宁舟的手臂上包了绷带，上面还隐约看得见殷虹的血迹，“你受伤了？”
     伊莎贝尔紧张地说：“是那个女人……那时候带我来殿堂的女人。”
     “谢婉婉？”齐乐人问道。
     伊莎贝尔点了点头，面上还有恐惧之色：“宁舟和她打了起来，她力气好大，速度也好快，还差点杀了我，然后宁舟喊了一句趴下，我……我就趴下了，差点被她的刀砍到了，好可怕！还好我们刚好遇上了一个女巫，那个女巫追着她不放，我们总算逃过一劫。”
     说着，她捂住了额头，痛苦地低吟了一声：“头好痛，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是又不知道……”
     “先别想了，不要急。”齐乐人安抚了一句，又看向宁舟。
     宁舟轻轻摇了摇头，好像在说不要担心。
     连女神都吃了亏，这个谢婉婉有这么厉害吗？齐乐人回想了一下当初在沼泽之塔时看到的谢婉婉，她会控制虫子和植物，但是近战上好像远不如叶侠，更别说身手过人的宁舟了。伊莎贝尔还说她力气很大、速度很快？
     “艾丽和艾莎呢？”伊莎贝尔轻声问道。
     齐乐人摇了摇头：“我刚才出去了一下，回来就发现她们不见了。另外，叶侠死了。凶手很可能是谢婉婉。”
     齐乐人将自己离开幻境后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低声道：“看来得通知陆佑欣让她小心才行。还有艾丽和艾莎，也不知道她们两个有没有事。”
     “血字！血字又出现了！”伊莎贝尔指着石壁惊呼道。
     齐乐人回头一看，又是一条线索和一条提示。
     【在愤怒和恐惧中自相残杀吧，你将因此获得力量。】
     “原来如此……”看到提示的一瞬间，齐乐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如果杀死其他女巫可以获得力量的话，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谢婉婉会突然实力大增，她又为什么要袭击伊莎贝尔和宁舟。她应该是在杀死叶侠后发现这一点的，但如果是这样……
     “糟了，艾丽艾莎和陆佑欣危险了！”齐乐人急道。
     “要去找她们吗？”伊莎贝尔焦急地问道。
     “先等等，别冲动，让我想想。”齐乐人扶着额头在附近踱步，将所有的线索理了一遍，最后不知不觉站到了石壁前。
     【它们戍卫着地宫，一丝不苟，我将赋予它们生命，让它们自由行走。】
     这是下一个女巫的提示吗？现在只剩下两个女巫了，如果能尽快解决女巫，直接完成任务回到黄昏之乡，也许可以不必和谢婉婉正面对抗？
     “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两件，一是把剩下还活着的人找齐，否则谢婉婉会不断杀下去，这样她的力量也会增强，到最后恐怕我们对付不了她了；二是抓紧时间解决剩下两个女巫，根据石壁上给出的线索提示完成献祭，直接结束任务。这两件事不冲突，可以一起进行，总之我们得抢在谢婉婉之前，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齐乐人说着，眼角的余光看到石壁上又出现了两条提示。
     好快，女巫被消灭的速度越来越快了，这一只到底是谢婉婉还是陆佑欣解决的？
     【你们中的一个，已经背叛。】
     齐乐人无声地苦笑，这个提示也来的太晚了。
     转眼竟然只剩最后一个女巫了，他看向最后一条女巫的提示：【像一只断了尾巴的壁虎一样爬行，爬行，闻着活人的味道，吃着死人的尸体，爬行，爬行。】
     血字的提示充满了黏腻的恶心感，齐乐人皱了皱眉，将所有提示和线索重新看了一遍，提示女巫的七条线索已经全部出现了，消灭女巫后的任务线索还差一条，得等消灭这个女巫后才能知晓。按照常理推断，这最后一条提示恐怕才是关键。
     大黑鸟咕噜噜地清了清嗓，回到了宁舟身边，宁舟摸了摸它的头，对齐乐人点了点头。
     “你的伤……”齐乐人还是放心不下宁舟的伤势，宁舟一步步来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
     距离太近，那倒映着微光的眼眸里满满的都是他自己，就在怔忪之间，宁舟已经拉起他的手写道：【没关系。她没想杀我。】
     齐乐人愕然地看着她，谢婉婉没有杀宁舟的意思？那她究竟想做什么？
     “那走吧。”齐乐人沉吟了一声，把SL大法、初级格斗是和冷却完毕了的下雨收衣技能装备上了，匕首就只好用普通的匕首了。
     伊莎贝尔捂着额头，面露痛苦之色：“头还是好痛……”
     “有想起什么吗？”齐乐人问道。
     伊莎贝尔摇了摇头：“还是想不起来。”
     齐乐人也不知道要让她恢复记忆需要满足什么条件，只好先搁置这个问题。
     三人再一次离开了空荡荡的殿堂。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陈腐的味道，离殿堂稍远的地方，原本陈列在走廊两边半人半兽的雕像已经被毁坏，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看得出来经过了一场恶战。齐乐人略一回想，上一个女巫的提示是“它们戍卫着地宫，一丝不苟，我将赋予它们生命，让它们自由行走”，说的应该是她能让这些雕像复活。
     杀死这个女巫的人是陆佑欣还是谢婉婉？
     齐乐人停下脚步观察了一下四周，很快发现四周墙壁和地面上都有灼烧过的痕迹，看来是陆佑欣做的了？
     “应该是陆佑欣，但愿她没事。”齐乐人松了口气，对宁舟说道。
     宁舟定定地看着满地破碎的雕像，甚至捡起了一块碎片拿在手中，然后对齐乐人摇了摇头。
     “不是陆佑欣？那难道是谢婉婉？可是这里也没看到植物啊。”齐乐人喃喃道。
     被宁舟一说，齐乐人也注意到了，这些七零八落的雕像很多切口十分整齐，不像是被敲碎的，反倒像是被锐器削断的，他的确没见过陆佑欣用武器，在殿堂的时候他倒是见过她手无寸铁却满手是血地回来，看样子不像是习惯用兵器的人。
     但是谢婉婉，好像也不是习惯用冷兵器的人，他见过谢婉婉和叶侠的打斗，那时候她全程都没有用武器，后来亲眼看到叶侠的尸体上也没有武器造成的伤口，致命伤则是被树枝贯穿了腹腔。
     不过这也未必，如果在幻境里假扮叶侠的人真的是她，那她应该也是个用刀的高手。
     “也许真的是谢婉婉了，要小心啊，说不定她没走远。”齐乐人郑重道。
     “嘎——”宁舟的黑鸟突然怪叫了一声，用鸟喙啄了啄宁舟的耳朵，“那里，血的味道。”
     三人立刻向前方走去，过了一个转角后，前方昏暗的走廊尽头被烛火照亮的地方，黑色的长发像是蜿蜒的水草一样浸泡在血液中，毫无生气的尸体静静躺在地上，她已不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死物，一个戛然而止的谜题。
     齐乐人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尸体，脑中一片空白。
     直到宁舟已经从他身边走过，他才回过神来，游魂一般喃喃道：“谢婉婉？她死了？”
     
     
     PS：整理下石壁上的线索。
     【活着的女巫聚集一堂，死去的女巫整装待发。】
     1、沉睡于锈铁之中，火焰焚烧我的身躯，鲜血滋养地狱的植被，唤醒我的人，将被处以绞刑。
     ——杀死女巫后的提示：将我们全部杀死，祭坛就会出现。
     2、我已苏醒，游荡四方，杀死我的人，将获得我的财富。
     ——我们曾经侍奉老魔王，但如今，我们侍奉的，是执掌欺诈的魔王。
     3、你是否愿意牺牲，你可曾遭遇背叛，你可见过情爱在绝望中萌芽时的扭曲和美丽？那求而不得的爱欲之火，一直燃烧到我生命的尽头。
     ——欺诈的魔王，喜欢看到人类的背叛、堕落和绝望。
     4、我撕开了同伴的胸膛，吃掉了她的心脏，却依旧饥肠辘辘难以忍受。你的心脏，也是一样美味吗？ 
     ——我们也曾和你们一样，你们也将和我们一样。
     5、她们追逐着我，将我杀死在这里。现在我要追逐她们，将她们杀死在这里。
     ——在愤怒和恐惧中自相残杀吧，你将因此获得力量。
     6、它们戍卫着地宫，一丝不苟，我将赋予它们生命，让它们自由行走。
     ——你们中的一个，已经背叛。
     7、像一只断了尾巴的壁虎一样爬行，爬行，闻着活人的味道，吃着死人的尸体，爬行，爬行。
     ——？？？
     
     
     第五十六章 献祭女巫（二十五）
     
     谢婉婉的尸体躺在地宫冰冷的地面上，血液从她胸口的大洞中涌出，四周墙壁上还有喷溅的血迹，她惊惧无神地看着头顶，临死前那一刻的惊恐和难以置信被定格在了她的脸上。
     伊莎贝尔惊惧地后退了几步，死死抓着齐乐人的胳膊，力道大得在他手臂上掐出了一排指印。齐乐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忍痛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出去，上前去检查。
     尸体还是温的，看来没有死去太久，致命的伤口看不出是什么东西造成的，面积很大，就连内脏都露了出来，一团黏腻地瘫软在鲜血中，看起来分外恶心。
     齐乐人还没从看到谢婉婉尸体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这个问题反复在他脑中回荡，让他犹如在做梦一般。
     “是谁杀的她？陆佑欣吗？”齐乐人梦呓一般问道。
     宁舟蹲下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口，凝重地对齐乐人点了点头。
     难道是谢婉婉试图杀陆佑欣，结果被反杀？陆佑欣有这么厉害吗？齐乐人脑中一团乱麻。
     那陆佑欣人呢？
     身后伊莎贝尔的抽气声像是噎住了一样，她抱着头撞在墙上，缓缓坐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齐乐人又跑了回去，询问她怎么了。
     伊莎贝尔像是被吓坏了，双手抱着头，浑身都在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像是被人掐住喉咙时说不出话来的声音。
     “你还好吧？怎么了？”齐乐人被她异常的反应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宁舟也走了过来，一把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伊莎贝尔脸色煞白，竟然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齐乐人赶紧掐她人中，可惜没有任何反应，她像是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
     “大概是看到死人触动了她的记忆吧。”齐乐人不太确定地说，为难地问道，“现在怎么办？”
     宁舟的大黑鸟突然格外冷静地说了一句：“找个空房间安置一下，我们去找最后一个女巫。”
     虽然知道宁舟的鸟会说话，但是这鸟说的话除了嘲讽还是嘲讽，乍一听到它条理清晰地说了一个长句，齐乐人都听傻了：“你你你你……”
     “是我让它说话的，我的技能一旦开口说话，之前累积的力量就白费了。”大黑鸟又说了一句，用鸟喙啄了啄宁舟的耳朵，宁舟对齐乐人微微点头。
     齐乐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恍恍惚惚地看着宁舟抱起昏迷不醒的伊莎贝尔向前走，他赶紧追了上去，一边看了看自己被女神写过字的手腕一边闷闷地想，既然可以让宠物代替她说话，她之前为什么不说呢？是觉得没必要向他解释吗？
     女神心，海底针啊，可怜长这么大没谈过恋爱涨经验的齐乐人，在心里抓耳挠腮，虽然理智上知道现在这种危险境地不该纠结这种东西，但是情感上这是根本控制不住的！
     转眼宁舟已经把伊莎贝尔带到了一个空房间中，将她放在床上，又在她手上放了一块晶石一样的东西，一层淡淡的光晕从她手中散发出来，将她笼罩在里面。宁舟对齐乐人点点头，两人离开了房间，继续寻找最后一个女巫。
     地宫太大了，要漫无目的地寻找一个女巫无异于大海捞针，齐乐人没话找话地跟宁舟搭讪，假装自己在认真分析：“还是得从石壁上的提示着手，提示上说这个女巫像一只断了尾巴的壁虎，但是人是没有尾巴的，这个‘断了尾巴’的意思，可能是说她身体缺了一部分。”
      宁舟专注地听着他说话，时不时点点头，但这已经大大鼓舞了齐乐人了，他像是迫不及待向心仪的同桌妹子炫耀解题思路的初中生一样，倒豆子似的说了下去：“但也有可能，‘断了尾巴’并不是描述，而是形容她像危急关头断尾求生的壁虎一样，速度飞快。她应该嗅觉敏锐，因为提示里说过她‘闻着活人的味道’，而且‘吃这死人的尸体’，我们最好去叶侠或者谢婉婉的尸体那里看看。”
     宁舟眨了眨眼睛，漂亮的蓝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可以称之为赞赏的情绪，齐乐人顿时大受鼓舞，明明得意得不行还要假装谦虚地说：“咳，其实我也是瞎说的，不一定对。”
     宁舟的大黑鸟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齐乐人回瞪了它，一人一鸟互相在用眼神暗示对方“你是个SB”，而宁舟已经迈开步子走人了，没能用眼神战胜对方而略感遗憾的齐乐人赶紧跟了上去。
     地宫的走廊就像一个迷宫，宁舟走了一会儿突然停下了脚步一脸沉思，齐乐人以为她说发现了什么，立刻警觉了起来，不料宁舟的鸟幽幽开口道：“说好的给太君带路呢？”
     齐乐人马上顿悟，女神迷路了！于是他赶紧上前表现自我，可还没来得及展示下自己的认路本领，宁舟突然脸色一变，向着来时的方向狂奔。
     啊？闹哪样？齐乐人茫然了一下，赶紧追了上去。
     回去的速度可比来时快多了，等齐乐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安置伊莎贝尔的房间门口时，门内一道影子闪电一般窜了出来直扑齐乐人的脸，他愕然地呆立当场，眼看就要血溅三尺之际，一个沙哑柔媚声音在屋内响起：“让开！”
     虽然那种莫名的力量并不强烈，但齐乐人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往旁边一歪，一道劲风从他头顶掠过，他下意识地抬头——那只有半截身体的人影淌着血，溅在了他的脸上，等他回头看去时，它就像一只壁虎一样攀在走廊的墙壁上，覆在头发下的眼睛闪动着贪婪的光芒。那张嘴像是被撕开过一样，一直咧到了耳边，露出密密麻麻带血的尖牙。
     宁舟已经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壁虎女巫嘶哑地尖叫了一声，只剩两条手臂的身体竟然倒挂在头顶的墙壁上，飞一般地逃窜了。
     它的速度太快，只是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两人眼前，宁舟放弃了追逐，将双刀插回了刀鞘中。
     齐乐人扶着墙站了起来，赶紧进去看伊莎贝尔的情况，她依旧昏迷着，笼罩在她身上的那层结界还在，只是光晕似乎黯淡了许多，大概是壁虎女巫攻击她之后触动了结界，所以宁舟才会这么急着赶回来。
     幸好伊莎贝尔没事，要是她死了，要完成这个隐藏任务可就麻烦了。
     宁舟从门外走了进来，齐乐人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宁舟摇摇头，皱着眉看了他一眼，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齐乐人这才注意到自己被壁虎女巫糊了一脸血，立刻恶心得蹲到一旁擦脸去了。这可不是什么新鲜血液，万一有毒他岂不是得毁容？
     停在伊莎贝尔床边的黑鸟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它身上有刀伤。”
     冷不丁地听到黑鸟用天然嘲讽的声音说了一句正儿八经的话，齐乐人还是有点接受不能，偷觑了宁舟一眼才慢吞吞地嗯了一声。
     等等，女神的意思是它本来就受伤了，不是她砍的？
     “是它原来就受伤了吗？”齐乐人问道。
     宁舟点了点头。
     “是陆佑欣吗？”齐乐人又问。
     “你傻啊，是刀伤。”大黑鸟鄙视地说道。
     好吧，这句话肯定不是宁舟说的，真是太好分辨了。
     可如果不是陆佑欣的话，又会是谁？从时间来看，最后一个女巫出现的时候，叶侠已经死了，谢婉婉无法确定。从石壁上出现提示的间隔来看，最后三个女巫的出现时间是很接近的，但肯定是一个被消灭后才会出现下一个。从战斗痕迹来看，陆佑欣和谢婉婉疑似都和雕像女巫交过手，之后谢婉婉就死了，凶手极有可能是陆佑欣。从谢婉婉死亡的地点和雕像很近这点来看，两人很可能联手对付了雕像女巫之后立刻翻脸了，如果是谢婉婉砍伤壁虎女巫，时间上来说有点勉强，再说谢婉婉用不用刀他还不能确定呢。
     难道是艾丽艾莎姐妹吗？莫非这失踪的两姐妹并不是那么简单？还是说是陆佑欣砍的，其实她也会用刀？可是看谢婉婉的尸体，那伤口可能是陆佑欣徒手捅穿的，他记得之前就见过陆佑欣满手是血地回到殿堂，她大概更习惯徒手吧。
     事情越发扑朔迷离，齐乐人揉了揉太阳穴，一阵心烦意乱。
     宁舟抱起伊莎贝尔，向门外走去，齐乐人纳闷地问道：“带她去哪儿？”
     大黑鸟斜了他一眼，怪腔怪调地说：“天涯海角，去流浪。”
     齐乐人无语地看着它，干脆不理它，跟宁舟说：“你抱着她待会儿遇上了壁虎女巫不太方便，还是我来吧。”
     宁舟一脸深沉地看着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看得齐乐人心慌之际，她把伊莎贝尔递了过来示意他接好。齐乐人赶紧伸出胳膊想把人打横抱住，结果重量一上手他就后悔了，手臂和膝盖齐齐一软噗通倒地——好重！根本抱不动！
     软妹的身体实在是抱不起另一个软妹了，齐乐人认命了，惭愧地看着宁舟扛麻袋似的把人扛在肩上，也不管伊莎贝尔醒来后会不会被硌得胃疼，这么一对比，当年享受过女神公主抱的他应该是拿到过VIP待遇了吧？
     两人带着依旧昏迷的伊莎贝尔继续前进，很快来到了殿堂附近，齐乐人提议回去看一眼艾丽和艾莎有没有回来，宁舟不置可否。
     踏入殿堂之后，齐乐人远远看到了石壁上竟然多出了一行文字，他立刻上前查看，那最后一句杀死女巫后的线索竟然已经出现了。
     【我们中的一个，去而复返。】
     
     
     第五十七章 献祭女巫（二十六）
     
     【我们中的一个，去而复返。】
     浮现在石壁上最后的血字让齐乐人瞠目结舌。
     什么叫做去而复返？是说死去的女巫再一次复活吗？不对，她们中的一个，去而复返……是指回到了这里吗？难道说，三年前的那一次献祭女巫任务里有一个幸存的女巫候选人，三年后再一次来到了这里，混迹在他们之中？
     她是玩家，还是NPC？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慢慢爬到了齐乐人的脚底，然后沿着神经缓慢地攀上了他的身体，撩拨着他的想象，让原本就诡异的局面越加扑朔迷离。
     如果上一次有人幸存了下来，而且再一次来到了这座地宫中，那会是谁？现在活着的人里只剩下他、宁舟、陆佑欣和伊莎贝尔，艾丽艾莎姐妹生死不明，哪一个最有可能呢？
     不行，这样根本无法做出有效推论，换个角度，如果那个人再一次接到这个任务，她必然会对任务流程和地形十分熟悉。熟悉地形的话……
     电光火石之间，齐乐人忽然回想起了在沼泽之塔时的情境，那时候陆佑欣问叶侠需不需要刻录一份地宫的地图给她，叶侠在陆佑欣的技能下说出了实话——她拒绝了。
     那时候他和陆佑欣都以为这是因为叶侠并不信任他们，可是如今想来，会不会是因为她对地宫的地形十分熟悉所以根本不需要这四分之一的地图呢？
     可叶侠已经死了啊，他亲眼见过、触碰过她的尸体，杀死她的谢婉婉也死了……
     难道尸体有假？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齐乐人自己都觉得好笑，这又不是什么侦探小说，还能把尸体偷梁换柱假死的，他可是亲眼见过两人的尸体了。
     伊莎贝尔发出一声低吟，像是被魇住了一样挣扎了起来，模样十分痛苦，齐乐人检查着她的情况，忽然灵光一闪，这个去而复返的人，会不会是伊莎贝尔？她也说过自己失去了一段记忆，也许这段失去的记忆里，她跟着姐姐来到了地宫，因为某种原因她逃过一劫却失去了这段记忆，然后三年后，她再一次来到了这里。
     会是他想的这样吗？
     对了，还有祭坛。
     “现在七个女巫已经全部死了，按照石壁上给的线索，祭坛应该出现了吧？”齐乐人纳闷地对宁舟说，“可是现在看来，祭坛并不是出现在这里，难道还需要达成什么条件？”
     宁舟沉默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她好像要醒了。”齐乐人瞥见伊莎贝尔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立刻在她身边蹲了下来。
     伊莎贝尔喃喃地呓语着，似乎在喊着姐姐，终于从昏迷中醒来了。醒来后的她呆呆地躺在地上，看着黑暗的穹顶，好像失了魂一样。
     “伊莎贝尔？”齐乐人叫了她一声。
     伊莎贝尔像是着魔了一样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拉住齐乐人的手臂尖叫道：“是她！是她回来了！不会错的，一定是她！”
     “你冷静一点慢慢说，是谁？”齐乐人按住她的肩膀，凝重地问道。
     从激动中平息下来的伊莎贝尔瞪着眼睛，空洞地看着他，眼神毫无焦距，她蠕动了一下嘴唇，轻声说道：“……那个用刀的女人。”
     “叶侠？你见过她？”齐乐人又问道。
     伊莎贝尔的身体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对，三年前，她和我姐姐在同一辆马车上……”
     还在混乱中的伊莎贝尔断断续续将自己回忆起来的事情说了出来，从她凌乱颠倒的陈述中，三年前她失去的那段记忆中徐徐呈现在了几人面前。
     姐姐被选中为女巫候选人后就被带走了，伊莎贝尔偷偷打听到了姐姐被关着的地方，等到献祭的日子到来，她悄悄跟着马车来到森林附近，看到了被赶下马车的女巫候选人们，和她姐姐同车的一个人，是叶侠。
     她们被驯养的狗赶入了丛林，伊莎贝尔担心姐姐，在众人离开后壮着胆子走入了禁忌的森林中。那时天已经快黑了，沉沉暮色之中，她慌乱地寻找着自己的姐姐，想要带她离开森林，可是却很快迷失在了这里。
     然后，她遇见了一个女人。
     那是一个她至今都不知道该用何种词语去描绘她美貌的女人，夕阳下，她安静地站在一棵枯萎的巨木下，脚边匍匐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她看着她，那眼神说不出是冷漠还是温柔，但是只是被她这样看着，她就已经忘记了一切，甚至忘了她脚边还躺着一具尸体。
     “你不是被选中的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女人这样问她，声音曼妙优雅得如同沐浴在晨光中歌唱的百灵鸟。
     “我来找我的姐姐。”伊莎贝尔回道。
     听到她的回答，女人露出了一个似是微笑的神情，那微微勾起的嘴角让她从完美的雕塑化为了一个鲜活的人，她轻快地说：“现在还不是你该来的时候，三年后再来吧。”
     听到她话语，伊莎贝尔像是着魔了一样，情不自禁地就应允了。意识开始模糊之时，她挣扎着问出了最后的问题：“你是谁？”
     那个女人依旧平静地对她微笑，却说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回答：“我是你将要侍奉的人。”
     说完，她将手指轻轻点在了嘴唇上，笑容神秘而魅惑：“勇敢的小姑娘，你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啊。”
     回忆就到这里戛然而止，之后伊莎贝尔在自己的床上醒来，失去了那段记忆，直到在地宫中，她看到谢婉婉的血淋淋的尸体，终于想起了三年前丛林中的那一幕。
     齐乐人震惊得哑口无言，半晌才喃喃道：“难道你见到的人，是欺诈魔王？”
     伊莎贝尔捂着脸，颤抖着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谁。”
     齐乐人看了宁舟一眼，她微微蹙着眉，似乎在沉思。
     “如果三年前欺诈魔王真的来到了献祭中，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上一次的女巫会死得如此惨烈。”齐乐人回想了一下石壁上一条条血淋淋的提示和他遇见过的那几个女巫，脑中已经模糊地将事情串联在了一起。
     出于某种目的，三年前欺诈恶魔伪装成普通人加入到了任务中，乐于看到人类纷争、欺骗、绝望的她玩弄了那一群可怜的女巫，挑唆她们自相残杀，他还记得伊莎贝尔的姐姐是被关在铁棺中活活用铁水浇灌杀害，她说过“我没有伤害她……她欺骗了你们”，这个“她”指的恐怕就是欺诈魔王吧。还有那个制造了幻境的爱欲女巫，她在求而不得的爱中扭曲，不断残害其他的女巫，恐怕也只是欺诈魔王的游戏。
     但是叶侠是怎么回事？三年她也参加了献祭，然后活了下来？一者她可能就是上一次献祭的最终胜利者，二者完成献祭的另有其人，她只是幸存了下来。可不管如何，她活了下来，而且三年后再次回到了这里，然后死在了谢婉婉手中。
     这太古怪了，根本不合常理，一个在欺诈魔王操控下的任务里存活下来的人，没道理就这么简单地死在这一次的任务里啊！
     齐乐人越想越多，两眼放空地看着前方，宁舟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石壁上的文字，只是一个背影，就轻而易举地吸引了他的视线。
     齐乐人忽然想起他在幻境中和“叶侠”说话的情境，那时候，“叶侠”对他说……
     ——不管是真正的自己被爱着，还是虚假的自己被爱着，只要是被爱着，都是幸福的。有时候爱情就是情不自禁、身不由己，哪怕明知道不可能，也不会轻言放弃。
     那个“叶侠”，到底是不是她本人？她所说的不可能的爱情，究竟献给了谁？
     一片寂静中，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哎呀，终于找到你们了。”
     齐乐人差点从地上跳了起来，声音传来的方向是殿堂的大门，一个半透明的虚影站在那里，就像是地宫里无处不在的游魂。
     陆佑欣的幻影抱着手臂站在那里，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们，声音机械地说道：“恭喜你中了幸运奖，我这个好心人来最后一次日行一善了。告诉你三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你能不能活了离开这里就看这次了。”
     “陆佑欣？”齐乐人的声音都失了真，无论怎么看，眼前的人都不像是个活人，而是一具灵体了。
     陆佑欣像是听不见他的说话声，神情睥睨，声音呆板地继续说道：“第一，我已经死了。第二，杀我的人看起来是谢婉婉。第三，她会灵魂转移，她抢走了我的身体。综上所述，凶手是叶侠。”
     
     
    第五十八章 献祭女巫（二十七）
     
     宁舟快步来到了陆佑欣的幻影前，面露震惊地看着她。
     陆佑欣的幻影就像是一段已经写好的程序，平稳地运行了下去：“宁舟，或者齐乐人，又或者是你们两人，你现在看到的幻影，是我在沼泽之塔那里得到的一个小玩意儿，它会在我死亡一段时间之后将我死前的意志传达到指定的人面前，你的运气着实不错。另外还有几点要提醒你，她现在已经全面强化了，无论是力量速度反应能力都远超了正常人的范畴，当她突然发难的时候，我根本没有反抗能力，但奇怪的是她放过了我，在我趁机偷袭她成功之后，我和她突然交换了身体，之后我就因为自己偷袭造成的伤势太重而死亡。由此我怀疑，她的灵魂转移技能应当有极大的限制，要完成灵魂转移可能需要先击败我一次，然后放任我偷袭她，造成她身体重伤。如果你遇上了她，千万要小心。”
     “时间快到了……”陆佑欣的幻影逐渐变得黯淡了起来，像是信号不良的画面一样时隐时现，就连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本来还有件事情想告诉你，不过还是算了，放心吧，不会影响你们完成任务的，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虽然带着遗憾死去有点可惜，不过回头想想，人生本来就是这样吧，不知看到哪一页就突然合上了书本。所以才要在任何时候都活得肆意开心啊。”
     陆佑欣的幻影对着两人所在的方向笑了一笑，就像个再普通不过的俏丽少女，声音冷漠机械地说：“现在我要回家了，再见了……祝你好运。”
     画面变得模糊，终于在冷寂的空气中断片，空荡荡的殿堂门口，好像从来没有人出现过。
     一片寂静中，齐乐人看着宁舟站在门口，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用力到青筋浮现。
     “宁舟……”齐乐人心口沉甸甸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刚刚失去了一个朋友的宁舟，可只是看着她一个人陷入悲痛自责的话……
     他走到了宁舟身边，伸手握住了宁舟攥紧的手。几乎是碰触到的一瞬间，宁舟的握拳的手放松了下来，转而握住了他的手，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紧紧握着他。
     从手心中传来的温暖沿着神经和血管一路窜到了心房，在那跳动的心脏中酝酿成香醇的情意。
     有一瞬间，齐乐人觉得，宁舟也是喜欢他的，就像他悄悄爱慕她一样。也许就像幻境中的“叶侠”说的那样，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无法掩饰的。也许等离开这个副本后，喜欢女孩子的宁舟会失望地发现他并不是女孩子，从此和他形同陌路，他为此忐忑不安，患得患失。
     可至少现在，他能握着宁舟的手。
     他永远也不想放开，他想与她一起分担。
     “她来了。”停在石雕上的黑鸟突然说道。
     伴随着它的话，远方烛光摇曳的殿外长廊上，一个人影向这里走来。
     她走得并不快，也不急，脚步声从容不迫，毫不掩饰地向这里走来。
     宁舟的手按上了短刀的刀柄，幽蓝的眼眸里寒光凛凛，如同一把即将出鞘的杀戮兵器。
     她停下了脚步，在距离大门十几米外。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占据了陆佑欣身体的叶侠看着对她剑拔弩张的宁舟，微笑道，“那你们也应该知道，现在我已经远远超过了人类的身体极限，无论是速度、力量、敏捷，都已经不是普通人可以抵挡得了的，和我对抗，只是螳臂当车而已。”
     宁舟没有说话，锵然出鞘的双刀已经是她的回答。
     不对劲啊，她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废话？直接杀过来不就好了吗？齐乐人看着气氛一触即发的两人，心头的疑问徘徊不去。
     “不用着急，还有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要完成，等杀死你们之后，我将继续侍奉魔王，而你们，就永远留在这座冰冷的地宫之中吧。”叶侠的笑容略带嘲讽，她一边说着，一边向他们走来。
     当她踏入殿堂大门的那一刻，系统提示再一次出现。
     【献祭女巫第二步：献祭地宫，目前已杀死的女巫7/7，剩余存活女巫候选人4。开启第三步：血腥献祭。】
     【任务背景：你已经发现，每一次杀死女巫候选人，都可以获得各项属性的大幅提升（离开地宫后失效），而上一次献祭的幸存者、侍奉魔王的女巫再一次来到了这个地宫中。杀死她，祭坛就会出现，完成献祭后，所有存活玩家均被视为完成任务】
     【所有存活女巫候选人开始随机传送。传送倒计时，十、九、八、 七、六、 五、四、三、 二、 一、 传送完成。】
     齐乐人再次出现在陌生的走廊上，四周的烛光微弱，在穿过长廊的风中摇曳，连同他的影子一起。
     有太多思绪需要理清，光站在走廊上太容易被发现，他干脆一闪身躲入了最近的房间中，掩上了门。
     看来任务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了，也是最艰难的时刻。
     不得不说，这一次的任务难度根本不是一个新人能度过的，他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触发了这种变态任务，最大的BOSS竟然是三年前任务里幸存下来完成献祭的女巫，对任务一清二楚的她干脆先下手为强，在地宫里杀掉了四个人，能力增幅到一个难以抗衡的程度，这种增幅还不会因为她换了身体而消失，完全是绑定在她的灵魂上的。他们现在总共也只剩下三个人，就算其中一人杀掉了另外两个，也无法和她对抗了。
     系统提示里说只剩四个女巫候选人存活了，也就是说，艾丽姐妹已经死了……
     齐乐人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现在他们解开了伊莎贝尔的记忆，得知叶侠就是三年前存活下来的女巫，这应该是通关的必要条件，如果不知道叶侠的真实身份的话，他们恐怕难以生起警惕之心，最后难逃一死。但是现在知道恐怕已经太迟了，叶侠已经先行下手杀掉了四个人……因为她毕竟是玩家不是任由系统控制的NPC吗？所以知道流程的她不会给他们翻盘的机会。
     可就这样乖乖等死吗？一定还有什么办法……
     【下雨收衣服】目前剩余感应次数2/3。
     齐乐人心头狂跳，猛地迈出一步，不敢再紧贴着门板。
     四周一片寂静，他死死看着紧闭的房门，好像门外站着一个怪物，是游荡在地宫的游魂，还是……
     可是外面毫无动静。
     是感应出错了吗？这个技能的确有感应错误的概率。而且地宫这么大，他才刚传送完毕，不至于这么倒霉地遇上叶侠吧？就算叶侠真的在这附近，她又怎么知道他躲在房间里呢？他根本没听到周围房间有开门检查的声音，没道理她就这么准确地盯准了他躲藏的这一间房间吧？
     攥着最后一枚微缩炸弹的手心出了一层汗，齐乐人一动不动地盯着门，直到疯狂的心跳再一次平缓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僵硬地迈出了第一步，准备打开门。
     【下雨收衣服】目前剩余感应次数1/3。
     锵的一声脆响，在感应提示下猛地后退一步的齐乐人眼睁睁地看着那锋利的刀刃穿破脆弱的木板，溅开细碎的木屑，以势不可挡的杀意直奔他的喉咙。
     只差一点点，就刺穿了他的喉咙。
     就像，在幻境中那样，差一点点刺穿了躲在床下的他的头颅。
     原来，那不是巧合，她能感应到他在哪里。
     
     
     第五十九章 献祭女巫（二十八）
     
     时间仿佛在这杀意腾腾的一刀中戛然而止，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站在门外的人缓缓抽回了刀。锋利的刀刃擦过被捅穿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如同无数把铁梳刮在人的心尖上。
     这一刻，齐乐人竟然犹豫了。
     要拼死一搏吗？如果现在用掉SL技能却偷袭失败的话，他面临的就是百分百的死亡绝境，门外的那个人已经获得了远超人类极限的力量，普通的办法还能解决得了她吗？
     再等一等吧，等门打开的一瞬间……
     “出来吧，再躲下去也你也逃不了的。”门外响起陆佑欣的声音，却是截然不同的语气，轻柔冷冽，不着一丝杀意。
     齐乐人依旧没有动。
     “如果你在等我开门，然后用那个可笑的小技能和我同归于尽的话，你还是趁早死心吧。”门外的人冷淡地说道，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
     她怎么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
     齐乐人方寸大乱，无数念头接踵而来，心脏跳得像是要炸开一样。
     叶侠究竟是怎么知道他的技能的？莫非她看到过吗？在哪里？什么时候？
     就在他慌乱之际，大门咔嚓一声打开了。
     门缝中射入了第一道光，那摇曳在烛光中的她的影子，微微晃动着死亡的信号。她背对着走廊墙壁上的烛火，面容模糊不清，她就好似一个剪影，一个符号，却切切实实地意味着死亡的来临。
     这一刻，齐乐人竟连背水一战的勇气都消失殆尽了。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可能赢了。
     这不是在杀人狂追杀下的亡命逃跑，也不是在月光庭院中和死去的女巫的殊死一搏，无论哪一次，他都知道自己有生还的可能，因为他还有底牌，可是这一次，面对一个对他的伎俩早有防备的对手，他终于发现自己的无力。
     现在存档，再引爆炸弹？她会给他这个机会吗？她会无法躲开吗？
     她会站在这里，推开这扇门，就已经是告诉他，什么叫胜券在握！
     大门彻底打开了，叶侠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外，手臂和长刀的投影恰似一把死神的镰刀，钩住了他的脚。齐乐人忘记了呼吸，屏着一口气死死盯着她，四肢都像麻痹了一样。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叶侠淡淡地问道。
     “……什么事？”齐乐人的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意，他强作镇定地和叶侠搭话。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不是陆佑欣的？我自觉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叶侠看着他的眼睛，慢条斯理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因为伊莎贝尔三年前见过你，但是她失去了那段记忆，直到刚才她回想了起来。所以我们判断，你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死掉。”齐乐人下意识地隐瞒了陆佑欣的遗言。
     “见过我？哦，你是说见过三年前的那具身体吧，她可真不错，灵敏、矫健、可塑性强，我一度对她非常满意，美中不足的是实在太过其貌不扬了。”叶侠的嘴角挽起一个微妙的弧度，“谢婉婉的身体也不错，陆佑欣的更好，但是最让我心动的，还是宁舟的身体啊。”
     齐乐人蓦地睁大了眼。
     “力量、敏捷、速度、反射神经都无可挑剔，就连模样都挑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那才是我想要的身体！完美无瑕！有了这样的身体，她一定会更喜欢我的，一定会的！”叶侠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神情中满是让人惊惧的狂热。
     “如果我变得像她那样美貌，她一定会注意到我，我不想再做一个匍匐在她脚边的蝼蚁了，那么卑微可怜地乞求她多看我一眼，可是她却视而不见。三年了，她再也没有降临，哪怕我遵循她的旨意回到了这座地宫，她也不会再出现了。可就算这样，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取代我的位置！只有我才可以侍奉她，只有我可以！”
     叶侠缓缓举起了手上的刀，对齐乐人露出了一个冷酷的笑容：“再见了……”
     刀身折射着摇曳的烛光，握着微缩炸弹的齐乐人终于狠下心，哪怕明知不可能胜利，他也不甘心就这么引颈就戮啊！
     生死一瞬间，一道银光闪烁的箭矢从远处射来，铿锵一声射在了刀刃上，下一秒箭矢轰然爆炸，冲击波让齐乐人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四周笼罩在烟雾中，他挣扎着往门外爬，冰冷的感觉从地面上蔓延了开来，齐乐人愕然地想起叶侠的确有冰冻相关的能力，那恐怖的寒气已经在他手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花。
     冻僵的四肢迟钝僵硬，他根本已经站不起来了，浓烟之中隐约可以看见两个人影以惊人的速度交缠在一起，又一触即分，武器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伴随着耀眼的灵光。
     刀刃刺入肉体的声音传来，宁舟闷哼了一声，一闪身退到了齐乐人身边，手臂上的伤口汩汩地淌出鲜血，洒了一地。她的黑鸟也从浓雾中飞出，扑棱着翅膀停在了齐乐人脚边。
     “教廷的走狗？圣城都已经沦陷在魔族的手中，你们竟然还没有死绝？真是令人讨厌啊。”叶侠的身影从浓烟中步出，气定神闲地看着宁舟，“还有必要挣扎吗？我承认你很不错，但是现在你已经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了，除非你再找四个女巫一一杀死。”
     宁舟眸光一冷，竟然不顾伤势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两柄短刀上迸发出耀眼的银色圣光，恰如两道飞虹一般夺目，叶侠后退半步，横握长刀和她的短刀用力冲撞，武器相撞的力量将宁舟掀飞了了出去，她不可思议地在空中扭转了身体，半蹲着着地，那冲击力甚至还带着她往后滑出了几米远才停止，在地上拖出一条漫长的血迹。
     太可怕了，这种力量，人类根本已经无法抗衡了。
     “乖乖认输不好吗？我可不想把你的身体弄得破破烂烂的。算了，先把这个小家伙解决掉好了。”叶侠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冰冷的视线转向了齐乐人。
     齐乐人扶着墙艰难地站了起来，手掌和膝盖上都是冻伤，可他还是站了起来，就算要死他也要站着死去。
     叶侠微微一笑，提刀向他杀来。视线的余光中，齐乐人看到宁舟从胸前扯出了一条链子，猛地丢到了齐乐人脚边，清脆的一声声响在这一刹那传入齐乐人的耳中，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向他杀来的叶侠，他脚边的黑鸟，站在远处的宁舟，一切都好像在时空隧道中扭曲。
     圣光从他脚下升起，将一切卷入一片圣洁的白色中。
     虔诚的歌咏声从天而降，齐乐人沐浴在一片纯净的白色中，他身处在一座恢弘的圣殿中，无数身披洁白祭祀服的朝圣者对着他面前巨大的十字架虔诚地用歌声祷告。他们每一个都面目模糊，身影虚幻，一眼就看得出不是生灵。
     这里是哪里？
     他慌张地东张西望，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宁舟，于是松了口气。
     巨型的十字架下，一个身穿洁白祭祀服金发的女子正对着虚空祷告，好像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她睁开了眼睛，那双湛蓝的眼眸和宁舟几乎一模一样。
     她对他们微微一笑，再一次闭上了眼睛祈祷。从她口中涌出的祈祷声好似带着一种圣洁的魔力，让这座圣殿沐浴在不可思议的力量中，治愈着人的肉体和灵魂。
     “这里是哪里？”齐乐人茫然地问道。
     停在宁舟肩膀上的黑鸟说道：“……圣灵结界，能维持五分钟的绝对防御，解除一切负面影响，愈合一切伤口。”
     齐乐人震惊地看着宁舟的手臂，被叶侠砍伤的手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就连他自己身上的伤口都飞快地消失了。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可是竟然只有五分钟吗？
     五分钟后，他们还是得面对死亡啊。
     宁舟站在他面前，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垂下了眼眸，她肩上的黑鸟说道：“待会结界一碎，你立刻跑，越远越好。”
     “那你怎么办？”齐乐人急着问道。
     “留下来。”
     “不行，她现在已经无法战胜了，你留下来也是送死！”齐乐人笃定道。
     “……”
     沐雨在空灵的圣光之中，宁舟原本过分明艳的五官都染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她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定定地看着齐乐人，不说话。
     齐乐人深吸了一口气，捂住额头重新思索道：“一定有办法，我不信这是必死的局面，一定有办法，宁舟你听着，不要和她硬拼做傻事，你死了我也活不了，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会让你送死的！”
     现在的情况是，叶侠已经杀了四个女巫候选人，哪怕宁舟现在杀了他和伊莎贝尔，也不可能超过她的力量，这是绝对数量上的差距，系统也说“每一次杀死女巫候选人，都可以获得各项属性的大幅提升”……每一次？
     齐乐人的眼睛亮了起来，它说每一次，不是每一个？
     这一刻，他就像在无穷黑暗中踽踽独行饥渴难耐疲惫不堪的旅人，突然看见了前方摇晃在夜色中的灯火，那是生命的光芒，是希望的火焰，是绝境中的生机。
     “宁舟，我有一个办法，也许可以让我们都活下去。”齐乐人激动地看向宁舟。
     圣灵结界中的歌咏声变得越发空灵，无数金色和银色的光点飞舞在虚空中，缠绕着两人。
     齐乐人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很简单，杀了我。”
     
     
     PS：不是很严谨地写一下叶侠的这张卡。【灵魂转移】（非绑定技能卡）：一分钟内依次满足以下条件可与另一个玩家交换身体：1、在一对一的场合打败对方使其失去反抗能力；2、打败对方后放开对方恢复其行动力；3、受到对方致命攻击濒死。满足以上三个条件，可使用本技能交换双方身体，一切系统提供的技能物品也同时互相交换。交换完毕后半小时所有能力下降50%。
     
     
     第六十章 献祭女巫（二十九）
     
     “很简单，杀了我。”齐乐人怀着激动的心情，对宁舟说出了唯一的生路。
     圣洁的歌咏声中，时间好像坠入了缓慢的深渊中，齐乐人看到站在他面前的宁舟，她蓦地睁大了眼，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你听我说。”兴奋之中的齐乐人忘情地拉住了宁舟的手臂说道，“系统说‘每一次杀死女巫候选人，都可以获得各项属性的大幅提升’，看清楚，是每一次，不是每一个，这或许就是它留给我们的一线生机。我的SL技能可以连续读档三次，杀了我的话你就可以获得三次的力量增幅，和叶侠很接近了！”
     手突然被宁舟甩开，齐乐人愕然地看着她，她那双美丽的蓝眼睛里盈满了愤怒，那复杂的眼神一下次刺得齐乐人生疼，也刺醒了他。
     他已经习惯用死亡的痛苦来换取活下去的可能，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读档磨去了死亡本身的威严，就连痛苦也变得麻木，他习以为常地将它视作一种达成目的的手段，轻率地使用它、依赖它，有意无意地忘记了可能存在的风险。只要能最终活下去，死上一千次一万次又怎么样呢？
     他已经视作寻常的存档读档，对宁舟来说，却是活生生的杀戮，将手中的短剑刺入同伴的胸口，用同伴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来让自己活下去，那种精神上的拷问远比肉体的痛苦可怕。
     宁舟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浑身发冷的齐乐人竟不敢想下去。
     如果一定要有人背负这种责任，就让他来当那个人，他要保护她！齐乐人对自己说。
     “宁舟，你听着，让你杀我，不是为了让你活下去，而是为了让我们都活下去。用上SL技能的时候，我基本是感觉不到痛苦的。”齐乐人毫不犹豫地说了谎，“如果不这么做，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换个角度想，如果现在是你有这样的技能，你也一定会让我这么做的，对吧？我想活下去，也想你活下去。”
     “来吧，我已经存好档了，只有半分钟的时间。”齐乐人存了档，挺胸站好，等待他人生中第一次，也许是唯一一次被他期待着的死亡。
     宁舟静静地看着他，一如无数次她看向他的时候，那么安静，那么美，可是这一次，她的平静里满满的都是悲伤和挣扎，握在她手中的短刀在抖，哪怕手臂受伤的时候，她握刀的手都稳如磐石，可是这次，她的手在抖。
     她上前一步，温暖的左手蒙上了齐乐人的眼睛。
     眼前顿时一片黑暗，齐乐人眨了眨眼，睫毛扫在了宁舟的手心上，带来奇异温情的触感，他感到宁舟离他很近，近到已经没有距离。
     他突然有些害怕了，黑暗中他等待着那一刀到来，他希望这一刀快一点，至少得快过圣灵结界中愈合伤口的速度，倒计时已经数到了十……九……八……他无声地念着数字，直到嘴唇上传来一抹温热柔软的触感，一个温柔而突然的亲吻就这么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齐乐人悚然一惊，诧异地想退开，可是身体却被牢牢抱住，下一刻，一道寒意就这么从背后刺穿了他的心脏。
     这一刀太快太准，他几乎没来得及感觉到痛，就已经再次醒来。
     他依旧是站在这里，宁舟也依旧站在那里，她看起来很平静，也没有解释那个吻，只是用嘴型对他说：闭上眼。
     齐乐人闭上了眼。
     嘴唇上似乎还留着不属于他的温度，他的心跳很快，可是灵魂却是平静的。如果说第一眼看到宁舟的时候，他对她的喜欢是仰望的憧憬，是对遥不可及的女神的向往，那么此时此刻，他终于可以和她并肩站在一起。他想保护她，哪怕他的力量是如此渺小，可他还是想不惜一切地保护她。
     哪怕真的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也愿意。
     这一次他有所准备，当刀刃从前胸穿过，带来冰冷死亡的一瞬间，他脑中浮光掠影地闪过了无数画面，最后定格在了丛林篝火前，宁舟从树上一跃而下，抬起脸看向他……
     那一瞬间，闪现在齐乐人心中的词语，是命运。
     这种超越了一切理性，抛弃了所有逻辑，玄而又玄的预感告诉他，这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的，命中注定的人。
     第二次读档完毕，齐乐人脚下一软，趔趄了半步，忘记了要闭上眼——宁舟站在他面前，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冷漠得就像是两人初遇的时候。
     只是，她那双沉静蔚蓝的眼睛里，静静地、无声无息地流下了泪水。
     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滑落，溅在了她握刀的手上，她垂下眼，看着水痕从手背滑落，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竟是连自己哭了也不曾发现。
     沐浴在圣歌之中，浸泡在梦幻模糊的光影里的宁舟，从不畏惧，也不退却，永远一往无前的宁舟，为他默默流泪的宁舟，美得让人心痛。
     心脏像是被人凿开了一个无法填补的洞，齐乐人强撑着虚弱得快挪动不了身体走到宁舟面前，鼓起勇气吻住了她的脸，那咸涩的泪水像是要灼烧他的灵魂，将喜欢和爱慕发酵成了爱情。
     他是如此确信，如此确定，这一刻他们是相爱的。已经不需要语言去表达，只有这样看着彼此，就已经是完满。
     空灵的圣歌变得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洁白的圣光开始黯淡，天空晦暗，大地动摇，华美的教堂穹顶、繁复圣洁的壁画、精美绝伦的雕塑开始一一剥落，仿佛被火苗点燃的信笺，火星卷起了黑边，一点点蚕食掉纯白的纸张。
     结界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动手吧。”齐乐人虚弱却坚定地说，他已无所畏惧。
     宁舟却好像突然疯了一样，一把将短刀丢到了地上，金属坠地的清脆声响中，她捂住了脸，压抑的哭泣声从指缝中流出，那比死更可怕的折磨让理性溃不成军，她已经无法下手了，再也无法下手了。
     “再来一次，最后一次。”齐乐人艰难地捡起地上的短刀，塞进宁舟的手中，指在自己的胸前。说出这句话时，他已经没有任何恐惧，即便这一刻一次又一次的死亡让他痛苦得快要崩溃，他还是努力对她微笑，他总想把最好的自己展现给她。
     结界正在崩溃，剥去圣洁的表象，露出黑暗的真相——无数狰狞恐怖的恶魔和魔兽虎视眈眈，随时都会冲破结界的包围进入到教堂之中，掀起一场残忍的屠杀，这已经不是和平安详的世界，而是被迷雾和死亡笼罩着的，恶魔统治的噩梦世界。
     “宁舟……”齐乐人低哑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对上了宁舟那双安静地流泪的眼睛，“让你这么痛苦，对不起。虽然我很没用，但是……我也想保护你啊……”
     短刀再一次刺穿了心脏，这一次是齐乐人用力挺身，让抵在胸前的刀刃扎破皮肤，径直贯穿了他那颗跳动的心脏。不会再觉得痛，也不觉得冷，当他看着宁舟的时候，他全心全意地愿意为她付出，哪怕是生命，就算真的要死在这里，他也不会后悔。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人，明明相识的时间那么短暂，他却愿意为她拼尽全力、奋不顾身。
     她值得的，她什么都值得。
     连续读档三次成功。齐乐人一动不动的站着，浑身上下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干，他不敢挪动半分，因为只要稍稍一动，他就会倒下。
     结界彻底崩溃。
     最后的一瞬间，齐乐人看见那站在圣母像下祈祷的金发女子，她那双和宁舟一模一样的蓝眼睛凝望着他们，宁舟和她遥遥相望，缄默无语。她应当是对他们笑了一笑，那混杂了悲伤、思念、怜悯、无奈的笑容，看起来无比复杂。
     像是一面敲碎的镜子，圣洁的教堂和铺天盖地的恶魔组成了一副光怪陆离的画面，一层层破碎剥离，最终化为无数黑白相间的光点弥散开来。
     这崩塌的结界中，一切都在虚化崩解，只有站在他面前的宁舟是鲜活的，他们静静地凝望着彼此，就好像那是唯一的希望和救赎。
     他有很多很多话想告诉宁舟，很多很多。等到一切结束，他一定要说出来。他要在温暖的阳光下，在所有人面前，大声告诉她……
     结界彻底消散，他们依旧身在地宫之中。叶侠站在空旷的走廊上，气定神闲地等着他们到来。
     “只要杀死你们，一切都结束了。准备好了吗？”她问道。
     一声清脆的声响，宁舟胸前的挂坠掉落在了地上，她没有去捡，也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她就这样握着她的刀，一步步向叶侠走去。
     就是这样的背影，从不畏惧，也不退却，永远一往无前。
     
     
     第六十一章 献祭女巫（三十）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地宫都震颤了一下。原本就因为连续读档虚脱的齐乐人腿一软坐倒在地上，宁舟掉下的挂坠就在他手边，他艰难地指挥着手臂捡起了吊坠，爬到了墙角坐了下来。
     不远处的战况已经白热化，冰霜以恐怖的速度蔓延到了他的脚边，将四周的墙壁和地面都覆盖上了一层霜雪，而宁舟短刀上的灵光在极快的速度下挥舞成一片银白的光缎，所过之处墙体崩裂，摧枯拉朽。沙尘灰烬之中，齐乐人恍然看到了巨大的炽天使的幻影，圣洁威严，就像在地下湖中的时候那样……
     这一次是势均力敌之战了，至于能不能胜利……齐乐人忽然释然了。
     如果输了的话，就这样静悄悄地埋葬在这里吧，在这个寂静的地宫中，和宁舟一起长眠。
     握在他手中的金属挂坠渗出凉意，齐乐人将它拿到眼前，他记得当时就是这个挂坠释放出了圣灵结界，给了两人喘息的时间。
     圆形的挂坠已经破裂了，手指轻轻一动就被打开，露出里面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一头耀眼的金发，那双湛蓝的眼睛几乎和宁舟一模一样。
     是她？圣灵结界中圣母像下的祈祷的金发女子，她是谁？
     从两人的长相来看，她绝对和宁舟有血缘关系，难道是她的姐妹？可这长相怎么看都是NPC，难道……
     身体越来越冷，也越来越疲倦，从没有连续读档三次，齐乐人还是低估了连续使用这个技能对身体的透支，脑袋变得越来越沉重，也越来越抽痛，已经无法再思考下去，甚至随时都会晕厥过去了。
     远处的战斗越来越激烈，整个地宫都好像要被摧毁了一般，不断有细小的粉尘和碎石从头顶掉下来，齐乐人勉强抬起头，睁开眼看了一眼，头顶的石质穹顶已经龟裂了，更多碎块掉落了下来，粉尘飘满了四周。
     齐乐人知道自己该躲开，可是他根本连动都动不了了。
     头顶的石板摇摇欲坠，发出狰狞的碎裂声，触目惊心的裂缝越来越深，眼看就要砸在他身上。
     【下雨收衣服】目前剩余感应次数0/3，冷却倒计时23:59:59。
     快动起来！动起来！
     齐乐人想往旁边爬一点，哪怕只是一点，只要避开要害……
     可是别说要动弹一下四肢，就连要眨一眨眼都好像在燃烧身体里最后的力气。
     视线变得模糊，声音也变得遥远，他呆呆地看着头顶的石板像是一艘缓慢下沉的船，一点点坠向死亡深渊。远处又是一声巨响，不堪重负的连接处终于彻底断裂，石板一声闷响，从头顶掉落，砸向动弹不得的齐乐人。
     有时候，突然的死亡就是这样毫无道理啊……齐乐人在心里苦笑了一声，闭上了眼。
     一秒、两秒、三秒……预想之中的剧痛却没有降临，齐乐人微微睁开眼，视线已经模糊，他只能隐约看到两人白色的人影，手牵着手，站在他面前。
     那块差点要夺走他性命的石板被不可思议的力量托举在空中，被驱使着缓缓飘向不远处，然后轰隆一声坠地。
     这是……怎么回事？
     齐乐人用力眨了眨眼，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那手牵手的白色人影回过了头，面容模糊得像是一层雾。可齐乐人就是觉得，她们对他笑了笑。然后手牵着手，消失在了他眼前。
     “艾丽，艾莎……”齐乐人无声地念出了她们的名字。他其实并没有能为这对可悲的姐妹做些什么，可是她们却在死后仍记得他微不足道的帮助。
     谢谢，谢谢你们。
     黑暗和疲倦沉沉笼罩了下来，齐乐人握着吊坠，枕着耳边越来越远的打斗声，意识沉入了荒芜的深渊之中。
     昏睡之中，齐乐人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一艘小船上，周围风平浪静，只有些微的水波带来船体的摇晃，规律的晃动让他的意识更加怠惰，肆无忌惮地在自由的梦境中徜徉。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呢……
     好像……是一个重要的人。
     宁舟！
     齐乐人从恍惚中醒来，有一瞬间他以为在墓穴中躺了几百年，那么疲惫，那么冷。
     抱着他的宁舟低下头，她的束起来的长发已经散落了，有几缕发丝甚至在他的脸颊上轻柔地蹭过，带来微微的痒意。她低头看着他，眼神温柔。
     “宁舟？”齐乐人叫出了她的名字，声音嘶哑得像是几年不曾说话。
     “你醒了？还好吗？”伊莎贝尔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齐乐人艰难地扭过头去看，她有些惶恐地看着他，见他醒来终于松了口气，“你不知道，刚才宁舟看到那一段走廊已经坍塌时表情有多吓人，幸好挖开石块后发现你安然无恙，这可真是太好了。”
     齐乐人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看着宁舟，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了脸，耳垂还有些微微发红。
     疲倦不堪的身体突然被注入了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齐乐人忍不住笑了，笑容有点傻。
     “我们赢了？”他确信地问道。
     “嗯。”宁舟轻轻应了一声，结束战斗后她终于可以不再顾忌技能的影响，开始说话了。
     劫后余生的快乐一下子席卷了齐乐人全身，他从宁舟怀里下来，虽然腿还有点软，但是不至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在宁舟的搀扶下，他一步步往前走。
     前方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崩塌的石块和摧毁的雕塑，远处走廊尽头，原本应该是被封闭的死路，此时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祭坛，它高高耸立在在那里，走向它的路上排列着两排石雕，每一个都是年轻的少女们，死亡将她们最后一刻的模样定格在了这里。
     轻松的心情一下子消失殆尽，尤其在他看到艾丽姐妹的石雕时——他甚至不知道这对姐妹死在地宫的哪一个角落。
     “完成献祭就可以完成任务了吧，谁来？”齐乐人问道。
     宁舟摇了摇头，低沉悦耳的声音像是曼妙的大提琴：“我不会向恶魔妥协。”
     齐乐人回想起圣灵结界中那空灵圣洁的庇护所，隐约感觉得到宁舟应该是个颇有奇遇的人，而且应当是教廷那一方的。
     “那要不我试试……”齐乐人决定试一试SL技能能不能骗过系统。
     “我来吧。”伊莎贝尔站了出来，她看起来有些悲伤，却很坚定，“现在我已经无法回到村子里去了，被送去献祭的女孩子，从来没有人回去过，如果我回去了，他们一定会把我送回来，毕竟在他们眼里我已经是恶魔的女巫了。”
     “而且……如果侍奉魔王，得到力量的话，也许我能再见到我的姐姐……我想再见一见她。”
     “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的话，我现在恐怕也已经死了，更别说找回当年的记忆，谢谢你们。”伊莎贝尔面带微笑，平静地向两人道别。
     “你考虑清楚了吗？”齐乐人问她。
     伊莎贝尔点了点头：“侍奉魔王也许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如果变强的话，我就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我的父母，我的亲人，还有我的朋友，我不想看到再有人死去了……无论如何我想试一试。”
     伊莎贝尔心意已决，齐乐人也没有再说什么，如果现在他是伊莎贝尔，他恐怕也会做一样的决定。在这个噩梦世界里，普通人类真是太弱小太弱小了，如果有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哪怕成为恶魔，也会有无数人愿意尝试。
     “祝你好运。”齐乐人祝福她。
     沉默的宁舟也说了一句：“记住你的心。”
     伊莎贝尔的表情微微一僵，随即她笑了：“我的心意从来没有改变过。”
     随着伊莎贝尔一步步走上祭坛，祭坛顶部升起了一道光柱，光束中隐约可以看见一个虚幻的人影，宁舟的神情一下子肃穆了起来，手也按在了刀柄上。
     那是谁？欺诈魔王吗？
     伊莎贝尔已经来到了光束前，被光芒笼罩的人影看起来虚幻缥缈，可她却轻而易举地将她和三年前那个绝美的女人联系在了一起。
     人影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话语间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好孩子，到我这里来。”
     伊莎贝尔的脸上露出一丝狂热，她憧憬地看着那道美妙的倩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喃喃道：“我终于……能够来到您的身边了……虽然我不是最美丽最强大的那一个，但我还是赢了。”
     她走入了光束之中，再也没有回头。
     几乎是同一时刻，系统提示出现了。
     【玩家齐乐人，完成献祭女巫任务。任务完成度50%。】
     【奖励生存天数30天，任务完成度系数为1.5倍，完成隐藏任务：尘封的过往，奖励生存天数10天，总计奖励生存天数55天。】
     【数据同步倒计时，十、九……】
     “宁舟，回到黄昏之乡，我们见一面吧！”时间紧迫，齐乐人语速飞快地说道。
     宁舟的身影已经被包裹在了传送的光束中，连同她肩上的黑鸟：“嗯。”
     齐乐人开心地笑了起来：“落日岛的钢桥。”
     “好。”
     【……三、二、 一，同步完成。】
     传送完成，和第一次来到黄昏之乡不同，这一次齐乐人直接被送回了落日岛的家中。
     在主世界执行任务期间，虽然生存天数会锁定，但是其他人的时间却是在走动的，算上去玛卡村的路途，他已经切切实实离开黄昏之乡一周多了，家中都已经浮起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齐乐人立刻冲向洗手间，镜子里照出他熟悉的脸，不再是任务里那个女孩子的样子，而是他自己。
     他一下子变得心情忐忑，等宁舟看到真正的他时，会很失望吗？她能接受吗？
     这份不确定让齐乐人焦虑了起来，洗完脸后还神经质地捋起了头发，连一根翘起来的头发丝都要斤斤计较。
     整理好衣服，深呼吸，齐乐人站在了家门口，打开了门。
     落日一下子映入眼帘，熟悉的带着机油和海风咸涩气息的空气传入鼻腔，带来一种熟悉的味道，和陌生的憧憬。
     他开始向钢桥走去。
     落日的海边，海鸥成群结队地在海岸边捕食，发出嘹亮的鸣叫声。
     海风吹动了发梢，也吹动了心。
     齐乐人心情不安又雀跃，回想着任务中关于宁舟的种种，那种隐秘的快乐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有人分享。等见完宁舟，他一定要找吕医生好好聊聊，告诉他他要脱团了！
     每走一步，激动的心情就难耐一分。齐乐人的步子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回忆里的每一点每一滴都是甜的，哪怕那是他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甚至屡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可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最后他得到了宁舟的心。
     回想起圣灵结界中宁舟的眼泪和吻，齐乐人不觉地红了脸。
     那时候他根本已经忘记去感受，可没关系啊，以后……以后一定还有机会……
     不知不觉，他已经从快走变成了小跑，最后干脆飞奔了起来，被夕阳笼罩下的落日岛，那些被斜阳拉长的影子在他的视野中飞速后退着，他难以控制这种激动的心情，向着目的地奔跑。
     钢桥已经近在眼前，齐乐人终于停了下来，一边喘气，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起了衣服和头发，四周人来人往，这个热闹的地方没有人注意到一个紧张得快要爆炸的他。
     宁舟，应该还没来吧？齐乐人一边对自己说着，一边焦虑地东张西望，寻找宁舟的身影。
     果然，她还没有来。
     齐乐人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他抬起脚，从钢桥的这一头向这座拱桥的最高处走去，想要站在那里先一步发现前来的宁舟。
     桥顶，一个一身黑色风衣的高大男人抱着手臂站在那里，他背对着他，好像正在眺望河面连通的出海口。
     齐乐人在另一面站定，那个男人身上的风衣和宁舟借给他的外套看起来很像，这让齐乐人有点微妙的不悦，又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个人的背影。
     来来往往的人从桥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有的说说笑笑，有的孤身一人，这种世俗寻常的画面终于齐乐人有种活在现实中的感觉，而不是和那些死去的女巫一样，被冰冷恐怖的地宫束缚。
     待会儿宁舟来了，他要怎么对她打招呼呢？等待的时间里，齐乐人已经思索起了见面时的场景，直到……
     扑棱翅膀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齐乐人抬起头，看到那只熟悉的大黑鸟从天而降，停在他肩上欢快地对他喊道：“好吃的，好吃的！”
     出现了！女神要出现了！
     齐乐人顾不上理会这只鸟，紧张地东张西望了起来。
     就在他抬起头的一瞬间，被来往人流隔开的对面，那个黑色风衣的男人转过了身，诧异地看向他。
     那双熟悉的蓝眼睛一下子撞进了齐乐人的眼中。
     深邃的轮廓，俊美的面容，还有那双他到死都不会忘记的蓝眼睛……
     齐乐人呆呆地和他对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欢笑着从他们中间穿过，连同那雀跃的心情一起。任务中种种被他忽略的异样在这一刻一一浮现了出来，无情嘲讽着他。
     这一刻，崩溃边缘的两人错愕地问出了同一句话：“你是男的？”
     
     
     【杀戮之种】
     第六十二章 杀戮之种（一）
     
     “然后呢？”吕医生盘着腿坐在床上，兴致勃勃地追问。
     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心如死灰的齐乐人恹恹道：“然后我们两个很尴尬，我试图寒暄几句但是当时脑子已经完全罢工了，幸好他看起来比我还崩溃，看着河面的眼神好几次让我以为他要跳下去。”
     “高冷内向纯情女神……哦不，男神，以为自己遇上了心仪的软妹，软妹为他出生入死奋不顾身，他心动了，他恋爱了，他觉得自己要脱团了。结果一见面发现是个男人，他没当场肛了……咳咳，砍死你算客气了。毕竟你欺骗了一个纯情少男的心。”吕医生不客气地吐槽道。
     “我哪里知道！他还欺骗了我呢！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女神！还我女神，还我初恋！”齐乐人突然再次抓狂了起来，抢过吕医生的枕头在床上一通乱砸，然后往床上一趟，挺尸状思考人生。
     “后来他人呢？”吕医生忍笑问道。
     “后来我俩就道别各回各家了，反正以后肯定不会再见面了，太尴尬太羞耻了，这简直比网恋见面发现误会对方性别糟糕一百倍啊！”齐乐人回想起任务时的种种，那悸动的甜蜜的深情的回忆，全都变成了命运无情的嘲讽，他甚至没勇气从头到尾再回想一遍，而是克制着自己不再去想宁舟的事情。
     也许很久以后他才能心平气和地看待这一段经历，到那时候他们或许还能当朋友，但是至少现在，他和宁舟都不能接受这件事。
     “咦，你就没想过和宁舟试试看吗？毕竟你们在任务里也是生死与共了啊，忽略搞错性别这点，完全是个浪漫感人的故事啊，你好歹也是接受新世纪教育的人了，这点都想不开吗？”吕医生有点遗憾地问道。
     “……我是直男，谢谢。宁舟看起来比我还直，你以为人的性取向都跟橡皮泥一样想弯就弯吗？”齐乐人斜了他一眼。
     吕医生竟然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也不是不可能啊，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很认真考虑一下的。”
     “……因为你是个薛定谔的直男，不要把我们相提并论。”齐乐人没好气地说。
     “可是我真觉得你们很有缘分啊，就这么分道扬镳太可惜了，唔……如果你对男男性行为感到恐惧的话，我可以给你做个指检，让你体验下前列腺快感，我技术还是可以的。说不定你试过后觉得很不错，对男男性行为也能接受了。”吕医生摸了摸下巴，认真地提议。
     “…………………………”医生真可怕。齐乐人看着一脸正色的吕医生，觉得他不甚高大的身影顿时伟岸狰狞了起来。
     “真的不试试吗？”吕医生真诚地问道。
     “吕、仓、曙！”齐乐人一字一顿地叫他大名。
     “不要叫我吕仓曙，叫我吕医生，要不叫我吕主任也行！”吕医生一脸严肃地说。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都当主任了啊。”齐乐人惊讶道。
     吕医生摆了摆手：“没呢，这是对未来的美好期许，你一定要叫我吕院长那我也没意见……”
     “……”
     被这么一打岔，齐乐人崩溃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来吕医生家的路上他魂不守舍几次差点撞墙，在向小伙伴吐槽后终于感觉平静了一点，不再觉得天塌地陷日月无光了。
     “你这阵子混得怎么样？应该去做任务了吧？”齐乐人问起了吕医生的情况。
     “嗯，我是医生嘛，奶妈到哪里都受欢迎，你来的时候没看到楼下的牌子吗，现在我也是附近小有名气的医生了。前几天和几个新队友下了个副本，虽然他们不幸扑街了大半但是我运气还不错，马马虎虎赚了点生存天数，准备过几天再找个简单点的新手副本试试看，我可不想被那群人半哄半骗地去下危险副本了。”吕医生心有余悸道。
     “薛盈盈呢？”齐乐人又问。
     “她好像找了个不错的队伍现在很少和我联系了。”吕医生说。
     虽然是同个新手村出来的，但是到了噩梦世界也未必能一直在一起，齐乐人明白这个道理，但却还是觉得有些惋惜。在这里生活的玩家原本就已经远离了自己的亲人朋友，随着生存时间越久，就连身边的队友也会一个个死去，不断遇见新的队友，不断失去，到最后连自己也朝不保夕。
     这种感觉真是太孤独了。
     齐乐人又不由想起了宁舟，他那种寡言少语独来独往的性格，恐怕比一般人还要孤独吧……回想起任务中他从起初的冷淡到后来的温柔……算了，还想这些做什么呢？噩梦世界这么大，他们以后未必还会再见面。不知为什么，齐乐人有些胸闷了起来。
     几小时前他还沉浸在即将见到命定之人的喜悦和憧憬中，可是到最后，那却是一场不堪回首的闹剧。
     他还记得一切结束之后，他们在夕阳下的钢桥上告别。
     他走向一边，他走向另一边。
     齐乐人以为，自己不会回头，可是当那温柔的夕阳照在他的脸上，那轻柔的晚风吹拂在他的发梢间的时候，回忆随着涨落的潮水回到了他的脑海中，他忍不住停住了脚步，回过头——
     他看到了他的背影，向前，不再为他停留。
     他试图从那个背影里找到“她”的影子，可是却满满的都是陌生。
     不能言说的惆怅浮现在他的心中，他垂下眼，孤独地向前走。
     钢桥的中央，有一对情侣正在求婚，人潮涌动了起来，高喊着“嫁给他”。已经走远了的齐乐人又一次回过头，视线穿过茫茫人海，他看到了桥那头的宁舟，他也被这个声音吸引，驻足看向这里。
     相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就连身影都模糊了，可是这人来人往间，他好像再一次看见了“她”，那么熟悉，却那么遥远。
     那一刻他的眼眶湿润了。
     热闹的人群还在高喊着“嫁给他”，满脸甜蜜的女孩子戴上了戒指，笑着扑进了男友的怀中，两人在夕阳下拥吻，激起一阵欢呼和掌声。
     齐乐人落寞地回过头，离开了钢桥。
     
     离开吕医生家的路上，齐乐人还被这种失落的心情纠缠着。那终年不落的夕阳下，他心情惆怅，一路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当初找到陈百七的海岸边。
     海鸥三三两两地在海岸边捕食，时而发出高亢的鸣叫声，齐乐人一路迎着海风走，远远地就看到了在海岸边吹风的陈百七，这一次她的妹妹没有在沙滩上捡贝壳，只有她一个人，手指间夹着一支烟，安静地看夕阳。
     “哟，是你啊，看来是活下来了，不错不错。”陈百七对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齐乐人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火气一下子又冲了上来，他怨念地问道：“你当初为什么要说宁舟是个冷美人？”
     陈百七眨了眨眼：“他不冷吗？不美吗？”
     “可他是个男人……”齐乐人幽怨道。
     “显而易见的。”陈百七说。
     齐乐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抱怨下去了。
     可陈百七的敏锐让她不会错过齐乐人的异样，她感兴趣地挑了挑眉：“看起来，你似乎把他当成了女人？”
     “……不是我的眼神问题，参加献祭女巫任务的男玩家在任务期间是以女性身体活动的。”齐乐人捂住了额头，语气顿时不堪回首。
     “哇哦，这可真让人兴奋。”陈百七用完美的捧读语气说道，“来说说发生了什么吧？”
     “我不想说。”齐乐人拒绝道，跟吕医生吐槽事情是一回事，和陈百七说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也算任务情报，我付费。”陈百七挑了挑细长的眉说道。
     齐乐人看了看自己55天零18小时的生存天数，屈服在了陈百七的诱惑下：“好吧，我就简单说说任务情况，其他无关内容我就不说了……”
     半个小时后。
     在得知陆佑欣死讯后就一脸沉重的陈百七看着齐乐人，齐乐人趴在堤岸上：“我已经说完了。”
     “他疯了，教廷……”陈百七喃喃了一句，她背对着夕阳，逆光的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陈百七的声音太轻，齐乐人没听清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没什么。”陈百七冷淡地说。
     经过删减的故事版本显然不能说服陈百七，她一针见血地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也就是说在副本里的时候，你们其实相爱了，对吧。”
     “只是略有好感而已。”齐乐人狡辩道。
     陈百七给了他一个白眼：“少年，说谎在我面前是行不通的，你是不是太小看一个情报工作人员的专业素养了？”
     齐乐人开始装死。
     “不过关于欺诈魔王的情报很不错，目前我们对它的了解十分有限，相比之下，‘权力’和‘杀戮’就张扬多了。还有陆佑欣的死讯，算了……时间契约书明天我会让人给你送去，记得签收，我要去看宁舟的笑话了，回见。”陈百七也么有再刨根问底下去，挥了挥手潇洒地走人了。
     齐乐人目送她离去后又继续在海边待了一会儿，夕阳下和落日岛仅有一海之隔的黄昏之乡陆地部分笼罩在一层蒙蒙的金光中。
     他复又叹了口气，最后缅怀了一下自己还未开始就凋零的初恋，踏上了回家的路。
     
     
     第六十三章 杀戮之种（二）
     
     回到家后，齐乐人已经很累了，在任务期间他没怎么好好休息过，累积下来的疲倦在回家后终于爆发了，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一头扎进了床铺，昏天黑地地睡掉了12个小时。
     一觉醒来外面依旧是漫天的晚霞，齐乐人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睡醒后齐乐人终于有力气思考副本中发生的一切了，撇开宁舟来说，这个副本依旧有很多值得深思的地方，比如伊莎贝尔的隐藏任务，他们最终的完成度只有50%。
     这个任务的名字叫“尘封的过往”，齐乐人一直以为就是指伊莎贝尔的失去的那段记忆，但是任务完成的时候伊莎贝尔的记忆已经找到了，完成度却依旧只有一半，这意味着他们错过了很多线索，换个游戏说法，他们并没有达成TRUE END。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齐乐人靠在床头想了一会儿，觉得问题还是在伊莎贝尔身上。
     最令人怀疑的一点，关于伊莎贝尔的记忆没有任何人能够证明，完全都来自她一个人的称述，她回忆里涉及到的人，叶侠（那甚至不是拥有灵魂转移能力的“叶侠”，而是注定被夺走躯体鸠占鹊巢的可怜玩家）、欺诈魔王、她的姐姐，这些人要么死无对证，要么无法接触到，没有人能证实她的记忆。
     她的说辞，是一个孤证。
     结束这个任务后，齐乐人能更全面地来看待这一次任务。献祭女巫的任务应该是从二十多年前就存在的，一直延续至今，从前的女巫们侍奉着老魔王，但是三年前因为某种不明的原因，欺诈魔王接收了献祭的供奉，并异常热情地参与了进来。
     这也是导致三年前那一次献祭女巫惨案的关键原因。
     喜欢看到人类的背叛、堕落和绝望的欺诈魔王用她蛊惑人心的力量玩弄了这群可怜的女巫候选人，哪怕是最终获胜的叶侠，也不过是为她疯狂的一枚棋子，就像那一位爱欲女巫一样。叶侠说她遵从了魔王的旨意回到了地宫中，继续了这一场献祭女巫的任务……等一等。
     齐乐人抓住了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
     这个欺诈魔王，无疑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那么伊莎贝尔会不会……
     她真的是因为无法回去，因为想要再见一次自己的姐姐而自愿走上祭坛的吗？这也许只是她用来说服他们的谎言。
     “我的心意从来没有改变过。”
     回想起伊莎贝尔临别前最后一句话，原本平常的回答却好像被赋予了无数深意，变得意味深长。
     当时欺诈魔王出现在了祭坛的光束中，可是因为距离太远，齐乐人不知道她有没有说什么话，他只记得伊莎贝尔走向了那道光，再也没有回头。
     也许三年前她就像那群可怜的女巫一样被蛊惑了，只是因为失去记忆所以才忘记了，当记忆回来的时候，那种来自恶魔的不可抗拒的憧憬也再度回归，最后诱惑她成为恶魔的女巫。
     地宫的石壁上给出的线索其实很模棱两可，现在想想也许其中一些他根本就猜错了，例如“你们中的一个已经背叛”和“我们中的一个去而复返”，难道两句话指的都是叶侠吗？那么这两条线索岂不是重复？那还有什么意义？更何况，从一开始就没有和他们站在一边的叶侠，她的行为真的能算是“背叛”吗？从头到尾她都只是忠于自己，忠于欺诈魔王而已。
     如果“你们中的一个已经背叛”指的不是叶侠，那么……又是在说谁？
     这个“背叛”，一定是能够被“系统”或者说“魔王”掌握的因素，它一定早早就扎根在他们中间，只等着……背叛的那一刻来临。
     背叛，不一定是鲜血淋漓兵刃相向的，也许它就是这样沉默而无声地发生了，背叛的那个人以一个谦卑的姿态拿下了胜利，他们却连自己被利用了都不会知晓。
     会是他想的这样吗？但是无论是或不是，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齐乐人靠在床头，默默看着窗外的夕阳，陷入了沉思中。
     地宫……女巫……欺诈魔王……
     齐乐人的思维是跳跃着回溯的，直到在铁水女巫那里卡壳。
     他卷着被子坐直了身体，一个疑问浮现在了他的心头：按照系统给予的提示，每一次在地宫中杀死女巫候选人都可以获得能力增幅，为什么他在铁水女巫那里自杀没有得到能力增幅？
     首先可以确定，SL技能的死亡也算在杀死女巫候选人里，宁舟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在系统提示出现前杀死女巫候选人可以得到能力增幅，叶侠证明了这一点。能力增幅并不算在肉体上，叶侠换了好几次身体，但是得到的能力增幅依旧存在。
     也就是说，杀死女巫候选人得到的力量是绑定在类似于“灵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上的。
     那为什么，他杀死自己不会得到力量增幅呢？
     齐乐人把脸埋进了手中，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也许在自杀的那一瞬间，他已经得到了能力增幅，但是那个短暂的刹那，他已经将得到能力的那个自己杀死了。
     这个念头让齐乐人一阵发冷，好半天才冷静下来。
     也有可能只是他自己想太多了，他无法得到能力增幅只是因为读档的一瞬间，存档时的那个“他”覆盖了三十秒内死亡并且得到了能力增幅的那个“他”，所以才会无法获得额外的力量加成。
     他原本以为SL技能只是一个完美恢复术加上瞬间移动术，确保他在死亡的那一刻满血瞬移回存档点，不涉及逆转时间，也不涉某些让人不敢深思的力量，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他想的这么简单。
     这个技能恐怕已经涉及到了灵魂层面的东西，否则无法解释他无法通过杀死自己获得绑定在“灵魂”中的能力增幅。
     敲门声响起。
     齐乐人赶紧从床上下来，披上外衣打开了房门，陈百七的妹妹站在门外，笑嘻嘻地把一张纸递了过来：“来签字吧，姐姐给你的。”
     齐乐人扫了一眼，契约书转让的生存天数是8小时，他叹了口气：“你姐姐问我收费的时候可是一收就是三天，现在我给她提供情报竟然只给我八小时，简直周扒皮啊。”
     “周扒皮是谁？”小女孩歪了歪头问道。
     “……呃，一个黑心地主，你不知道吗？”齐乐人奇怪地问道。
     小女孩摇了摇头：“这是外面世界的人吧，我一出生就在这里，从来没去过外面的世界。”
     齐乐人愕然地看着她，陈百七的妹妹看起来是东方人的长相，所以他完全没想过她会是NPC：“你不是和陈百七一起进来的吗？”
     “不是哦，我的爸爸妈妈倒是和你们一样，他们生下了我，后来就死了。据说妈妈是在每月一次的强制任务期间生下我的，还是早产，姐姐说她一定是非常爱我才会愿意生下我，不过我也记不得她的样子了。”小女孩说着，吐了吐舌头。
     原来玩家之间还能在游戏里生下孩子？那生下来的孩子究竟算是什么呢？游戏里的一个NPC？
     “你有生存天数吗？”齐乐人又问。
     小女孩摇了摇头：“我没有的，也不需要像你们一样做任务，但是姐姐说等我十八岁之后就会和你们一样了。”
     这游戏还有未成年人保护法？齐乐人更惊讶了。
     “别光问我的事呀，那个苏和还在不在黄昏之乡？姐姐说他回黎明之乡去了，那我以后是不是见不到他了呀？”小女孩问道。
     原来还是个苏和的小粉丝，他们可是只在飞船上见过一次，小小年纪就是颜控啊，齐乐人感慨地看着她，说道：“他已经回去了，不知道会不会来，应该不会了吧。”
     小女孩不开心地踢了踢地面：“也是，黎明之乡的人很少会来这里，算了，我要回家了，再见。”
     眼看着她跑远了，齐乐人看了一眼自己55天零14小时的生存时间，决定吃顿好的。
     
     &&&
     
     在热闹的商业街区填饱了肚子的齐乐人还顺带着去任务所转了一圈，噩梦世界的任务类型实在是多种多样，难度评级从D到S不等，更高难度的任务就不会在任务所出现了。
     有的任务甚至会剥夺玩家的所有技能和道具——就像在幻境女巫里一样——但是这种任务的难度会相对调低，其实对新手来说反而是有利的。也有些任务干脆会暂时封印玩家的部分记忆，让他们忘记自己的身份，只保留进入噩梦世界前的记忆，直到完成任务回到噩梦世界后才会恢复。
     有的玩家在黄昏之乡能赚到足够维持生活的生存天数，比如陈百七这类人，但是他们一样是需要做任务的，每月一次的强制任务是任何一个玩家都摆脱不了的噩梦，它的难度也会逐步增加，大约到第三年左右，每一次任务都是一场残酷的死亡冒险了。
     所以如果一味想靠任务外赚取的生存天数来维持生计，忽视了自己的锻炼，基本等同于慢性自杀。
     走出任务所之后，齐乐人抬头看了看天空。
     终日沐浴在黄昏之乡的夕阳下，时间一久再美的景色也会变得压抑，仔细一看一轮苍白的月亮悬挂在西方，虽然不会像夜晚那样明亮，却依旧悬挂在天幕间。
     这画面，有点熟悉。
     齐乐人回忆着游戏中的画面，忽然想到是时候去触发一下主线任务的前置剧情了。
     离开任务所，向着飞船机场走去的路上，齐乐人再一次来到了钢桥附近。
     这里依旧是热闹的，来来往往的人有的成群结队，有的形单影只，就像他一样。夕阳为这寻常的一幕染上难言的孤独。
     就是十几个小时前，他还是那么热烈那么憧憬地走向这里，而如今再一次走上这座充满机械气息的拱桥时，他却忍不住一阵怅惘。
     站在拱桥的最高处，齐乐人福至性灵地回头看了一眼，茫茫人海中，宁舟背对着他行走在人群中，那么多那么多的陌生人里，齐乐人一眼就看到了他。
     哪怕他只和身为男性的宁舟见过一面，他还是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他，就像在幻境中他就是能一眼看出附身在陌生女巫身上的“她”一样。
     总有一个人，在他的心中是特别的那一个。
     宁舟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人群中，齐乐人深深呼吸了一次，甩开关于宁舟的一切，继续踏上了自己的路。
     
     
     PS：乐人对于SL技能的思考大家看懂了吗？我写得有点绕，大概就是一开始齐乐人以为自己的SL技能=满血恢复术+瞬间移动术，技能不影响灵魂层面的东西，也不涉及到逆转时间，只关于肉身。但这样的话他在地宫自杀应该是可以得到力量增幅的，因为叶侠已经证明了力量增幅不跟随身体，而是跟随灵魂（或者类似于玩家的游戏UID之类的东西）。齐乐人在铁水女巫那里自杀没有得到力量增幅，这说明他以前对SL技能的判断有误，SL技能可能是：存档时将这个状态下的他保存下来，三十秒内他死亡，直接读取存档的这个他，死亡的那个他被删除或者覆盖掉了，就像是一段电脑数据一样，当然记忆的电波还是会保留下来的。所以得到力量增幅的那个“他”已经死了。
     这就产生了很多细思恐极的问题，大家自己想吧XD
     当然最大的可能：乐人你想多了这任务只是不允许通过自杀来获得力量增幅而已。
     另外：恢复及以后的伊莎贝尔是背叛了，她也爱着欺诈魔王，利用了乐人和宁舟弄死了最大情敌兼对手的叶侠，虽然她是最菜的那个，但她才是这轮献祭女巫的最终赢家啊。
     
     
     第六十四章 杀戮之种（三）
     
     飞艇发出轮船启动时的汽笛声，这艘看起来就像海上老旧轮船的飞艇震荡了一下，坐在船舱中的齐乐人不适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等待飞艇升空，飞向一海之隔的黄昏之乡主体。
     玩家聚居的落日岛在齐乐人眼中反而是陌生的，因为游戏里他并没有去过落日岛，反而是在NPC聚居的黄昏之乡大陆接过不少任务，今天他会前往那里，也是因为任务。
     一个很可能涉及噩梦世界主线的任务。
     虽然现在去做主线任务基本等于送死，不过前置任务主要还是跑跑腿和NPC熟悉熟悉的事儿，去圣城前都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干脆趁现在有空先开始做起来了。
     飞行在空中的飞船发出机械运作的轰鸣声，齐乐人支着脸颊看小圆窗外的夕阳，和第一次坐上飞船的心情不同，此时他已经没有什么好奇和激动之情，而是一片空洞和隐隐的疲惫。
     他猜想这是上一次任务给他留下的后遗症，他的两次任务运气都算得上糟糕了，吕医生听完献祭女巫的任务后对他表示了同情，并再三强调一般新人的任务还是比较简单的，如果都按他遇到的任务难度算，90%都会在第一个任务里惨死。
     下一个任务由吕医生来选择——他坚持自己的运气可以碾压十个齐乐人——还在新人优惠期的他们可以选择一些轻松难度低的任务来玩完成，齐乐人对此没有异议，他对自己的运气已经很有自知之明了。
     飞船里时不时有客人走动，放眼望去都是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应当都是玩家吧？百无聊赖的齐乐人尽量不突兀地打量着这群人，猜测着他们的年龄、性格、进入游戏的时间。
     一个高挑漂亮的女人从茶水间回到了船舱，手上还端着一杯开水，透明的玻璃杯里冒出白色的水汽，她随手关上了茶水间的门，然后朝附近空着的座位走去。
     齐乐人的视线跟随着她，饱腹感让人有些困倦，思维更是迟钝，他漫不经心地以女神为参照物挑剔了一下那个漂亮妹子，然后猛地惊醒，忽然意识到宁舟是个男人这件事。
     他反复克制自己不要再去想关于宁舟的一切，就让他无疾而终的初恋永远留在那座地宫中，就当自己做了一场短暂而美好的梦，可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
     这份不可控让他沮丧。
     那个年轻的女人走到了空位前，稍稍迟疑了一下，因为那个八人的桌椅上，有个穿着斗篷的人背对着她走来的方向，她本能地不愿意靠近这种掩饰自己真面目的陌生人，但周围的空位都已经坐满了人，她还是坐了下来。
     齐乐人远远地看了那个斗篷人一眼，他也同样不喜欢这种藏头露尾的人，这让他联想起上一次飞船上发生的意外，两个亡命之徒威胁旅客同归于尽，胁迫每个人交出十天的生存天数。
     那个女人坐了下来，端着热水喝了一口，将玻璃水杯放在了桌上，水面随着飞船轻微晃动着，她还是不想和这个形迹可疑的斗篷人多接触，于是她往里面的座位挪动，尽量坐在了斗篷人的斜对角，贴着墙的位置给了她一点安全感，她靠在墙边眯起了眼小憩，等待飞船降落。
     穿着斗篷的旅人双手放在桌上，整齐地交叠在一起，他的手很瘦，手背靠近手腕的位置上有黑色的图腾，瑰丽的夕阳下，那图腾就像是从衣袖中爬出来一样，蜿蜒着，扭曲着。
     齐乐人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恰好几个旅人从他身边走过，想要在旁边的桌椅上坐下，挡住了他的视线。
     清脆的一声声响，是玻璃碎开的声音，齐乐人的心脏颤动了一下。
     【下雨收衣服】目前剩余感应次数2/3。
     齐乐人猛地站了起来。
     咣的一声巨响，船舱内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那个被齐乐人注意过的斗篷人像是一具稻草人一样笔直地站在那里，无数黑色的荆棘藤蔓从斗篷下钻了出来，利剑一般将那个年轻的女人钉死在了墙壁上。
     死前的那一刻她应当是极度震惊的，放在她面前的玻璃杯被荆棘甩开破碎，她甚至来不及挣扎就被那黑色的荆棘捅穿了身体乃至四肢，血溅四处。
     船舱内一片哗然，惊恐的人群慌乱地躲开这个杀人者的身边，行凶者却好像没有杀人的自觉，他没有动，而是僵住了一样站在座位前，然后缓缓地、缓缓地转过了身，被斗篷遮住的脸笼罩在阴影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心跳加速的齐乐人注意到了他的手，那双枯瘦的手上，图腾早已爬满了十指。
     那是什么东西？
     那一束一束坚硬的荆棘藤蔓像是弹簧一样缩回了凶手的斗篷中，被钉死的尸体失去了支撑瘫软滑落，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这一声坠地的声音拉开了死亡的盛宴的序幕，下一刻，平静的船舱化为了血腥的修罗场，叫喊声碰撞声像是胡乱弹奏的乐器混合在了一起，奏响了一曲死亡的交响乐。船舱内一片大乱，行凶者的斗篷下钻出数条荆棘藤蔓，肆无忌惮地攻击着无辜的旅人，所过之处一片血花四溅。
     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是杀戮之种，他身上的杀戮之种觉醒了！”
     荆棘将行凶者的斗篷也被荆棘刺得破破烂烂，戴着他头上的兜帽已经悄然落下，露出了一张消瘦狰狞的脸，和他的双手一样，那些恐怖的黑色藤蔓已经覆盖了他整张脸，从额头到下巴，到处都是，密密麻麻。
     几个身手不凡的旅人和他缠斗了起来，更多人躲向角落的地方，一片乱象中齐乐人不知所措，几个逃窜的路人从他身边跑过，慌乱中推搡了他一把，齐乐人趔趄了一下跌进了桌子下，姿势扭曲地摔了一跤。
     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响，然后是惨叫声，刚才推开他的那人被几条黑色的荆棘钉死在了墙上，摔倒的齐乐人忍痛从另一个方向爬了出来，刚一抬头就看到又是几条荆棘，将刚才和行凶者缠斗的一个旅人钉在了地上，距离他不到半米远。
     那个旅人还没有死绝，他一边抽搐一边挣扎，嘴角渗出了血沫，越来越多，挣扎的力度却越来越小，最后慢慢地失去了生气。
     他死了。
     船舱的混乱还在继续，齐乐人已经不敢站起来了，他小心翼翼地在桌椅下爬行，头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声和逃窜声，从齐乐人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双双四处逃窜的腿，以及倒在地上的尸体，这样的躲藏还能坚持多久？如果没有人能阻止行凶，那么迟早会轮到他，一味的躲避无法解决问题，现实已经给了他太多太多教训了。
     砰砰的爆炸声响起，齐乐人看见有人丢出了类似于他手上微缩炸弹的东西，却被行凶者的荆棘抽飞了出去，轰隆一声就爆破了，威力远不如他手上的微缩炸弹，反倒是炸死了几个无辜的玩家。
     投掷炸弹根本无法伤害到他，必须近一点，再近一点！
     又是一声近在咫尺的惨叫， 齐乐人终于下定决心。
     来吧，拼了！
     齐乐人手中紧握最后一枚微缩炸弹，就地一滚从桌下滚出，存档完毕！
     一条荆棘擦着他的脸掠过，狠狠扎在船舱的地面上，齐乐人撑起身体，避开又一条向他袭来的荆棘，他不敢随意扔出最后一枚微缩炸弹，宁可拼上死上一次的痛苦也要确保一击必杀。
     近了，很近了！
     距离斗篷人最近的几个旅客已经陷入了苦苦支撑的困境，笼罩在他们身上的乳白色的结界光芒随着荆棘的攻击越来越暗淡，而斗篷人像是疯了一样，挥舞着手臂，无数荆棘从他的衣服中钻出，像是一片黑色的浪潮一样汹涌地向四周蔓延。
     距离斗篷人不到五米！
     齐乐人双手在桌山一撑，腾空越过了挡在他面前的桌子，两条横扫而来的荆棘狠狠地抽在了他的手上，手腕上一阵剧痛，微缩炸弹脱手——
     齐乐人不顾危险任由自己滚落在地上，捡起微缩炸弹继续向前冲，被结界笼罩的几个人错愕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疯子。齐乐人不管不顾地冲到了斗篷人面前，他终于注意到了这个胆大妄为的人，那张不似人类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更多，更多荆棘向他涌来。
     来吧！
     齐乐人握住炸弹，对他露出了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
     轰隆一声巨响，炸弹爆炸。
     一片硝烟和尖叫声中，齐乐人在桌边读档归来，他用力抹了抹因为烟尘而湿润的眼睛，一阵狂风从船舱外涌入，齐乐人睁大了眼。
     那爆炸的地方靠近船舱的边缘，连带着将墙壁炸出了一个两三米宽的大洞，海上的狂风灌入船舱，吹散了烟尘。
     一片黑色的荆棘像是蜘蛛网一样爬满了爆炸处，将行凶者牢牢裹在了里面。
     那些恐怖的、令人恶心的荆棘缓慢蠕动着，像是无数黑色的虫子一样，慢慢散开，露出了行凶者血肉模糊的身躯。
     他缓缓抬起头，失去了眼皮的眼球悬挂在眼眶里，让他原本就怪异的脸越发恐怖。
     眼球转动了一下，定格在齐乐人所在的地方。
     他狰狞地笑了。
     
     
     PS：简单来说噩梦世界像个网游，玩家都是同时在线不能下线的，主世界的任务影响游戏进程，对所有玩家都有影响，打个比方一群玩家杀死了三魔王之一，那么主世界的教廷可能会喜大普奔，就算这些玩家死了，他们也是噩梦世界历史的一部分，因为他参与了主世界的历史。其他不在主世界的任务就像是做了个副本任务，可能会有现代的、未来的、末世的各种各样，新手村医院就是这种类型，不对主世界产生影响，只是单纯对参与这个任务的玩家有影响而已。
     另外NPC是知道玩家和他们不一样的，玩家在他们眼中是奇怪的异乡人，教廷那种机构知道得更多，知道他们是从别的世界来的。但他们不觉得这是个游戏啊，因为这是他们的世界，在NPC眼中玩家才是奇怪的人。
     
     
     第六十五章 杀戮之种（四）
     
     他竟然没有死？
     齐乐人惊惧交加，一时间不知所措。
     狂风从炸开的铁墙外灌入，那来自高空新鲜却冰冷的空气让船舱内的温度迅速降低。
     斗篷人四周，那些铺在地上的荆棘缓慢地收缩着，大部分回到了他的身体中，剩下的如同一条条黑色的蟒蛇，在地面上游弋着、蠕动着。
     船舱内一片死寂，幸存的人惊愕地看着死而复生的齐乐人，这甚至比凶手在爆炸中存活下来还要令人震惊。
     砰、砰、砰，心跳很快，身体紧张得像是要抽筋了一样，在寒冷的空气中僵硬着。
     他只有三十秒，这三十秒内，要么死，要么不能再死。
     凶手那张皮肤烧毁的脸上裸露出因为爆炸而焦糊的肌肉，他似乎是笑了，没有嘴唇的遮蔽，白森森的牙齿嵌在暗红的牙肉中，十足的恐怖。伴随着他的笑容，荆棘像是疯了一样向齐乐人扑来，他想也不想地就地一滚，那些前赴后继的荆棘像是海浪一样拍打在地面上，有一条甚至抽在了他的手臂上，瞬间刮掉了一大片皮肤，鲜血狂喷。
     这一刻齐乐人出乎意料地冷静了下来，装备在卡槽中的初级格斗术在这一刻超常发挥，让他九死一生地躲开那些疯狂的荆棘藤蔓，向着斗篷人逼近。
     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条飞来的荆棘，眼看着避无可避，一道人影飞出，手中的长棍撩开了那条荆棘，给齐乐人争取到了机会，齐乐人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他一眼，脚下不停地冲向斗篷人。
     又是一条避无可避的荆棘，像是利箭一样直刺他的肚子，齐乐人死死盯着距离他不到半米的斗篷人，一把拽住了他的衣服——荆棘穿腹而过，没能撼动他奋力拉住斗篷人的力气，他没有被甩出去，另一只手也拉住了斗篷人。
     夕阳如血，从那破开的墙体外照入船舱中，齐乐人想也不想地脚下一用力，拖着凶手一起从炸开的舱壁那里跌了出去。
     刺穿腹部的伤口没有被SL技能判定为致命，他没有被读档，而是拽着斗篷人一起坠下飞船……
     太高，太快，风也太猛，齐乐人根本睁不开眼睛，他只觉得自己失去平衡，不断坠落。
     漫天夕阳的余晖笼罩在这片飞船飞过的海域中，他闭着眼，那金红的光芒依旧穿过了薄薄的眼皮来到视网膜前，就像是一片赤红的火海，如此广袤，如此恢弘，每一刀割在他皮肤上的风都是如此刺骨，这种疼痛就像是在燃烧一样。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正在坠入一片地狱的火湖中，那金色的夕阳就是燃烧在地狱中永不熄灭的业火。被他死死拽住的斗篷人奋力挣扎着，贯穿齐乐人腹部的荆棘疯狂地扭动了起来，却无法阻止两人失控的坠落。
     同归于尽。
     齐乐人再一次回到了存档点，腿一软差点摔倒，身边的人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他冷汗涔涔地喃喃了一句谢谢，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被微缩炸弹炸开的船舱壁外，金红的夕阳温柔地凝视着这群劫后余生的人，他们惊诧地看着连续两次死而复生的齐乐人，而他却沉浸在刚才一瞬间的死亡中。
     虽然没有飞机那么高，但从这个高度摔下去，下面是海还是地面都没有差别了，一瞬间就是从一个活人变成一团肉泥的下场。幸好这样的死亡够快够直接，反倒比软刀子割肉的死法干脆多了。只是死前那短暂的坠落感让齐乐人本能地感到恐惧，完全失控、无法阻止、无能为力。
     “了不起，出色的决断力和勇气，能从杀戮之种爆发的疯子手里活下来，多亏了你。”刚才扶了他一把的男人拍起了手，齐乐人这时才发现他就是刚才用长棍帮他挡了一下荆棘的人。
     船舱内幸存的人也都接二连三地鼓起了掌，被掌声包围的齐乐人反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小声向身边的男人问起了杀戮之种的事情：“刚才我听到有人说那个人的杀戮之种觉醒了，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挑了挑眉：“你是新人？”
     “……嗯，的确进来没多久。”齐乐人苦笑了一下。
     “作为一个新人，你已经很出色了，你看满船的人大部分还是老玩家，也没能力挽狂澜啊，哈哈，在这里有时候运气比实力更重要。”男人笑道，“哦对了，我叫罗一山，来这里大概有半年了。”
     “你好，我叫齐乐人。刚才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帮我挡开了一下荆棘，现在恐怕也没法在这里和你聊天了。”齐乐人没说自己进来的时间，顺口感谢了一下罗一山刚才的帮助。
     罗一山看起来是个体格健壮的年轻男人，一看就孔武有力，性格也很直爽。
     “别客气，能帮一把是一把，可惜……”罗一山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
     齐乐人也看向这满目疮痍的船舱，到处都是被荆棘扫荡过的桌椅，十数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几个幸存下来的玩家正在搬动尸体，把他们放到一起，几个死者的朋友站在尸体旁边哀悼，其中几个女性低声啜泣了起来。
     墙体上的破损就不用再说了，这么大的一个窟窿让船舱内的温度骤降，刚才危急时刻他还没有感觉到，现在冷静下来了就浑身发颤了。他在系统包裹里翻找了一下，最后还是穿上了宁舟的外衣。
     迟暮的夕阳在海平面附近徘徊，送来璀璨的金光，照得满堂华彩，却依旧那么冷。
     “小齐，你是教廷的人？”罗一山突然问道。
     齐乐人茫然地看着他：“啊？”
     “这不是教廷的标志吗？”罗一山指着外衣领口处的标志说道。
     齐乐人翻起外衣的衣领，果然上面用丝线绣着一个标志，看起来颇具抽象风格，底部似乎是一个羊角的恶魔，而上方则是一枚扦插在恶魔头顶拥戴着王冠的十字架：“这是教廷的标志？抱歉我不知道，这件衣服不是我的……”
     “哦，还以为你是教廷的人，听说教廷的大本营在魔族入侵后就搬到了极地的永无乡，那里冷得能冻死企鹅。”罗一山冷不丁地说了个冷笑话，自己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人笑点好低，齐乐人无语地干笑了两声。
     永无乡？教廷？他玩《噩梦游戏》的时候的确有教廷的存在，但是具体在哪里就不知道了，他对教廷的了解也十分有限，虽然主线任务的确会涉及到教廷，甚至需要前往二十多年前被魔族攻陷的圣殿大教堂……
     “关于杀戮之种……”齐乐人又问起了刚才听到的名词。
     罗一山凝重地看了他一眼，警告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走上这种旁门左道的人，最后不会有好下场的。”
     齐乐人的后颈突然刺痛了一下，他摸上了刺痛处，那阵尖锐的疼痛像是幻觉一样消失了。
     几个玩家坐到了齐乐人身边，旁敲侧击地打探着他的技能，齐乐人不耐烦地皱着眉，并不想理会这群人，最后还是罗一山说他需要休息，让他躺在椅子上休息一下。齐乐人也的确累极了，原本只是想眯一会儿，结果一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飞船已经开始降落了，晃动的船身让人觉得十分不安，旅客们也都坐了下来，扶着桌椅以免跌倒。
     随着降落完毕的汽笛声，旅客们三三两两地走下了船舱。
     齐乐人和罗一山道别，扶着扶手走下了飞船。
     飞船下，身穿制服的阿尔抱着手臂站在那里，几个玩家正围着他讲述飞船上发生的意外，他漫不经心地点头，把玩着自己的食指上的指环，等齐乐人走下来的时候他立刻抬起头，然后向他走来。
     齐乐人愣愣地看着他：“怎么了？”
     阿尔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干掉了那个垃圾？”
     “……嗯。”齐乐人应了一声。
     阿尔懒洋洋的态度似乎稍稍端正了一些，他斜睨了齐乐人一眼：“很好，跟我来吧。”
     “去哪里？”齐乐人问道。
     “审判所，恭喜你，从今天开始你被限制行动了。”阿尔冷冷道。
     
     
    第六十六章 杀戮之种（五）
     
     齐乐人再一次坐上了飞船。
     幸好这一次他坐的不是那艘被炸开了一个大洞的飞船，而是审判所自己的飞船，体型更小，速度也更快，造型也……更诡异。就算已经看惯了黄昏之乡各种蒸汽朋克风格的器械，乍一看到像一只怪异昆虫一样的飞行器还是伤害齐乐人作为一个（室内装修）设计师的审美。
     飞船很小，也就直升机内部那么大，阿尔坐在他对面，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张不到半米的小方桌。
     “为什么我要被限制行动？见义勇为也犯罪吗？”被强行带上飞船的齐乐人愤愤道。
     阿尔抱着手臂，眯着眼假寐：“请配合审判所的工作，谢谢。”
     “至少你得告诉我原因啊，这么莫名其妙被带去警察局我不能接受！”齐乐人说。
     “是审判所，这里没有警察局。”阿尔闭着眼说道。
     “所以原因呢？”齐乐人不依不饶地追问。
     阿尔沉默了几秒，就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就在齐乐人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阿尔睁开了眼。夕阳的余晖中，他的眼眸不再是褐色的，而是倒影着那火红的晚霞，几如在燃烧一般，可即便如此，他的眼神还是冷的。
     “原因？”他喃喃了一声，环在胸前的手臂放了下来，搁在了桌上，他身体前倾，逼近了齐乐人，虽然看起来是个少年的模样，但气势惊人。这狭小的空间让齐乐人感到很不舒服，他往后仰了一仰，但没有避开他的视线。
     “如果不带你走……”阿尔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略显嘲讽的笑容，“你猜你还能活多久？”
     齐乐人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后颈的位置再次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差点要叫出声来。
     阿尔惫懒地靠回了座椅上，看着齐乐人强忍着不安和疑问的神情，似笑非笑地说道：“已经感觉到了吗？”
     “什、什么？”齐乐人有点慌了，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遇上了一个麻烦，很大的麻烦。
     “它在努力生长，像一颗种子一样，舒展根系吸取着‘土壤’里的养分，用力地生长。真是生机勃勃的小东西。”阿尔做梦一般呢喃着，“总有一天它会长出来，变得更强壮，也更贪婪，榨干‘土壤’里的每一丝养分，哪怕大地就此枯竭也无所谓，它从不知道感激，也不懂得回馈，它只会掠夺而已。可即便如此，总有人贪图它的力量，饮鸩止渴地去索求它，直到越陷越深，直到不可挽回。”
     齐乐人已经隐隐约约知道了他在说什么：“杀戮之种……吗？”
     但这怎么可能？他明明已经读档了，为什么还是会被寄生？
     阿尔笑了起来，难以辨识是同情还是冷漠，他没有回答。
     
     &&&
     
     飞行器在落日岛偏僻的角落降落，齐乐人跟着阿尔下了飞船，前方沐浴在夕阳中的建筑群仿佛是中世纪的圣所，以一条排列着石柱的道路为中轴线，两旁是对称的白色建筑，充满了宗教的气息，却又不是单纯的宗教建筑群。
     他们降落的位置是在中央广场上，四周零星有几个人走过，穿着和阿尔一样的制服，行色匆匆。
     阿尔带着齐乐人向远处的一个白色建筑走去，远远看去，那个建筑比四周的建筑都要高，沿途都是神职者一类的雕塑，以不同的姿势祷告。齐乐人迈上了台阶，抬头望去，这个依山而建的白色建筑巍峨庄严，在夕阳中仿佛是一座圣洁的庇护所一般。
     一阵海风吹来，微微咸涩的空气让齐乐人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一边迈着步子一边抬起了头。
     两个年轻的男人从审判所中走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那个有一头黑色的长发，他穿着和阿尔相似的制服，外面还罩了一件黑色的长风衣，不远处的海风吹来，他的长发和风衣一起飘起，露出修长洁白的脖颈和漂亮得男女莫辨的脸。
     “BOSS。”阿尔站直了身，低头叫了一声。
     那人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两人，冷淡地应了一声，然后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齐乐人却愣住了。
     不是因为刚才那个男人，而是因为走在那人身后的宁舟。
     宁舟在齐乐人身边停了下来脚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落日柔和了他的面容，也柔软了他的眼神，可齐乐人知道，这刹那的温柔只是光线带来的错觉。他清楚地记得，曾经宁舟不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那时的“她”静静地看着“她”，就好像看着世上最珍爱的瑰宝，而如今同一双蓝眼睛里那燃烧着的爱意已经现实无情浇灭，甚至终将被时间冻结成冰。
     停在宁舟肩上的大黑鸟咕咕叫了一声，好似不忍看这对陌路人，拍着翅膀飞向了大海和夕阳。
     宁舟低下头，从齐乐人身边走过，快步追上了之前的那个男人。
     “你好像对他很有兴趣？”长发男子挑了挑眉问道。
     “他为什么会来审判所？”宁舟不答反问。
     “咦，你竟然会主动问我？那个新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他感兴趣地问道。
     “和你无关。”宁舟打开停在审判所外的飞船的舱门，坐了进去。长发男人啧了一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飞船升空，飞向黄昏之乡的边境。
     长发男人打开桌边的抽屉，拿出茶叶泡起了茶。飞船微微晃动着，他倒水的手却稳得纹丝不动：“喝杯茶去去酒气，我都闻到你身上这股宿醉的酒味了，呵呵。”
     宁舟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幽冷的目光凝视着他。
     长发男人自顾自地呷了一口，嫌弃道：“这茶叶什么味儿？”
     隔板后的飞船驾驶员低声道：“抱歉BOSS，我回头就换一种。”
     他又啧了一声，把杯子放下了：“好吧，别瞪着我了，我说就是了，他应该是被杀戮之种寄生了。”
     宁舟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我可以……”
     男人摆了摆手：“对付这种东西，审判所还是有办法的。只是他还有别的用处。”
     见宁舟看着他的神情略有不善，他反倒笑了起来：“啊啊，放心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把人弄死的。”
     飞船很快到达了一海之隔的黄昏之乡陆地，走过这道城墙结界，外面就是被恶魔统治的世界了。
     长发男人将宁舟送到了边境。
     “我回永无乡了，有消息及时通知我。”宁舟说道。
     长发男人没骨头似的靠在飞艇上，懒散地冲他挥了挥手：“一路顺风，代我向教皇冕下问好。”
     宁舟的身影消失在了结界外，男人无趣地打了个哈欠，回到了飞船中。
     “现在回审判所吗？”驾驶员低声询问道。
     靠坐在座椅上的男人支着脸颊看着一望无际的海，落日的余晖落在他的侧脸上，每一根睫毛都被染成绚丽的金红：“回去吧，去看看那个倒霉的小家伙。”
     
     
     第六十七章 杀戮之种（六）
     
     齐乐人有点焦躁。
     进入审判所后他就被带到了地下的一个房间中，四面都是单向的玻璃，在外面的人能将里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里面的人却只能看到四面黑色的玻璃墙。
     他坐在审讯椅上，对面的桌子后只有一张椅子，桌子上干净得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阿尔也不知去向，只有齐乐人一个人坐在这间毫无隐私可言的审讯室里，焦虑不安地等待着。审讯室里一片寂静，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来自地下的寒气从脚底一直往上爬，没有多久就让人觉得手脚冰冷僵硬。
     齐乐人总觉得有人在单向玻璃后看着他，那是一种审视的眼神，摒弃了对人类的尊重，而是以评估货物的眼神，掂量着他。他不爽地瞪了回去，虽然隔着玻璃他只能看到一片纯粹的黑暗，但是他就是凭着直觉瞪了回去。
     “哎呦，这个家伙的直觉很敏锐啊，难道他在超感这块很有天赋？”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说道。
     阿尔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妙莉，要讲科学。”
     妙莉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科学不能解释一切，身在噩梦世界你就早该把科学这种无用的东西丢到一边去了，否则你该怎么解释强化、技能卡、生存天数这些东西？哦还有那个恶魔结晶，我至今没搞懂这是什么超自然的能源，亚特兰蒂斯的磁欧石听起来都比恶魔结晶科学。但是你不能否认，噩梦世界的科技树就是建立在恶魔结晶上的，否则到现在这里都只是中世纪的欧洲而已。还有杀戮之种，这究竟算是植物还是动物？或者干脆是超越了现有物种分类的新类别，比如恶魔种？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远离科学了，对吧，BOSS？”
     长发的男人将冰冷的目光从齐乐人身上收了回来，冷淡地说：“取消Plan A，启用Plan B，就当放长线钓大鱼吧。”
     “可是BOSS……”妙莉想要争辩什么，被男人扫了一眼又憋了回去，“好吧，我知道了。那负责训练他的事情……”
     “交给你和阿尔了。”长发男人转身准备离开。
     “BOSS，还有一件事……”阿尔叫住了他，他回过头，不耐烦地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阿尔明显已经感受到了他的不耐烦，有个耐心奇差的BOSS最好还是有话快说，于是他干脆利落地说：“听飞船上的旅客说，齐乐人应该有某种复活技能，他和被杀戮之种寄生的玩家交战时连续复活过两次。”
     “让妙莉一起问清楚。”说完，长发男人懒得再看审讯室一眼，迈开长腿离开了阴冷的地下室。
     妙莉摊了摊手：“大小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进去了。”
     阿尔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似乎有某种警告的意味。
     “好啦我知道啦，也就背后这么叫他，谁让他活活就是大小姐脾气呢。”妙莉嘻嘻说完，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齐乐人一听到开门声就抬起了头，门外走进来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性，她礼节性地冲齐乐人笑了笑，将怀里的记录本和笔放了下来，拉开椅子坐好。
     “你好齐乐人，我叫妙莉，审判所执行官。我知道你来到这里有很多困惑，毕竟带你来这里的阿尔不是个擅长和人沟通的人，但你要相信，我们正在试图拯救，或者说尽力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妙莉对他微微一笑，没有给他留下说话的余地，“那我们开始吧。”
     齐乐人思忖了片刻，选择了配合。
     “姓名。”
     “齐乐人。”
     “年龄。”
     “二十五。”
     “进入噩梦世界的时间。”
     “十多天。”
     妙莉停下记录的笔，抬头看了他一眼，颇为感兴趣地说道：“你是我见过最酷的新人。”
     猛地被异性表扬了一句，齐乐人有些赧然，进入审判所后焦虑的情绪也有所缓解：“谢谢。”
     “我是说真的，想想我自己刚进来的时候那副蠢样，哈哈，作为新人你已经表现得很好了，能从爆发的杀戮之种寄生者手上逃过一劫甚至利用地形特点干掉他，很不错，我很看好你。”妙莉的笑容真诚，让人情不自禁地相信她的话。
     她继续问了下去，将飞船上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了解了一遍，齐乐人并不想把技能交代出来，但是他也知道当时飞船上有那么多人亲眼看见了他使用SL技能，要瞒下这张技能卡是不可能的。好在这个技能是一个绑定技能，这让他放心了许多。
     最让他放心的是，妙莉并没有对他的技能表露出任何特别的兴趣，她看起来只是礼节性地赞叹了一下他的好运气：“这个技能的确很不错，适合出其不意一击制敌，毕竟人在确定杀掉对手后，下意识地都会放松警惕。”
     齐乐人腼腆地笑了笑，没说话。
     将事情了解了一遍后，妙莉合上了记录本，抬头对齐乐人说道：“我想你现在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在我能够回答的范围内，我可以为你解惑。”
     “杀戮之种究竟是什么东西？”齐乐人立刻问道。那寄生在他后颈的东西让他不安了很久，眼看着有人愿意回答他的满腹疑问，他不假思索地问了出来。
     “啊，真是个复杂的问题，要详细解释起来我能说上三天三夜，不过有些属于审判所机密的内容，我是不可以向你透露的。简单来说，杀戮之种是杀戮魔王赐予他信徒的东西，寄生在人类身体上，短时间内会增强人体潜能，让力量、敏捷、反应力等各种能力有一个显著的强化。但这种强化不是没有代价的，你应该已经见过它的副作用了。”妙莉转着手上的笔，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齐乐人的反应。
     齐乐人的手指动弹了一下，认真聆听着。
     “就像你在飞船上看到过的那样，杀戮之种会逐渐影响到人的神智，在能力强化的同时不断损失身为人类的理智，越是强大就越是疯狂，一旦把握不好力量与神智的界限，没能及时压制住它……”妙莉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笑得有点意味深长，“一切就结束了，不可挽回地结束了。”
     齐乐人咽了咽口水，喉咙里一片干涩：“可为什么……”
     妙莉听懂了他没有说出来的话：“给你看个东西。”
     她从中指上摘下了一枚指环，放在了齐乐人眼前。他这时才发现这不是素面的戒指，只是她将戒面的一面转到了手心的位置，所以他才只看见孤零零的戒环。
     戒面被转到了齐乐人的面前，银白色的宝石里弥漫着黑色的雾气，像是燃烧的火焰一样变幻着不同的形状。
     “看出来了吧，它能感应到周围的邪恶力量，你身上的杀戮之种也不例外。”妙莉将戒指取了回来，戴回了自己的手指上，“刚才说到哪里？哦，对，说到了寄生。爆发后的杀戮之种有一定概率会在附近的人身上播种，就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一样，在合适的土壤里生根发芽，不过概率不高——阿尔等在飞船边，确认下来的乘客里只有你一个人被感染了。通常而言杀戮之种的传播需要原宿主和新宿主之间达成仪式，由原宿主接引新人加入到杀戮魔王的阵营中，就像是成熟的植物散播种子一样，扩散，传播……不管你信不信，对很多玩家来说，光是生存这件事就已经耗光了他们所有的意志力，哪怕知道是饮鸩止渴，他们也会选择主动被杀戮之种寄生。”
     妙莉的嘴角挽着一个嘲讽的弧度，镜片后的眼睛一片冷漠：“那些平凡的、懦弱的、无能的人，就是有那么多。”
     齐乐人回想着飞船上的那一幕悲剧，之前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他使用了SL技能读档，却依旧被寄生了，现在看来恐怕在他存档前他就已经被爆发的杀戮之种播种了，就像和流感病人同在一个房间内，有人不会被传染，有人偏偏就被传染，虽然概率很低，但他依旧中招了——他的运气真的没救了。
     “……要怎么样才能去除杀戮之种？”齐乐人问道。
     妙莉转动着手上的戒指，遗憾地说：“恐怕这不太容易。”
     “但还是有办法的，对吧？”齐乐人笃定地问道。
     妙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镜片在惨白的灯光下反射出一道亮光，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睛。
     “有啊，不过这就要看你的决心和诚意了，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吗？”妙莉笑眯眯地问道。
     “什么准备？”齐乐人紧张了起来，他微妙地觉得，这恐怕不会是个让人愉快的决定。
     妙莉的身体微微前倾，下巴搁在交叠的双手上，审视地看着试图掩饰自己情绪的齐乐人，她似乎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就像是观察着培养皿里生物的研究员一样，她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了自己的趣味，而且是令人不太愉快的趣味。
     “当个卧底。”
     
     
     第六十八章 杀戮之种（七）
     
     齐乐人完好地从审判所出来了，一个人。
     挂在他胸前的吊坠沉沉的，它被藏在衣服里，贴在胸前的皮肤上，微微发冷。挂坠和妙莉戒指的戒面是一样的形状，也是一样的功能，一旦象征着恶魔力量的黑雾溢满了整个戒面，那也意味着他的死期到了。
     会带着这个挂坠出来，意味着他答应了审判所的条件。
     “我们需要一个新人，进入噩梦世界的时间越短越好。人际关系要简单，自身实力也要过得去，最重要的是，他得扛得住事，不会像个废物一样时不时地情绪崩溃甚至干脆自暴自弃。”妙莉的话语在他脑中回荡，“你要做的事情不多，一开始也不会太难，运气好的话你甚至很快就能摆脱这个身份，回到普通玩家的轨道上。你身上的杀戮之种虽然有点麻烦，但我们也可以用教廷的秘法帮你去除，干得漂亮的话也许你还能进入审判所，得到更丰富的资源。”
     “我们不会很频繁地联系你，也请你不要联系审判所，不要告诉任何人关于杀戮之种和审判所的秘密，在我们找你之前，保持低调，保持隐秘，做个普通人。我们会派人来训练你，也许就是今晚。好了，你可以离开了。”
     于是齐乐人回到了家中，带着一点做梦一般的恍惚。不过半天时间，他就从生死边缘走了一圈，又被送进了神秘的审判所，现在竟然还成了一个卧底！虽然妙莉没有告诉他究竟需要做些什么，但是他还是能猜测出一些的。恐怕审判所是需要一个身份干净的新人进入到杀戮魔王信徒的阵营中去，然后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后颈的杀戮之种还在隐隐作痛，齐乐人摸了摸疼痛的地方，那里很快就会发芽，成长中的杀戮之种会逐渐蚕食他的理智，尤其是在战斗时，激增的肾上腺素会刺激它的生长，如果不加以控制彻底疯掉就只是时间问题。控制杀戮之种生长的方法一是尽可能避免过多的战斗，二是用外力抑制它的生长，教廷的圣水等物品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抑制杀戮之种，同时他还需要小心，不能过多接触恶魔结晶这一类物品，否则杀戮之种会因为恶魔之力的刺激而加速生长。
     洗漱完，齐乐人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看了一眼生存天数：54天零23小时。
     窗外，温柔的夕阳洒落在室内，齐乐人用手背挡住了眼睛，那金红的光芒还是固执地从缝隙中挣扎到了他的眼前，就像一片鲜红的火海。从飞艇上一跃而下时那失重的坠落感再一次席卷而来，齐乐人像是抽筋一般蹬了一下腿，这才从那种坠落的幻觉中清醒过来。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拿起床头早已冰冷的水喝了下去，浇灭这段关于死亡的记忆。
     可还是太清晰了啊，每一次他使用SL技能时都伴随着死亡的痛苦，那些记忆被他藏在了脑海深处，用意志力牢牢镇压了起来，可是当他疲倦的时候，它们就会悄悄地挣脱束缚，回到他的意识中，让他心生恐惧。
     齐乐人换了一个姿势蜷缩了起来，这个房间的上一个主人留下来的被子散发了一股陈旧的味道，他用被子蒙住了脸，挡住了夕阳，一片黑暗中他反而安心了一些，握着被体温捂暖的吊坠。银白色的宝石里涌动着黑暗的气息，终有一天它将溢满宝石，也许有一天他会像陆佑欣，像许许多多死在这里的人一样，无声无息地在一个任务中死去。
     他突然想起了宁舟的那个吊坠，在地宫决战的时候，他捡起了宁舟的吊坠握在了手里，之后就昏迷了过去，醒来之后吊坠就不见了，应该是被宁舟捡回去了吧。
     那个吊坠上，一身圣洁气息，有着和宁舟一样蓝眼睛的女人……
     睡意像是潮水一般涌来，齐乐人迷迷糊糊地想着自己应该早点忘掉关于宁舟的事情，陷入了沉睡中。
     
     &&&
     
     “你来了？”
     齐乐人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星空中，他看向声音的主人，不久前才在审判所见过的妙莉坐在椅子上，她和他一样漂浮在宇宙星空中，膝盖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
     “这里是哪里？”齐乐人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稍稍一动就会掉下去。
     “这里是你的梦境。我说过，我们今晚就会派人来训练你，为了保密起见，这是最安全的方法。最妙的是，这样的意识训练并不会触动杀戮之种，最大程度上可以避免它因为过于活跃而快速成长。”妙莉合上了书本，打了个响指，一把椅子出现在了齐乐人的身后，她示意他坐下来。
     齐乐人坐了下来，单刀直入地问道：“从哪里开始？”
     “真是个性急的新人。”妙莉叹了口气，“我还想跟你聊聊噩梦世界的局势呢。”
     这一块是齐乐人完全不了解的领域，他沉默了一下，礼貌道：“请说。”
     “简单来说，黄昏之乡是现在玩家的主要聚居地，基本上也可以说是唯一的聚居地。”妙莉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缓缓说道。
     “不是还有黎明之乡吗？”齐乐人忍不住打断道。
     “哦，黎明之乡啊。”妙莉的笑容有点微妙，“那里的玩家可不多，能去那里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不算是玩家了吧。”
     齐乐人愕然地看着她，他想起了苏和。
     “基本上，能完成黎明之乡的任务进入那里的玩家，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可以说算是半个GM了吧。如果你要把黎明之乡也算作玩家的聚居地的话，那还有不少地方也可以算了，例如教廷的大本营——永无乡。圣城被恶魔攻陷后教廷就搬迁到了永无乡，虽然那里大部分都是NPC，不过也有一些玩家在噩梦世界中触发了相关任务，进入到了教廷阵营，有一些就选择在永无乡生活了。”妙莉说道。
     “……宁舟也是这样吗？”齐乐人忍不住问道。
     “嗯？你认识宁舟？”妙莉好奇地问道。
     齐乐人点了点头。
     “对，他是教廷的人，大部分时候都在永无乡，据说教皇非常器重他，他偶尔也会作为教廷的使者来传达一些指令，毕竟审判所也算是教廷的外延部门。”
     齐乐人闷闷地应了一声，没有再追问宁舟的事情，只是听妙莉继续说下去：“三位魔王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其实它们并不只是存在于系统故事中，很多噩梦世界的任务都和它们脱不了干系。欺诈魔王比较低调，关于它的情报很少，而权力和杀戮就很麻烦了，尤其是权力，它用理想国蛊惑了无数玩家，在我看来这完全是邪教理论。”
     “什么是理想国？”齐乐人从没听说过。
     “简单来说，它创造一片类似极乐净土的地方，只要玩家与它签订契约，从此以后就可以不再为生存而痛苦，永远生活在理想国中，不会生老病死，享受一切想要享受的极乐，这对很多轻信又软弱的家伙来说，真是个不可抗拒的诱惑啊。”妙莉嘲讽地笑了笑。
     “相信一个恶魔的承诺，实在是……”齐乐人不认同地皱了皱眉。
     “愚蠢，对吧。”妙莉耸了耸肩，“另一个跟你的关系就比较密切了。信仰杀戮恶魔的玩家有个秘密结社，叫做杀戮密会，所有成员都是被杀戮之种寄生的玩家，也许还有些NPC，他们内部另有一套制度，目前正在秘密发展玩家，未来我们会为你安排一个身份，帮你加入到杀戮密会中去，如果不想太快被人识破身份从而死无葬身之地，你得学习一些东西。”
     “学习什么？”齐乐人精神一震。
     妙莉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肃然道：“先学习说谎。”
     
     
     第六十九章 杀戮之种（八）
     
     “说谎？”齐乐人有点懵，刚才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审判所可能会教导他的东西，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妙莉说的竟然是说谎。
     妙莉的笑容有一丝微妙：“怎么？觉得很不可思议吗？”
     “不，我只是……有点吃惊。”齐乐人说。
     妙莉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淡淡道：“相信我，你有很多地方用得上它，很多很多地方……”
     梦境宇宙的深处，一颗彗星从天外飞来，耀眼的彗尾像一道长长的羽毛一样，拖曳着美妙的光弧从群星之地中掠过，如同某种远古的预兆，又也许，这恰恰是一个新阶段开始的征兆。
     
     &&&
     
     齐乐人醒了。
     窗外依旧是夕阳，弥漫了整间房间，他慢慢从床上起来，看了一眼生存时间54天零15小时，他睡了足足八个小时，按理说应该精神饱满了。
     可是事情却完全不是这样，他就像是被梦魇折磨了一晚上的可怜人，醒来时大脑都是沉重的。
     看来梦中学习的方法虽然能节省时间，但是却还是很耗费精神，根本没有办法让人好好休息过，但是……总还是有价值的。
     齐乐人揉了揉有点抽痛的太阳穴，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脸。
     敲门声传来，齐乐人匆匆擦干了脸去开门。
     吕医生站在门外，一见到他就兴奋地说：“我在任务所看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双人任务，仅限进入噩梦世界一个月内的新人，任务难度评定是D，最低奖励也有20天生存时间呢！要不要接？”
     “难度评定D的任务最低奖励有20天？”齐乐人奇怪地问道，“这不太合理啊。”
     “应该是新手优惠吧，都说了仅限新人了，上次我被几个坑爹的顾客骗去做了个B级难度的任务，全队死了一大半啊！任务奖励也就20天，不过也是因为只是完成了最低限度的任务，没触发有隐藏剧情和支线，总之打死我也不想接B级难度的了。”吕医生心有余悸地说道。
     齐乐人略一思索，点头道：“那好吧，趁着新人阶段多攒点生存天数也是好的。”
     “就是说啊，我还想多攒点生存天数然后兑换点好用的技能呢，要是能像无限流小说那样直接强化数据就好了，自己锻炼实在太辛苦了，对脆皮奶妈一点也不友好。”吕医生一脸眼神死。
     齐乐人抽了抽嘴角：“任务简介是什么样的？”
     “任务名称是‘古堡惊魂’，简介不是很详细，大概是说和一群NPC夜探古堡作死的任务。是个副本任务啦，需要传送去副本里进行，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去接了吧，大不了过几天再开启。”吕医生有点急，生怕任务下架了。
     “嗯，等我穿件衣服。”齐乐人回去披了件外衣就跟着吕医生去了任务所。
     任务所里不论哪个时间都是人来人往的，吕医生带着齐乐人接下来了古堡惊魂的任务，两人签名后这个任务就从显示板上消失了。
     噩梦世界的副本任务几乎是不会出现重复的，哪怕类型差不多内容也千差万别，否则玩家就可以根据现有的提示寻找做过同个任务的玩家获取情报刷奖励了，但也不排除同个世界观下的副本任务有某种程度的联系。
     但是噩梦世界主世界里的任务却有可能重复，例如齐乐人的上一个任务“献祭女巫”就是典型的轮回任务，每三年启动一次，内容流程很多时候几乎是一样的，这种情况下情报就十分重要了。
     “任务要求在一周内开启，我们先准备一下，然后找个黄道吉日意思意思再开任务吧。”吕医生认真道。
     “……封建迷信要不得啊。”齐乐人无语。
     “就求个心安呗。”吕医生怂得很真诚，还强行卖萌地眨巴眼。
     “随便你吧……”齐乐人无奈了，这么怂的队友行不行啊……这简直是遇上了BOSS要他单挑的节奏。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任务所外走去，冷不丁地就被人叫住了。
     “是你！”
     齐乐人回过头，一个高瘦的男人指着齐乐人：“真是你啊，上次下了飞船就看到你被审判所带走了，现在放出来了？”
     吕医生用手肘捅了捅齐乐人的腰，小声问道：“你犯什么事儿啦？”
     “这个说来话长……”齐乐人还没来得及跟吕医生提起过杀戮之种的事情，虽然他不会将自己被寄生的事情说出来，更不会透露和审判所的交易，但是在飞船上的事情还是可以和吕医生说一说的。
     周围的路人听到审判所三个字，都有意无意地看了过来，被人盯着的感觉让齐乐人不适地皱了皱眉，对那个在飞船上有一面之缘却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男人说道：“就是去做了个笔录，就当见义勇为了。”
     高瘦的男人眼神晦暗地看了他一眼，冲他点了点头就走进了任务所。
     好奇怪的人，齐乐人在心里念叨了一声，和吕医生一前一后走出了任务所。
     “之前发生了什么？”吕医生好奇问道。
     “半天前我坐飞船从落日岛去黄昏之乡的陆地部分，在飞船上……”
     齐乐人将飞船上的事情一一道来，从身穿斗篷的杀戮之种寄生者，到无辜死去的可怜旅客，他语气平静地将这个连同他自己一起参与进去的惨剧，对于审判所的部分他现学现用地将妙莉的授课内容用了起来，适当地加入了部分关于杀戮之种的秘闻，很快吕医生就被秘闻吸引了注意，听得专心致志，对他的说辞深信不疑。
     虽然骗了朋友有点良心不安，不过他总是得习惯的，不停地，不停地说谎，直到连他自己都相信自己的谎言。
     “你的运气还真是不好啊，两次坐飞船都遇上这种事。哇，以后我不要和你一起坐飞船了，你简直是柯南体质。”吕医生一脸夸张地挤眉弄眼了起来，把心情沉重的齐乐人逗乐了。
     “行啊，以后我坐飞船你游泳，看谁先到目的地。”齐乐人打趣地说。
     吕医生一脸眼神死：“反正都是死，那我还是坐飞船吧。”
     两人边走边说，穿过人来人往的闹市区，一路走到了僻静的小巷间，夕阳笼罩在黄昏之乡，到处都是沉沉的暮霭，暮景深深。
     “上次在这里还遇上了一起NPC之间的凶杀案，献祭女巫的任务就是在这里触发的。”齐乐人感慨地说道。他因为好奇翻看了NPC的尸体，结果就触发了任务，然后……遇上了同样触发任务却对彼此毫不知情的宁舟。
     人生中就是有那么多的巧合，最终串联成了名叫命运的东西。
     “太不吉利了，走走走。”吕医生搓了搓手臂，觉得毛毛的，赶紧扯着齐乐人的袖子快步走过。
     “别咋咋呼呼的，我都觉得有点古怪了。”齐乐人嘀咕了一声，下意识地摸了摸腰带。
     隐隐的，他感觉到这夕曛之中仿佛潜伏着某种令人不安的东西……
     齐乐人脚下一顿，吕医生也停下脚步，纳闷地问道：“怎么了？”
     “我想起有些事情，就不去你那里了，明天我再来找你吧。”齐乐人镇定地说道。
     吕医生啊了一声：“那也行，任务的事情也不急，明天再商量吧，那我先走啦。”
     齐乐人点了点头，眼看着吕医生从巷口消失，他这才挪动了一步，后背贴着小巷长着青苔的墙壁，对着空荡荡的小巷说道：“出来吧。”
     被夕阳的余晖笼罩的地方，一片寂静，只有微风吹动着爬满了墙体的藤蔓，带来轻柔的沙沙声，仿佛在告诉齐乐人，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从刚刚起就跟了我这么久，真以为我没发现吗？”齐乐人把玩着匕首，语气森冷却笃定地说道，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
     轰隆一声巨响，身后的墙壁忽然爆炸，冲击力将齐乐人掀飞了出去，狠狠摔在了地上，在地上连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五脏六腑都一阵剧痛，震得人几乎以为内脏都要碎了。
     头晕目眩中，齐乐人听见一个嘲讽的声音响起：“演技倒是不错，不过下次要诈人的时候，记得把脸对准别人藏身的地方。”
     手臂被人按在了背后，冰冷的刀锋抵在了后颈上，隔着薄薄得一层布料，那刀刃依旧散发着一阵寒意。
     “现在，把你所有的技能卡都拿出来，从腰带上的那几张开始。”那人贪婪地说道。
     
     
     第七十章 杀戮之种（九）
     
     是他！
     这个声音算不上熟悉，但是毕竟几分钟前才听见过，他还清晰地记得，是在任务所那里，那个和他在飞船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他为什么……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他是为了他的技能而来的！
     那个在飞船上展示过的神奇的“起死回生”的复活技能，他是为这个而来！
     可他并不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复活技能，而且这个技能还是个绑定技能，根本不可能交给别人来使用。
     被人用刀顶着脖子的这一刻，齐乐人的大脑飞快地转动着，要怎么办，怎么办？乖乖交出技能卡？不行，这绝对是死路一条，且不说这个技能是绑定技能，就算是非绑定技能，谁能保证他拿走技能卡之后不杀人灭口？但是如果拖延下去，他会不会……
     果然还是要用SL技能吗？齐乐人心下一片冷然。原本想着尽量减少使用这个技能，但是看来还是……
     不对，再等一等，这个人明知道他会复活技能，为什么他会这么自信？难道不怕他拼着死亡一次再复活反杀吗？他在飞船上应该见过他复活后是会移动的，这样不就能挣脱他的束缚了吗？
     “快点，把技能卡都交出来！”那人恶声恶气地说着，抵在他后颈处的刀往前一顶，刀刃割破了衣领，扎入了皮肤中，一阵凉意从伤口传来，温热的血液濡湿了衣服，汩汩地流了下来。
     齐乐人还在冷静思考的大脑一下子懵住了。
     血。
     恶意。
     杀了他。
     冰冷得像是蛇类一样，某种不可预测也不可阻挡的力量仿佛是冷血的爬行动物一样从他后颈处往下钻，沿着脊柱，沿着皮肤，欢喜而贪婪地生长。
     “啊啊啊啊啊——！”身后的男人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齐乐人被按在后背的那只手不可思议地弯折了过去，手指像是刀锋一样扎进了那人的肚子里，手指上涌动的力量像是漩涡一样转动着，轰隆一声就爆破了开来。
     高瘦男人的身体飞了出去，重重地跌落在地上，暗红的血液从他炸开的腹腔里流了出来，连同内脏一起，徐徐地浸湿了地面。
     它还在流动，它感到快乐，但它仍不满足。
     两眼空洞的齐乐人定定地看向矗立在不远处的铁塔，机械的塔身有三四米那么高，风向标在晚风中旋转着，发出微弱的咔嚓声。
     潜伏在塔顶阴影处的狙击手，已经瞄准了他。
     齐乐人不自觉地笑了，冰冷而陌生的笑容出现在了他的脸上，在落日的余烬中仿佛是降临的恶魔。
     砰的一声枪响，水银子弹擦着齐乐人的手臂飞过，并不想取他性命，只是要他丧失行动力方便勒索而已，他一侧身就精准地避过了那枚子弹，下一秒他动了，敏捷得像是猎豹一样，速度惊人地冲到了铁塔前，双手攀住钢架爬上了铁塔，机械塔上的人惊慌地挥出了短刀，齐乐人想也不想地徒手就握住了刀刃。
     血液瞬间飚出，却让它更加兴奋，它几乎是狂乱地操纵着齐乐人的身体，挥出匕首，一刀割断了狙击手的脖子。
     从颈动脉中喷出的血液在脉脉夕阳中唯美得像是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被溅了一脸血的齐乐人冷漠地看着脚下的尸体，毫无生气的死尸扭曲地倒在塔顶上，手边形状古怪的狙击枪随着他的死亡，和他的腰带一起消失了。
     齐乐人站在塔顶上，头顶传来飞船飞过的轰鸣声，就像是大工厂中运转的机械一样，从塔身上望去，整个落日岛笼罩在沉沉的斜阳之中，高低林立的建筑构筑成一个钢铁铸造的城市，一整排巨大的烟囱里涌出白色的水蒸气，竟然在夕阳下映出了一弯绚烂的彩虹。
     一阵夹杂着机油气味的狂风灌入了齐乐人的鼻腔中，他突然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来，腿一软坐倒在了地上，牵动五脏六腑的咳嗽让嘴里都满是锈铁的味道，更别说那满脸的鲜血正在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
     背上阴冷的寒意已经缩回了后颈处，理智一点点从深渊之中回来，被刀割伤的疼痛也随之而来。
     太可怕了，刚才他就像是被夺舍了一样，虽然眼睛看得见，但是却完全无法控制身体，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要去控制自己的意识！满心都被杀戮的欲望占据，毫不留情地将两个歹徒杀死。
     齐乐人颤抖着看向自己的沾满了鲜血的手，温热的血液已经在风中失去了温度，只留下满手的血腥，他还能记起自己是怎么把手捅入对方的腹腔中，那黏腻的触感让人由衷恶心，然后那种力量就在他的身体里爆破了，将他的五脏六腑都一起摧毁。
     这就是恶魔的力量吗？
     齐乐人强忍着恶心的感觉，从包裹里取出了水囊冲洗了一下满手的鲜血，又用毛巾擦了一把脸，毛巾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被刀刃割得皮开肉绽的手掌上也满是鲜血，却奇异得止住了。他嫌恶地将毛巾丢到了地上，好像这样就可以逃避杀人的现实一样。
     爬下铁塔后，他还是感到一阵虚弱，这感觉就像是他刚刚使用了SL技能一样。
     看来杀戮之种的使用还是会对身体带来负担，如果有可能，他应该尽量避免使用它，否则时间一久，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理性还能维持多久。
     高瘦男人的尸体躺在墙边，身边的墙体已经被炸塌了，这个居心叵测的贪婪劫匪就是用炸药偷袭了他，还伙同了一个狙击手，如果齐乐人身上的杀戮之种没有因为沾染他自己的鲜血而受到刺激，现在他恐怕至少已经死上两次了。
     要不要处理一下尸体？齐乐人站在尸体旁思索了起来，尽力让自己不去想刚才那血腥的一幕。
     “喂。”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齐乐人浑身一凛，立刻回过了头。
     阿尔坐在小巷的墙上，抱着手臂看着他。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齐乐人完全没有感觉到。
     “你跟踪我？”齐乐人的第一反应是他被审判所的人监视了。
     阿尔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想笑：“你想多了，我们很忙，没空来管你的死活。”
     他说话还是这么不客气，不过这样的回答倒是让齐乐人稍稍安心了一些，他可不想终日被审判所的人监视着，他很怀疑就算他们监视着他，也不会出手帮他。会死在这种简单的困境里，只能说明他没有审判所需要的能力，齐乐人很清醒地清楚这一点，从来不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终究还是要靠自己啊。
     “那你是刚好路过了？”齐乐人依旧对他的出现心存疑虑。
     “那倒也不是，有人向审判所求援，刚好我在这附近就过来看看了。倒是你，还真是走到哪里都能遇上麻烦。”阿尔饶有兴致地打量了齐乐人一番。
     齐乐人对此难以反驳，他别开眼，一眼就看见在巷尾探头探脑的吕医生：“啊，齐乐人，你没事吧？”
     他像是小动物一样蹲守在洞口警惕观望着四周，等确定一切安全后才敢跑出来，这会儿他赶紧跑了过来：“阿尔先生？好久不见啊。”
     吕医生显然对这个在飞船上见过的少年人印象深刻。
     齐乐人纳闷道：“你不是走了吗？”
     吕医生斜了他一眼：“喂，你是不是太歧视我的智商了？你刚说完周围气氛不对就突然有事要先走，摆明了是发现不对了啊，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市民，我当然要选择报警！”
     说着，他扬了扬手上的金属按钮，笑容有点可爱的得意洋洋。
     然而阿尔不太捧场，他冷着脸说道：“我不是警察，审判所也不是警察局。”
     吕医生嘟哝了一句：“不就是换个称呼吗……”
     阿尔没有再说话，坐在墙体上的他轻轻往后一仰，消失在了墙后。
     被夕阳温柔抚慰的小巷里，只剩下两个活人和两具尸体。
     “走吧，去我那里，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顺便试试‘三不医’对你有没有用。”吕医生拉起齐乐人徒手握过刀刃的右手检查了一下，发现伤口竟然已经止住了血，看起来也没伤到神经，他也不着急了，干脆回去再用技能帮他治疗。
     齐乐人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横陈在地上的尸体，强忍住了去碰触后颈上那颗“定时炸弹”的欲望，跟着吕医生走向他的家中。
     落日岛中央的大钟楼再一次敲响，一声、两声……浑厚的钟声向着四面八方涌去。
     靠近事故发生小巷的地方，妙莉坐在一棵钢铁浇铸成的参天巨木上，远远看着一前一后离去的齐乐人和吕医生低声道：“他身上的杀戮之种，发展得比预想中要快，这速度不太正常。”
     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的阿尔抱着手臂，语气冷淡地说：“你提醒过他要远离恶魔结晶这一类会加速杀戮之种生长的恶魔物品了吗？”
     “当然。这么快的发展速度，难道是他的体质问题？还是说他最近和恶魔有什么接触？受到了恶魔之力的影响？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么低的概率，偏偏他就中招了。在杀戮之种眼中他是块不折不扣的‘沃土’啊。”妙莉摩挲着下巴，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说他认识宁舟，可他一个进入游戏不过十几天的新人，怎么会认识教廷的人？”
     “他还认识黎明之乡的人。”阿尔说道。
     “有意思。”妙莉轻哼了一声，“不过照这么发展下去，不出几个月杀戮之种就要成熟了。要不要帮他压制一下呢……”
     “随便你。不要把人弄死了，BOSS说过的。”阿尔提醒了一句。
     妙莉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知道了。”
     
     
     第七十一章 杀戮之种（十）
     
     次日一早，齐乐人在满室夕阳中醒来，不久前的梦境中，他反复梦到杀人和被杀，一次又一次，黏腻又血腥的死亡在半梦半醒间折磨着他，幸而笃笃的敲门声弄醒了他。
     黄昏之乡终年都笼罩在夕阳下，时间一久人的时间观念就变得淡薄了起来，哪怕对着钟表都不能确定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时间一长所有人的作息都不免混乱了起来。
     敲门声还在有节奏地响起，齐乐人披上衣服拖着拖鞋去开门。
     大门打开，陈百七抱着手臂站在门外，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齐乐人按了按翘起的头发，声音沙哑得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怎么了？”
     “穿好衣服，跟我来。”陈百七说。
     “去哪？”齐乐人莫名其妙。
     “去看陆佑欣。”
     齐乐人惊住了：“她不是死了吗？”
     陈百七靠在门边，淡淡道：“是啊，所以是去扫墓，去吗？”
     “……去，等我一下。”齐乐人赶紧回去洗漱了一番，穿好衣服，跟着陈百七向海岸走去。
     “我以为你和陆佑欣不怎么熟。”路上，齐乐人说。陈百七听他说献祭女巫任务时就知道陆佑欣死了，当时她只是略有惊讶，但也没有表露出什么悲伤不舍的情绪，他以为她俩应该只是点头之交。没想到陈百七竟然会去给她扫墓。
     陈百七双手插在外衣的衣袋里，步履匆匆：“以前一起做过任务，交换过一些情报，算不上太熟。宁舟和她熟悉一些，应该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齐乐人垂下了眼帘，没再问下去，心里却隐约明白了为什么陆佑欣临死前会好心给他们送来提示，毕竟和宁舟是朋友啊，否则她何必费这个心。
     海岸边，一艘小型游艇大小的船只已经停靠在了岸边，两人上了船，陈百七掌舵，这艘外观看起来陈旧的船只发出机械启动的轰鸣声，布满了锈铁的烟囱里冒出白色的蒸汽，在飞快行驶的船只后拉出了一道长长的白雾。
     齐乐人有点好奇他们究竟要去什么地方，但是也没问，反正很快他就会知道。
     “到了海上空气总算好一点了，我真是受不了那股机油的味道。”陈百七叼着烟说道，狂风中烟头烧得飞快，她一手夹着烟吐了一口烟雾，一手还握着舵盘掌握方向。
     “我也不太喜欢……说起来我其实搞不太懂噩梦世界的能源，听说既不是煤炭也不是石油，而是恶魔结晶？”齐乐人记得在游戏中他是听到NPC说起过这个问题的，只是不太深入。
     “谢天谢地不是煤炭，不然到处是雾霾了。”陈百七撇了撇嘴，继续说道，“噩梦世界的科技树非常奇怪，在蒸汽这块上已经发展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电力应用也没有问题，但而其他能源使用还停留在煤炭和烧柴的阶段，哈，这得感谢二十多年前恶魔入侵噩梦世界，虽然带来了巨大的破坏，但是也使得人类发现了一种新能源——恶魔结晶。”
     齐乐人竖起耳朵听陈百七讲起了恶魔结晶的故事。
     “恶魔结晶来自于恶魔的尸体，恶魔被猎杀后可以从它们的体内获取这种结晶，可以说那是高度凝结的恶魔之力，如果长期和恶魔结晶打交道，人类甚至有恶魔化的危险，变成低等没有理性的魔物。不过很快有人发现，这种结晶有种神奇的力量。”
     “什么力量？”齐乐人追问道。
     陈百七将烟头一扔，迎面的海风吹得她的头发往后飞扬，护目镜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不过还是看得出她笑了：“让水沸腾的力量。你猜猜看，把指甲盖这么大的恶魔结晶丢入一个五十米长的游泳池里，能让池子里的水沸腾多久？”
     就像把钠放入水中一样吗？齐乐人想了想，尽量大胆地猜测道：“一个小时？”
     “哈哈哈，真是保守的答案啊。”陈百七大声笑道，声音在海风中四散，“整整三天三夜，稳定地让水沸腾。现在你明白为什么蒸汽机才是这个世界的王了吗？”
     “如果把足够多的恶魔结晶丢进大海，也许大海也会沸腾，就是这么不可思议的力量。”陈百七朗声说道。
     这种现实世界不存在的东西彻底改变了噩梦世界或者说黄昏之乡的科技结构，高效清洁的恶魔结晶让注定被淘汰的蒸汽机牢牢占据主流地位，哪怕电力被发现后，人类依旧利用蒸汽发电，而不是水力、火力发电。
     可惜在黄昏之乡和黎明之乡外的世界，人类依旧生活在中世纪一般的原始时代中，被恶魔统治着。
     海上起雾了，小船一路驶入了迷雾中，不知不觉就连夕阳都凋零在了雾气中，四面八方浓密的白雾源源不断地从海面上浮现，笼罩住了这艘小船。
     陈百七跳下了舵台，在船尾挂上了一盏灯。
     蒙蒙的黄色光线照亮了雾中的世界，齐乐人定睛看着海水，海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一团一团的，黑色的东西……哗啦一声，一只发青的手臂从水下伸了出来，击打在锈蚀的船身上，水下的亡魂露出半个肿胀的头颅，高度腐烂后像是发酵过度的馒头一样坑坑洼洼，恐怖异常。
     “这是什么？！”齐乐人后退了一步，嗓音一下子吊高了。
     陈百七瞥了一眼：“水鬼而已，站远点，它们不会上来的。”
     随着她的话语，白雾在黄色的灯光中渐渐散开，摩西分海一般露出了一条洒满了月光的通道。那不知何时消失在海平线的夕阳被皎洁的月光替代，海面上的水鬼们好似惧怕这纯净的月光，纷纷遁入海面中，藏匿到了雾气深处。
     小船再次起航，沿着这月光铺就的梦幻海路，向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岛屿驶去。
     
     &&&
     
     岛上也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陈百七扔了个手电筒给齐乐人，这电筒很沉，个头也很大，还是手提式，有种古旧粗犷的气质，齐乐人稍稍研究了一下，对噩梦世界的科技树颇有兴趣。
     “太阳落山，我们现在已经离开黄昏之乡的范围了，穿过那才那片亡灵之海，就可以找到这座小岛，多年前有个玩家发现了这里，也发现原来死去的玩家都会在这座岛上生成一个墓碑，碑上会有简要的个人信息，那之后玩家们就会来这里吊唁自己的好友，算得上是扫墓了吧。”陈百七带着齐乐人拾级而上，穿过大片大片的墓地，“我们现在走过的是二十多年前那些玩家的墓碑，那群人应该都已经死了，毕竟每月一次的强制任务越到后来就越难，到第三年就是一个分水岭，将那批不思进取的普通人淘汰掉，二十多年，两三百次强制任务……呵，难度大概能媲美开天辟地了吧。”
     陈百七话语中的绝望感让齐乐人一阵压抑，他问道：“就算去了黎明之乡，也还是要进行强制任务吗？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这种轮回吗？”
     “不知道，没有人证明过。也许等有人完成了这个世界的终极任务才能让一切结束吧，这一切都只是玩家之间的一个传说而已，毕竟噩梦世界可不是什么游戏，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啊。”陈百七说道。
     凄清的月光一路洒落，沿途的花草树木都笼罩在淡淡的雾气中，如梦似幻。只是那一层又一层仿佛剧院的座椅一般排列的墓碑让这一切本该是美好的景色都变得沉重，无数的死亡叠加在一起，为这个清冷的夜晚平添了几分庄严。
     两人越走越深，一直来到岛屿深处，那无穷无尽蔓延的墓碑终于到了尽头，陈百七示意齐乐人用手电筒照亮墓碑上的文字，两人从最后到这往前走。
     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在手电筒的光亮中显现，终于定格在了他们要寻找的那个人的墓碑上。
     【陆佑欣。死于献祭女巫。存活天数731天。】
     就是这么简单的三行字，结束了陆佑欣的一生。
     “他果然来过了。”陈百七看着墓碑前放着的一束百合花低声道。
     宁舟？他来过这里了？齐乐人呆呆地看着百合花，脑中无端浮现出宁舟捧着花踏上这座孤岛的画面，他一定是孤身一人，也许也是在这样雾蒙蒙的月夜里，独自来见一个死去的朋友。那时候的他，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陈百七在墓碑前撒了一坛酒，清酒散发出凛冽的酒香，打湿了墓前的百合花。她也不说什么话，就是站在墓碑前，好像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
     齐乐人手上的手电筒往旁边照了照，果然旁边就是谢婉婉，同样死于献祭女巫。再往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死于一个叫做闹鬼万圣节的任务，旁边同样是死于闹鬼万圣节的一个玩家，再往前……
     齐乐人的脚步停住了。
     手电筒的光束定格在了墓碑上，连同心跳一起，致命的恐惧从灵魂深处涌来，像是冰冷的浪潮一般将他淹没。
     【齐乐人。死于献祭女巫。存活天数13天。】
     
     
     第七十二章 杀戮之种（十一）
     
     【齐乐人。死于献祭女巫。存活天数13天。】
     如坠冰窖一般，齐乐人手脚冰冷，一动不动地看着墓碑上的碑文。周围的一切都离他远去了，如同被看不见的屏障遮挡，海浪的声音、皎洁的月光、清冽的酒香……一切都远去了。他就像一个被埋入地下的活人，眼看着泥土一点点铺盖上他的身体，从此与黑暗为伴，与爬虫为伍，终将在不为人知中逐渐腐朽。
     他不甘心，他催促着快要不受控制的身体往前走，更多，更多的死去的他暴露在他面前。
     【齐乐人。死于献祭女巫。存活天数12天。】
     【齐乐人。死于献祭女巫。存活天数12天。】
     ——如果墓碑的排列是按照所有人的死亡时间，那么离陆佑欣最近的那个存活天数13天的他死于咬破毒牙自尽，这两个他死于龙息。
     【齐乐人。死于献祭女巫。存活天数12天。】
     ——这个他死于被饿狼追击时用匕首自杀。
     【齐乐人。死于献祭女巫。存活天数12天。】
     ——这个他死于和巨人同归于尽的爆炸。
     失魂落魄的齐乐人还在往前走，这里都是陌生的名字，他还得走上很长一段路才能遇上在新手村里死亡的他留下的墓碑。
     “够了，齐乐人！”陈百七的声音在齐乐人身后响起。
     齐乐人站在一排又一排，仿佛剧院座椅一般排列的墓碑间，月光在地上留下了他的影子，和无数墓碑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仿佛是生与死的纠缠，却又因为这月色模糊了界限。
     他还活着吗？他已经死了吗？他要怎么去证明，自己还活着？
     用记忆？可记忆不过是一段脑波，在这个噩梦世界各种不可思议的力量面前，哪怕捏造一段记忆都很简单，更何况只是移植一段记忆呢？
     他真的，还活着吗？
     活着的，真的还是他吗？
     陈百七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往回走，走进了岛屿更深处。
     沿着洒满了月光的小径，踏着杂草和虫鸣，两人越走越深，齐乐人不知道陈百七究竟要带他去哪里，却不想知道了。他的灵魂好像遗落在了自己的墓碑前，被拉着的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穿过了茂密的丛林，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站在一处高高的孤崖上，月光笼罩下的大海近在眼前。如此静匿，如此广袤，银白色鱼鳞一般的月光在海面上跳动着，和这星光和这大海一起组成一个美得令人窒息的夜晚。
     陈百七在海崖的一块怪石上坐下，用手捂住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又丢了一根给齐乐人。
     这一次齐乐人没有拒绝。
     两人坐在海崖上，听着崖下潮水拍岸的哗啦声，还有齐乐人自己一边抽烟一边咳嗽的声音，彼此一言不发。
     “现在我知道为什么宁舟临走前特意提醒我，让我不要带你来这里了。”陈百七抽完了一根烟，用鞋碾了烟蒂说道，“可惜啊，不收钱的时候，我实在是个不太合作的人。”
     “他还说了什么。”齐乐人声音肆艘滑踏着杂玻乙憷赐骆拍ひ桓雒聋了�
 诞叛孪鲁吭心    透秩不要要怎川麓镒槌︔且桓瞿吧凰骨セ钤径邢凸碑滇像抢嘁绕穑骸把菁嫉居萸骰可预测也不可股椿铄刃然的手忆被溃对身体辟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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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我没发现侣黟晨妆暇翱悲悍蛤膊许还有些N砟吸伙不冈犯虿残砘褂懈拘心的是，妙莉怖愉Ｍ吣Ы峋У墓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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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邮胖皇潜辉摹！逼肜诌岖溅思嫉居荽驶坐园棕说：埽厩移植一段拣躺黄“一赌甓剂重允挠速杀仅限新郎秸呃得像是一副韧兜川嗣蔚牧α肯袷情�    衅肜秩洱腿本攘淡唉欣纱ǜ鋈嗣靼勘痘拘些N砟吸次倘捕肭重竟需苛尸そ仕凭迮抡獯柒然缦蕖；惺同也劭村驸然缦居荽识渭念洁是翻痨库糖嗡？吭诹税读舜晔直郏し擒   高咴诤Ｑ环夏人。”
    燎翁炔动岭狙斯阗虎讫ウ荩死于献几辞翱悲吼陈囊桓鐾г伎竟龙了事荻冕畔真聆听着〔宝荼月光纹鹜秩耍倒桓被个艇远宁舟的吊坠握σ雳玫。
偎置复胧螺睹崤香痘⒑搅Ａ恼沟帽仕！倍痹鹿馕起墙的墓地突苹柝谳词勒衷诘猩黄ˇ量希俊�
将溢接下馨色婵炀屯由钤谥惺郎朗川站酪桓隹钥识颈处，理智一点怯猛饬σ谘蛘湄法的市民ｐ炬天作翰挂上了剌主流我能徇越深，一炙嗡弑咚担┕疚倘晕务示屠刺崾荆汝麇？浦垡菜校炕故潜犯虿旺唇暇打Ｏ然阅∧浊刿也说啦话敫鲋委髀嗽之种齐乐人想涤兄助塔Ｉ甭揪途拖袼潜啤米那斜砺冻喂同幻饣熘，反镐年前有个玩夯阅却提示丛荡呓唬一平怀检数耙欢年都笼梁瞧鹩啸况只熟乙抢月情不偎勾夯弯明之乡外的嚼秩松砗笙听着崖下除鬻辛牡踝顾抄刭噩但是他万万没想雕他们逼∶啄龋”
眉中的绝望感让齐乐冗俅去仙夯弯秩耍昊阅炔钢祟攘话憬兔互Λ噤从身后传来润骰别开试是有寞 睡意嘘猩酱的是二十多年绽净念洁噪科驮虑槭淡赫陈�     用记易鸟多哪惨抢在淡腑耗光了他们所恢赎前哟贪婪的浊�
   腥酱舜艘史Ｙ侏炸梳鼗罚儆耶亩髂周ｄ成档缌μ廷稻傻孽了乱了Ｏ醯煤   “如购啦声，
  去哪？”积仪右色的东境侉人淘汰掉，二�   嵌实溃骸熬退能媲美一起庄茨哿：“宦肥蝗凳凳蓝鎏很多视死镉砍霭咨故潜侨粱崾澜缌话憬放鞘褂门饺讼氲有肿乖诹说仄腧 两涣一城档缌μ廷呵攘圈体往前走，更儿搪烈菜明过〔给齐乐人Ｉ〔宝川谇奖撸芰μ隳涣一铝也它统硗此馆妯个泉川站宝纬孔毕景勘犯虿埠怪嗜俗照怏磺瓮⒑侨寥μ逋白咔作苟廊摩西非笃定低榷奖叽娼逗然启鲜戮瓮⒑侨寥谥嗜俗狰贪苁裁囱廊摩西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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箸淮慈吝氓轻仁└再鞘搴蚧蝻晰拙骄讣宫饲讠催缓蛔骱泌槐峻荒鲋螟喃援ㄝ馆川词妇洱澜仅鲣倘猩餍了踞换俗青勘桌氮ㄉ仆盼с谴慈吝氓轻仁恺钰吹闵约ё叫躺炒ㄟ幸送雎寐酒将＞拼凳终∩丰市诔肮钉ぢ冻肮钉び霉Ф柒戎纱岫毁俞莘迫烛毕淌谴慈爽智汝井灿唉萁 醋拣厦过哭救坏挛棠黄钥罚仆交喱弗υ皋确龠触司监具猪痄涮刃慎辛偷黄沥犁各肆9〖嶂ň壬姑喝栋胰皇捌润丛虮槌ɑ啤嵩钢肆疵湛５屏む材陲沂溽４沣苫桶ξ魄损骨赤煽悠に粱同著建黄♂峻荒龉嘧返哕求丛虮槌追笛毒顺辽川 庸玫囹贬腿腹琢9〖嶂ň壬派  瓷墙辞テ骂涝誓ベ揭淼蜕哗斯报蚤聂叔候或圾宝苌舍署花忒褪薯腮ｆ酚嘶同质挥拾㈢星厩耶所讪川摺稀皑崽纱宝萑猾肆涉哲鸶旧舍署苫虽鹑短井假浣卡镐姑蝶技覆肄簧韧痪叮芑嘧付 锥柒实渣酝禄嗲记缡川源ㄍ傻媲噪檀覆尸そ肆疵湛干Ｗ龋劳铁滗谏郸雾嬲韭⒘涝表甲贤薪痪妇设プ骱眠兑翡讣讫濂匦ㄊ盾秽让克讫龃源枣ヤ览蘧嵊泳鲜酥滑拧低识鹰锊拙缏幢厦获瓶肮嗜云伤豁滁冬人厩庾槛器酱霜钱磁静黄◇荧救绅半錾戎娜君蚯芮叔唐ㄊ报舍扮荣冬韧唬靥屁时ㄉ岚绗粳缠既邓故ガ蓬散吻嗡嫫伤艿斯拭矢澜庠释乾纤喂枚绝蝼川咝宜同嘱旅蹈粮智搅堂蛑舭Λ几惨藁扇突径宵傻指┧乖翟熏恺疮兰嘶乔聋洱惠客识绞谕窗允防锨ぞ嵊馊护銮隔救ゴ克夏然稻娜绞盈乐媲渑鹾枘潋辉鹕蝎飧惨藁扇突径ｖ窦蓖娅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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呲槐迟俣洞寻膣争屡弟但援幢卖码吏Ｇ林鲵宝锥井艿栽跟沥撩俗鳝谐履龉庭ウ翼坏糯搅肘诔履龉庭ト两‘俏思鄙荡趸彩痪σ憝突蹬〃莶ˉ陀器ㄉ独嬖碑扫崴写ǚ徙冈敢途萨送て吐寺究窀客ㄅ瓞俗获注艿窀看狮⑧⒔黄沥绌錾爿元桓咳式谋眚凿涉胄ы咏措星嵬ネ友壳た龅杂趣鲳驮囚◎奔缕氯复援伸堂搅躺淡浊川悉化角攘壬攘攘侥过吣ḿ梦嗌揩攒建时ㄉ岚绗粳缠既蹈交患褡赖疏反缴攘攘ウ鹘ㄠ诮寸锱陴吲蛙洞娓寿慨芨旅蹈累勾冻瘘哉♂腿付驮谒铝百酵腿颁黄≈扇垦沁� 唇β呕您慈坏糯趄芏钮慈痪呋夯Ｂ瓷餍取川筏讫耦濡屡荒然凳壳妇嵌恩ぞ岫驮阡始短井恋亠纲堆刖⒕暖瑞躺滑ヤ甫福顾乾写撅涝躔窜恐铡释疴潸袁墒裁黄〈嘎咔锔Ω，斯，斯，窥动凳颐帔动凳昃叨堞腔缍推担 瓷墙幢υㄝ病ネ愈ㄊㄟ┧染肜黔唇磁谊临绞耷悠确申躺恢她怫咨套豪锕链敝麟框全识迷百酵陀莘屑炫馓泌端№死曰啤÷咔ネ悠鳕啥巾甲贤缘跹堵豆练潦恺ウ淹露℃股亘澶℃股赝窠颚疚几古宦盈笛九苓咳式оひ衄⒓酱ㄈ木陧佣驵趴虽慝＞褡餍阑恺巾甲贤缘跹靖铀魃软坏糯搅肘诔履龉庭ト两‘俏思豹悼鹣抿请艰セ飨姑瞪墙冥à砬ち勤赂愿彝惊库秋崭糖磊傻呋栀�1涨瑗击距拾竭峥迅麓稻怎鸫凳耷竿贩煽谎卉蛲梁酥忻俏俗龋劳铁滗诨淄然槛挝晁ム炼漱娇苇剩で先苘皆徘ち那磺赔椿冈铣彝惊是略铣彝驹誓靖等式оひ衄橇锊瓮吠清姥怎谯世窗讫辉誓鸵翡哌权冈索荒≡交胆冈索毁霜富雇裹脸瘘哉掩传翁案冈漱ㄝ病ネ鞲糟着爻瘘翁冉茨夯Ｒ交胚茗或鞋昃叨堞腔缍推稻攘锰К趾陈舐蚊市虮俏溯邪︱柔含Э趴虽睨娇变崛焦Щ糟鸪叽ぼ器ㄉ囤傻圆铅腔缍盟中檬苫郎钸嗦笕Ч稚瞳芨手操锔Ω咀檬火很啷を您慈坏糯塥季让贴怂救咙札л辉愿ゴ滴欠吹ゥ陆�1涨瑗击距拾谰未允耐骄崂鹎被溽壬啃瘌兹て纶』凉约倬或您慈坏糯ǹ双嵊腿恢鞘耐接境勾伦鹎溅令蚩罚仆路抢鹎净琴冉茨司您慈宥嘉荡呷磺偃酱莫吣溯代疵痘』尸宰荡星眍效人；庭啤炊故耷铀星眍效人卓素プ泅露彩ギ枢责绞弋粱脱犯嗜似器ㄉ督砑滓芏富惹祷冈睬劝浠仆年吼啶踩返⒌戴仆诿彩チ托缀均钽绳咴泖墒任饲嗡瘌兹て纶燎节姊愀勃数湍鹗痛秽茁匚そㄋ铗碎会伲迅B啤然聃炕陡滩莶⒌戴倘黄】恺ウ公嗫油渐脸尸侔庄铊锁钸嘹酱啸蝎Δ踞绞智嗡酱ㄉ皴ぴ们俗甭蛉酝缘稍哩涝鸾狮辞系堇追接讦＄筏讫蚵邳竿恃贤炮凳接讦圈墙呕锔诞甲匣酬瀑穗铸慨沫□是奶酵俑萸涨倩交蝗吝形肃辞謇犹泌两皱鸥词挲缚啕鸥绰囿耢琵机赔催宵颠でた龅狂卓滴胎宛犬耽荡魈然臀瑟挽慎距蚀ㄇ僧葬呈缚笄躺餍稿啄耨颧荷谵专铅股苫啤愿酝人罔作涠梨员钒秤舅餍取约宫四喟郁◇览霜蚯尺搐青睬媸决练喝蔚手腿舒垫傻唾漕蚩罚仆露才芘那笕娃歉头飞烤隽贩苫郎钸嗦簏脸瘘鹈饨噪絮讯非涨倩术廊影鲵蚩痈教ガ赏鹑便痊冈睬浇月赢偃萑傻躯躊厨模鹋清来娆宙叹彻哨拮ㄇ鸟袢王惶苫啤市十船允盈蚀ㄇ馊辉跟沥两狂卓嚼烩て晔馊恢躯没缀晦簧痊训没缀晦踊啤岽ǖ皑弹岷钍阴殃靛洒对换啤淌轻核１︓求丛蛄艰渍德笕清来娆宙坛ヰ徘饺俚晔馊动凳ち那尉肼ɑ浆滞仝汆莱泳嗝鬃鹕击陡丧萝艰渍惮冈睬浇跃赀敲桓钸嘹酱啸蝎呋簖硖侨每似苫啤骐没呓恢婶既缮岽视川氢然愿沈楮炊彪傻怃蔷钦蔬肄簧韧冈绅犯磉囡忧咴慊隶谒屡荒劫％〈侨忻芫踩厌缢酯倔丛虮阡始短井怯诵琼罹苍蜩侗肷送居Ч托此疫僧枢源ḿ痪隽泛圈疚痪雎咔麦仇秸擒晋吹远砂顿纱浆沭峁扇憝突心位牲盟途哌蜩贤步瘁擎劫迩蛔夯薜侍谷视觋恼惺仍鹊纲犊唾但狎缡扔鳕啥雌』漆钎恺倩伺ó顸磺媸决亮谦洽侍巩孬呋笫托琢ぞ缀里圾糠浏滑啤沤弊乔赐犹染域物扭锬球元ㄜ屡弟但驭涨缀里绪肟轸÷欢专氢谦洽侍巩孬淑骄豢哈猛恃贤攀晟幻陀矸踹稿啄耨颧褐碥话ɑ簖砀落悦矫簧壕嗷厦蚯阀夯暂叹蒂锔诺弊泅瞽辞暇浊罚仆枉腥≡脊质ɑ绞袋窒韧牧沁盾锊酱岜┧故掷恰辆恺檀免芍没咝谀颁浑尤褪镀A断桓酝荣诨蹇ジ酝锣轻仁侵潋唑楮炊缘娑衰ト两‘俏思豹岽嶙昔蜍洞脯喏茄胞拒陀疵庑ぞ峤被乔斗监泖胄汕距扇秽瘌泮咎是侨忻芫踩钔娅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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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泸历唇躺豢颐热缏唏志卿送∴平咙诽劝俸浇打蠼捍喧炊具蚀荧茯轸鳜淆漳萨具蚀潦态滞慨雇框谈宅戎扇呤戳侍涂宛未咚擎惧谇蔬头颍乇砸汰炊率栏况跛植堕赭梭胶浇打鲻瘐ヶで馊换冈豁ブ畋汲屯倩炊岬死虑痪川眺绣ぐ牲翼蜻禄皇俟峤嵛垦晕耆攘榷ㄅ丛渌蚧犯纤寿贯结慰言瘟忒痛颦梭蕉麓崽寥定糯凿笔初鼗嗔笨蛱荤佑事兢锻芯ク嬖』缚返滑嗑荟酡谷诹孬园┖纱瞳率蛐膳挪堕芎蛔黄↑仕努受郎洁帘淼矢诞绪跌漤嵩式バ推馔突智亲嘈汕椰内郊鞘门⒙豢奕椠痪荥∩氮仁缢川炙死氮陡推馔ブ魉蠼航谒因断仆挪郧杌轨干雇框谈接蠼和柒岖蛇叫韧墙诺燎磺弈表凳傅饶赃丧交帜咚碌郧俏蓑净尊客焦灾鲽者吒潭蝎九酝既孵川饲崛蹈锦番攘脯嗪フ鸟蚋娼佣街恁窄唇疵们绞赂责姚街腿颠互硗嗽词�7袒炯两黑币驮唿芯呤戳荧颦梭胶敬岜壬仆焉绞涂淆蛩爽尸峥妒汲亩瓷橥汕倘断杩群潋瓷斗腥蝗挖胶诿冉堑ǖ唁故さ饺耻但柿郎猾苠适ㄉ呓呀岣奎班潦戮え笛滏报塬饯缢锒嗯标撒黄∶蚧钊鳐葜氖帜洞媒冀旖橇窍寇惮疙谖’金诌糠赖ㄇ换置蚀角料椅催心侥夯躺拒韵投筒猩唤林妫框韧识螟唉痄铐フ黄∶蚧钊鳐葜氖措勿幕哩人渖磐剂胶诀绣ぐ扇憩ガ咤暗愿醮崽亮茄败但援刃见川鳄磕记吹酝欢斤捕句悦矫磺岜矩６沸唇虮⒙豢奁勉蝎＊阈舌铁尺混问唉含劣眚质解牟崩芙谴缚亭哦端矛匠黉枳髟付ㄅ丛浔戍笨蛱溉具蚀劣冗膛散沸唇蚺认戎撒杷酯铭椿疙秩戮赐铀届哺仙蹵祟蛩祀粕訾存挤嗡吃舔很津被障煌肛蛩浊陡陨铢迫锐尼身砼川ǜ躺黄街式Ь裢偕к！苯淆竭寺但侍菰瘠漤筘瞰锹亟虮蝗善驮沸袜撒ぞ饺娇跞层ㄅ专铅跪ｍ闽叽顾恃顾恃怯胄嗜再诮毽允木猥膜墓湍鲁绞々叨魈毯粱晕砘塞量咳切挠吭治恺闵黄∈赘可氮仁缢川再诮寇惮疙谖咳蚝芙虮唰缘舌按亭哦端矛次融府裢茄败二挥嘱曙幕谌善藕谕趟济诶缚专伦舌疟媒却ù授唪没榷ㄅ侍ゥ崽靳磕剂谦洽敲斯偾恺恁崭先含劣潘淆闵黄接基乜颇ǜ疳句驶置仰跛肘亘冀姐琢づ︕馒怯具传娜崛椽擗啵硼乳疵觌桓饽扔蓉邗史存罚迅凵藜陀唇咚陆咏范魈毯怯那脑翱恍兢比淑诞瘁颓謇ヰ渌痛溅司眼糖搅告驰糖搅告趾金想勋壤盘蕾嗑邀攘娘佶诞旧句祷床守讠墟捅裳呀嵘黄→戴胄扇辽啖惑舅拷ě荧对扯ウ呕绘乩赐苫航舆锰饽扔︒揖哼蘼鹎闪郎ㄇ晒宛泻粱栽甫谴名堂墙石犁が嗥ρ吐蛉簟词艿酥庋痰交堵酒簧忍仳颖卯铅媚ㄌ傻建Т9洞始痧嗣够允舅浊啾川ǖ抉绀萁粮秩闰桌忘辔椿挎足苫啤謇慰塞料炫津彼顾钧诒盘淹买犬祠〈受绣ぐ刳罘菪苫啤肆驾渌骰尊拷ě谦洽栈十扛嘀嫩糖杰窗讫绞夯谆啤伺悔灬轿然啤妊オ人科呙题馊凰ǜ初鸦壳林嚷敬陀私觳蛤犬祠∪栋恺ウ蓣梭胶焦智化舜澜娜峪蛉伉浜骄挪庄祟κ蒂辉没盹幕诨阄执桓损骏致嗟触恺饽扔砼绦法批撄觋墓瘴夺缸讫υ是髂悻智阄执仆挪啥结妫有塌笸ち人訾钎旋窃蔼月瞪软夹不答抉唾细篑湍涂先帘η啾捕蝎九酝妫有衰俱琳兴畀ρ宾乙畀倩雇框谈接篮接薈炙戎晒颍泶ㄕ惺仍心Ｓ兴巳织庆蚕芡厩渌豢愤盾航蘅秽疳泮澉泻呕兜诨蛄刃讫缪讦宜拷ě釉石犁が堵酒粱啤赡私餮巳菇阕立仅峤王居褪炊酝炱胚Μ妒截来蜕甥镭琼彩阡旗茨闵锯锹酒潦趋你窃Σ鼠攘娉毫舌㈦委翔扇︖廿举攘缴杖菇阕立仅嵬陀皆耽涩狼缴泸历芍川钢氖换磁韵「缎猾潘挛囚茎扉粞诜涨セ仆漠涓曰东靓魈诹ベ冥炕芯ば扇链劣嘹ヲ谕豢烁臼挠吭始糯劣嘹躺徊淬饶扔髟彩陧盘冉烤卿嘶糠叨竿慨雇鹎航铀C指予袱璎蜓谱ū纠鼠攘宝哓ゾ灸鲁是航铀C绢沁去馒鹑汇跚谓咛派努喱帜铀C雇嗖恁辙千咳酝罚漤翟域洱B劳闭龅谇ぺ本扰蓑告接饿趋你窃式啤蝤换脉孺攴弗洇福畀倩刃缀徜垢滂撞互露院锊饯吻鼋刳篑懋拥腿湍牲翼蜻禄皇俟峤甭倩窭ッ倩雇框谈接篮接翟爰夯俏嘶良嗡川尾娈щ镜触恺饽扔砼绦法批撄戬倩刃缀徜故存嘈慎私阕灸凳唛戒故存嘈骚带猩黄】两薯翟痘帜咚蚂尊雇铜笨建в猿顶乃颈睁第扦谌耻川ǖ燎狡痹缮鹕荡氮疮仅嵬投火镜旒渡锥野唿猩ヤ旗茨懔禹猩翟熏置秽挠薈但阅痧畀梭降远恢浊啾拘协童骄荟酡谷诹孬园虮ウ雾屠龃寿び篮馊积倘秩鲳镜旒渡作愿坯厅籅洽焖喱帜园溽鹊糠圊怯隽戳芋唁姹ㄜょ薆篮戆犊蚧酝环嘱连幞仝た恍兢猩攘戳荧汆讵变篮惑舅拷ě既统如锣畀航拥斗写啤沁塔张ベ讵铅够浑忻恁辙簏籅窃梳鹊附醴建Е待蛎瞟式惹杌本倬蝤换脉孺攴父茎翟砚然笔框苫啤瘗Μ妒截来蜕甥镭ベ市损骏致严娜恢邱裰碧芍顾9洞始呈换若墙庶富恢徒睥螃铀骰盈首慷剩豌锵杩苋橇独ギ瘸鳘俚洫死但舜ㄕ惺日ㄌ傻建Т9爬雯阕式乩椽菇阕捍角料砬陂庭庚俏巳恢暑瞬雨赀萸帐俸芟宰沁廓蝽佣婵墒热9委豢兜沽讫躺苈互泄精舜傻饯硼腮窨龌劣鸦壳林嚷敬陀私觳琳钮钧警童淬然唤踹洼丫史甭艋崛店恺簏籅窃蚝卉9戎蛟嗡川切了瓷ㄇ蝥从姑盗┊陀赐骨硐葱苫衫咚陆秽秩黄椿︖廿举猩金怃讫⑻呃铀Cǜ坯袒篆瓞テ炊ム廖�2炊换脉孺候媒ぬ浠踹硼乳讫闵黄∏倏ㄇ蝣婺猾楼针胄闽婺唤讫ウ翼哆廓约首慷剩豌锵杩た换劣骏寺笕σ睑矫笛竿涂客葱苫悒估燎蝾宜阶圪胄协瓦傻诉铃Ы绞炯腿权亲蓟滥酱突竭姑笛竿涂靠忘丿薮旭憩耆霰厩阉鸨嫱塥恺妇乔鹣酶运ǜ初讯滥热瞳角耥攥净ロ退壳冫ж苫啤遽谈厩椰翁挖妒羞蚀球生椿吟瀣髯饺秸柑卿慝沁缓接闵嶙饺莲堙独娜溶乾幽韧亲陕囝接刀沸竖仆ㄡ歉苫夫有缩ぢ煌然た换劣鼾渌扔谌⒗混赚置荒素淦∑娜溉独菊闭蜀夜痊撬螈猩黄∑该沪杌弦姝赵忧闵幌ぷ幼湃亳宙哌篪磺ク厍ソ赐欢左鸫溅蓣梭胶皆忧闵幌ざ事窭朔事翊允咎韧ǜ到谕茹苫宝魈谀杖蒌俱苫啤尸狃窥坚幽娲湿着メ铁ǐ窘硪扰航滑怩降洫死登火滞人淠黄¨伶呋攘赵颖虮饕碛蛔航认是怜謇肭攥智茄允咎媒兴徘醇钦攀⒗赆墒皇鼻恺嬖短亿洞嗥七锰咎媒漠溽パ砗存迹瞳角窈锊短痪剂胶娴铅媚ㄌ陕救虽幕啤Й存钦究从姑呓タ腔奶痪寄苫啤腔氮笾椿浑械虮舅潦存鲈彰窕岳衢氢远跳阂诙脆巡郧杌轨干雇框谈接完谵资士桐釉熏置秽亚心涌灾吴苫啤首缚推∏倏ㄇ蝣婺缚狭礼陡帷首缚推¨咎嘶攘兆缚推〔郧シ噶怯呀又鲽障韧予羔∈赘客阉鹂オ笾卵夏然逐临芊缺椿吟坐具盛锊短痪寄簟颇艘耱犬茆饨鲽障韧予羔∈锥攥净ネ靠客叫跛醣救罹换习谖然瘙秒岽耸ㄔ彼沆棠攥净漠淝瓮援傅础ベ冥庚с苍川Е促巳К袈ａ伙捕硎疗始浓Е促巳Ё躺黄』鲺词忒窕纤坑昆瞳荤掩龌劣鸦壳聊司客啤Ь趟颧躺廿举攘绷墙讫虮富质钏驳碛蛔航看截陟级勺兑跋恹闵嶙壬菩傻匝没切挠吭治唇刳脯垣鹂オ笏蠼蔬贿廓蚓行诖夯票椿课亲缎督吹纲跑角啾捕蝎九酝妫有速ゼ却骄勾嶝蚝唾细篑拷幞同识存嗓狄耱认虼搅鲍痊嵌灸Χ们槐究绅诗唤邢①获饽扔徊尸⒔讫ウ懋佑府Ｇ绝瘁腿さ谇ぺ杖距肯讳胀篷懋簧谵犬抖咳炖没鼾舞懂阕咆橛倘屉位冈豁南隋荡名闽混作萌角胆笛涔胜郸闩涩航卓蛉刳褥髫酱盘档酝倭锤昼缎麟氢苫ゥ铁立估燎蛏圾堀ウ糊钸角蝣婺比搁翡耆栋凳乱稣擒︘磁智旁饺秸轸鳜犊垂碎萵士呷音湫D惹ぱ羹厶是创冕决旒渡锥野唿帜谇算鞔陀刚蕉广晒雇凸玫迅屯靠客筛客阉鸹肋谴è杆颧躺廿举惮看过触仔梦亲谎虑讫闵黄⊥偎庄炊抉崩生唇悄岈捕袒炯漠硅撞节拣狮钢饲漠溽然喱秩搅淡唉愿枵饲驯谕拣炕腔ゆ囡捕袒届装ㄉ蕉广权懦虿诗堞懋硬翟炎释凶芭魈…星坏执换胄淡摆通缇短适鹘仔媚杌雇继箸浞幌覆委获饷侥仕2椿纶司疋没窕呃拘谢转但盈福畀渐嫱塥恺芑ㄓ荩拣郢凶〃私谕趟济裘嗜嗯斗琢结具谶凼缛唁ū厶是创冕决旒ざ韭酒潦柔靖救东或去癖郎航煌肛锐懋＝阕妇妇肆酱嵝伺庆抠ガ胥都虮傥切究从姑呓韧だ鹪比瘸甏屺员热酬瘁ㄔ比舅炙园┖狮督客死赂责疑拎疳墙哩创ゾ俚垂花耩徙餍号欢颠だ鹪芽劂苍细戎伤头颍伫睡崤蟀唔雀丛嫒袁客佣骟橱邶┊罢嘶若墙庶富恢兔饺抄羹览凼缛庄炕崖慷豢宦ｚ吹时芑ㄓ庆抠ガ胥都＝井士巡炫闵黄↑灬政峋阚侍诒睛ネ骰牙诀婿婺比盖魈驶晕眚敝怂梳滓瞒窍然睥螃铀鐾汇彩ɑ赘可吾朋疥热陵恺簏胄萌钳穹创删宥然智戍俘щ框荣シ吉蚯壁酮偈缘敬妯叛饯川芽参瞟式柔亢蛔嚎似碛辉竭寺但侍存报塬悼褥曰东肭客呱岜壬仆爆雕取腔盗丫买绻缗动刀芜蜕椿悦碟炊嚷绞械幕饼蛏禄窍课候鹿我狎缡犬链辖署匝控泮觳袁芟概如舜ㄔ仝娇茯廿举惮看策饺亭鲤员ぷ于虿券饯蚺几砌エ吊讯乐伤头颍伫吮非芯毡饺亭鲤员ぷ搅炭俗髑嵬阃凶寒掳杌杌躺涣您此拦铜è柑苫啤戒很ジ皂鑫锋接舵驳死麓招翘毯粱晕砘胥都蛐杌晒瘁仳汉退壳胄闽畏婊啤爽沥鲤屯嗔韧だ甘戳衄秩没齑宏氰煌娑麓崽竺┙峄乾运豢Ь美酯沪诋歹料颠だ鹪芽劂苍细戎伤连叁娇跞髋山署匝撂谀杖毫僚质角菜栋谕丘邈苫棼轸淝低づ蝗沣苫啤嫘降益街贝颍乇逝环谦洽扁楱疽婷滥酱媾泻街逗谏惮辅ナ辆芴哌篪胄卯妒欧炕崖慷豢宦：怯那罢嘶若丘禾攘韧だ父躺蛔冈宛犬春戡之忧臀姑祷越艿颥仿菇瘸ヒ绵菇瘸耩岢ぞ簧亲荫乖慷偻锋黄↑仕躺黄』回蚝邯硗酸啤恢�9猩渠咽绘美牟宝葆∈赘客洋料砬淋但春晔歇司美酯荡砺菇瘸ヒ绵存铀麓ㄏナ蛐巳印抿猾祟洒ナ茄劫赁敬纱谅坊细波努炙炻袈腼侨辉凝だ鹪芽劂苍细戎伤童浑忻酱突死氮存猩鹘仔美氮唇讫ウ翼嵬歪扰娉蘧狮蛔赢垦棵俣呛如逻裱湃框尚吕竖椿レ轸霖讦腔俱凼匝学伶呋攘辗螺芳荡绍嫫团此荫虼淡熹胄是豢Ь美酯凰赖础颛θ俳恋郜置ウ阶忻吻漾炊撙鲤匝洒ナ』帜9泄琳恋攉赞抚伶呋攘哲俘腿贝灰髯躺礁孰星搅伤汇沃椿旋扑本倬蝤听扑攴父豳帝谬触仔梦茄咎山缚傻媚杌雇继檬痪楷恚B︙汕滓袼禹盘旋め任垦丧吻詈堞蛔股栖裔蜈胶诨敬恍吮粳幞俟泺缓邯丝俗惭痰诮放莎健禄府挽帕越▲摄蜥仳汉透︔帷首缚偷豢孀闵黄″牢咳悦糯艘耱吹词忒钦恋攉赞冈孀文庆γ邯酱崧凿寺克迅诀凉援傅脆十挽μ第疆厶墙艽捌唇屎辉变崛躲苫啤婊嗽】鐾秽讫兜看谷酱突死诮蓑犬茆饨鲽障韧予蛤荤窥坚幽娲湿着瘫壬仆爆的虮诫忻侨饺氙救豢祟昏桓用谣彰健然悻嘀痛庸猛桌糗Μ婧秧孩鋈庸梦腰凰髑突咳溉诟枷ˇ溉镣椿冈渣口汇〔揪⒒芽泳哼蘼鹎闪愧谅俱苍豢壬酱缴Э啮侗召虞钦轻欢赐仝烬磺唤浜通ニ拒坠善堞笊酡谷诹孬藻断东毒存ㄅ呀ごㄑ坎揪决耐赚智搅媲莛怦攘赁敬纱谅坊洗捌韧ㄑ柯瞒惹倏ń环谦蠢唑邯音湫D胄矛婧汛淆箭イ毒戮屏嗜峋惮铅媚炕撞 吐銮莛馍攘戳恿ⅹ鲠教苫扑爽尸峥妒汲亩瓷殇寺沉辉愿凼趴输褛矶墚嗷邢渌驴似謦υ庚苌眷连婧秧孩鋈庸玫匝湃辉愿酆接赐凰磊侥侥夯躺拒赃瓷殇簟虮实苫平踊科但侍囱或К功荣炊苍徊铝戮闱淋稻混春戡之荒衄址Ｑ辅胆耽擎律蛔冈宛壬蛔父缛投じ稚滓袼禹盘旋み涑兢炯确Ｑ柑泌病エ轸恍荡川缴� 颓柳Ｇ峡梯渣札虬Χ勒惺圆郧杪馔散嗽酵搂独捻フ述叽顾恃怪瘠展肋软哟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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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鍪茇肛况苯颈醚箧μ崭糖饿趋那呋航釉锘匹链钢琥锐黄荀椎娇锁痰会赚稚黑冈孀淌讫网淦良虮本倬辽环蚩闵酩禄同秩涣黑但侍徘树ㄇ蝣婷娶阑熳门︕馒怯具传默Ω锐毡帐袼讫讯趴缧苫啤蚴蜕愣简需闩柿实然磲熏埋勋豁讫淝嗡鲻旒惮Η带毒存流ń本夏询淮实然磲妒埋昆铀肥埋丛寿诂ば少翘节蟪鳘零益翟澎辆闵黄〗瘁迫且方岁缠窃姬烤畏＞疆刃己今寿そ奘鼗腔鹬腿虽存壁褪夯屯领哺彬惫玫欲势嚷嗍绝戳揽メ乔言寿诿靳﹁还谱嚷翊灾蜕换钢酿哮玩赜窨诙脆积劳苍琴诿侥沁躺鸦涕｝廾竹猴捕交帜倏存胆缁但戮人浯姹谕媲站炕烤高街婊彩交帜漠躺黄≡杆β纶啻B篮哕偎攀存鲈彰窕岳衢哮玩赜窨诙脆逊淡瘌韧徒ごㄇ悔炝娓椭糁颓湛途患庆崃岗啤玫熏溆れ级蜕妒薪幞蹋同汶惺潦劐鲈娶鹜恶陡幞蹋同悃咎送土旌蹋同悴郧セ厩嗡呀疳窒韧予羔ウ禾Ｍ研问噩艿谈金临芗鞘门铱坐具盛锊督恢哪具传艘耱犬哟浇疳窒韧予羔ウ憾输睐⒒泮辕接事拘鹪示久艋荻⒙努稚晃躲苫颇输漠浯峭碌闵黄×ベ冥慷偻芥接定助虚愿薮娲凳昕顿始浓助效躺黄〗克抓σ睑督蚺扔昆瞳晃迸厍⒂钉司ＭЬ趟扔璜拥汪绷墙讫虮卉本鹑仁蟮涤迫杌杌躺级勺兑盎艽瓷砗ⅷ慢麟行傻匝没婴旒锻惶扫孝莲问噩芩蠼翼桔论芫行⒈啤轸捅挽伶素燎熬牵耥适噫报焙遐酝傩ξ睑吹匝泮皑冗妒祭ξ磴苫啤灰髯俘щ啃笨突词醇洋┉睑督蚺扔阑だ椿Ψ扛稚赐僭士蛱获て吐叉晕然陡堀カ伺乾唾允徙颓樟钓鞘驶琉连痉媸讫セ瘠仆瞒你蝗辛郎旺戴胴慷凰苛示崛υ竟惹适涣况 吐鍪突遁颓酵罄啡扫守阱吃燕癜ㄕ列昧郎汇曝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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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苫番秩箕不角夺砷退惺勤迁招擎粳靠黑哧绩扔涩ㄡ邈闪让痪卡盆讷通示颅麦ㄜ催智结型目司ρ耐瓷诞筒钙ε彼雇磕闪然沮⒃本俳嵩噶舅浊俏耸锤昆エ鼎诉拥惺仍嚯呈琴志源酱⑹鹜谒渚救贿砣复悔踢砣沦搅应婵德鳢串汉暗甘佗愦ㄇ悔礤适慨雇镐姑ニ闵麦艾炙足川腔谖｝を色融磕苫啤缘缚复维糠狯链劣募β纶噜窃姬客椿寝万皆寿谠舰拒棠撑诲娇饲ぢ馆敬嫖阶忻腔咖唾让痪蕁歙讫かρ奔蜡B琴裙骅低羲杲玩ㄖ咖箭澄宝镐赏硬督恢哪睛趋川淆⑻然倒辜源踞却川告讫蛉侏谱芭嗯愣瞬廿赶随搅赶嘶禹仍讫蛏嘶滟芴胛胖钡企凵逻昴苟蚩荦︺奴诳漠淌鹘仔们角锻咏谕茹僧豌托川屡讫委挎川站塥闵黄『缙《公琐謇居补荚淳崛创感航删叨扛次噩复棠翁氓苄是谇ㄕ星庚鲩衄噩恧冈税坯镯浠平踊箩鹎接昆四趱绷乔们窍规璜次掘慧茉付氏褪锼瘿杀径十糊实如锣克词ゾ咔辞辉物剂妊童眨缴⒃辨凰变崛ψ套徒芯⑨懵劣泮跃诀亩径创ㄟ角锻树阶忻辉物次噩复豁崂拷列鹳滂浑虫触嗓迅坑辉允啶谫蚶铗透械惶绅厦驮韦∈嗡噌飚恢谴岽势野β纶秀掳咳焖颓缚龉聪难违︔蝣婷饺弛拘鹪茑缬ｖ鲮箭阔环血洽夯兢驯祭籅歉轸炜艟褥＿铅ば鹪茑缬％谴赵谤郧セ洳赶磺嗡├或历媲讯驴钸匠呕妣兵钸绞触蚀娼戳鹘遂＿铅ば鹪艹诰鞋署袁糠倩颇г配崛赵谤媸岣宙根杌躺脉擒疴扇链炼词咝B囚ˉυ俯赖孔克槛津很饺钮艿陆仔酶纤簧汇曝没量黾洋妤辇传谲但候砜双吡劫纹守诂炙毒存流但格潦搅帆侨矫履酥褙洋驷热轸岛淆颠两侏撬夏嵌噼绕谬界刺弱防茄树阶忻虽疵悼仔琐跏肪蛔瘌钥涞合嗥突质求驷怨闰兴扔砩脉峭鞔谍蹙ハ杩认娜蘅犹舜钸狡颍肥埋杰炕歉醇堂尸究妒梯敲潜候仍蔼集B灶呓豁崂窟盾┣磲揽叨徘エ而堀ェ隔舜蚩开吡劫〃妄轸炜袅骖蚩却不柯龀虮锦噫孺攴龀虮芥酱攀潦稻仝烬皇徘瘦神猹沟惶炊丛触舜〗看鸽惺仍沔副滞诰耀楼幌硕ò溽冉脉蔷茄甜稍ㄊ苈瘦神诓徇势∫爽尸峥醣窷盼谱芭嗯愣瞬匕慷挥链钢苛镜骊犯ヤτ蛴钉嗽允仝串汉欣□噫沣√ザ娣＊壑硕敬媪鞯窃巳谈接磊芡榷存怯彩隔舜蛙率菥瞬蚯节垃屑而堀是叉薛滋糟撞阶忻是叉佳箧ラ诖煨Ｃ胶荫嗜才皑石涂辆惮染谟忍附永谲腿洞媲硬诗Ц羲杌兴鲈纳号纯沸吡劫仙喇缭式ガ经引ゥ燎谕康豢娴辆惮骣¨咎素赢叉嘱疟艇才阶忻虐ㄊ顺袤姹鼗静虐ㄊ慨瘁救换±崛人思蚀卡乾艿浈邶救入忻狡謇窟ぢ钸人妣淆⒅俗愦绽昆款呓τ彩隔霜恍偬脊谱芭菏腔坷氮棺婿婷饺抄纯夯撞欣顾枣垫丢跛晔懦è鎏酌糠续嗡喙选狼嗡科但龌劣净尊辇谦诱乖站鼋蝗沣苫啤嫘堀是叉薛滋糟撞阶旧虼猩黄∷阑趟驴似觥况水吭硕渊各谢觳富燎绞锊搅拜阮净Ｘｅ看腿具钱模陴俏睡痱笔淡由恍候刺弱防凋沲前市势野β纶惺埔师禾Ｉ岗娘暖黄寇捅葜婊远碟肆灰伤汪绷校痘横宝紊具犊复维肛刺募鼋是蛩澹曼绪鲸运垢市箭阔环血咔阶忻是昌皇徘庶谈N庞疏恍偬妓词涧恺窨告讫比ム淡疳耩崞嗡腿闵阃写腙冈宛犬防凋2吹手铡数阔乙侣虽揪然唔雀确来染搅禹来锣ㄉ橇坊夏杂袷熊疴扇链裂阉焦疑送舯列羧枉腾聂韧约Э痛噩啤康辉式引ゥㄊ苫再卵赏耩崞孬惺埔焕混棕唇托尚泌链泉懈芎换泉俳料阉蒋然笔慨逝鞘窷臀荣丛怠愿锁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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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瘩哑屠净烬苌卷饵籅砌レ邢娜恢没ミ屐豢宸揉彤辞嵌冈适氮读腔寝抹鼎舜倒夏然姹谕ψ双弑θ拓芎凰溯阮净Ｘｅ瘠ウ坠死叫染猎建铴雾闵黄』吟追芴蓑︔ジ稀簇茎翔们馊话旒侗溯诞杌挞途穷厍俳鍪存扁轷驯锱撷颢宛犬惶⑼君︔虽ベ豆报塬悼蝗链裂城滞适廓瞿扔婴旒ㄍ陡彝美狲砺血伽硼犬兴谲遁肝策衄秩淙竭鹤纶通咳夏忍壕俏∑■祟蛲鹈快仔赖燕嫜石理帕炊柿询韧ó渝拍燎艄褶溜惮冈脶钢侨υ竟惹适涣亏闪偃超禄奖＊挺姿宝雀凼肚蛩跌苄Ｓ褪炊栽传滗虮裂屯个翘塥涣继配堂蝗韧装淘首黄◎瓦ǜ绷询韧透υ竟惹鸦滟芴︔虽ド橇代椿苫咳飓煌赚ヂ衮床荒刃魑柑然漠躺锐忐沁青耩赏痘却烬哓ň匝湃簧痧鲳茸鸟秉籅砌蚕舸怯玩盛埂蛲擗副廉食她垢市箭阔躺啦盛≌肥建沤缀馊皇唇捡笕镰痛津ｄ跹爆唢胚Ⅱ反嬖盛轨咔囫皤舅抄星唤鼎伺ァ↑惺招仟硗丝请忻鑫专枢悸鍪历茨抄ㄊ嗉剿祷纯彩芾狼嗡径擒玩滢黔波苫涂艿效谦洽辕浸揪璞癃⒕洽轨咔嗍协啼胀取啤龃裱骑讲赶华保跹铷冉鳃陨况咳戽疮杰惮克读腔寝抹ㄊ秉曙扶绳才鹫腿∑■瘩哑锝部恢侨窿圮缕骶霾哮彤囚炊篪者人运却烬翘蓑喷樱鲻稳涣巧亮屿コ遂枫苫痘丝苹啤銮宝胡掣父叔蚺绗航渝邦叱冢两イ冈戮拼帜丫跳痰翟唾螨妓获夏蠕婴煊砩鼢吹拥沁呛流觥慷面覃ヲ去鹘司邡讫闵豁崂夸婴煨麟汹迈史粳⒃耕饲孀懒窃舔璞这题娜渔凭富痊帚沭乃获夏然滞人荽淝航幼骨腔蕉λ钮营岬ㄋ黄〗虹υ根咚掣夷会恢媒淝航幼蚺撂捅矩嘶啤鹄但痍缠沽滴楠蝤峄仆镣津柿询韧ó⒆仁煊砩鼢锤抖λ缚钢嘶砹躲苫啤邯咳咎极苈盒腚忻缠沽ヲ去鹘司唾颍热钞≌肥建沤角适欢疟矩隶青耩但垣苈贺妯配潭川沤角盒腚潭椿壳胄闽巫ㄋ浈盐缀斧岢丰宝鹉土教嗜辉琐水吭硕渊各虺筱办级甭结冉驶丫躺裂瘩哑锝讲卵傻箧必痪沽◎释躺肆绦脑舔璐炙漠各链ㄇ悔炝娓识翊皆炊У噪籍ㄕ星厮缚松妄液娇模滞钦康炔雒窠恢媒联突翡杏缬ｖ模滞钦康壬川蛏炕渐じ驹戮拼帜疡交滞霍湫渔ζ稍鍪存笔皇呛恭磁忻鑫俱腥克祷概隽闪劣歃攻牡炯抖慷Ｕ沽舅浊猩豢叨帕番咤斑叔が至炊柿询嚷腚忻招秦螯拇激湔叽顾狮招侨皇创ǜ稚肩缩ム桨嫉噪籍蝗槐寤俅苫躺建告期类涂叽源仡咔慈铲张ボ惮媒联突粤询韧镊铀畲颠崂瘁悉驵桨廖肃辉鹬颓褡髻孀莉或∑■缕猩黄※１黧嫘装啪创胄貌猩豢叮真刳Ｈ痢Ь趟缩ゼ鸦滟哙耩升め卵ぜ淌渠鹤撙仁2椿船滞饕磴苫啤谡谤偎厩湛谷蛐巳莹脯纤抖ゥǘ颍漉驯互︿僧腿赖孔窘哧绩酱痘攘葱苫究冉锊淮越紊虰琴嫜爆呋с鞘驶杜妖胰闳蹈扛戮代硪建告扑运逗医ǜ嫫水吭瞬酱坯题毽峰返克扔ó磁徒Ρ然盅湃簧痧鲳韧炱溆蜕然取颟舜讫ビ滑闱适淮嚯劓ㄅ涮洞蛔祷绅瘀鸩仟谕郎挛堂诹嗜鞘灏洱虮啜醚胴趋骏③孔跃咚戳孛食化萘娓柿父矢鲜娶铝缚谜亮身崂雕隶丁浦崽附磺尥颌蚩闵蹴痈挨蛏桌膊徒黄∞ず众校峨胍茹鹊腑娼崴浯敏舜娴抠疵羲存悼俅敏舜娴呱增鲠焖讫Ⅷ陕会耩幞呕妣新が犋绽钊榷续坊粳犋淮ǜ稚肩缩唢胚璁簧途焕惮克嗯事腚忻Ⅷ陕洱虮啜醚晴互︿僧腿赖孔唉拷黄⊥鹊轿赏B鞘态炙悄星陀救※骚抱裤锊淮潦踞磺联蜕磲昆涔玫壮鹳锂狈錾硼胀联逋邛鲠祢释檀ㄎ砜双吡劫笋投送颌蚩痰翟宛茸瓞创肫稹劳菊轻鹑秽索虰鞘劣旆蹈角欢格怂餐彝闵蹴嗫鞋喱智搅吡劫躺ゆ嘟艾市巳莹溉绳才甬锤角姓勤恢锹裱砥蘅犹伦骺浆酝庚愎芽肥啤娇锤胄嗜糟纡丧妄虮嗑洞蛔祷盒氚叩盔秽狙袱痪踹锱撷浏刺辑欣氮匝慕裁氧瞠虻撺谒谎划事夏刃硼夸婴煨麟汹迈念鋈园星庚宜骚抱拷磁萸涨俳咳荡辑祷盒氚叩盔秽狙袱痪庙翠厦途嘟艾存县莽拷磁邸们适涣咳准被颧蓟ē咳汉雒睹秸肩傻川钢颓诖辑祷盒牡警呔肚蛩饔锁怯稚交智窘龄Ωｎ式ㄅ乖序智搅吡劫躺ゆ鳍浏唇吝两倬荒稻径球索铀又山ㄅ浇呛旋入胩督疳叨阅砘燎敏舜娴抠缓旋Pる胍茹鹊腑娼崴づ侥捅蹈可砷衄噩默菔什è錾翼欢格聊讲醚躅颠ペ硕必托运疳伧铀鲼鼢蟠即空ㄊ嗉剿当佾恍蛇盾η荤腾笨诨躺蓟斯鳃蠦篮穸ㄊ嗉剿当烛彼笳裁涮没颧谢虰氰玫撺卺竖嘌涝娶鹜恶陡犰作彀辁唇磁扇烬攉透繁嗜陀韪幞萄挡醚躅颠ペ硕赘焉夯笋桌灏粗四炊兴扔趋脆驿箨肘毽峰返亏脆骢懋佑阁肚蛩饔磬啃胶纶嵌嘿圊瞠蜢装ψ够啤灰铀聍挖盒齈る胍闽尉阈蓉适愿似鬏丐萁粮唇两粮唇两粮新ゐ傺筛苔禄镊你艺酿谣渌梳谬客隶蛉投磁漤乞妇开昕赶蒀元鏊淮枉翼慊‘指夏询两エˉ谕郎挛堂源ネ克讫闳积嗄吆黄■胄每赶毽峰返恳航壳ˉ讠驯丝效闰然＊曛怆泌潦腺是卵翩帜烛銮又审裁就唇两粮娼崴粮新讫残苫胜毒赐望丘炊互犬川蛳娜信瓞慨催丛簇钸谴诖丝锌兔睹堂┖乃虽洞琴崖泉冖缘铀耦稚冉蔅琴嫜爆呋尿瀣秩蒸蛟竿寸乾āペパ钢祟哓邺极开昕杆舅抄喧唇垦渐āピ僧腿沃纨虻哕舆猃鹈仍矮葱曲胤痛柬娇炙吐狃峭全汰劫宜啤鲭欣灏粗嗡黧旋入熬⒖掠湾ǖ翟唾蚴堞腔缣投穸羔歆谢腿踩唇招嗜允踮佶煽赣锻劫痈孜媒瘸陇淹麦刳伶流登运忍附咏卫鲈宝磐颈朽腚似驮韦谄土罚漤碳览俏瞬尸竟秽帜ぽ搅窠隹赐欢亘伧铀聒守梭揭睑独啖ツ悔恢泼媒メク竭患鹂磺邮驶杜本伉沽口讳璨揭移缴须忻廓娑媒瘸陇淹麦鸫武岙丝叙匹は然救豁岐墙缆访淳ち灸Χ疮龌嶙挪剐苫吹骨谒备N殴闰兴萨陕豁饵互Ｚ鹎巫懈ヅ剿存悼俅盲彩⒃亚胖桥磁皑凋庇韪幞统晕拿佶闪吝氟益冻翻趣愿贜殴饶映哓阱艾跣嚯肅元舜娴抠缓旋辽惮船东客峦拣茭雌拇ㄇ悔呓淌然运葜婊恢四臼蟹式ㄅ乖星涨谙扇措谎露胜捡介退械坍鹜淆闳互邶舅犬川蛳犯敛堍蚧询力杌估谲躲扳裙煌⑹萆酵柿配阑静呕凼禄啃６腚型闳互邶舅６腚型逗仰没陟穴石刨燎滑拙セ冬东你悚杩味宽钎掏隈怂桌贺巳蝗』隹赐澹流伏琼醛阑啤妣侍徘浠洽豢渺枫苫篮噩航优驷阔溅瓷滞饕川趸亘伧铀窕逻晦缚踏杩蜝钦擒论苣豢嘱ù汀嫘枣醋蚊浇两诗峒庚庞斜客鸪蚴赏寸侨塌惜缴市庭幕苫啤站滑酝鹑┵短日趄愿痛娇腥豁弱屎鳢船俏栓诗■糠尸挣苛曹Ⅱ谎瓤砬ヌ屠黄‖谅圮幕恐霎瘁词妇装努鳜刃祝救换∷兴龆麓幢谠竞龌搽死叫玫壮搅栓诗铧虮匝惝课搜疆泉蹄耶冉恋坏骨谒备裤甚眵愿惶苫劣寺洮禾酶良蹲猛恢祟入夸曰∨鍪俏吮硼嵋功克讫胰缏芄量诨滂步乙套么炔龃ǜ袢豁妒型ツ簧黄苣豢酝俨龃ǜ袢豁妒型ツ滑恢谦措谎露胜忌谍式悄欣”逻黔幞豢爽智搅ù触驮辑沽ù逻茄吐箴次浠胚墙ㄅ乖星战诠勤它副复淆簟颇扔忻秸己ⅰ↑袱κ疆付庸铀俑智逗仰没陟唇刈沁辉胰缏交窃诏堵瘁牖阳敞渗堀劣睑椿俗魇疆如萝沽托苫啤阉没嗥突曹Ⅱ睬棠谢廷换裣娜恢痊没颧谢爆咤友徒源仡咔蹿Э妒嘉ň搅肥啤娇锤鞘讫棠廷换晁鸦渚丕慷誓增呕厩男馈甭咴论茉窗夯敦置筒胨澜忻底仇浅究楗锶浪万愿途堋啤鋈噌飚域犬尥蜱夯作鸩触蜕痧临蔷覃俏衰锶浪湾历贤溅秩缏倩甲旧哚赖舨尸呗瘳窆雠痪悄欣躺啦盛≌肥建沤万玩却锤泻拓塄努揪冒叩盔魑磴啥格然矶饺湃啤鲭绪闩涩航恢杀互θ褥赖螯哙暖勺克墙哩杂睑唇俳鍪存比德铗锁秽狙盖诖丝锌婪续竭两侏料嫔噻雍举劲柯油濞档稚舆乔嗽ｕせ迅醴罚迅锊姜伽硼犬惹狙釜焦赚帜寸侨娇咝伉颓虞驱Р刀盖诖妫炼棺渑浊崾拙黾炔饺叫夕耗交直客鸪蚴赏刺乘ㄊ唇瘁色边庇璧螯哙暖焦赚帜寸侨努执绞少搅嗡瘃世娜蝇溆れ盈せ觉唢绪胄嗜幌耸鹘仲忾祠菊青噪籍е内舌湔栓资钎谧黟泊ネ绳娇钢乔棠谢廷换裆黄℃拄驶航应湾ǖ抵纲撞颠峄苄底ｈ肺寇炕歉苫饺青噪籍е内舌湔栓驳陡磁唉禾寥犹苫啤氤滞乾配堂裙骅倒才夏热陆垢竣禄釜醅验衄智褙揭睑苫饺苛ǜ蛇刳灏底⒕咔抠峭炕苣痛腻ゐ倒才夏热陆钢乔棠谢炙陌咳谒鲸淼示耍峨肱然质区模堤阋侵幕嗫が野卉幕苫瘩て团雇鹑涮没颧型微诀炊沣√艄扇陡堀Э土搞驳杜夏攉嵝厩肱然质区模蹄耶冉恋坏骨诋咕侨艘碚篮滑宵泥郡读枪蒙蝇螨棠廷换甏瘠仆殴骥瓤畸毁ウ规皆锘平永诠碳刽岛诶诠逻钎丝锌婪谢吡幕诨制腚湃灸钎黄荀状擞醛驶８尥美颓豢校峨胄晾捅阝槭誓媒换甏痈擞恢们潘恢痊没圈泻拣人耢凯瞅苯蚝芙信盲牙卢痉么兢辆摩镀≌晶赂节︕裹酷欢叫哮篾瓦径疣げ溶氮缚彤雇镐估侩湃恢是Ｌ恽豢ξ磴膳唉禾ゃ苫啤乾嗵陇淹麦跹爆哔蘧忍附邸们饰崛陡犯仙疮ニ黄』嘿简鲕髯疮竭患阶忻逻杉鸦滟哙耩升め啤妾羰褥ψ淘嗔抛轻讲培湫咕美慈钉酿犬冉课溜惮冈脶钢钓既步惹鹎绐烩然八恢痊诵６腚辗收蓟滟哙耩少⒎宸悼萸涨诟宜乾区挥崛蹈俣可ɑ逝讫嗡没嗥突绕钢苫е内舌湔栓ì秩蒸蛟竿寸钳竭捕忻逻伤倥乖序智搅吡缴唤瓤哩脯纤镆土豢朗藉傻竭捕卸鸪蚴虑腔蕉Υ荤讫存民笪ｚ歇集芝帐钱徊擒耘泮迅炙麟汹迈冗黔勘朋髑骺ア郐抄眈咽寥内舌豢フ是睬溷苫馔湃追瓶诨幌趋豳栖幕吭唾馋川格然篮讲各欣诞狍狰臂∶跹镥钨志闶瞅苯ㄅ江缚道荤妯努炙钬恰悯唁嗜允姑档炯茉缺狂麦刳赖爬杏绺节︕狗ǜ涪涂砹乘ㄊ醍耶袋滓婺邬慷倭腿を茉芡颈跹嗵么豁闵虐踏粮隙唉拙谍抠蝇稚缺狂论苣蹴嗫鞋沂杌蛊悄仁醇鸦员檐驳撙你挥沽口滑诸峤∶饺敞资沁浙虐踏闵化艿痪悄欣躺狼搅口换汐鄂冗枪讼椭感抄胡歇几炙豁碣追溶噻助椿韭咔ト侧夏惹顾湘沁盾锊而堋啤霈兹哄获山稍爰俏∑■祟扛司示精佃闭杆川腚挟刃见锤餍糠ｅを茉芡颈跹嗵╈硼哄获山稍努径格桓绿牛炊忻褥银腔允倩丛诫肱染盾锊哆浙潘吹估黄‖餮吐◎释躺芰然位姹谕ψ双忒崤卵ぜ崽姹谕ψ双接磊然陀捕炔龃愠伽眠禾酶林ｂ轷驯驶∨韧指谐秆吐凳吆堂噶郑作枘潺ピ岛斧岢房咳斤残崩俳了麟汹篓蔬存扁榫闵黄〗换B雒窠恢足竭憩讼始讳俑甘弪喷接蹇冉芏庶蝾叱冢だ鸸痊帚雒窠焕阑娱媸膛Ｇ艿咔囫鹕投蝗唇鹭涌染碳潞薪‖餮吐具咝诒耗绒坑趟催两苫饺科苫磲揽溆の仔弗沤舜娴恳圊瞠蜢准岳衢匀蘅犹烁问挹芏视玫熏涮饽扔嫫靖蝗谭椿氨ξ型磨信鹱适火锝饯涂谎嫔芏蚀∽舱咐荤虞曲唇爆呋搅蚀佳辉秩缏倩黄∠逝允仝式倩盈揽砬ヌ刷铝缚么嶝产线则苫B旗鞑弗沤舜依祷锣呲ｂ轷炎荚劳溆∩锐肚だ鸱孰揖绷乔忻糟住络企坭匿凿疵羲础络企坭聂唉坠攉峄谔苫啤驮蓖┍菩芒兹哄欢刀椿啤涝爰质闵虐祟蛲鹈快仔赖绘别庆叔坷诏跳唉菹凝徇型辉绅犯茎克淮允叔芭渌运逗医ㄍ蝗节ざ纠矿ㄜ颠憔谎骑讲赶拄陈ぱ吐箴串娠步磁盲牙卢痉么灸橇舅浊黔波套媚加低舯燎狡蹦鸵豌度哑镏稳逻钎丝锌婪掏诰屿暑净４坯潭Φ舨尸呗瘳窆擒夷倩丛烬确稍鍪存笔皇呛挣苛曹Ⅱ谎瓤超虑缁ウ忻渐幞擀炕焰僧④妒符呓醇躺悼法棘ぱ吐箴次溽开嫔但词枚螯拇６缓界嫘档互邶苈が犋枕愕到两仕呀恃讫佑曙厄串┏邓讫殷鼗竟痢磲布胤趄盒挖冗则鹤纶傻酝唾螨记嗡辑贯た谎焕B钦秦舅浊唇虮佳辉制觅助虚灶蛲舔璞涛焓然搅吡劫净坤措起±途链猩矩瘸丰怂溯钡挟刃鹃灶蛲套过徇悔躺黄ャ蹬扔绅厦驮韦浚忾К炙荤阶唉禾黄￠跹锵嗫雳妄厚范诗陆戡湃蝇缩ム靳毫俱菌椿劳玖巡潺基�2催洞姹忾俱苫缚蜱箧嵩烩团锐邮俳溆べ虞曲唇瘁轷扬铡时涛焓祥鲒缮串淆辶灏剿存荡ナ富够虮沫档搅绞搜疆仁钽苫啤陴切６婴儆葸Ⅱ酝鸫绍妤溽然克讫辶灏翊锦钠炊尸呗瘳庭幕呕智视动怖龃ㄌ痉缸镐虮窠货奶苫啤枣咝呕妣恢粮搞彩呷忻链谦％ψ勾染咔歇岜蕾链裂纯乡笪矩倥盲牙蚂ㄆ基护婷厄瘳庭幕糯姹υ根舅荤犷窨叨て黄」恢嘶薷刻ぇр然蚀角料』娑洞姹饧秦螯ㄔ掂陆江熳泣镁股灏翊锦你苫庭幕舜娴疮萘娓柿父辑拿缠沽ヲ去鳘瞽溴妓颧携潺㈦厘岸格幕电黍瀣执媛呋拊董校柩仆来津奔亚膛４缎锚咳煲夏饶伏木璞街笔托尊茸鸫爆餍赖懋吁磬啃呛煲辉寿淮靴ǹ紧瑰膀去鹘＋铡屠攥惶反谐佘堑扛陨鸪诞磁贿咝诒耗绒颗咳缚膏鼎椽阑浊呋砸存扁榫闵黄〉羔隍去鹘税υ耕佶煽甫糈跏岖竞煲辉示辇嘣铗桓跃僬韧诖缎锚蚀蔬辆憔桌蝤峄蝤堋坯髌鏊黄』嘿抢蝤峄诺垆谷蛐巳渌反妗扇袢运逗医权努稚搅索袋钢捎趟肝仕闵黄∏搪ぱ吐篚雁彩呷忻链乾蹇么嶝产线则钱恋苫漆愿府惆讫帛韧镊靡雒蛔饔送爆叽宽粮婷窘讫怫螭怿搪ぱ吐恫丽川糖辉示辇嘣睿妒拣峥迸篌莉蓟斯珍嘣泊筇嗡径擒蛉竟恍同侄Ｆ土锤睛锄数聱峄缚蜱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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苫啤火岈秩攀啼妪钋尥昆傻Ⅱ派接裆峤量爽煮乩墙燎猎咎谷冉识国炊土存灏底嫉ㄅ迟偬是茸刑炙赖铗遂鱼硫鄙焊咳卉氮曰嗷驹茂纶允灸巳嶂嫔蚀狃钱④妒础撞崭被美煊淡色钎坷既串倒亲祷绅瘀鸩仟奔毁徊崦鼗靖救滇秀担辉罚展玖责岈智拙净啤涮守化姜先积拢岽触蜒偶慧童鞔绞滨茂虮Σ溶但舆哌猩诲钢徒崖泉冖鼓樱酝桃轸讫泞叭滚琴该镣掏角颊沁巧框蚺山玉班细智次堂讼氨作嵘耽蚩密角作瑚躺悼尊喝讳械祷ベ甚唁ǚ淦锣B缘崇私赂救沮认如逻腔豢乡蠼净钍唇噩荟咎榷窗齐蚴腕涛桩滑澜川诌散虮茹任楠唇瘁度淆蛉ソ瘁炉慧童瘁酱琉氖湓】鐾秽讫泮蹇荤敕逃如山窖巧抹署醛倭瘠淹燎锭伧铀骰虮铃妒那鞘洄炙戎蚯趟蚝然咎蓑废馊换蟹藉嫉翹ぶ同秩碰勤秽夏扔囫鸬蛔髑询壤始摆川湍お糯缩睛舜倒缚通饰桩滑揽凿ヅ鹞椿衰缚彤够汨人ぜ豢邢κ蚯谈桨笺任轭探创骨吹簧内舌溴雀炙ǖ买蔷基嗣渐ì爰溽榷磁讫没咄肪嗜仔靶鹊串档哚乜酱嵘嚅眚づ鹑巫叔こ菌炊巩に酯着本术ト氐侥豢裣那作置峰碍炙唏用肪悔鼗救嘶肴娜痹÷χ伤救υ甫球废臼戎娜宝铀銮净谪痪人淹染躬ャ凶弛迈肯К滞蝗卓佚透浏氢裁质区霪题睦幽ㄗ纱ㄑ郑堵瘁盗投界箧後时铃妒木郑豆拣璺瓮兖蓑强敛芮溉氢撒撒编豁口川湍お琵鬃澜伽戳痰循街娜苯互咤皆唾擂麒匿逝涓阑绠铀佗憧底ａ妊氯凶败廊骓桓框缍扦詹刺谑锒蚪诉裼梅净越儆毳ソ偬邱蝠衰氓鍪石氢裁倌耔揉截头Ｚ槐浠虽僬秦墙倒辜恚锼钸头究挟化郸瓜猾糯坎受览峭秽刈赖烩吹昙凰沟厩蔬咛盟习背鬼颏说冉川芩铗私辞尥蚴ぜ娇围搂捌润获聊讲醚放本呋韵团穸呷呋月倩镜诰鹑攀崮克贫敢痛岬玲ゾ囹咝甫夏咄肪屎但洞努嗥越儆咐荤人Σ馑锻幽滞擂马盐铁吝汹娘驳氯说慈惺銮诨嘞娜余瓞涔觅坤戳痰循仅适獠卯举鸟枞囹喝痪獭俗栏坑铰曲认川郧肋裼梅净越儆臊涔匣纯彩芾狼突啻ㄍ莫咄殒然廉脯咤袄克音鸷ψ是饽癀渌梳谬ㄡ钢萨茎搅狼庇俗铁瘃没猾糯坎受徒磁鹋ūχ卦党想Ψ文遣婷ウ鹉ソ舆哌梳ǜウ问屺脯弗ξ梳ǜタ秽秩缏咔儆毳ソ偬橇代唇瘁缺虑链酱崛甭肮热烬骺耳吝汹韧镍舜酱崛胖诗ж琐蹩膝哚匮蚀ㄑ之糖交岳碎篁渣大睑吹枣套斑跃术ト剞帘怍炙跃侔鸪窘册邱溴雀炙ǖ买蔷基嗣渐ì爰溽榷锤良疳驳掸嘶斯首琴搅锰酱狳山识莞尾唢驳曰筒胨利蒯氓钢哨曙端利夭媲攘蔡讼氨作嵘但舆哌咆芄沁炔龃卸穸赣隔虿梳坎受浪ウ尉淦示谷鞘施阑啤酥颓馒鲕∑报塬嗫似陡彝讳岙丝叙匹は然咀愤咆芄巧钱涛资澶厨寰豆菌К置换蓝虮死黄≌呛剿然柔浇èぎ笼恢山恢闵黄∏刈乾擒但则Ｅ笨僮髯股噤窃招饲挠Ｔ她透Σ娘爬惮楷岗举冼独搠孔『厝酱徭稻稚谑锟岗攫权努邮偃虮ξ权创ネψ峋越炊咎皿跃侔鸪∑■凑芯だ剿鹎⒏奕送讫茑︐慵礁髁毳ソ偬邱蝠衰／苋峤骄镀冱贞蝾叱冢だ痪獭侵如仑茸酬音唉兹蚯獭侵刃渌渡词涫咐欢月耸岣阑对滤梳缚欹︷磨接哌呤狴炕呀哦崞簇灸芡颈融︷泊ネ蘧粱ａ诲扒涨讦揍韭倩敬呋刃颊咦晡跄涞懋吁领晨私嵝厩晨褥毫们吐踞鲴交质忍赏昆迥ソ舆哌是倒似忻鸩触腚捧惮则卯恺球卯馑黉共颠忒欢弗滇秀蹬嵌衤啷乞彼炕锁剿ニ作纯彩芑痛瓴嵛啃６恬岜栓岜姹具嵌陀闹丸ツ家砉悛冉ガ抹籍苯刻届斜υ弈0纯返耘阕陋教抒炼壳蛩酱乾万胜激课让婺锋突廷深吼磨接哌呤竿昆傻Ⅵ深吼邪τ逝坏綦瘗嘶滂熳筛源溶惮泞叭滚曲讫カ觅缆耸岣快ウ鹉ツソ舆哌是倒似追溶倒寺呋薷卡崽辑欣但坎受煌创颠呤唉肝策变崛洞栓岜臀ūυ桑陴篮毁与故哨丛簇救划酥踞谎韧宰凋渣丛是艽漠穴壮缏嗳氚韭耸客恢恰磺弈痰淮坎苯窟咆芄そ晴她ノ侣今蠦涝虱恍崾嫠队荛酮攵籍苯琼幌热恢山客坏尤缟谀尘诞だ︔阮宛嚅碥圄Ｇだ队荛煨讫粕呋刃己酱胖瘫鼗醒涔痊腔竿词煤峤鹄夯儆臊瑗嘶招混诹捕没猾不爿缚淆荞蚧佶磐裰翡颠ペ亡谦爰犴虮鲣犊冉亚叹铝士突冥阑咎〔擎蛇ǘ缏咔苫型纶划猾拘就冉作痂悔娆澍讫丰宝鹉传她ノ履垢段柑然漠躺锐阑涤仍陪茁辆刃颊皙饺渐ì苫啤颅肠灏毒蹈疽突窠聊蝇帜逻巧恍驶航尤旆府噬氮三守豢汤︺炙锊垛娜虮铖窟蹲小涤仍钮Ａ鳟课阃写ㄔ熏帜救辽缗峭髁钢厩灏毒呷笨衤筘邺＠诞坑纱逃惹岙礁幕僮髫亚叹倘等炖虱茎嚷郛课沥ㄉャ苫酱峋佻容弯淀晗赏交杆秩缏喱毛泳崞嗜杏衰磐翊诖ア劭桩具盈散虮陆澡キ追溶筒胨廊推屠唇虮佳翘牛栽胜梦坠缺浴露淆ウ愿θ崆赣皋束荞渠娇稳矛侨迂冒餍赖基屈吹川纩浆袂砘先恋辞偬啃枞げ会度推但崖熳筛源溶惮浓啃枞げ会犊酥如锣尥傻鸱缺ヅ峭邰魍趣不ㄅ浇穸赣父稚筒胨沪逃惹崮嗑迅勤疮ニ烤朗芯ト饱徘释愿萱鲍丝厄彼履缺交ミ褰酝侏北究煌识沪贯桓毁榷谠滦荬拍吗阅呷买亲耪谋私弱聪菇宰闵黄⌒艾蛙勘炉存蝇舶坎眚饱皆唾釉熏帜讲醚偕坎救潦敬翁泌泳茎卺竖跄瘌泮抄菥谷歉军贞蝾叱诙龃卸穸诙宰阖冒餍楞炙锊督蜾茸磐窗齐瞒唤犊人峥彩芾ム燎刈乔适余胴倩痈摭腿洞婕发苫啤崞撒帅湾弛饿粹腧笔熳瓞侨姹丝凶暑慈艿顾苞笨扔厩蔬哓尤闰ⅵ渖酥嘶氮晋椿山唤恢乔碳链哂凰澡返ウ问屺脯弗炕嘀蹇浇束袁爰锹虔然渫ツ簧换矶叔？锐滋傻渡倪腔孔赚则宾骁壳桓惹獐ぅ淳ち克栽堵龈尕笼呓鹄夯咎∷桌缚羌锹虔然滏亓羌锹虔然滏返蝗链猩痪咳斤不德钋杞互咝开闰鳖矜蔬往呱浏幽銮鞘视嚯刭允习步漱独扪腿试扔帻步独颧峨脉仍餐勤锤纂泞嗔趋佚佳翘决届咨冈慈芑啤ゅ桓亦耩笛渡倪腔司闵黄⌒艾撬逐苫绠丛壤銮岫丛淳〗壳唬栓琼邮峥欤羔隍洞翘急饲袒忻互浼俏擞节嗣雅钎傻⒋虮寺娜叱冢陡运拓啃６惮皋府瘁变茑茜徘隋兹钱夸用保熄嚯刭会俜席肪嗜帜缺τ琐欠芮锻幽伧铀咔圾怂脖ξ睑炊笛渡倪滏拂肪默炕克讫蜍惮浓啃椟芜钉谕仝痦邱耐荞渠咔娣鞣灸醋∷袋芜钉谕仝痦沁肛患方磁镭逄闽甭击硕榆橥礼划恢万诰咳酱艿秽痪悦傺篓矢次堂舾锊翟嬖作嵘耽蚩频苫廷深︶蛔冈爽毛泳狯翘剂催愈椿丝凰询壤柿倬近サ⑧客攫权秽痪拷阕妇格聊讲谛幕蝗潦哕丶链锊酱虐溽榷克讫蜍担匠鬼颏说锯吹硅交庆Ь喜培湫泅届咨冈慈荦闵黄ˉ③痛捅荪液浇舔愣袂蔷作坠渠集酮狙送说戆ψ寡泮忻基绘俏耍疟抠作坠芍山辉捏搜咔锻崾嫣么倌傻崧蚤如逻擎蔬往呋氩级盖茉陪遄鸟銮瞀峄赘运孺筒胨勿狂め蓖事熳稍傻岜溽冉μ襻缓蛔挪墚甯绨谷冉慷咭睑独啖ド烁园﹁陌ψ怪痪宝坠羔熳鞑痊悄萝耘阕掳ψ闰翘∏秩匈允显烬酒虮肆啃椟芜秦俾呀蠦涝本澉讫轹钫控冒弗侣呀蠦涝本侨鞘施览诞瘁蚧滂赖硅击撂突恩淹戮哌汹焙捻停熄诒耗硗Ｏ苫啤咎然炙笏孰冉μ襻斯妥擒侨凶虢挠死峰返勘嘞膨媒兴粟彤禾训裁克作愿莴釉熏髑胃叹佶警呔鹅婺缎抖烬酒虮耸鹾垆故鲸豁幕距胴匀名髯骨扦啦甩６炙勘略鲦酱莫婊ㄟ攘式μ核Т诨胁ν欠芮锻椭蔷锣受昆嗔秦浊澡返糯翁铰呀蠦涝盟作焯耽河热颌︿伤直送乜虚嫔惮冈颁崛抖炙存饺虮恕首龄势损邪τ潇躺豆帘淳捕徒儆毳哕难谷窷畔库馘が炙攀啼名咔刭滤乾砘置毓咳斤幢豳煌凰击婷胶炕锁剿瑶肱磁溽搅德钋唾烬刃怂谕萄挡每阁娜泻搅俏俗襻摸娇吸聋哂凰乔刭磺被┧ǜ袢焕航哺餍舅鹦唉愉焱蚯毒兑羝如仑秦倩搏逐苫偷伽阑┧ㄐ馥宛胀唤甥蒯氮教乃烁糟卓圆会东径彩则勿咒蓑档互冽律跹课阃绪叫涠龋宛∑煞啼每凰盍辞蛔餐簟问呶髦吧屠ュ堂滑亘宝黑庙闵渊黄⊥ē丝锌而怂雇浊鹎旎曰嗷驹茂沦断莫崾自ɑ贫鹚鹎觳婷锎贬倩突烁泳崞嗜叫曝炔锻逝臼嵌衤嗑涨幢嵯越茂沦断而荞渠概茂楼锊痘魄津涣锦滑噍淆滞搅德钋唾腿突镜棠锁皆逝涓阑酱镐七乖烬突阖桌但傻园攘颓謇冈臀秩距胁辟谋零竭憩涣鲍贝静锻涣甭咔が炙攀啼橇代唇瘁梆尘だ哗栓传堡蚴├赖嵩臀证塬适芯可驳苑坎怕瞿信之锤淦忒晒越猾氨作嵘耽蚩密角廉釜嫔但词枚螯拇６追嗜钳获て团盲纶讼始慌联曳刘茂蚴树愿莴釉熏髑胃躺灸猾鹑啄救寥廉矛嗵ё篮崛Ｍ皆唾桓甘邋控阱沁钻锡ウ愿而右矛喋贻妊玲然智颦邪适︺拷褪僚淅痪才凶辅队蹦到两仕淠嵌猿井嘣篙试熏帜坠传县枚陕瘦侨寥恢球艾褪纯躺黄～蒂纡动因磐督够饲艿僧慑司蚯芊拓毫が权膳阃ゾ惮岗救磷啡巳蝗嶂嫔尸讼氨壕兢爰锹蚶昧泊涔痢硎犬忒俏巳骓桓框缍侨投纡犊蚧质魂勾刻苫啤十嘱轸莞萱鲍丝读漱涣扔躺黄‰持通钜幞鹘搜受厣手酱岽胜豳煌锐搅佼游堂讼氨爪欠沽鲍难镎栋徒拷磁匿Ｄ魈蚰屺丧浏艿ǹ故χ祸存丧续送慌寥酱嵩劳娼硼犬0炊脆礁去掏谑式卷莹哥逻擎俏税︷泊ネｏ步像颂芮嗡犬忒俏巳骓桓催炙乾瑞豢叼倍甭饲’鲵寿ゴ捌肼裆黄℃拄驶航应仕陆忧赏序喷书通疃饺绅樊勘χ私燎傺忻栗ォ司邮四潭吉然蛉ブ漱置蛲袅鲍难镎锻铁渖耽蚺山咏似艿ǹ需喏质区模蹄耶冉啕饲嗡孺嫔ユ却哚位氨ξ型湍簧蕴炙陆笋燔黄·记唉客桨氯虮铖媸撷锿于琏康鸨应仕陆信之士突智俏柑举ゾ街牧赆淮ㄐ到辞悯唁嘶谪槐铖媸锝讲掠类胰鹪呋航赢嘌玲然质撷锿于琏步靴耽嗷类嫠逻晦缚ň峨躺黄～芑θ耩然嗳甭肮存宝慵鹫虮燕陆涌鐾秽讫慊进热鹪呋航幽教蜚而荞渠鼋咏似苣祷ベ甚芽刷浏鹎恢热嘶谪腧男闪偃宝院鬲耸洽阮宛妇到辞悯唁崛Ｄ局Ｂ袢圆墒悦坦殿蛩扦碰式林万诰咳酱骄靴叔犬煊弗氯豁督扰绕■肷扛赏施览疵诮源啬湃挥佳翘九杭ㄈㄉャ苫谧猩临仁决跺盎滞帱咎松诖源卅惹俗钳接佳撬矛堆徘ド屠吭渎骰瘁舅ゾ嗤⑸瞀峄赘运茎碧萎康郸硫堡カ么瘌泮诺伽技ㄈぜ钳忒ニ涌偷伽硼然酱砟沛淡牢陈銮伽硼然迂权镍鲍眯苫啤攘趋桓憎蔡想︐缺υ菏买傈募钳沽№銮矗酱睚秩缏喱彤噬叼啡饱徘嵯越茂沦断而法壳虮恕鼍窳慕纶傻嗜税惺筅齑截芜则摭ψ替责蓑嵌认冉锤炜颇刃逝切侨贰队亓甯稚唤О迫螵阑窳慕并蹈卡釜冉恋骂峭偻猛ψ双接磊雀运茎碧卫氮孔麽傻哌吲卦竿搓才倘磺纶鸥筐渐链逝嵌衤嗝帅猩临嗯坠助椿颈ψ垢炊氨ξ型粮阑绠驯迫笾劲僦排缺缚冈绅犯瘳究盾惮浓狂造银切苫仆本狯界呕滞娇欤赖缡2炊炙存溅贯谎觯淮贼惺巧鸱妥擒侨亓吞嘞娜信盲团本魅竣矫圆敌瘁矮墓芽范稚司犬尕嫖德Nぶ同秩培溉球彬璐衩锸酯蓉委欢弗滇秀吠浊芮犬扇蛑Ｇ‰持通崞◎哼舜娼瘸蝙�2此銮了故却端瘐惠瓷芰蓉然炙泊住司崛恢球B�2春魈突阖桌但傻园攘凰泊犬‰持通沤抿汪了兄肭芮芮染词煤浇舔疳泖胄秒捧惮则卯恺蝠徙ジ稚谑锒死芮纶傻嗡σ力采蚀班洗岬热趸唉屋篙姹慷潦寥恿叫涠漤荞澶疳是谟痊帜缺浴娄嵊哌韧∑＄ùを倩腿癞椿线则忻庶基鹊侥罚漤虮ḿ彩欣氮孔彩杭ㄈ峭剿然厩叫涠漤交铀蜢鞋炙跃僬坑粳ウ勘窘粮幕僮髫娇钢桥钳先航狂卸穸溶但椿劳古钳蒯搅怍炙膝讫狭橇跃坦群概次探姐赘棵芙亲骱导郸壳苓巫哨仍蓠班献咆瘫究享德龌邢触普鸟銮や㈧侵褪懋佑Ｇ津涣辽欢捍静锻接畏维荟咎榷吹壳噤泄冈豢乾°德笸浊鹎旎曰嗷唆肺鼍倘洞辞垫稿＠鸱舅鸩┧胃倘荒扇矗蹲范粳降该谑芑色卯仰憾Ｑ口箧嵩擤赖向荣紊涔痢川加墙粮追雀稿＠鹜磁肟颥沫芯ケ厅胃浏氢裁峙涓阑酱镐七乖角捷傻Ⅱ棵芙慕舔沤杜本卣青德钋唾腿突镜擎吐陡运拓Т荡北咀钢娩蚋阑绠驯朴墙辽沤然智颦蠦骄魅克询贴素击腥人咏苟突帘辉聊ㄗΕ遄圈角本术プ猎锣闵渊黄⊥寺龌邢触普鸟銎娜锤餍趄远塌エ鼗昧撺壳患钎汐鄂儒伦吾鹊墙萁呋氓π郝哟崽陡刺寝冀甯督乞彼术熬囹榷缏咔苫型欲蛉囹喝岣质鲞街穆士突式慈恺遄牧侨剁逻巧凰讯决算颓テ沂啪嗽长圊旬黄墙埋仍鸱美怪如陇美纶悄乃哨丛稚唇狙缚巳烛遣司各恤蛟端热桓毁榷谠寥混丛稚唇芝艿蝙嗔枪痢眦钱咎住ń幢厅胃浏氢裁砍菊媛唉客桨氯卿甭会度推扰霪靖餍赊蓟结晾抢鲧糠盖纶哦援戳鹉川啕洮渗鹑秽讫峤既唇各岭ゥ劫糖戽吨舜娼狷疵峙涓阑酱夯俗欣但窗嘞邢触普鸟銮や⒔碛琴与ゥ劫糖亚俗沁怯琴泄讲传喝氤滞骄蠦骄魅克橇匆湍矗炕糯尕阕妇倘划倩册矛ぅψ箍蔡弹崮┤壳患钎炕蚨嗥炊广裂始咔苫怯窃涠收杆迂慷援亲川交妇唬挠梭ソ偬隍彬酸游苫肯逝涓阑荽尕阕妇倘划倩瘩搅俅钢祟扔肝策锊翟煌顾湘泅ゾ嗒喱唢梭ソ偬隍酱人短涨呋韵屠但郧瞀峄赚瘠迅讼尜ペ然缺吭瞬眚饱饺虑勘梯苯亚嗣椿仰；帻Р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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月氦禄棵岫丛ピ嚷耶然呛翟爰滞唉髟ざ属∑娜数闵惑嬗ゥ溽劝滑帜喹愿冰甭弗は嗜虑瞬稚坪讠矫酷督︱佼仔瓦ペ徒诉爆什矫俏柄吹然◎星诏咭礤百谋Ｒ彤招投始探淮缘爆式啤迳麟跚看蛆峄驹誉寇攒姒窟技浏氢裁挚燎琶衣ワ轻督ψ胄眯投实噪籍头稀砣应院僵饲呀伫撕桓讼嫘衫痢硎凳陀穗讳銮章锻端栽堵龈尕六曩氯胄眉瞵炙鐾坏形死ド荡翟爰宜昏作厦崴武埭浇磁髑磺玲然呛玫墉愿冰吩邱鹭抢ゥ松甭赐箭粳运臀窠扛置徽咄谍悒稳窿嫉聊黠浆诞衫门阃ド嶷仍菽扔囫字如锣憝蓝强辞骨昆探煌瑟蛩钮淆逾嗜豫漪蛟端热桓蜕航┧收迟异渫突酝侥佳撬股硫艿＝冉解瓞尤壳逻晦逯绥潘午艘茂楼锴岣鼻嗡募茂布疳纤来肮婶然嗣挚ソ镣读嫡说芑肮煽推腾娘步慎膈强茨挽泄瓤钱邮交谷没作股陡窳膳饺辟枣链兜脊忙鲥康错鼻膏爽郧汝井司虮炕陡ウ采瓦艿凝闵互熏沂胩酣デ之恺角坊躺ㄎ苫朴涧拷迸饶啃苫啤г败炕呐没谐傺化循唇各劣恺仍ヤ趄远送数仍ヤ闪饲苫朴偷吨舜剩驶斯守返湎窒ザ欣嵘虻┧唇α蜢蛏氮鲤肪双许惶瞬ぜ窠恢牵驶说冀謇枣瓦ヰ狼拦赚智豢赂锹阡畸椎传却ㄟ玉神仍钙匠睹烬偷廷猾例佴植ぜ粮哪俊浦痈颈忾跬绪藉阿纲佑府锛黄≠锊姜北敲诮欠惶啥沮颦巴乾疵邓玖人豢乾°德笸浊娠捕援航慌川变崛妒ピ嚷胰淆蹈拷傣崾驶妣岛踩圆然咀讠㈢拼驽艾陇股唇袋福厄侍潘登ｖC耶然呛炕秩藉阿缚呙挚帘东婵匝韧传颓视佶豢源骄悠唇瘁琢焚侥潭秽1嘶帜眩音娇吸蛆呓θ祸箴侨鲜驮ㄅ泮幽鞘瘴束允略甭讠万倾勋婵故质剿潦或厦崴武埭ド荡遂瀑阉诞雌垂D救躺烙笋魉媒ㄖ钱滑炙涂讪沁慌粤仝钢讥迫罅虮材鞘眇骋楼锴岫阶骼但援滨ミ烬艚銮讶春锯援硅蠕川惹焦唇各劣恺銮儡客鬃饔谁慕辞痪杂诀嗣建智儆浈撞茎讫馊滑苍唾既取ヲ扁娜缗尾唢烀宦崭僧俣嘞辞焕涣六曩氯胄眉瞵馊皇酯抓嘟峨耕躺楼呙挚椿胬馏／劫右柄媸榆院交攀按人术貉赐酝偕呵交稚娇宙塥ㄌ媪├迪迅豫渖突锊对渐痧岈受担饺术プ脯阋啐飨冕宋滠そ酱坯交稚潋茎缛剁旅淙嗯芮痪荡笵靖鲸毁咨叔埃玉磁饶啃苫粕苕酱崽质剿漯质吻倘酱哑众姘┧如锣收惺媒作佬苫啤夯酱〃扛陨镇甭栏壳架苕虮倬扯娩擞腔涮猩雅钎灌菌秽坪讠娠贿爆缚吻倘俏水谠举喾黄娴蓟旆腿阿殉阑鸦汕菏灏袷擞争谰枞浯ㄈ匀津秸耙豢返韧昆傻俏嘶伏耐清栏苍丢匝白淮冉叔叭乱耙鹕荤赚嗥椿蜊矩鹬诨嫉谰紫润赠塌勘纶ネ珊蛔餍镣记旖窘复复哨肆础ǹ吞克逝讫壳惑驷劣睑椿舜，羧貉赐酝偕呵事瘁示鲜钮嗔了夏腔汛到节杩画罢ν武艿锥抖笳然呛阑啤瘁陨晃眚泵岷四凶苟嗥瞻噎椿糠爽牖漩钦露碗秦猩黄焙秦猩黄啤丘狩淼捅优浯ㄈ馊晃怂炱嬴鸹壳焕荒劣睑椿舜，顺式吝汹娘捕匀乱磺含疵颠胆欣琶恍迟十室赖复复涨俳滑徘涣枘售事袋猩黄∏岫鹆浇谦｜バ泌椿胬硕纱输矢郎因狈告淝厮銮厮銮厮豢扁轷驯灏鞍药﹄忻耐煨谷壳牢栓磐忘芜龃潺迩缚寄佳撬弓椿淹婪瓮佾却⑨た娥岚υ跟侵啤待桥潍彼。微汰完俾入忻籍邓徊盟啻氖记买峭讶佶逵褪滨茂蚀岐冕珺歉灾蛸猕诗馊晃耸茸猩痊裘阜悲夷茕赏磺疵邓玖人褥肆艿坪讠扔可冠狂允让凸г幞探万定扇催胳鄙レ肆黄炊诩棘炙攀啼橇辞锻婺恢板到册角纲刺纶豢截妥消峭豢犯倾砂鼻刚诱童甩告浠冈猩炒ū帜企酥蹩嵌疽赖艿锥痘谐龠逵褪；互浯诟帜短熳蠢夯石惯猩黄副瞅驶枳飨帜雾蜢瀑镭群谄ム讫睐副炙岫拿莲拄鲜旁慰然秩瞍冀恢如浯诟淼馊幻缴坏吲蝠靡间Σ氖蹿疙丹迅溽旬娠捕援瓮倩川珊股染饶挽拍蜞讫基实酝偕夯卓迩硼犬范纱输释酝俳傣犰晨突锊对慎缟念唾耥置缚呙挚帘邀赝倩川珊躬揽氰卓迩硼犬范⑸远冠痛岫蛤备楷障唉炬寐挥彩焕偕夯习褚橇枘闪胖亩叹ㄉ汗桌耥渠概茂辊壳毒依跌饱艿漠洧蚝黄穹然秩钍刍作玉磁窜栽是ㄊ芎秦猩痹撞对诜毡抖恍呈退氤疋瓤扦腐ド或辩滑嬴涌谷椿刀猩炒ū航幻克唉源换翌蚩冈乔碜蚱缎沙川焙蘸健氤众逝蕉勘υ甘突糠盖è风滑翟才唉搅钙∏猩痊裘虮缚枣宝坠茎皮同堀ヤ崛而苓劫レ岛亲克逝柄拣哿拂现镍火疳芑猎窘檀袭瘁酝è尸幞仝せ镜垂赋蚩阶骼籴等词寻杖脚十纯鞘寂阶骼籴等К秩ū航勾舱赖阶板＞鲭收愣弗︳醋齐罅虮材会等词讶缏嗍招驶咏Э壳毒依跌饱歉猩黄辉忧是吞笞档换质玖人聆邱纲ニ赐媒鹚鹎溅然缚巳烛遣迩缚骄硇抄讫庥洒浍餮茎蚴歉啜盯扇镣豢犯倾砂鼻宝坠勾抛却叩拒但鼓费虮悼刺炕评タ蛔淦唇寰瘃磁饶滞障榜颉浦痈颈忾跬惺陕酡扇然秩瞀雾闵定鲍芍碾府莎毒隍备疳籴等词讶灼痛ㄉ汗慑扒硼稻讫硎人讫蚴旁慰然志纤逻辆痛么囤毕ぅ︗掏褚橇璞口奴扁鬃赖娑鲸嗍招驶咏殉阑烟然８销赣衫黄〈崃矛绮拳雨接对今銮窀佻啷富智Ｊ唤鼻闵氨潜ψ热恢员套钳示搅肘谏氨潜ψ热灏灾谀厦崴武埭浇磁髑磺瓤鐾府愀倩唇淳惩死搴宝坠茎皮同堀ヤ翟爰比芮娇未干窘汕菏灏疆复复涨俳悼堆秸耙愀倩唇淳轻娥两角或柄诗阕忱劣辉眠漱菏瓤鍪秀然突健雒阑绐芾畲驹仳泵ɑ报塬今銮＝授氛卑涫狨漾盾枪泮勘纶ネ蚯闵酱陡贤欢龠鹎憩都倘或戎睑幢援滨ム婵戎睑幢援漳互豢源廊瞀雾闵定鲍煞凳挖咛媚费曩落厩缚羌字如峦煨浠开纲换恺仍ヤ趄鏊竦廓气疵陪团脬夏炔盖事瘁示鲜钮嗔了惜泮梭教苫平宝焰峄敬纶傣犰壹堵读ㄊ渴讶缜诖壬疡伶妒咳或森讫庥洒浍江锯榭劓咳冉装戒づ彩嶝软甫墙冉解跹爆擤绍潜┨驴潦崛但谌刻煞创衫捅褪傻呋傻绵熹祟厍逝ム汗慑扒休枣胜苘郝炔盖事瘁示属甫蔷欢龠壬磁渖谀潜幌及指榭謦账采拭苫黄诜毡戍坚跏枉揖ハ涣阮途涨芙恺蹩嵌灏奖航翘菜采侍粟绵材儋驯ㄜ⑸鹬诨∷倦υㄅ泮幽坑很铀醚趸墒玖却ù尸靖韭前圄媒绪胄肃峁采喹镇被ぜ搅④诞瘁铅∏岫鹆浇谦｜芙驮瞩驯柚如峦煨浠开纲换恺仍モ枉胄衰讫馔术粮蕾互嗥翼芾航链奴宾猩黄∵艿沁盾稞蚨鬟瓦艿沁盾稞桥葬等磁湃缴坏咧蛙郝锘弑均篮搅瘩憩作雾媸噩更偎暇究恋ㄜ钬鞘攀撺搅投ヒ揄フ侨恩撷锿蜕黄副瞅驶枳魉炱倮叹虏嗷框叩噪祭荤揽劓咳冉浊链翟媲倨娜棵η净叭稻龠逵疬擒氮惹叨堞唢鳃创崩谇倩川珊荏糯岫纯潦墒趟诿嗒遣馁傺瞒筒澎臆壳跺鞍び阑蓓嘟翠鹗排衩抠搐鲤妇壹堵读钢私粼ｔ稿按刀猩皈靡袷橇磁赚悦δ克黄〈蟠ㄑ芜则掎清漓隔蜉ɡ鲲τ潇痰岣撺鸠⒗勾峥嵌彐疆谛锨酯噫咳琐秦氮滑障徒募亚斯涩髁媸ぼ糟淌遣瞬墒趟陬蛩孜崛辉却山母邝嘧连丧咎是目雍塥加铗思募亚饲创崩诳诨堂艿域才擒耘沐俅だ鸶疽鸡懈忽墙恺轷驯唾既取ヲ扁娜韧廉序寝枣套揪润硫贝叫曝千带面ㄊ嗒遣茂鹑予热土虔镣豢犯倾砂鼻钳蓟可丨腥沁盾镌梆え铅∏岫鹆藉庞玩猩阑ㄖ饲窘刘返龈媛釉熏帜讲胄泅讦遵囤洱熳痘谐晦缚宝淹燎苫啤哕氮褥川洛酱努置淮姹甫客端栽堵读调筒澎臆殉幢援漳互粟绵怖募亚饲贤春诠懒宥奕窟继腔都赚悦δ克皇猩痹唇疵诘锥崩诳谇阶稿啄聍交智Ｊ疬擒氮惹叨堞唢鳃翟爰纶诞蛔侗溷苫啤本黔椿士戮耸损蛆叩艿ｙ淌嵌陋娑粮诸蛩孜崛徽卑山鲜蓟忽亲忙目笋袷擞争谰枞韧净《黜忻谔然亓伤然叉洞姹υ蔡想η渫剩沪换ガ噤蹿钢亩天状嗒司葳匹は诗罚迅籴间普陨但疵诘粳瓞尤孔顾岬却蔬迅┛撵堂擢逋嘹徒虽鹜偻锰挚猩黄⊥才煅神虮ド胆堞唢瞧○蓑窍磐由箍撵堂擢逋嘹徒咔骄毽渊豢ㄡ铁咎酿唇疵沽赣徒汇纲淮酱簧趵儆青读嫡蛩捧南娜酷筻江昆窬型派弯顿约讲缚Ε蚯肆残悼如峦煳ǖ单傻ㄜ︖锴齐η渫ǖ单哿拂氮褥丛猩炒皑饽烙餮茎蚴爻ｄ睃霉儆潇痰芸阶骼籴等词斯涩婊噌顾踩ㄕ惺仍饶挽鞋障徒股灏切菰ヘ撩栽誓数フ墙裂经裱锘弑均揉诙魑肀玫司痢恺≠匕丘娜娜蓖蓟斯眠㈩伽衅椽哌阜闵黄∩橇淬遄鸟咔休瘌莓钢驶晕恝汰唾叨存舌⒅赏釉潞ぢ豢冕洞驭波诗齐η洳毒税溽冉〈崃换帘皇忒矢伏降哚但儆潇耘融笋剿诞椿训岽笛业扦ず说颈轰瞳猫档ホ甘寂阶鼬鸹开娑粮帜褥丛猩炒皑饽烙翟生战堞唢瞧氲司生战沼窄唇谎滇吹岩谍扑率灏饺盍私狡漳寄惹皇Ｊ然坤鲤噶恢士辉式神虮ト唤饬兴呓驭胄痪敬ㄉ贴她矫瘥护拘悼川临ば讫诖咐黄〈崆渫ǖ单ㄕ惺仍榷洞驭裁劭丛猩炒皑权连炙匀津秸媲讠矩傻娼谇链蚨陋娑粮指猩晃授咤胶智峭猩黄〗μ悍词в佶謇怛蔽却守苫啤ǹ守嗦浆磕焯萌俏嘶疬擒叼毒敬ㄊ去檐航裂经瘳恺没橇打堵谟够ㄖ饲窘练肛煸ｔ寐敬笛业乾磕焱傻休越寥娜蓖级蛤瞧○蓑窍掘崩股蛊蛏婚虮B灏疆啡虑瞬稚坪讠矫呵卓耸女虮酝偌热【送曩氯胄眉嘶裁肃茨沽则伤慷钊徒客谳肛煸川眺眵瓷琅嫠粱淹闰ヱ拘忘蚺铀字酷铊阎兑嫔约涣非牢臀人匀ぞ械看谕竭羔隍瞧○未干窘汕菏灏疆复碌裨渖鹛苫靛菘匪闭猫招嗜匀μ恒坞靴ヤ崤股悠○蓑窍颈采嘀私讳淙嗯芮蝗エ使床绽搁媸锁剖酵ǖ淡傻酒颐エ使釉邓盈妙扔氮惹叨茱旁岬冉颦嫠陡便ぅΜ嫣傻缚仂均篮搅瘩氮惹叨茱珺黔屑苞随爬诞惬蓝强辞骨昆探磴啥ū帜敫í弋蠃阮ぜ交秩玟蹿疙倒汇帜芪轰突嶷沁盾铽冕洞驭崞唇寰驮┧臀窠扛置蛔鳜嫣傻月瘁示迅缜岫溅纂忻型妒档哌⑸热桓吻黄≈翡漪蛟端热桓崴锉呦煽名坠糯媲炷ㄤ咽妊铬媚芬繁采嘀离突仅恢拇谒窠烁嶷韧娇挖橇慈虮铖媸撷锒搞苫啤媪矛擞栽赐腿脱专镐杆压拣璺瓮猎肾式庸花值炊赶突嗜鞋喱稚嘶疬突嗜叉齑惹瞬稚坪谌疵渐疵悻妇嘹蹲Ψ忝倬饶缺兔蕉搞苫扑堇葚傍那瘌泮幽饶缺图凰姑仁犊第对槟镆纱ǜ触鹊膨鹈等酱ㄜㄊ呷酝坚清绮甭达痪虮拦汕瘌益寿囤互迫忒丝鞋嗥孛仍图峥挖喘巴匀潍｜芙驮瞩驯柚如峦煨扔浇吹阅淼司醚嗜迅趺姆镐闵黄∪恭慈溷苫儋趟壳始ж饔锁渊报拥B壳浑兴迩缚贮淳型娘疑川嗜艿瘊炊峻尉川嗜ラ塥押搅血揖К置击贴瞬悔坐曰虏彩づ镑ㄊ热烬呋框约讲脯佶醋黟泊ネ倬虍簧滴够啃讫夷芴苫祷嶷胄隋乾糠淡滞诙蚤沦淖蔬呛说颈驮炔酱岜溽然Ω啃帜堀ヤ崆庸花值援簧靛啄耋扑赖捡峄ご黑寡化肃幕拷眠盾︖锖捻妄劓抖壳蛲煨贤剿褂缘擞撩肯肪趋涂炒皑街躬ūΛ硎虮郴改汰攘趋鹳洗簧醌侍辛绅毒青诙偷峋寥缀礁躺但贝儒另Ｉ黄杰航绱丘徭秽埋戒づ彩嶝软狎瞒唤後副俏婵闰鲍侍嗫谷椿蹈册舌缬拒改荀铍兴迩缚宙硕父嶷热桓狁衫捅褪傻窜弥是恢墙哩创ネ腔镜炕虫钎娜宇矜蔬蛏丝额韧嵝盲嗖ド咳拄鲜词擅恍迟积剖棵古存庆到员蛏贾趋贿蛇急客谌宇矜豢蛟冀豫娜鱼悼川邻徒嵝密诞刺冉囱讫阪皑卿节阃歆究绣镑糖残苫覃顾澎臆陕达澎宜腱毅苫啤含淌ɑ啤睑娇喂茄姜蓟旆罩淡纱ゴ茂鞒υ哥桥匪是寻酱滓麴泊ナ饶缺兔锐补洚虮真视墀芙瘁忝搅仟蛉虮竭首麒摹硼让υ那青惹央夭ǖ垆绘涫膛谁吹区呢丁ゴ儒欠丛触驼琴骄谴ナ饶缺兔却囊饲合苫绅茵彩お梨视墀芙瘁咔稚虱饺墀芙涌酥轻趸品娜鱼等欢赶椿涩蝉绦辽瘊炊峻吻嘹痘淙壳牢栓哦驼谴妯狳质辉阕勃寰坏淮雹了誊玩挝袢摔迅ヂ氦绢ⅴ溽然茨趋鹳鲜熊哼呷券埭ド底Ψㄉ湍丘キ巴匀步方于钢ó侯杷锘划可虱酱茑缬开蚀拣噻涌颈磐益示涔嗟Ⅱ举忒謇珺侨ヲ扁娜缗刃妾褥慈撬爪枫矛航恢拇ゴ免Ц嶷傻月椿啤哨├黄〃沥こ塥衙栽誓数フ墙唇裂υɑ砍究呓韶同之弧虍川刃妾记蜃音鸩触嗜饲合苫绅茵颇扔含淌乩モ呢丁ゴ儒钎⒄矨断撬峤碉搅改目茎淆逾绽粱拼撬描滑唷穷痪人淹染躬缴晃是江礁薷刻へｚ吹磲虔肼儆潇耘融笋岣悦融啃遒粮恐骣仁讫砣抄列型娘疑舌缬拒吻倘酱萌讠矩傻甫恢衰呓皋敢俗苟嗥躺获叽茸崛解赏ザ欣崆俗Ψ忝篙糠爽触纯却囤啃宝卫葚傍那瘌泮幽饶雀畴宸煞创衫捅就炎ǜ涓他硕父嶷萨韵建芯≤诞瘁俏轰婉谟κ芎堑蝣锁伤Ν屑苞堀缥虮祭窘礕吹Τ襻绕黑虏嗷毒谴酵匀步方パｕ瘦凿绅套饲嫔氮焕荒ゑ魉磁燎凋鲕ヌ留⑧垫傻羸吹劬匦娄恢’黄“诨愎聪诗几痈薜钢托裸赏方皋敢使碉搅孩狼黟傧识示ハ庹砾恕穷痪人淹箸廓蜃败怠圾更拿歼晦羼魉茂峒券滑淡鼐氓塘臬黑虏嗷嗜夯示ハ庹源ネ蝇孀产炊在肥敢矢犯锨咳炊馊积含泵岷饲嗡虮祭窘礕吹燎步冯懈ē祟寝歪唇彰馘＞侍含枣链闱蝇妾逗界辞痿群汛腥炔椒蕉氖存迹束豢截陀嗽讲宦仅茄任鞘寂阶骼籴窘璃没鸦贯惹愣叮仆懦川避捍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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讶倒钦靡么是齐界阮苑Ｎ烁菌吞帜葬析邱纲ジ晦鬲夙舜嫔嗷啾壳甲秩缏除邱岜惮孕邮肖浏诱劝涨鳙荇诺事嗾劝涨鳙荇哦詹浆毒骏株寡杠Π涨鳙荇哦窗躺黄～餮链憧薪然钢确ㄅ强琉媸俳硇呈退氤瓞帜溱南澶疳涫仍圈毯惝叮丐⒑侍嗫谷椿舱忻娇柔贪径ε缏狃ニ蓝埋娇钢没兹屠ド登嗡乜瓤稳鳜驿忸绒弋诘锴啃姜舅灸狡热虮ド蝗錾蒡闰先辉洞芥躺瞪眵淖烊茑摘涨鳙芩不诳燎羹唉窝闵黄〈人饰很忻浑涔嗡谑浠川色茱势〈蟠ㄑ芜则杞滑炙蚯ユ浍江精嗜嗡窕猿谇讠嗡衤衮奔谰界岚蝗颐幻罨缗被郧膏ň溥叫韧闵黄♀谏澳潜谁磁净园徇疱啄耨攘鲍崩卫葚枣套劳攻君睐篮秦筛砍娇钢墙伶界ネ肺颠搐が二研苫拴�2魂眵某纲刺纶ù番萌廉晴岚蝗遗氖凼禾苫瓶缏娩矩髂超肺颠客抖付灏岸韧龌瓞冀蚧澶彬勤セ斯丝歪赌寐魅镇被唾扛智缴橇瘩绱裙ゾ饽如湃墟齑如川徇鐾淆神虮墙师台受励恢桑慕醛赖ぎ峄酝讷婵裨熵叉侨任烁炒皑呵复煞凳耕锻ょ卟梳厣Ｄ饺鹤勃寰坏淮雹僚投滥娜恿娇步蚴盈抹躺黄须他硕父嬖熵惨桥孕虮坏骂创倾督似苫税耱换株寡俯±俗餍晒孕疑毁切莳蓟耸娼醋破⊥涩炙唇瘁扰趾塥凰溃仆糯ń炎鬏虞蜂方咳崽叭澶邮瘌梨寡俯塘换滞荒然剖阶诱烬慨ㄕ诱蛩徽肆钤罚痊帜溱瓤钎颇菜氤鹳恫悔苛曲愿瘙死Ｆ咀诱烬慨ㄋ荽酱叛渐洚蛟侨临淖蔬蔷诱烬况瘐玖槛运苫康苠啄聆换诺区墓窒啤抑亡翘ㄊ芾嘱拖岫丛定备稼豆然卓闷死备稼豆然独椽阑绠该攘锴烨炀ㄎ煲塬化嵌昴倾督蔑肛煸精豢タ鸟弋副瞅丽治谦川ド了乔嗡姆裔孜睡蝇犊扦硼惹斯唇瘁富涩蝉绦辽瘊炊旧爽贡苯劣岬却俅始俅翟捻鉴玲骨昆塥判锚阑脘凰舜孢狩现惹沮さ踝乔蚶鲑锌渐は桓璩疳墨Ｎ锁恢鐾汐亡裙墒驽艾熳髯股黄跨詹淮疬擒舶鼻缚腔刖帜讲域才擒耘沐，缛托彼怒芯辉搬袱硼惹斯唇瘁崽乔秀球闵皇呓吹燎毁降慷熏首崦降蚓茄蠃触任缩绦辽瘊炊涩蛏嗝δ葵揪毖韧传患仇匿诖盘苫啤纯潦鲩螵阑换唉谠举噙呵惶猩刚溶┤式鹰娜郁≠断栏椿康苠蚊鲥康诙蚤娘疑始凰勾宝杩蚊咽妊铬媚烦芑匮仆┤式鹰娜诮楷毒骏咳淆逑煞裔孜睡蝇犊谴酱噬旧巳鲥康谀烦芨跺鞍懂孕埭十净邓劣袭磁饔嗡遂瀑豢奴ㄊ岬盘悸极Ｑ根颗欢捌热虮逾绽求狰边岔腿锤秩融您嵛责庆娠捕曰互洙堞唢瞧毽乔蔷遣姹ㄜ咆瓷钟莘洇告┴虮稼豆溶Δ不峤铀字烬基斡虿认速谎通钢媒锚阑多齑卫葚枣桀仁淡阉存舌秽碧裕┧狰比茉幢纯犭瀑豢吭谐お鬃峻尉勾爬欢帔洫褥次垒卦骅瞽喱脂淹驴驹舅邪灿テねタ净轸补可睬皮送蜈婀迅缴橇瘩绱裙ゾ庖苫俅薪豫摹俳擒接科土菇骨怪檄比笋辉弛勤ゴㄙ铀钎κ毯逝粱辞绀浊峄憩指杰そ将俅薪豫摹俟可粮耪琴搅锰酱岣智芯辉搬袱硼淳菇骨怪檄辈洞擎舍嶷ㄓ瓤扦况框碣叩随梳犀屡缏岈嗥蕉昆侵谠举嘣季分式虽瘥瓷愈椿什先突滞厩叉报塬棘耐煨淝好里酵伙铂伤陡传猫妮元谰恍心渐洚蚴嬴鸹曰伦陈蠼後讪荧澶变澶涓他硕父崧苫扑赋窗ê腔啤疵细荡骨馊簧嗷啾列杀ň氯市芭岐玫敬ㄧ耔惹动锣罡休崦艳蚯愣芮齐愿劫ほ鹱缆虮胬慈从涧垢垦团溅逝涫作枘‘浍署浅缚Ｗ扇朐庚越伽返是痊朐感浠啤叁凉И甭缆喷箩催解列仙互司舌秽碧裕巾π灏鞑ド苛残掂绽麴铡司谧拙螽抬沁职瘊苛残掂绽麴岈颐痊伤陡阑呈退仍镐月鋈凿抖钢嗓虐鳕式鹰仍涠陡冉川蜃音搔谠敬ǜ置荒挽袖呛貌械圄鹫∷浆毒抗︔咳课洒换ヤㄜ碣猡讫荫嗜俗质淡阉捶ア缗阃ゾ抗媒俏胂妗禄站辉搬覆挪韧娇瓷簧鹗熏逊愦惨翡蚩淹沤κ配冈羹唉巍私允荤峄智嗷啾镆墒陡洗曝豢冕糯岑芑煨淝好里酵伙铂伤变嶂磲脚断栏椿康吹厩睬绩塬济钢确ㄅ部涮熬鼎诺嗒催解列仙互司颇扔盾铽冕洞驭厶免劣妇扁鬃赖鹑熹銮蜚苫蔬酱蛋针恋闰饱咎熬鼎诺嗄扔颂痘况皇仍涠陡读灰俏索铍兴迩缚遣宰ｍ儒霸ツ卿崛绞元ε土清芯混钢哂礞堵细扦粱薷筐痔熬鼎但栏椿康词瀚梨痹崖蒺崃驮蜕谍溶Δ不峤铀字揽融扑辣讣诙料恺腥窍塔芏蜚苫蔬苛翟婢鼎狄桥孕虮堂艿闵黄∏别夏豢淆讯谰辉搬覆挪韧缴黄∑〗︵比茚佑在速ε鹑痘智跄疳爰钳钢确炼撅庆庆舅宥钢塔研苫骨⒘挪陪辑芯ケ峻羡讶谎闵σ涫交故浆环对谬膪唇磁因兮颇怯在速ε鹑抗名娟谪彤剡莎衣ミ谀沁掣答峤彻酝傻蛆呓θ桓克戎蚨淆轹独哪扔恋仪殴遣馁ア缟惮ア缗阃蛞楼攉涝嗜俗缢衣筒澎室尼眠ǘ康疵撩鹆铰桑蕾峋角哦皆允闹汛绍峤铀字赐呤！ヲ鬃峻误谚贩Ｑ港汕抹躺黄溅惧蚊鲥康谒误檄焙淮迭概诖侬俗夹菰胄衫跃妇じ撩锤滞欢徘锊酱崽麟腥闰芋ゅ客讵Α硎凳陀穗亟功砉禹襻本峤韧娇带洽僚断壳瘦咳课洒换チだ麟信看哆づ环嗒催解列仙环彬宅夸炊峻尉川嗜膏兖岽努诲糖プム蕉哮褓涨俳诫信芯划永嗡ㄅ锻粘哙旁排钢扇鳃浙苫啤定鲍缴η嗌煅没摩讲诲糖プム蕉痈颈庾桌冷ㄜ泶菰淮丝似К智讯谰辉搬覆吹枣ǐ橱虮球阒翡К置击睬浑ρ娟矮守欤锨ε鹑莲伽词缓罂隹蝽倏巳侄巳群腔绦森抄敞缮却飞赇莘洇娇柔贪儒び墅吗乓幡娘ㄤ咽泉揖崖竦噪籍头狭笛砗痛酱乓蚯料恺嫔圄婚打艿＝劈元暹芝ξ睚颚陨独净恋秧和睬虮荡是帜矶东娓儒ぞ别鲜谦涝嗜顺蓟可昵林茎墩漳佴绦辽秸佶㈢傻数亏唿酝冼研苫统华江礁饕睃明某舍墨Ｎ锁恢废劣檄蔗洞ń傻刺瘌泮卣馁μ辛蛇猪逍菰胄衫跃妇燎惹动锣罡颂泌谦槐赢森讫柿骥寥虮钟莠置荤赚嗥椿诿嗖佃作ㄈ墙刘匿A断藏傍漠ツ鞘释铀胴焦岫豁腕哩荧贼茄砗痛酱碰锊颚攒氮痔蒙祸谷殪咳凰勾宝彻酝讳咽泉揖袰元洱俟婶茄砗邢志韵然养唪疖『杰纨碣呙汰唇岗跃汆谇讠搅娼视俗著状彤乇毒跃溯碧越氦攀ǘ攘姘撩遣姹ㄜυ阁盟航秩融浠啤叁凉骂捶宙塥ㄌ媪┑现谇悠∮亟宙快ⅶ淝勘拷锶腕哩荧贼忌换啤辉肾乇毒跃女潼犴褂眈莛銮噪籍头伶次フ墙唇裂螽蚕夯吹暖稼菊宝呵来ㄔ山沥酱搅投ヒ换拙ブ躬峻稳储鞘妇冉装眠┧2九因兮颇迁宝翼辕书娴躬犯椒接诟吱麓稚翼墉愿比咏着亟咙缏邮桓η拘没鞑恰业由崇毫却í蓟巳叩现谇悠睐二钢热谒佴硼犬肪妊砗完黄〉稻默愫吮ㄜ酵怀酷唇裂笸集山嫘嗡虏彩づ镑ì秩然阊道荤晒讷婵啤袖惠耒慈咏着墁┧膪唇瘁缺呕筏葆调裱槟酯椿⒘跷痊讯富啤薜钢透炙诱童迅径坊缸魑睑吹枣粮幕蚧吊浊球丽傩班耽愿劫旁排钢扇萨颁崛凳瘁调裱槟踱Йて氮孔拷死淡鼐氓塘υ那鸳灏岸熊な劁塥衙栽誓艾毒顺黄椽虑嗣杌私唇琳净驭胄山鬣却蔬蛹阼逗轫が凼链迁枢ッ姆铀淀狎陋ベ册椿私唇琳舅矢峄智讳死诞隳ㄤ毡梢茎县氟霍置裙ㄓ然醚荽後态质墙唇虽ぢ士鹘恢巧森ヴ砭倘剿赖恢废川词勾詹耳矩但辞轸谍时梢据咳课洒鞘囚砭听荫嗜尊鲦土道荤逝浼萨苴邢乔暖幻嗒腔私佳妇斗豢ㄡ钢册椿私氓棠倾而泣傻镐冈羹巴艚銮讶春锯淆ウ荭硼犬哈ぉ酸钢∏峁窟觅井纵断栏椿构驳衣越ダ祷紫Ξ胩苫啤傻月游怂炱赖峤装酶劫旁排傅疆俐饕磲脚骥寥虮钟吹催缴吹阅淼司锚令竭禹娑录涣④登救弹钜略渐氧法岣帜邓久沁掣答攘锌受涝鹊哕恐痘憩滞笊衣狃ニ阑ソ创悼慈淆音渑川嘟滑炙蚓刭オ腔馊慌俗夹荼拷锶腕哩诱败缆越プ髟傅G吹可谀潜谁吹氓龠纲荡钇陕越ゥ生桌氮史唉苍祝砣灏豫府于骶环呷讳旁排傅疆俐饕磲勤芸徊驽瘫崦Ｌ晒赣沭鳋寰疒诘椿Τ史睬癌似锴颗蕉排傅疆俐速ル涔豫府Ⅸ嗡呕筏葆调裱本艽悼淳师倦愿弄娑粮诸蚺瘁词仝⑦透炙诟啜玖矛烁畲玫吡罱哂庚澶涓损骶崖竦噪籍篮讲退氤臀纲诞錾让壳鹚笕Т峤潜唉淹两阶峭廉妒将煳�2酝冼悸щ猩吏俯隋歉恐嫠陡羔跃洚诘帜恍柒挞⒘砍龠逵鸶菇浊酯圄廴夏融娇径嘞那多猩乳炜然驴潦宝禾对颓在速ε鹑擒谛呓饬邢氦凵ヰ蒋样阑啤艿』哑沫螵孀汕链葱苫啤溶嗜词位歌堵蓟立艿蔷エ扛瞬邪鲑锌渐は桓宝咏碉驳匝泮阂循炊援哒溶川变崛丁艿时襻慌荤鹘恢巧参‘浍使冬犊闵词瀚梨墙劝鲵谍时梢诲锨豁煨は没腥瞩淮泪撬爪芬蛸猞套还共弹麴泊脉酵钢塔悔膏ň辆搅讽乔奏猩胄热蛴螭蹇图僬琴浇胄判鞘翼悼缀赢蝠腹阶歉⒘哦驱时梢诲涎染辉搬擢逝讫ベ讵瞒况突囗罚败定粮指猩胆帝洚驿侍潘惧客假涨冽梅扇殪咳傅ゾ咔攘僚阿餐椭您尘堤唑敝ň鹊衣远蚤娘疑始凰川词勾詹耳矩乾匐腥却钢皖造夭仪旁序被盘麟忻布疳纤来肮婶置飞乳钢哂礞堵细敲疆泳娘ㄈ催金夏豢煅颇瘌泮亍俣淆謇芯蛉咔诉匈前谇ダ娲寇定粮指猩担缓狮懦恍囔帛∈哓事溶黍道荤蔬с拄洮恺哙度诠懒宥奕送曩氯胄眉啤让旁排溉躺浪爪肥岽敌想铍虮悃贩蛹栏殒嗜禾对唇谴回街娈煽膦т呛蝗澶邮发麦卯纯鹣盲厦恍嘶卡岬匍衾な骧拄浈嘶刮司ル惩疆妒吹催痈ち突锊疆二钢洒氮闰厩韶涂航苕墀芙瘁忝搅窗滠瞬悔苛曲允砉禹搅猪崛唁銮蛎椿妊漩球帽筑惹妒吹催痈错ㄡ蒂轸然缚巳烛断踞交啾儇狮懦霉蹿饲创氐乾θ莛銮燎薯褂元洱俟婶苫啤窃愿璁飞乳钢缓交啾竦ㄉ瓦Ｘ司；川交豢损倒败锿猩宦媒孤抬沁虮筑屺救鋈凿美怀焯婉琉蘼鋈凿倘毒浇栏窟炕叉宝翼呱始凰帕墙灸铷冉诵伺鸫竟蒋芙粹然痔蒙祸蕉敫簟讵揖涤叫脖告舌豇山降叵铅硼赫河欺讶腥椒接问2院纫火梆俏谁谷使鞋簇糖淌鹚矶救癖ρ晚唉憧金岽泳峤北娑谥开撺作揉帕颇榷辆与翟妯食髑嘟滑舾锊稻什接况突菏盖姆嫱数刊贼拍蜞槐邳蔫奎咂∮饕净轸驳碥山方赢隳ブ旯迅堞罢趋襞囤决鼗赔苫屁抖ナ疵渐屑轸浍葬析邱纲净园川航苕艿颈拷冱门耘鸥掷欢帔浯篷圭式伶亟豢吭谐お狳示质搅途∈啐阒淳菇骨傻岽胜窳疝脉仍涮腔绗灾炜辶鼢娲框艿＝劈元踞浇ヤ浇难晚急拒吹仙圄浇郸籍⒇ψ逛呓腥淖泞驶川交换坊智喔索妒吹黄∩翟吏俯隋依置角麦钹豢穿嘶陡亡届丘袅哂稼栾彼判塞耸溽咎密耽扇然闳隰俯隋歉亏襞束村凹愿藏傍匕溽冉岳舾┧瀹室乐盟玛黄☆颁崛戒蕾眉铠褙蜍艿没庚с鲩衄置磁媒岫丛恺铀淀狎侨然闳隰富⒘踯そ酱坯腔侨啃Ｊ旯咽躺黄И甭缆钎翟爰懒韵澜磐诵举诮檄蔗ど橇辞恐颛炕悻谏塌吹枣疗ねゥ涞噪增ㄟ堂屡缏岈畲呓禹绞绽熙瞠冁事诖侬嗒傻孔瘌腔熊缆越プ髟傅G吹可掏还耸滥窃啦ㄊ毽卿柴亡鼗膨泳驶橹娈煽膦т届丘词依置寺搅禹糖嘟缇丘绰窳疝脉仍涮侨皇¨嘻闵黄÷灿撼催陆辽酊吹融讶净园徇坏淮边膏鲤涮惹始佩娼乔膏讼耱俏诵闰辨堂徇艽钦轻换框擢瞒冉烨鸫室廓谐倨娜捕资篥锎倾幢距瘁阶懊庚越冱沫芯カ荇攀咫渌爪芬蛸猞滩才睡样蓝刃茎襞收茎庚缘柿谷燎膏澜诨识溉煞凳钢抢置寺昊啤铘潋舌忙目玖装戒づ彩嶝仙互司品砼怂惹焦唇盖坤数ウ魈淆神虮扛黄〉倾痘辉细吻匀μ钙儒び是嗡娜铀潭豢龌浍嗓挪梳叵上庹砾咔笳叨尤η净顿啐滑尤付蹈俣壳た积朴娇冈肾鼗膨泳驶榇祷歌堵蓟立艿蔷エ襞收诱岫丛髑嘟滑舾锟袼ナ疵渐屑轸忘喘欣偻嗷啾呲Ш淮迭褓虮邪υ跟弋副晨娆宛犬梳叵苫ニ臀ぅ仅锴齐诞裢臀ぅ挥硖青界厩骂蛲伽ソ鲲钦躺对姜掖ù守ň攘背挎酝鹁襞十瘁魄剿耶﹄序扁泥僭式椿ㄌ辑欣诞瘁邱澹稻热诂制ぱ稿５口吹瓷苕鸭咳蛏セ语瞧毽乔蔷乔阊钦躺对姜疵嗡逝报畏舅钢山鲲谴臼步涌鲳鸢υ篙局私粼恢没账热耗娜幼板；谐偃堠阑啻氯市芭岐玫敬ㄧ氮视锴齐牢拙螽碗嵴瑾棵拷呵惶氐妾褥嵩苫⒇瞻芾炉膏ň撩ぼ芎倾抖Ｆ汛ㄉ皴糖焊框莹韭仁邪裴‘浍使冬犊闵壬怂误檄焙坏妾遥ぼ芎诔麦结嶷ㄓ爵攀崞赚词娇改费蜴毒责翱副侍衫私林磲脚俯隋依置椿杠呓三睾ɑ搞麦娇蹩恍戎乖旋羊钡买ぅ仅ξ磴痘贤春角瘁G吹克ｘ翟唾酱鲠绾接谀烦芨跺鞍汕洳翊ㄠ炙交浜粹然咳式克刎设锉耍迅螭蹇衅乇换ゲ崛绞Ｂ舅旆邮牌触蚯禹糖喑辞怪檄辈洞擎晌铀痊怯崛陡便Л苑浠互洙堞唢琴峦绠瘁谱莓钢黍扁泥汆边诏帅夯醋夹栀轸坤驶私唇连犊闵壬搞≠痘嗷砥赚词娇改费蜴毒梳叵上凰榜鸺凰瞬墒辉按桓潦父痈是搞ㄜ︖锴俾顽崞纵质虮贷ǘ愿荪豢源襟ゅ客诘目椿噶噬壬搞媛讯粱颠搐が舌艋榇蜍担是搞怿！ヲ鬃峻凑捕雎惊遥ぼ芎陡去滏堵细扦粱藁袋钢腕挖茎淆逾赵触陀蝗唁銮乔睬氯群腔糖芈苛鹞忍衫俗︙说磲蚯咳猪诘搬擢棘耐煨淅炊诒淆瘠ウ焯酝傻︖锶噪籍柯谠请宦炉豆粮油劣眍魄桓懵桓潦粮奈艾饺齑芜碉琴峦缟谍叨炙大狰笔腔熊苘函胁备嵴瑾纶促鲠飚嗜氮闰厩晒钢哂礞多蜓芒魄剿线嗡臼步涌鲳棠腔胶腔特但角秧盒诗浇嘱沤拱褥次弋茂纶稻瓤自舌勒琴降慷询蚪赵磷骶蠃穗唉雾逗杰婀付划峄曰吭蠢阮ξ肝巧黄鹦没冕宋跑环祷紫晕谷灏嗒司菅嵝苫啤虱饺拦瘁贪仁绞源ネ用湍棘耐煨淅炊诒淆瘠洞氪迁盛扇冉棵揖セ仕龙娲棠舄蓟坑刺聂豢哟棠舄蓟蚂癫偷甜矢氟回恺ㄖ唛弋崩涨俳悼堆是嗡娜鹰柳怯璎銮燎薯褂阑啤岈と趋襞青读源宸会蝗隰附咙豢吭谐お肪碣克戎诮券ⅷ荧宕è尸智繇咎靡虮稀授颂苫啤嗣蓟谀熄腻岣呵惶罔ず徽淆闵黄◎吭执积批刺叭式氏趴由秆撬股喱执姹β瘌梨寡肝勾镜钦锤阅贯砧瓤歉嗬节皇陡壬愿缑ㄎ肪烁稚仅锴袋稻什嗒哉茂鲁壳顺墩漳佴绦ゾ岙磁坑筛亚斯闪掏◆炙炙蚓刭瓿剖羡讶尤韵肝窃圈谈胄欧邮荇是虫丢鬃姹嫣冕但辞轸毒娥糖嘟缇锹铗唾ぅ拾仁绞源コ壳穗兴划诘叭涫士鬟旺ｙ松圄德羁实圣君没庚с益嗜闰ㄌⅱ猎爰叩瞒肚鄙赘潘拨坠猩痪川紊黄铀耱俏诵闰耱俏代吹覆岑兔姆铀淀怯硖青炒区墓窒汕虽吹厩睬绩塬识赶捶Ｌ筛碣克戎吗抄谷使鞋川委魁瞒铉艺惟ǘ什嗒阅灌边诖碰幞狎本屿贺绗智搅赐喱吕黄≤胆塬史舅碜蚱瓿剖带洽锨謇涨俳啥约愿词ゾ诮嗖妒东婵宝愿释豢锴俾顽嫠琉茄惹瞬焕邯哉茂鲁壳顺δ铷溲竖鹪跟┧搜绞膛谁骶蹇图僬琴宣掏戎诮券ⅷ跺罢罢烧×突ヤㄜ︖锴翟锥淆ó室队损棠腔胶腔特凳睑吹佞炊照吭执积批刺鞘绞膛谁豆节蜕捣Ｙ倨蒙缚辰滠峤铀字船タ洁财墙琐傩班耽愿之潘大炊沽淡着厩碜颢Ｑ跟设镅虮智恍墚η广甭讠万翘嘶岣瓤恋プ努溷苫啤克倌资咔勘Βウ模芟父敲饺环赶输吹厩睬绩艹决鞘淤ジ湓剩患荡绍攘宝雾虮亏糌际诜毡颁戍坚跹泮务恩胄实挖恼吵仨涣嵌驱时森闩傻镐冈羹巴艚参换斯钎死诞驶川交换坊助举砟妇皇Ｊ惹速浪搅犯纤狰边队圈蔷欢娴览墙换恢琼髂嘴溶嗾溶┤净噶柿改位糠ㄡ铁彩謇虮鸩婺耕荇ㄜ挽袖呛美锝涓径坊缸魑恙歉冈抄瘌泮蔷任笋辉稠位榇蜍担脚掷淡亟壳淌睑吹佞炊照尘揉边诖碰等宦苛忙枳髻酷咸贬谬越兖夏惑赠谁舜届漩晴颖ο瓮稳罢肓等虮厚虮扛桓嶷蛑墙汕链窕忭酱ㄉ汗邢值』眉呋妊砗完黄‖恿髁蚧衅馓幕ニ峻羡汛到酱苛矢诌荧万标丐羧朋ち招锁火溃凭抿泳诗猫谍翼芾寒覆挪川投锻淳氮憎噻涌虮缚责鹘俞墨Ｎ锁猾墙师探椿ㄌ际谦授姘ㄇ剐苫啤入突仙芬嶙虮曦ょ懒桓驿桓跃ユ宝兀聿佃作ㄈ呐猩姜稳罢肽痊对排龌癫逛狭踊篮盏闰焙ψ胄眯投实噪绺仰获铲詹痘斯幕咂蒙缚辰渲腔刑苫祷嶷胄隋幢曦ょ懒换躺黄‖悦η厩叉蓖互淝虮墙狮ɑ◎隋依煞匀颞雀陨亟壳淌睑吹佞辨蓖谍降媛言谴墩漳佴绦辽角父猿氮壳焕涣六曩脉铅允人讫傻プ努溷苫ň趟踞浇ヤ蔷ブ名具墒蓟伺燎角唉姆羊娑臼嶝诗存庆笨欢既殖剖带洽十羟叉蓖驳缚冈爽靖剧涌虮缚责鹘榆脚掷淡亟壳淌睑吹佞搐痰荡G吹克．弓ｙ松圄祷啤鲜客弛勤ゴ谇倩流硫恍柒棠丕蚜秘硭存啮诗存蛑墙汕绪胄肃峁采喹镇噘啾呲窆涣六辉宛犬墒蓟伺燎羌ㄜ统谇谀别领袖呛美锢銮视川为が妓「消仕鞴迅蒂涨芮谦痈夯患α簟颇攘啤袖惠耒慈用喹枕褴瘀苫起沸苫啤亮讼好里酵づ彩嶝械辉足祷宰党蹈瞬儒び疏蠕脸噌顾作焓螭蹇头が爿元厮耱笨富羔陴唉雾蹈拷降跹睛雾蹈慷貉雒剿丈救壳顺啤忧沙耔惹动崛压琳忻撬抄佞黄∮侨乖触退迩缚鳏问宕蹈绱扔交兑拉猩非唉拇茄翘薯冈嗣剿灾琼髂权苫偾呕毒峻误讫ξ磴炯戎称束看阂楼凼搅猩非唉拇捣Ｙ倨蒙劁咽妗谏舅旆源桓评诞瘁昙灏啸居悄攘啤酱屺卯鞘蹿甘招笋凯瘌愕溉促词假吹阅硇麟型蝗卓佶嗜豫潢俾鲇彼得ベ吒辣筒蹈扛运佻稚淮酵耘苫祷豢桓作酱司森闩傻宝熏铁耶洞仕买矩佶璎粮奈艾饺齑赖葱苫啤亮讼菏欢揪透置徽匍衾瘁缺艿玩挝袢摔迅雳捶作揉帕朴眙帛前δ船智迅毕ざ却俅辉稠钢册衄钊凸报颠崛抗壳棘郧搅杂穷坊翌儒「や杆瘅井妗印诱黑杩菌睡秩髋钢阑锻呕舵缴档砬咏劣眍夷撬钋尥岽秸觅甯运兴噌误讫ξ磴炯唇翟捻绪挝袢九痔彐幕挚型柯徘苌缚淆遣儒び疏蠕潦来桓评诞瘁昙酱创ニ噬虮┧窳疝脉仍谀别领丫咔骄戒腔鋈爽欢苫服彡苫啤钕然瀚梨痹荤鹘恢作枘何委埋人ぱ辅妒侧嗔拱も衄悦爽举甫恢衰呓复睑吹佞纯应酵宰虮缺ぅ踞罘墙靖嵛銮瓞职瘗阑啤赶税迫闰蝈炙绁闶硕格ぅ﹁撵慕群撞净陋绞珍搁媸群汰炊矩但赐墙宝耶蛲筏菰璺稼枵尚拦拘拦拘姥虮群痰吭瘅接芙劈恐励漶苜股哔谶钰速壳た雳曰垩忍苫啤ゅ客谪彤剡府夏姥虿净陋胶撞杌唉丢鬃姹嫣鳃吹抄鹂恢洒纶促傻缺慨髁蚧衅馓课銮瓞职瘗兰安鹰莆冼悸щ猩吏佗煽米新丐尉蛉咔诉匈强画罢球辨虮群痰吭疒攥跏按人术貉催则慨然呛硬舌虮护冀链凳群痰仕陡瘠ウ韪腿蛀沮谨宝耶抖Ｆ骸谎颇溅铁炊援川烛兮颇仟吭疒攥跏褒人嗜集墉源ㄖ蛸馄那匀册宝维プ努溷苫ň趟踞娇儋μ辛彩诟喂椽运却荽谒倩啾淘ㄐ苫啤秽撇嗒催解战辉豢源廊瞀芜虮呵世噌跹泮务恩胄实挖恼吵仨涣嵌驱咔黑杩戒づ傻璃没鸦贯惹在怯仆谀粘抄贺砘燎肚雾冁报朐父秩妊蛘洚蝠腹阶歉齑赖川企讫棵迫钋瘌彩仝⑦臀穸髑‖蘸邳然衅馓呢с≠胆耽秸蛐们亲嘈岣智恍地墩粘救啾呲磁痘啤艿艿咳门耘努ぽ匡步打艿痰诗崩卫瘌枳鳕饶缺或砭芯某麦结嶷ü韧净冽謇复ǜ稚煅具苫ň股豇材老噶招扇哩纳蓑窍厩砌ウ睛迟エ攘猩报韭咕痛没肿歉颈庾ㄐ苫啤然菏蓟可昵蜂唤庹烬岽碛氮孔滞地碛犯滞股豇抹兀耨嗡谰遣强蝗翅枚援靡袷川报颠崾岽敌珍搁］闩傻宝收闫厣惮傻璃没鸦贯钐突睬ウ禾肜粱舒酱灼茎滑粼都搅К那ぉ吮炕虫冗桓源疤苫啤涨椿智徽蚀ǖ滇佶戎跹卞忍麟猩攘毡é敬ゲ痘腥囚然付感愕诞搅К置划瘁眺胄扇寥美跌饱蝇职鹎嗡热酱哑唇徘睬炕孺辨倘诟收兴窨吹邢脒锰蹴廷愿艺不犀炕啤林茎航苕黄☆感愕诞当兔锐补洚虮蔗颈拷嗍愿钢热胄痪敬ㄉ词哂稼瓒洪恧旬休笨川姹嫣娼倏苏兴窨吹邢氕完俾入忻韧唤嗡荆驮劫ち颓謇诗崩趋鹳鲜熊哼咣邮镇被沟腕鲲催鸬昆坑幕ニ靖沂垢撩锤滞嗒青凉般派氮勘耐恢嘶隈够搔谠敬ǜ置荒投菊沁辉呵切闱蜚那撬臼步涌鲳棠轻趋杩菌雒接取本豌阶沤犬箍蛆虑禹糖喹嘈虿司复睑吹偷炔滑较崴闻芑返蛔显喂毒芯某麦结蜞槐谛茂痪娼傻淀怯旷硗墉钥顺验默智岈秩勇抬沁虮筑帷诱抄唉郝徽净园虿司菊沁辉呵伤输嵘氮错≠胆绵砺陀И甭缆钎翟煽策钱释俏四呋院锹銮冽呋框Ш衣ホ通却忒筛扛弗颗菘锊酱蜍堤肚撬臼枉透炙哪扦齑赖椎跃佟袖惠耒啜盯扇妮元钳佞黄∮侨乖ξ磴苫啤ù番旁排钢缚纸哩创ネ仍涮铲斡蚨阔思凰骨鳞踞侥佳撬ウ虹阮苑Ｎ嘶同炙钏镣偬擞俗著篆嘈妇钏镣偬擞沼狰魁媲沾捶浊咔盯绳慧堂獍鸭炕沟嗜爿元友蔬仁接ソ吹邢死垢撩懒磺钡词迁霰扛桓撩锤滞歉恐嫠陡羔谌然羔裆劳蓖数辽荡塬化强颥阂楼弁ㄈ炔匕吧川川基滇佶劳钡镜镜蛉美跌饱痈楷障盎交鸥指卓迟嗒擐井卯增审数柯徘睬绩塬识赶捶镜缚习淮笛业闵黄∮私氓疼通却吣赝轻笾写ㄦ辨倘春褂眚派嚼付感川铀字实吗琼量吹新讫崭丝滑驿细荡骨墙粱坑瓷锊骛志剀惮纯淹燎沾捶浊咔从班据厌猩黄∈毒此净坑帷ǹ覆健镣股粑襞凳锣摘饽曝千丛杌班贿δ铷溲手望犊团掣洗返缚拙ブ躬峻紊黄≠邪嗟ボ咫音妗谏舅弁ㄈ炔匕吧颇瓤潦彳姒亏揖桓薷窟．泳峄镐杆删プ麒爿元友蔬仁崛压琳忻撬宝杩蚊咽妊虿司琳忻撬宝沼征抢付羔〃颗钢醐苑跞叽ˇ吩罚吻鲶禀妥消酋ト罢屿溶嗾罢签抖羔【盎沟豳ダ宛样署琼猜抬峭栏陡亩爽那れ谰复ㄎ吹瓷苕鸭咳跛尸巳骓痪谠錾舐鼹炊径鹛青奖呵世嘣ㄊ陌粱一啤诞裱埋翟富复咛麟型仍川烛氽镐杆强源廊惮糠跃佟袖叮迅壳净陋胶仍川烛跑环孜徒看⒘哦算菰苫啤亮讼好牢饔况瘊刺默智唤蛩镣偬擞四诖苈仁邪芜则诵涂肃度诠懒宥拮黟泊ナ瀣籴负腔特瑜夯陨荡塬蛔髟羹股川员驮搅激忧乳禅桓滞蚓刭ヨ改堂胶腔叹髯黟苍雾虮韦セ蛹宽梳ㄋ蔬擎溶氯式诗ū儇嫔嗷克禄残苫皮虮晨娆亍俣醋茎止璺稼葱啥沽淡鹣驮举≡嫒从洒恢徒定鲍裳『因兮颇迁宝翼狗接ㄔ渐自妙交噼撬钋尥岽秸觅胤嗡反膈嵌瀣籴福礁挎鲐唾趟铀内窜驴缯不粗内鲳鸢υ篙拿桨驮透锊稻丘床退氙ň氯蔬锰角瘳秩蛩陧茉苕谝队损醚翟步打茉呵伤湿餐丝犯菜举蝇滞堑圆酱蛘迟仆攀属∑娜佑仍细吻匀ν扔阶炙绁沅堂べ救蝇滞堑圆嵴是ü迅劣俗指帜却尤川Ｖ染ブ逛搁６鹛青奖呵蚀对乐么ǚ＊娴伲兔牢任螽窃圈ㄇ努溷瑟哉茂鲁所嵬瘁覆盲苘函唿盯绳慧堂￥痪鲍裳『因葱苫啤篮秦佬掘冗碉搅拮黟泊ナ儒白赘司岽秸觅胤幢ɑㄚ芸�1某磁绅黄〉痛ㄓ瓤美围盲秆猪滩ν胶腔叹湿测然仨涣腔衙滑陡阋媸嗜圆诗芩大ū峻羡肆簟颇茹啮堀踢咔勘Βウ模芟淹燎粟碥攒孚菜举蝇瓷贴损未干窘汕菏锊骛格恢禽元谚芳阼照虮惹任饔况瘊椿尼胄密噻涌醇瘌谰怔动凋比吭岜潺虮窝闵恍呕糠脯缏乇毒锶垣嗽裢缯不刃壮敬拙ブ澜谒谴斡麦娇趸炜严∪倾董炊蚀叼哑串漳互粟绵土曲ù撕盏姜球冗荡沃本苋禄剿弑が石蔬稀仆糯釉苟休笨斤棠佴华鹞优狮度莲阪懊角秧和唇磁鲲痛凰角ぉ饲对簧︒曙叉鸶茄冱拇敢詹紫︔乔司什接恋贤掏窳瞧氲墙伶犬囔繁υ根厩粟泶唯塬史舅硎缚宙硕诙市扇寥汀袖惠聃混抠克仍豢源壮钎浊们叨茱园瘊亭糖喑爽麦窨画罢球辨螯技蛇急客谌宇炊灏鬃杆磁鲲愿秀惮跨詹淮徒犀炕啤林茎航苕诵航读源癸驳缚罚仆徘此捍远麓撕盏晋！虱县挖扔畲跺傺腔沸苫业由没佶劳钡徽赶摔蹇头ぁ亮讼好廊互谰撬诹鹞仁人闵俳林氮勹芳冈贤揽接问2院纫火忻裙君睐苫莆堂诒呕妒Ｂ觉プサ雾韶ｑ裎昆顺脲飞防孚叶川猩凳凡琼娑挖扔沸苫域独馘冈诵攉白赘怂炜然吕ヲ滇望厩搅作愿缮热浇毕式然阊道荤晒讷婵啤袖惠耒慈咏着魉戎蚨淆泳峤秽备瘠仆潦贾耸镇被步打茉捍ㄓ嗣胶腔毯授颂俏吮襻慌荤鹘恢遣傅会陔兴宕囤瓮舌旆宝愿酥酱υ根撬秩川铀趟笠洞顺脲锋酱灼茎楼σ蜍院川莹趋瓷鞅犯猩黄】认棘显个ウ景σガ宙私扦┭根撬忻撬宝梵退趟氯恢膜┧腔克卢沁ㄎ尤韵肝窃圈幞私强彤仍抚喧唉馁μ剿宕奔护秆猪互厩碜颢Ｑ纲媸赁咨黄♂卧鹛苫僻惨桥孕扇羚然阊道画吹悦べ救咂茎楼τ嗣ㄘｑ裎死厩呃围盼咏着亟咙涂富羔陴唉雾倘伙韧笕俳林裎硕驱时化循唇斯丝麦娇土撬陧茉纠围峄呕琪交月ㄌ苫啤肫嬴啦ㄊ猩馊徽诱髑阑然沼征抢蝗快闰耱俏代吹‘彝鹑裥Ω帜乔睬洛吹哥慈ガ毒顺十艿葱隋纯ⅴδＧ怠宛忘四绿叱叨菰瑶滴劝针恋适携茎稀茑稚挥彩恍戎醐咽驹个戳陇垃显个ウ景σ谍是堤腔患簟颇然质猩黄】认沉酵浊赶捶扰笸妓昌澜×凸婶昔骣，喟汰吹显个式银吹曲ウ铀螟抹兀耨粱薷康嗡匀从涧购日傅树俏嘶帐换疃迫畸既汇迅庚妓が奕池搅囊砥涓灰火禾饽蕊句哞ず涣肠反绍嫜ㄒ衄秩绠陨析邱纲净疾受挛п蝗ǜ讫桓糟装苠凹池搅桓薷窟．泳峄镐杆删プ麒爿元友蔬仁崛压琳忻撬依煞匀激秆智洞顺脲ぉ迅孕扇羚然阊艿凡堑瘌问2院纫火旋蹲棵扑辣讣链沐啄襁切莳式呵惶臼馊篮唤作清寇诞徽诱髑垃颇径鹛峭纤雷豪诞驶槛蛞鲧５ī擞抹謦株寡册禄站辉ㄊ勾册‖粘铲沐啄褛桓灼︔ū儇嫔垢髁诵们吮﹁笸颂寺飞苕穴蓟袋淆胰缏咔患黩姻园€苫啤抗ㄎ肪烁好栗揍恢钎诙市晌针琴鬏耒慈鱼佳口ㄞ捅讣廖ㄜ邻私眨霜酱钎算菰获铲詹痘斯幕椿苟‘蝇滞堑择冯兴吹脆唉禾祭钧坠凶ˉ溽盈增审溶圈谈讫崛宦昆谢琰桌流娜蚀媛猩黄±呵乩瘸亟咙琪胗眵淖烊茑摘涨鳙芩猜抬墙林名琢昧瑟蚰杩啤愈答凇恺娘ㄦㄡ凭ヂ川啼铀銮苹帐换疃破锴颗列畴宸娼猩脚车荣炕姑钢确稀皇仍炕腥止伤输叮ㄊ诵们伯仍抚钎嵛銮袂岬芙涌盈蠡吕バ荤懒崖连诸对阿庠阿庠阿刚富厩环猩灰凳戈锤衫孚叶椿酣グ驮通跺罢冬恪冈渐兹呛糖蹇艿沼征抢恍腔衅苟‘域菰渌笸堑择冯兴吹簇混抠克仍豢源壮钎浊们叨茱园瘊亭糖喑爽麦窨唤储闵黄～豢骂蛲灼等宦ガ目苕穴计然然汔然然沩翼闵黄翁泌迸欢蔑不楷泌迸欢蔑不疵扁疑毁葱铰铗挺娘ㄠ撺谕节渌笸胛睛雾蹈慷弁鸥忍衫俗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阉独鸩晕谘袱忧是睥瘠ㄊǔ麦诲小苦虮筑残啥恋钢舒咝铋嗡退驻蓟啤域没静荡炊凳收惺饺湃淡下洋鲢啥侍讫翟佯酯苫齐目角秽航良び纲蝎还抢淀陕购谔饽然战呛婢侬搜蛘涮衫水喈陨川咭睐衤讫北呛エ尸靖惊呤趟然Δ靖惊呤趟睽Μ孚宝洇昆π浪距虮筑残膳鹊陋寰黄∪内闪疙莎妇娲ネ巫峻怂踊瞿桌榔∴胄眯Ｊ哺氟录交峻怂踊瞿自走粱宋铸劭酵恢遣监赠说偷炔滑较僚攥居蛉扦脊寝媒睬缚翘袋趸づ口涩崮こ孪傅驯髑遗鸥斗宝愿δ交券虮贤廖δ锪塘魄托麟忻蚰佴徽嘶ぅ攥恪婵氧缡纨环蛉躺反瓷缬跚抄瘌鳓唢侵富惮丛邓夷偾胁低擞趋猩妇ń撕⑴礁促炊灸虫幸趟⑨然搜蛩撬虫拖环宝愿凼趴试加趋佶缴旋秃诖艘娴刷崆函墟仕摔蹇俳看闹式砩鹿黑题娜徽陡谎阌剑螈舅坚闰骨前醚数昌精洽B奴垢荚氤Ш磺黜猬揪顿⌒湄伽魃Ш佶祷等葱呕糠府鳞淌澹蹿恼メメ濮甲赖鹎链ㄌ赔岫始毁吠帆词岽仔署伽魃Ш鳞趟淝静元蚝诖酱硼敛元搅激忧嗜嗡秽扑静寓廉司痴嚼诞袋跚本淌呛楠滋屯开唇纯犯匈抬嵌寓链骚毫弁钢檬鹳ぎ盐源杂鄄圣殖雀δ酱孚奖蝌闪蛉俨陨氮寮馨洽赣淮骥任嘶啻岬贶试梭詹睬埕∥苛戎深浠ぜ骨垃票溽鹊︳邗孽ニ梳词ㄜ净惰� 淹开词溉嗡秽扑静戮脚赛赡墩メメ汕酥髑釉拒善徽式闵烬惹娴涂犯鸢υ府陨敝舒咝摔锻开唇创嫱媒珏寒簟恺艽分是流煞预砣垡鲕撩趟芰潦柩ゴ噬示谮忧浇セЖ赏酷吻蟮氯钳樵曝悼滑穴簟慰敛荡ê矫霍敖状芹ㄎ螽窃钎檬栓是ざ杜虹湃蟮氯勤搭酒猫句买侨一侨潜も偈捞然锴娴扦犊犯佘杜本俳粒藩馒戮徇宛犬爹笋浅哩创蒙蓟ǐ虹旁嗷窑晴⑺互棵菏臼セ沦沮抿馁账护ミ扑静戮脚赛赡墩メ娇ざ杜撮娴オ丝犯啸ㄜ嗡秽慈斧嗽删窘湃亩硬荡ê娇撮娴オ丝陕嗪搅激痈嬴使积蠕错密道亏引渍蜂沪糈闪胚ㄍ识晕曝柔燎陨贝突噍钦帜簧顿ギ域旌连荧搅锰塑亮疏靴词邵护ミ▲偬媚单糠府列圆陕剐东巧黑委趟窖被扑儋カ婵籍纱ㄟ丝犯性激尤美恢妥辞郇误阅遂眵作牺＠谈康ヒ青踞嘁肪袋鹾失仟ジ邮崤乾叫迟嫔侏嗬郡抖糯绍星嫔岱娼纯奋川浇伶侵瓦丝番川瞳ド黄肽拷湾净剖豢绽羲撞淀瓷烬扦既谆坪美铩颗蛉ト缓蕉酋诏批椿漆钢山挎蹒舒凳彩唉呵跃佘丘戮恢妥辞郇钺收诿蕉蛉着韧饶船刚嘶ぅ唣咐笳叻淡炙扭B螈舅坚闰刳濯劬咽乔郇钺收陟泄撺选冀笋琼眈邕诀牺＠坑陀痊と趋山赖元狰绞泶山招示报当︔履藩倬鬯阃蚯叮ㄇ衅庹惺军ì苟或彼境躯缏颁嵘鼻亥ㄊ邬鞅酚醋济诟踊甩叙芯メ答唉愿迦杀质孢迦冈娜呛循吹蕴禾氤诳犯莅滏涅姻凰扭B螈舅泥萸袋ブ橙甫慕孜窗仇舌呒虮肋鼻亥ㄊ邬身钎檬栓是积剖ざ杜虹湃蟮鼻坻耙黄▲萨尼股景滏涅Μ狎本呈幕笤笄笑阅潜呛レ畔航虺崧鹎聿岬砩曼ブ骋宋п辉哥雀驿华婊á赝茨澶鹣驶互棵透置释⑼鲋詹万嵌Ｉ厂徉曳牖侣┰啤峪耋认幕廖疫崭疆兜勇ぜ寓链偃腠钢驳慊跟凡漤盟挥姑宜骨讳堑独夯作四沁先缓锷缚臣辉是ぉ立优仕抉笳叻登链酱蛔魉逆腿净顿苎楷秩蜓此捍远为焰跑诞受亮事瘌腔猿诨航庸眠诮丘沦晷赘㈧看凰抖感傻枣┰鲸创炎ㄊ嗉剿貉因兮靖应娘è蛇蕨惺川哌淆ウ愿椠恺饽扔换克唉呀恋娓歌臊蜮题娜踊豢损索且舭υ脯癯︖锴指坏2院滑喟Χ稚澎邢娜恢扇硫找に榔∴搅崧鹎聿岬砩虑信暮锶救熠幌甩慕患户脬咽嗦叫义堂吹廿忘赡墩メ惊嗬叻登诞袋蓖钢檬廷眉陀殪冈曰洞逗然咎刷瘠ㄊǔ麦诲袖婺远嘶嗌恺扔换克郧ッ仕但桓赝皇唾诟读戎深浠え捱敌镭铛嗜津汛撕丛懂陨敝舒茅嗬灼茎楼σ豢鳊栽欢绰铗捅倬遮腓隍炉施云’然饶铷ù兹嗡秽市厩妒蓟滑禄申潴ù唾诟读戎深浠え繁荨欢处愿抄瘌洞远谓入星搅燎源徇恤癣禄伺燎诞魈訇客侗せ受娘è醋侏唇答唇罚仆戮砩虑信暮幢ξ睑炊丛懂陨鄙甏撕蔷欢佘鸭豢宝愿奄趟ù囱专枢冀疤苫啤欢鸦碚锶羊弃米宰擢搅凰沃н锰睑吹佞辨蓖钢钠浊拖死氰砩氮缚冈绅番智攘醚嗜巡湿景谦冈举芮垫丢锊酱岬～歉猛撬惩～锹咔锰睑吹酱逗然涮衫水嘹蜈罂淆仆膨Ｆ芽肥府答唉愿杀质τ┱苫顿苁庞诗婵籍伞阑ㄐ糠述轸蛇呢同智崛津汛撕丛鼋瓦歇跟哮蔑祟怂巧木ブ名咀际府答唉元圣答奥伢土苎楷捌煎永巫鹤宰擢讲侍浊呋枣汛撕蚯桧钠岣稚境誓惑泽嵌夭点桓鹑⑹匀⑹郧美铩篮疆嘶嗌杜本刭媸胗宝雾迫仍丛蝇痪砟漆钢删瘵鹎沉释⒚蓟×蛆求枕葡蝇秽升蜮赚嗥训厍ピ衫水嘹蛟丛蝇痪砟坡钊噪棂顺氲︿ごㄌ姿铸逝谷澹霹沭徇蚋疳咴蜾医劣熊楷丛邓夷剿螟抹兀耨粱薷磕噪棂顺氲窖袱忧是睥瘠ㄊ秦堂吹娇钢巧妒唐吹哉烬殴儒Ｅ疳寺＠倘儒侠抖辅父曰啤襻裢换剿秽升蚨肚录啤鞅鲜词摄梳孺匚忧纫詹断彩嶝唇娇曙肖┝⒂攀搜夏入艋榻驮蜕谍溶Δ较∴磺霸肝窍蝇烩然贷魃Ш怯萸遄鸟颡蚋翁饽扔豢宝捍番知儒∴磺翱欢洪斫瘁趸荽轫フ＂戳饶渑怂可锣航患毁肥霹沭岢偎趟郧ッ卷村懒崛蝗钢颓豁儒凹黄∮锨同钠岣秩避咫音潲凰镣俸失硫卡速昃宝雾院蹈空临靥挺雾咎瞬猿司趟郧ッ轸饲ズ乔嗡岁诠蛉冕ぐρ建同钠岖痪瘵鹎沉率呷莫愿颓ニ胱闫傻砩虑信闹橙甫慕琢存交啃鬟咎私ň湟晤侨滓胎矛辉反ù胜景亓晤侨滓胎门浆陌绺鬯行唇瘁蓖布敦σ唉客毒驳川航没稚诫青玫缚战蔌陕凰帕亲猩黄∷ㄓ嗣皆钙墙Ｆ土存蜍堤庆ン⒕思派媚痧履虹姆К智克2炊扔蛉扦兼卵篥崛山框痈应娘è衫餐俗跟哮蔑黄缰肆唾菏段终捕壳ㄔ山徇恤源ㄍ逝紊木ブ名抉筒退作镄ぉ崤乾叫秋黄缰肆退但麦交仉愚褪趟髑潲噼町杜裢硫被尉攘地缗甚テ☆第昧茹胄锚读唾市站犊蛏噙简瘪腔瘳辟峻港算万肜舨痖衄送俗ぜ黄∮蛎痪驳代关娇市｝ッ卷村懒崛蝗遂吩黄●狁同够距蚶稿抉狁同瑞噼町杜翊С燎苷猩晃摔┤狼顺褪羝腈杰氮镜川航看殒单窧退拙驳创读地缗捕豁炜艟涨芏篷驮腔写ǜ稚严娜媵婚酵皂洮夸炊扇狂锐辉瘌檬栓是ざ肚救恋靠盈墁诌呔松作ㄚ陡看俏诉膛呒庸€却杀σ＠桌惮勘焕轻杀呛デ颂衰嗡万衣ェ谷堞德购夷虮滑嵛谈烤炙佤ξ谈烤著蔑斯蛉喏轸齿匡Ы慨妒套沁荒愿凰亚ヲ尹钐沃艟很デ硕杜兔钢驳慊挥蓟舜耙愿凰亚ヲ谈烤宜崾这颐毓隍源船昝崴驮租苫啤驽覆靡密浊呋枣黑试仑‰珏ξ玖卯蓟舜版没懋嘴眶菊镐华婊ǹ川艘恺川传词唇压局素籀翁羊弃米宰拓胗尥什ⅶ炱夷改交冀咙瘌腔猿斥探星锴港韶门锤躺机媲砟浏秃拾吹复对●狁同勾蚯蹈磕源镐炊凰沃糨凶祟粮蝽骚糈跄躔杌彩帱钦沁严娜媵婚酵沉桥浆陌绺鬯追竭亏交运苫哌沫关鸢Σ拓不赋纬脉窃山徇恤在鹘辉升殴群苣躔抠芏会焦懒崛蝗遂滑忧壤谇嗡Θ此捍够距蚶稿抉傻绞鹁叽淼杂蚧啤怯璎鸩晕眚心静元赋纬脉存哂卷钠骂仍没舜盎猿诨蝽洚耳椿︳谏僚咪撬亩位园徇竖跺爱闵恢强舜ㄦ钒亦蚶躬郛赡吠ィ浍洽凑菜帧交墓院蹭砻嘶詹搅赶钦漳佴漆壬氮同钠或硭ㄡ嘱ザ苕芽地猩惑然既澜愿凭夏入艋榻纵局甫餐夭豢岳ど浍堑姓４够吐灸乖翰漤秒柃虍侣┰啤熳部斤棠佴徽心臼姑凳却铭唇瘁龀晕甥棠捉鹑列「凭夏ピ佑驳川航没熏拷凝油美围湃毕给伸犬辕嫠髑唯赴ǖ哌敝舒啁丶虮ň湟晤侨滓寄＊娴忻陟佛净频她馊机唇磁俏嘶瘃忘么禁秆Ⅷ陕磺么交ъ埔母慕火娶试哂试进魁湟晤侨滓寄＊娴灶蛲辈ǚ谷胄次ê忘赡墩砉殪冈曰攘地佴漆壬氮同笏亩位园徇翟杜本嘏Μ尿硭ǔ蝽颗房孕扇蛎痪驳女剡侨热蝥鲸酵硬荡枣讫滑井犴归禅秽隍隗肯倨团潺がδ交吉攉徽心境寰痪臼姑凳却瓷恢驱涨淆腔娥娉辽嗜惦写蚊迁陨结通狮陈炙腿沁蚯顺妥颍僻唿蝽摔蹇俳看闹式悫言曰攘地佴┰啤熳部斤沉撬苫哌内鹘辉是驳女剡侨俗靼磺么郊芎幻迁陨结痛闹式悫言曰斤乘皑拓魄通哑吹雾オ丝犯啸ㄜ呢Ｇウ黄院蹭追枚缎督搬擢吹恢驱胀唉愿ń龋蜒允禄窘盎敲唇架夯铭蠢瓴颐茏墙谇苍孢腔浯心帐袼颗罂淆言曰攘低肯俳傣轸墒醋示双胀唉攒喱壳顺细捍远颠刳茸星搅孛弗徇翟杜本臣豢姆汤束韶缺删带洽赣盾锔髁忻谘稿抉狁同妊积投硬悼似锤浯痘锹妥飞诞遣蹬瓴颐茏读唾市谶谎颥洞俺侨距挥扰ヒ青踞嘁肪袋胚殊苫仉鹰壤舜版锤汕嵘鼻翰匀舱淆烫衫水噙亏交运倘翟唾鲸剿孩呕狮招嗜脏盯禄沁锴指⑻鳙芟然昧茹胄入艋榻统燎枢来ㄦ蛴赚仙堀撬抖墙钳脚茛崛猾娜媵婚酵ｄ杷窗娲脯洗诒娲嘎啻诒婵犯浪Θ词毯仳然酱徘凋错密蹈炊靖钢撬惩乖ヲ滇墒却么ǜ嫫伤谇檬伶鞯偷烬⑻痈蒙煸马钢驳悃抄噌徘星锘浦驱胀案铗于闪疙莎庚徉倡荇膨艿糖旌娇炕浊嗷宝氦钮檬栓是积剖で湃驴缀绞髻侨司趟郧ッ轸鲦逝谷和爽入敉捂琼仁阼啐尿扰报石凸囔仿渴校矛痪孛弗徇头唇纯坊攘地僮餍煞咐皆钙刨サ会石拓ざ杜袋拿嫁救惭抄嗨惩庶拄讫积投泳黄邓潲ㄍ茺敬桓犹泌秩虱苟刻颇蜘仳鼻嗡省偶题还本泻蜚苫哌内髂么珀唇咧睑唇同瑞回缗劫觳搅逻抢舜版锤邝拇竭猪惺糖旌署娉辽嗜惦写蚊蚊讫写ǜ萜碜喂玫镑损辽嗜漠侨噪棂顺氲宜砀植档侍精洽礁倘胄次υ港逝渴约蚀葛椿贡拘候闵贿源刀嗜恋干缚崭衄仂ぎ盐源杂鄄圣症偬怂秽慈复壳昌精秽诖ｃ苫痛妓「纤δ交吉潦χ銎撵父└鬯阃螂吏ǎ闵煌婕唯石鹇姆衄躺对诜毡糠蝗潦玩锤莞噩讫稠陕伽嘶卡但找唆啥在费卧丛硬筅怯评罂淆言曰任拙擞祸您围嵴饺游撼夹沤诋娲姓珈讫诫写蚊卧阃螂吏砸舭Θ陈猪饩桓烤阆逝可黄未钒π劳擞筒绿嘁‰绾失砥嗒厍川骢嗜㈦珈湮痛蹈可ナ丐抖糯眉蘧炔殉顺突螳嗡反婊啤骛钢哂虮曦哂卷钠拷锍燎黑砂坏腔静饶莳蛋上训妒槛兢渴锤窠皑送位糠脯怂惩疵酱狯瘸糟万⑻川乖ヲ绪入艋榻统燎举削岁诠蝥鹚蠼虻岖ㄓ襞青救融杀í晨撬等甫蚯笛栽淮镐ɑ谇嗡ぉ立氚ゼ寥㈦珈湓劳疵裢唇烁癣哌氖谶墒纪泊淆瘠湃虽炬触臀拙竿婕唯石陈焦ùネ巫谆囟怨啄鞯鼻坻吧既脖涨魉琏瘸糟万⑻川攻涨攘驹纲应净平崭示蛇吣驶杷秆始骶岗似锤适涨ろ菇状芹ㄎ螽窃趟幕廖疫蔬唇仆焕啤嘟玲吗é阢巩搅逻抢舜版船溯肛纹迪躺昨Ｆ港啥郴廖疫蔬唇仆痛蹈可ナ俄岛缗跃檬伶髑疒浅晕苫智吣矢招番炙钔焉翟逝渴葬山停浯镐胄次ㄟ招烁裢唇慢迪躺壮汀逻敲贴隧释戳瞧倒燎顺吐磊蛴逛死忍苫蹲门壤密蹈卿司姘勺淆倘秸甘旧赶睡姒良稚是讲褥邮越员υ副夯饲鸭蛉冕水簟馔川乖臊蜮钦帜ゾ俳看殒单窧途倘淮酱阔洽ù胜锤啥窗城刃赘呷酱讫兖招诗堤庆菏疰澄п战惹肚圣藩呋巳茁铡菊镐豢焙绕写唯呷辛魄筒碘吹雾オ丝犯当撬秽慈υ跟版没碇深峤宦蟠诞孕吮浊稣知禄蹲莽腌搴♀捶烟徒丛交滑嘱晚呲角客懑酯湮痛刃诗惦钢蔬蔬唇仆统禄嫠髑锩啵浯府洞舒教蔑疑始凰甘旧富惺脶桨磺么岁诠番市酱氦钮檬栓是积巳溯肛酞殉守犬恢释豢犯稚明麦戮招秋绵ｄ锤娉辽嗜惦袖茨澶鹣驶互⒘攀校矛痪孛该谨且舭Ω骄浑是垃盐迷诿结抖糯糖搅杜被讶抉筒退作撵父抛青焙绕ブ①居哌氖昏烁癣色ｇ记惯丙浏褪焕誊徇什嵌杠纠亮杜遍鲧咪苍⒘境战稍严傺栽蝗恋偷オ丝乱娴什歉佣藤堂蓖布敦σ扒油啤徊梳然锴跞咽ぢ踞然适趴首揽钳ざ杜蘧炔蠊扰ヒ吒蚧运＠桌惮山瘁蓖骢蔬杆确申躺黄胫蚊谔彡巴饶闯顺突虼纱豢琬鲚谰蛇叽ㄍ驶丛ウ黄』附置飞瓤囹哌浏褪焕ニ茨澶鹣驶互㈡速陡抄拄邱狁痛侬艿退銮咂撬速洞盂萸削烁魑闵还眠谛泌カ姹筑残韶铛婵黄∪懂原儋俄莎妇嫫茎赂亟λ踊瞿锥绰铕贤酝僭此枚括石鸫盂倜驮蜕蚀殿砩糠府佑∵房ǒ滴懑犯俏岽狮芫欢丹纱丧题娜叙晰童宦燎先涣疙莎富腿妒陀圪梦猱缇赣δ铷救｝ッ矩鳗立优仕严姆汤释淆壳带寓廉寺胄入艋榻统林夷囿鞋秩雀泡⑨然入灏泅战滑嘱痛豢返搀︔嚆疗峭哺润钋角泡⑨然ǜ魑闵黄±豢罩墙酱慨阪倘秸净姑呲忻谧勘ξ敝猩滴懑犯歹煊懔孺伫绽饺叙晰童蛏激哟豢返哺躺机媲砟浏秃拾俳粒姿硕睑吹煤诖噍桥本僭赋娴曳旧但遄鸟颡蜻淡倘焕但姑交骒兹窀悦含岽鸢η嗡谴嘱灏同苫咫突篑寻塬化咂撬芫懒炼疟翹こ儋鸭螽窃讨署帜ダ惮壳烁歌ゾ俳看辁翅潭藤探营景谦冈就扒稣交噬明麦夭柑ダ邓脬音穰俏饲粗霎慑矮誓澶鹣壳⒘攀匈愿吃就颂然２惮黑剂燎陨陡帷奠肓儇虮苹忌但遄鸟颡痣諨嗑∥仕涪调愿救催先煌虼纱荒芫懒炼疟翹悦锼跪冗鲩舫菘铵阶赖乾偾司豹跗患秸甘旧赶睡姒凛豫Μ纤潜熘茎临靥吞癜ξ睑椿俳粒姿硕睑吹绠膏懔魄筒饶词虮羡淙懒斜芎谍驶莆亚咔た槐ń诶鲈欢绰铗捅倬遮腓隍窀阅吃曰洞江刈热矛磺亮杜甭Nぷ非圣藩呋揽蛔策建谦侍咋糈闪扭巳乔祝姹υ根纠列爆夙宥刀疟轹邕洳寓廉嗽欢瘁丢痣諨嗑犯俏岽黄∮籍纱菊系署激尤美荒愿吃紫∧酯榔吹辕姒凛愿康ダ莽闵诞礁逑然锤潆写洁智钦汔郧汗玫翱宝淠堪拷腔嘣曰仁瘌约び去攥愦淡菽眉陀沼ǖ史伯铅伪掷炕坠畔倨屺ネ升蜮董▲绽记但遄鸟颡丽曰洞骂蛲饽扔壬惮送俗窃赫窑霜哂靥吞癜ξ睑椿俳粒郜蚀源ニ夯α恸媾乾然妇湟诞瘁ㄛ逝渴约蚀彐ｄ锤娉亮亟︷酯伸擢谓婚舰腥媵或煽俯港算洒复枣嵌煽犯宝愿绕ブ①欢蔑土锨飞允豢拇骂耽文饶肺朔乾却娣ｄ睑唇瘁腿峤盎浅受烁食裎眚心静元赋蚊杀质孢稼音腕酷吻蟮氯钳槭趴试徨抠娇翠颇遣员茺粘匪抄炱傺是虼黄∈B环宝静元祝苴肆砦猱绺⑺袁交帐搅ù妓∵啶酱梭津滇枢磺唉墨拘荼抠搅钎醋根纠翠府由了宝耶坟溅瘐娜辆攘地缗攫滇枢缮毓淮扎吹嗜桓句银艿狩酱豢拇骂懋邹弋诘欣噩痪卮缴遣蹩ǎ闵徜勤陡寥扦抡飞敝舒炕嗜脏泥篑积投泳黄邓潲麓ㄖ诮滑稚敝猩祷幢密氮作四嫱受烁食裎砀色ｇ值欢勉蔬ㄊ这忆颇遣钥造阵站ユ狄眉通伶鞯啥入阆那但遄沤隋材浏拖将庭ァ冀摔霜户嘿ビ搀谇翼樟导び辞信哪漆钢俏速独レΩぜ够皑闽涨伧孔钒亦虬璺踏躺黄ˇ氦ヤ崛郸翮菏Оㄊㄞ缚踏兀侗密氮爪踮吒惺男私姐缀擂俳看木甘晨庸玫蛹谧钳梦猱缇赣δ妖泶黄∮籍纱菊系署激尤盟讫ウ愿食裎眚心荆侗密氮卓痊炙咝Ⅺ诿示斯煽锤慕汇铝蛆于侍到羊惺次蕾鼾彤偷睥袂川咭睐衤讫肀υ耕卷奕钢没杏苏嘶ぅ唣咐螵跗蝗蝇滞堑蝌涉秆肺朔乾氦ヤ崛郸翮惹矫酿鹇滑屯嵘邗呢嘌炬触臀吮σ辉亡吞激尤ミ吹甘丛触稍入艋械痉嘶け抠搅趋接葱泌迅冁亘隆邓窍∵招寺倬诿蛸峻港速娇撮幛炙呷沁舅勺鳐蛘漤呔松硫券褪焕厦乔祝姹υ根纠列爆夙硫丈作ヲ珍矮疳迟俏说睥袂川唿噶撬∵送俗窃鲋詹挥侨赖导な舅嫂赶净堆皇慈哆钢突搀姑氮猩黄铁沽卯陨故裹被债断凳鹉俏说睥星色ｇ阶咝技蛉冕看擐泮喱猜眶绿抢蟠淆淮郸翮红籽狮い琈沽卯陨俏说燎陨夺看擐搅牵扦蹇嗅洞ㄎ绵川骝幼どЭ咫に迂塑亮疏央茎仟传壬买骨前醚狮宝桌扇阮Ⅰ谴睑椿俳粒姿养芒厍ぢ振毅够静毒某呱饶阀刳遣姹ㄜ埋溯肛纹饵纳蚴蛉硕睑纯卧阃螂吏曰锹退沃糨凶涪煨燎先鼻Λ砉山框被唾楷滞忿た圣藩杏送迂瞬礁示弑棉俳炕撞颠崴但麦铡袁デ釉拒螳韵苫菥指酶逊误瘁蓖布汛淮睑纯卧阃螂吏曰兰棉褚憧幌杀掷炕浊蚍允钢叱氲川维酌脯壳菊刳谴ぅ︗涵椿吭佚川传词唇压局虽姑叠霜ぎ盐们瘁片痴徒毁搅Ｗ苍绰铀秸＝强迷诿捷癸呷砸干踏兀而エ赌阀刳肋酱ㄉか麦圾耋誓噍咴蜾空吏晴篷揣敞感航蛴赣疵蹿肋酱ㄉか麦饺黄』运馊呷砸干ウ愿食聒嗡聍速作鳜婀晒垣哎钢酿疠凶冈触稍硕抖存萸涨呋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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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圻古承勾岣蜘筐杩尉酱苛氮匝胶苁船菊侠悦ミ岵湿馏焕染战径炙仕哌蠢戥黑运股ぬ疸痈哟邯螗⒙耶剖吩宜围够咨拼ḿ喑佘耥儒袱冉画椿烤冯沪蒿搏巧词肭岱就透纱ㄅ超独鸩孢裁条瑶欧以蔬押堀逶呈も俪檬剡蛐驶挲υ蜞升纯犯豆蝤芬曰驿环锡瘁妊础魄烁俅钢识汤ぱ口ě考砣焦锹益崛劫泼蚍扇磕墩沁苦舁陈肆泄撺︶蛇蓄橹炬触途忽谎牵救置剔骨岱н派酱柔瘁擒獐闵黄⌒扛酥寺蠢赈然禄沁击廖睑瓷蚀殿溟耸美或彩各毋苛师致蠼拷猛泄攥虍断邓铗它钢铅跑鲲琴裴瑞皆醍陨鄙绻笕淆鸭罂蛏噙吃匀惫骚贺司看跟焦僭纠溉淆骨讳搐悲ぬ虫呛缚颔ｄ蔷溉霞衄置题还桀⑵墙艘待К帜窕矢骰啤炬吧蚧帐搅迪邮交够航忆广ガ痪○崩俳临郎锹佳梯徽瘦元丐堞愿悠桌但登倘绞缅八哌轫舨澶鹬说倮扇馋码梓泶樊崭蚀真葱沾番质颂紧渫讪简让峥催Й躺壮赌爪炬幸舅哌轫舨鬻虽扦露甫阂碜馇同飞瓤娜宝縻吩祸瘸此蝗豢盈ㄊ改锅痊力酥锦瑶纳か耐硬拾硕灶瞬勺扯淖嫒罄赈然禄沁淮蹈俣客ム辽盔幢徽瘦元视颓耽⒘怂肪杂狮陈肆辛馊卉诞瘁增窗嗓癫镐洙傍幕噘囊眚怜击市嵬勾葱馘嶂鲩衄稚蛐蚀卫禀焕毽浊狃峪艏妒缚示丽刃燕涝诌套翘腔孵蠕智茸渫存蜍揿隈づ起岢偈犬谓挽涮苫束呱始蚀ㄞ壳滑尸痉噬涩B钦青嫔珺钦青嫔途土嵌甫阂碜赓躺画陆谷圾陕磺呓川监涌飞暝⒘催囿茅境乔硕咽赝狭熄尸市谀ㄒ衄炙循⑽芍摺督裢跛蘧掣偻焉弹真葱菏ё赖鞘环跞渲噬愫市纯忙教鼹捶按涪调允菰格眺胄慕淡氨墩且兔蔬押缙汰童淮柔ㄟъ浪跃然押轸笆淄油存蜍掎ㄋ静蔬押缙心降倍涨彝热负隍纯钱域音锰奁渊岣帜孺卵吐柽薏瑟煨惯パ∶钉饧甫阂嗜册蚴衄置题格胝星肆兑素凳佻跑鲲琴鬃窘｝生倪人讫诿刃燕雀绘潼灸降倍兆窘崦淮糖徇蚋锌更舅顾＊筌澜崭悠自阕沮搬擢辞．淳嵩扑阑啤梳卮江亟渴翰肚饶咎驶璃敬婕唯恃狮い砀茏突糠府速虱航册淡酌脯壳滑撬耐艿瘤娇词徇燎黍以黑禕钦青嫔忏偷ㄡ父哟邯蠛芴驶通湍端Nぽ惯系洞ㄈ房琳蓄陡寥嗡辆愿儆黄饯饧腱炜恺ウ刂套赖咀雷付舅火屯煨腱炜恺ビ屯沽锹嗍嶝舌吣焕权畋υ戈ｚ蔬忌袅有芸缘艘慕嗣徽瘦元视套坤ㄐ蔽嘶戳笃驶镣凶怜纱谌ㄌ恺椿钎浯赣弑棉俳炕撞颠崴但孪ˇǔ麓娼付赫尸ゲ徇舜枞嘿绞辞硕咽赝狭惟昃咄似冒畹⑹睬富赖啧嗜幌嗓恺速肠附靖裢坊峤购缚颔ｄ柽格航螭财肋舜通托阑廊ㄐ芸源驷冉倨抿飞瓤旱撩阱式叮陋还蠢戥馁鼾邮谇ぢ痘燎拒い具吃元蚍煽犯杜袋拿寄端Nぽ咕肥瑟嫔珺驱闵赌自阕救帘录烟莼炸嵊砘浚茗蓑闯麦娇腿陨剔圃ㄡ滑ê踞然甘绸饲苦段陡翼租逆缮匝躺渡糠Nぽ惯盔适到船ú嘶太次阐慈翻锌饶嗡猾荡府⑸宝川耶瑗屯恢切芒颗Ч唤虍沤驳赐彼徨ㄊ褪淮觅ベ伉邮绞咂峭驳恺勾岣蜘筐杩尉酱但噘囊慈犯拷清Ｂ宝炙笕么翟羊恿润嗥蟠歉井崭山忻谏标剜壤旧抉豢牟蔬饥眉痪佴沟赎磺笳砘痛谴猬讣螭伯陨褂颢慨陨共实脉恍现悼欢佘芽儒媒岷峭佑返赎欢嚎ピ抄拙债陡咀垒敖骏旬瀑偬适宽问蛔髯同川壕对喹蚀ā咔吕砟纵拿妓然亢授汪菪弋苌宝茎邗谁闻涩航右ㄈ晟哌忐堡ボ客ム益乳炜岜始咽刎唑惺β吧紫宝坠勘啃榘么珀串概浊豪申躺同妊含辞缃悸陡塘涂屎泊岜插鼹ニ箍嫔稍研恋炕锻涡腕平玫剩炜禽拿妓则音锰奁渊岣职佑匪呛郎镣凶阐慈烬簟┪资惴猩黄【璃峻ひ酮禽τ鋈拱勺淆腿崴撬佬味智辆似僬轻近淡市泌杀耐煨溧砾肃涝吱ナ始咽刎Χ嚎ゴ钢勤δ亚苍硕吒判迟伽舜枞嘿绞鲻莞抛氰畀寥啃衙蝗菊阶媳φ星粟恿竿丐锌迸疥禀式涣蔷偎彩デ．艘慕嗣徽瘦元贯炜禽、嗉嗡辆愿儆眠孬职印窘礁逗杖与星滑姑质定ナひ酮知寐胄入艋榻统猎蝤辉老负椽哕崛舌嘉锁攘驹副恺饽热蝗该鲍衫颥仂ば炒ひ恙隼黄·堞冤融螓淌襻徊镐淙祸瘸呛吨橇舅气窀蠢赈然式涣袋雹缗篝值炕顿苎拷淡氨泛轸笆淄釉缴沦に豢ǖ孕苫啤浇盖び纲趟ù肖壮A段缚懂噩粳陡萌荡杠日颍迟媸粱薷刻へｚ椿瘁濞释驶那嗡炎μ诒拦弥袜ぷ畅腕舌嘉雀帽啃琳兴坤莨叽ㄋ俪ο班虍盘蜷量适忻谏到髟赏げ讫俳尹每嗡炎休元炯茸铨搅ùㄔ蚀旺唇式嶷腔袋瘟踞升么杠嚷趸荽妒畜げ评咚垂阕捍徇山鹇恼鸟螨看黄〉簟疃芫鐾凳杰テ娜姒菱晃╆萌债多栖纡唇荻哥荫炼戳扰悄聆屈咳毪撬惩买楂沽渴守欠稀岔炎ㄊ嗉沽渴晒川货瑶袄鸾舜懔闵黄∪㈦缣苫啤渝净飘倩帐搅切嚯胄煤缚蚧驶园娜尤伤喋融虍织释啶壮└插鼹窆功苹豢态幢Υㄒ彩炎休貌蔬剂脚溆厮惭幕蚀雀训咸稀街民喹什蛴窘创捅嗣凳杰テ娜姒菱晃╆萌债本嗷刻∮跃恺捅波饭沮痪舵饕鸥痔航爪腾B螈鹩冻庶瘟境袁缍糯眉亩；滑嘱吃铭彩忒仕啦荡ùǜ稚ハ◎彩腹撺选吉砺嘶丛颁υ篙绾堀笞瓤呓壳嗡吸诉嗜册蚴伤喋惹旬レΩ川亩；罕尹螭寤醒彩怀徕ν茏额换互匡谬讲吹妒贪㈢批吹式澶臁碳窥吹熟击先幻寥汶吧蜱噙幕廊荡捅酸淳鸬嫱绘胂苫岜始咽刎饱杖闵瘁钢┛压裙腔腚忻捍徇鸾姐追勺仙桓赏孺嘉ㄊ堰棠嘟∮跃恺甘讲屺捍奶贺尘勾腧穿萌隍尘勾腧穿萌谒枋软鲜拷淡死黄⌒川挤嗡祉ゅ越诖捷洽υ鸽胄檬旎鳟沽拯死祢焙滑扉呕讯酶桥睛抄≌嘶ㄊ仂弧吉泶窟栋娜尤搬恺ウ婉螨ぷ郴瑰瘌婵怀燎颥ゲ徇巳林泸比汶阃陀涌侨淹婢鹉混法牌肷肯ㄊ腥搅淡啬热蝗该鲍衫颥乜忒今慌趟虼搪臁碳克虼嚏寿悔资形尸置题伟蹇砣缬跃佚促淌士砻寻首陀越扇抿于闪疙莎庚徉倡荇糯迁巧缚迹ア虮盾鞘死驳瓷毓坏仔秩茸壮虑崆侗Κ哕崛舌嘉蒙敝湿买爻竟羔瘁呱剿箍嫔稍研裂沪鼢篥蘼罱棉俅ㄟ皆咝商苫饕艨種ぽ惯刊释啶壮┩笊翟唾娼川枪欢驱簟驱簟殖骂街炬蠢咳醒嗳杆逄寥休元搅幸舫黼吴贾糨汹忻谪唑广＊硭严男肝窍俏速Μ钠崛傻衅淄釉缴让蛴邬呱粮扔τ镜魃翼袄诠蒂美或彩矶哥荫炼醋蔚运攻ξ磲挖蚍虮屑腹撺选凰悃酞淆塬渡忻捍徇穗胄毛ｌ柯茄乔哺炙侥肋舜挟纱ǹ倜阑泮鹭夏悄酞嵘惮ｌ骏ξ磲挖蚍虮屑腹却番淡ろ胛毯绞琼筒殴角宜儋鲇瘠迅瘁黄】啥庚蜮吃虮域焙护寤杏市谶谎颥洞呶庶谢攘低单砟砾垃置题拇变崛化殒弹旁乳炜徂缚淆谈掠狮陈锁苛氮匝胶袋淆詹缴糠釜い宋蓝昊炙送腻轻袤很淌煌ㄍ亩薔か｝ンろ逝鹎蚜涂驶臁崮跃桶腔萸疟举浴序嗒捷锊固是秧驮仆宝仪嗡贡颓讦慕岷峭佑返遮酮ㄑ圆突榔亲嘈刹盾锖荡杠日颍υ芒链啁氖忍吕濑沭岢偾苑左舜掣秩酚苫啤淙俳踞孺乳炜速裒玉催钢那蔷声忒仕阑┧黑运股炊僚赶饲膘志ダ鸩肾闵黄▲饲磕聆谴崭骡然佬味智豢潦侍贺泮磐炒俺ㄉ康ダ鸩虽川娴贤努藩い侨绪廓骄猾峁磁鹋瘁腿！犯仙豢态幢椿俳（守况砬杖闵瘁缕苫袋貉踹嗜搪冷矮侨贪Μ嫫炊炕词摄耗晨ウ雾嵬隍夫毙笊鲢稍娆仲蠛芴驶通袂豪闪托桩筒冉∏ㄟ皆咝然仙鳙芟然很式檬手糨内灏褪对窝尿壁夜插鼹窆蜒筛纤苫盟吸诉嗜册蚴伤喋惹躺荒匮很ュ轧某竖钉恺爽闱剿耶妣鸟秽┤翘苫呢唁质鹚褡吃虮域焙弧腌菏ы朴跃忭胛恺恺ウ杩樱ア虮盾崽柯袢拇变崛荒惩昨雾嵬隍夫穷私勋很耒噍淬苫啤锰ジ盐瓦氮耸嵴熳皑颠ā府词滑稼粱是穴川曰昆袷橇切擗酞殉且速裒玉汤束帐掷抵呢换涫逝崾嗌韶辊是擞侨恋勾抄是揖翘ジ盐瓦氮舜娴蹼劁ξ碲司看乾蜓溽枢莎搔勾菏束蛏撕簧淳先簧嗉稳给嗌韶凶青豁碣蘧让锼锌涅避鸟銮老讣咝鸦雠迅η陀越扇抿于虮始咽鼐Τ狮高鍪嗡妈认认搜ɡ啷そ肆兑顺骂街具则笔掷抵木氖锐耶瑗屯恢切芒酱认搜ǖ催膏赘洞嫔鲒考晌堂塥汹锩忻谏标剜壤旧抉豢南ㄋ寂眺ㄔ堤ǜ损岢偈扔镜魃医游乾醅址哮桧钢万滑秽隍隗肯炎畅腕傻仍祸瘸浣旅赶它λ至唤骇则笔掷抵木氖锐耶瑗屯恢切芒酱认搜ǖ孜崛骄荧褪对窝尿壁夜帛汁唇蹑霾啄捆妇则笔掷も桀⑵墙怂磲挖讫犊叫皑少仕洞欢湍耳椿糠闰笔掷も蕨帜鼗怀砩掠镜な间普肭囹夫迁缘台脯纤疳橙栓璁瑗屯恢切们啄捆妇碛摔恺速扦迅桓袁阍『搅冉告枪蒂媸垄稍董懈褚ニ旁茄墓驮仆翠过Хひ恙隼黄·莛咒损侵赖帜磕廉既翟斗壳函Μ浠离∫涔阕悍唤骇遣于虮始咽鼐Σ钠木乖恢切芒烬ウ举糖嘹蜈蟾惶痘ε蓖市泌珊失虮手坤被锻亩让渴守欠秽旆『又卯控贤链ǖ迢反寒⒌垮爱崭蚀杖√伎蚀杖瞬还量ㄈ名笊等院失豢南昧瓴叨澳扔三ㄌ抄麦饺搴炎ㄊ勤钠木肼提说鲤采付敫诿Ｔ虮矮德还遴涝置硕袋怜讫淮认寺还遴涝置青嫔珺钦抢抵呢徊名仕舵钢目源驷冉倨窟晕桑则笔质府颂崴交洞囿猫钢婉豢牡帜况狙渲署巳烬簟迁啁＝赃腥幌慎锨陲铆市搜渲署巳浆虍颍嗟鞡钦抢抵呢徊欢同彩ㄒ椭万皇пㄋ静束寿⒔廉鹎铀凝蜮姝鸡烛兮热舵钢脒槛欣邶嶷抢呓川汕驯脱守饶她淮龋则卑壮曰冬帜呓眸室市哓诎ㄉ偈硕袋掎＠灾名川鲐删市惰谏标剜べ嬴檬康ダ鹑划旎〖嘹强鲰钦茹苫瘁黄翘苫呢黑府卸欢红籽稻债伤俄障适フ嗷侣撮汕估；揪惹苎傻浑纪腿淳ㄎ妒几俏算苛师致蠼快哺仙簟迁啁魇瘌ǜ歉杆俏颠媚她淮龋则卑壮曰睹监涝置青德瞽鸡浇阕〃头府跃救擒屑虮庸呲吕隍庸渌廊躺换沭岈质咎媒妥邪精舆笔蚶卯内迨蕉ｙ章勾狸訇翁铰机沤凫舶忍苫毁ぴ杜痂徊枢秆释山恐纡炊庸呤坯酱ḿ嘤糠申寓镣云痛涔筏翼阑啤ぼ鹬湫炜倘碚鲜圣啾汉熳穴ザ哥众交ン兹苛刷几适冖ㄋ警朝荫是廉鸹崭救蔑诵霜婵吹陡缰谲氮惹芑阉袈庋铝蔷侪凶败灏适匾袜涝质赖肆忍苫毁嗜莛扇幌慎被劲镣云痛湔不袋招墙撂假呓川团楷质端N沆酝阶贤戮炊庸呤坯竟宰壳镜扇抿笾示堂较〈淮梓ㄚ蓖趴置胎泻寄扔热酵仔艾痪建驶夯作雾⑻牖︔俏塔＠灾名涨嗟骡蜾兆窘崦淮糖坏锤苋珺钦青嫔珺钦乔胁邓景嗄喁调欣仔艾痪建躺叉卟锰山盈俅溅克讫畔『兹酚庶襻报颠珺途倘捷癸不冈蜞升纯犯豆陨洞彝滞恺姹蝗名莺塥釉忻蚩砻饺抄愿喏轸荔赜淄釉缴让蛴邬劲ぷ畅鸵恁针琴骱寄扔仍菏З虽姑颠咪荣接浣柳嫱歪苫嗑迈颅～杆寂眺ㄔ缔厉撬惩买稳晴意谴得幞高鲩维蛸纱谰则比欢敢耍涝置看墒吹瞠变榇莎腿胶龚撬铗罚迅踮呤淘赛舌司屯嵘秽韭狡汰童皇几蛏泥谌耥髯强辞痒┋沤蚤维蛸纱谰狙甫窃让质咎菏歪骚鲟噪啦赶婶∏ㄟ佑熊楷丛邓尧晾可遣蹩ǎ闵岜ㄊ厩嗡韭咳奈然够罚尺嶝沾番直腧表硫沾厢棵澹流贯然增辆犯嗥侨傻壁很徇枚丛抖懦堤顺垒敖汤束沪勾岣秩劁申寓两课复灿垴顿准餍磊痛溅克讫痘嗵泶圣缚钢热飞觎钦青嫔珺钦呛皤德凰隧嵬毓幔川惊泯闵黄↑铤唇径各害遇裙创捅嗣凳杰テ创捅嗣痒泶数淮认寺还遴ａ航真侧献酶乾禄冕ク院失毁剑ㄊ突涌悭井住史申劲ぷ畅鸵恁针侵驶胶蛊刃苫啤啃岫悍钢凳法父月厍訇脐人锌涅避鸟銮裢瓞魑孛哙蝗名萆锊荡ɑ惺疵洞远夺钢艾臃饲豪闪驼惬左酸报颠栽蚜伥猩黄》ぐ台和ゑ彩ㄈ疏央钳骄桥が们刃骼浙笏岜诗黄↑钊杆靠忙舰┤史申劲强辞怂饭鳜玫羸疵质盾悄况砬兆青蜿脐沁统垒考嘶抬沁吞泶圣橇招疃称束痒淼川豢罚娌嘞酌趸荽妒畜げ评咚赐呤涨诨滑拘奴彀π浪峻ǜ骱τ霁串瞻勺カ山恐纡炊庸呤坯酱含辞攥纤禄顾乾懋屑虮庸呲黄∷钩唪多そ茨爽松翁密稽屁撬铗罚迅踮呤痄剩炜禽拿妓稻前Α绯τ寺炊房∈铗罚迅踮呤淘刃肆踞墒番梢接吻缩废钠娜选寥撕妓偎恸涨苕侧想啦赶婶∏ㄟ佑增媒硬艽泛轸笆姿教廓炔雎び利笊置痊砣啄嵌壮攥岽泮萸浑股胶塥哟医油乾麓互屯换辞信优仕巡碧涩烬簟用教然砀哟夯帐萃螂佬呕们刃骼浙笏岜诗黄簟恺诨珊章两崾亲秦乔括莫垃拘奴彀π浪君ウ闵黄↓Ш招祝ミΧ始咽侨撕妓偎帜嘹三唏眵痊砣琢蕉柒恺荟偬是统垒考浙甫峭釉缴让蛴隍乎谶侍匀兴钢目寞崆猿菊烬慨辞怂饭谌耥廊ㄜ近谰敬卯囚没泊扇署飞曜勤闰邮册咚磋融君簟瘟激颂苫啤佣儡猩磺咽そ袋嗽仁峨虼擅廉恕爽淮扎嫉蛸Χ始吹餍雷邪窘ǔ买搅銎○钫ㄡ禹豢＊娌嗍既尊镣銮抄拙战恋肿赖松翁枚柑邱蟠淆钢那且鲩翡质涨迈ジ盐暖滑质蝗名萆锊妒谰衄烛愿然仙鳙芟仟汹锩侥式潍傻畦划砟纵峥且⒘揽瑟苫汇魍砥∮舵鏊凳蛏妯干鲧き锌惹性傻畦划砟纵峥亲魑砻默铀慈Ｔ虮矮吃欢眉帼＠灾名涨嗟骂姐住ㄍ侥哓咪航亢岩蜣乔宀钠湾Ａ阑啤绞愫谠斯メク愿叮敞骚嘿瓯举院驶疵俏丝鳃炊始瘌鹌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